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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妙手] 妙手仁心2——挪亚方舟 [打印本页]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8-31 12:00 AM     标题: 妙手仁心2——挪亚方舟

写在前面:

我们总是无法抗拒时间的老去,面对岁月沧桑的变故,几番风雨兼程已经让我们的惊叹夷为平静。只是,我们可以平淡的面对时间,平淡的面对年岁的更替,平淡的面对花开了又谢,潮来了又退,月圆了又缺,有些人,有些事,在心中的地位,总是强行突破了那世间万物新陈代谢的规律,永恒的扎根在心底,生根发芽,长开不败。

或许这对于你来说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或许这对于你来说是一次巨大的人生转折;
但在种种之外,对于这里的每一个人来说,我们能够用一个简单又蕴含无限的词汇来概括它,那就是
妙手仁心。

时间老了故事没老;故事外的我们或许丢失了纯真,故事里的他们依旧紧握爱情。
这是《千江有水千江月》的一段感悟,现在我要拿它来形容妙手。
若要在这段形容前面暂时加一个年限,那么到现在为止,刚好是
八年。

八年,时间老了故事没老;故事外的我们或许丢失了纯真,故事里的他们依旧紧握爱情。

我们相信有些东西不会改变,就像某大人曾经说,一生只愿爱一人。为了这个信念,我们置之不理那些所谓的篡改,我们会用自己的想象自己的思维继续我们心中的故事。很多时候文字不够精湛,但我们的情感却能不受阻碍的流淌。
因为这情感不是源自我们自己,而是源自他们给予我们的爱的讯息。

所以就算写再多次,就算把世界上一切的可能都历数殆尽,我相信这个故事也始终不会停止,不会乏味。因为有爱,就有爱的奇迹。

关于本妙续的故事下面要做一点声明:

本文的构思:
本文乃jessie同学倾力与felin同学联合构思。但因jessie同学工作繁忙,前半部分暂时由felin同学代笔。而由于felin同学今后学业会繁忙,所以后半部分有可能会由jessie同学代笔。但本文所有故事,情节,人物的设置和定位都由jessie同学和felin同学共同完成。在这里特别感谢jessie同学的奇思妙想使felin同学能够将一个原始即兴的构想和创作冲动付诸实践,同时不计较felin同学实际操作时候用粗糙的字句表达出来,并时而图谋篡改ORZ

本文的发布:
本文自2006年8月31日妙手首播八周年纪念日零时起发布,从9月3日起每周日更新一集。由于felin同学无法保证近期内的上网时间,所以从第二集开始将由jessie同学代为发布。本文目前进度写到一半左右,估计可以支持到年底,至于已完成部分发布之后倘若没有来得及新写的问题,felin同学将和jessie同学尽快制定详细方案。Felin同学和jessie同学的宗旨是:战线可以很长,但绝不弃坑(哇咔咔弃坑行为o可不想做哇,顺便说一下o那么多坑总有一天会填滴)

本文的版权:
本文原创权归jessie同学和felin同学共同所有,阅读权归天使城所有会员共同所有。
由于本文属于作者纯粹私人情感和幼稚文笔的交集,所以本文谢绝任何形式的转载(假如有人看滴起想转==),谢谢。

本文的感情色彩:
本文不保证不虐,也不保证不狠狠的虐;
本文保留虐的权利,也保留狠狠的虐的权利==(是不是米人来看闹)

最后想要说的是,我们的故事始终就是我们的故事。无论经历多少风雨,跋山涉水有多辛苦,我们始终相信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坚持到最后,而我们也会陪他们一起走到最后。

The man supposes,the God disposes。

主题曲:

手心的太阳 张韶涵


爱总忽然退潮 心慌乱触礁 沉没在深海里 看海面闪耀
但回忆像水草 紧紧的缠绕
梦才温热眼角 就冰冷掉 努力越过风暴 向着未来飘
我们才会遇到 感动的拥抱
你总是能知道 我的坚强剩多少 给我最刚好的依靠

你手心的太阳 只轻放在我背上
委屈就能笑着落泪 被释放
在手心的太阳 黑暗里特别明亮
让远路好像 是一种分享 而不是漫长…

让眼睛看不到 嫉妒的燃烧
让耳朵听不到 谎言的吵闹
在没有人相信 爱能永恒那一秒 我们正坚定的微笑

你手心的太阳 有种安定的力量
就算世界再乱我也不心慌
我手心的太阳 或许只像个月亮
却用所有爱 为你投射我 最暖的光芒

ps : 稍后更新第一集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8-31 12:31 AM

神晓谕挪亚和他的儿子说:“我与你们和你们的后裔立约,并与你们这里的一切活物,就是飞鸟、牲畜、走兽,凡从方舟里出来的活物立约。我与你们立约,凡有血肉的,不再被洪水灭绝,也不再有洪水毁坏地了。”
神说:“我与你们并你们这里的各样活物所立的永约是有记号的。我把虹放在云彩中,这就可作我与地立约的记号了。我使云彩盖地的时候,必有虹现在云彩中,我便记念我与你们和各样有血肉的活物所立的约,水就再不泛滥毁坏一切有血肉的物了。虹必现在云彩中,我看见,就要记念我与地上各样有血肉的活物所立的永约。”  

——《旧约•创世记》[9:8-9:16]

[一]

“Tracy你听着,在我的字典里面,没人是值得救没人是不值得救的,而是有没有的救。”
“啊!”
“怎么?”
“她抓着我的手啊!”

“真的是你……我好担心……我好怕以后都不能见到你……”
“不会的,以后都不会的了。”

“你知不知道对你来说,什么人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是你了。”
“是你的病人,无论现在还是将来。”
“生命对我来说,现在,每一日,都是无价的。”

“那天很冷,下着雪。你一个人站在山顶上面。你的手一直接着那些雪。我站在山顶上,你望着我。你对我说,原来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对你说。有你的世界,就会有奇迹。”
“我相信,我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
“我也相信。”
因为有你。

“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爷爷还有太爷都患了老人痴呆,我想我老了之后都有可能会遗传。你说到时候我会不会不记得你呢?”
“你不记得我不要紧啊,我记得你不就行了。”

“坐稳抱紧啊,我可不想把你震飞出去了。”
“放心吧,我不会放手的。”
“哈哈,那要是我先放手呢?”

============================================================

Paul捏着一个空空的咖啡杯出神。Henry跨进餐厅,远远的望见,停了停,走过去,拍拍他的肩。
Henry:“想什么呢?”
Paul平静的抬起头来,向他笑了笑:“得空休息了?”
Henry:“是啊,忙了四个钟头。这次的商厦大火可真要命……”
Henry突然收了口。
Henry:“对不起。”
Paul扯了扯嘴角。镜片透明干净,眼神却蒙着一层怎样也擦洗不掉的浓雾。他转身反而拍拍Henry的手臂。
Paul:“我没事的,已经这么久了。”
Henry:“你真的没事就好,我们真的很担心你。刚才的那个记者会……”
Paul:“放心吧,只是小问题而已。”
Henry不太相信的点点头。
两年的时间,如果不是Jackie的倏然醒来,他的生活不知道还会持续的低落到多久。这短短的三个月,说与谁听,谁又能相信他已经安然无事?
最深的伤痛往往不是能够从表面看出来的。
伤在心底的痛楚,才伤的最深,最难以弥补。
Henry:“记者会都说些什么了?话说回来你可是大露风光了啊,是不是没有想过,做医生还能做到上电视?”
Paul谦虚的笑了笑:“其实对我们来说,能够医好病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院方要配合做一些公众宣传来加强市民对于我们医疗服务的了解和信心,也没什么不好。”
Henry:“哇哎,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说给那些大报小报的记者听不就行了,需不需要对我再唠叨一遍啊。”
Paul不予争辩的轻轻挑起嘴角。
也只是一瞬间的笑容而已。
大报小报的记者,原来都一样,无论再怎么关注于正题,总不忘关怀采访对象的私生活。

记者A:“各位尽心致力于公众医疗服务,实在令人深感钦佩,请问你们忙碌于工作的时候,会不会对各位的家庭生活产生影响呢?各位的家属可以理解吗?”
“如果换个角度来看,医生也不过是一个很平凡的职业,同警察,演员,或者普通公司的职员并无分别。差别只不过在于各个行业的工作时间分配的问题。至于家里人,我想他们也都是完全理解和支持我们的工作。”仁爱行政院长Stephen江如是说。
记者B:“听说你们忙起来的时候可能连续几日不能休息,那么这个时候你们的家属不会有怨言吗?程医生,请问你的太太或者女朋友,没有同你抱怨过什么吗?”
记者全然不知就里的眼神直向他射来,语音激起周围空气的震荡一瞬间扫光了他脑中的所有思维,一片空白。
身边一同被采访的Carmen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接过话头。
Carmen:“每一个普通家庭的生活都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既然做到这一行,也一定会努力去协调好各方面的矛盾。各人问题对于我们工作上的影响,大家大可不必担心。职业素质要求我们对待病人的时候我们就是完全的医生。”
Stephen:“好了,各位记者朋友还有什么别的问题要问吗?”
照相机的闪光灯不停的在周遭闪耀,Paul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雪白。

“程医生!”走出餐厅回Office的路上,何太太激动的将他拦下。
Paul:“何太太,有什么事可以帮你吗?”
何太太:“程医生我是特地来谢谢你的,谢谢你医好我儿子的病,如果不是你,我的日子不知道要怎么过,你对我们母子的恩德真是太大了。”
Paul了解的点点头。“何太太,这是我应该做的事,其实我也要感谢你及时发现你儿子的问题,让我有机会可以医好他的病。记得要按时吃药,定期带他回来做治疗。这样才会尽快康复。”
何太太:“我会的了程医生。还是十分感谢你,等他完全康复了我会带他来看你的。”
Paul:“没问题。”

对于病人来说,他应该真的可以做到一个百分之百完全的脑外科SMO程至美吧。但离开了这几个字的前缀之后,他仅存的东西,又有点什么。
Paul打开倒数第二个抽屉,把整理好的档案夹塞进去,关上。
手自然的滑向最后一层抽屉的手柄,捏起来,轻轻一提。
没有打开它。他重新又将它放弃了,那个存放着一只紫色十二棱正方体纸盒的抽屉,纸盒里堆满的不只是没有拆开的苏打饼干,彩虹糖,朱古力曲奇,卷心棒。
堆满的还有他盛满的追思,永不过期的伤痛。

办公桌上两块精致的装饰支架,用黑色的玛瑙石做成,上面各停着一只通体晶莹剔透的水晶天鹅。
他端起一个底座,水晶参差的切面折射窗外的阳光掉进他的双眼,穿过透明的镜片,漫散射出一片寂寞的苍远。
水晶天鹅优雅的颈脖弯曲成柔弱的弧度,低头仿佛望着水面。没有眼神。即使有,也会是荡碎了心扉的哀怨。
三个月,他心里清楚,嘴上那句“没事”是真的说给所有人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她说过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他的工作。但或许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三年,三十年,就算是三十个世纪,坚强的始终要坚强,无法忘记的依然无法忘记。

Tracy从门口经过,无意中瞥见端详着水晶天鹅的Paul,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第一次见到他为她读《小王子》的时候她就不只是震撼这么一点点;第二次看他陪她做物理治疗的时候与其说是感动的泛滥,不如说是一种祈求身临其境的渴望。
她无意将分了手的MC与Paul相比,也无意在这个时间去做不切实际的幻想。但Paul那个带着凄然和绝然哀伤的眼睛,虽然不是肆无忌惮的将心痛铺写在外表,却足以让她站在门口迟迟不能动弹。
或许每一个女人心底,都是渴望能够得到一份至死不渝的执着的爱情。
能够被这样的爱着,会不会是所有女人一辈子的期望呢?
如果她是Jackie,就算不能活下去,能够拥有他的这份思念,或许也就不会遗憾,Tracy如是想。

“Tracy?”Paul从出神回到现实,一眼望见门口的Tracy。
Paul:“有什么事吗?”
Tracy:“呃,我……”她不自觉的走进去,整了整耳畔的发:“没什么,我,只是路过——对了,你的记者招待会开的怎么样?”
Paul:“Stephen和Paris搞的咯,我只是去应付一下。你知道我不习惯对着那些记者的。”
Tracy点头笑了笑。
Tracy:“没什么事,我不妨碍你了。”
她双手插在兜里走出去,Paul扬了扬双眉,放下手中的天鹅。

没有羽翼的天鹅,和有羽翼的天使。
有人说上帝给了你一样东西,就会拿走另一样作为补偿的代价。
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使这个世界处于平衡之中?
但如今他的损失,又是多么的惨痛。
上帝会用什么来补偿回他付出的代价?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给他。
生命中最珍贵的,无可替代的东西,试问又有什么可以用来补偿。

原来童话,真的只能在故事书中才会出现。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奇迹。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9-3 03:50 PM 编辑 ]
作者: 柯南爱好者    时间: 2006-8-31 10:10 PM

昨天上线看到FELIN拿麻衣的歌挖了一个坑``
今天上有看到FELIN又挖了一个坑``
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把《童年,我的大学,在人间》的坑添一下``MS将近一个月没动过土了``
当之无愧的天使坑王!!


这位同学,催文的行为不太HD哦~ BTW,FELIN同学还是小孩子,哈哈。总之,以后请注意下语气吧,多谢合作~
by jessiemimi

为自己不HD的行为做出道歉``也希望FELIN能理解广大热心读者的热切期待!对新文支持中,对未完成文期待中,对老文重温中。

[ 本帖最后由 柯南爱好者 于 2006-8-31 10:21 PM 编辑 ]
作者: shelly    时间: 2006-8-31 10:15 PM

让我撇去已经看过妙II后半部的思想再来去看这部续,觉得有点不自然的会想起一些不好的画面以及剧情,看到题目还在疑惑是不是这篇是以前没有看到的续,没想的确是今天刚发的妙手。

paul,jackie,水晶天鹅,Tracy...开头这些名字都觉得有点虐的成份了...童话也许只有在小说中出现,他们的奇迹,不知会不会继续出现...我不信这是一篇现实的文,猫不像蝎子还是像比较毒的鱼了...

我想做沙发不过我的话会不会让人觉得是灌水然后把我给TF掉,哈哈,玩笑。。。这个开头,比如那天很冷的话,想到菲林妹嘲笑我的MSN名字。。。

追下妙续,我都没追过。。。PT一下。
作者: pauljackie    时间: 2006-9-1 04:14 PM

哎呀...又要眼睛红红了...每次看妙续都这样

paul欺骗所有人甚至表面的欺骗自己....

也始终无法真正的欺骗自己....一切的伤疼,一切的悲伤,一切的爱....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记得

也许始终无法抹去那些记忆,有欢快也有悲伤吧...

还有还有又一次PT要出啥事情了...P怎么能和MC比较呢....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9-3 12:01 AM

[二]

Henry到家的时候,Paul已经坐在沙发里碾碎花生米的薄皮送进口中。
仔仔听见钥匙的响动,习惯性的凑到Henry的裤脚边,于是他习惯性的拍拍它的头,哄它走开。
“没听你说要来啊。”Henry脱下外套,整个人轻松的向沙发里一靠。“Annie呢?”
“在厨房。她说买了很多菜,不想浪费,叫我上来一起吃。”
“咦?你又来蹭我饭吃啊?”
“是啊是啊,Annie请我来蹭的,你要反对吗?”
“上诉一定是驳回咯!”
Henry捡起茶几上的一叠信件。
“咦,这里有一份Judy和创业寄来的信啊。”拆开信封,附上了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
“他们的女儿?很可爱啊。”Paul指着照片上的女婴。
“这臭小子,好容易写一封信过来三言两语就没了!”Henry念完寥寥数语的短笺笑道。
“知道他们现在生活的不错,不就安心咯。”
Annie端着准备好的饭菜走进客厅,远远的招呼着。
“吃饭啊,吃过再看吧,那里还有一封Gil的。”
“是吗?”两人等不及的翻检出来。
阳光明媚的海滩,异国风情的建筑,背着双手,穿着白色的医生袍。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Henry:“哈,这个Gil,更简短啊,一张postcard,一张大头贴就打发我们了,喂,你的弟弟,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啊?”Henry抓着餐具朝向Annie。
Paul:“无国界医生的工作,应该比我们想象的要忙碌和不稳定吧。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能照到大头贴我想也很不容易了。”
Annie:“就是咯,我都没有抱怨,你抱怨什么啊。”
Henry:“不过看上去他的健康倒是控制的不错。看来他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与其待在这里去想一些令人有压力的无谓事情,不如走出去,还可以帮到更多有需要的人。”
Paul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个周末有空没?Joe和Helen说请大家去海边钓鱼。”
Henry:“是吗?他们这个周末有空吗?刚才不是还说,无国界医生会很忙。”
Paul:“可能香港办事处比起全世界到处奔波有点规律吧,总是Joe说他们拿到假期,想一起出去。”
Henry:“我没问题啊。”
Annie:“我也没问题。”
Henry:“奇怪了,Joe这个家伙,为什么事先通知你,不告诉我呢?”
Paul:“是不是你自己让人家觉得讨厌啊?”
Henry:“以我多年的工作经验,我对自己的人格魅力绝对有信心。”
Annie:“是吗?我看你就很有问题。”Annie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塞进Henry碗中。

Paul望着对面的两人莞尔一笑。

他们各自都失去了一些东西,对Henry来说是追不回的A&E逍遥自在的下午茶时光,对Annie来说是睡不着的夜晚拥抱在温暖的被窝中口是心非的数落他的坏话,而对Paul来说,或许更多。
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一种独一无二的生活方式已经一去不回了。虽然彼此都知道应当淡化一些难以填平的缺憾,却都依然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或许是人的本质总是如此脆弱的不堪一击;又或者,这是一种惺惺相惜。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逝者如斯安足辞。

从Henry家出来,开着车顺着街道缓缓驰行。目的地在哪里,容不得他细想。
只是回家。
维多利亚港两岸的灯火扑朔迷离,但并不朦胧。他打着同平时一样十足的精神辨认前方的交通灯,眼下的路。如果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可以为自己做的,那就是做到不要让自己出事。
穿上医生袍负责着十几个病例,驾车行在路面上担负着更多人的生命。对他来说现在过的每一天都是一份理所应当的责任。难道安然无恙的活着只是为了不能毫不负责的置之不理?
但他并不认为这样是一种消极的抵抗。
事实只不过是,当你把自己的利益限制在最低,别人能获得的利益也就越扩大。
例如,无法入眠的时候强迫自己多饮几杯牛奶,不能控制思绪的时候埋头在病案的研究。
如果你在,你也会同意我的这个观点吧,Jackie。因为你说过,对我来说,病人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我自己。

Tracy喝的醉醺醺的扶着墙壁出来,跌跌撞撞走出兰桂坊的街口,眼前一片花红酒绿。她根本辨不清方向,一脚向大路迈出去。
Paul紧急的踩下刹车,尖锐刺耳的噪音把Tracy周身的醉意惊去了大半。她张皇无错的站在Paul的车子前面,直愣愣的盯着他紧张的开门出来。
“你不要紧吧?”他扶住摇摇晃晃的Tracy。
Tracy显然受到了惊吓,却依然意识模糊,茫然的摇了摇头,打了个嗝。
一股酒气扑在Paul的脸上,他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你一个人?你的朋友呢?”
“她们……走……走了……”Tracy绕着手指,东指指,西指指。脚下不听使唤的晃动。一不留神,踩空了一脚,跌下去。
Paul及时的挽住了她。
Tracy的酒几乎完全醒了。发现他的手臂撑在自己腰间。
眼前一片迷醉,心头一阵跳跃。
“你开车了么?”Paul将她扶起来。
Tracy摇头。
Paul无奈的扬起眉:“我送你回家吧。”

半摇下车窗,晚风习习穿过车里的空间。Tracy燥热的脸上显得清凉了许多,红晕也渐渐退下去。
“如果你困的话可以睡一会儿,我开的不是太快,还有一阵子才到。”
“不用了。”Tracy坐正了身子。“刚才……不好意思。”
“不要紧——不过,你的朋友怎么会一个人把你放在那里,他们不送你回去吗?”
Paul转头碰到Tracy的眼睛,她慌忙的躲开。
“我一个人过去的。”
“一个人?不过很少看见你去那里——Sorry,我问的太多了。”
Tracy摇摇头,心事重重的叹口气。“我碰见MC。”
“哦……”
Paul被动的应了一句。
MC同Tracy分手,闹的仁爱人尽皆知。就在刚才,她看见他搂着一个女人的腰肢,张扬的出现在酒吧。那个女人满身的胭脂水粉,刺鼻的香水味和浓重的一走就要掉下沫渣来的粉底搅的她不自觉的皱眉。
就算他们只是因为性格不合才分开,她也想不通为何MC会选了这样一个女人。哪怕是逢场作戏,是不是也应该有点要求?她觉得他简直是在侮辱她曾经的身份。
“MC!”
然而他完全没有理会她的大声抗议,径自搂着那个女人穿梭过烟雾弥漫的酒吧。
其实她完全已经不再爱MC了,甚至连曾经是否爱过都开始怀疑。她放不下的只是她看重的自尊心。

这些话难道叫她对Paul说吗?她抬眼望望专注开车的Paul,闭了口。
车前挂着一只布偶娃娃,背后伸出羽绒做成的一对雪白的翅膀。
Tracy好奇的伸手拉起来。“好特别的玩偶……”
“小心一点,上面的线绳容易散。”Paul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吓的她缩回了手。
“Sorry……”
“对不起,我太大声了。”他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没关系。”
然而他的眼神黯淡下去,双眉锁起来,紧紧直视着眼前的线路。
平整无人的盘山公路,明亮清晰的路灯,顺着白色的行道线蜿蜒。
车子里的气氛凝滞而尴尬,Tracy转了转眼睛。
“这个布偶……你在哪里买的?”
“不是我买的。”
良久,他才用一份遥远的不似人间的语气开口。
“是Jackie送给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车里的空气温度再次跌至谷底。

如果有什么人,可以使得从来都如一湾风平浪静的湖水一样平和安定的Paul掀起阵阵波澜的话,这个人就是Jackie,只有Jackie。Tracy感叹着想。

车在何家的豪宅面前停下。
“到了。”Paul解开安全带,下车给Tracy开门。
“Paul。”
“嗯?”他扬起一只眉角,停下来转身。
“有点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我知道Jackie离开,你心里很难过。但是人不能一直这样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你应该向前看啊……”
Paul深深吸气。
偶尔也会与Henry和Annie提起Jackie,但他从来没有试过被劝解的如此直接。
在他毫无预备的时候提起她的名字。每一个关于她的音节,都是砸在他心上的一记重锤。
“我知道了,谢谢你。”
“Paul!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不应该除了工作什么也不过问,人的感情世界应该是很丰富的……”
“我真的明白你的好意,Tracy。”他略微的提高了声音,让她不得不停下来。
Paul微微叹息,抬头望着夜空中满天的星光。

漫天的星辉轻轻荡漾,莫让光芒惊醒惆怅。

“她在我心里,永远都不会消失的。我也暂时不想去考虑其它问题。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能专心工作,医好我的病人。”
“Paul……”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如果觉得头疼就泡点参茶,醒酒不错的。”
她还想说什么,被他执意打断。
Paul的车一阵风似的从眼前消失了。Tracy望着卷起的灰尘无奈的叹口气,带着略微的心痛。

真的除了Jackie,没有人能够做到么。
或许给她一点时间,她也可以尝试。
Tracy晃了晃风吹酒醒的头发,街头他扶着她的一幕再度呈现在脑海。一股浅浅的暖流荡漾过心坎。
那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温暖。


ps : 今晚修改论文所以顺便爬上来自己发,咔咔。==改论文改出来的恶心弊病就是拿着这篇文也想把所有的不学术化的语气词都去掉……疯==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9-3 12:38 AM

柯南同学(==很不对劲),柯米同学吧。对你的问题做出以下回答:
1.time after time不是坑。本文已截稿,发布只是时间问题。我已经在文中说明。
2.童年和碎影的更新问题我也已在time中说明,对于您提出的批评我感到十分抱歉。
3.天使坑王这传统称号o还不敢当……o撒了满多花的了不过力所能及之处我都在慢慢更新。没有能力的事我保证不做,但我也没法保证突发事件使我暂时不能保证时间上的连贯。但我可以保证这是暂时现象。

就酱,本猫消失期间授权jessie同学为o不HD的暂停更新行为做出全权解释,谢谢==再次致歉让您久等……
作者: pauljackie    时间: 2006-9-6 08:22 AM

儒雅温和的paul也会发脾气...??

第一次看到哟...不过因为jackie,也不觉得奇怪...

tracy还挺会做梦的...不知道她的梦啥时候能醒,paul那么优秀..难怪tracy会做梦,恩恩
作者: jessiemimi    时间: 2006-9-10 10:33 PM

[三]

Annie驾车行驶在路上,仔仔坐在旁边的副驾。
路边一辆红色的跑车瘫痪的停在一旁,Annie打转方向盘停下来。
“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她推开车门走过去。
Tracy一脸焦急的从冒烟的车头里钻出来。
“Tracy?”
“你是……”
“Annie。”
“哦,我想起来了。”Tracy再度看着自己罢工的车。
“车坏了吗?有没有叫拖车来?”
“有,不过,”Tracy看一眼手表:“我三点钟有个手术,拖车再不来我怕来不及了……”
“这样啊……”Annie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车:“不如你先开我的车去,我替你在这里等着。”
“呃?”
“没问题啊,我反正只是回家,也没什么事的,等拖车来了,我去医院取车就好了。你要去做手术,始终是你的事情比较要紧。”Annie不容她细想,回头朝着车里叫:“仔仔,出来。”
面前猝不及防的跳出一只特大号的沙皮狗来,着实是将Tracy吓了向后退了一步。
仔仔盯着面前的陌生人,很没礼貌的向Tracy身上蹭过去。
“哎呀!”Tracy惊的小叫一声。
“仔仔!不准乱跑,过来我这里!”Annie略到责备的语气把仔仔哄到身边:“Sorry,它见不惯陌生人。”
“没关系——它是……你和Henry养的?”Tracy心有余悸的离开仔仔有一段距离站着。她对动物有天生的惧怕,好在家里并没有人饲养宠物。
“是Gil临走之前留下来的。”Annie掏出钥匙递给Tracy。
“那,谢谢你了,改天请你饮茶。”Tracy迫不及待接过钥匙,胡乱的点点头,匆忙跳上Annie的车。
Annie只感到面前一阵疾风,Tracy已经快马加鞭的消失在视线之内了。

何心妍。没记错的话,她的中文名字就是这个,Annie斜靠在Tracy抛锚的车门边等着拖车过来。记得Jackie曾经提起过她。何守仁的女儿,本来可以在私人诊所里面拿高薪过舒服的日子,或者跻身名流医生的行列过着千金小姐加医学界年轻红人的生活,但她却选择到仁爱这样一间工作既辛苦又需要长久耐力的公立医院来工作。
看来这个女生也是很有性格的,无论她的动机是什么,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的心并不像她的家庭背景一样是高高在上的。
Annie忽然心头一动。
她还记得Jackie说过,她的男朋友是MC。但据Henry说,他们已经分手有一段时间了。
“表面上看来,他们两个的确很配,不过……”
“不过什么?”Annie躺在Jackie的身边。
那一晚共眠的记忆历历犹新。
“不过看上去MC也并不是对Tracy特别体贴。”仅仅见过几次面而已,Annie不知道她何处得来这种判断。
“你又知道?哪能个个都像你的Paul这么温柔体恤啊?”
“那当然了!”
得意的一挑眉毛,Annie趁机将手伸进她的腋下——两人的大战又开始了,夜里的笑语总是听来特别明亮也特别清楚。

原来始终都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劫数。Annie伤感的叹口气。仔仔坐在她脚下,不耐烦的蹭了蹭。
真的需要这么悲观么?陷入沉思。莫不如……
让Paul考虑接受Tracy?这个念头一晃而过。Annie立即对自己失望的晃了晃脑袋。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呢。就算Jackie自己也觉得这是合情合理的,她也不应该有这种想法。Paul对Jackie的感情,不是轻易就可以被时间改变的,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很清楚。
也许只是她自己太悲观,又或者,是她替Jackie嫉妒。又或者是因为,对她来说,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是支撑自己对Henry期望的一种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

真的有真么一天的时候再说吧。现在谁也无法预测未来的事。

仁爱医院的餐厅,Henry拉着Paul不厌其烦的研究楼盘的走势问题,好几个地盘的房屋介绍拿在手里,却迟迟下不了主意。
“你看这里这个好不好?面朝海面,楼层又不错——”
“OK啊,你觉得好,不就好咯。选房子嘛,要不要这么劳神啊?”
“你是不会体会到我的感觉了。”Henry得意的向他笑:“现在不是随便买一处自己住的地方,当然要多花点心思。”
“干嘛不叫Annie来一起看呢?”
“什么叫惊喜,什么叫浪漫你懂不懂啊。”Henry一个劲的损着。“先说出来还怎么给她惊喜啊?”
“你决定求婚了吗?”Paul问道,Henry举到口边的咖啡又放了下来。
“怎么,你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是我不考虑,也要有时间给我考虑吧。”
“房子你都准备买了,你好要考虑很久吗?那你告诉我啊,你不打算向Annie求婚,你要买新房做什么?你现在住的地方不满意吗?”
“喂,我只是叫你来做参谋帮忙看房子,不是叫你来数落我的吧……”
“那我怎么都要对Gil的姐姐的问题关心一点……”
“哈,你比Gil自己关心的都多很多了,拜托。”

说话间,餐厅的门被急匆匆赶进来的Tracy“砰”的撞开。
“麻烦你给我一个菠萝派!”Tracy冲向餐台。
“你的菠萝派,何医生。”
“谢谢!”抓起菠萝派转身又急匆匆的走出去,冷不丁将迎面走来的一个小男孩撞倒在地。
全餐厅的人眼光都在一瞬间剧集在小男孩和Tracy身上。
“哇哎,太不小心了吧。”Henry探过头望了望。
Paul皱了皱眉头不说话。
“小朋友你不要紧吧?”Tracy扶起地上的小男孩。
“医生姐姐你撞的我好痛啊!”小男孩仰着头抗议。
“对不起啊,”Tracy歉疚的转了转男孩的身体:“姐姐带你去急症室看看有没有撞上好么?”
男孩挣脱Tracy扶着自己的手。“才不要!”
Tracy尴尬的望了望周围的情形,低头看看手上的菠萝派。“那,姐姐请你吃菠萝派当赔罪好不好?对不起啊……”
“我不要菠萝派,我要葡萄味的!”
“哇不是吧,现在的小孩很厉害嘛。”Henry不自觉的插口议论。
Tracy看上去已经渐渐失去了耐性,抬头看着墙上的钟,满脸的不情愿,却不得不重新回到餐台前:“麻烦你,一个葡萄派,快一点,我赶时间。”

一阵小小的骚动之后,餐厅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有什么看法?”Henry望着Paul。
“你说楼盘?我的意见刚才都说过了,你要是仍然拿不定主意,我也没办法了。”
“我说Tracy啊。”
“啊?”他不明所以的望着Henry。
“刚才那个小朋友,看上去很难缠啊,按照Tracy的性格,早该发火了吧?”
“不过她处理的还不错。”
“是吗?你也这么看?”
“什么是不是啊?没什么奇怪的吧。”Paul莫名其妙的看着Henry——这会儿对方的表情有点奇怪:“你又想说什么?”
“只是好奇Tracy今天的表现。”
“我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是千金小姐,不代表她不会有耐性对待小朋友,这不冲突吧。”
“不过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她对待病人的治疗态度方面,似乎很固执己见,不太能够容纳别人的意见。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何守仁的女儿,有点小姐脾气也不奇怪。”
“好像你对人家有点偏见哦?”Paul奇怪的望着Henry。他很少这么主观的评定一个人。
Henry不置可否。事实上,当时为了是否应该帮Jackie做手术这件事上,所有旁观医生之中,就只有Tracy的反对是最激烈的。他不会对某个人因为某些特别的事而存有偏见,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发生了,它的影响不是说不在意就不会留下的。
哪怕Paul不会介意,他会替他介意。虽然,这不会影响到他对Tracy专业操守和职业技能的否认。
人与人之间,总允许私人的偏见存在吧。
Henry耸耸肩。
“算了。我要回去工作了。这个周末,记得你约了我去看房子。”
“是你约了我吧——”Paul抗议的一声延长音目送Henry走开。兀自笑着陷入思考。

仁爱的草坪上,Paul送走一批家属。
秋日夕阳的光斜射在他身上,因为离的太遥远,总也体会不出阳光的温度。
踏过长长的走廊,他注意到草地的边上,Tracy弯着腰,正在对着什么人说话。他经过她身后,声音无意的传过来。
“Kate,你看医生姐姐带什么来给你了。”
“是菠萝派啊!”女孩子开心的笑。
“是啊,Kate运气真好,这是今天餐厅最后一个菠萝派呢。“
“咦,洒出来了……”紧接着是失望的声音。
“哎呀……是啊……可能刚才姐姐不小心掉在地上碰洒了。”
“……”
“姐姐帮你去重买一个啊。”
“不用了——医生姐姐,你不是说这是最后一个了么?”
“是啊……对不起啊,姐姐答应帮你买最喜欢吃的菠萝派,但是没做到。”
女孩失望的叹息声和Tracy的沉默。
“菠萝派吃不到,可以吃苹果派啊!”Paul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Tracy诧异的站起来。
“是你!”
Paul点点头,然后蹲下去望着面前叫做Kate的小女孩。
“Kate,今天姐姐帮你买菠萝派的时候,差点摔伤了,她不是故意碰坏你的菠萝派,原谅她,好不好?”Paul温柔的笑着。
Tracy一愣。刚才在餐厅的事,原来他也看见了?
Kate点点头,依旧失望:“可是人家真的很想吃菠萝派。”
“程医生帮你买苹果派好不好?我知道呢,除了菠萝派之外,苹果派也非常好吃,以前程医生就特别喜欢吃,每次都吃很多个。”
“真的吗?真的那么好吃?和菠萝派一样好吃?”Kate已经被逗笑了。
“真的啊,我去帮你买好不好?”
Kate连连点头。
“我去吧!”Tracy听闻,立刻转身向餐厅跑去。

“刚才谢谢你。”
送Kate回到病房,Tracy放心的呼出一口气,望向Paul。
“小孩子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哄的,他们的吸引力很容易被转移,一种办法行不通,可以试下另外一条路。只要是顺着他们的要求的话,让他们开心并不是太难。”
Tracy点点头。
“刚才在餐厅……你都看见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有耐性,很不懂得对付小朋友?”
“也不是啊,是你对待小病人的经验比较少而已——就比如刚才的小男孩啊,其实你处理的也不错了。”
Tracy挫败的叹口气:“其实我有试过努力,但怎么都做不到,可能我这个人天生就对小孩没有什么耐性。”
“每个人都曾经是小孩子,只要站在他们的立场去想一想,很多问题自然容易解决了。”
Tracy好奇的抬起头来。从来没有人交过她这些话。一直以来,她都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从小到大,很少都有她办不到的事。直到Paul刚刚告诉她的这番道理,她才突然领悟到,仅凭自己的方式,并不是一种成熟的态度。世界并不是围着自己在转,有太多自己无法掌握的因素存在,需要换个角度来思考。
“你似乎很懂得和他们沟通。”
Paul耸耸肩。“也是别人教我的。”

“是Jackie?”Tracy问道。
Paul的眼神一秒钟的恍惚,继而若无其事的朝她笑笑:“你继续忙吧,我回去工作了。”

“Paul!”她叫住他。
“嗯?”
Tracy盯着自己的脚尖,隔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
“前两天的事,Sorry。”
Paul不是很明白的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在不适当的时候说一些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向你道歉。”
Paul吸了口气,指尖拍打着长袍的下摆,轻微的点头。“我知道了,没关系。”
“啊还有!”他再度转身的时候又被她叫住。
“刚才的事——谢谢你。”Tracy道。
“能帮到你就最好了。”他回复给她一个清淡的笑容,终于转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PS:FELIN同学无法上网期间,此文由本闲人代为发布......版权,不归我,恩
作者: jessiemimi    时间: 2006-9-17 12:06 AM

[四]

A&E的急救房,Henry查看着面前的病人。
“老伯,嘴张开来让我看一下。”Henry拿着一只手电筒:“对了,很好,我看看……唔……”
“怎么样,黎医生?”护士Jenny拿来消毒棉球递给他。
Henry帮老人擦了擦口角的污渍。“有点慢性扁桃体炎,没什么大碍。”
“老伯,我现在给你开几副药,是帮你消炎的,你的扁桃体有点发炎所以才会总是咳嗽。记住一天吃三次,每次两粒,等一下护士会陪你去拿药,明白了吗?”
老人点点头:“谢谢你医生。”
“Jenny,带这位老伯去取药。”

脱掉消毒手套,把听诊器横挂在脖子上,Henry洗了洗手,掀开帘子走向大厅。
Annie正在此时带着助手Philip走进大厅。
“Henry!”
“咦?你怎么在这里?来做事呀。”
Annie点点头。“还记得前两天你跟我说过那个满身是伤的小男孩了么?”
Henry抬起头回忆了一下。“有点印象——你们怀疑是虐儿?”
“不是我怀疑,是警方怀疑。”Annie一边解释。
“不是应该警方来查这件事么?”
“警方好像已经掌握了不少资料,已经提起诉讼了。律政署派我过来——对了,等一下会有法医来取证。”
“我知道了,那个男孩应该是在儿科观察病房的34号床位。”
“哦?”Annie好笑的望着他:“这次你的记性这么好,哪个床位都知道!”
“因为他身上的新伤旧痕太多,留下特别深的印象。”还有就是那天,刚巧在餐厅里被Tracy撞倒的就是那个男孩。Henry回想。“你的法证科同事呢?”
“其实不是同事,应该是同学。”
“怎么说?”Henry挑起眉毛。Annie的同学,难道不应该是律师么?“难道你的同学转行去做法医……”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有些熟悉又带着点陌生的叫唤顺着大门的方向,朝着Henry响起。
“黎国柱!”
Henry转过头——面前走来一名男子,看上去岁数不大,但是发线却很明显的向后退到了与年龄不吻合的界限,脑袋很圆,身子很圆,可以说其实整个人都很圆。
包括他的笑容也很圆,咧开嘴,两边嘴角到人中的线是标准的等边长,牙齿整齐洁白,很难得看到这么整齐洁白的牙出现在一个男子的口中。
右手拎着公事包,确切的说是法医用的工具箱,左手大幅度的随着身体的前进摆动着。
大学时代的记忆忽而被翻出来,Henry望着眼前的男子愣了几时秒,眼前一亮。

“Tomas!”Henry脱口而出,睁大了眼睛,脸上现出异常惊讶的表情。
“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高明琛笑嘻嘻的在Henry面前站定。
Henry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狠狠的捶了Tomas的手臂一拳,笑道:“真没想到还能再看见你!”
Annie诧异的盯着两人:“怎么,你们,认识的?”
“我没有跟你提起过吗?”Henry显得有些兴奋:“大学时候我们和法医学院的学生联手做过一次课题研究竞赛,那个时候认识了一个很特别很搞笑的人物……”
“哇,你不用赞我赞的这么露骨吧Henry?”Tomas道。
“那个人是你?”Annie转眼看着Tomas,继而拍手笑道:“那么不用我介绍了,这位就是我刚才想对你说的法医科的高医生,这次负责虐儿案。”继而补充一句:“原来我们都是老同学,只不过各自都未必知道。”
“是吗?”换Henry好奇的望着Tomas:“你们从前也认识?”
“怎么我没有告诉你吗?”Annie得意的挑起眉:“大学的时候,我们法律学院和法医学院联合举行过一次模拟法庭,那个时候也认识了一个很出色很有趣的人物,碰巧就是眼前这位高sir咯!”
“原来如此,原来你们各自都认识了一个特别搞笑的有趣的出色的人物,那就是在下,真是三生有幸啊,哈哈。”Tomas笑道。
“还可以一起协助调查虐儿案的话,就会更有幸了。”Henry拍拍他的肩:“走吧,我带你们去病房,这次被我抓到你,想要溜掉一顿便饭是不可能的了。”
“好像从前经常放人飞机的是你吧?对了,叫上Paul一起啊!听说他也在这家医院?”
“哈,原来你早就打听好了——放心吧,少不了他的。”
Annie打量着面前两个久别重逢的好兄弟,欣然的挑起一弯笑容。

After Five一如既往的灯光和音乐轻快的游移在身边的每一个角落。很久没有来这里,一旦回来坐下,它总还是献给所有人毫不减于当年的特别的情调。音乐没有变,酒的品种没有变,连身边的小食也没有变。
改变的只不过是一些难以挽回的世事,和一去不返的心情。
但今晚,伤感的基调走的很远,无论怎样的重聚总是可以给平淡到有些乏味的生活带来或多或少的愉悦。
Paul,Henry,Annie和Tomas坐在从前他们惯常坐的那一圈沙发上,虽然人有些少,空间显得太空旷,气氛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一些热情。

清脆的声音是玻璃瓶相碰后悦耳的曲调,四人各自仰头品下一口酒,相叙隔了很久的旧事。
“说起来真是意外,没想到这次Annie做事的搭档居然是你。”Paul斜倚在沙发一头,朝着Tomas说。
“我做法医的话,会处理这些事情也并不是特别意外啊。”
“其实我们是比较好奇,原以为以后都不会再看到你了。你不是去了澳洲?”Henry提出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
“其实呢……”
“其实Tomas很早就已经回来了,而且已经在法医部做了很久,破了很多案子,对不对?”Annie帮忙解释。

Tomas:“我去澳洲的时间也并不是太久,不过回来之后,好多人都已经联系不到了。”
Paul:“没记错的话,你是陪你太太去澳洲做接骨手术的?”
Henry:“对了,我们以前还很惦记手术如何,成功了么?”
Tomas:“手术很成功,不过……”
Tomas静下来,饮了一口啤酒,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的神色。Paul一愣,一种熟悉的感觉飘了上来。
Tomas:“手术做完后不久,我太太就又出了车祸,这次没能来得及救她……”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Henry和Annie对视一眼,一时间未知可以说什么。
Paul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
Annie:“Sorry,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Tomas:“没事了,都已经七八年前的事了。”他转头望着Paul,笑言:“对了Paul,听说你一毕业就结婚,现在过的怎么样?”
Paul苦笑,表情黯了黯:“我和Rebecca三年前已经离婚了。”

恍然之间,他有些错觉,慌忙的望向After Five的门口——没有什么动静。
他收敛了眼神回过头。一瞬间的感受,总觉得刚才她的气息突然在空气中浓烈了起来。难道是她回来了么?他本能的扫视每一个角落,却也知道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当一切能做的都已经做完,却还不能减却心中不愿接受事实的伤痛,人们就喜欢开始想一些无谓的事。
Tomas尴尬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好像我们的话题都有点闷……”
Annie适时的瞅瞅身边的两个人,举起酒杯:“那就为你们三个老友意外重逢再干杯好了,来!”
“Cheers!”

“Henry,你觉得怎么样?”回程的汽车上,Annie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
“什么东西怎么样?”
“还能有什么,Paul啊。”她叹了口气:“那件事之后,他的情绪就很低落,刚才你也看到了。Tomas和他太太感情那么好,提起往事也只是一笑置之。但是Paul他……”
“Jackie是他心上的死结,我们怎么劝都没有用的,只有等他自己花时间慢慢恢复。”
Annie不太相信的摇摇头。“如果要靠他自己,我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恢复——难道也要等上十年八载?”
Henry无法否认的看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Annie顿了顿,心头掠过一丝满足。他很少可以直接猜到她在想什么。
她望着面前夜空下的路。
“其实也不能算是个办法,我觉得未必就可以行的通。”
“你想说,我们帮他介绍女孩子认识?”
Annie再次惊讶的抬起头。今晚他真的十分能够了解她的心意。
“是不是啊?”他追问半天没出声的Annie。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很矛盾,这样似乎很对不起Jackie。但我们也总不能看着Paul继续消沉下去。”
“他也不是太消沉,起码工作的时候还是很正常。”
“这样始终不是个办法。”
“那么你觉得什么样的女子才适合他呢?其实以我所见,除了Jackie之外,恐怕他不会接受任何人。起码是暂时这几年。”
“这我也知道,可是,感情的事,真的很说不定的,譬如你跟我,十二年前也绝对想不到……”Annie停下来不再说下去。
Henry默默的看她一眼。
“那你说的到底是谁呢?”
“Tracy。”
“她?”Henry皱起了眉。任何一个其他的女子他都觉得可以去尝试,但唯独这一个,他不但觉得可能性不大,而且根本就认为不合适。他否认的摇头。“如果是她,我宁愿Paul保持现在的样子。”
“她很差劲么?”Annie奇怪的问:“我见过她几次,我觉得还不错——虽然和Jackie完全是不同的人,不过她身上有些东西,总让我想起Jackie……”
“或许是一种反向对比吧。”Henry回头望望正用置疑的眼神盯着自己的Annie,放松的笑了笑:“我跟她是同事,接触总会多一些——不谈这个了好不好?”

Annie摆了摆手表示顺服。“算了,我也是多此一举。或许没有她的日子我真的觉得很不习惯,总是想一些无谓的事来填充自己。”
“干嘛总是想别人的事呢?”车已经驶入了公寓楼下的停车场:“想想我们自己不好?”
Annie无奈的笑了一笑:“我们两个有什么好想的,还不就是这样。”
一串崭新的钥匙突然从他手里挂在她的眼前。
“如果换一个环境,会不会新鲜一点?”
Annie莫名的愣住,有点迟钝的望着突然出现的钥匙。
“这是……”
“皇亭海景花园。我上午刚拿到的钥匙,本来打算再迟一点告诉你的。”
她张开了口瞪着他。一切似乎来的太突然。
“你已经买了?”
“只付了定金。怕你不是太满意,先带你去看看再最后决定。”
Annie只觉得一时间无法动弹。纷乱的思绪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干嘛不先跟我商量,买房子这么大一件事……”
“想给你个惊喜不好么?”他的声音深情,眼神温柔。她有点吃不消。
“周六有空吧?”
她机械的点头。

下一步是不是要有那个举动发生了呢?她慌乱又带着期待的猜想着,甚至差点紧张到要闭上眼睛。是玫瑰么,还是百合……其实一切形式都不重要吧!她有些心虚的喘着气。
“OK,那这么定了,周六我请假,带你去看房子。”Henry猛的收了钥匙,解开安全带:“上去吧,今天不早了。”
他完全没有按照她的期待继续下去,只是同往常一样下了车,为她开了车门,等着她走出来,一起回家。
“怎么了?不出来?”Henry弯腰看看车里依旧一动不动的Annie。
“哦……。”她从恍然中回过神,钻出车门。关门的刹那,手有些颤抖。

只是多心了不是么。她知道一切不会来的这么快。


PS:代FELIN同学祝“最最最好最最最美最最最永远的唐医生生日快乐”!!!
作者: pauljackie    时间: 2006-9-19 07:48 AM

Annie居然觉得tracy和jackie像?omg。。。

居然还要给paul做介绍....omg....

虽然他们是为paul好...但是但是....感觉是自己的事情嘛...千万别多事...omg!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9-22 11:11 PM

虾米 o也受不了啊
所以这是表面现象啊
o家一样最疼J的annie
o家一样最了解P的henry
怎么会轻易的去把某个同学推给他人

有米听过人在寂寞空洞的时候会做让心灵无法把握的事
在混沌之后却是一重重拨开云雾见月明

瓦咔咔亲耐滴白马表担心哪,疼o家J和疼o家P的o,怎会让T这种莫名其妙的银来插足
比o还要疼o家J还要疼o家P的ha,更不回让莫名其妙的T来插足

btw,本周o自己来发==辛苦jessiemimi同学闹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9-24 12:06 AM

广而告之 : 下集预告:下集会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物出场,可以说,正是为了这个人物才会有这篇文,也正是因为这个出场才附会出这么多文字

[五]

Henry&Annie’s新家。
最后他们决定要了这片新公寓区最顶楼的一套,四十九层。不仅是因为这里站的高看得远,可以毫无遮拦的望见前面的海岸线和海面尽头笔直的地平线,而且还连带的将公寓顶层的露天花台也买了下来。
“现在不用去海边也可以享受日光浴了。”Henry满意的站在天台上,一手遮挡着鲜艳的阳光向前眺望。
“海边还是要去的,我是喜欢这里地方开阔,又不会有人打扰。心情好了养养花草也很不错。”Annie已经开始比划着,这里要放什么花呢?那边是不是摆一排简易的酒水吧比较好。
“咦,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养花的?”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Annie伸出一只指尖,甜蜜的点了点他的下巴,跳到一边继续去策划了。“哈——难得有这么高层的建筑还可以在天台建花筑,你挺有眼光啊。”
Henry想起了什么事。“啊,我说……”
“啊?”
“你说我们的新家,仔仔应该睡哪里啊?”
“当然跟我们睡了。”Annie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但是现在有了露天花台了哦,我看不如……”
Annie直起身盯着他:“你想让它睡这里?No Way!仔仔这么小,你让它一个人睡上面它会害怕的啊,你不觉得很残忍吗?”
小?Henry啊了几声,他可不觉得它那么大的块头可以用小来形容啊——
“但是这个地方这么空着总要添点什么来布置嘛,全部都摆花草你不觉得很没劲……”
“有什么没劲的,等我想几个好点子。我有些老同学是搞室内设计的,过两天我就约他们出来谈谈,保证这里会弄的很充实。”
“可是……”
“可是什么啊——”Annie不满的撇起嘴:“仔仔跟我们这么久了,睡在家里你觉得它很烦吗?”
Henry叹了口气。“不是它烦……可是你不觉得,晚上我们……一睁眼看见它呆在一边瞪着我,哇,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的感觉……简直……哎——不说了。”
他一脸懊恼的样子逗的她笑起来,不自觉的红了脸。
“这种事情你也拿来说……”
“本来就是……”
“好吧好吧好吧。”Annie决定让步:“让它睡客厅,OK?”
“啊?还不是在家里,要是我起来洗澡……”
“可是睡露天花台,实在不安全啊,它是个小动物,又不是你,那么机灵,万一夜里掉下去怎么办?”
“我们可以晚上把它拴起来……”

Annie的电话响起来,她摆了摆手,接听。
“Hello?哦是你啊,嗯……”她看看手表:“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可以到,OK,那回见。”
“你要出去?”
“是啊,约了朋友。”她迅速的提起一边的包:“那就这么说了啊,仔仔睡客厅,不跟你说了,走了,晚上不要等我吃饭啊——”
“喂——”Henry还想继续讨价还价的时候,她已经兴冲冲的下了楼。
他挫败的摇摇头。算了,畜生么。要不是因为Gil临去做无国界医生之前把这么个麻烦的家伙托管给Annie,他才懒得对它这么好脾气。
他晃到临街一边的藤椅上坐下,斜牵着身子向楼下望去。
纵横交错的交通图就在脚下,Annie的车从车库开出来了。
也不知道约了什么朋友,走的这么匆忙。

Henry耸耸肩。今晚又要吃速食面了。

Christine Restaurant。VIP套间。
Annie环顾四周的环境。金碧辉煌的装饰,比起皇家的宴会来也差不了多少颜色,可谓下足了一番功夫。不知道这里的菜肴,是不是也像宫廷御宴一样做的太过讲究呢?
终究还是讲究的人喜欢过讲究的生活。
“这里不错吧?”Tracy朝她笑笑:“以前我跟MC经常拿了Daddy的贵宾卡过来。”
“确实很好,谢谢你。不过——只是借你一次车,不用这么破费吧。”
“不算破费,反正每年都要积到一定分值的,我Daddy还有很多家可以去,不是每次都能积满,我就帮他用用咯。”
Annie轻挑嘴角点点头。
“对了,”她突然很好奇,其实又比好奇多了一点原因:“你和MC……为什么分手呢?你……不介意我问你吧。”
Tracy愣了愣,继而不介意的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或者是因为,了解而分开。”
“你们在一起好像很多年了,说到现在才了解,然后分开,不会有点可惜?”
“你也觉得可惜么?”Tracy不以为然:“反正已经没有感觉了,再在一起才是一种拖累。我不适合他,他也不适合我。”
Annie点点头。
“不过其实,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Tracy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唔?”Annie动了动身子。
第一次在医院看见Tracy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个时候她去找Jackie,Paul正和Tracy商量完什么事情,然后接她们两个下班。Tracy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他们。淡淡的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走开。
但她回头留下一个眼神,那个眼神,与其说是普通的好奇,不如说,更多的带着的是……
“MC说,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是一种投资,有获利的可能,就会去尝试。感情也未尝不是如此。但对我来说……”她的眼前浮起ICU外看见他握着病床上她的手为她念故事,浮起他陪着她辛苦的做着物理治疗,浮起她离开之后他沉默忧郁的眼神。
她的心底泛起一丝怜惜的微动。“对我来说,我却是想有一个人,可以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体贴我。能够理解我的感情,能够一辈子都对我好。”

Annie轻颤了一下。Tracy的话还是证实了她的预感和那个时候的眼神。
“你说的这种男人,现在很少了吧?”她吸了一口饮料,试探着问。
Tracy耸耸肩:“是啊,不过,也不代表绝迹。”
Annie暂时无言的笑了笑。
“对了,你和Henry怎么认识的呢?我其实也很好奇。Henry那个人……嗯,比较cool。”
“这个么……”Annie很不容易忍住大笑回答:“不如下个礼拜到我们家来玩啊,到时候再告诉你。”
“咦?”
“我们刚刚在皇亭花园买了新居,下个礼拜大家都来做客。”
“呃……可是我不太认识你们那些朋友……”
“来了不就认识咯,Joe和Helen以前也在仁爱的,你们见过啊——其实交朋友不一定要在社交聚会,平常多出来玩自然就会遇见很多。”
Tracy考虑了一阵,点头应许。

在Paul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到底将来会怎样,她和Paul心里一样清楚。但为什么还会对Tracy产生这些自己也难以解释的好奇心?Annie怀揣着复杂的忐忑向Tracy笑着点点头。
或许正是因为无论是她自己,Henry,或者任何一个关心Paul的人,都不希望他这样对自己残忍下去,却又忍不住在怀念起Jackie的时候,痛得狠狠的咬住自己的牙根。
人大概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集合体,在超脱与沉沦之间来回的摆动。她尚且如此,Paul又情何以堪?
Annie突然之间有一种想立刻反悔,取消对Tracy的邀请的冲动。她知道Henry对此一定会带着不满的缄默,她甚至也想不起来最初是以怎样的动机下出这一步棋。
仅仅是不愿看着Paul痛苦下去这么简单?还是在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潜意识的深层,那波涛汹涌的无尽的思念和伤痛指引着她反其道而行之。
一切在混沌初开的时候都是一个未知数不是么。她相信他们一直以来相信的东西从来不会被什么东西打破,就永远都不会。
哪怕是在生与死的地平线。

“哇哎,这里景致不错啊!喂Henry,你怎么选到这里的,早知道你认识那么多经济,上次找你帮忙了。”Joe还是老样子,总是一刻也闲不住的到处乱跑,整个露天花台已经被他搜索过每一个角落了。
Annie端着一餐盘的饮料和一餐盘的零食上来。
“茶水!大家慢慢享受啊。”
“嗬,你弄了这么多啊,要不要我帮你啊?”Helen帮忙接过来。
“不用了,你们慢慢玩,我下去再弄点水果。”
“谢谢——不客气了!”

Annie看看做在一边赏着墙角吊兰的Tracy,走过去。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Tracy回头,尴尬的摇摇头:“没有啊,我看看环境么。”
“觉得跟他们合不来?”
Tracy不置可否的笑笑。
“去聊聊啊,自然就熟了。”
“喂Annie!”Joe从一边跑过来:“Paul呢?这家伙怎么还没到?”
“是啊……”她看看手表:“可能塞车吧,我催催他吧。”
“Excuse me,我去一下洗手间。”Tracy冲Joe和Annie点点头,从两人中间插出去走下楼。

门铃响了,Tracy从洗手间走出来,看看空荡荡的屋子。大家都在楼上,她走过去打开门。
Paul拎着一支红酒站在门口。
“Hi——呃,是你呀Tracy。”他淡淡一笑。
“他们在上面。”Tracy不自觉的移开眼神。
他点点头,自然的走向通往天台的楼梯,Tracy一语不发的跟在他身后。

Joe依旧是第一个大声嚷起来的人:“喂Paul,所有人都等你一个,你太不像话了吧。”
“要受罚的——”Henry笑道。
“这不是自动带了礼物来了!”Paul把红酒递给Annie。
“怎么这么久?塞车?”阿广横跨在一边的椅子上。
“刚才去看了一下伯父。”Paul挑了一把椅子坐下来。Tracy迟疑了一阵才走过去。
他挑了她身边的位子,她有些犹豫,到底还是若无其事的坐下来。
“什么伯父啊?哪个伯父啊?”A&E新来的Kitty小声问身边的Jenny。
“就是唐医生的父亲……嘘,不要说这个话题了。”Jenny小心谨慎的回答,生怕Paul听见。

话头还是飘进Tracy的耳朵里。连她的父亲他都关怀备至,这样的人,可以叫人去找他的缺点的话,是不是只能说,他的缺点是太过关心身边每个人呢?
如果是Henry,他会加上一句,关心身边每个人,却偏偏忘记了自己。
“我说Henry,你突然的说要买房子,我还以为你跟Annie的好事近了呢——害我白兴奋一场啊……”整个场面还是Joe最能闹。
“收声吧你!”Henry砸了一个核桃正中他的脑袋。

Annie装作没听见,笑盈盈的走开去准备接下来的节目;Tracy也没听见,她兀自想着自己的心思。
Henry和Annie买了新居,他们离结婚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吧,Joe和Helen早已双双离开仁爱,一起做了无国界医生香港办事处的助理医生,想必每天也是出双入对。急症室的那些年轻的小女生,各自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就连阿广,也有很好的女朋友;
她一直等着机会,等着Paul一个人站到一边去,眺望着远处的海岸线。
她静悄悄的跟过去。
今天是不是时候突破他一些不肯放下的怀念呢?

“你知道吗,上次在海边的时候,Jackie跟我说,她说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Paul突然喃喃的出声。
“呃?”Tracy愣了愣,转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朝着遥远的地方,脸上带着奇特的表情。
温柔的笑,和深沉的痛的交织,分不清过去现在和将来,只有一片明亮的朦胧。
他如无旁人的继续说下去。
“不过到底什么才叫奇迹呢。以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说,所为奇迹,就是奇怪的轨迹。也许,可以这么解释吧。这么解释,我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他陷入沉思之中,不再说话。Tracy盯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颜色变得越来越模糊,看不清楚。
她突然一阵惊动,仿佛一瞬间他就要消失了。
“Paul!”
“什么?”他转过头来,完全不提及刚才说了什么。
“你……刚才来迟了点啊。”他真的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她突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思维自然而然的导向一直在想的问题。
“嗯,绕了点道。”
“你的红酒在哪里买的?”
“中环。”
“那……唐伯父家在……”
“深水埠。”
“绕了很大一个圈啊!”她叫起来。
“他一个老人家住着,又有老人痴呆,我已经是尽量多的去看他了。照顾他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而且我只迟了一点点。”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Tracy皱着眉叹口气。迟迟盯着他,不知道下面的对话要怎么进行。
“其实,你可以申请义工,或者找个菲佣……”
Paul摇头。“伯父不一样。他的自尊心很强,总觉得自己什么问题也没有。所以就要在顺着他意思的情况下去照顾他,如果把他当做病人一样看待,会很容易影响道他的情绪,就更不容易治疗了。”
“你对老人也很关心。”
“这只是我份内的事。”
“哄小朋友有人教你,照顾老人,也是你的强项么?”她大胆的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Paul轻轻皱眉,望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一个骄傲的公主。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轻轻叹了口气。
“Tracy。有点事我想你弄明白。”
“嗯?”
“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MC或许不适合你,但你条件这么好,也这么年轻,你还会遇见很多机会。”
Tracy周身震颤了一下。他已经有感觉了么?
“我觉得我的机会已经来了。”
“那是你的错觉。机会不是单方面的努力,需要双方的契合。但是——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觉得没有契合的可能啊!你不尝试怎么知道呢?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觉得,你是那种可以对人很体贴很好的人,你会很仔细的关怀身边的人,你会……”
“各种各样的关怀是不一样的,Tracy,你要明白这一点!”他提高了声音看着她错然的表情,失望的叹息。
“让你有这种错觉,或许是我不好。”
“不是……”
“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有些东西在心里面的位置是不会改变也不会被取代的——也许这样说你不能接受,那么换一种说法,现在我只希望能好好工作,你明白么?”
Tracy默然缄口。这样直接的拒绝,如果她在继续纠缠下去,是不是叫做恬不知耻呢?
“对不起。”他的语气很诚恳,也很无奈。他笑了笑:“我希望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和同事,好么。”
她不接受也不得不点点头。“说Sorry的那个应该是我,或许是我太喜欢幻想了。”
“也许你是一时间无法接受和MC分手,想要找一个填补空缺的人。”
她不是这么想的,但暂时她也不想争执了。
如果从前的一幕幕只是让她为了他的执着和温柔而感动,那么从此刻开始,她想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谢谢你。”Paul伸出手搭在她的肩头拍了拍:“我们过去吧,Henry他们又开始玩损人的游戏了,一起来啊,很好玩的。”
Paul背着Tracy,转身走向花台的另一头。
一切要改变的都改变的太多了,以后什么也不会改变了。他轻轻闭起眼睛。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9-24 12:23 AM 编辑 ]
作者: pauljackie    时间: 2006-9-26 04:02 PM

死猫掉人胃口,一星期就发一集...

严重抗议,要求多发几集...

不过好在这个才是我认识的paul

深情执着的爱

不是任何人能够代替的

唯独你无可取代.~~~哇哈哈,我为paul大声喊下~~

[ 本帖最后由 pauljackie 于 2006-9-26 04:03 PM 编辑 ]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0-1 12:07 AM

ps : 童话未完 传奇不止 咔咔

[六]

St. Mary Hospital,London。

圣玛丽医院住院部有广阔的如同伦敦市民广场一样大小的绿地,绿地中央是喷水池,周围是环形的小道。在这个以空气中严重的尘埃而闻名世界的古老雾都,能够像圣玛丽医院一样保有天然清澈空气的地方,实在为数不多。
因为它虽然是一所大型的公立医院,却已经靠近城郊。由于位处进入城区的交通要道,居住在乡村而又在城市工作的人们往往选择到这里就医。附近偏远无人的高速公路沿线,倘若有需要急救的病人,顺着皇家环城公路也可以最快速度的赶到这里。
医院的外面是四周绵亘的平原,被古老的英国人称之为“牧尔”的地方。每年秋季以后,到春暖花开之前,这里总是弥漫着紫色的烟雾,凋零的生命贴在只有短草乱长的地面上苟延残喘,冰冷的雾气散布在漫无边际的地平线外,让人不禁的感到阵阵寒意。
好在,圣玛丽医院内有齐全的硬件设施,保证病人和医务人员的生活条件。

她望着开放式院墙外,那逐渐进入深秋,开始腾起紫色烟雾的牧尔出神。
“为什么要是我呢……”亚裔的女子小榕悲哀的看着院方的紫色平原。
她回过神来,蹲下身,握着轮椅中小榕干瘦的手。“每个人的生命都有自己的期限,只要能把握好生存的每一天,其实就并不遗憾。”
“但,为什么是我呢……”小榕颤抖着声音掉下泪来。
她突然想起什么。“小榕,你信主么?”
“信。本来信。但现在……”小榕悲戚的望着天边落下的夕阳:“如果天父真的看着我的话,为什么要让我得这个病呢?我还不想这么早死,我跟我先生结婚还不到一年啊!我们……”小榕捂着脸哭起来。
她把哭泣的身子搂进自己的怀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离你而去的,你也不可认为他离弃了你。”
她站起来,悠悠的凝视血红的夕阳。
地平线上紫色的暮霭一点点的吞噬红色的红色的半圆形轮廓,带着不可挽回的惨然。
“要相信上帝一定安排了最合适的东西等着你去领取。你把这当做你要去他的国度就不会这么悲观了。我想,你先生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折磨自己。”
“医生已经说我活不久了,我还要那么乐观做什么。”
一阵萧瑟的沉默。
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对一些面临死亡的人,说乐观积极的话,是不是完全多余呢?她抬头望着夕阳。
但,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力量对她说,你可以的,去劝导这些临近死亡的病人,陪他们度过最后一段充实的日子。
这也就是她接受来做这项“善终服务计划”的原因吧。

“穆医生。”小榕轻轻唤她。
“嗯?”
“死亡……可怕么……”
星榆低头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她的眼中带着恐惧。她的年纪是多么小啊,二十二岁,多少女孩子正是幸福的沐浴在生命灿烂阳光中的时候,她却不得不在此刻接受胃癌医治无效的结局。
“对于人类来说,一切未知的东西都是可怕的。”星榆扶着她的头,产生无限心疼和怜爱:“所以,未知的死亡世界听起来就很可怕。但你应当相信,你并不是走向一个黑暗的深渊,是天父将要接你回到明亮的天堂。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你不过是比其他人早一点接受这一天的到来。其实天父给了每个人自己特殊的使命,当你完成这些使命的时候,你就可以享受天父赐予你进入天国的权利。”
对于一个旁观者来说,这样的劝解未免冷漠而残忍;但面对这些病人,星榆只能做这样的开导。
同时她的确相信,当一个人的生命走向终结,完满的完成了上帝的使命,就必定会走入天堂。
“可是,我丈夫他……我舍不得离开他啊……”小榕依旧无法面对现实。
“相信我,你们只是暂时的离开,在神的国度,总有一天你们会重逢。”
真的会重逢么?星榆不知道。虽然她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但事实是怎样,只有死去的人才能体会。
而死去的人,又怎么可能回头来向人们诉说这一切。
“真的么?”小榕有些相信了:“可……他一个人活着,会很寂寞,他会很难过的……”
“所以你应当坚强起来,在剩余的日子里,尽量和他平静安心的度过。这样你走了之后,他也不会有遗憾。你不希望,他想起你的时候,留下一些温暖的回忆么?”
小榕默认的点点头。
“你看,你曾经是幼稚园的老师,带给许多孩子快乐;而你又给你先生带来了美好的记忆,这不是值得安慰的一点事么?”星榆继续平静的诉说。
小榕略略露了一个笑容,突然又皱起眉头。
“可是,如果我死了之后,他忘记了我,爱上了其他人……那我在天堂里……不会很孤单么?”
星榆轻轻一抖。
爱上其他女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或许是,真的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会有如此的担忧吧。她轻轻锁起眉头。难道在神面前签下的誓言,也会随着生死别离而失效么?
上帝与人的契约,不是永不过期的么……
小榕重新消沉了起来,含着泪水:“穆医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星榆静静吸一口气,安慰的看着她。“不小榕,你不傻。因为你很爱他,所以你有这种担忧。但既然你爱他,也应该相信他。你们在神的面前许下誓言,是不会随着岁月而改变的,你明白吗?”
小榕恍然的点点头:“我知道,我相信他,可我却怕……他一个人会很孤单……”
“我想,上帝会安排好一切让他去面对的。总之,你应该当相信天父,相信你自己也相信他的感情。把握好将来的日子,过的快乐一点,好么?你会发现,一切并不是灰色的,也并不是不可挽留。”
小榕终于信任的点点头,呈现一个坦然的笑。
星榆舒了一口气。

“穆医生——”她突然开口:“你真是好人。”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况且,我说的也都是真的。”
“你以前接手像我这样的病人,是不是也觉得很为难呢?对于要死的人来说,可能说什么都很难有意义吧?”
“我到这里也才一个月,接手不过五六个病人。或许是我运气好,又或许是主在帮我,他们走的时候,都很安详。”
“那是因为,穆医生你真的很有说服力。”
星榆笑了。
劝说一个人平静的面对死亡?在做善终服务之前,她自己从来不敢想象这样的事可能成功。同时她也感到奇怪。有时候面对几乎绝望的病人,她自己也很诧异可以将他们说的回心转意,积极的面对现实——到底是人之将终,思维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还是她自己真的这么有说服力?
她不知道。
而且她也无从知道。毕竟,从前的事对她来说,全部都是……

“Angie!”星榆顺着叫她的声音回头。
“是你,Frankie。”
面前着白色医生袍的男子微笑望着她。
“今天怎么样?”
“OK啊,刚刚和小榕谈完。”星榆饮下一口水。
“我是问你,今天身体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么?”Frankie关切的询问。
星榆摇摇头。
“那就好。”Frankie说着打开一罐汽水:“你知道你康复才一个多月而已,突然之间就投入这么大力度的工作之中,真怕你吃不消。”
星榆默默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罗俊文。一个多月前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他是她的主治医生。
在圣玛丽医院的病房里,她茫然的坐着,听着他诉说自己怎样与家人一同开车出去旅行,怎样出了车祸,怎样失去了一切亲人,怎样来到这里。
她甚至听着他告诉自己,她叫穆星榆,英国华侨,半年前随父母移民到伦敦,不出半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但她的脑袋里面只有剧烈的疼痛和一片空白。
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失忆。
苍白的两个字,硬生生的塞进她的思维。
到底她以前是怎样的一个人?究竟她如何丧失了家人?为什么她总是有一种虚幻的感觉?她是华人,为什么会在英国?是移民?那她以前生活过的地方是哪里呢?
“我只知道你以前也是医生……”Frankie支支吾吾的耸耸肩:“对不起,你出事的时候身上只有身份证,其他线索我们什么也查不到。也许你们不是移民到伦敦也说不定,也许你们是临时到伦敦来玩的……”
“算了,不关你的事。”星榆摆摆手。“你说我以前是医生?那让我考考医生执照吧,我不想无所事事。”
于是她到圣玛丽做了善终服务计划的医生。

善终服务,一项世界各地新近兴起的医务服务。算起来并不能说正式的医治,它只是一向心理辅导或说义务咨询。做这种工作的医生基本上都属于各自其他的专科,临时接手服务对象的病例。这项服务的目的是对那些接到医院判决“死缓”的病人及其家属进行心理开导和临终陪伴,让他们可以平静的度过最后的时光。

“Frankie。”
“什么?”散步在圣玛丽医院宽阔的林荫道上,星榆突然开口。
“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是哪一科的?”
“不知道。怎么了?”
“没事。”星榆摇摇头。“对了,你说我入院的时候只带着身份证,你怎么知道我原来是医生?”
Frankie愣了一下。“我听A&E的同事说,你昏迷之前说过‘我也是医生’类似的话。”
“哦……”
“怎么,你想做回原来那科?善终服务做的不开心吗?”
“没有啊,没事了。”星榆笑笑,加速超前走去。
Frankie望着她的背影叹口气。

的确是有些不开心。星榆凝望牧尔上空逐渐沉下去的夕阳。
本来身为医生,面对病人的死亡应该是习以为常的事,要发的感慨早在刚入行的时候应当发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那些病人,星榆心底有着说不出缘由的惆怅。
原因呢?她不清楚。或许在失忆之前,她就是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吧。
但她想做自己原来那一科,原因不止于此。
或许,会对她记忆的恢复有帮助呢?
可惜她无从得知从前的事了。

自己的身世,对于自己来说仿佛就是一个迷,这种事实在令人啼笑皆非吧。谜底会不会令人忧伤呢?她想。
夕阳落入地平线以下。
就像这落日一样忧伤么。星榆闭起眼睛。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10-1 12:09 AM 编辑 ]
作者: 星海    时间: 2006-10-1 02:39 AM

星榆的出现,让我感觉她应该和我们的PAUL哥会有联系。或许她是我们的下一个JACKIE应该说她本来就是JACKIE。
作者: flms123    时间: 2006-10-1 11:28 PM

sorry,感觉没头没脑,是否可以有些过度或者提示,个人认为tracy也不错,不要老是歧视人家吗
又没有做错什么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0-8 05:48 PM

[七]

Frankie手里捏着两张英国皇家交响乐团演奏会的门券,站在星榆办公室的门口踟蹰。
“Dr.罗,哪,这里是演奏会的门券,拿去吧。”金发碧眼的助理医师Catherine把这些票交到Frankie手上的时候他一脸诧异。
“这是做什么?”
“上次你帮我搬家,当我谢谢你的礼物咯——这个门券很难弄到的,我Uncle在大剧院做事我才能提前收到消息去买。”
“谢谢,不过,我不是很喜欢听演奏会啊。”
“你不喜欢不要紧,穆医生喜欢嘛!”
Frankie登时红了脸:“你、你怎么知道……”
Catherine爽朗的笑起来:“她还在治疗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啦,你对她,比其他病人关心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你们亚洲人就是这点特别不好,太矜持怎么能追到女生呢!告诉你,去请她看没错的,我在她办公桌上看见过好多交响乐的CD。”
“那、那真是谢谢你了。”Frankie回答的结结巴巴。

是亚洲人的矜持吗?那她会不会也有这种矜持?Frankie带着有点兴奋的笑容站在Office门口,遐想着星榆听见自己的打算后的反映。
她会怎么说呢?羞涩的答应下来,还是忧郁的拒绝?
不知道为什么,他潜意识中总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偏高。是因为自从认识她以来她的眼睛中就带着难以解释的深刻的哀伤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还是算了吧。Frankie突然醒悟什么似的突然改变了主意,僵硬的拧过身子。
门突然打开了,惊的他手忙脚乱的藏起门券,见到出来的是个护士,才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请问Dr.穆呢?”
“她刚接了一单新case,好像在院子里和病人聊天吧……”
“好的谢谢你。”

星榆的确在院子里的草地中央,身边的轮椅上坐着刚刚认识不到几个钟头的新病人。
是个患了骨癌的英国男孩,有一头漂亮的亚麻色头发,蓝的像天空一样明净的双眸,雪花膏一样白的皮肤。但这样一个可以用秀气来形容的十六岁男孩Robert,却是一个孤儿。
接手这个病例,第一次和Robert的义工接触的时候,星榆就被告知,Robert天生双腿残疾需要在轮椅上度过一生。他的父母在他七岁的时候不得已的抛弃了他,他就在孤儿院一直长到现在。
他是个安静的男孩。星榆陪着他坐了几个钟头,并没有多少话。他一个人静静的看天上的白云飘过,眼神中有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神秘莫测。
有这样可怜的身世,早熟是正常的吧。星榆想。或许她自己也并不知道,在Frankie看来,她的眼神也是如此朦胧幻灭,却有着同样的吸引力。
“Robert,你很喜欢天空么?”星榆打破了岑寂。
Robert安静的点头。“是的,穆医生,我喜欢看天空。小时候我坐在轮椅上,需要抬起头才看得到爸爸妈妈,看他们的时候,我也同时看得到天空。妈妈说,我眼睛的颜色,就和天空一样蓝。”
星榆温柔的笑了笑:“你妈妈没有骗你,你的眼睛的确很漂亮。”
“可是……他们却不要我了,我要这样漂亮的眼睛,却看不见他们,有什么用呢?”他的叹息带着超越年龄的老成。
“他们放弃你的确不对。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单纯的对错来衡量的。或许他们有他们的苦衷。在失去你的日子里,我想他们过的也并不快乐。”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来看我呢?我已经快要死了,不会给他们太久负担的……”
“不可以这么想。你应该想着,好好的活下去,将来有一天,亲自见到他们。”星榆劝说着。在来见Robert之前,义工告诉她,医生们并没有打算让Robert知道自己病情的真实情况。这个孩子太可怜,他们不想那么残忍剥夺他最后一点对于生命的期望。
“那又怎么样,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Robert的眼中突然流出一丝仇恨:“如果他们真的觉得痛苦,就让他们知道我死了,而且死之前是多么难受,让他们感受一下我这么多年的煎熬。”
星榆微微打了个冷颤。在这样安静的外表下,居然藏着这样强烈的仇恨。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一切的不幸非要加之于同一个人的身上么?有时候她不得不怀疑,上帝的天平,究竟是如何来丈量。太多的人并不知道公平这个对于每个人都不会失效的词是真是假,等到他们懂得思考的时候,往往已经太迟。
“Robert,你看天空。”星榆换上一个单纯的微笑仰起头。Robert被她的表情吸引,也跟着望向天空。
“你的眼睛和天空的颜色是一样的,就是说你和上帝的颜色是一样的。所以你应该看到更多的宽容和体谅。当你用爱来考虑一切的时候,痛苦便会不自觉的消失了。”
“会吗?”有一瞬间,他似乎被她的话打动了,但立刻又不确信起来。“穆医生,你不明白的。小时候我虽然不可以走路,可是有爸爸妈妈陪着我,我觉得我很健康也很幸福——可是他们却突然不要我了。当你从一个幸福的天堂被抛向地狱的深渊,或许你就不会这么乐观了。我不想恨他们,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是他们把我本来的快乐全部都剥夺了的!!”

激越的言词敲打着星榆的心,触动了她神经中某些敏感的东西。
从幸福的天堂到地狱的深渊?她觉得身边的风突然乱了方向,有一瞬间四周一片空白。
这确实是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打击,或可以说是,终久难以平复的创伤。
但事实一定是如此不可挽回的么……
她的眼神闪了闪,画出一个浅笑。
“Robert,我明白你的感受。可是,你不觉得很可惜么?本来你应该拥有的是幸福的回忆,却因为你的恨而变成了痛苦,对你的父母,你的身体,对你自己的心,其实都是很累的,不觉得么?”
亚麻色头发的少年低下头,默认的嗯了一声。
“要知道,拥有幸福的回忆是上天赐给你最好的礼物了,很多人,想要有这样的回忆都不可能,那个时候,才是最痛苦,最不快乐的……”星榆的眼神中留过一丝惋惜的悲哀。
Robert诧异的望着她。“穆医生,你有不快乐的回忆么?”
星榆笑着摇摇头。
“不,事实上我也希望我有。”
“为什么?”
星榆轻轻吐出一口气,用来减轻不断颤抖的内心深处酸楚的压力。
“不久之前我出了车祸,我的家人都没能幸免于难,但我也失去了对从前所有的记忆——不要说是快乐的回忆了,就连不快乐的回忆我也没有。”
Robert震惊的张大了嘴。
“知道么,一个没有回忆的人才是真的空洞的。空的让你连‘恨’的力气都没有。”
“穆医生……”Robert露出内疚的眼神。“对不起……”
星榆摸了摸他光泽的头发。“所以不要再记恨你的父母了好么?你应该为自己着想,多想一点快乐的事情,这样对你的病,对你的心都是有帮助的。你会发现这个世界除了恨之外还有太多值得你去关注的东西。”
Robert信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穆医生,是爱,对不对?”

星榆满意的笑起来。“正确啊,这才像拥有你这样一双眼睛的Robert应该说的话。”

Frankie在附近一棵大树后面站着,沉默的听完所有星榆和Robert的对话,紧紧的皱起眉头。
“Angie。”当所有其他人都走开了,Frankie从树后走出来。
“是你?”星榆一愣。“你怎么在这里的?找我有事?”
“呃……”他犹豫了一阵:“刚才你跟Robert谈话,我都听见了。”
她扬了扬眉角,平淡了哦了一声。
“你很不开心么?”他的语气充满了担忧和关心。
“不,没有啊。”她躲开他咄咄逼来的目光。
“但是你刚才跟Robert说的话……”
“这你也信啊!”星榆突然抬高了嗓音笑起来:“要和病人交流当然要想办法让他们相信一些事情了咯,这叫‘角色对换’,怎么你没听过吗?”
“角色对换?”Frankie跟着重复。他真的从来没听过。
“善终服务不是那么简单可以做的。面对一个接到死亡通知书的人,要让他有积极的心态,就必须让他感觉到你和他站在同样的立场上。我们是医生,通常这个时候病人最不愿接受的就是医生。相反,如果我们的境遇和他们类似,甚至比他们还糟糕,他们就会转而把关注的心情从自己身上转移开,甚至可以鼓励他们振作——这就是角色对换啊。”
“这么复杂?”Frankie不自觉的说道。“你哪里学来的啊?”
“我聪明咯!”星榆假装轻松的一笑。

她总是很成功的用调皮的神色来敷衍面前的人。只是有的人无法被敷衍,有的人也只有被敷衍。Frankie认真的盯着她半天。
“干嘛这么看着我啊……”星榆讪讪的扭过头去。
他终于决定承认她所说的一切,放心的笑了笑。
他担心她为找不回从前的记忆而困扰,他怕她过去的记忆会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会不会太自私了?但这是不得已的,Frankie逼自己相信。他只是为了她好。

何况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
“下班了吧?”他加快几步跟上已经朝医院主楼走去的星榆。
“嗯,把东西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
“星榆,不如我们……”
“嗯?”她停下来看着他。
其实无论他叫她Angie也好,叫她星榆也好,还是其他人叫她穆医生也好,她都不能特别快的反映过来。也就是说,没有条件反射。
就好像这些名字本来就不属于她一样。
但她不就是叫这个名字的么。她总是这么想,然后叹气。真实的存在着,却像一个虚幻的人。有时候她很怀疑,是不是自己本来死过一次了呢?本不该再在这个世界上出现,所以才会有这样不真实的感觉。
穆星榆。她就是穆星榆么?还是别的什么人呢……当然是穆星榆了,不然她还能是谁。
她只好每次都兀自苦笑。
不到记忆恢复的哪一天,她这些胡乱的思绪是不会消失的吧。
“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我这里有,我有……”到了要开口的时候,Frankie又开始结结巴巴。
“Sorry啊,不能陪你了。”星榆抱歉的耸耸肩:“我不急着去吃饭。”
“你约了朋友?”
星榆摇头。她能有什么朋友呢?就算有,她也忘记了啊。
“我要去看日落。”
“看日落?”Frankie诧异的重复。
星榆的脸上换着向往的神色。
“嗯,是啊,日落。”

泰晤士河上的观光游轮熄了引擎,任由微微波澜拍打着船体上下起伏的轻晃。
巨大的圆盘收敛了白天耀眼的光,退化成一个深红色的半圆球,一点点向下沉沦着。近处的天空着上冰冷的紫色,远处的还带着忧伤的桔红。直立的大本钟高高的塔顶,教堂插入天空的十字架,和周围林立的楼群把半个夕阳分割成一个个巨大的色块,吞没着不断接近的地平线。
河水被染成了金红色,沉醉的荡着,像是跌进古老的梦里。
城市中的雾气更加浓重了,带着颓废的情绪铺天盖地笼罩了来往的人群。

星榆凝视着落下的夕阳,一言不发的陷入自我的冥想之中。
周围的声音很吵,但她好像并不怎么听得见,被夕阳的颜色染红了的黑发镀上一圈红色的边,柔软的散发着东方特有的神秘情调。
黑色的眼珠显得更抑郁了,弯曲的手臂撑着脸颊,就像十九世纪飘洋过海,来到大英博物馆的中国壁画。
从他身边走过的几个英国人不自觉的回头向她看了又看。
Frankie也被她这样的姿势深深吸引住了。她简直像暮色中,来自东方的天使,从遥远的天堂坠入人间,望着夕阳,带着忧伤的思念着天上的故园,却找不到回去的路。

“真美啊。”他不自觉的感叹,是在说落日,也在说星榆。
星榆闭了闭看久了有些疲倦的眼睛,转过身。“是啊,即将消失的精华是最让人向往的了。”
“可是,不觉得太伤感了一点吗?”Frankie觉得,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看见的夕阳——例如透过圣玛丽外墙看到牧尔上的落日——来到了泰晤士河上,借着波动的河水和晕红的倒影,总太过颓废了。
“就是因为伤感,才会更让人留恋啊。”星榆悠悠的说。
“可是你为什么会留恋落日的呢?”
星榆一愣。
她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吧。总觉得在这般哀壮的绮景背后,总藏着什么诱人深思的,神秘莫测的力量在那里,叫她忍不住抓住不放。
还是和记忆有关吧。她很自然的又联想到这上面来。

“以后不要看落日了吧,太伤感了不好。”Frankie好心劝她。星榆看看她,笑着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关心。
还有他那副很认真的样子,似乎她现在说“不”,他马上就会哭出来似的。
这个她从睁眼开始就见到的男子,这个在她空荡荡的记忆中唯一留存的影子。她不愿他为了自己太过劳神费心,不愿违背了他的好意。
毕竟现在对于她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中,他给了她太多的关照了。
“现在怎么样?看完落日了,我们可以去吃点东西了。”她轻松的对他说。
“啊……”Frankie犹豫了一下。
“怎么,不想吃了?”她笑道:“刚才是你说去吃饭的哦。”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音乐会门券,吸了口气鼓起精神。
“我们去听音乐会吧!”
“啊?”星榆一头雾水。
“我有两张今晚的票,是皇家交响乐团的,你不是很喜欢听音乐吗?我们去吧!”他的邀请显得有些太直白,不会拐弯,也不浪漫,一点都没有技巧。
星榆被他傻呵呵的表情逗的笑起来。
“怎么样啊?”Frankie没把握的追问。
“看你费那么大力气憋了这么久,不答应你好像太不给面子了哦?”星榆忍着笑说,Frankie不好意思的眨着眼睛。

“走啦!几点的啊?现在不走来不及了哦!”星榆毫无顾及的挽起他的胳膊,大步向船舷走过去,手提袋轻快的在手肘间摇晃着。留下一路飘逸的夕阳色的影子。
作者: 清风舞藤    时间: 2006-10-8 08:04 PM

自己的身世,对于自己来说仿佛就是一个迷,这种事实在令人啼笑皆非吧。谜底会不会令人忧伤呢?她想。
夕阳落入地平线以下。
就像这落日一样忧伤么。星榆闭起眼睛。

看了太多的妙续,失去记忆的Jackie无不时常显出落寞的神情,不解。一直以为Jackie是开朗而快乐的,她的性格大约像一朵沐浴在阳光中的向日葵,一直洋溢着暖洋洋色彩。原来,失去记忆的她,内心深处就应当有浅浅的落寞,仅仅是浅浅的,像一点点微量的溶质,溶进她小小的心灵,溶毕了,也是极稀极稀的,因为,她的还要去拂照其他的风中的花瓣,如初春的阳光,乍暖还寒。就像Jackie知道自己的AVM越来越严重时,也只有选择逃避,逃到船上去,想要远渡重阳。这才是真实的她。原来我一直把她看的太坚强太阳光太开朗,有时候,她也需要小小的脆弱一下,我一直没有真正了解她,我的Jackie
是的,少了彼此的天使,洁白的羽翼不再光亮,她会飞,却徒有其形,少了奕奕神韵。别人看不到,也听不到,只有自己知道。少了彼此的双生天使,他也许看不到他的小星星,听不到钟令发出的声音;不过,她还会继续飞得更高更远,带着他喜欢的小钟铃,总有一天会冲破云层,看到那一边的彩虹。到那时候,我喜欢的那个她就又回来了,而且更加大气泱泱,光芒万丈。

激越的言词敲打着星榆的心,触动了她神经中某些敏感的东西。
从幸福的天堂到地狱的深渊?她觉得身边的风突然乱了方向,有一瞬间四周一片空白。
这确实是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打击,或可以说是,终久难以平复的创伤。
但事实一定是如此不可挽回的么……
她的眼神闪了闪,画出一个浅笑。
“要知道,拥有幸福的回忆是上天赐给你最好的礼物了,很多人,想要有这样的回忆都不可能,那个时候,才是最痛苦,最不快乐的……”星榆的眼神中留过一丝惋惜的悲哀。

我在想,王子变青蛙(申明一下,本人不是很喜欢这个电视剧,只是小小唐喜欢,我跟着她看了一下下)里的单钧昊,灵镜传奇中的童博,他们失去曾经的心酸与欢乐的回忆,会有怎样的感受呢?可是我看到的,他们变得更加快乐,无忧无虑。又或者是我不太疼惜他们,所以感受不到他们内心的淡淡忧伤;因为太过于喜欢我们的小天使,他,她,她,他,所以看到他们有一点点伤痕,都会非常非常心疼,心里都会抽紧。我爱的孩子们,他们都还是孩子,不要打击我弱小的心灵……

巨大的圆盘收敛了白天耀眼的光,退化成一个深红色的半圆球,一点点向下沉沦着。近处的天空着上冰冷的紫色,远处的还带着忧伤的桔红。直立的大本钟高高的塔顶,教堂插入天空的十字架,和周围林立的楼群把半个夕阳分割成一个个巨大的色块,吞没着不断接近的地平线。
河水被染成了金红色,沉醉的荡着,像是跌进古老的梦里。
城市中的雾气更加浓重了,带着颓废的情绪铺天盖地笼罩了来往的人群。

我忆起那山顶的日落,美的一塌糊涂。其实,我还是很喜欢日落的,喜欢晚霞那样的景象。大自然是儒雅的诗人,临风的秀骨是诗意的化身。夕阳在天空中铺着一天一地的恢宏,色彩壮丽的篇章。

星榆凝视着落下的夕阳,一言不发的陷入自我的冥想之中。
周围的声音很吵,但她好像并不怎么听得见,被夕阳的颜色染红了的黑发镀上一圈红色的边,柔软的散发着东方特有的神秘情调。
黑色的眼珠显得更抑郁了,弯曲的手臂撑着脸颊,就像十九世纪飘洋过海,来到大英博物馆的中国壁画。
从他身边走过的几个英国人不自觉的回头向她看了又看。
Frankie也被她这样的姿势深深吸引住了。她简直像暮色中,来自东方的天使,从遥远的天堂坠入人间,望着夕阳,带着忧伤的思念着天上的故园,却找不到回去的路。

很东方的美女,Jackie应该算吧。就算那翘着一泓天使之翼的Jackie不算,这落日余晖中一脸纯净中微微罩着淡淡的薄云的女孩子也一定是,典型的。不知道这样的美,能不能称作淡雅绝俗呢?
”带着忧伤的思念着天上的故园,却找不到回去的路“,这样的美,更像一只一不小心跌落凡尘的天使,洁白的羽翼上沾染了尘世的灰,却依然可以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我的天使。
'黑色的眼珠显得更抑郁了,弯曲的手臂撑着脸颊",忧郁的表情,连天山的仙子都要为之感叹。心有多大,人生的舞台就有多宽。将自己从烦恼的沼泽拔出,种植在春风和煦、眼光灿烂的沃土。

星榆一愣。
她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吧。总觉得在这般哀壮的绮景背后,总藏着什么诱人深思的,神秘莫测的力量在那里,叫她忍不住抓住不放。
还是和记忆有关吧。她很自然的又联想到这上面来

命运将你定格在了某个角落,你的存在就是合理的,你就是孑然的一道风景。这样的Jackie总是让人心疼。岁月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记忆却像沉入大海的沙砾,不论埋的多深,都会在一个浪花间,被推向岸上!相信小J很快会想起她的双生天使,想起她的朋友们

[ 本帖最后由 清风舞藤 于 2006-10-8 09:01 PM 编辑 ]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0-15 11:00 AM

[八]

伦敦城外的梅尔镇以精雕细琢,别致琳琅的手工艺品专卖而驰名岛国,从圣玛丽医院外的高速公路过去只要半个钟头。星榆刚刚发现这样一个好地方,轮到有全天休息日便迫不及待的赶去看。
经过一家别致的水晶店,星榆被透明橱窗里的陈设给吸引住了。那是一对水晶天鹅,做的精巧优雅,千变万化的切面折射着橱窗中的日光灯管,折射出七彩的晕。
星榆看的呆了很久,然后想起抬头看这家店名。
“SWAR……SWAR-OV……V-KI……”
“是施华洛世奇,这是奥地利的水晶品牌。”店员小姐走出来。
“哦原来是德语,难怪怎么念都不对。”星榆霍然明了。
“咦?小姐不知道施华洛世奇吗?这可是世界知名品牌啊!”
“呃……我不是太关心这些……”星榆只好尴尬的笑笑。
“那请里面来看吧,我们这里有上百种水晶工艺品呢。”

星榆一个一个的看过来,最终还是驻足在那一对天鹅前。清凌的光华奇妙的闪动着,落在她的视野里,像是带着婉转的呼唤。她看了看标签,虽然不是特别贵,但好像超出她的预算了……
“你喜欢这对天鹅吗?”一个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星榆直起身子。
“Frankie!你怎么在这里啊!”
Frankie晃晃手中的带子:“我妹妹过生日,我来买一条水晶项链送给她。”
“是吗?”星榆扬起眉:“你妹妹?没有见过啊,她在伦敦么?”
“她在法国念书。”
“哦——”星榆应了一声,继续转身痴迷的看着那两只天鹅。
Frankie看着她着迷的样子。“你喜欢就买下来吧。”
“有点贵呢……”
他抬起头想了想:“你舍不得的话,不如我送给你啊。”
“呃?”她诧异的抬起头:“那怎么可以……”
“有什么关系!”Frankie笑嘻嘻的拿起一只天鹅:“反正也没有送过你生日礼物。”
星榆好笑的望着他:“我的生日早就过了啊……”
“9月17么,也不是太久啊,才过了两个月而已。”
星榆皱起眉:“但是这怎么好意思……”
“你过生日的时候还躺在病床上昏迷呢。往常过生日肯定会收到礼物的吧,今年就当我补送你的好咯!”
“Frankie……”她拦不住他,只好跟着他走向收银台。
“小姐,麻烦帮我包起来。”
“算了不要了啊,Frankie!”星榆急急的挡下来:“我会很过意不去的。前两天请我听演奏会,今天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
“Angie,不要紧的啊!”他突然握住了她捏着水晶天鹅的手臂:“你就不要再推脱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最近为了自己的事情很心烦。我不会劝人,你当我用这种方式关心你,OK?”
她愣住了,望着他热切的诚恳的脸,放下眉睫,依旧一脸为难。
“Frankie……”
“好了啦,就这么说了!”他兴奋的认为她已经默认。

搭上回程的车,星榆手里提着水晶店的包装袋。
“我真不明白了,你明明很喜欢那只天鹅啊,干嘛不要呢,只选了这只水晶苹果。”Frankie一路都想不通,终于忍不住问出来:“说了不用帮我省钱啊。”
星榆淡淡挑起嘴角。“我不是跟你客气。”
“那是……”
“我只是觉得,那两只天鹅摆在一起,比我一个人买走一只拆散他们要好的多。”
她望着车窗外的院方,眼中透出一股说不出缘由的迷离失落。
“星榆……”Frankie的声音小下去。这一瞬间,他对她的感觉骤然又浓烈起来。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握住她纤长的手指。
星榆惊讶的回转身来,张口看着他。
“Angie,从认识你第一天开始我就对你有感觉了,这么多月以来我发现我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很喜欢你,Angie,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对我……”
“Frankie……”她的震惊让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他将她的手握紧一点:“Angie,可不可以让我照顾你?”
星榆的心剧烈的跳动,莫名的恐惧升上来,夹杂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担忧和歉疚。她挣脱他的手。
“Frankie……你不要闹了,我们,我们才刚刚认识几个月而已……”
“感情是不一定要讲时间的,星榆,给我个机会好么?我们可以慢慢了解……”
“Frankie!”她为难的皱着眉:“不是时间的问题……”
她混乱的靠在椅背上,浑身无力:“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我也很谢谢你救了我,可是,我对自己的从前一无所知,我没有办法答应你什么。在我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之前,我不想考虑太多事。”
“这两方面并不矛盾啊!”
“Frankie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觉得我已经很混乱了,我会筋疲力尽的!”她几乎是压低了声音恳求到:“而且……我也不知道,在我出事之前,有没有男朋友。”
“怎么会呢?如果有,他早就来看你了!”Frankie情急的冲口而出。
星榆瞪大眼睛盯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星榆的脸色黯淡下去,把头转向一边。
“总之你收回刚才的话好么。我不想失去一个好朋友和好同事。”

Frankie失望的沉下双肩。她的神态写满了深切的痛楚,这一半是由于自己刚才的心切而吓坏了她。
“我明白了。对不起,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星榆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头表示不介意,纯粹只是一个老朋友的动作。

黑暗中的某处。
男子A的声音,带着冷漠的严厉。“你真的有这种想法?”
男子B的声音,有些犹豫,有些迷惑:“或许我不该这么想。”
男子A:“你的确不该这么想!要知道,这是我们辛辛苦苦找来的种子,你不要忘了!”
男子B叹息:“我知道,我也不想这样的。”
男子A走过去安慰的拍拍他:“不要这样,要为了我们的事业着想。组织让你好好的观察种子,你尽到自己的本职就可以了。至于其他方面,只要不会干扰到组织的事,组织是一定会通融的。”
男子B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男子A:“对了,种子的情况如何?”
男子B:“暂时没有异常情况。”
男子A满意的笑了:“很好,组织果然是人才济济。继续观察,记得随时回来报告!”

Gilbert站在圣玛丽医院的门外。
就是这里了,他想——他在英国的临时办事处。做了无国界医生,常常接到不同的命令,被派往世界各地。虽然很辛苦,但也很充实。自从患病以来,他早已从短暂的灰心绝望中恢复,尝试每一天给自己一点挑战,每一天做一些更积极有益的事情。虽然离开姐姐离开熟悉的仁爱熟悉的朋友实在有点不习惯,但全新的生活也带来全新的希望。
他站在一楼的大堂观察医院地图,查看到人事部的路应该怎么走。突然一个熟悉的影子从眼前一闪而过。
Gil惊讶的抬头,视线直追刚才白色的光——一晃而过的人影在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和人说话。那眉眼,那身材,那样貌!Gil不可思议的惊呼,Jackie!
待他反应过来,远处的人影已经继续向前走去,他条件反射的追上去。
“Jackie!Jackie!”他连连喊了好几声,好容易避让过来往的人追上了星榆,一手扯住她的袍子:“Jackie!”
星榆吓了一跳,停下来看着面前黑头发黑眼睛的男子。
“Can I help you,sir?”
“Jackie!你怎么会在这里!”
星榆一愣。对方说的是汉语。“先生,您找谁?”
Gil懵住了。“你在说什么啊Jackie,什么先生?你不认得我了??”
星榆奇怪的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Jackie!你怎么了!是我啊,我是Gilbert啊!”
星榆被她双手抓住摇晃着,吓得连忙抽出身来:“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什么Jackie!”
不是?Gil张口结舌的停住。“怎么可能?你明明……”
“Angie!发生什么事了!”刚巧经过的Frankie赶过来。
星榆有些惊魂未定。“没什么,我想这位先生认错人了……先生,你要找一位叫Jackie的女生么?”星榆好心的问道。
“Jackie?”Frankie重复着,对着Gil:“我看你弄错了,她不是Jackie,她是我们这里的穆星榆医生,叫Angie。”
穆星榆?不是唐姿礼!Gil仿佛灵魂出了窍一样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从外表高度到眼神,没有哪一处不和Jackie一模一样。站在他的面前,她却告诉他,她不是唐姿礼,她不认识江满月!
难道真的只是长的相同吗?Gil严重的错乱着。
星榆望着Gil一脸震惊茫然和落寞的表情,心底隐隐有些不忍。“先生,您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是医生还是病人?”
Gil重新看着星榆。连眼眸中的神态都何其相似——帮我找么?怎么可能找的到。是啊,他真的是错乱了吧。Jackie已经……
他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我看我真的认错人了。”
Frankie疑惑的皱起眉,追问:“你找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是我以前的朋友,她叫唐姿礼,英文名字就是Jackie,是个中国人……是啊,她不可能在这里的。”他的表情有些惨然,星榆默默的望着他,记下了这个叫做唐姿礼的名字。
Frankie心中一抖,思绪迅速的沉到最下层的深渊。
“这样啊……那就算了。”星榆朝他笑道:“对了,您是来看病么?门诊的话麻烦去那边登记,知道么?”
Gil笑着摇摇头:“我不是看病的。我是无国界医生,今天第一天到这里来做临时驻地医生——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该走了,请问人事部怎么去?”
“前面左拐搭电梯到四楼。”Frankie突然惊醒过来,迅速的回答。
“谢谢你们。”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哦。”星榆望着Gil离开的背影好奇的说。
“是……啊……,星榆咱们走吧,去吃饭了。”Frankie敷衍的回答,拉着她急匆匆的离开。

下午五点。星榆收拾了东西,捶捶有些酸痛的肩膀,拎着包回家。
穿过宽大的玻璃门,一眼望见早上遇见正向往走去的Gil。
“喂——”星榆一路喊着一路追过去,直到啪的一掌拍在他后背上,惊的他耸了一下肩终于停下来。
“啊……是你啊……穆医生。”Gil不自然的称呼她。
星榆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你下班啦?”
“呃?嗯。”连说话张口单刀直入的样子都像极了Jackie。但是他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叹息一声。连自己面对酷似她的一个人都这样无法集中思想,不知道Paul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嗯,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星榆抓抓脑袋。
“我叫江满月,你可以叫我Gilbert,不过我的朋友都叫我Gil。”
“Gil?”星榆努了努嘴:“这样简称真不错啊,你那班朋友倒挺有意思的。”
Gil扯起嘴角,想起曾经在大街上被Jackie直呼这个简称,还很较真的同她争论了一番。
从星榆口中再听到这个称呼,有着恍若隔世的虚无感。毕竟,现在的同事,都老老实实的叫他Gilbert。他也很久没有听见Annie和Henry他们这样叫他的名字了。
“你一个人到伦敦的么?”
“还有四五个同事,不过我们派在不同家医院。”

“对了,你说你是……无国界的驻地医生?”
打开了话头似乎就有点没完没了。不知不觉中星榆和Gil坐在医院外街道旁的长凳上聊了起来。
“过几天我们会去伦敦的贫民窟免费出诊。”
“哦?”星榆抱着很大的兴趣:“什么时候?我可不可以也去?”
“你不用工作的吗?我们要去连续很多天的。”
“其实我很有空的啊,完全可以去——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Gil不了解的摇摇头:“你很空?”
“我在这里是做善终服务的医生。病人不是每天都需要我去陪。”星榆换了个姿势,伸手拂了一下滑落在眼前的刘海。
Gil望着她,抿了抿嘴,终于还是问道:“你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看起来也是亚洲人……怎么会在这里呢?”
星榆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咧咧嘴:“移民咯。”
“你是哪里人?”他不死心的追问。
星榆心中揪起一阵刺痛,惶惑的逃开他的眼神,岔开话题:“现在是伦敦人啊——啊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无国界医生?”
“我?”Gil望着天深吸一口气。“前不久我在从前做事的医院救了一个女孩子,结果被她传染了AIDS。我不想太消沉,换个环境,应该会积极一点。”
星榆蜷握起手指,抱歉的咬咬嘴唇。“你真乐观。”

Gil温和的看了她一眼。“其实是因为我身边有一群很关心我很鼓励我的朋友,我才可以重新站起来。”
星榆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很深刻的理解他的感受。
“其中有一个,就是我早上说的Jackie。”他紧盯着她的眼睛,盯的她浑身有些不自在。
“你真的和她很像。”Gil眯起眼睛,认真的说,然后又解嘲的笑起来:“当然了,你不是她……她已经死了。”
星榆的心底卷起一阵不小的震撼,心更紧的皱缩了一下。
“你……很难过么?她是你女朋友?”她小心翼翼的问。
Gil摇摇头。
“最难过那个,不是我。”

他沉浸入伤感的回忆,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Gil吐了口气看看天色:“不说这些事了。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了。”
星榆跟着他站起来。“下次有空,请你喝茶吧。”
“一言为定。”

他迎着夕阳的余晖走过去,拉下几许落寞的影子在地上。
星榆久久凝视血色的夕阳,和地上紫色的慕晖,良久,像失落了什么东西似的,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作者: 木之    时间: 2006-10-15 01:44 PM

我总觉得那个Frankie知道点什么,又刻意隐瞒了什么。又或者因为喜欢Jackie,才骗她说了她的身份,反正对他总是有怀疑没好感。不过,但愿只是我多疑,但愿他不是坏人,也许我对所有夹在P&J之间的障碍都没好感,这应该算是正常的,对吧?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0-18 10:21 PM

庆祝自己正式收到研究生处的公告推免成功,特多发一集,虽然这个结果离我预期的已经很远很远了

[九]

一天开始的时候,仁爱总是朝气蓬勃。
Tracy匆匆忙忙的从门口冲进来。正巧走进大堂的Paul抬眼看见。
“要不要打个招呼?”刚刚才到没多久,连工作服都还没有换上的Henry捅捅他。
“嗯?”
Henry诡秘的看着他:“你不怕尴尬?”
Paul无可奈何的皱起眉:“拜托你不要搞的自己好像每件事都知道……”
Tracy从身边走过,Paul换上一个笑容,正准备要say Good Morning,被Tracy一口截住。
“喂Paul,Hi Henry,不和你们说了——我开会要迟到了——再见!”
她急急的又窜向大堂的内侧去了。
Henry吹了一声口哨。“每次看到她不是开会迟到啊就是手术迟到啊……Paul你不要告诉我你喜欢不守时的啊。”
“说什么啊你。”他瞪了他一眼,以示对本次谈话无聊程度的抗议。

Henry一路不死心的纠缠着跟到Paul的Office门口。
“不是啊Paul,你觉不觉得Tracy有时候也还……”
“你跟着我干嘛啊,拜托你去做事啦……”
“还有十五分钟才开工呢……”
“那我要整理资料了!”
啪嗒一声打开办公室的门,两人同时一愣。

房间里很明显有被人整理过的痕迹,摆在左侧的档案架被放到了右边,本来挂在门背后的工作服被挂在了旁边不太好使的衣架上——当然了,上面厚厚的一层灰已经被扫去了,地面桌面橱柜好像都被打扫了一遍似的,最令人惊讶的地方是:
Paul的办公桌上摆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
“哇——天啊——”Henry大惊小怪的叫着走进去:“Paul你招惹了什么人了啊!!”
“我也很想知道。”他疑惑的走进去查看各个角落,第一眼就是紧张的望向桌上的两只水晶天鹅——还在,只是被小小的挪动了地方。
“现在的贼真细心啊,还帮你泡奶茶。”他抓起来饮了一口。
“喂——”
“喂什么喂啊,虽然是放在你桌上,但是不明之惠千万不要消受,扔了又可惜,不如我帮你喝了啊。”
“拜托!”Paul挡开他伸过来的手指:“你不如现在去自己的办公室看看,说不定也有一杯咖啡……”
“那倒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一向交游广阔人缘良好,有杯咖啡也不奇怪——你这个家伙呢,这杯奶茶就有点问题……”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交谈,两人回头,门口站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头顶圈了一圈头发扎成一个揪,翘灵灵的弯在一边,其余的头发散在肩上。
“呃——Hi,请问,哪位是程医生?”
“我……”
“哎,这位小姐,你找程医生做什么啊?你是他什么人啊?”Henry打断了Paul的回答,好奇的凑上前。
女孩怀疑的盯着Henry上上下下的打量。
“你表情这么奇怪,看上去不像好人——”说罢将眼睛转向Paul:“您是程医生吧?”
Henry耸耸肩适可而止,Paul扬起眉毛点头。“我是,你是哪位?”
女孩立刻兴奋又紧张的从头发到衣角迅速的整理一遍,笔直的站好在Paul面前。
“程医生你好我是来报道的新医生我叫沙婷英文名字是Sandy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您的助手了请多多关照我会努力向你学习成为一名出色的脑外科医生的谢谢!”
连珠炮一样说完一串话,Paul眨了眨眼睛才梳理过来。
Henry捧着手上的奶茶摇了摇:“工作,先走了。”
Sandy眼尖的看见Henry手上的奶茶,惊叫着追上去:“喂喂!你怎么可以随便动人家的奶茶?”
“啊?是你的啊……Sorry我以为是Paul的……呃,我重新买一杯……”
“哎算了算了!”Sandy嘟起嘴:“人家特地给程医生泡的,你这人也不知什么来头的,随便动人家东西。”
Sandy一边嘟嘟囔囔,Henry颇感有趣的盯了Paul两眼,转身离开。

“Sandy是吗?”Paul试着叫她。
“啊,是!”Sandy立刻调转头来。
Paul微微笑了一下:“不用这么严肃——对了,我的办公室是你整理的?”Paul回到位子坐下。
“是啊!”Sandy扯了扯脖子上的丝巾:“本来还泡了奶茶的。”她非常遗憾的撇撇嘴,朝门口的方向觑了一眼。
“谢谢你,其实我的房间也不是太乱……”
“我知道你的房间不乱,不过是帮你整理一下更顺手嘛——你看,”她指指点点的在办公室里跑来跑去:“档案架当然放右手了,你原来放左边,是不是拿起来很不方便啊?还有这里,医生袍挂在门口,很容易蹭到墙上的灰尘,挂在衣架上不是很好?还有那些橱橱柜柜的啊,我都帮你擦过了——不过本来就挺干净的。嘿嘿,啊对了,你的两只天鹅倒是很漂亮!”
Paul一直面带微笑仔细的听她说完,点点头。
“真是辛苦你了,不过那个衣架不是太好用……”
“哦,这样啊!没关系,换个新的不就好了?”Sandy自认很聪明的挥了挥手。
Paul不置可否的笑笑,转入正题:“对了,你来做我的助手,怎么提前没有人通知我呢?”
“哦,是这样的!”Sandy毫不客气的扯开办公桌前面的空椅子坐下:“本来我是考的外科,不过……呃,不过外科今年招了好多新人,人事科说你这里缺几个人手,就把我调过来了。”
Paul恍然大悟。
这个Stephen,他哪里缺什么人手,这家伙不知道又搞什么鬼主意了。不过自从三年前带过一批实习生之后,他还没有尝试带新人,分配来一个助手,也可以减轻一些负担。
“你能被调来脑外科,考进来的成绩一定不错吧?”
Sandy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嗯,好像是最高分……”
Paul赞赏的点点头:“不过,进了脑外科,要花更多的精力去学习和掌握各种知识,你的临床经验才会尽快增加。而且,可能会比较辛苦。”
“不要紧,我不怕吃苦的!”Sandy立刻坐直了身子大声的保证,眼睛瞪的溜圆。
Paul再度点头。“OK,那我们以后合作愉快——跟我做事不必太紧张,但是要记住两点,一是准时,第二是任何时候都以病人的利益为大前提。工作的时候可以叫我程医生,我的朋友一般称我Paul。”
“我看……我还是叫你程医生好了。”Sandy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啊对了程医生,那,现在我要做什么呢?”
Paul仰头想了想。“暂时我还没有想到什么,你先去你的办公室吧,一会儿十点钟的时候跟我一起去查房。”
“收到!”Sandy开心的站起来:“谢谢程医生,我先出去了程医生!”
她一跳一蹦的跑到门口。
“啊对了,”Paul叫住她:“以后不用那么费心帮我泡奶茶了,我通常吃过早饭才来上班的,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Sandy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带上了门。

Paul笑着摇摇头,抽出档案架里面的文件夹,把移动时候被打乱的顺序重新排列好。

午餐的时间,Henry不失时机的凑过来。
“啊,阿Paul哥啊……休息吃饭啊。”
“有什么就问吧,是不是想知道早上那个女生怎么回事啊?”Paul撇了他一眼,看穿他的企图。
“你今天很聪明啊,那我就不拐弯了——那个女生很有意思啊,听说你要带她?会不会搞不定啊?要不要我交你几招啊?”
“带一个新人而已你打算教我什么呢?”
“我看她好像很机灵,而且很主动,还没见面就知道讨好她的上司,又是收拾房间又是买奶茶。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秘密不小心被发现啊?”
“脱线。”

“Paul!”身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Paul抬头,T.K.笑盈盈的站在桌边。
“T.K.!你怎么会在这里?”Paul拉开凳子让他坐下。
“来看看你怎么样。”
“咦?T.K.,你最近很有空啊,这么好来看我。”
“我一向都惦记你们这些晚辈,是你们嫌我们老了而已——对了,听说你接了一个新来的助理医生,怎么样,这个女生不错吧?”
Paul和Henry对望一眼,Paul诧异的看着T.K.:“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T.K.自谓得意的但笑不语。
Paul想了想,恍然大悟:“不会又是你哪个老朋友的世侄女吧……”
Henry和Paul同时笑起来。Henry是被这个想法逗的幸灾乐祸的笑,Paul则是大祸临头的笑。
谁都知道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伯伯以前帮Annie和Gil拉扯过多少次不成功的相亲……
T.K.却摆摆手:“这么多年你的EQ都没有点长进,我是认识她,不过,不是我的世侄女,是我的学生!”
“啊??”Paul张开嘴:“学生?不过T.K.你很久不带学生了啊……她的年纪看上去……”
“不能破例的嘛?”T.K.得意的笑:“她到我那里实习的时候我发现她做事很机灵,很肯用功,长进很快,就要了她过来教她咯!做了大半辈子医生,看见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知识都传授给你们啊。哎,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能体会到我这种感觉了——话说回来,Sandy的资质真是不错,你知不知道,她考进仁爱是平均成绩第一啊!”
“我知道。”Paul笑笑。
“咦?你知道了,她自己说的?”
“放心吧!T.K.你的学生个个都很谦虚不自满——是我问的。”
“而且还很优秀!”T.K.自豪的补充。
“个个都像Paul一样对不对?”Henry插口道。

三人相视而笑。

“真的真的?”Sandy张大了眼睛,听着身边的护士Echo絮絮叨叨的诉说。不消一会儿功夫,Sandy已经与周围的同事打的火热。
“真的啊,程医生和唐医生的事,可是全医院都轰动的——不过,真可惜,唐医生就这么走了。”Echo咂咂嘴,非常惋惜:“不过不要紧,像程医生这么出色的人,肯定很快会有女孩子再追的。”
“为什么?”Sandy歪过脑袋:“你刚才不是说程医生对唐医生的感情很深很专一,唐医生不在了他很伤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难道不谈恋爱不结婚孤独终老?现在这种事没有啦——再说了,我觉得感情这种事,很说不定的,而且唐医生已经不在了,再谈恋爱都不奇怪啊。”
“难道你想追他?”Sandy瞪大眼睛。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才不敢呢……我也配不上,不过,心脏科的那个何医生看上去对程医生很有意思。”
“何医生?”
“何心妍。她可是何守仁的女儿。哎,也不知道程医生有没有感觉,明眼人都看出来何医生对他有点意思。虽然她这个人,人缘不太好,不过条件倒是不错,而且其实仔细相处一下她还是不错的。人又漂亮又能干,家世又好。我是男人我也接受了。”
Sandy不太相信的陷入思考。
“怎么,你不相信啊?”
她摇头。“我觉得程医生不是那种看重出身的人。”
“那倒是,但是日久生情总有可能的吧。”
“他看着也不像那么容易改变心意啊。”
“你怎么知道?你才见他一次而已!”
Sandy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肯定,随便答道:“感觉吧。”
Echo也耸耸肩:“那咱们走着瞧好了,反正我觉得程医生很可能跟何医生在一起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Sandy耸耸肩。虽然只是见过一面,但刚才程医生的笑容给人的感觉太特别了,舒服而且妥帖。而且——她整理办公桌的时候注意到,桌面上有些长久不用的装饰品都落了灰,唯独那对水晶天鹅一尘不染。是唐医生原来送的吧!总之她不相信他是那种会亲手把虽然有些残忍但是的确很凄美的故事结局打破。
反正,走着瞧吧。

ps: to木之同学:和J同学长的一样星榆同学是需要好好保护的,不然P同学看了会引起伤感的啊呵呵。至于Frankie同学么,他对星榆是很好的,至于他是不是坏人呢……个人看法不同,你说呢
作者: 励婕    时间: 2006-10-20 12:21 AM

看文至此,第一次进来re.天使城的文文常常让我有种不知如何下笔的迷惑,是因为梦太美好,而舍不得用拙笔去扰乱这抹迷梦冉冉的梦境.猫猫的妙手,用尽心疼的呵护,培育着温暖而幸福的花朵.
忽然想到一句歌词:海岸线越让人流连,总是美得越蜿蜒.
是不是所有令人心折回味的故事,都必定高潮迭起峰回路转?!
是不是一切费人思量唏嘘的爱情,都往往悲欢离合山重水复?!
姿礼是幸福的,当天涯海角人间游倦的时候星星从未收拢温煦的微笑和不变的守护.
Paul是幸运的,眼角划过的那滴顿失所有悲痛欲绝的眼泪无声的灼伤了天使的心瓣.
我们更是幸运的,因为有着这么多不离不弃的天使团圆着我们挚爱的美梦,谢谢!
作者: 木之    时间: 2006-10-20 09:10 PM

当然希望那个Frankie不是坏人,因为Jackie这么好,身边除了Paul还有其他优秀男子追也不奇怪啊!不过Jackie一定是Paul的,It is meant to be(这是命中注定的)。那个和Jackie长的一样的星榆就是Jackie吧,我猜锝,不过也许她一出现我就认定她就是Jackie
作者: 天空之城    时间: 2006-10-21 10:27 PM

FRANKIE不会就是男子B吧,我觉得故事的背后,肯定有着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人想用JACKIE做试验。不知道JACKIE什么时候回到香港和PAUL哥重逢。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0-22 12:12 AM

[十]

脑外科病房。
Paul提起听诊器,转身让Sandy记下病人的情况。
“今天不错,恢复的很好。我现在换一种药给你试试,如果一周之内效果不错,就可以慢慢减轻用药量,直到出院。”Paul温和的对病人说。
“谢谢,程医生。”
“不客气。”
从病房门口经过的时候被迎面走来的Thomas叫住。
Paul:“Thomas?又来调查那单虐儿案?”
Thomas:“是啊,上次那个男孩的母亲在这里,太过紧张她的儿子,结果什么都没问到。”
Paul:“你怀疑他的母亲?”Paul条件反射的皱眉,继而笑道:“Sorry,问太多了。”
Thomas:“不要紧,其实答案我也不知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走进儿科的病房,叫做小云的男孩子正乖乖的半躺在床上,聚精会神玩着手中簇新的玩具汽车,一边坐着Tracy。
“Tracy?你也在这里。”Paul有些意外的在这里碰见她。
“Paul?”Tracy站起来:“上次撞到小云,今天买了个汽车来当是道歉——这位是……”Tracy的眼光转向Thomas。
“这位是法医部的高明琛医生,他过来帮小云做一个检查取证。”
Tracy惊讶的望着他:“取证?取什么证?小云不过是摔伤……”
“何医生么?”Thomas看了看Tracy挂在衣袋上的工作牌:“是这样,根据小云的验伤报告初步判断,身体多处伤痕非常奇怪,我们怀疑他曾经受人虐待。”
“虐待!”Tracy抽了一口气,紧张的看向小云:“怎么可能呢?小云从来没说过啊。”
Thomas不由分说的掀起小云左臂的衣袖,指着一块黄色的旧斑点:“你看,这里是烟头烫伤的痕迹,而且看样子有一阵子了。一般受到虐待的儿童,出于胆怯心理或者被人威胁,都会对自己遭到的伤害绝口不提。”
真的!Tracy不可思议的张大口,这么多天她居然都没有发现。她担忧的看着小云。
“可是……谁会这么残忍虐待他呢?难道是他Mummy?不可能啊,他Mummy每天一下班就赶来医院。”
“犯罪心理学上说,最可能的凶手往往是身边最亲的人。虽然我也不希望是他母亲——对了,你们知道他家里有哪些人吗?”
Tracy摇摇头。“只看见过他Mummy。”
“听Henry说,小云入院登记表上亲属只填了母亲和外婆。我想可能是单亲家庭。那天在餐厅里看见他的脾气比较不好,也许和这个有关……”
Paul的话被他call机铃声的响起而打断。
“Sorry。”他掏出call机,看着看着皱了皱眉头。“对不起,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你觉得是什么人做的呢?”Tracy继续向Thomas追问。
“这要等我帮他检查过了。”Thomas走到小云身边,小心翼翼的小道:“小云,医生叔叔又来看你了。”
小云对面前出现的状况不理不睬,继续玩着手中的汽车玩具。
Thomas顿了顿。“小云,叔叔现在帮你做个检查,你乖乖的配合一下好不好?叔叔很快就做完的,来,把衣服的扣子解开让我看看……”Thomas伸手去碰小云的纽扣,却被他狠狠的咬了一口推开。
“哇——!”Thomas倒抽一口气。
“小云!”Tracy一惊,拽住小云:“你怎么可以咬高医生呢?他只是帮你做个检查啊!知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讨厌你们!”小云用劲全身力气扭动着,把手中的玩具汽车猛地向Tracy砸出去。
“算了Tracy!别吓着他!”Thomas挡开飞来的玩具,Tracy没有想到小云的反抗这样强烈,秫在原地。
“我看我们还是出去吧,小孩子如果不信任对方,你强求也得不到证据的。”Thomas示意Tracy,转身走出病房。

“我很没用哦?”Tracy吸着一罐饮料,靠在仁爱外墙走廊的长椅上。
“怎么会呢,你这么说,我不是更没用。”Thomas笑道。
“其实我一向都很拿小朋友没办法,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们很不听话很烦人。不像Paul,那么会哄人,病人都很喜欢他。”
Thomas看看她的表情。“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想哄小孩子,我可是有很多办法,不过对于受过虐待的儿童比较棘手一点,需要时间慢慢同他磨合。至于Paul么,他这个家伙自己就是个小朋友,当然比较懂得小孩的心理。”
“哦?你认识他很久?”
“大学时候就认识了——改天吧,改天教你点对付小孩子的方法。”
Tracy扬头笑了笑:“那就全靠你了。就好像刚才小云一样,你打算怎么帮他呢?”
Thomas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我做法医这么久,原则只有一个,帮受害者找出真正的凶手。残忍无人性的凶手我见的太多了,但尤其不能容忍的就是对自己的子女下这么狠手的父母。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拿到虐待小云凶手的证据的。”
Tracy舒展脸上的表情,向他点点头。

老人活动中心。Paul四处张望,茶座的一个角落围了满满的一圈人,唐永全果然坐在中间,激烈的争执着什么。Paul无奈的笑了一下,走过去。
“伯父!”
唐永全抬头望着他。“Paul!你来的正好!”他不由分说的拉着Paul坐下来,对着对面桌上坐着的老太太:“哪,这可是正宗的医生,你让他来给你说说,你就不会说我胡说了!”
“再正宗的医生都是胡说!怎么可能有这种事!”老太太反驳。
“怎么可能没有!我给你把过脉了,你的寸部和尺部脉象虚弱,很明显就是心脏不好!”
“我老太婆一向都很健康,你不要以为我不懂医术就在这里蒙我,上个礼拜我才做过全身检查,医院说我很健康呢!”
Paul认真的听了半天,不得不打断两人的争吵:“伯父,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唐永全自信满满的对着Paul:“她啊,我刚才给她把脉,她的寸部和尺部脉象虚弱,很明显是心脏不好的问题啊!”
“你跟他说有什么用啊,他是西医,又不是中医!”老太太叫道。
“西医也有中医基础知识的,你有没有常识啊。”唐永全不客气的拌嘴。
Paul叹了口气,向老太太道:“能让我看看您的脉象么?”
唐永全得意的看着Paul捏住老太太的手腕,凝神听脉。
“怎么样?”Paul放下手来,大家齐齐盯着他。
“只是普通的有点弱而已——伯父,其实中医的脉象是讲究全身观察的,正常人的寸部也会有点弱,不一定就是心脏有问题……”
“切!你会不会看啊!我看你啊,根本就不懂中医!”唐永全气鼓鼓的站起来,拨开人群冲下楼去。
“伯父!”Paul急忙跟着向下跑。
“自己不懂还要吓唬人,搬出医生女婿来有什么用啊……”身后一群人善意的笑声远远的传进Paul的耳朵。

他的脚步不经意的打了一个结,好像电影的画面突然有一断点的定格,但依旧不依不饶的追了出去。

“伯父!”他一路跟着跑了很远。没想到伯父年纪虽大脾气倒不小,Paul跟着追了半条街才把他拦下来。
“伯父——”他算是在恳求他了:“别气了好不好?我买了很多苹果,不如我们回家吧。”
“哼,买苹果,你懂得什么苹果最好吗?以为你多厉害呢,连把脉都不会!”
“伯父——”他知道争辩也不是办法,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我是西医,中医的理论我也只是浅尝辄止。中医的学问博大精深,要经过详细观察才好下结论。你这样给人家做诊断太过急速,就算诊断正确了人家也不一定相信的啊。”
“哼,你们西医就能诊断正确了?你们救的了人,Jackie就不会死了!”
就像晴天扔下一个响雷。哪怕并不是太大,也没有落雨,他依旧轰然的愣在原地。
谁向他安慰他都不会更心痛一分,谁背地里指指点点他都无法再去介意,但如果是她的父亲在他面前指责他没有能够保护她,他一点抗辩的力量也没有。
事实上,他根本无法去解释什么。
第一次他手术超过了时间,唐伯父的指责让他无言以对,他唯有保持着坚强的外表,等待那个不知何时到来的希望。
第二次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给他这样的打击,就算伯父不再对他说什么,就算根本完全不是他的责任,他还是无法自拔的深责下去。
如果那时他的手机是有电的;
如果那时他开完了会去接她回来;
如果,如果,如果。
如果如果,是悲惨的字眼。

他失去了灵魂一般站在原地,忘记了刚才的争执,周围的一切变得空荡荡的。
唐永全大概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太残忍和严重,嘟囔着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真麻烦,你送我回家好了!”
Paul从虚幻中回过神,只觉得吼中酸胀而紧绷。
他点点头。“你等等,我去把车开过来。”

“你说买了苹果呢?”刚刚到家,唐永全就追问Paul。
他拎起手中的食品袋:“在这里。”
唐永全接过来,轻描淡写的拨了拨袋口:“这么差劲的苹果也叫好苹果——你等着,我去洗一下来吃。”
“麻烦你。”Paul微笑。
唐伯父总是喜欢口是心非的说话,也只有他才能理解,才能谅解。“假如我有这样的岳父,我不如带着Annie私奔了……”Henry如是说。
他并不是爱屋及乌,他只是不能对一个失去女儿的孤独老人计较些什么。

唐永全把一个个又大又红的苹果一股脑倒在水盆里,故作不满意的嘟哝着。
“你看看,这么干净,肯定是用了农药,一点都不天然,天然的苹果啊,上面肯定有泥土的。”
Paul坐在客厅里随手翻开报纸和杂志,听着伯父有一句没一句的话。
“要是Jackie买的话,肯定会买很好的苹果来,她做的苹果派,我们老年中心所有的人都特别喜欢吃,还夸她,手巧,人也漂亮。”
自来水龙头若无其事的倾泻着白花花的水柱,一刻都不停歇。
唐永全没有表情的擦干苹果,脸上的皱纹平静的躺着,手里微微打着颤。

Paul端着杂志的手顿在空中。
心底翻上肆无忌惮的酸的洪流。

唐伯父端出一篮苹果回到客厅,Paul站起来。
“对不起伯父,我突然想起医院有点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啊?那,这些苹果怎么办?”
“你慢慢吃吧。”他拍拍伯父:“记得按时吃药,绿色的每次两粒,白色的每次一粒,我写在你的记事本上了,闹钟到点会提醒你,我走了。”

他逃生一样的离开这个家,奔向电梯,钦亮向下的按钮。
电梯带着轻微的电流声迅速下落,他的身体有失重的感觉,心却超出了负荷的程度。

踏出大厦门的霎那,阳光刺眼的让他晕眩。
不是不能够耐下性子来体谅老人,只是这一刻他无力承受。
抬起头,眼眶有一抹强忍的微红。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0-29 02:21 PM

[十一]

午餐的时候,Frankie陪着星榆坐着。她捧着一杯完全没有动过的咖啡出神。

邻桌两个医生的高声谈话传了过来。
医生A:“真这么厉害?”
医生B:“嗯。我男朋友说,警方本来打算放弃了,因为那个目击者怎么都想不起来案发时候最关键的一个细节。然后他们突然想到案件重演的方法了。”
医生A:“那是什么?”
医生B:“就是把目击者带回案发现场,然后根据已经掌握的资料把当晚发生的事重新演了一遍,结果你猜怎么样?那个目击者居然真的突然想起来了!我男朋友说他们请教过精神科的医生,说这是刺激前意识中因为过度刺激而不稳定的记忆的一种方法。”
医生A:“嗬!”

邻桌的声音小下去,星榆认真的睁大了眼睛。
“案件重组?”她喃喃的念出口。
“真的有这种事啊,巧合吧?”Frankie应到。
星榆没做声。他抬头看看她,满腹心事的表情,紧紧凝着眉头。
“喂,你不会相信吧?”
“或许……真的再重来一次,就可能会想起点什么来了……”她入了迷似的自言自语。
Frankie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在想什么?你该不会想要再出一次车祸来帮你回忆以前的事吧!”
“或许不是没有可能。”她淡淡一笑,似乎下了决定的样子。
“Angie你疯了!你怎么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呢!”他大变了脸色叫道。
星榆一愣,回头望着紧张的Frankie,呼了一口气:“傻瓜,我说着玩的,你也当真。”
她莞尔挑起嘴角,敲了敲他的餐盘:“你再不吃饭就要凉了,吃冷食才有危险呢。”

整个下午,星榆都沉在自我的冥想之中。下班时间刚过,她提着包,收拾了东西走出医院的大门。
会不会真的有用处呢?她食指顶着下巴低着头走路,脸上的表情始终被疑惑和复杂的深思交错着。其实这种说法是有可能的吧。除非中午那两个医生是开玩笑说的。
不过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来讲,其实也有道理。人的意识分为意识,前意识,潜意识三个层面,存放在前意识里的记忆表层的确是十分容易波动,如果受到什么刺激,滑落到潜意识底部变成个人无意识是很正常的情况。
就这样来看,利用重组环境刺激记忆恢复的案例,心理学上的确有过这种成功的记录。
问题是……
星榆吞了吞喉咙。她如果是在出车祸的时候因为猛烈的撞击导致记忆受损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得去再亲临一次车祸现场。
星榆不得不打了个冷颤。
真的是太危险了。假若她没能想的起来,而偏偏又没来得及躲过车的话——她觉得周围的空气猛地降到了零度一下。

实在是个太疯狂的想法了。难怪中午Frankie会这样坚决的警告她。
可是——想起从前的事,这对她的诱惑却是更大的。她本来的确没有必要冒这个危险,可令她感到不安的是,这几个月来她一直按照脑科医生的吩咐按时吃药,按时复诊,按时做治疗,可为什么对记忆的恢复一点帮助都没有?
星榆不禁心下疑惑,也有些胆怯。
难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想起从前的事了?

其实为什么一定要执着的将它想起?只是为了缺失了一段二十多年的历史,整个人感觉似乎不太真实?
或许不只是这样。
总有一种失落了很重要东西的感觉,隐隐的。
是一段很重要的记忆吗?是什么样的记忆呢?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还是有不能忘记的人被忘记了……
星榆收住了脚步,在即将跨上马路的前一秒。
忘记了什么人了么。她抬头看着天空阴沉的颜色。
古老雾都的颜色,有一种梅雨之后发酵的味道。

星榆对着天空几乎消失不见的白云惆怅的笑了笑。
是自己太敏感了吧。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连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是遭人厌恶的还是令人憎恨的都不知道,好像活在虚幻的世界里一样。这并不是正常的生活。
她想起了Frankie。她用这样的理由拒绝了他的追求。
她知道他对她的好,超越了一般医生对病人的关心,也超越了一般意义上好朋友的关怀。但她的心总像被什么束缚住了,无法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
这就是她何以虽然拒绝了他,却依旧不避嫌疑的同他正常交往的原因吧。她本想报答他,却把事态弄的这么复杂,她不得不对他抱着歉疚。

或许以前自己就是个很令人伤脑筋的麻烦女人。星榆想。

她向前跨了一步,愣愣的站在街道的中央思考着,直到一声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响起。
她惊悚的抬头向左边看过去——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一辆急速的私家车疯狂的向她驶过来。
天啊!刺眼的车前灯让她吓呆在原处。
眼看着私家车飞速的向自己开过来,星榆却一点都动弹不了。
不要……
她的双腿仿佛被紧紧的粘在了地上——星榆惊骇的用双手挡住了眼前刺眼的白光。

一道巨大的力突然将她从原地狠狠的推开,星榆在一瞬间张开眼——Frankie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扑了过来,把她重重的扯向路边。
一声闷响。星榆眼看着推开自己的Frankie被擦身而过的私家车猛的撞上,弹到一边,摔在地上。
“Frankie!!!!!!!!”她尖叫着扑过去,一把抓住倒在地上的Frankie。
有刺眼的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
“Frankie你怎么样!!”星榆惶恐的抬起头,向着围过来的零散的路人:“拜托你们,快去里面叫医生来!快点!”
她低下头,定了定神,迅速的检查他的身体:“你哪里伤到了?马上就急症室的人过来了——”
她迅速的扯下他衬衫上的布条,简易的包扎着伤口。
“我……我的手臂,可能骨折了……”Frankie断断续续的说。
“你不要说话,他们马上就到了。”星榆的眼中噙着泪水,颤抖的检查他的手臂。
Frankie吃力的抬起另一只手,拉住她。
“不要……忙……了……我不要紧,只是手臂骨折……其他都……没事……”
“你还说没事,你的头都流血了……”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不过颈椎应该没有事的。”
“不要哭了……我没事……你知不知道刚才……好危险……”
“对不起……对不起……”
“你、你没事就好……”
星榆已经无力再说什么,握着他冰凉的手低头殷殷的啜泣着。

病房的门打开了,骨科医生走出来。
“贝尔医生,Frankie怎么样了?”不安的等在门外的星榆急切的迎上去。
“放心吧穆医生,罗医生已经没事了。他的左手肘断裂性骨折,现在打了石膏,恢复的好的话三个月就能行动了,至于头部只是轻伤,没什么问题,你可以进去看看他,不过不要太久。”
“谢谢你!”星榆迫不及待的冲到病床边。
“Frankie!”看到他痛苦的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星榆的鼻尖又是一酸,眼泪涌了上来,无数的内疚冲击着她的心,嗓音有些沙哑。“你觉得怎么样……”
“没事,没那么痛了。”Frankie给她一个告慰的笑容。“不要这样嘛,不要哭了,你哭的话我会很不安心的。”他抬起左手抹掉她脸上的泪。
“如果不是我走路不小心,你就不会……”
Frankie叹了口气:“中午你的样子就很奇怪,我就一直担心你出事。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
星榆诧异的看着他:“你、你一直跟着我……?”
“怕你想不开真的去做傻事嘛。你自己知道的,你为了恢复记忆连命都不要又不是不可能。”
“我……”她怔住了。

他怕她出事所以一直跟着她,那么刚才的事就完全不是巧合了。如果不是她让他担心,如果不是她不小心的冲出马路,他就不会出车祸。星榆的心痛苦的搅起来。
“你真傻,干嘛要跟着我呢,我只是说说而已的……”她失声哽咽起来。
Frankie望着她婆娑的泪眼,疼痛一瞬间都消失了,只觉得心底融化成一堆暖暖的糖汁。
她为了自己的受伤而流泪。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你再出什么危险的话,我真不知道我受不受得了打击——那个时候看你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我就对自己说,以后无论如何要给你最好的保护。刚才看着那辆车向你冲过来,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你出事。Angie,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答应我吧。”
星榆心底一动。
“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却被他以一个手势阻止了。她迷惑的愣着,一时间任着自己的手握在他手里。
他的手冰凉,但却很有力,星榆很容易感觉到,他渴求的望着她的眼睛,期待着他的答复。他不想她松开手拒绝。
她像被牵扯住了神经线。他现在来和她说这些,她怎么能够拒绝呢?让他失望不是她能够做到的,何况他冒着自己重伤的危险救了她的命。
可是,这真的是她心里想要的么。

病房的门被突然的撞开了。
“星榆!”Gil满头大汗的冲进来,却一眼看见Frankie握着星榆的手躺在床上。Gil被定格一样愣在原地,张大嘴顿了半天,才抱歉的道:“呃……对不起,我忘记敲门了。”
“是你啊Gil!”Frankie温柔的望了星榆一眼答道。
她没有拒绝,那么表示她同意了吧!他好心情的朝Gil打招呼:“没关系的,你找星榆?”
Gil想起听见星榆出车祸的传言,回过神,却发现受伤的是Frankie。
“呃,我听说星榆出了车祸,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的确差点是我出车祸,不过Frankie救了我,他自己弄成这样。”星榆看看Gil,眼神复杂,情绪有些低落。
“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Gil揉揉星榆的肩头,望向Frankie。
“不是什么大事,几个月就好了。”
Gil点点头。“不严重就好。”他瞥了星榆一眼,四目相对,星榆皱着眉转开头去,Gil只能欲言又止。

贝尔医生突然敲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位巡警。
贝尔医生:“不好意思罗医生,这两位警官想要问点事。”
“警官?”星榆和Frankie对视一眼。
“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我们是循例调查一下刚才罗先生的车祸。”
“调查车祸?”Frankie奇怪的问:“车祸调查什么?”
“其实我们是想知道,罗先生清不清楚,这是纯粹的意外呢,还是蓄意事件?”
“蓄意事件?”星榆诧异的开口:“不可能吧。”
“这位小姐是……”
“他是我女朋友。”Frankie抢先说道。星榆一愣,看了他一眼,张张口没说话。“我想不是什么蓄意事件,纯粹是意外。因为本来是我女朋友过马路没看见有车,我去拉她回来时候不小心被撞的。”
“是吗?”警官有些怀疑:“可是据刚才的目击证人说,那辆撞伤你的车看见你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减速,而且撞人之后扬长而去,你们想清楚,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跟什么人有过节?”
“不会吧……”星榆否认的摇头。“那辆车的确没有停下来,不过,我看他只是撞人之后害怕负责任才逃走的吧——而且,我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一边的Frankie沉默的闭起眼睛。
Gil看了看情况,向警察说道:“真是麻烦两位,我看他们真的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可能就是普通的交通意外。”
警官无奈的摇头:“那么两位有没有看到肇事车辆的牌照?”
星榆摇头,回身看着Frankie:“你呢,Frankie?”
“嗯?”他突然睁开眼睛。“哦,没有,当时太混乱了,我只顾着她,没在意牌照。”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就当普通事故处理了,希望两位如果想起牌照可以通知我们。”

休息室的凳子上,星榆满脸愁容的坐着,Gil在一边来回搓着手。
“哈,其实,你真的有点笨啊,听了人家几句话,就会想要用这种办法去刺激记忆的恢复——你还是不是医生啊你。”
星榆瞪了他一眼,叹口气:“连你也以为我笨到去找死啊?其实,我是有想过,可是,”她有些黯然:“如果是那样,我应该自己开车去撞比较好……我想当时我是坐在车里的吧。”
Gil觉得自己又遇见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了。“那么你想起什么来没有?”
星榆摇头。“车子迎面撞过来那会儿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
“什么?”
她迷茫的看着前方。“我帮Frankie做急救的时候,有种奇怪的感觉。”
Gil一愣。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总之当时我的头很晕,感觉很奇怪,好像……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很虚幻……我好像踩在很不结实的地面上,一碰就会碎一样。”
Gil张了张口,吞下原先想要说的话。“是不是你最近太累了。”
星榆无奈的笑笑:“可能吧,也许因为我想的太多了,还连累了Frankie。”
“不过这次也未必是坏事——”Gil故意放松了语气安慰她。
星榆眨了眨眼。“你说Frankie?”她更深的锁了眉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这样……”
“什么??”
“当时我根本不能拒绝他。他救了我一次又一次,这次为我受这么重的伤。如果我还推开他的话,实在太残忍了。”
“不是吧?就是说你不喜欢他?”
星榆茫然的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对我很好,我也很感激他。至于是不是喜欢呢……可能有一点,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星榆混乱的捂住了额头。
Gil沉默。
感情的事从来都不是勉强的来的吧。如果把感恩当做感情来付出,这样会不会太辛苦。
他突然想起Paul。如果是Paul,他会怎么想?Gil一愣。怎么想起他来了,因为星榆实在太像Jackie了么……
“算了。”星榆自我解嘲的笑着站起来:“总之现在最重要他快点好起来,我也就安心了。”她给他一个放心的微笑,摇摇晃晃的走向办公室。

那个瘦弱的身影实在太相似了。Gil忍不住的想,然后猛的晃晃脑袋。最好还是分清楚,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黑暗中的某处。
男子A:“真的是你做的!!”
男子B:“怎么,你不喜欢?不是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了吗?我不过帮你一点小忙而已。”
男子A:“但、你知不知道,这样太危险了!”
男子B:“你放心,种子这么重要,我们不会轻易弄坏的——你不要怪我,组织这样决定是逼不得已,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你很辛苦吧。”
男子A:“?”
男子B:“本来组织是不希望你有越轨的行动的。不过念在人之常情,还有,出现了不该发生的事——”
男子A:“你是说……”
男子B:“就是这件事,出现了意外。”
男子A:“可是……未必有什么威胁吧?”
男子B:“你忘记你上次汇报的事了?既然事情这么蹊跷,就一定要查清楚。不管有没有关联,在未造成威胁之前斩草除根比较好。组织这次放手让你做想做的事,一方面也是为了阻止意外发生。总之你以后要小心。”男子B想了想又补充到:“实在万不得已,只好用老办法——对了,组织最近又选定了新的目标,不会交给你直接处理,但估计你很快会见到的。”
男子A沉默良久。“好吧,到时候我知道怎么做了。”
作者: 清风舞藤    时间: 2006-10-29 11:16 PM

好可爱的sandy,一下子喜欢上了她,有个性的孩子。
果然如我所料,男子A………………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为什么总是“黑暗中的某处”,搞笑死了,我一想起就想笑。啊,我们家姐姐成了种子了,究竟怎么回事啊?一个大大的阴谋,深不可测,目标该不会是~~~Paul吧?开始觉得全身都寒起来了………………冒冷汗………………反对暴虐!!不然我打电话去投诉你们虐待天使,虐待小孩!!
作者: 木之    时间: 2006-10-30 10:26 PM

黑暗中某处……让我想到了柯南……笑。我又要猜想了“男子A”是Frankie,所以他会极力反对组织伤害Jackie;“不是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了吗?我不过帮你一点小忙而已”指的是撞车时他救Jackie会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本来组织是不希望你有越轨的行动的。不过念在人之常情”指的是他爱上了Jackie;还有,“出现了不该发生的事——”和“就是这件事,出现了意外”指的是Gil的出现。唉……发现自己还是不自觉地把Franckie当坏人,不过这么一猜想反而越发觉得是了
作者: 清风舞藤    时间: 2006-11-2 11:53 PM

圣玛丽医院,我知道师姐为什么选这个名字。我的同学的哥哥在圣玛丽医院工作,她说医院的外景的确美丽极了,暖洋洋的。仁爱的外景………………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1-5 07:21 AM

[十二]

A&E中,Henry和其他医生护士围了一圈。
“什么情况?”Paul掀开帘子进来,低头看着深度昏迷的病人。
“男子53岁,大学教授,做讲座的时候突然昏迷,血压降不下来。我们做了检查,心肺功能都正常,没有内出血的迹象。不过,他的脑有点问题。”
“怎样?”
Henry示意Paul走向旁边的灯台,指着脑扫描的图片。“你看这里,很奇怪!”
“这是——”Paul诧异的看着图片,扫描显示病人的脑中有奇怪的划痕。
“我问过家属,以前做过切除肿瘤的手术,但没理由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吧?而且是在颅骨内部。”
“除非手术中间出了严重意外。”Paul皱起眉,转身看着病人。“昏迷多久了?”
“送进来已经有二十分钟。”
Paul抽了口气:“马上送去手术室!”

送走病人,Henry脱下手术戴的消毒手套,挑了挑眉毛,望着Paul离开的方向。
“看来这个Tracy也不是太高傲,起码还懂得要哄小朋友,不过技术就差了点——”昨晚在After Five听着Thomas和Paul谈论白天的事,他如此判断。
“喂Paul,看来我这下可以放心了。”
“我知道你讲什么,收声吧!”Paul瞪回他一眼。
Henry呵呵笑起来:“别生气啊,我只是开个玩笑——看你这么沮丧,唐伯父又做了什么让你没法对付的事?”
Paul深吸一口气。“怎么说他都是老人家,有时候难免会和孩子一样任性。”
“其实你真的没有想过,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么?”
“你又想说什么啊?”
“虽然我对Tracy有点私人偏见,不过我觉得她在认真的改变。你不觉得和你有点关系?”
“……”
“Paul……”
“行了,我知道你们关心我。”Paul微笑着拍拍他:“我有分寸。”

Henry收回神思。如果他处理感情的时候能像对待工作一样这么果断干脆就好了,Henry想。不过那大概就不是Paul了吧!他耸耸肩。

Paul凝视被灯光照亮的扫描图片,紧紧的锁着眉头。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奇怪的一张脑部扫描图,也从来没有接过这样一个棘手的病例。根据病人大脑外部的伤痕来看,的确是从前开颅手术造成的。但他无法解释的是,为什么从图片上看来,颅内在不正常的地方出现了奇异的阴影呢?
这些阴影显然不是肿瘤或者其他什么物质,因为它们是断断续续的散步在各个角落。
如果按这种造型构想的话,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曾经压迫着颅骨和神经线,留下了压伤的痕迹。
问题就在这里,Paul揉了揉太阳穴。但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在颅内装入起搏器的话,也不可能留下这么多这么深的划痕。何况,假如有异物进入脑内压迫神经线,病人怎么可能正常的生活?从任何情况看来都表明,这个病人的日常生活尚属正常,并没有脑中风的前例。
那,这次昏迷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Paul点开电脑,在网路上寻找着类似的病例。
在一个内脏器官完全健康,也没有受到任何外力或药物冲击下的正常人身上,突然出现血压上升,短暂中风这种情况,又不是任何其他生理机能失调造成,他暂时只能想到是病人曾经的脑外科手术用药导致意外的后遗症发生。
世界其他地区有没有这种报道呢?他一目十行的翻开各大医学网站,但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病人是大学生物系的教授吧?他看看档案资料,也就是说对自己健康状况的了解程度比一般人要多。会不会是平时工作的化学物质累积在体内堆积诱发了什么病因呢?
也只有等病人醒来安排他做一个详细检查了。
还有脑内奇怪的痕迹,是不是应该做一个详细的光电图分析?

敲门声。
“Come in。”
Sandy砰的一声推门进来,气喘吁吁的叫道:“程,程医生……病人说要出院!!”

Paul带着Sandy急匆匆的赶到病房,病人曹先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曹先生!”他迎上去:“曹先生,您想要出院吗?”
曹先生:“没错,我现在就去办出院手续。”
Paul:“但曹先生,我们暂时还不知道您入院的病因,您的病情也不稳定,我希望您可以多留在这里观察几天,我们可能需要安排你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曹先生:“不用了。程医生,谢谢你的好意,我学校里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我没时间留在医院。”
Paul:“曹先生,有些事我想让您明白。您被送进来的时候情况十分危急,幸好这次抢救的及时。如果您不让我们为您检查清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怕下次又会出现同样的情况。”
曹先生:“你说我会猝死?”
Paul:“我还不了解病因,所以我……”
曹先生:“既然不是这样,你就不要拦着我了。我自己是搞生物的,人体的事也就是生物体的事,我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知识的吧!”
Paul愣了愣,继续劝说道:“但是曹先生,我在您的脑部扫描图里面发现了奇怪的痕迹,可能和你从前做过的手术有关。我现在怀疑是手术后遗症的问题,但我需要你的配合才能找到原因,所以我希望你能听从院方的建议。”
曹先生:“我的手术是十几年前做的了,有后遗症会到现在才出现??”他显得怀疑又有些愠怒。
Paul:“曹先生……”
曹先生:“哎,你不用说了。”他抬起手制止Paul的话:“总之我一定要出院,也不需要做什么深入的检查,如果有什么问题,我自己负责好了吧!”
Paul无奈的呼一口气。
“那好吧曹先生。如果你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请立刻回来找我。”

Sandy一脸不可思议的撇着嘴,吐吐舌头:“怎么会有人这么固执啊,明明是为了他好——”
Paul回头向她笑笑:“人其实是一种很敏感的动物,有时候为了逃避一些事情,宁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
“这样不是很不好吗?进了医院当然要相信医生啊!”
“有时候只是不信任自己。”
记忆的深处那些刻意回避的日子又被历历在目的掏了上来。无论逃避到什么时候都好,最后始终要面对。不过,如果有人可以在身边鼓励的话,情况可能会好得多。
Paul向着空的病床叹口气。
“这只是小问题罢了,以后你会遇见很多的。”Paul向Sandy叮嘱道。“我们除了在治疗过程之中利用药物和手术减轻病人的痛苦,心理辅导对他们来说也是必要的。要治好病人的病,首先是要医治他们的心。”
Sandy牢记着点头。“但你不是说,这个病人的脑部情况很奇怪么?如果他这么走了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只能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了。”

他是医生。但是超出预计之外的事,他也只是无能为力的普通人。

Henry驾着车,随着车里的音乐轻轻哼着。
Annie侧目看看他,心里踹着事。
对他们来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她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带着轻轻的兴奋。虽然说他们住在一起的纪念日说出来不能算特别文雅,却对她有着重大的意义。
两年前的那一天他们各自跨过了一道门槛,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说他们会好好的珍惜以后的日子,认真的对待未来的每一天;她终于放下十年来心头的疲累。虽然只是形式,却是一件不可忽略的承诺。
Annie知道,Henry未必会是一个体贴的男朋友。但她还是愿意给彼此这个机会。或许比起很多其他的男人来说,Henry算不上最细腻的一个,但她就是喜欢他这样,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有很多事并不是强求就可以得到的。例如下了班,他会在楼下等着接她,两个人手托手逛街,吃饭,看电影——这种只有年轻的小男生和小女生才称之为浪漫的事;或者像Paul和Jackie一样,一去看日出日落,一起拥有美到不似人间的故事——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贵的艺术品。
每个人的爱情都是不一样的,并不是非要拥有一些固定的模式才叫幸福。等待了十年也只是因为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对一个女人认真。也许会有些辛苦,但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但Annie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早上出门之前她百般的暗示过他,可是Henry一点也没有想起来今天是这样一个纪念日。Annie叹了口气。毕竟不是结婚纪念日,想起来的确不容易吧。男人的记性,本来就比不过女人。她决定等一天,到傍晚的时候,再给他提示。

“今天是几号呢?”她看看身旁的Henry,故意问道。
“十一月九号?我没有记错吧?”Henry答道。
“是啊,原来都九号了,时间过的真快——我们搬过来住也有一个月了哦?”
“嗯——是啊。”他一点受到提醒的征兆也没有。
Annie不气馁的继续下去。“呵呵,以后每年十月九号就是我们搬家的纪念日了吧。”
“这个也值得纪念啊——”Henry打转方向盘:“那你一年岂不是三百六十天都是纪念日了?什么买家具纪念日啊,打赢一场官司的纪念日啊——”
“那怎么一样呢!”Annie无趣的叫起来:“纪念日是用来记录那些重要的日子的啊,虽然只不过是个形式,但也是为了提醒我们注意珍惜身边的事情……”
已经提示到这个地步了。Annie抬起眼睛看看他。Henry依旧没什么反应。

Annie不动声色的叹口气。
或许他根本不会想起来吧!她失望的想。就像十年前,他也想不起自己曾经约过她。

到家,开门。
“我去下洗手间啊。”Henry把钥匙扔向茶几。
Annie随便嗯了一声坐下来。她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些事情了呢?她一向以为自己可以和他沟通的很好,因为不会为了无谓的事而去埋怨。他一向都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的啊,她努力告诉自己。虽然两年前约定,每年的今日就会庆祝,但去年还是一样因为他突然接到医院的通知而赶回去加了一晚上的班。
是不是时间久了,这些事情就会陆陆续续的发生?她不禁有些害怕,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什么时候,能把指环套在那个固定的位置呢……她不知道自己有多期待,她只是知道,每次她以为会有惊喜的时候,希望往往落空。

房里的灯突然熄灭了。Annie一愣。
停电?
她站起来叫了一声。“Henry?是不是停电了啊?”
她摸着沙发走了几步,一脚踢在仔仔身上,它无辜的哼了一声。
“Sorry啊仔仔——”她掏出行动电话,打开指示灯,走向洗手间:“Henry?你那里有没有电啊?是不是停电了?”
洗手间的门开着,里面一片漆黑。
“Henry?”她探头进去瞧了瞧。空着。“Henry,不要玩了啊,你在哪儿啊?”
她转到卧室,推开门。
猛地愣住了。
卧室的桌子上摆了一束盛开的百合花。周围插满一圈蜡烛。烛光摇曳生姿,在周围漆黑的屋子里腾起优雅的光。
Annie觉得自己一瞬间被点了穴,等到思维可以活动的时候,她慌忙的转身,一下装在身后的Henry身上。
灯亮了。Henry微笑望着她。
她再转头看看桌上很大一束鲜花,有些颤抖。
“你……”
“惊讶吧?”Henry拉着她走到桌边。“你啊,从早上开始暗示,怕我想不起来?”
“我……”Annie有些哽咽。“原来你一早就想起来了。”
他双手环住她的腰脊。
“我说过以后会好好珍惜每一个日子,这么重要的纪念日,我怎么会忘记呢。”他的手温柔的顺着她的发线从上到下的滑过。
Annie微微红晕了脸颊。他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吻。
“去年本来想和你庆祝,却突然要赶回医院——第二天看见你没有什么失望的表情,以为就这么算了。但是你昨晚就开始心神不定,我才知道去年其实你很失望。我曾经让你失望过很多次,但我已经告诉我自己,不可以再有下一次了。”
她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

他变法术一样从手里托起一只红色丝绒的小盒子。Annie一惊,紧紧的盯着他。
红色的,心形的首饰盒。
她有些不能按捺住浮动的气息,手心里捏出了紧张的汗。
“送给你的。”Henry捧着盒子递到她眼下。“不拿去看看?”
Annie有些不能自已的微微颤抖着手,迟疑的接过盒子,捏起盒盖。
她停住,再一次望着他。Henry温柔的望着她,示意她打开来。
她闭了闭眼睛,稳住呼吸,啪的一声掀开盒盖。

睁开眼,Annie愣在那里。
“怎么样?”Henry咧开嘴:“我订了一个月才订到的,上面的钻石很衬你。”
Annie懵住一般盯着盒子里的东西——一条银光闪耀的水钻项链。
“怎么了?”Henry看着她的表情:“不喜欢?”
Annie从恍惚中抬头。“不……没有……很喜欢……”
“那我帮你带上吧。”他笑着捏起细细的项链,走到她身后。
他握起她的头发,小心的扣着环扣。
Annie咽下一口酸胀的气息,心从幸福的顶点迅速的滑落。
原来,她还是奢望太多了。
“OK!”Henry很有成就感的看着她。“咱们吃饭吧,我买了最好的牛排和红酒。”
她被动无表情的点头。

月光如水。Annie光着脚站在窗台前。
一抹轻纱一样淡然的月色抹在窗台上,泠泠泛着银白色的光线,有些冰冷。
Annie摘下脖子上的项链捧在手里,回头望一眼已经睡熟的Henry,幽幽叹息。
他对她真的很好,她想。比起他曾经遇见的所有女人来说,她得到的最多,也是最幸福的一个了吧!
但感情,不是讲得到多少就足够了。
或许他的认真,也就到这里为止么。
又或许,他们的生活状况仅止于此。
其实她应该满足了吧,难道目前的日子不好么?她问自己。
但她知道,她一直等待和期望的,绝不仅仅是这些——Annie抹了抹眼角,对着月光迷离的闭上眼。

和他在一起是不是这样就足够了,是不是,没有必要走到结婚那一步?他是不是这样想的呢。
也许他们都错了。其实,他们谁也没有得到想要的幸福。
Annie沉默悲观的想,在他身边躺下,闭上了眼睛,也闭上了白天的梦。
作者: pauljackie    时间: 2006-11-5 08:53 PM

死猫死猫,快快发,你多发点嘛

我要看星榆和paul

看星榆恢复记忆

看paul与她相遇....
作者: jiajiahappyday    时间: 2006-11-8 10:23 PM

lz这段描写annie内心活动真是细致入微,恰倒好处,过了这么久henry始终还是不想安定下来,虽然他已经改变了好多,但是他对annie的爱仍然没有annie给他的多,其实他应该了解没有女人会只和男人谈恋爱而不结婚的,annie一直在他身边是因为她放不下那分刻骨铭心的爱,真希望henry能够了解annie的心意.我每次看到annie失望,我就会好心疼她.希望annie幸福,这种幸福是只有henry能够给的.
  非常喜欢楼主写的这篇妙手,我会一直支持........期待更新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1-12 10:14 AM

[十三]

Annie抬头看向天空阴沉的云层。
这两日的气候反复无常,以致增加了许多病人,Henry已经连续三日在医院加班,连她自己也有些不舒服了。Annie干咳了两声,把车开到便利商店门口停下来。
还是自己去买些药片和润喉糖来就好了,她不想增添他的担心。
拎着东西走出便利店,外面居然已经不打招呼的下起雨来。Annie叹口气。明明预报说只是多云,所以把伞放在车里。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眼前已经被雨幕占满了空间。

她只好站在便利店门口。深秋的雨恐怕没这么容易就停下来,但反正她也不急着回家。
连日阴天让人的心情也有些懒怠了吧,还是习惯会让人变得不想改变。
身后突然被什么人撞了一下。Annie手一松,药片散了一地。Annie弯下腰正要去捡,一个男孩从背后突然冲了出来。
Annie眼疾手快的抓住他。“小朋友,外面下大雨,不能出去啊。”她握着男孩转过他的脸来。
她顿了顿。这个小孩——看上去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Billy!”后面传来女子的声音。
“Mummy!”男孩挣脱了Annie的手。
“Billy?”Annie一愣,站起身向后看——
一个女子已经牵着Billy的手走到她面前。“Hello,Annie,好久不见了。”
“Monica!”

Annie:“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Monica:“上个礼拜刚刚到。”
Annie:“真没想到还会遇见,我以为你们移民之后就不回来了——对了,Henry知不知道?”
Monica愣了愣,摇摇头。
Annie:“他最近有点忙,今晚回去告诉他,让他请假,改天约你吃饭吧!”
“今晚?”Monica诧异的看着她。
Annie张了张口。Monica走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搓搓手:“是啊——忘记告诉你,我们现在在一起。”
Monica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Annie觉得自己有些尴尬。她的样子看上去没有想象中那么吃惊,反而太过平淡。
“我说过的,Henry和女人很少做到像你们那么好的朋友——恭喜你们。”
Monica伸出手来,Annie被动的接住,心底动了动。
三年前他们母子走的时候,Monica似乎带着不忍的诀别。事隔这么久,不知她的心里又是什么想法呢?她暗自恨自己的无聊和斤斤计较,但她也知道,没有一个女人不会真的不介怀从前的故事。
三年前是Sukie,三年后是Monica。
Annie不自然的笑了笑:“对了,怎么回来了呢?这个决定好像有点突然。”

Monica的脸色沉了沉,看一眼身边摆弄手上汽车的Billy。
九岁的Billy,看上去还是很淘气。推着手里的车,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水杯。
“哎呀Billy啊!”Monica无奈又生气的责备:“叫你不要乱动了,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小孩子顽皮一点没关系的。”
“Mummy我想去厕所。”Billy自知又做错事,转转眼睛想出逃避挨骂的点子。
Monica只得点点头。“小心点。”

Annie:“他的病还没医好?”
Monica:“Henry没和你提过么?他这个病,一定要有人多陪着他才好。他是个男孩子,我又只有一个人,虽然在加拿大有外公外婆,他们始终上了年纪,管不动他了——而且半年前他们都过世了。”
Annie呵出一口气。“Sorry……”
“其实我不要紧,我担心的是Billy……”
“你没有想过,再给Billy一个完整的家么?”
Monica突然直视她的眼睛,看的Annie心底突然隐隐不安的跳起来。
“我也很想——但是,我做不到了。”
“为什么呢?”
“我有末期肝癌。”

意外的答案让Annie全身抖了一抖。窗外倾盆大雨,深秋的天气,却突然打了一个响雷。
“你……没有做治疗么?”
Monica死心的摇头。“做过又怎么样呢?说明了是末期,医生说,最多只有三个月。”
Annie哽咽着喉咙,一时找不到安慰的语词。就算她再怎样善辩都好,面对死亡的困惑人们总是无能为力的。
“Billy知道么?”
“我没有告诉他,但他应该能感觉到吧——”Monica划着长长的语气:“生死有命,我自己究竟会怎么样我也不在乎了。但是Billy,我真的很放不下他。我这个做Mummy的真是很没用,从他出生开始就没有给过他一个完整的家庭。他很乖,没有向我问过Daddy的事情,但是我……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我知道他很想要一个疼他的Daddy。”
Monica眼神望着未知处,沉痛的道出心事。

Annie顶着额头,不知所措的转着手里的水杯。
所谓Billy的父亲,不就是那个朝夕相对的人么——三年前因为太多原因,她们联手对他说了一个巨大的谎言。但现在,是不是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候?
“那你怎么不去找Henry呢?”她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
Monica有些震惊的望着她:“Henry?”
“他是Billy亲生父亲……不是吗?”Annie的声音不自觉的小下去。
Monica的眼神让她没有把握,突然觉得自己在说一句荒谬的话一样。
那个父亲就是Henry——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对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Monica呆住半晌,终于沉重的叹息。
“我从来没说过Billy是他的儿子。”
“什么?”
“不是吗?”
“可是三年前我问你的时候……”
“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你觉得会安心的答案,然后你告诉Henry的,又是他觉得安心的答案。”
“Monica!”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打算瞒着他?”
“Annie,我知道你现在同他在一起。但有好多事,你是不会明白的——不是你不能了解他,是因为,有时候过去了的事,没有回头的余地。”
她的字字句句切入Annie的心扉,她只觉得脑海里前所未有的混乱。

“那么你刚才说过,想要给Billy找一个Daddy,你不为他想想,你要为自己想想啊。你回来是为什么呢?”
Monica无语。她不能否认她抱着渺茫的希望做出回来的这个决定。但真的踏回到这片土地上,她才知道走到她期待的结果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又怎么样呢?在我没死的时候让Henry和我做一场戏给Billy看,等我的日子到了,Billy又怎么办呢?Billy不会开心,我也不会安心的!”
“既然Billy真的是Henry的儿子……”
Monica突然笑了,笑的很有趣。“Annie,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她一愣。“我?”
“带着Henry和以前的女人生的孩子——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Annie怔在那里无话可说。她的确没有想到这么深,事情来的如此突然,或许只是本能的恻隐之心驱动她劝说着Monica。
“谢谢你Annie。我知道你想帮我——不过我不会去找Henry的,三年前我就说过,他不会是个好爸爸,我也不想让他为难。”
“你试着相信他呢?或者……你给我一点时间,你相信我……”
“算了Annie,”她打断她:“我也不想麻烦你。其实我没有想过会遇见你,更没有打算告诉你这些事——我不知道今天怎么说了这么多。不要告诉Henry,好不好?”
“可是……”
“我去看看Billy。”Monica站起来:“一会儿还要带他去买点东西,我先走了——如果你真的当我是朋友,关心我,就不要告诉Henry,OK?”

Annie无力的握拳捶在桌面上。
比起自己来,Monica真的坚强太多。
这些日子以来她面对了太多前面若干年中都不曾承受的痛苦和压力。她猛烈的一阵咳嗽。
一个人撑着,她怕她要撑不住了。

过去了的事情是没有回头余地的,她也不能够完全了解,是这样吗?
那么对于Billy来说呢?做大人的,是不是残忍了一点。
真可笑啊。她烦恼的揉着太阳穴。
究竟是过去发生过的事太残酷,还是眼前的事实太残酷。
找Henry谈一谈的念头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Annie坐在客厅里整整一个晚上,等着他从医院回来。
骤降的气温让她失去了防御的能力,她觉得自己有点发烧。

Monica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就算她的第一反应如何不介意都好,她始终是做为第三者插足在Billy和Henry的关系中间——过去的事她是无法完全了解的——这句话好像诸多重大繁杂头绪中最不起眼却最刺人的针,搅的她忐忑不安。
不是不能够疼Billy,不是对于即将扮演的角色有拒斥和不自信的心理,只是,Monica带回来的,除了这些之外,仿佛也撕开了她一直以来小心的忽略掉的感受。
她真的了解Henry吗?她了解的他,又有多少。

她想起他不动声色的买了这里的新居,她想起他无数次以为他要求婚的时候又失望。两个人相处是不应该这么斤斤计较的吧。这个道理从前她似乎懂,现在也明白,做起来却真的那么吃力。
原来身为女人,不管有多理智,自认多么看透男女间的感情都好,终于免不了陷入自我搅扰的围城。

Annie晃晃脑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Monica叮嘱不要告诉Henry。她不想不尊重她的决定,但她这次无法置身事外。
上次向他说谎因为她完全是个局外人。而这一次,她不过是命运再次展开手脚摆弄游戏的棋子。

门响了,Henry回来。
“咦?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黑漆漆不开灯?”Henry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双手揽住她的肩。“等我啊?”
她在黑暗中看着他的眼睛,只看得到一点白色的光。
“怎么了?不舒服?”Henry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一愣:“你发烧了,我帮你拿药。”
“Henry。”她扯住已经站起身的Henry。“我有点事要告诉你。”
“先吃药好不好?最近的鬼天气真是害死人,哎,我在医院忙了整整四天了——你千万不要生病啊,你知不知道,床位满的都挤爆了,你还是睡在我这里比较好点。”他没有在意她语气中的表情,拉开灯来找出药箱。
“来啊,先让我量一下血压和体温。”
Annie伸手挡开他伸过来的听筒,严肃的盯着他。
Henry放下手里的东西,认真看着她。
“发生什么事了?”
Annie咽了咽喉咙。刺痛。
“我今天遇见了Monica和Billy。我有点事要告诉你,关于他们的。”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1-19 01:07 AM

[十四]

Tracy理了理衣领,向Paul坐着的餐桌走过去。
“喂你没事吧?看上去筋疲力尽的样子。”
Henry的声音响起,她停下来,站在不远的地方听着。
Paul单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端起手中的浓咖啡。“看这杯咖啡能不能帮到我。”
Henry:“唐伯父又说了很多话让你不开心?”
Paul:“不是不开心——只是他一个老人家,不陪他说说话,怕他胡思乱想。”
Henry:“但是每次回来胡思乱想的那个好像是你哦?”
Paul:“……”
Henry:“Paul,你听我再认真的说一次,你真的应该好好帮他也帮自己打算一下,这么下去我怕你吃不消,他的病需要的是人时时看着他。”
Paul:“他没有别的亲人了,如果我不照顾他……”
Henry:“你可以想点其他办法的。医院的工作这么忙,不是每次他出状况你都可以赶得及过去的。”
Paul:“但始终是我自己看着他比较放心。”他站起来笑道:“你最近好像很婆妈啊,Annie不觉得你很烦么?放心了,我懂得照顾自己的,上去做事了。”
Tracy慌忙的用餐厅里的柱子遮住自己。Paul走过去,并没有看见她。她的眼光偷偷跟着他的身影,心下思量着什么事情。

Henry叹口气。到底Paul他自己知不知道,沉默是痛苦的最高见证。

Paul按了十几次门铃,总共大约十五分钟。唐永全的家门依旧纹丝不动,没有人来开门。
他奇怪的看看手表。这个时间难道他不应该在房间里吗,还是说不小心睡着了。
Paul笑笑,掏出房门钥匙。
屋子里没有人。Paul四处看了看,找到唐永全的记事簿。周三下午三点半,约了Paul在家下象棋。是不是他又忘记约了自己,出去散步了?Paul叹口气。
其实唐伯父找自己来做下棋的对手实在很不明智,他想。因为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下过象棋。对于那些虽然看上去不难然而却很不容易掌握的规则,他感到有些头疼。
但唐伯父说,他很想有人陪他下象棋。于是他约定了每个礼拜三的下午来陪他,顺便研究了一个礼拜象棋方面的入门技法。

Paul坐在沙发上等伯父回来大约有二十分钟,接到这个紧急电话赶到Kindly Center养老中心的时候是大约十五分钟以后的事。他气喘吁吁的冲进中心活动室,一眼看见唐永全面红耳赤的在和人争吵着,Tracy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Paul!你终于来了!”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本来我只是带唐伯父来这里看看环境,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我不知道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突然发起火来。我怎么劝也劝不住,叫他也不走……”Tracy负疚的解释着。
Paul没有功夫咀嚼原因,转过身安抚的拉住唐永全的双臂:“伯父,伯父你慢慢坐下说好不好?不要激动。”
“Paul,你来的正好。你给我说清楚,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添很大麻烦?我很健康,我不需要你天天来看我。你不想来就不用来了,不必把我当没用的老人一样供到这里来!”
Paul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盛怒的说出这番话,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劝住他,把他带回家。

Paul疲惫的坐下来。整整几个钟头他都在不停的解释给伯父听,没人会嫌弃他,没人觉得他是个麻烦的人,没人觉得他老了不中用,没人要送他去养老院住。
Tracy愧疚的在一边看着他,几次想插口,都被他的严峻到凌厉的眼神拒绝了。她不知所措的坐在一边,望着他不敢说话。
Paul抬头看了一眼Tracy。
“可不可以跟我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带伯父去那里?”
“我……”Tracy犹豫一阵:“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要照顾他太辛苦。Kindly Center是我Daddy资助的疗养院,条件很不错。我本来只是带他去看看那里的环境,如果他觉得合适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你没有跟我商量过就自作主张。你知不知道,像唐伯父这样的病人最敏感的地方就是他的自尊心。你知不知道你带他去那里,他会以为大家都在嫌弃他,他会胡思乱想的!”
“但是,你一个人照顾他,自己也会吃不消的,我不过是想帮你……”
“麻烦你下次帮我之前跟我说一声好不好?很多事情不了解就去做,有时候会变得更糟糕的!”
“我知道……我现在知道了……Sorry……我只是想帮你……”
Paul的语气带着愤怒的严厉,Tracy开始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只是一片好心,以为可以为他减轻一点负担,却没有想到弄巧成拙。

Paul揉了揉太阳穴。“对不起,我刚才的语气太重了。”他抬起头看着她。“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但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件事都会按照你的意图顺利的发展下去。有时候你应该学会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
Tracy沮丧的闭了嘴。她考虑过唐永全会拒绝到疗养院住,她本来的构想是让他去那里做义工,总比他在老年活动中心要好的多吧。这样既不会伤到他的自尊,又可以有专业人事暗地里照顾他,那么Paul就可以减轻很多负担。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一片好心居然换来这样糟糕的收场。她懊恼的看了他一眼,把一肚子话吞回去。

他无奈的看看她。Tracy一副受挫的表情陷在沙发里。一个一直以来长在温室里的人,周围的人从来都顺着自己的意思去行动,让她一时间明白这些或许有些困难吧。
“喝点什么?冰红茶?”Paul站起来,走去拉开冰柜的门。
“呃,谢谢。”他的谅解反而让她更愧疚,也更不能自拔。
Paul不知道,他要怎么才能让她明白,其实他理解她的心情,却并不需要她如此的关心。

换做对于其他的老人或者病人,也许Tracy所做的并不是让他完全不能接受。
但唯独在某些事情上,他不想让其他人介入。他只想要属于自己的空间而已。

Monica端来一杯水递给Henry。
“医院不是很忙吗?这么好来看我和Billy。”她若无其事的翘起一只脚来。
在路上遇见Annie之后,她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来找她。但是这一次让她有些吃惊的是,他来的这么快。
Henry把水杯放在一边,只是盯着Monica。
“白开水不好?要点啤酒吗?”她躲开他的眼光站起身。
“Monica,和你谈谈好吗。”他制止她的行动。
她耸耸肩。“你已经坐在这里了,不是就想和我谈谈吗?我只不过给你拿点饮料,你想说什么就说好了。反正你以前做什么决定,也从来都没有跟我谈过。”
Henry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她其实还在责怪他吧,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你瘦了很多。”
“有这种病,像我现在这样能走能动已经很不错了,怎么,你还是那么注意女人的外表?”
Henry皱眉岔开话题:“Billy呢?”
“送他去了学校——对了,你有什么,最好快点说,一会儿我还要去接他。”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她紧张的转过来,迎着Henry疑惑的眼光,支吾着解释:“我的意思是……你那么忙,不打扰你比较好。”
“Monica……”他的语气几乎是带着祈求了。“你有没有认真的想过自己的问题?”
她的情绪有点激动。突然之间,她恨透了眼前这个男人。如果当年什么都没有发生,又或者,当年他没有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今时今日她就不会这样难熬。
原来她以为已经放下的感情还是原封不动的被暴露出来。她恨自己的软弱也恨他的过去。
“我怎么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是我可以考虑的了的?你也是医生,要不要我亲手把医院的报告拿给你看,你才肯相信我是非死不可的了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Henry深深呼吸,走过去揽着Monica因激动而颤抖的身体。

一个人做错了的事再过多久都是无法弥补的,永远就像伤疤一样牵动歉疚的神经,尤其是在你知道就算有心也无法弥补的时候。
十几年前他就是活在如此的自责里,十几年后他已经懂得了更好的处理问题,他不能让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但,Monica带回来的消息他却没法改变了,加拿大的医疗条件先进过仁爱,看来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有时候,宁愿隔了很久才知道最坏的结果,Henry想。束手无策的感觉实在令人心寒。他想他开始更深刻的了解何以Paul始终封锁了关于Jackie离开的所有记忆。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冷静和乐观。Annie告诉我这件事也是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关心,让我做点事好不好?”
Monica冷冷的看着他。这算是一种弥补?人之将死的弥补吧。
她推开他的手,环臂站着。
其实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她突然之间也想不起来了,就好像做决定时候,想要在最后的日子再看见他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瞬间就消失了。但她想起Billy——Monica看一眼Henry,看来Annie并没有说出所有的事,起码他看上去并不知道Billy和他的关系。
是不是不应该对孩子这么不公平?Annie的话在耳边响起。

“我要去接Billy了,有什么话边走边说吧。”

Billy见到Henry兴奋的跳了起来。
“Billy!!”Henry抱起扑过来的Billy:“哇,你重了好多啊——让我看看,长高了啊,Billy还记得我啊?”
“Uncle Henry,我记得啊!你还说带我去Disney玩的呢!”
“哈,这个你就记的这么清楚啊?乖。”Henry放下Billy,牵着他的小手。
Monica觉得鼻尖一酸。如果现在告诉他Billy是他的亲生儿子,一切事情一定会解决的。Henry不会扔下Billy不管。就算她如何不相信他会是个好Daddy,她都不能否认他会对Billy负责任。
其实她不是一个好母亲。Monica暗自想,因为她还残留着做为一个单纯的女人的渴望。
她还残存着希望,在临死的时候,可以得到他的怀抱。但这种近乎是施舍的幸福,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要,如今也要不起。

“你还好吧?”Henry担心的看着脸色很差的Monica:“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Monica紧张的看了Billy一眼,小声道:“他还不知道。”
Henry愣了一秒。
“放心吧,不到最后的时候,我不会让自己有事,Billy他还需要我照顾。”
她的话让Henry凝眉沉思。他为Monica感到痛心,但真的到了最后,Billy又要怎么办呢?
“Mummy,我饿了——”Billy仰起头来嚷道。
“Billy饿了?Uncle带你去吃大餐好不好?”。
“好啊好啊!”
Henry抬头望着Monica。“就算你想拒绝我的关心,今晚也让Billy开心一下吧。”
她迟疑的应允。她并无法真的忍心拒绝他的要求,或者说是请求。

Henry的车载着Monica母子离开了学校的门口。Annie摘下太阳镜,走出街角的墙弯。
有些事他们做不了决定,是不是就到了她自己做决定的时候呢。
作者: jiajiahappyday    时间: 2006-11-25 12:16 PM

算算时间,楼主明天可能要更新了吧,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呢,一直都有关注这篇文,但我太懒了都没有回复过.嘻嘻
期待中.........................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1-26 10:44 AM

[十五]

在圣玛丽医院的工作其实并不多。Gil做为无国界医生组织派到英国的任务主要是配合贫民区的义务医疗服务,圣玛丽做为他的落脚点,只是一些形式上的学术交流。
不过倒也还有自己的办公室。Gil对着镜子穿好外出的服装,检查过手提式医药箱里的设备,今天轮到他和在教堂区中心医院的另一位同事去贫民区出勤。

星榆从耳朵上摘下听诊器,将血压器的计数按钮归零。
“老先生,你的心脏和血压都很健康很正常,不过肺部呢就有点杂音。那边那辆出诊车看见没有?哪,你现在拿着我开的这张单子过去,让那里的医生帮你照胸肺X光,明白吗?”
“那我是不是有事啊医生?”
“等照过X光才知道。现在不用担心哦。”星榆亲切的笑了笑,向出诊车指着:“慢慢走啊,小心地上滑。”
Gil歪过头来看着她。
“你很厉害啊,这么快就搞清楚我们的程序了?”
“我聪明呗!”星榆一点都不客气:“你们的工作程序不算太难啊,跟医院里的急诊室没什么分别,不过你们在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吧?”
Gil好奇的盯着她。他在圣玛丽的门口被星榆拦下来,一定要让他带她到贫民窟去出诊。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来出诊呢?虽然在伦敦的工作比起在什么伊拉克啊,阿富汗啊要轻松的多,但贫民窟条件也够差的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嫌弃的吗?”
“一个医生的职责就是治病,在哪里其实都无所谓的吧。”星榆不在意的笑笑,收拾好医疗用具。“你可以放弃以前的工作,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Gil辩解道:“我不是放弃,是换个环境——不过我觉得你没那么简单吧?”他试探的盯着她的眼睛。
星榆挪开视线。她的确轻松的若无其事的同他说笑,但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兴奋的光彩。
“你就当我觉得新鲜想要来看看咯,你知道我在圣玛丽只是做善终服务的。”
“没什么满足感?”
“不关满足感的事,做哪一科都是为了救人,没什么分别的。况且我也喜欢善终服务。”
“哈,话都让你说完了。”Gil一脸不信任的看着她。

星榆望着他几秒,认输的呼出一口气。原来她的表情永远都写在脸上,没办法骗到其他人,也没办法骗到自己。
“我不想遇见Frankie。”
Gil一愣。“但他好像是你boyfriend吧?”
星榆烦恼的皱起眉。“我知道。所以我很烦,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他。虽然我答应和他在一起,但好像总是没有准备好心情……我怕我对着他也没什么话好同他说,反而会让他不开心。”
“两个人在一起的确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磨合的。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了,不能总这样避开吧?”
星榆为难的看着他,闭上眼,静听贫民窟到处滴下来的水声。
漏水的屋檐下,常年不干燥的蓄水顺着发霉的木头掉落,在有点阴暗和寒冷的小广场上,卷着深秋的风和浓雾,反弹出回声,闷在湿冷的空气里,瑟瑟的让人发抖。

星榆转了转颈脖向广场的中央走去一点。她并不想这样蛮不讲理,只是心里的症结一日未能解开,她便一日无法毫无顾忌的走进他的世界。
这种感觉她说不清楚,就仿佛是怕记忆突然恢复的那一天,总有对不起Frankie的事要发生一样。尽管她根本给不出这种预感的根据,却也抹不掉没有来由的隐忧。
Gil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头。“听我说,不要担心你的记忆了。其实根本不会影响到你的感情。你尝试和Frankie多点沟通,总比你一个人担心要好的多。既然已经和他在一起,就应该分享彼此的感觉,这样对你们都公平点。”他尽量保持着客观,说的小心翼翼。

星榆困惑的望了他一眼,迟疑的点头。不知道为何,他给的意见让她愿意放心的接受,仿佛他们并非认识不到两个礼拜,而是许多许多年的默契。

查令十字街,伦敦市区现代化的高楼之外一条保留着十九世纪古老情调的书店街。街上的门面紧紧的一个挨着一个,每一个都不是太大,但每一个都是别有洞天。
星榆挽着Frankie的手走在查令十字街整齐的青砖铺成的路上。
“是这里了,八十四号。”他们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面前停下来,星榆看着门牌号码笑着说。
“是这里吗?”Frankie不大相信的核查门牌。“查令十字街84号这么小啊。”
“是啊,那本书上就是说的这里啊!”星榆掏出手提袋里的一本小书,海莲•汉芙的《查令十字街84号》,书的封皮设计是怀旧式的,泛着岁月陈旧的黄色调。
“是吗?”Frankie接过书:“但是你不是说这本书很有名?这家店看上去却这么不起眼。”
“最珍贵的东西不是眼睛能看得到的。”星榆看着木板刻成的店名,幽幽的说。
“呃?”
星榆收起有些沧桑的眼光,笑道:“你没听过这句话?《小王子》里很令人难忘的句子啊。”
Frankie摇摇头。“《小王子》?我不记得了,那本书我很小的时候看过一次,完全看不懂。”
“长大了你有没有再看过啊?说不定现在感觉不一样了呢!”星榆开心的推开书店的门,门铃随着摇动响起一串清脆的声音。
“你好——有人在吗?”
书店一角的柜台绕出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带着圆圆的镜片。“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为你们效劳的?”
“您是Helen Frank小姐吧?我就是那天打电话来的Angie。”星榆道。
被称作Frank的老太太抬起头想了想,继而眼前一亮,笑道:“是穆小姐?”
“对,是我。”星榆兴奋的回头看了Frankie一眼:“上次我问你们有没有1943年版的《小王子》,不知道今天到了没有呢?”
“有!早就为您留着了,跟我来,我拿给您看!”Frank太太热情的引着星榆走向里面的小隔间。
星榆向Frankie眨了眨眼睛:“等我啊,马上回来。”

一本单薄的小书,书皮灰不溜秋,翻开扉页是潦草的手写体法文,旁边是印的模糊不清的英文翻译,往下翻几页,插图的彩色淡的几乎看不清楚。由于年代久远,虽然封皮看上去还有九成新,但里页的边缘已经泛着微黄色。
Frankie捧起星榆得意的递给他的这本《小王子》,诧异的张口。“这就是你说千方百计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的世界童话名著啊?”
“是啊,怎么?”星榆陶醉的捏起指尖,小心翼翼翻动书页:“我找了好久才知道这里有1943年的版本呢——初版啊,绝对有纪念价值。”
Frank太太笑眯眯的走过来。“先生没有看过《小王子》吗?这可是经典童话啊,我和我老公都很喜欢它。现在这个版本很难找到了。”
“谢谢你,Frank太太。”星榆感激的道。
“叫我Helen就行了——现在来我们这里的人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尤其是想找这本书的人。我们也有很久都没有进货了。那天你打电话来,我可是很兴奋的,立刻去帮你找回来了。”

Frankie听说,好奇的凑上去,看着色彩黯淡的插图。
“这本书这么神奇吗?”他扬扬眉头,看着星榆。“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没听你提起过。”
星榆将书递给Frank太太去将它包好。
“我也是前两天上网的时候看到的。因为感动的哭了整晚,怕你笑我,就没告诉你咯。”星榆笑道。
“看过不就好了,或者,随便在哪里都能买到啊,为什么特地的赶过来?”Frankie心疼的揽着她:“你喜欢我帮你来买不就好了,你每天工作那么辛苦,从圣玛丽过来很远的。”
星榆心底一动。
“这本《小王子》是初版啊,我已经收集了英文法文和中文的好几个版本,听说这里有初版卖,不就赶过来了。”她有些羞涩的低下头:“你自己工作也这么辛苦,让你帮我买,好像不太好……而且……”
“而且这本书只是一个人看懂是不够的哦!”Frank太太在一边插嘴。
星榆微红了脸,盯着Frankie。
他一脸茫然,笑道:“那,你找人陪你一起看不就好了——你知道的,我看不懂这些什么哲学啊什么的深奥的东西。”Frankie接过Frank太太递过来的书。
“我们走吧,我在Saturday订了位子,带你去那里吃饭。”

星榆被他拉出了查令十字街84号书店,有点失望的跟在他身后。
“怎么了?”Frankie回头看看走的不快的星榆。“在想什么?”
星榆一愣,摇摇头。“不,没什么……走吧,你不是说订了位子。”

她叹口气望着他的背影,眼光落在并不美丽的书皮上。指尖轻轻擦过平整的封面,明明光滑的质地,却在心里撩起一阵粗糙的感觉。
本想和他分享一起读书的幸福,但或许是她选择的目标对他来说不太适合吧。《小王子》可能是深奥了一点。星榆把书收拾起来放好。
圣玛丽的几个同事都说,这本书是一本哲理童话,她们第一次看的时候都没能弄明白其中的意思,甚至有些不知所云。
但她并不是觉得特别难以理解啊,星榆想。说不定是因为自己曾经读过这本书,虽然记忆没有了,感觉还在吧。
她摇摇头,加快步伐跟向已经走开一段距离的Frankie。

夜晚十点半,Frankie驾着车将她送到楼下。
他为她打开车门,星榆解开安全带钻出来。
抬头的霎那,她注意到满天星辰闪耀的不散在整个深沉的天空。
“看,星星啊——”她情不自禁的感慨出声。
“什么?”Frankie顺着她的眼光抬头。“今晚的星星很多啊,难得秋天还有这么多星。”他回头看着她,一点继续欣赏的意图也没有。“我送你上去吧。”
“Frankie,我们去天台看星星好不好?”星榆提议。
Frankie疲倦的打了个呵欠,温柔的笑道:“好啊,不过今晚不行。我今天好累,明天上午有个会要开,下次吧?下次我们一起看。”
“这样啊——”星榆犹豫一阵,皱皱眉。
“Sorry啊……我真的很累,明天,明天就陪你,好不好?”Frankie抱歉的望着她。
星榆出了一会儿神,抬起头笑了笑。“没事,你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困了。”
“嗯,那明天见。”

他在她额头印下一个Goodbye kiss,她望着关上的电梯半闭起眼睛。
楼顶天台的风不时吹拂她的脸颊,一天星光碎在她的周身,像一杯黑色的华丽的酒。
星榆遥望着天极之处,一粒不起眼的小星微弱的闪动着轻光在她的眼眸中摇摇曳曳,似乎不经意便会被黑暗吞没了一般。
只有你看到的星星是会笑的。我会在星星上面对你笑,每当你想起我的时候,就会觉得,眼前是五亿个小钟铃,而我看见五亿口水井……
星榆陶醉的扬起嘴角,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她现在几乎是确定曾经读过这本书,并且就像现在一样如此沉醉和投入,如此不能自拔。否则她如何能够对这些句子这般熟悉,熟悉到仿佛在读着自己血液里流淌的生命。

星榆望着黑夜陷入沉思。如果没有星辰,黑夜将是令人感到哀伤绝望和压抑的透不过气吧。
上帝创造了日出,带给人生的希望,却也创造日落,让暮色凄凉而哀伤;
但这世界还有星光,就算单薄到遥不可及,却有穿透灵魂的力量,让夜归的孤独之人不会太寂寞。

星榆不知道自己的这些伤感从何而来。是与生俱来的敏感呢,还是从前的生命留下的倒影。
星榆,星影。星榆的意思,就是星星落在地上的影子。
带着暗夜的影子生活的感觉真是不好啊——
为何不选择彻底的遗忘,却要走这条艰难的路去想起从前的事?你难道就不怕过去的回忆是痛苦的,不开心的吗?Frankie曾经问她。
就算是痛苦的,也是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她不能将它们抛弃不管啊。她笑着说。
那好吧,我帮你,但是你让我有机会照顾你吧。他请求。

于是她答应下来,但当她试图放下担忧将自己融入他的世界,却发现他并不能很好的理解她的意思。
其实她也并无法完全理解他的世界。
她叹口气。还需要点时间磨合的不是么。

星榆再抬头看一眼星光,收拾了纷乱的思绪,走向下楼的通道。
黑暗的到来,就是明天的序幕了吧。
她愿意等着黎明。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2-3 01:11 AM

ps : 天 其实我真的很想星榆 不过我发现 下一个关键关键基本上属于整个故事第一个最关键的地方居然还要再等三个礼拜。。。唉唉唉唉
啊啊再不HD的ps一下 本集以下所有医疗手术方面相关问题纯属虚构表根据科学手段对号入座啊 基本上当作科幻就可以鸟 谢谢谢谢=。=


[十六]

救护车呼啸着停在了仁爱的门口,三个病人被担架抬下来。
“什么事?”Henry扯开门帘进来。
“男子,53岁,开车时突然昏迷,这边两个是女乘客,因为车辆失去控制导致撞车而受伤。男伤者脑部受重创,两名女乘客一名手臂骨折,一名面部有损伤。”
“准备过床!”Henry吩咐过,摘下男伤者的氧气罩,继而一愣。
“怎么了黎医生?”
“这个人看上去很面善。”
“是吗?我不觉得啊……”
“病人什么名字?”
“曹志华,53岁。”
“是他?”Henry皱起眉头,想起Paul曾经同他分析过的病情,立刻迅速的吩咐:“帮他止血,Alex,马上call程医生下来——不,不要叫他下来了,立刻通知脑外科,这个病人马上必须做手术。”

Paul凝视着电子屏幕上的脑部深度扫描,和上次一样糟糕,不,几乎是比上次还要糟糕,现在不单是有不明阴影区域扩大的问题,还有严重的内出血。
“程医生,我们是不是应该为病人止血?”Sandy看了看沉默许久的Paul。
从一般时间上来计算,Paul对着电子屏幕只是观察而未做出任何决断的时间不过只有三分钟左右,但从外科手术的角度来看,这已经是超越极限的极限了。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脑部出血不止的病人,不过完全不采取行动的话,等下去恐怕会有很大的问题。Sandy有点担心,忍不住出声提醒。
Paul依旧严肃的凝眉盯着屏幕。
“程医生,血压持续下降啊!”身边的医生Paris发出警报。
“心率紊乱了程医生!”另一边同样发出紧急呼叫的声音。
“程医生!!”Sandy极度讶异于他的无动于衷。他这是怎么了?在手术室里却居然对病人完全置之不理,出了什么问题了?Sandy猛的拽起Paul的手臂:“程医生!请快点做决定啊!您是在工作啊!”
“Cross Match,Peter,现在做心脏冷冻来不来得及?”Paul冷不丁回头,带着不容回绝的口气盯住Peter。
“现在?”Peter一愣:“我只能给你十分钟,你到底要做什么?”
“十五分钟做不做得到?”
“十五分钟我可以勉强维持,但超过十五分钟就绝对不可能——你到底……”
“Sandy,心外压,直到冷冻开始,把骨膜撬给我,现在我帮他开脑。”面对手术室里一片惊讶和混乱的状态,Paul独自冷静的走向手术台前。
“程医生,您究竟打算怎么做……”
“十五分钟之后再回答你的所有问题,一切都靠现在了。”他郑重严肃的眼神是很少出现在手术室里的,而这一次便让Sandy自觉的闭上嘴,听从的点点头,开始做心外压。
“气钻。”Paul从容的吩咐:“护士,每五分钟报一次时间。”

他的手灵巧敏捷的在复杂的脑血管中间移动着,纤细的血管就像系向病人存亡的生命线,牢牢把握在他手中,而他却能从这错综的路中间找到最迅捷最准确的路径,避开危险的地带,将生命带回正常的轨道。
“给我冰块,我现在要帮他止血。”
“十分钟了。”护士报时。
“你还要多久?”Peter紧张的询问。
“就快了。”
“十三分钟了!”护士再度报时。Peter有些担心的盯着面前的仪器。Paul的极限是十七分钟,他还记得几年前的那场手术——如果这次不能顺利的在十五分钟内完成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年可以算成功的做完那场手术,但也付出了本不该出现的代价;这次呢?
Sandy紧张的盯着Paul手中的动作。如果他也不能做到,就没有人能够做到了,Sandy这么想。但是刚才他为什么没有立刻动手做手术呢?多拖延一秒钟病人不是就危险一点么?
加油啊,你一定可以成功的,Sandy握起了拳头眼睛一刻也不离开的盯着仪器上的数字显示。
“十四分钟!”
“十五分钟了!”

手术室的灯灭了。Paul穿着绿色的手术袍,疲倦的推开门走出来。病人的家属焦急的围上来。
“医生,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了?”手臂打了石膏的妇人紧张的拽着他的衣服。
Paul沉了沉气息。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Paris跟随他走出来,望着悲伤的家属被带走。Paul沉重的叹了口气。
Paris转过脸来严厉的看着Paul。
“程医生,我认为这次你有严重的失误。”
Paul知道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沉住气,再睁开。
“你不介意现在跟我去一趟办公室吧。”Paris以命令的口吻吐出冷冷的几个字。
“我知道,我换了衣服就过去。”
“最好不要再耽误时间!!”
Paris带着一丝傲慢的表情拂袖而去。
Paul长长呼出一口气,难过的拽下头上的帽子,抬头望着熄灭的手术灯。
时间总是要跟他开玩笑。其实是,时间总是把一切挑战和压力都堆积在他身上。

“程医生!”Sandy换好衣服走出来,却发现他沉重的表情。她回头望着走廊尽头Paris转过拐角,立刻明白了什么。
“程医生!卢医生他让你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去向他交待一下刚才的事。”Paul若无其事的向她笑道。
“交待?!”Sandy大叫起来:“为什么要交待?刚才分明就是……”
“Sandy!他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头:“放心,这是正常的手续,如果病人在手术中出了意外,我必须去做一个明确的交待。”
“可是你并没有判断失误啊——刚才其实……”
“是否判断失误,现在不是我说了算的。我对自己有信心,但我的确没能救到那个病人。”
他向着长长的走廊看过去,似乎一直看到时间的尽头,刮着时空乱流的风的尽头。
“如果我问心无愧的话,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回头来向她笑道:“你先去休息吧,今天应该不会有其他事情了,不用等我回来。”

卢意齐副院长办公室。Paul扣了扣门。
“Come in。”
Paul:“卢医生,是我。”
Paris稍微抬了抬眼睛,冷淡的指指面前的椅子:“坐。”
Paul:“关于刚才那个手术……”
Paris:“关于刚才那个手术,我不想听你找借口,你最好给我把你的判断经过尽量简洁的讲给我听。”
Paul点点头。“其实曹志华这个病人前些日子曾经自动离院。当时收诊的病因是不明状况下的深度昏迷。我帮他做过脑电波扫描,发现他的脑里面有奇怪的阴影和痕迹……”
Paris:“不用解释那么多,说这次的手术就好了!”他不耐烦的打断Paul:“为什么你接到手术通知不立刻就开始止血措施?你知不知道你在对着电脑萤幕发呆的时候浪费了多少时间?现在导致曹志华非正常死亡,你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嗯??”
Paul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终于会被问到这个问题的。
“我承认我在手术前花了过多的时间研究死者的病情,但我是在有把握成功做这个手术的前提下才下这样的判断的。当时他不只是颅内出血,而且脑部有不明原因的阴影。如果我们贸然的打开他的脑,很可能因为这些奇怪的征兆导致死亡。人的脑部神经和心脏的机能其实可以独立运动的,所以我想到先用冷冻心脏的方法,使病人的心肺暂时失去功能,在这种状况下无论是止血还是查明阴影的原因都比较有把握可以不威胁到病人的生命。事实上我们也做到了……”
Paris:“事实上却导致病人死亡,不是吗?”
Paul不同意的摇头。“Paris,你当时也在场,曹志华并不是因为这个开颅手术或者冷冻心脏而死的,他是……”
Paris:“你不用说了!”他猛的拍下桌子,Paul一惊。“就算你的判断都是正确的,你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曹志华死了,嗯?”
Paul为难的顿了顿:“对于这一点,我感到很遗憾……”
Paris:“遗憾?如果不是你前面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他可以不用死的——你知不知道时间对于一个外科手术有多重要!!”
Paul抽了一口冷气,心中剧烈的一揪。
“我知道,我知道时间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那你还那么迟才下结论?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因为你对病人置之不理,任其颅内出血不止而导致死亡的后果。”
Paul皱眉抬起头:“Paris,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打开他的脑部的时候,他还只是在出血,没有血管肿胀或者其他问题。而且我也在十五分钟内结束了手术——你当时也在场,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他其实是死于突发性的病变吗?”
Paris:“是吗?”他根本不相信的扬起头:“程医生,我知道你是很出色的脑外科医生,但你不要忘了,每个人都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对你的解释我会考虑去想想的,病变?那就交给医管局去处理吧!”
Paul惊讶的睁大眼睛,很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压制心中的不满。“Paris——”
“程医生,如果你坚持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交给医管局你也不介意的吧?”他挑衅的看着Paul。
Paul深锁起眉头。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无论对于这次事故做出什么样的处理决定,他都相信他是问心无愧,不会有事的。但交给医管局处理,也就是要通知病人家属病人是在非正常情况下死亡。死者是生物界的权威,这件事如果被公众传媒拿来大做文章——他几乎可以遇见到社会对于医疗机构信心的大幅度降低。

“如果院长觉得有这个必要,我个人绝对没有异议,但有一点,我希望院方可以先行考察这次事故。”
“原因呢?”
“我担心交给医管局,会引起公众舆论对于我们医疗服务的不满。”
“是吗?你这不是对家属隐瞒真相?”
“并不是不说明真相,只是在有了明确结果以后。”
“你是怕影响你的名声吧!”
Paul对这句不怀善意的质问大为诧异。“卢医生,我希望你明白,我身为医生,只是想要给病人以最大的利益!”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决定!”Paris挥了挥手。“你先回去给我一份详细的报告,我和Stephen商量过立刻通知你。在此期间,你手上的所有手术全部交给Kelvin处理。”
“我知道了,谢谢。”Paul站起来,叹口气。

After Five。
Paul烦闷的吞下一大口啤酒。
“为什么你不把详细情况和他说清楚呢?”Henry坐在对面,奇怪的问。
Paul看了他一眼,放下酒瓶:“我不是没有解释,不过,他根本没有给我更多的时间详细说下去。”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呢?你真的判断失误?”Annie好奇的探头问。
“咦?你也感兴趣啊,想有机会做事?”Henry笑着调侃。
Paul向Annie苦笑了一下。“如果Stephen也觉得这次没的解释,我看你不会没事做的。”
“会不会这么严重啊——”Henry皱起眉:“我都听Sandy跟我说过了,当时的确是有病变的状况。”
“问题是,我现在没有证据可以支持自己的解释。”Paul无奈的叹息。
“为什么?”Annie不明白的问:“你不是说,看见阴影区在那个时候扩大,那些受损伤的区域突然血管爆裂吗?”
“的确是这样——”Henry帮忙解释:“当时心跳已经恢复正常,出血也止住了,而且也持续了二十多分钟。问题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在手术结束后三十分钟内没有出现异常情况才算手术成功,这个时候出现病变,Paul你真是不走运了。”
Annie:“不是吧……没想到你们做医生都这么死板的?二十多分钟和三十分钟有什么区别啊?”
Paul:“原因不止是这样。由于病变只在瞬间发生,病人在死亡后就无法查出当时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虽然有我和Sandy的确看见荧幕上出现了异常情况,但这恐怕不够力度说明问题不在我这里。”
Annie:“这么说,你的麻烦比较大?”
Henry:“但当时还有Peter和其他护士在场,到时候他们可以作证手术成功,情况未必那么糟糕吧?”
Paul:“或者是吧——”
Annie:“现在担心也没用了,不要想太多吧。”
Paul:“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担心如果Paris执意要直接交给医管局处理的话,舆论不知道会说出一些什么话来?”

Thomas:“Hi,你们都在这里,在说什么呢?”
Thomas刚进门,笑着走过来打招呼。
Henry:“我们在说Paul可能有点麻烦?”
Thomas:“咦?什么麻烦?”
Paul只得再解释了一次。
“啊,那个什么卢医生,他是不是针对你啊?”Thomas匪夷所思的评论:“是人都能判断你当时的决定很正确啊——不观察清楚冒然开脑,情况反而可能更糟哦!或者他嫉妒你?”
Henry:“问题是Pairs没你这么善解人意——”Henry突然不怀好意笑着看向Paul:“啊你说他以前是不是真的和你有点过节呢?怎么好像他处处针对你,每周例会的时候他都反驳你的观点,你记不记得啊?他不过才到仁爱半年而已,以为自己做了副院长就可以横行霸道,没医德。”
Paul疲倦的咧咧嘴:“Paris也是优秀的脑外科医生,他也只是凭他看到的做决定而已,为什么要针对我?”
Henry突然想起什么叫道:“不对哦——我们认识的这个Paris,就是当年你我分别认识的那个吧?”
“啊?”
“你忘记了?大学你追Rebecca的时候,不是曾经有个家伙到寝室楼下来企图找你单挑的?好像也叫Paris?”
“不是吧!”Paul努力回忆:“没这么巧吧……哪有这种事……”
Henry已经肯定了事实真相。“哈,原来是私仇——”Henry眼神若有闪烁的点头。
Annie:“嗬,这可不能大意了,男人的妒忌心可是深不可测的。”
Henry:“怎么不是女人的妒忌心更深不可测的吗?”
“是吗?”Annie不服气的反问,却避开他的眼神,有些底气不足。

Thomas恍然大悟的转向Paul,同情的拍拍他。
“原来是这样,那你真是不走运了……”
Henry已经在一边笑岔了气,Paul瞪了他一眼。“你别听Henry胡扯了,哪有这种事。”
“放心吧,如果医院帮不到你,你随时通知我。既然是非正常死亡,我看我可能有点事要做。”
“听说你跟一单虐儿案啊高医生,你很空的吗?”Henry笑道。
“朋友有事,当然要帮忙了。我忙起来的时候,十几个案子都跟过。”

Paul感谢的点点头。“不用担心,我相信我做的是正确的判断,就算真的到了医管局,他们也不会不看事实妄作判断。”
“希望如此咯。”

Paul仰头将瓶底的残汁饮尽,抿嘴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
就算再难熬的日子,有这些朋友在身边,独自承担的压力总会慢慢融化开来。
After Five的灯光从他的镜片上游走,漫射出温暖的影子。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12-3 01:20 AM 编辑 ]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2-10 11:38 AM

[十七]

穿过几个餐桌和几处人群,Henry径直的在Paul身边坐下来。
Paul翻过手里的报纸,抬头扬了扬眉角,算是打招呼。
“你没有话要问我吗?”说一半留一半一向是他们交谈的风格,就算是急切关心的问题也不例外。Henry拉过Paul手里的报纸,帮他折好,拍在桌上。
Paul略略思考。“我有什么应该知道的,而你已经知道了?”
Henry竖起一根手指。“看来Stephen还没找过你。”
“是审查会的问题?”
“他们初步决定不交给医管局调查组处理,先自己组织调查组进行调查。”
“哦?”Paul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颜色:“这么说我可以放心了。”Paul敲了敲按在Henry手下的报纸。
“其实我很好奇——Paris开始的时候在这件事上这么针对你,为什么他会做出让步呢?之前他的态度一直那么强硬。”Henry一只胳膊架在椅背上。
“如果换个角度,我想我站在他的角度,也会做这样的判断——毕竟当时的情况的确很复杂。”
“你一向都这么客观的咯——”Henry拍拍他,说着又露出了顽皮的笑:“不过,私人问题上不用这么严谨的,对吧?”
“如果你愿意做无聊的事呢,我不介意你继续想下去的,不过我现在要去做事了。”Paul打出终止这个话头的指示,起身向门口走去。
迎面进来的何守仁突然出现在面前,两人都愣了愣。
“你好何爵士。”Paul礼貌的笑笑。
“嗯。”何守仁点点头。“我有事,不打扰你了。”
“哈,做人这么严肃,每次见到都板着个脸,Tracy还真是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啊。”Henry从身后钻出来。
“做事吧!”Paul息事宁人的走开。

Stephen’s Office
Paul叩门进去。
“坐啊。”Stephen招呼到:“我想你也知道我要同你谈些什么吧Paul。”
Paul点点头。“Paris已经同我谈过了。”
Stephen:“我们决定不向医管局申请调查提案,直接在内部解决这件事,你知道没有?”
Paul:“暂时还没有人正式通知过我。”
Stephen:“OK。我现在需要你知道的是,这次的手术是否算一起医疗事故,虽然我们不打算向医管局提案,但不代表已经承认了你的判断正确,明天开始我们会对这件事进行专家讨论,到时候可能要求你提供资料,甚至会有很尖锐的问题,我希望你做好准备。”
Paul:“我知道。”
Stephen插起双手,有些为难的看着他。“Paul,其实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绝对相信你的判断没有发生失误,但从专业的角度来说,既然有当时在场的医生提出置疑,我们不得不按照规定做一些事情。”
Paul:“明白。”
Stephen:“Paul……因为Paris提出许多对你不利的观点,所以我想这次调查的结果,也许未必这么乐观,就算最后决定无需负责,但也可能对你个人的工作造成影响,所以我想……”
Paul释然的笑了。“其实我们做为医生,始终考虑的都是病人的利益至上。至于结果对我个人会造成什么影响,不是太大问题。”
Stephen点点头。“好吧,我也相信,专家组会给你一个专业的公正合理的结果,不过——”
Paul:“我知道,我会配合将当时的详细情况如实汇报的。”
Stephen摆摆手。“不,其实我是想说,不管结局如何,都会对你的今后一段时期内的工作产生一定的压力。就算我们不公开给病人家属,也会在医院内部公布决定。我不想你的工作受到影响,所以,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决定派你去英国参加一个学术交流活动。”
“英国?”Paul诧异的反问:“可是Stephen,我现在手上还在跟进的几个病人……”
“不要紧,我会交给Kelvin处理的。”
Paul皱起眉。这几个病人他已经跟进了很久,这个时候换主治医生,对于病人和接手人来说都是一件极其不利的事情。一切要从头开始,实在要花费太多的额外时间。
他想起Henry提起的往事。

“这个决定……谁提议的?”
“是Paris——你不要误会,他也是为你着想。”
Paul吸了一口气,有些闷热的感觉。“如果你觉得我的情绪会受到影响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有问题。”
“我相信你的专业质素。”
“那么如果是外部舆论的话,我想更没有什么必要吧?”Paul问到。
Stephen呼出一口气。“这只是一个提议,先等调查小组有了结论再说吧。”

“不是吧,这种话Stephen都说的出来?”Henry一脸打抱不平。“这不是变向停职是什么?”
“没你想的那么恶劣吧,何况这只是一个提议,如果调查结果是我的判断没有失误,就不需这么做了。”
“是吗?”Henry不大相信的提起酒瓶:“不过你对你自己的工作一向都很有信心。”
“我对专家组也很有信心。”
一直没有出声的Thomas插嘴进来:“我觉得没这么简单。那个Paris开始这么针对这件事,现在突然又收回先前的见解,而且还替你设想的这么周道,会不会有点古怪?”
“连你也这么想啊?”Paul不相信的反驳:“你是不是破案破太多,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啊?”
“是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Henry大有深意的感叹。
Paul莫名其妙的望着他。

“你想啊,今天你在医院遇见谁?”
“谁?”Paul想了想。
“何守仁咯!”Henry坐直身子。“之前我听说的时候还是悬而未决,他一出现,Stephen立刻说撤销上交医管局的提议,而且还给你留了退路,你说会不会跟他有点关系?”
“不会吧——这是内部事件,他怎么会知道,况且他凭什么帮我说话呢?”
Thomas和Henry对视一眼,双双夸张的叹口气。
“说你迟钝吧,你还真是迟钝的惊人。既然是内部事件,摆明了内部人员都知道咯。何守仁和仁爱什么人有关系,你猜不到?”
“Tracy?”Paul瞪大眼睛:“可是这跟她根本没有……”
“别可是了吧!”Henry碰了碰他手上的酒瓶:“反正不管为什么有这种突然的转机,最后还是要看你自己,你自求多福吧,哎,真是……”

真的是Tracy?Paul支着下巴,凝眉沉思。

Tracy把病例递给导医台的护士。
“Martha,帮我把这份病例整理一下,下午四点之前我想拿到我手上所有病例的更新情况。”
“知道了何医生。”
“谢谢。”她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Tracy!”Paul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Paul?找我有事?”
“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我想和你谈一谈。”
“我随时都有空。”她带着一丝意外的惊喜立刻答应下来。

“不知道什么事呢?”Tracy期待的望着他。
Paul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我想直接弄清楚,昨天我遇见何爵士,他到仁爱来有什么事吗?”
Tracy一愣,琢磨的看向他的眼神,心里跳了跳。“怎么这么问啊……”
“最近我做那台手术的调查决定,你也应该知道一些吧?”
“你认为我告诉我Daddy,让他找Stephen为你说话?”
“真的是你?”Paul皱起眉:“Tracy——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妨碍公正的……”
他有些质问的语气僵硬的让她周身一震。“这怎么是妨碍公正呢?朋友关心也不行吗?”
Paul无奈的吸气。“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但如果真的因为某些私人关系影响了院方的决定的话,这种事好像触及了我们的原则问题。”
“你对院方没有信心?”
“我也希望不是因为某些因素而影响他们的决定。”
“现在他们决定内部解决,对你不是比较有利吗?”
Paul愣了片刻。
无论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都好,原则性的问题总是不容动摇的。如果她连这点都无法做到的话,Paul不知道谈话还应该怎么继续下去。

Tracy伤心的瞪着他。
难道自己在他心中就是这样的刁蛮任性?难道她对他的关心也是一种错误么?难道在他心目中,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连他的工作都比不上?

“Tracy,其实这件事到底……”
“到底我有没有做过?”Tracy突然愤然的瞪着他。“你认为我会毫无原则的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Paul被她带着怒气的反驳呛住,一时语塞。
Tracy失望的叹口气:“原来你是如此不相信我……”
“对不起……”Paul有些歉疚的说。
“我知道以前我做过一些令你不满意的事,但我也是医生,我也有原则意识,不是只有你才关心病人的利益,只有你才懂得坚持立场的程至美!还有,不要以为我会为你做什么事情,你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Tracy几乎是叫喊着冲他扔出这些话,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Paul没有机会说道歉,只得惊诧的站在原地。
是他太敏感了?只不过是在医院看见了何守仁,偏偏要将两件事扯在一起,其实失去原则的是他自己吧?
是不是因为她之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影响了他的判断呢?Paul不禁对自己有些失望。这样不客观的态度,究竟是何时占据了他的思维,让他变得如此容易冲动。

或许这次的事真的对他产生了影响,而自己却没有察觉,还是他的情绪本来就有问题?他挫败的朝着天空看了一眼。
浮云像他的思绪一样被抽里成一条一条的乱线,缠绕在一起。

何府。
Tracy推门进来,满脸的烦恼和失望。
“怎么了,我的宝贝女儿?谁惹你生气了?”何守仁拉着她坐下来。
“没事啊。”她强作无事的笑。
“你的哪个表情是真,哪个表情是假,Daddy还看的出来。说吧,怎么了?工作不顺利?”
Tracy叹口气:“不都是Paul咯!”
“程至美?你说那个调查?”
“还不就是他以为我让你去和Stephen说情不要送去医管局,妨碍公正处理咯。”
“他对你发脾气?”
“那倒没有……”Tracy嘟着嘴:“其实他只是紧张这件事而已,但他这样不信任我,让我很失望……”
何守仁转转眼睛:“是吗?但你不是说,不送去医管局,他的压力就会小很多,问题也会好解决一点?”
Tracy瞪大眼睛:“Daddy!你真的去说了??”
“我看你前两天闷闷不乐的样子,问你又说是担心他,反正最近和仁爱也有点事务上的联系,就顺便去找Stephen谈了谈。”
“Daddy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这样就是影响公正决定,万一真的是Paul判断失误的话,后果很严重的啊——!”她叫道。
“但你不是说绝对相信他的判断吗?何况,你对仁爱的立场如此没有信心?Daddy只不过给了一点意见而已。”
“是这样没错——”Tracy的语气软下去,不知该如何解释:“但,现在他以为是我……会更讨厌我的啊!”
何守仁哑然的张口。
“对不起啊Tracy,Daddy以为可以帮到你……这样好不好,明天我去找Paul说清楚。”
“不用了啊!”Tracy烦闷的打断他的话。“算了,反正他一直都懒得理我,说不说还不是都一样。”
她气恼的站起身,冲上二楼。
何守仁望着女儿的背影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黑色Saab停在飞鹅山空旷的盘山公路上。
路灯静悄悄的斜照着挡风玻璃,映出一个橘红色的矩形,孤独的反射夜色的影子。
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布满云层,看不到星光也看不到月亮。
Paul倚在车旁,眺望远处模糊不清的海平面。天与水融化成一片混沌的黑色,分不出哪里是天空,哪里是水面;也分布出哪里是海洋,哪里是岸。
两岸的礁石如巨大的鬼魅的影子在黑暗中静默着。
Paul回想着连日来发生的事,所有的头绪错乱的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知从哪一头开始解起。
他怅然若失的吐出一口气。哪怕他坚持事件的真相,哪怕Peter和Sandy都肯定的安慰他,他们相信他的判断,并且相信专家组也会接纳他的意见,他依旧没有确实的把握对自己说,事态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难道真的是他判断错了?不该花那么多时间来观察异常病变区的变化规律,不该使用心脏冷冻的方法来做这个手术?
不,他知道这些都是非做不可的决定,并且也是唯一可能成功的方法。
但结果始终是他不能预料的。意外的事情他无法阻止——他是医生,不是幻术师,可以预言将来。

令他烦恼的又何止这么多。错怪了Tracy,或许是他心里浮躁的表现。但他从前并不是这样的性情,是什么让他的世界完全变了样子?
他的手轻轻支撑在车子光滑的油漆上,心痛时时搅扰着脆弱的神经。

还有那,他一度以为收拾的不留痕迹的伤痛。
他也曾以为时间是疗伤最好的药,但从不曾积极的求证;现在,他连最后一点薄弱的信念都放弃了。有些事是此生不会改变他也无法改变的,而他努力的掩饰也都是徒劳。只要有任何一点外界的干扰,便会将心理防线轻易的摧毁。

原来,沉默是痛苦的至高见证。
一切都源于此。

时间指向清晨六点半。天色亮了,乌云却低沉的压迫着大地。
地面潮湿,他的心里也潮湿。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2-17 12:21 AM

下周圣诞鸟 终于盼到下周鸟== 虾米 和这个有嘛关系? 到时候不就知道鸟

[十八]

Paul的车滑进停车位,揉着疲倦的晴明穴,带着很深的黑眼圈走向办公室。
“Paul,”半路上迎面过来的Paris叫住他。“你的决案出来了,跟我进来一下。”
他有些迟缓的反应了一会儿,点头跟进Paris的办公室。
“经过对死者的重新调查和对你报告的审核,专家组认为这次不算医疗事故。”
Paul接过调查报告,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露出放心的笑容。“谢谢。”
“不过,”Paris一点笑容也没有。“有件事我想Stephen已经跟你提过了,马上有一个去伦敦的学术交流会,我们决定派你过去。”
Paul诧异的抬起头。“这件事我跟Stephen谈过,我认为我这个时候不适合离开。”
“这个时候?你认为在这次调查刚刚结束,病人对你的信心可能下降的情况下留下来继续跟进病情是适当的时候吗?”
Paris的话不可不谓是尖酸刻薄,针锋相对。Paul茫然的皱起眉,他无法不去想Paris究竟是否对他有些成见。
“我不认为这种可能性存在,就算如此,做为我个人来说,我肯定不会影响到我对其他病人的治疗——是否可以考虑派其他人去呢?”
“程医生,我希望你明白,对病人来说你是医生,你可以全权负责你的行动方案;但你现在是仁爱医院的医生,就有义务服从医院做出的安排。做为你的行政上司我有必要提醒你,这是院方做出的人事调遣决定,你是不是要拒绝呢?”
Paul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吞了回去。
“好吧。”他沉下眼睛:“我回去考虑一下。如果医院觉得这样是最妥当的安排方法,我会接受本次交流任务的。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出去做事。”
“不送。”

在狭窄的走廊与带着笔记本查房回来的Tracy不期而遇,Paul扶正眼镜,走上前去。
“Tracy。”
“Hi,这么巧。”她的表情淡淡的,眼光挪向一边。
“那天的事,对不起……”
“不好意思,我赶着去开会,再见。”她打断他的话,急匆匆赶着走开。
Paul揉了揉松散的头发,把自己扔进Office的座椅里。电话铃声,他抓起听筒。
“Hello我是Paul。Wendy?……哦,我知道了,不过那些病例我需要一段时间整理一下……我会尽快的……是Paris说的?……OK,我吩咐Sandy做好了就送到Kelvin那里去……嗯,谢谢,Bye。”
事情看上去是解决了,却解决的让他措手不及。他甚至有种奇怪的错觉,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调查刺激了他所有紧张的神经末梢,骤然间松懈下来,周身都觉得不习惯。
他翻开日程表,把下一周开始原有的手术与会议记录一行一行的打上删除的横线。
一切都要重新来安排了。

“这张不要,撕掉不就好了?”
Paul抬头,Sandy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看看手里整齐的划了修改线的记事簿。
她从前送给他的东西,他怎么会随随便便说撕掉就撕掉了呢。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你在整理这些记录的时候了——对了程医生,找我进来有事吗?”
“我下个礼拜要去伦敦开会一个月,手上的病例要交给Kelvin接手,麻烦你帮我把资料整理好交给他。”
“你真的要去英国?”Sandy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是谁都看得出来,卢医生这次分明就有失偏颇,虽然她搞不清楚为什么卢医生要真么针对Paul,但总之是有点古怪。不然,事情都结束了,干嘛千方百计把他派到英国去?
“嗯。”
Sandy转了转眼睛:“但是你不只是有病人啊,你还有学生啊!”
Paul笑起来。“放心,不会忘记你的。我出差一个月,你就跟着隔壁的王医生好了,回来我要检查你功课的。”
“不用那么麻烦!”Sandy得意的抬高了声音:“我已经申请参加交流团了。”
“呃?”
“你去开会,带一个助手不是很正常的吗?”Sandy朝Paul得意的眨眨眼睛。

海洋公园的旋转木马边上。Billy坐在旋转木马上开心的笑着,Annie和Monica坐在不远的休息处。
“最近怎么样?”
“没怎么样咯。”Monica耸耸肩。“只不过到现在都不知道应该怎么为Billy打算。”
Annie的嘴角轻轻颤动一下。
“Henry他——看过你吗?”
“有。他有来过,不过,我对他说不要再来了。”Monica盯着Annie。
“为什么?”她有些胆怯的闪躲着对面的眼神。
Monica握住了Annie的手腕。“Annie,我真的很感激你。”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过。”
“已经做的够多了。能再看到他一次,我已经很满足了。”
Annie低下头,轻声叹口气。她反手握住Monica。“我们都是关心你。Henry最近是比较忙,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告诉我。如果你不放心Billy,我认识一些朋友,可以帮你找个可靠的人家。”
她说出这几句话有多艰难,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本来她是想说,如果你不放心Billy,就交给我,但始终无法说出口。
是直觉到她会拒绝,还是怕自己许下一个无法实现的承诺?

Monica点点头。“谢谢你陪我和Billy来海洋公园。你知道,如果是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不敢带他过来。但,或许这是我最后能满足他的一件事了吧……”
“别这么说,你不是还在接受治疗么。”Annie难过的扶着她的肩头。
“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Monica低下眼睛。“其实这次回来之前,我对Henry确实存在一些想法,不过直到那天看见他,我终于明白,原来过去的都过去了。当初的选择是无法回头的。”
Annie怔怔的聆听,心头缩紧了一跳。
Monica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中。“本来以为把Billy交给他自己就可以安心。但原来并不能这么自私。”她回头望着Annie:“不能对你这么不公平。”

一股茫然无措的情绪冲击着Annie的心,她捏住Monica的手,收紧眉头。
对人不公平的那个会不会是她自己呢?如果没有她的加入,Monica是不是就会少了许多顾忌。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却拿不到,Annie突然觉得自己的残忍几乎等于冷漠的慢性杀人。
“其实为什么要拒绝Henry呢?或许他会是个好爸爸。”她顿了顿,带着复杂的眼神:“而且……我也很喜欢Billy。”
Monica怔怔望着她,沉默良久。终于平静的笑起来。
“谢谢你Annie,不过不用了。”
“可是——”
“我不仅要对Billy负责任,也要对Henry负责任。”她打断Annie的话。“当初是我否认Billy的身份,如果现在突然将Billy带到他眼前,他一定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
Monica的眼睛里带着Annie一时看穿不了的深邃。

“他自己都是个孩子,他需要的是你照顾他;而Billy,我会找到一个好人家抚养他的。以前我做了那么多年的第三者,以后我不想再做一次第三者。”

转完一轮的旋转木马停下来,Billy又蹦又跳的跑出栏杆,Monica迎上去。
Annie眩晕的站在原地。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第三者,一切都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她的嘴角挑起一个新月般冷嘲的弧线。

Gil突然在路上停下来。
“怎么了?”惯性向前的星榆走出十几步远才发现,停下来回转身。
“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Gil严肃的看着她。
“啊?”星榆快要哭了。“你不是吧江满月,又来这一套?”
Gil双手捂着腹部,额头上直冒冷汗:“真的,真的……不跟你开玩笑……”
星榆被他气的无可如何。“我说什么来着,叫你不要吃那么多凉的东西,这么冷的天气。你不听我说,好了吧,现在在大街上闹肚子——真没见过你这么离谱的医生!”
Gil痛的没空还口:“喂,别骂我了,帮我拿着手提电话啊,我、我很快,很快就回来……”
来不及说完整句话,Gil冲向商场的洗手间。
“又要说我没人陪,女孩子一个人逛街不好,自告奋勇要陪我逛街看电影,又要弄的自己这么弱不禁风,都不知道是谁照顾谁。”星榆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一样,婆婆妈妈像个女人。”
她兀自笑着,手里抓着Gil的行动电话突然震动起来。
“电话?”星榆握着手机在原地转了个圈。Gil这家伙,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走开。她叹口气摇摇头,按下接听键。

“Hello?”
“呃?难道播错了?”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
“请问你找哪位啊?”星榆问道。
“不好意思,我可能拨错了。”
“不是啊,那个,其实我不是……我是帮……喂?喂?”星榆尚未来得及解释,电话那头已经收了线,传来短促的忙音。
“也不听人家把话说完。”星榆耸耸肩,收起了Gil的行动电话。

Annie’s home。
Annie挂掉电话。
连Gil的电话号码也拨错了,她是真的错的很离谱吧。
难过的时候,只是想听Gil的声音。但她可以对他说些什么呢?何必又给他增添那么多无谓的担心。她迟疑一阵,终于放下手中的听筒。顺手端起桌上放着她和Henry,Gil,Paul,仔仔的合影。
指尖轻轻划过玻璃相框里的每一张脸,停在Henry的样子上。
Gil去了遥远的地方做无国界医生,连Paul也要去英国了。如果连她也走开,他一个人会不会很孤单?
他自己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Monica的话在耳边反复响起。
但她还是不得不走开。她不能眼睁睁看着Monica因为自己而无法实现最后一个愿望。她不能让孩子变成无辜的爱情牺牲品。
或许没有了自己,她就不会坚持不让Henry知道所有的真相——同是女人,她能直觉到Monica的心情;
或许有了Billy,Henry的精神上总会得到一个安慰——如果她爱他,那么她可以了解这种可能。
曾经她是这样偶然的来到他身边,仿佛顺着河流漂到他的面前,那么现在,她逗留过,满足过,也是时候离开。
Annie将相框紧紧捏在手中,直捏到磨光的边角在皮肤上刻下深深的印痕。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2-24 11:13 AM

今天Christmas Eve哈 特发两集 大家圣诞快乐^_^

[十九]

当双脚踏在异国的土地上的时候,Paul只是平静的望着伦敦上空灰蒙蒙的雾气。
十九世纪工业化的进程加速了人类的进步,也将这座曾经号称日不落的帝国城市终于埋没在透不过气的灰色帷幔里。
人的索取是永无止境的,但环境的容忍总得有个限度。历史已经无数次的告诫贪婪的人们,如果不懂得适可而止终将遭受残酷的惩罚。如果说古老洪水席卷大地是天命的悲剧,不可违逆,那再次激怒了神的极限,到时候面临的则只能是人自己的悲剧。
“真是名不虚传的雾都啊——”Sandy望着空旷平原上茫茫的牧尔感慨。
Paul试着调整自己的鼻息来适应压迫胸腔的气候。污染让他的肺部感到喘息的急促,但心里的闷热始终都来自自己。

“程医生,请你吃巧克力啊。”Sandy递过来一块吉百利。
Paul回头,Sandy正笑眯眯的看着他,精神抖擞。
“拿着啊,一下飞机就去参加会议很辛苦的,吃点巧克力补充点血糖吧。”
“谢谢。”Paul接过来,剥开紫色的包装纸,把巧克力塞进嘴里。
榛子味的朱古力香立刻充满了他的味觉,他猛地颤抖了一下,沉默的,安静的,只有一个人感受到的。
榛子味的伤感,榛子味的空洞。
她曾经最喜爱的巧克力味道。
Paul轻轻闭上眼睛,几分钟。榛子味的苦涩在舌尖挥之不去,浓雾中到处都弥漫着熟悉的味道。他努力的压抑,努力的平息,直到他确信一切都又回到现实。
重新睁开眼,Paul翻开随身携带的公事包。
“程医生你现在就看资料啊?车上会很辛苦的。”Sandy提醒到。
“不要紧,我想在开会之前熟悉所有的情况。”

“请大家翻开到《创世记》第六章,今天我们分享神发动洪水以及挪亚遵从神的指示造方舟躲避洪水的事迹。”赞美诗的余音袅袅散去,牧师向大家吩咐到。

“6:7  耶和华说:‘我要将所造的人和走兽,并昆虫,以及空中的飞鸟,都从地上除灭,因为我造他们后悔了。”  
6:8  惟有挪亚在耶和华眼前蒙恩。  
6:9  挪亚的后代记在下面。挪亚是个义人,在当时的世代是个完全人。挪亚与 神同行。  
6:10  挪亚生了三个儿子,就是闪、含、雅弗。  
6:11  世界在 神面前败坏,地上满了强暴。  
6:12  神观看世界,见是败坏了;凡有血气的人,在地上都败坏了行为。  
6:13  神就对挪亚说:“凡有血气的人,他的尽头已经来到我面前,因为地上满了他们的强暴,我要把他们和地一并毁灭。  
6:14  你要用歌斐木造一只方舟,分一间一间地造,里外抹上松香。  
6:15  方舟的造法乃是这样:要长三百肘,宽五十肘,高三十肘。  
6:16  方舟上边要留透光处,高一肘。方舟的门要开在旁边。方舟要分上、中、下三层。  
6:17  看哪,我要使洪水泛滥在地上,毁灭天下,凡地上有血肉、有气息的活物,无一不死。  
6:18  我却要与你立约,你同你的妻与儿子、儿妇,都要进入方舟。  
6:19  凡有血肉的活物,每样两个,一公一母,你要带进方舟,好在你那里保全生命。  
6:20  飞鸟各从其类,牲畜各从其类,地上的昆虫各从其类,每样两个,要到你那里,好保全生命。  
6:21  你要拿各样食物积蓄起来,好作你和它们的食物。’
6:22  挪亚就这样行。凡 神所吩咐的,他都照样行了。

9:8  神晓谕挪亚和他的儿子说:  
9:9  ‘我与你们和你们的后裔立约,  
9:10  并与你们这里的一切活物,就是飞鸟、牲畜、走兽,凡从方舟里出来的活物立约。  
9:11  我与你们立约,凡有血肉的,不再被洪水灭绝,也不再有洪水毁坏地了。”  
9:12  神说:“我与你们并你们这里的各样活物所立的永约是有记号的。  
9:13  我把虹放在云彩中,这就可作我与地立约的记号了。  
9:14  我使云彩盖地的时候,必有虹现在云彩中,  
9:15  我便记念我与你们和各样有血肉的活物所立的约,水就再不泛滥毁坏一切有血肉的物了。  
9:16  虹必现在云彩中,我看见,就要记念我与地上各样有血肉的活物所立的永约。”  
9:17  神对挪亚说:“这就是我与地上一切有血肉之物立约的记号了。’”  

“各位兄弟姐妹,读了以上的章节,你是否会有疑问,神既然爱我们人,为什么又要降这样大的灾祸在人类的身上呢?神是否后悔创造人类?他认为自己犯了错误吗?不是!神做事决不会后悔。他乃是为人类的所作所为极其难过,好像父母为悖逆的孩子伤心一样。神为世人选择犯罪死亡的道路而离弃自己,感到非常痛心……因为人违背了与神签订的契约,所以神要每一个人为自己所行的负责。神爱我们,所以不会纵容我们的过失,因为这样便是纵容了罪在我们身上造成更大的恶行。我们若伤人杀人,神必追讨、刑罚,伸张公义。这其实是神爱人的体现。你们请看,挪亚步出方舟,踏足于一片死寂、了无生气的世界,但神跟他立约,他的应许叫人放心:他不再用洪水灭世;天地还存时,季节也会如常变换;雨后有虹出现,作为神守约的记号。今天,地上的秩序和四时仍保持著,雨后的彩虹更提醒我们神是信实、守诺言的。”

星榆步出教堂,搭上回程的公车,一路咀嚼着牧师所讲解的经文。
从某种意义上说,神是感情丰富的,他会为了亲手惩罚自己的儿女而心痛——但人们又做过些什么呢?不是吸取了教训,不是接受了神的教诲。在拿到了与神立下的契约之后,慢慢的为了自己的欲望又终于走上了肆无忌惮的道路。
星榆望着窗外不干净的天空,空气中的粉尘与颗粒弥漫在这偌大的城市当中。
在这样厚厚的浓雾之下,是不大可能看见彩虹的吧。她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人类已经抛弃了和上帝的约定呢?
她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看彩虹。这情绪随着车轮在路上每前进过一英尺,就越渴望的强烈,似乎忽然之间,她的心中涌上来一种遏制不了的恐惧,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神抛弃了,又或者神不会抛弃她,她却被意外的命运抛弃了,还是整个人类都被抛弃了——没有阳光,没有彩虹的空间里,脚下的大地都仿佛会突然被汹涌而来的洪水吞没,没有安全感。

公车驶过现代大厦会议厅的正门,星榆瞥向窗外,会议厅的门口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记者高高举着摄像机摄影机话筒蜂拥的挤在门口。
又有什么会议召开了吗?她好奇的瞅了一眼,挪开了视线,转过身来打了个呵欠,靠在茶色的玻璃窗上。
要到达圣玛丽医院,车辆还要在高速公路上走好一会儿,她想好好的睡一觉。

Paul跟在亚太地区代表团领队的后面踩着光滑的大理石台阶走入会议厅堂,华丽的大门关上了,热情的记者被拦阻在红色警戒线之外。
Sandy抚着胸口吐吐舌头。“哇,没想到哪儿的记者都这么可怕。”
“现在算好的了,会议还没开始,等到会议结束时候的招待会,那才叫壮观呢。”同行的新加坡籍外科专家Dr.章如是说。“对了程医生,”他朝向身边的Paul:“你知道这次会议的进程到底怎么安排的吗?”
“据我所知这次医学界的研讨会大概有一个月左右,至于内容么——我过来之前还没人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章医生同样不知情的耸耸肩:“Me,too。我很好奇这次会讨论些什么?如果是医学技术方面的问题,应该分成更专业的小组才对吧,你看看,咱们干什么的都有,我是外科的,那边的华教授是心血管科的专家,程医生,您好像是脑外科?”
Paul点点头。
“对了,听说今天会议开幕以后接下来会组织与会的各位医生到伦敦本地的医院去做访问医生,驻院交流,你知道你分在哪里吗?”
“听说过这件事,但具体安排还不知道。”
这次的会议透明化程度的确是低了一点,是有什么重大的决定要宣布,还是有什么领先技术要发布?如果只是普通的学术讨论会,把世界各地不同部门的学者专家和高级医生都召集在一起,会不会太过大张旗鼓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旁边的另一位亚裔医生插口:“我听说这次会议其实就是英国政府向欧洲大国实行经济科技示威的第一步。说实话,英国现在的国际地位大不如前,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搞一些世界级别的学术交流会,还不就是想引起那些拿它不大当回事儿的欧洲盟友的注意?”
“咦?你这么说,咱们这些科学界人事都成了政治的玩物?”
“可不是。”
“太离谱了吧!为了政治目的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就算了,这样调集各界精英,很容易造成人才短期空缺,好像对发展不利吧?咱们是医生,拉在一起开会能有什么政治威慑力啊?我看到时候别弄的世界各地草菅人命就好了。”
“光是我们那是小事了,你不知道吗?别说医学界了,那些物理学家,生物学家,一批一批的都在计划之中,最后就等着经济学界,社会学界和政治学界粉墨登场,我们医学界啊,只是个序幕而已——”

Paul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听着身边两位同人的讨论。没有政府会做这种毫无长远眼光打算的决定吧?但看看外面热闹的记者群,看来这次的会议的确在公众舆论上做足了文章。
所谓开会,大概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幌子。看来此行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不过就是各地的医生到这座巨大的雾都来做了一趟不太健康的短期旅行。
Paul微微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医生已经再不能够单纯的治病救人。也许在现代社会,没有什职业可以逃过不平衡不规则的社会游戏的羁绊。

他料的一点都没错,当剑桥医学院院长华尔斯教授任职的本次“医学界世界学术讨论会”主席宣布会议开始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又一个科学院院士、医学博士、各国代表冗长的发言和报告之中。直到三个小时的开幕式宣告结束的时候,会议都未能进入任何实质性医学问题的讨论。
Paul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应该坚决的推掉Paris自作主张的决定。他的心头划过一丝疑惑。
究竟Paris在坚持要他来之前,是否知道一点这次会议的实际情况呢?
不大可能,他向自己摇头。连在场的一些看上去德高望重的医学专家都满脸厌烦的坐在台下,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他相信这次他们真的是身不由己的充当了大西洋沿岸这个中年国度闹剧的小小棋子。

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充当这样那样的棋子吧。他让自己的心情静下来。事情并不是完全消极的。这次会议的确也请来了许多顶尖的专家,例如美国的脑科专家Bell White。Paul想起此前那个另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病例。如果有机会,他起码可以向这些专家请教和讨论。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安于消极的人,哪怕有一点可能性,他都不会放过。
只不过更多的时候,是时间和命运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相信一切不会这样悲观的发展下去。

“程医生,我们被安排到哪里交流啊?”会议的尾声,主办方将每位专家人员的分配安排发到了手上,Sandy期待的探过头来。
“是圣玛丽医院。”Paul打开白色的信封。
“啊?这是什么医院啊,听都没听过——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大医院呢。”Sandy明显失望的撅起嘴。
“圣玛丽是伦敦郊区很出色的一家公立医院。”Paul微笑着向她解释:“而且其实到哪里去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向别人学习他们的优势。”
Sandy豁然开朗的咧开嘴,笑着拼命点头。
“程医生,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Paul的镜片在会议厅华丽的SWAROVKI水晶吊灯下闪过一片光,漾起一个欣慰的笑容。
“因为我有个朋友在那里。”

Gil叼着半块三明治心不在焉的坐着,不时的看看表。
星榆饮完一杯苹果汁,瞥了他一眼。“没空的话,不用陪我哦。”
“不是,不关你事,我有空。”
“真的不用陪我哦!”星榆伸开手臂趴在他肩头:“你总不能每次Frankie没空都来替他的班陪我吧?我又不是小孩子闹别扭,没人陪就不行的。”
Gil好笑的瞪她一眼。“你哪有那么大面子啊——帮Frankie陪你?你不怕他吃醋我还怕呢。”
“哈!”
“哈什么哈。”
“那你说,你干嘛两分钟就看一次表?”星榆突然露出一脸诡异的笑,故意压低声音问的神神密密:“约了美女啊?”
“约你的头啊!一个老朋友今天说到伦敦的,半天了都没给电话。”
“男朋友?”星榆含糊其辞的把饮料软管塞进口里,Gil已经极度不满的投来了锐利的眼神。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星榆摊开手笑到胃痛:“Sorry,sorry……算我没说——什么人这么重要啊?”
“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咯,都说过了!”Gil站起来,连招呼也没打就走开。
“要不要这么小气啊,开个玩笑嘛……”星榆咧开嘴小声咕哝。

计程车在圣玛丽门外停下,Paul领着Sandy下车,Gil早已收到通知等在路边。
老友相见,Paul只是笑望着面前的Gil,一时说不出话来。
Gil握起拳头亲密的向他的肩头狠狠砸了一下,紧跟着是两只胳膊紧紧的揽在一起。
“走吧,我带你们进去。”Gil放开和Paul见面激动的拥抱。
Paul点点头,转身向着Sandy:“这个就是T.K.的学生,Sandy。”
“原来你就是我小师妹。”Gil同Sandy握过手,顺便想要接过她的行李。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Sandy拽回旅行袋,好奇的盯了Gil一眼。
这个就是鼎鼎大名的江满月?T.K.一天到晚提起的那个大帅哥师兄,就是这个人啊?她忍了好久没让自己露出欠礼貌的表情,说实话,跟她的想象有那么点出入。还要叫小师妹叫那么亲热,刚才根本都没看到人家。
“那我们进去吧。”Gil带着Paul走向圣玛丽的大门。

大厅的转角,星榆从东头走向西头。Paul跨过玻璃门下的橡胶门槛,偶然抬头,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眼前掠过。
他一怔。
“怎么了?”走出几步之遥的Gil回头叫他。
“哦,没什么。”他笑着摇摇头,吸口气。
雾都的空气污染指数已经高到可以让人产生错觉了。他连嘲笑自己无谓念头的时间都不敢放松,把瞬间的幻觉毫不留情的压到了无意识的最深处。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2-24 05:44 PM

[二十]

一只丝绒面料的首饰盒轻巧的放在星榆面前,她停下手中翻着的纸鹤,抬起头。
“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Frankie朝首饰盒努努嘴。
“给我的?”星榆歪过头,捧起在手上。“是什么?”
“你说呢?”
她端详狭长形状的盒子,托在指尖转了一圈。
“手链?”他摇头。“脚链啊?”他依然摇头。
“打开来看看咯。”
星榆翻开盒盖,是一条粉红色十字架项坠的银项链。
“喜欢吗?我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买的,全世界独家哦!”
星榆捏起项链悬起来。“嗯——不过,我有十字架的项坠了哦。”
“你带那条那么久了,我看这条这么好看,不衬你实在太可惜了。”Frankie笑道:“来,我帮你带上。”
星榆微笑着点头。他转到她的身后,挽起她乌黑的发。
原先的项坠取下来,她从Frankie手上接过来。有些走神的盯着手上的旧项链,直到新项坠冰凉的触觉将她冰醒。
星榆晃了晃脑袋。从她醒来那一刻,这条项链就一直陪着她到现在,也是她与过去联系的唯一一个象征,现在被取了下来。
也许这就是说,她没有必要执着于从前的一切了么。
“OK了。”Frankie满意的绕回正面,端详她纯净明丽的脸和粉色的双颊。
“这一条我帮你收起来好了。”他把旧项链塞进盒子里,交到她手上。“新的闪闪发光才漂亮啊。”他轻吻一下她的脸。
就算他不忍心让她迷惑,但那是最后一条和过去连接的路。只要一切都截断了,以后她就完全是属于未来的。未来是他和她两个人的。Frankie暗暗的想。

办公室的门被护士猛的撞开,两人诧异的望向门口。
“罗医生!你在这里就好了!”护士慌慌张张喘着气。
“怎么了?”
“大事不好了——你的病人Mary King说要自杀,现在跑到屋顶上要跳楼啊!”
“什么?”Frankie大吃一惊:“我马上上去看看情况!!”
“我也去!”星榆顺手将纸鹤插进口袋。“我是善终计划的医生,也许我可以说服她下来!”

圣玛丽医院会议室。
Gil热情的向两边介绍着。
“Paul,这位就是圣玛丽的行政院长Alexander Edward。院长,这位就是这次过来做交流的香港仁爱医院脑外科SMO,程至美先生,这位是他的助手莎小姐。”
Edward院长:“欢迎来到鄙医院,程医生。本来接到医学会组委会的通知应该立刻派人接你的,还让你自己找进来,真是失礼。”
Paul:“不客气,是我们早到了,能够到圣玛丽来做交流也是我们的荣幸。”
Gil:“院长,您不用跟Paul客气的,他是我老伙计了。”
院长:“真的?对了,我记得你也是香港的注册医生,原来你们一早就认识?”
Paul:“我们以前是同事。”
院长:“这样就太好了,有Gil做中间人,相信我们的合作交流会非常顺利愉快。”
Sandy在一边兴奋的跃跃欲试,却不敢随便插口,一会儿盯着Paul看看,一会儿又盯着Edward院长蓝色的瞳仁仔细瞧个够。
Gil瞅了她一眼,悄悄的附耳笑道:“不用看的那么小心翼翼,圣玛丽有很多年轻有为的男医生的——”
Sandy听闻,气结的瞪着Gil,很不容易才忍住话头,没有不分场合的大叫起来。什么跟什么啊!好奇多看人家两眼,就以为我是那种喜欢外国佬的轻浮女人?Sandy恨恨的盯着眼前这个叫做Gil的物体,最后白了他一眼,调过头去不予理睬。
“喂,你别误会啊,我开个玩笑……”Gil被她瞪的莫名其妙,解释道。
“我可不喜欢听你的玩笑。”Sandy追加了一个白眼。
Gil只好识趣的闭上嘴。

医院天台。
叫做Mary King的爱尔兰女孩颤抖的站在边缘的栏杆上,手中握着一根空的针管。
“你们不要过来!我警告你们,你们再走近一步,我就跳下去!!”她歇斯底里的大叫。
一圈医生护士焦急的围在一米远的地方,不知如何是好。
Frankie和星榆匆忙的冲上来。
“Mary!”Frankie试图向前靠近:“你不要做傻事啊,你先下来吧!”
“站住!你再走近一步我就跳了!!”Mary见到Frankie忽而更加疯狂起来。
“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好不好?你下来吧,上面很危险的!”
“没人可以商量,没人可以帮我解决啊!!”Mary哭起来:“你们说我恶性肿瘤,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怎么会呢,我不是说过,我会想办法帮你切除肿瘤吗?”
“没有用的!我问过其他专家,他们都说我治不好了,恶性肿瘤,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活着一天就是拖一天,与其这么痛苦,不如早点了断!”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先下来好不好?”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们都是医生,你们一个个都希望我顺着你的意思去做,根本不理我是不是受的了。我不想吃药不想打针,我不想活的这么辛苦!”
Mary扔掉了针管,转身眼看就要跳下去。

“我知道啊,我不是医生,我明白你的感受!”星榆冲着Mary喊出声,Mary寻声停下来。星榆抓住时机极力劝解。
“Mary,你不相信医生,我不是医生,你信我好不好?”
“你?你是谁?”Mary不信任的盯着星榆:“你骗我,你穿着医生袍,怎么不是医生!”
“我真的不是医生,我只是义工——”
“那又怎么样?你们没有生病,你们根本不能够体会到我!!”
“我可以的,你听我的话,我也是病人,我以前也做过手术,住过医院,差一点死掉,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活下来,好好的站着?”星榆道。
“你?”
星榆拼命的点头:“我出车祸,昏迷了很久都没有醒来,所有的人都放弃了,包括医生都放弃了,说我没有希望了,但我不想死,我还想醒过来看看这个世界,于是我就醒了——你看,我已经被宣判死缓都挺过来了,罗医生不是告诉你,你还有的治,只是需要时间罢了,你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帮你想办法,也不要对自己这么绝望,不好吗?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东西等着你去看,等着你去享受。你这么年轻,有好多爱你还没有尝试过,有好多温暖你还没有体会到,现在就说要死,不是很可惜吗?”

Frankie诧异的望着星榆。这些事情,她如何知道的?她的确曾经昏迷不醒,所有的医生都认为她不会再醒来了,他们开会认为她已经可以被列为植物人,直到她自己器官衰竭而死。但他只是沉默着保留意见,他天天去病房看她,给她做正常的治疗,三天以后她突然奇迹般的苏醒。
但他从来没有告诉星榆这段经历,也没有任何人向她提起。他皱起眉。也许她昏迷的时候的确有知觉?

Mary明显被星榆的话说的动摇起来,摇着头,口中喃喃自语。
星榆见势向Frankie点点头。Frankie小心的绕到人群之后,从侧面悄悄靠近Mary。
一阵风卷过,吹的宽大的医生袍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糟了!”星榆一惊。
Mary猛地醒过来,一眼望见企图靠近的Frankie,重新尖叫起来:“你不要过来啊!!你给我站住!!”
Frankie吓的一动不敢动站在原地。“Mary啊,你下来好不好?”
“求求你们不要再来烦着我了,我不想活了啊……”

会议室。Edward院长刚将圣玛丽的平面图在Paul面前摊开,一位医生慌慌张张的撞开门。
“院长,不好了,有个病人说要自杀,现在在天台,罗医生和穆医生劝了很久也不听啊!”
“有人自杀?”
“我去看看!”Paul第一时间的冲出去。
“喂——”Gil眼疾手快的想要拦阻他,却已经来不及。
“糟了!”他心中大叫不好,狠狠跺了跺地面,紧接着跟出去。

Paul跟着院长到达天台的时候,只看见一群混乱的医生护士,和狭窄的平台上站着的病人,不远的地方一位女医生背对着他正极力劝解着心理失衡的病人。
“Mary,你冷静一点啊,你想想如果你就这么死了,会有多少关心你的人伤心呢?”
星榆的声音清楚的灌进Paul的耳朵,他直直的打了个冷颤。
天空似乎降下了冰雹。
这个声音——这声音是——
他不相信的睁大眼睛,盯着白色的背影。
那高度,那纤瘦的线条,那虽然没有正面相迎却清晰的动作和那说话的语气语速,虽然是英文,却每个音节都敲打进他的耳膜。
那不是别人,那明明就是——
“Paul!!!”Gil气喘吁吁的跟上来,一把捉住他:“跟我下去。”
“Gil!”他甩开他的手臂。
“跟我下去啊,那不是她,你认错了!”Gil叫道。
“不可能,那就是她,那是她!”
“Paul啊——!Jackie已经不在了!!”
残忍的句子撕裂了他的耳膜,震碎他的听小骨,穿透他每一根神经,传输进每一道血管,强烈的撕扯他的心脏。
他几乎停止呼吸。
“那真的不是Jackie,”Gil难过的向下解释:“没错她们长的太像了,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Paul,有些事是我们无法否认的。这个世界上的确有我们无法逾越的障碍,也的确有人可以长的一模一样,Paul你听我说……”
“不是她……”Paul念出声。
“Paul……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
Paul拽着Gil的手臂,摇晃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强迫自己舒展眉头。
不等Gil极力的反对,他已经义无反顾的走向她的方向。

星榆仍然在紧张的力图控制Mary的情绪:“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解决不到的,有时候看起来没有希望的事情,也许一转眼就得到了转机。说不定现在转机就在你的面前,如果你此刻放弃了,会很遗憾的……”
“你们不要再说了!!”Mary捂住耳朵拼命摇头:“我不想听啊!!我只知道我每天都很痛,吃很多药都没有用,我扎了那么多针还是什么用也没有,我等了三个月,你说有转机?转机呢?我等不下去了,让我死吧!”
Mary眼看着转过身去,星榆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好啊!你跳啊!如果你敢跳的话,为什么刚才不就跳下去,还要说这么多话呢?”

一支冷静的声音突然穿过人群。

Mary一愣,停下来。
星榆诧异的回头去。
一个陌生的面孔,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刚才那句听来十分刺耳的说词就从这个人的口中说出,星榆不禁愣愣的盯着他。
是个亚洲人,皮肤却比一般亚洲人要更白净,银丝边的眼睛架在轮廓分明的鼻梁上,黑色的西装,蓝色的领带,恰到好处的衬着他瘦高的身形。
楼顶的风让他前额的发轻轻扬起,有些凌乱的头发,却融合在完整的气质里,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
他是谁?
Paul无法遏制自己不向星榆那边望过去,一眼,但只是一眼,他又迅速的移开视线,全力把注意力集中在Mary身上。
星榆心底掀起一次不小的地震。
四目相对的霎那,心中猛的一跳。星榆暗地抽了一口气。这个人的眼神直接的让她感到不安和无法抗拒的震撼。
这是怎么回事?他叫什么名字?他从哪里来?他是圣玛丽的医生?一连串的疑问迅速的擦过她的脑海,但她不得不重新回到Mary的问题上。
因为Paul大胆的向前跨了一步,引起周围一阵恐慌。
Mary又大叫起来:“你是谁!不准你过来!!”
“你放心啊,”Paul平静的道,双手插进了衣袋:“如果你想跳的话,你就跳吧,我不会拦着你的。”
Frankie瞪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吃惊不小的张大口。
这个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吗?他微微搜索回忆。对了,他不就是香港著名的脑外科医生?
Frankie抽了口气。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么说,这次医学界集会他也来了?

Mary傻站在高处的围栏上。
“其实你并不想死,对不对?”Paul挑起眉毛:“你是觉得生病很辛苦,心里太压抑,你想找个机会释放出来,想所有人都来关心你。但是医院里都是病人,医生不会对某个病人特别关注,你说你要自杀,你只是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对不对?”
“我……”Mary张口结舌的愣着,被说中了心事。
“你自己也知道,你的病医生说有机会治好,但是你不肯给自己机会相信。那么好啊,你反过来想,如果你现在死了,你的家人会怎么样,你的朋友会怎么样?你死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你留下他们为你痛苦,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你忍心让他们像你活着的时候一样痛苦吗?换做是你,你愿意你的亲人丢下你,让你承受失去的伤痛吗?”
不只是Mary,星榆也彻底的被他的话震慑住了。
星榆惊讶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他的话虽然句句充满刺激,却对Mary来说丝丝入扣。同样的,也对她丝丝入扣。

Mary晃悠着蹲下来,痛苦的抱着头小声呻吟。
星榆不敢怠慢的开口:“是啊Mary,你想你舍得你的家人和朋友吗?他们不断的来看望你担心你,他们也不希望你这样放弃治疗放弃了自己。他们会为你难过的,你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很痛苦,我不想死……但是我好害怕……”Mary混乱的哭着。
Frankie瞅准时机一个箭步扑上去把Mary从危险的地带抱了下来。
Mary一阵反抗的挣扎,周围的护士一拥而上按住了她。
“带她回病房!”院长吩咐到。

星榆跟着Frankie匆忙的赶下楼去。
天台上,剩下Paul和Gil两人空旷的站着。
Paul慢慢的走了几步,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只绿色纸片折成的千纸鹤,放在手心。
“Paul——”Gil担忧的望着他。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望着手中美丽小巧的千纸鹤。“她不是Jackie,她只是长的很像她。”
“你真的明白才好。”Gil依旧无法放心的拍拍他的肩膀。
“我真的知道。”他哽咽着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刚才的医生戴的十字架是粉红色钻石的,只有威斯敏斯特教堂才有的卖,并且三个月前已经断货了;Jackie戴的十字架是银白色的,而她从来不换掉它。”
Gil本想追问何以他如此清楚,终于明白的住口。
三个月前,他一定曾经想要订购一条同样的送给她吧。
Paul转身向Gil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我们也下去吧,看来他们现在应该会比较忙,我们还没吃饭,请我们吃饭吧,Sandy饿坏了。”

他丢给Gil一个落寞的背影,向楼梯口走去。
这一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能相信。
作者: ddaisy    时间: 2006-12-24 10:37 PM

很多年前看过一部电影,译作缘分天注定。女孩子是固执相信缘分的人,她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写在一本旧书的扉页上,让男主人公把名字和联系方式写在一张五元钞票上。她说,如果有缘,一定会指引我们再次遇见。
可是世事总是难以预料,他们看到过同一条小狗,前后经过同一间咖啡店。就像这根十字架的项链。恰好刚刚错过。说来很不巧,也很巧。
可能有些什么的确是冥冥中注定的,受着指引,走向我们不知道的方向。
看故事的人,都知道他们最后会相遇,可是在里面的两个人啊,并不知道自己的将来是什么样子,看不见希望的线索。
很惹人心疼。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2-31 01:47 AM

[二十一]

Gil看看Paul面前依旧满当当的餐盘。
“在想刚才的事?”
Paul叹口气,抬头。“不去想是不可能的。”他向Gil笑笑:“想过就没事了,不要担心。”
“你们在说什么?”Sandy饿的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扫的干干净净。
Paul与Gil但笑不语的看了她一眼。
“吃你的东西吧,饱了没,要不要再给你点一些?”Gil指指她的餐盘。
“干嘛,我看上去很能吃吗?”Sandy不服气的瞪着Gil。
“没啊,怕你饿坏了而已……”
Paul掸掉手上的面包屑。“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啊?你要去哪里啊程医生?”
“我想去伦敦转转。”
“但你们刚刚到吧,不会很辛苦?”Gil诧异的叫道。
“反正行李已经送去旅馆了,今天又没有事做,我想出去散散心。”
Gil犹豫了一刻,答应下来。“那么有什么事call我好了,我的号码你知道?”
“Know。”他站起来拍了拍他,兀自走出去。
Sandy奇怪的望着Paul走开,向Gil问道:“程医生他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也许是太累了。”Gil烦扰的捏着太阳穴。

星榆等在病房门口,直到Frankie为Mary做完检查出来。
“她怎么样了?”
“打了镇定剂,现在睡着了。”Frankie擦了一把汗:“明天就要开会研究她的手术问题。”
星榆点点头。“辛苦你了。”
Frankie按住她的肩头。“怎么你总是跟我这么客气呢,我是你男朋友嘛。”
她一愣,歉疚的弯了弯嘴角。“你……觉得我不够温柔?”
Frankie摇头。“你就是太温柔了,对每个人都那么温柔,搞的我一点特权都没有,我会心理失衡的吗。”
星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刚才在天台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你是说,帮我们劝Mary下来的那个?”
“嗯。我好像没有在医院见过他。他是不是这里的医生啊?”
Frankie耸耸肩。“我……没见过,大概是家属。”
星榆有点失望的哦了一声。
“怎么了?你认识他?”Frankie有些紧张的望着她。
星榆摇摇头,挽起他的手笑道。“随便问问。没事了,我们走吧。”

Frankie的手机响起来,接听。
“我是Frankie。什么?”他的脸色骤然变的阴沉,他背过星榆,压低了声音,余光警惕的看着她:“你说现在?……但是我约了女朋友吃饭……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那我马上过来。”Frankie不安的掐断电话。
“有事吗?”星榆望着他不好看的脸色。
“没事,我……有个朋友突然有点事,一定要我过去。星榆我……”
她善解人意的挥挥手。“有要紧事就赶紧去吧,我自己回家就行。”
“那你一个人小心。”他重复嘱咐了她多次,转身快步走向停车场。
星榆一个人站在医院外的公车站,手里拎着的包一晃一晃,有节奏的拍打在腿上。
Paul双手插在衣兜里,低着头走到站台旁,仰起脸来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心情欠佳的长叹一声。
星榆闻声抬起头。
“咦,你不是刚才那个——”
Paul慌张的抬起眼睛,碰到星榆晶亮的双眸,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抖。
“呃,你不认识我了?”星榆眨眨眼,看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笑道:“我是刚才天台上那个医生啊。”
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重新遇见她。事实上在他完全接受Gil所说的事实之前,他还完全没有做好任何防备。Paul勉强按住心头的波澜,平静自己的思绪和表情。
“我想起来了。”他逃避的跳开她的眼光和脸庞,不敢多说话。
“你是这里的医生吗?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她的问话让他不得不再次看着她的眼睛。星榆笑眯眯的歪着脑袋等待着他的回答,眉角俏皮的向上扬起。

Paul发现,他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就算忽略她的样貌,她的神态又是何其相似。
更何况,一切同她有关的事,他从来都无法回避。
“不是,我只是来开会。”他简洁的做了回答。
进城的公车在站台前停下来,Paul胡乱的向她笑了笑。“车到了,我上车了,再见。”
“我也坐这一趟车哦。”星榆友好的说。
Paul闭了闭眼睛,转过身。
“呃,不好意思,我刚才把一点东西忘在医院了,我回去拿,再见。”
“哦,Bye-bye。”星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登上公车。
从车窗里向外望,朝着医院走回去的他步伐有些蹒跚。“好奇怪。”星榆心底暗暗的想,这个男子似乎不想见到自己,还是他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她笑了笑,哪里都有矜持害羞的人嘛。
星榆没有看见Paul的脸,否则她会更奇怪,此刻的他,为何脸色苍白到几乎要昏厥。
Paul望着如疾风一样开过的公车沉重的呼出一口气。

他曾经无数次梦见她在梦里向他微笑,也无数次幻想她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突然的回到他的身边,出现在他眼前。他甚至想过,哪怕她变成了天使,她也可以回来看看他。
当他知道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是徒劳和锋利的刀口,他小心的把她的影子锁在最深处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真的会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出现,就像不切实际的神话一样,她对他笑,向他说话,让他闻到她的呼吸。
Paul轻轻摇了摇头。那不过是世界上长的很像却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罢了。
就算她和她一模一样,有一双灵澈的眼睛,有温柔的笑靥,有柔美的黑发,清甜的嗓音都好,她也不是Jackie。
第二辆班车又到了,他坐上去。
是上天在跟他开玩笑,还是特地安排了这一切给他安慰?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当他看见相同的模样,会痛的更加不堪忍受。
世界这么大,他却逃不出悲伤。

他站在一所公寓普通的一间门口,揿了揿门铃。
门打开了,一个瘦高的英国男人让他进去。
“Louis!”他皱着眉,眼光紧随面前的英国男人:“你叫我过来到底要做什么啊??”
“坐啊。”Louis不紧不慢的指了指椅子。
“Louis!!”
Louis:“你现在很不想来我这里吗?”
“不是。但你知道,我今天约了人的啊!”
Louis:“你不要忘了你现在为什么可以如此幸福,如果不是组织帮你安排,你可没那么好运气追到她。”
他被堵住了口,垂头丧气的坐下来。“说吧,出了什么新情况了。”
Louis:“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组织新挑中了人选吗。”
“你是说组织准备新引进的一批人?”
Louis:“我还说过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的。”
他顿了半秒,脑中如同被一道闪电划过:“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
Louis:“正是。我没想到这么顺利,第一天你们就碰面了。”
“组织打算怎么做呢?”
Louis:“这次召开的医学界研讨会组委会高层,其实有我们的人。”
“这我知道,不过跟他有什么关系?”
Louis:“其实之前我们争取过他,但是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这次组织只好借会议的名义,名正言顺的把他带过来。”
“可是他未必会愿意同我们合作。”
Louis:“这个你放心,组织这么大张旗鼓的参与这次的科学界会议,就是安排了和他接触的人物在会议中。不仅是他,我们还会在这次会议的进程中物色其他合适的人选。”
他沉思了一会儿。“那要我做些什么呢?如果组织已经决定其他人完成这个计划的话,好像跟我知不知道没什么关系。”
Louis:“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急叫你过来。你那里是不是最近来了一批驻院的短期无国界医生?”
他点点头。
Louis:“还记得你上次跟我提起的那个障碍物吗?”
“和他也有关?”
Louis:“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他们一早就认识。”
他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Louis:“我担心的不是他一个人这么简单,如果他不走运知道了我们的事,大不了也把他加进来就好了。但组织暂时还不想和独立的国际组织有什么瓜葛,所以包括无国界医生,红十字会和其它一些国际组织里面我们暂时都没有发展人手。他们走的那么近,我担心这件事如果做的不妥当就会有很大的风险。”
他皱起眉。“那你的意思是……”
Louis:“很简单,多看着,少跟无关的人来往。”
“可是其实我什么也没跟她……”
Louis:“她是我们的实验种子,如果她不听话,对她自己也没有好处。”
他打了个抖,隐隐有些不安。
Louis:“怎么了,不说话?你怕组织会伤害她?”
他不置可否的瞪着Louis。
Louis轻蔑的笑起来。“我早就告诉过你,女人是很麻烦的动物。如果不是那位大人一定要对神的那些腐朽教条坚信不疑,我们的计划中根本不会有女人参与进来。”
“你说那是腐朽教条?”
Louis:“哼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告诉你,组织虽然以它为名义而存在,但并不是每个人都绝对相信这些原则。组织里分化出两大派系的原因也就在这里。我们这一方不过是利用那些老顽固制定的这些基督信条来宣传和扩大,等到达最后的结果。这个世界的规则最后只能由统治者来决定,其它的,都是废话。”
他叹口气。
Louis:“不过你放心,她是我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只要你们都听话,照着组织的吩咐去做,我保证你们不会有危险。”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支支吾吾问道:“还有一个问题。”
Louis:“嗯?”
“上次香港美美大厦失火那件事里面,有一个叫做唐姿礼的香港人被烧死了,和她有没有关系?”
他的话刚出口,只感到一阵尖锐的摄魂的目光刺透了眼膜。
Louis:“你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
“真的和她有关??”他打了个冷战。
Louis:“没有告诉你的事,你最好不要问!”
“可是……”
“没有可是!不要忘了你加入组织时候发的誓!组织是铁面无私的!!”

他畏惧的闭了口。他开始有些后悔。当初他就应该料到这种结果。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把她扯进来。
不过还是没用。就算他没有喜欢她,她还是无法逃脱本不该属于她的命运。
其实现在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好的状态吧。只要她什么都不知道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组织开发的技术是绝对值得信赖的。
至于Louis所说的信仰的归宿,他没精力考虑这么多了。当初坚信了它的正确才加入组织,这么久以来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希望和当初的执着,只是在这同时,组织严密的机构运作也磨光了他的抗拒能力,他只求一切尽早结束。

走下泰晤士河游轮的船舷,夕阳的余晖已经被紫色的夜空替代。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白天留下的雾气还有浅浅的一层蒙在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
星榆和Paul各自漫无目的的在古老的河流边,从两个端点相向而行,没有开始,找不到结束。
十九世纪设计的行道灯面无表情的沿着蜿蜒的路站了一排。
她数着路灯一路向前,他兜着脱下来的外衣,数着自己的呼吸。

路边的酒吧门推开了,一群年轻的男女笑闹着闯出来,连带着酒吧里经典的歌曲。
Late at a night when all the world is sleeping
I stay up late and think of you
And I wish on a star
That somewhere you are thinking of me too
Paul抬头看看酒吧的名字,迟钝了一会儿,踏上台阶,推开狭窄的门。
门口的风铃被凌乱的推醒,张扬的叫嚣。
星榆听见风铃响起的声音,从面向街道的一面转过身,望着不宽敞的门空荡荡的摇晃。站在酒吧楼梯之下,直到那串风铃渐渐减慢了速度停下来,摇晃的门恢复到最初的安静。
她理了理额前的发,转身继续沿着漫长的路向深夜的更深处走去。
作者: Felin    时间: 2006-12-31 10:04 PM

还有两个钟头就是2007年,妙手走进它第八个半年头,于是第九个第十个年头也会接踵而至
有妙手的世界 我们就有奇迹
特此在06最后一天多发一集
大家新年快乐^_^


[二十二]

国家会议大厦三十楼的会议厅A,Paul按照接到的分组论坛安排表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放好自己的文具抬起头,他这才发现会议厅A这一组里的都是世界顶尖的脑科专家。
主持论坛的正是贝尔•怀特,Paul有点意外的集中精神。会议的第二天就能碰到这位倾慕已久的权威人士,他理所当然的为之一振。
“各位同僚,很荣幸可以与大家在这里召开这次研讨会,从今天开始下面一周的时间就由我主持和大家一同讨论我们脑科的发展现状和亟待解决的各项问题。在我开始第一项议题之前,各位如果有任何有价值又需要大家讨论的成果或者议题希望大家先提出来,我们会按照大多数的意见安排我们的会议进程。”怀特教授操着地道的美国口音做了开场白。
怀特教授是一位学术与人格名望并重的长着,Paul仔细端详着他。世界各地多少脑科医生无论是老是少,都梦想能够有机会得到他的亲自指导。许多人将他那闪着渊博学识之光的眼神比作引领脑科学前进的光,虽然有些过于神话,然而的确名副其实。他提出的无数项科研理论已经在当今的医学界屡次得到临床实验的成功实践。如果本世纪的脑外科手术发展是十级台阶,那么他一个人的成就就已经占去了登高路途上的六级之多。

令Paul对怀特教授最肃然起敬的却并非最前沿的医学成就。十年前,在纽约发生了一起严重的银行抢劫案。当时因脑部被流弹击中而需要做紧急开脑手术的伤者有三名,其中两名就是他的妻子和十五岁的女儿。当院方向怀特教授征询意见的时候,他却放弃了为妻子和女儿做手术的机会,选择了另一名伤者。伤者救活了,但他的妻子未能幸免于难,而女儿的手术交由另一名医生来做,取出脑中的流弹之后,却因花费了过多的时间而没能及时醒来,直到如今还是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
当被怀特教授救活的病人乃市政府财政部长的消息传出之后,外界一片哗然。民众纷纷指责怀特教授为了讨好高层人物不惜以自己妻子而女儿的生命去换取。无论院方如何向外界澄清他们是事后才了解到伤者的身份,依然无法平息流言蜚语的蔓延。怀特教授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起码的反驳和澄清都没有。当纽约时报的一名记者千方百计的找到他,要求他对此事发表看法的时候,他只淡淡的说:“我没有让手上的时间白白流走,感谢上帝。”

所有的人都在猜测,怀特教授所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一句反语吗?还是他在说,假如给他更多的时间,他可以逐个的抢救自己的亲人。
但没人能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我没有让手上的时间白白流走,感谢上帝。”正是这句话让Paul第一次听见便从灵魂深处受到了震撼。
他隐约的察觉到怀特教授真正的意思。在没有选择余地的选择之中他做出了逼不得已的选择,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他就不能失败。女儿的手术和财政部长的手术是同样的难度,但他把握住了时间,做成功了手术。
医治好任何一个病人,就是他对妻子和女儿最坦诚的交待。在责任与挚爱之间的选择本来就是一种痛苦,他宁愿要公平的痛苦,也不能要不公平的安乐。

上午五个小时的会议在大家的意见交流和讨论中迅速的度过。Paul收拾好东西再抬头的时候,怀特教授已经离开了会议室。
他追出会议室,跑向会议大厦的正门。怀特教授乘坐的车从眼前一溜烟的驶过。他张了张口,犹豫了一阵。有些至今也未能弄明白的事情他想要亲自向教授请教。他思量着来伦敦之前那个奇怪的手术。之所以没有在会议开始的时候做为一项议题提出来讨论,因为Paul总是认为,这种奇怪的现象背后有一种违背科学规律的东西存在着。
这种想法很莫名其妙,打破他一贯的思维常规。或许不能够用理性的眼光来看待;或许只有不理性的人和不理性的人之间才能找到解决的共同点。

Paul拨通Sandy的电话。
“Sandy?我散会了,你在哪里?”
“程医生啊——呃,我不陪你吃饭了,刚才有朋友约我去逛商业街,我看我要晚点才会去医院……”
“哦,不要紧,我自己先回去好了。”
走向通往告诉公路的巴士站,Paul踌躇着停了下来。时间还早,他不想回到那个有她的影子在的地方。他转了个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握着地图,Paul在古老的查令十字街84号书店门口停下来。抬头望着十八世纪风格的门框和号码牌,推门走进去。
书店不大,十几平米的空间四周立满了五六层高的书架,中间也铺满了书籍。查令十字街84号的书都是几十年前的版本或者二手书,有的甚至是辗转经过了几十个主人的拥有才来到这里。书籍没有明显秩序的堆在一起,看上去凌乱不堪,想要寻找特定的名目,不熟悉的人不知道从哪头找起。
Paul有点头大的绕着屋子转了一圈。
弗兰克太太从屋后探出头来。
“先生,想要点什么书吗?”
“呃,我想找一本……”
电话铃响起来,弗兰克太太笑眯眯的打断:“不好意思,我去听个电话,我让我的小朋友来招呼你。”她转过身,朝楼上喊了一声:“Angie,有客人到了,帮我下来招呼下吧。”
随着一声“来了”从阁楼上蹬蹬的走下来的人让Paul不禁大吃一惊。
星榆扶着摇晃的楼梯她下来,一眼看见Paul。“咦?是你!”
他以为自己的视觉出了错,直到她走到面前,仰头笑着向他招呼。
“我们真是有缘啊。”
他稳了稳情绪,低头看着她的笑容。第一次见到是震惊,第二次见到是手足无措,第三次再见到的时候,他已经逐渐适应了心跳的骤然加速和减速。一天一夜的恍然,他慢慢让自己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他定神望着星榆的脸。虽然保持平静需要很大的力气,但他已经可以将她当做一个普通的萍水相逢之人,正常的交流。
“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我和弗兰克太太是朋友,有空就会到这里来帮她忙——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程至美。”
星榆点点头。“没有英文名字吗?”
“呃?”他愣了一下。“Paul。”
“哦,Paul。”
他的名字从她的口中念出来,他仍旧有失魂落魄的枉然。
“我叫穆星榆,你可以叫我Angie。”她向他一笑,指着满屋子的书:“这里有很多旧版的书,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找啊。”
“其实我没什么特别想找的书。”Paul突然改变了主意:“听朋友说这家书店很特别,所以来看看。”
“是吗?”星榆显得很有兴趣:“我也是听朋友介绍的,我真的很喜欢这里的风格。”她熟练的从身边的一排书架中抽出一本灰色封皮的书在他面前扬起。
“看啊,这个版本的《小王子》就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找的,居然都找的到。”
Paul抽了一口气。屋外的温度冰冷,屋内被壁炉温暖的火熏的火热。他觉得空气有些烫人。
他从她手中被动的接过书,瞬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是不是很神奇啊?”星榆得意的看着Paul吃惊的眼神:“这么古老的书都能找到,所以以后你想要找什么旧书,到这里来就好了。跟你这么熟,我给你打个八折啊。”

Paul捧着手里初版的《小王子》。他到这家店的唯一的目的就是它。在她面前刻意收起的回忆标志却被她轻易的抖落出来。是个纯粹的巧合吗?还是,与她长像相同的女子,便一定也会有同样的喜好……
不,只是巧合罢了。这样著名的童话书,有许多人喜欢,想要收藏,并不是很奇怪吧。
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啊,差点忘记了,上次的事还没谢谢你呢,多谢。”星榆瞧他默不作声,开口道。
Paul收拾了恍惚的神思,抬头望着她。
“Mary的事咯——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我看我真是劝不了她。”
“没什么。救人是医生的职责而已。”
“你也是医生?”星榆眼睛一亮:“对了,上次你说是去开会的。”
“我在市区开会,然后去圣玛丽做工作交流。”
星榆转了转眼珠。“伦敦学术研讨会?这么说你是被邀请来的专家?”
“没这么严重吧。”Paul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听Catherine说医院最近会有香港的医生过来做交流,看来就是你了。”星榆咯咯笑起来:“还真是巧啊,第一天就让你碰见这么棘手的事,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当做帮你开欢迎会。”
“不用这么麻烦吧。”Paul咧了咧嘴。
“要的要的。”星榆说是风便是雨:“上次的事也要一并谢谢你的。”她一溜烟的跑上阁楼又下来,抱着外套和皮包,朝着书店的内间叫道:“弗兰克太太我要回医院先走啦。”

“真的不用了啊——”Paul紧紧的追着星榆穿过了好几条街。
“你这人真是麻烦啊,走了这么长的路还在客气,都说了请你吃饭了,反正这里你也不熟悉,当我带你认个门咯,咱们都是中国人嘛。”星榆好笑的看着他。
“你不是这里的人?”Paul诧异的问。
如果不是星榆的提醒,他几乎没有考虑过她的口音的确和自己的相似。Paul的心里紧了紧,后悔问出了这样一个句子。
星榆突然安静下来。隔了一会儿才轻轻耸肩。“他们都说我是这里的移民,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快点走啦,我很饿了。”她嗅嗅鼻子,带着一丝酸涩的鼻音。

她的影子在他面前明明越走越远,却始终保持固定的样子。
只有她才会这样俏皮的同他说话的语气,只有她才会在他面前掩饰自己不快乐的音讯,也只有她,任何细小的不快都会在他心里引起巨大的波澜。
这些在刚刚的一瞬间却全部出现在他眼前。

一切若非是个梦,便是一个无法预知结局的游戏,Paul随着她的脚步,向前走去。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12-31 10:05 PM 编辑 ]
作者: 久安    时间: 2007-1-4 01:06 AM

脑袋总是会蹦出妙手中的情节
看到结尾时候,想到paul给jackie开脑。
谁能做得到呢,给自己最心爱的人开脑。
其实我真的以为jackie醒了,每次都那么以为。
妙手告诉我们,这世界上,很多事情,真的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只有看着,却无能为力
我同样相信,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就那么巧,无论转多少个圈,都要回到原点。
所以我一直相信,程医生和唐医生总能相遇。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1-7 01:10 AM

[二十三]

几阵长音之后,电话听筒里传来留言信箱的讯息。
“我是Monica,我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请留下你的口讯,我会尽快回复。”
“Monica,我是Henry。如果你听到留言,请回电话给我。”
Henry扣下听筒。自从找过Monica以后,他就再也没能联系上她。他打过几十个电话,但全部都是留言信箱,他到她的门口去按了很多次门铃,但始终都没有回应。
是搬家了,还是出事了?他猜测着所有的可能性,唯一没有猜到的是她故意要避开他。
他拨通Annie的电话。
“你好我是Annie,我现在不方便听你的电话……”
“真奇怪,今天这都是怎么了。”他掐断听筒中的声音。他想要找的人,一个都找不到。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Monica。
“Monica吗?”他迅速的接起来,冲口而出。
“你好,是黎国柱先生吗?”对方却是陌生的声音。
“我是,你是……”
“我是Billy的班主任,今天早上Billy的Mummy林雪女士送Billy来学校的时候突然昏迷,我们把她送到医院。我在她的手机里找到您的号码,您是林女士的朋友吗?”
Henry愣了一下,即刻答道:“我是。请问她入了哪所医院,我马上过去!”

行德医院肿瘤科病房。
Henry到的时候,Monica刚刚做完一个疗程,面无血色的躺回到病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Monica。”
他的声音突然出现,Monica诧异的睁开眼,心中一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Annie告诉你的?”
“Annie知道你入了医院?”
“不……她不知道……”她自知失言,回避的移走眼光。
“是Billy学校的老师在你手机里找到我的电话——我找了你很多天都是留言信箱,你是不是已经入院很久了?”
Monica不回答,伸手够到床头的一叠杂志。
“你要什么我帮你拿啊。”Henry先她一步将杂志递到她手上。
Monica抬抬眼皮,一句Thank you滑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怎么入院了也不同我说一声呢?Billy怎么办?”
“他很好。他有人照顾。”
“有人照顾的话,你就不用亲自送他去学校了。有事怎么不通知我呢?”他拿起她的病例,扫一眼主治医生的名字。“Martin钟,这个好像是我前两届的学长。”
“Henry啊!!”Monica提高了声音。
Henry抬头。她带着怨怒和烦闷的神色望着他。
“我想休息了,你回去吧。”她将头偏向一边。千方百计的避开他,甚至明知道Annie会很为难,还是请求她不要把自己入院的事告诉Henry,为的就是不想再麻烦他,不想勾起一些奢求不到的期待。
现在是他自己出现在眼前,她不是很想见到他么,这一刻不是虽然一直躲避却又一直期盼的吗?她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对眼前这个人如此反感。

Annie带着亲手煲的汤走到病房的门口,愣住。Henry背对着她坐在Monica的病床边。
一个是需要照顾的人虚弱的躺着,一个是诚恳的伴在左右,这画面和谐的如此理所当然,却另她忍不住刺心的痛。Annie顿了顿,调整呼吸走进去。
“Monica。”她轻唤一声。
她避开Henry循声望来询问的眼光,向Monica笑道:“今天觉得怎么样?我煲了点汤,要不要试试?”
“真是麻烦你了,但我没什么胃口,谢谢你。”
“她今天早上在Billy学校里昏迷被送了进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入院了,怎么没和我说呢?”Henry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一丝无意的责备。
Annie张了张口,委屈的心跳有点不规律。
“对不起,本来我是想告诉你……”
Monica望望Annie尴尬的眼神。“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我不想叫你们担心太多。如果不是Billy没有人照顾,我也不会告诉Annie。”
她的语气与其说是倔强,不如说是冷漠。Monica偏过头去:“我真的想休息了。”
Henry叹了口气。“那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Annie一言不发的看了看他的脸色,无奈的跟出了病房。

回程的路上,Henry揣着自己的心事不说话。Annie几次想要开口,只看见他没有表情的凝视眼前的路,一次次的又放弃了尝试。
直到走进家门,他把钥匙扔在桌上,向沙发里疲倦的一躺。Annie捏住搅扰的思绪,走向厨房。
姜葱在锋利的刀刃下面被截成一段一段。Annie精神不集中的一下一下切在砧板上。
那天Monica终于决定入院的时候,她曾经几度劝说她告诉Henry,都被拒绝了。而刚才在病房里,她明明看见Monica的眼神中强压住对Henry的留恋。
她被迫夹在一个局促的狭小缝隙之中。一边是Monica刻意回避他的痛苦,一边是他得知了实情之后情有可原的责怪。她本来就知道,有一天Henry得知了真相之后一定会对她不分时间场合固执的为Monica保守秘密而不满。但当他无情的眼神投向自己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哭。
也许Henry什么也没有责备他,他的眼睛里并没有那种表情。但正是这种冷淡的神色,才让她更加心如刀绞。
原来决定退出这场游戏并不是说走就走,想要抽出身来却还要做足一切的表演,为了不让所有的人痛苦的纠缠,她只有一个人沦陷。

快刀一不留神割伤了左手的食指,Annie痛的“咝”一声咧开嘴,继而立刻压制住声音。她悄声探出头向客厅望了望毫无察觉的Henry,咬着嘴唇,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翻箱倒柜的找出OK棒,按在伤口处。

餐桌上的两人依旧一言不发。Henry吃完饭放下碗筷,Annie立刻结束自己的晚餐,站起身来收拾碗筷。伤口按在沾了水渍的玻璃盘边上,她痛的轻叫一声。
Henry转过头,发现了她的伤口。
“你怎么了?”他捏起她的手指。
Annie迅速的抽回来。“没事,划伤了一点点而已。”
“让我看看。”他已经不由分说的撕开了她的创口贴,刀伤的边缘有些红肿发炎。“这么大的口子还说没事?”他高声的叫起来,责备的语气让她一惊。
“真的没事啊,你把OK棒取下来干什么,一个晚上就好了……”
“你这个样子还去洗碗擦地,你想弄的不可收拾才罢休吗?”
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硬的对他这般吼叫,拉着她硬塞在沙发上,翻箱倒柜的拿出急救箱,倒出酒精,取出棉签,麻利的帮她清洗着伤口,涂上消毒药水,重新裹好创口贴。
Annie默默望着他做完这一切,继续不言不语的收拾着药箱。

“Henry……”她试着叫他一声。
“嗯。”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瞒着你……”
他抬起头,发现她的眼眶和鼻尖都带着微红。Henry心底一紧,却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
“我知道我应该立刻就告诉你,但是Monica千叮万嘱不想让你知道。我怕如果你去看她,她真的会不辞而别。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想她拿自己开玩笑。”
Henry突然意识到从医院到现在的这么长时间,他居然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过。哪怕他完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这样的态度是否也有些过分了。他竟完全没有照顾到她的感受。
他歉疚的坐到她身边。“你不必说Sorry,这根本不关你的事。是我的态度有问题。”
“但如果我早点通知你,她今天就不会被人送回医院。她请了菲佣照顾Billy,但我没想到她会放心不下自己送Billy去学校。”
Henry皱起眉头。“她的样子看上去挨不了多少时候了……”
Annie微微颤了一下。“Henry……”
他抬起头认真看着她。“我做了这么多年医生,本来以为已经看惯了出生入死。但这次我才发现,其实人的感情是很脆弱的,根本不关你是何职业,何种身份。突然之间告诉你,一个本来很健康很健康的人剩下的日子不多了,那种震惊就算是陌生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对方的关系与自己越亲密,就会越无法接受。”
Annie望着他深锁的眉头,难过的抬起手,抚摸他眉心的皱纹,似乎想要帮他抚平。
“Paul说的对,身为医生,当身边的朋友有事却完全无法帮忙的时候,那种感觉才是最无助的。”Henry接着说下去,她无法忍住自己的眼圈湿润起来。
“我不是怪你没有告诉我,我只是担心见不到她最后一面。对不起。而且我……”
Annie静观着他的眼睛。
“而且我……”他低头查看Annie的伤口,抬起头。“我不想再让我身边的人有事了。”
Annie紧紧握着他的手。这一刻她知道他的心里有如此脆弱的地方,是她努力想要体贴与安慰也无法弥补之处。
她失望的哽咽着自己的呼吸。

深夜,Annie翻了个身睁开眼,发现身边的被窝空着。她伸手试了试温度,带着一点余热。
“Henry?”她披起外套走进书房,他对着电脑正在搜索着什么。
“怎么了?”她凑过去望着屏幕。
“想帮Monica一点忙。”Henry拉动滚动条。
“妇幼福利中心?”Annie诧异的望着网页上的LOGO,恍然道:“你帮Billy找领养的人家?”
“但是看了半天,都没有合适的。”Henry撑起下巴,打了个呵欠。
Annie取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Henry回头,拍拍她的手。“吵醒你了?回去睡吧,我还有好一会儿的。这样站着很冷。”
“可是,Monica会同意将Billy交给不熟悉的人家吗?如果是这样,她一早就可以……”Annie没有走开,反而扯了张椅子坐下来。
“我怕她就是舍不得,所以迟迟没有考虑,总希望Billy在身边多待一天。但时间真的不多了,我想先帮她问问看。”
Annie皱起眉。“可是……”话到口边却难以问出声,她紧张的捏起了手指,指尖已经冰凉了。
“可是什么?”
“可是……你没有想过……我们自己来带Billy么……”

声音在夜的空寂中好像一点传播的速度也没有,刚冲出口,便在唇边立刻消散了。Annie发现Henry吃惊的看着自己。
“怎么,你没想过?”她故作镇定的问。
Henry愣了一会儿,三年前的一幕突然在脑中一闪而过。“你知道点什么?”
Annie慌张的摇摇头:“没有啊,你想知道什么?”
Henry疑惑的瞅着他,终于自我否定了Billy真的是自己儿子的想法。
假如三年前她们两个联手对他说了一个谎言,但到了这个地步,Annie不可能再隐瞒他,Monica也没有必要继续瞒下去。
他叹口气。“我不是不想照顾Billy,但……Monica不会愿意的。”
“你这么肯定?”
“这样不好啊。”他的回答含糊其辞。
“为什么呢?”
Annie穷追不舍,他不得不将视线挪开了屏幕,望着她。
“Annie,收养一个小孩子不是这么简单的,我们要拿出很多的时间来照顾他教育他,有时候需要放弃自己的立场来为他考虑一切……”
“我知道,有什么问题呢?”
Henry诧异的张口:“你真的想过这个问题?”
“你呢?”
他摇摇头。“我想过,但我觉得不合适。”
“为什么……”Annie不明所以的瞪着他。
“我说不清楚。”

Henry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她关心Monica和Billy,也关心自己。但毕竟Billy是Monica的孩子,没有一个女人会对这样一种关系完全释怀。他相信他理解Annie的心情只是出于纯粹的爱护,但他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过往而影响到她的未来。
他可以做Billy的叔叔,亲人,任何一种长辈,除了父亲。既然他并不是他的父亲,他没有权利要求她陪自己一起承担这个义务。
她是需要私人空间的吧,他想。这也是他为何每一次总会在她最期待的时候让她的希望一次次落空的原因。
Annie迷惑的耸耸肩。是因为他顾忌她的感觉么?她兀自猜测。或许他认为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毫无芥蒂的承担这份责任。又或许他怕看见Billy便会想起他的母亲,而将来那个可能的母亲,却是她的时候,会牵起他无谓的怅惘。
她站起身。
男人在脆弱的时候也可以如此的不可理喻,尤其是,Henry这种男人。
“那你慢慢想吧,我去睡了,不要太辛苦自己。”

Annie在他脸上印下一个Goodnight的印记,转身回房。
Henry以前说过,女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会把简单的问题弄的很复杂;
女人的确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因为在复杂的问题面前,她们也可以让一切变的简单。
Annie回到卧室,摊开了纸笔。
刚才那个也许是最后一次的Goodbye Kiss了。她想着,抬头透过纱帘望向窗外的夜空。
秋夜的月色,比水还要冰凉。一阵彻骨的寒冷从她的脚下沁入骨髓。
作者: 久安    时间: 2007-1-7 01:54 AM

Henry以前说过,女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会把简单的问题弄的很复杂;
女人的确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因为在复杂的问题面前,她们也可以让一切变的简单。

是哦。其实我在第一次看妙手的时候,常常在捉摸,到底是什么让henry有这样大的力量,让annie这样一个女子为他守候那么久。越看就越明白,也只有henry才值得annie那样欣赏。但懂得欣赏henry的,恐怕不只annie一个,比如说monica,这个女人,我还是带着对她的几分佩服的。一直是个隐忍的角色,眼睛里看得出来。
再说Annie,在爱情中,她恐怕不及jackie勇敢,总是在谈笑风生间把自己藏匿,举手投足的落寞。
于是,看看,又准备逃了。Annie的智慧全是用来保护朋友的吧,到了自己这儿,全不灵了。。。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1-14 12:13 AM

ps: 暑假结束的时候刚巧写到这一篇,然后停笔,准备推免的考试。寒假开始前的最后一篇,也刚巧发到这里。然后下个礼拜会停一周,考大学的最后一场考试。
人生总是有无数次的考核和检验,天父对这些孩子的考量,在这里才刚刚开始。


[二十四]

接到Annie的越洋电话,Gil把刚含进嘴里的一口热咖啡急忙吞进了喉咙。
“你说什么?两个钟头以后???”当他听到Annie说她已经准备搭乘法英航班,两个小时之后就会降落在伦敦机场之后,刚吞进去的滚烫的咖啡差一点又喷了出来。
“你、你、你在玩什么啊Annie,怎么这么突然??”Gil对着行动电话大声叫嚷,急的直跺脚:“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呢……临时决定?Henry呢?你一个人?喂Annie,你没什么事吧?……可是我这里走不开啊,Paul今天又有一整天的会……”
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你没事吧Gil?”
Gil抓着电话瞪着眼转过脸,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拧起的眉头突然松开,两眼一阵放光。

敲门声。
“Come in。”Frankie放下手中的笔。
进来的是星榆。
“是你?”Frankie和颜的笑着抬手看看表:“OK,我可以走了,你请我去哪里吃饭?”
“嗯……不是……”星榆有些抱歉的搓了搓手:“Frankie,对不起,我看今晚不能陪你吃饭了。”
“怎么了,临时加班?”他温柔的牵过她的衣袖,站起身揽住她的腰。
“我……刚才答应帮朋友去机场接个人……”
“接人?”Frankie迷惑的重复。
“嗯。我知道我约了你又推掉你很不好,不过他真的很急走不开,我就答应了帮这个忙。”
Frankie放开星榆,仔细看看她。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江满月?”
“Sorry啊。”星榆算是恳求的抿了抿嘴。
Frankie皱着眉。明明想要避开的麻烦,却偏偏要找上门。他不是信不过星榆,更加不是信不过他自己,只不过Gil……
“我陪你去吧。”他转身拿起外套。
“啊?”
“你自己也不是多熟悉这里,我怕你一个人丢了就算了,还把人家也弄丢了。”Frankie笑道。
“我有这么差劲么?”星榆辩解道,吐吐舌头跟了出去。

Annie提着行李从安检通道出来,翘起首向前张望,很快的便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影子。
尽管之前Gil已经向她解释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她真的亲眼看到的时候,依旧难以置信的暗暗抽了一口气。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的如此之像。如果她不是亲眼看着Jackie被下葬,她绝对会认为眼前这一个,根本就是她的重新复活。
一时之间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她踩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就好像踩着一堆不切实际的棉花糖,下一场雨就要融化了似的。
是真的离开了Henry感到失落的恐慌呢,还是看见了眼前这样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影子。
还是,其实都有。
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落寞感,她想。
她调匀了呼吸朝星榆的方向走去。
“穆星榆?”
“江新月?”
四目相对之后,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呼唤对方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是我……”星榆一愣,继而了解的笑了:“哦对了,Gil一定告诉过你我的样子。”
Annie淡淡挑起嘴角,她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迅速的适应面前这个新的Jackie。即使没有Gil的描述,她又怎么会认不出她来呢。
“你怎么知道是我?”她反问。
星榆一愣,认真的想了想,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我还真不知道,看见你从出口出来就直觉是你了,或许感到你和Gil长的很像吧。”
她眯起眼睛来的时候,连神韵都是一模一样的,Annie简直看的有点出了神,直到星榆伸手要接过她的箱子。
“这个我来拿吧,坐了二十几个钟头的飞机肯定累坏了。”
“呃,不用。”Annie回过神。
星榆的手是冰冷的,Jackie不会有的那种冰冷。
这不是她么?又怎么会是她呢。
“让我来好了。”一个陌生冷淡的声音凭空抛出来,Annie猛的抬头。
“啊,忘记介绍了。”星榆莞尔的拍了拍Frankie。“这是Frankie,他也在圣玛丽做事,我们和Gil都见过。”
Frankie向Annie点点头。“我是星榆的男朋友,你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吧。”
碰触到他眼神的片刻,Annie心中猛然一凛。她有些被动尴尬的牵扯唇边的肌肉:“不会,麻烦你了。”
Annie的脑袋里浮现Paul的样子。在这样轻灵的眼神和俏丽的姿态旁,似乎很自然的就应该是那个人吧。她无可避免的恍惚起来。
任是谁在这样突然的情境下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幻想吧。
如果此刻身边出现的是Paul……她使劲晃掉这个想法。但Frankie主动的自我介绍却让她本能的反感。
星榆轻轻戳了戳发呆的Annie:“你累了吧?Frankie去取车了,很快就可以到你的宾馆,Gil出诊回来就会去找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让Frankie带我们去餐厅吧?”
“不用了,我在飞机上吃过简餐。谢谢你。”Annie抬头向她笑笑。
最自然的定论现在居然变成了幻想,世界就是如此荒谬,她暗自嘲笑。Frankie冷漠的眼神又浮现上来。这样的眼神,是她应该凝望的吗?Annie觉得自己想象不出。
根本轮不到她想象吧!她连想象的权利也没有了。她想起万里之外的Henry,更加使劲的晃掉了这个名字。
若要离开,就要离开的彻底和忍心。

“我看——我还是陪你出去吃点东西吧,Gil也真是的,这么晚了都不出现。”
在酒店里安顿好,星榆陪着Annie坐了一会儿,望一眼墙上的时钟,将近十点了。
“你饿的话先去吃饭吧,打扰你这么久了,真是不好意思。”Annie向她笑笑,瞥一眼站在窗边的Frankie。从进入房间以来他就一直一言不发的站着,眼神不知道是望向哪里的。她看着他,有些不自在。“耽误你们约会就不好了。”
“哪能呢。”星榆不好意思微红了脸:“我们没什么要紧事的,对吧Frankie。”星榆朝Frankie看去。
“嗯——”Frankie直起身子,走到星榆边上,看了Annie一眼:“不过,江医生有没有跟你说他什么时候能到?好像真的很晚了。”
“他说他七点钟就能收工的啊,要不我再call他看看。”星榆掏出行动电话。
“不用了,我自己联系他吧,这么晚了,你们回去也不方便,不用陪我了。”Annie掩住她手上的电话。星榆没有体会出Frankie的深意,Annie干脆直截了当的做出回应。
“可是……”
Annie的电话响起来,来电显示是Gil。
“怎么说?”星榆关切的询问。
“Gil说他们回来的路上有人出了交通事故,路面被封锁了,他们医疗队决定今晚不走了,明天再回来。”
“那你怎么办?”
“我没有问题啊,这里不是安排妥了吗。”
“但是你一个人……”
“真的放心好了,我经常一个人外出的。”Annie几乎拉着星榆推到门口。
“是啊星榆,江小姐是Gil的姐姐,他都很放心,你也不必过虑了,我们不要打扰人家休息了吧。”一直有些沉默的Frankie插口。
星榆思量着点点头。“那我们走了。如果明天Gil还没有空,你找我来陪你好了,我的工作不忙。我这里有点水果糖,要是饿了就先吃点,服务台可以点餐的。”
“谢谢,我会的,晚安。”

星榆钻进副驾的位置,Frankie跟进来,一只手按着胃部,脸上露出困难的表情。
“你怎么了?不舒服?”星榆扶住他。
“可能,太久没吃东西吧……不要紧的。”
星榆内疚的压低了声音,右手按在Frankie的毛线衫上:“很痛么?我帮你去买点止痛药吧?不不,还是去买点吃的……”
Frankie突然抬起头,一把握住她的手。星榆一愣,迅速的红了脸。
“你……干什么……”
“刚才你对我真好。”
星榆垂了眼帘转过面去。“我知道我这么爱管闲事,还要你跟着受罪……”
Frankie轻轻叹口气。“怎么会呢,你帮Gil的忙接她姐姐,怎么会是管闲事。”
“但是我本来约了你,临时失约,你不介意么?”
“你男朋友我有这么小气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星榆着急的辩解。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没事,吃点东西就好了。我是担心你,忙了这么久也不休息一下,你不要忘了你还是我的病人。”
“但是我看见Annie,好像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星榆带着一种神秘又期待的微微的笑望向窗外。天边的夜色被城市的霓虹渲的浅薄,就像藏不住的秘密不断的要被世俗泛滥的喧嚣翻腾出来。
Frankie咳嗽了几声。“我们去吃饭吧,不然我真的要饿出病来了。”
星榆点点头,他踩下了油门。

关上房门,Annie终于有空整理她的行李——一只大箱子,很空,只装了四季必备的衣物各两套,多的是各种各样的证件和信用卡。
她需要整理的是她复杂的思绪。
到底会在这里呆多久呢?她走到窗边,打开擦的很干净的窗。即使窗户明净到透明的程度,她还是讨厌与外面的夜色隔了一层。金属滚动的声音过后,黑夜都市的各种声音猛地钻进来。Annie不自觉的扯开嘴角。这种声音是她所熟悉的,但仿佛又离开很久了,瞬间的重温,让她有种回家的感觉。
相隔遥远的,完全不同的城市,却可以给人相同的感觉,归属真的是无处不在的吗,还是说,她没有必要回去了吗……Annie向着虚空中的某处发出无声的询问,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转过身,眼光笔直的落到星榆放下的水果糖袋子上。
风吹进来,撩起身后白色的纱帘,在她的手臂上骚动着,心中的什么东西被搅乱了。
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呢。Paul也在伦敦吧?他看见过她吗,他会怎样反应呢?Annie自言自语,拆开水果糖的袋子,夹起一粒放进嘴里。
苹果的味道。然后她觉得有什么又苦又涩的液体跟着也流进了嘴角。她伸出手指蘸了一点,放到舌尖舔了舔,然后走到巨大的镜子面前。
她看见脸颊上有两行泪。
真奇怪,为什么要哭呢。是想Jackie呢,是挂念Gil呢,还是舍不得一些不得不放弃的人和事呢。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感到如此的孤单和脆弱。

Gil要第二天早上才能赶来看她。到时她打算对Gil说,在伦敦住一阵子,她想去欧洲各处旅行。以前总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去她无限向往的欧洲旅行,却总也找不到时间;如今来了,她不能够错过。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去了。
然而今天晚上,为什么寂寞总是跟在她身后,怎么也甩不掉呢。Annie有点后悔让星榆回去了。虽然,她不是Jackie,她知道任何人都没办法代替Jackie,但她宁愿要一个一模一样的陌生人,起码可以在她身上找到一些叫做“伤感”却又美满的回忆。
但她立刻想起了Frankie,他的冷淡的表情,他甚至带着敌意的语气叫她不自觉的警惕起来。是多心了不是么,也许,什么事也没有,也许他就是个不善交流的人罢了。
Annie突然为星榆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取了房间的钥匙走向门口。空荡荡的房间实在令她呆不下去,她熄了灯,锁起房门。

低着头踩在教堂区保持十九世纪古老风貌的狭窄街道上,泰晤士河从身边不声不响的淌过,Annie没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这么远。脚下的路,一点灰尘也没有,浸透了刚刚过去的一场微雨,湿漉漉透着寒气。脚步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噼啪噼啪,咯噔咯噔,Annie听的有些毛骨悚然,加快了步子向大路的方向走去。
接近拐角的地方同时也响起一阵脚步声,沉重踏实,是个男人的脚步声。Annie担心的捏了一把汗,贴着墙角放慢步子,捏紧了拳头,准备应付突发情况。她在拐角处停下来,闭着眼祈祷那个男人没有发现她就直穿过去。
声音近了,几乎就在眼前了,突然停了下来。
Annie奇怪的睁开眼,双方同时惊讶的呼出声。
“怎么会是你!”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7-1-14 12:18 AM 编辑 ]
作者: 久安    时间: 2007-1-14 02:59 AM

felin说:人生总是有无数次的考核和检验,天父对这些孩子的考量,在这里才刚刚开始。
于是我知道,felin要开虐了~

虽然爱一个人没有错,即使爱能让人多些善良,我却仍然不喜欢Frankie。这个略有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就像不是所有爱着的人都懂爱一样。你不懂,却仍占有。

Annie淡淡挑起嘴角,她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迅速的适应面前这个新的Jackie。
有点不适应迅速适应新j的A,可返回头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呢,此情此景,这样的表现才是最江新月的吧

星榆的手是冰冷的,Jackie不会有的那种冰冷。
不知怎么,想到j给p系鞋带擦眼镜的手,想到j穿针引线时候的手,想到j去牵p的手,想到手术台上的相握,想到剧终时p吻住j的手,这之后,演员表之前,是我错过了吧,看到你睁开眼。一定会是这样的。音乐响起之前,听到你的声音。

“怎么会是你!”
是谁。felin最擅长在关键的地方说请听下回分解。于是观众朋友们的心就悬啊悬着,晃啊晃悠~
我猜一定不会是H,他们两个见面,一定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嘴角与眉眼都弯出浅浅的笑。。
会是谁呢。felin好好考试。考完回来告诉大家。
作者: 木之    时间: 2007-1-14 11:54 AM

又是一个悬念,那个男人是谁呢?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Paul,“沉重踏实的脚步声”,象是啊。然后就是两个人都在想着那个熟悉却感觉不切实际的脸孔…………
后来又想到Annie和Henry之间的问题,也有可能是Annie之前认识的某个男人吧,又要有第三者出现了,这也是有可能的…………
无论如何,还是抱着期待的心等Felin姐姐的下一集。其实上述两种情况我更希望是第一种,但也更更期望是我没料到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一个男人。
作者: 清风舞藤    时间: 2007-1-17 03:32 PM

看到小J和Paul哥重逢,非常的兴奋。即使他们现在还彼此不认识,不久之后,一定会有所突破。
不知道为什么,自第一眼看到Frankie开始,就对他不爽,总觉得他是个大大滴坏蛋。还有Annie姐姐,该遇上第三者了吧?
一直没有想通那个种子是什么意思,是用来威胁Paul还是别的什么?
精彩如故,师姐加油哦!hd的丫头不催文,慢慢写,精品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1-28 12:19 AM

[二十五]

Annie出了电梯转到房间门口,抬头发现Gil和Paul站在门口,有些吃惊的张了口。
“Gil?你们……这么早……”她不自然的抬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Annie闭了口。
“你去了哪里啊,电话也打不通,我和Paul差点报警了。”Gil带着一点责备的语气,拎过她手中的纸袋。
“手机可能没电了,我去外面转转,”Annie避开他的眼睛,打开房门让进二人:“你们等了很久?”
“还说呢,八点就到了,硬生生在这里站了一个钟头。”
“Paul呢?”Annie挑了挑眉毛,撞上Paul的视线,一阵忙乱,别过脸去。
“我今天休会,Gil说你来了,于是一起过来看看——怎么会这么突然,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啊,总是待在一个地方,不觉得很腻吗?你们一个一个往外跑,就不许我出来逛逛了。”她抓起咖啡壶来,倾斜壶口。
没有咖啡流出来,咖啡在昨夜已经喝光了。Annie好像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呆呆的愣了几秒钟。
“Henry不陪你过来?”
“他忙吧。”
“你跟Henry到底怎么了?”Gil直截了当的戳在她的心里,戳的生疼。但她不想怪他,谁让他是她弟弟呢。他从来不会固执的去揭她的伤口,就像她也不会去逼问他不愿开口的秘密一样。
这次是个例外,那也是因为她自己不好,她默默的想。
Annie还是不说话,Gil笑起来:“是不是有秘密不能让人听见啊,那我把Paul赶出去好吧。”
她挑起嘴角,捶了他的肩头一下,依旧什么也没说。
Paul搓搓手,觉得有些饿了。“我们还没吃早餐,我出去买点吧。你们要什么?”
“随便,A餐就行。”
Paul走出来,带上房门理解的笑笑。房里隐隐传来Gil和Annie模糊的几句声音,又沉默了,然后开始有悉悉索索的响动。
只有Gil的时候,她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那么多的保护,任意随性的释放她心中所有的不快了吧。虽然他很想知道究竟Henry和她之间出了什么事,但此刻还是让Gil陪着她比较合适。他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向一楼的餐厅走去。
再回来的时候Annie换了干净的衣服,边煮咖啡边听Gil唠叨着离开仁爱以后大大小小的经历。
“做无国界医生比固定医院要辛苦吧?”
“自然的。不过看在哪里。伦敦这边就还行,圣玛丽的条件不错,不要出诊的时候也帮他们看几个病例,偶尔和星榆一起做做善终服务……”
Gil自知失口的停了下来,向Paul望了一眼。Paul把外卖的盒子打开来排在桌子中央,朝突然静下来的Gil笑笑。
“怎么不说了,没人嫌你啰嗦。”
Annie看看眼前的两个人,想起昨晚遇见的星榆。“Gil,你今天去不去医院?”
“怎么?”
“我想去看看。”
三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子。
“你想去看星榆?”Gil皱皱眉,犹豫了一阵。其实星榆就是星榆,他们这些接踵而来的陌生人,会不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如果星榆就是Jackie多好呢。
Annie正要张口,Paul轻松的击了一掌:“去圣玛丽转转也不错啊,那边接近郊区卫星城,空气比市区好多了。”
Annie和Gil对他的反应都有些意外。
“你一起吗?”
“不了。”Paul扶了扶镜框的边沿。“我今天有点其他的事,对了,帮我照顾一下Sandy。”他迎着窗外彻亮的天色抬起头,镜片在白色的光线下反射出一阵不透明的白光。

星榆坐在黑漆的长椅上,面向着医院栅栏外那片一望无垠的牧尔。秋色深了,牧尔上的紫色也更深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像是有烟雾笼着,叫人摸不清楚,那些几乎要变得光秃秃的地面上到底还剩了几根黄色的杂草倔强的站着。
星榆不喜欢这种没有希望的凋零感,但她喜欢望着这片死气沉沉的荒原出神。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过消极了,这样消极的人,怎么能够胜任善终服务这样的工作,怎么能让病人从她这里得到信心呢?
她自己也不大搞的懂,为什么她的工作成果收效如此显著,甚至有病人因为情绪的好转连带无望的病情也好转了。这是连院方也没有意料到的收获。
“Good,穆医生,我们医院能有您这样的人才真是太荣幸了。”院长频频夸赞,并且喜欢当着Frankie的面说:“你小子真是有福气。”
星榆只是笑笑。连自己都捉摸不透原因的结果,这是值得开心的事吗,她不这么想。
她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天空。云一团一团的纠在一起,堆的到处都是,灰蓝色的天从这没有规律的白色中挤出来,东一块西一块,有些做作。
连圣玛丽这里的天色都不太好,今天的空气污染指数一定不低,星榆想。恐怕今天是看不到橘黄色的日落了。
秋风肃杀吹的有点冷,一件外套忽而加在了肩上,星榆回头。是Frankie。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他陪着她坐下来:“又想看日落?”
星榆摇头:“没有,随便坐着休息一下。”她知道Frankie不喜欢她看太多的落日,他说,落日这种东西,太压抑了对身体没有好处。
她想,夕阳很压抑吗,夕阳什么东西没有见过呢。
“你怎么过来了,事情忙完了吗?”
“三十二床的赫尔先生闹着要出院,我劝了一个钟头好容易说服他留下来了,现在的病人真不好对付——不说这个了,你今晚……”
“星榆——”他的话还没说完,被身后的呼唤声打断了。
星榆回头,Gil带着Annie穿过一大片枯萎了的草地向这边跑来。
“星榆,看谁来了!”Gil有点像兴奋的小孩看见久违的亲戚。
“看谁来了。”Annie在心里重复着。这种话是熟人之间才会说的吧,她和穆星榆,认识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看来他们谁也无法摆脱无意识中的那个有意识,她叹息着暗笑。
“Gil?”星榆有些意外的站起来:“Annie?你们怎么来了?”
“Annie说来医院看看,顺便谢谢你昨天帮她忙。”
Annie正盯着不远处的牧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荒凉的紫色的平原,大到无边,大到寂寞,大到让人不自觉的畏怯。Gil捅捅她,她回过神,发现星榆正看着自己,双眼弯着,眸子中央闪闪的如一斛珍珠。继而她瞥见Frankie,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穆星榆和她认识的那个唐姿礼其实也不是太像。她们有相同的模样,但星榆的眼中透着浓重的忧郁,是Jackie所没有的。
“昨天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别这么客气。”星榆被Annie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昨天那种强烈的想要和Annie交朋友的冲动突然之间什么也找不到了,只是淡淡的平凡的悦耳悦目的看着一个初识的女生。
Gil不满意的叫起来:“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一个说谢谢一个说不客气,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星榆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Annie想出去逛逛,一起好不好?”
“呃……”星榆愣了愣,询问的望向Frankie。
“看我做什么?”Frankie笑道:“别望着我啊,我刚才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不太放心赫尔先生,今晚想加个班。Gil,今晚星榆拜托你了。”
“你要加班?可是……”星榆有些忐忑。她不想把Frankie想的太小气了。
“哎,糟了,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情没向Catherine交代清楚,也不知道她走了没有。”Frankie煞有介事的看了看表,拍拍星榆的肩头:“我得赶紧走了,玩的开心点,到家给我电话。”

星榆没来得及叫住他,只看着Frankie匆匆忙忙向Office跑远。
“是不是打扰你们约会了?如果是,你不必应付我们的,我和Gil随便转转就好。”Annie有些抱歉的望着她。
或许不是抱歉真的打扰了他们的约会,或许只是抱歉看到星榆有些迷茫的眼睛。
星榆耸了耸肩。“不是啊,他是有点事——怎么样,Gil,你想到去哪里没有?”明亮的颜色重新回到脸上,星榆扬起眉角问。
“暂时还没有。”
“那我帮你们决定了,我知道有家餐馆,做的中国菜很不错,咱们就去那里吧,还可以看到泰晤士河的晚景。”星榆朝Annie挤挤眼睛,拉起她的手向医院外的小巴站走去。
Gil摇摇头随后跟上。
“只要别又让我一次搞定两个就行了。”他自言自语的笑起来。

Frankie按了三次门铃,又等了十五分钟,门终于打开了。
门里的主人显然有些诧异。
“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的?”
Frankie不说话,径直走到酒柜旁边,抓出一瓶威士忌,倒了满满一杯,仰头吞下去。
“谁让你碰我的酒了!”对方生气的夺过来:“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你不用管我,去做你自己的事。”Frankie重重的把自己摔在客厅的沙发里面,打了一个满载酒气的嗝。
对方不满的皱着鼻子挥掉空气中的酒味。
“你不说清楚的话,别在我这里糟蹋我的屋子。”
Frankie爬起半个身子,觑着眼睛看面前的人。
“看什么看!”
“你最近都干什么去了?”
“犯不着告诉你。组织让我们各自做的事情可是从来不需要交流。”
Frankie努力看清眼前的人,但总是一片混沌,他放弃努力的一头重新倒下去。
“我大概是醉了。”
“我看你是醉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我有点痛苦。”
“自找。”
Frankie张开眼来盯着天花板。“为什么我那么努力却总是做不到最好呢……”
对方没听懂他的话,顿了顿,机械的说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Frankie烦躁的摆了摆手,翻个身,侧面朝着沙发背闭上眼昏睡过去。
“或者也有另外的办法呢……比如……”
朦胧中他听见对方继续说着什么,但后面一片漆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同一时间,Paul敲了敲一扇黄色的门,背起手来站远一点,耐心的等待着。
开门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老者,灰白的头发显得表情有些严肃。
“你是……”
“怀特教授,对不起来打扰您。我叫程至美,是香港仁爱医院脑外科医生,这次也来参加会议的。有点事情我想请教您,不知道方不方便?”
“程至美?”贝尔•怀特仰起脸来想了想,点点头:“你先进来再说吧。”
“谢谢。”Paul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跟进去。
作者: 清风舞藤    时间: 2007-2-2 04:20 PM

寒,我之前还以为Ann姐姐遇上第三者了呢!原来是“第四者”和“第五者”。原来即使亲近如斯,也只能在弟弟面前,才卸的下全部的伪装,真真实实吐露完全的自己。
Ann姐姐呀,可不可以不勇敢?
如果我是Paul哥哥,铁定放不下,心痒痒要走到门边偷听他们的讲话。不过Paul还是一如既往的Paul,他不是我。
这次,这次,强烈怀疑那个“门里的主人显然有些诧异”,怀疑此人是第N者。
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突然想哭了,很想冲上去对Paul哥哥说:那个就是我家姐姐,是你心念念的独一无二玫瑰花,想对Ann姐姐说:你去帮帮她,帮她找回以前那些珍贵的记忆,散落的珍珠。
即使知道他们会看到彩虹,会有个美好的终点,还是很不甘心,不甘心看到他们这一刻的彼此不识。
当我在宿舍里面大叫我想哭的时候,我发觉,我变了,在天使的这些日子,它改变了我,让我变得情绪更容易波动了,大哭大笑,像个野丫头(虽然我本来就是个野丫头的)。受了各位jj们的影响太多了。
莫非,天使就是叫人大起大落,这样才真实?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2-4 12:48 AM

[二十六]

怀特教授的房间素朴简单。墙角靠了一只行李箱,桌上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本软壳的手稿本。其他东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怀特教授不招呼Paul坐下来,一个人走向阳台。
位于维多利亚街的这座宾馆,面向着泰晤士河的流波。出于如此高的纬度线上,深秋时节,即便是正午,阳光也倾斜的厉害,将河对岸建筑的巨大影子拉长了压进睡眠,黑色的长方形整齐的排列着,动荡的波纹到了这暗的颜色处,于是停下来。
怀特教授点燃一根烟。
Paul一声不响站在他后面,望着教授的背影,轮廓分明。他看着阳台外铅灰的天空,张口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怀特教授回过头,忽而望着Paul笑起来,Paul一愣。
“你为什么站在这里不说话?”怀特教授夹着烟朝Paul点了点。
“您在思考问题,我怎么好意思打扰呢。”
“你特地来找我,不就是想要跟我谈谈吗?你怎么知道我在思考问题?”
Paul咧了咧嘴。“其实……我也只是猜测,您在抽烟。”
怀特教授低头看看手中的雪茄。“男人思考的时候抽烟,这倒也不错。但抽烟,不一定就是在思考问题。”
Paul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话,不过我还是觉得,抽烟不太好。怀特教授您这样渊博的医学博士,应该比我懂得养生之道吧。您不是抽烟的人。”
怀特教授放声大笑起来,声音高亢有力,然而很豁达友好。Paul有些茫然的盯着他。
“哈哈,你很有意思程医生,你怎么知道我不抽烟呢?”
“只是凭一个医生的直觉——不过怀特教授的经历如此坎坷,也许您觉得抽烟可以解除心中无法排遣的情绪。但不管怎么样,我不希望看见您这样的人做不理智的事。”
怀特教授深深看了Paul一眼,点点头,掐灭手中的烟头,指着房间中的椅子。“坐吧,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Paul的脸色严肃起来,从随身的公事包掏出脑扫面图的复本。
“这是我上个月一个病人的扫描图,教授您看,是不是有些奇怪……”
怀特教授接在手上,捏起扫描图对着亮出,眯起眼睛。扫描线阴影分明的呈现在眼前,怀特教授琢磨了很久。
Paul发觉教授的脸色有一瞬间明显的阴暗下去,但只是一晃而过。
“这张图——”怀特喃喃自语。
“教授也觉得奇怪么?”
怀特把图还给Paul,面无表情。“在下愚见,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有?”Paul有些吃惊。“但这些阴影线……”
“哦,这些啊,”怀特呵呵的笑起来:“你的病人是高血压患者吧?”
“对。”
“有些高血压病人长期血管不自然的收缩和膨胀,会在回沟里面留下摩擦的痕迹。”
“摩擦的痕迹?”Paul将信将疑的皱眉,以他的理解,血管壁在怎么厚实,也不可能把头骨磨出痕迹来的吧。他质疑的望着怀特。
“就是这样,你觉得不可思议是正常的。你还年轻,经手的病人太少。”
Paul不语,只是将病例收回公事包,站起身。怀特教授的态度在看扫描图前后判若两人,之前的热情一扫而空,变得有些漫不经心和冷淡。
再打扰下去恐怕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反而可能断绝了以后再度接触的可能。又或者,真的是自己经验尚浅吧。他感觉怀特教授在隐瞒着什么,可他有必要对一个素昧平生的晚辈隐瞒些什么呢?他欠了欠身。
“既然这样,我不打扰您了教授,谢谢您。”
“程医生。”Paul走到门口的时候,怀特教授转身叫住他。“凡事不必太苛求,若与人无害,有时候学会放手,对你,对你的病人,都会比较好。”
他的眼神空洞而深刻,Paul深深的望着他,须臾,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Paul转身带上门的瞬间,怀特教授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他颤抖的爬到床边,哆嗦着翻出抽屉里的药片吞下去……

星榆陪着Annie逛了几条街,Gil在一边已经明显的有些体力不支了。
“喂,你不要紧吧,吃不消就先回去睡着。”Annie拍拍他。
Gil摆摆手,见街边的长凳,奔过去坐下来,两只脚伸的老长,不住捏着肩膀。
“哈哈你不是吧,看不出来,你还真不怎么样,我们这才走了多少路啊,瞧你累的。”星榆好像的望着她。
“小姐们,街是没走几条,可像你们这样一个铺头一个铺头的逛下去,会死人的——怎么在家的时候没见你这么能逛街啊Annie?”Gil叫苦不迭。
Annie噗哧一声笑了。“都让你累了先回去啊。”
“是了,一会儿还有家西点店我想介绍给Annie,那里的甜品做的很好吃的!”
“是吗?”Annie两眼放光:“我一定要去尝尝的。”
Gil发出抗议的哀叫声来了:“救命啊,你们还要吃,刚才那顿没吃饱还是肚子里有蛔虫?我说星榆,你怎么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你对伦敦很熟吗?”
“要你多管!”星榆白了他一眼。Gil自知有些失言,抱歉的咽咽口水。
星榆拉起Annie的手:“怎么样Annie,要不要看看?”
Annie愣了一下,在她细长的手指碰到自己肌肤的时候,还有她朝自己眨了眨眼睛。有种异样的感觉泛上来。
“嗯我……”
Gil的电话响起来。“怎么样?我是Gil……Sandy啊?”Gil蹭的站起来:“你是不是喝醉了啊?喂喂?你在哪里啊?我让你在医院等我的呢?我来接你?”Gil瞪大眼睛朝Annie求助的望了一眼:“拜托,你先说清除你在哪里……我知道了,你待在那里,千万别再到处乱跑了,我就来。”
“你刚才说的那个Sandy该不会是……”Annie诧异的问。
“就是T.K.的那个宝贝学生咯,也不知道怎么变成Paul的助手了,真是的,不能喝就别喝,尽给我惹麻烦。”
“你还不快点去接人家。”Annie好笑的催着Gil。
“是啊是啊,你好了,在一边看热闹,我走了,再联络。”
Annie目送Gil跳上一辆计程车。
“好在这一次,不是一个人搞定两个。”她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星榆莫名的瞧着Annie无意识的惆怅笑容。
“没什么,”Annie回过神:“不是去甜点店么?还不走。”

叫做Seasons的西点店,地方不大却很安静,Annie要了一杯红豆刨冰。
“这么冷的天,你不怕吃刨冰会冻着吗?”星榆好奇的问,她点了一份提拉米苏和苹果味红茶,是seasons的店主特别推荐。
Annie弯弯嘴角。“红豆冰,是我最喜欢的甜点,尤其,有人一起吃的话。”Annie的话语和眼神在星榆的脸上逗留,有一刻,她很想挪开自己的目光,却无论如何办不到。
她突然觉得seasons太安静了。
“哦——”星榆被看的有点窘,低下头去挖了一大口提拉米苏。
“你认识程至美吗?”Annie突然问道。
“啊?”星榆没听清:“谁?”
Annie一愣。她这是怎么了,对星榆说红豆冰,问她关于Paul的问题。
“程至美?”星榆回想了一下,笑道:“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不是程医生?我们见过几次。”
星榆的回答是Annie没有料到的,她张了张口。
“你们认识?”星榆追问。
“很熟。”Annie点点头,补充一句:“就像一家人那么熟。”
她收住了话头,感到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星榆不知就里的咬着勺子搜索记忆。“程医生好像挺奇怪的,他好像不大热情。”她挠了挠头发:“也不是,他好像,不喜欢看到我。”星榆兀自笑道:“也许他比较斯文,我喜欢说话,他觉得太闹了。”
Annie一怔。“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在伦敦开会的时候好像在圣玛丽有工作交流,偶然认识的,怎么了?”
Annie抿抿嘴唇,直盯着面前的星榆。
“Paul不是讨厌你,是因为,你长的太像他死去的女朋友了。”
星榆心中一颤,只觉得太阳穴剧烈的跳动起来,猛地拽住了Annie的胳膊,激动的有些发抖。
她想起Gil曾经在医院的大门口错把她认作了另一个女孩,她想起Paul看见她的时候那种无法言喻似乎压抑着某种深沉汹涌的情绪的神色,她紧紧抓着Annie的手,抓的她痛的丝了一声。
“你、你没事吧星榆?”
“你能不能说给我听,那个女孩子的事?”
Annie张张口。
“不能说么?还是……”星榆有些失望的盯着她。
Annie皱起眉。“不是不可以说,只不过,”她喘了一口气,看一眼所剩无几的红豆冰:“这是一个艰难的叙述过程,不管对Paul,对我,对Gil,还是对任何一个认识她的人。”

夜雨滴漏无穷,悉悉索索搅扰的人无法安睡。星榆翻来覆去,房间里闷热异常,烦躁的坐起来,下了床,走向阳台。
拉开落地窗的门,哗啦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听的特别清楚。
Annie说的故事绕在她的灵魂上怎么也摆脱不掉了,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Paul的模样在脑子里来回萦绕。星榆想要想清楚那个时候Paul看着自己的表情,但越是努力,却发现他的面目越模糊,最后甚至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星榆感到头隐隐作痛。她翻出Frankie开给她的止痛片来,捏在指尖却呆呆望着,不放进嘴里。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需要吃这些止痛片的呢?从她有记忆以来。
而她的记忆,仅仅从她三个多月前睁开眼那一刻开始。
星榆走到镜子面前,看镜子里的自己。对面的这个人真的是穆星榆吗?还是别的什么人呢?譬如说,唐姿礼。
这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的时候,星榆不自觉的伸出指尖刚好碰触在镜子中自己的脸上,冰凉的玻璃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刺的她冷不丁一跳,吓的缩回了手。
她的心砰砰跳起来。
星榆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大概是因为听了Annie那个故事吧……
她曾经期待着,有个人告诉她,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真像啊,然后她就发现,其实她就是那个人,于是她就找回了自己。
现在这个人出现了,而且不是一个。但他们每一个都忧伤肯定的告诉她,他们认识的另一个穆星榆已经死了。
是另一个穆星榆还是另一个别的人?星榆一愣。为什么她一直寻找着和自己相似的其他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就是自己呢?
为什么她总是无意识的排斥现在这个身份?
星榆又走到阳台上,蹲下来,痛苦的捂住了脸。Paul的影子又冒出来了,这一次身边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她告诉她,她叫做Jackie。
“而你是Angie,你不是我。”Jackie盈盈笑着告诉她。
“那我是谁呢?我是谁呢?谁能告诉我?”星榆难过的哭了,她追着Paul:“你知道吗?你见过我吗?”
她只看见Paul同样难过的看着自己一会儿,终于转过了头。
雨下大了,悉悉索索变成了劈哩啪啦,打在星榆混乱的思绪上,让她觉得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一场相同的雨,冰冷的惘然的。
但,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个雨夜她发生了什么,一转眼她就又想不出了。

没有人可以起死回生,星榆知道。
但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却是有可能的,星榆想。
她突然有一种对不起Paul的感觉。她并不想让他难过,但是,她不能选择自己的模样。

星榆眼角湿润着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雨停了,东方微白,她发现自己发着高烧。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2-12 12:26 AM

[二十七]

东方白色的光终于穿透地平线升起在潮湿的黎明。Paul仰望次第熄灭的星辰细弱的光线,早晨的空气,湿冷而凝重。他裹了裹风衣的领口,伸出双手呵一口气,冻的微红的鼻尖感到一丝暖意。刚刚喝下的一杯热咖啡渐渐发挥了功效,温暖的感觉大片大片的从胃里穿流进血管,输送到周身上下。Paul清了清嗓子,伸手看一下表。
七点五十。电梯门打开,Sandy叼着一片面包急匆匆的冲出来,半件外套还没完全穿上去。
“Sorry程、程医生,我又迟了二十分钟……”Sandy气喘吁吁的站在Paul面前。
Paul笑着点点头。“今天的会议取消了,所以你不用着急。”
Sandy:“取消了?”
Paul:“我留了口讯给你,你行动电话没开吧?”
Sandy:“啊……昨晚忘记充电……”
Paul:“本来直接去找你,敲门和打电话都没有人应,怕打扰你休息,干脆在这里等了。”
Sandy红起脸:“我、我睡觉比较沉,不大容易被喊醒……”
Paul莞尔一笑:“Anyway,既然取消了,今天就自由活动吧。”
Sandy:“程医生,不用陪你去圣玛丽医院吗?”
Paul想了想。“不用了,其实医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工作,就当放假好了。”
Sandy:“那,我出去逛街了。其实昨天还没有逛完呢,结果喝了一点点酒就醉了,幸好……”Sandy突然闭了口。想起头一天晚上被Gil送回来的狼狈样子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Paul挑起嘴角。“注意点安全好了,江医生不是每次都来得及去接你的。还有,多穿点,伦敦天气比较凉。”
“谢谢程医生,那我先回房了程医生。”Sandy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上楼去。

Paul沿着街边慢慢的走。路上的车不多,开的缓慢。早晨的浓雾尚未散开,眼前一串明黄色的车灯,被雾气裹着,沉重的向前推开。Paul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从怀特教授得到不理想的答案是他没有想到的,教授的解释虽然斩钉截铁,眼神却有些含糊其辞。然而,任他自己再怎么研究了一个晚上,也没法进一步理出头绪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极限。这就是他的极限了吗?在这个奇怪的病例上,难道真的是他判断错了?Paul拧着眉头。
都说医学是无绝对的吧!其实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但所有的事都有权威的存在,权威与绝对,本来是针锋相对的矛盾体,但往往在权威面前,不得不放弃相对的坚持。
停下来的时候,Paul发觉自己站在公车站台前。
310路的绿色车牌安静的矗立着,站台上没有多少人,更显得这笔直的路牌显得有些茕茕孑立。他数着一站一站的名字,到终点的位置:St.Mary Hospital。他犹豫了一阵。
安排到圣玛丽做访问医生只是会议行程的附属计划,这意味着他并不是一定要到那里去。据他了解,与会的许多其他医生,在休会期间都是进行着各自的游览历程。那么他何必一定要去呢……
Paul一愣,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怎么会生出这样懒散不负责任的念头,还是,他拒斥着那里的什么事,或是什么人。
“程至美?那我不如叫你Paul吧!”
星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Paul的心重重的跳了一拍,但她的影子已经浮现在脑中。他想要跺跺脚忘记她,然而放弃了。
他没有道理让自己忘记这个影子,哪怕会痛的滴血。
但他也没有道理故意去面对这样一张面容,如果明明有机会可以避开的话。
“你真的没问题?”Gil怀疑的问过他很多次。在Gil看来,让他和Annie都做到不将星榆与Jackie联系在一起都是要花费很长时间和很大功夫的事,而Paul,又怎么可能置之度外。
“我知道她只是和星榆很像而已。我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
“你没有想过……”
“不可能。”他打断Gil的话。Jackie就是Jackie,穆星榆是穆星榆。就算长的再想像,就算举止行动语音语调都几乎如出一辙,他也不会因此失去控制。
毕竟,那个脱去了样貌的外壳,内在的灵魂是根本不同的。那种感觉,他曾经许诺过的永远,不会如此轻易改变。
“也对,星榆有Frankie了。”Gil耸耸肩。
“这是两回事。”
Gil不大相信他的话,尽管Paul的心情和性格他是明白的。不然的话,他干嘛非要说成“和星榆很像”这样的句子,而故意避免“Jackie”这个词的出现呢。

Paul出神的望着“310路”的车牌沉思。但无论他如何清楚星榆与Jackie是两个人,在看见她清灵的眼眸柔顺的身姿的时候,他也无法忍住神经末梢那些被努力压制的哀伤。
若沉痛的回忆是风铃,她就永远是挡不住的风,无心却准确的将他牵动。
Paul吸了一口气。今天还是不要去圣玛丽了吧,他做了决定。这样不见阳光的深秋日子,将要来临的冬天的味道总是叫人不寒而栗。
他抽动站的太久有些僵硬的腿脚,准备离开。一辆310驶进站台。车门打开,下来几个乘客。最后一个下来的女孩子摇摇晃晃的走下台阶,扶在站台边的凳子上,大口喘着气。
“Are you OK,lady?You look so pale。”几个路人好心的围上去。
Paul回头。
“我没事,谢谢你们。”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正待拨开人群询问的Paul一愣。
“星榆?”他诧异的望着眼前的人。
“是你……?”星榆支着双臂,勉强抬起头,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继而是一阵咳嗽。
“我是医生,我看着她就行了。”Paul向路边的人点头示意,弯下身子。
“你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
“有点感冒而已,没什么。”星榆摆摆手。
他伸出手去试探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星榆虚弱的笑。“你是不是想笑我,自己做医生的都不知道照顾自己?我没事的,已经吃了退烧药了……”
“你是医生就应该知道有病应该去医院。”Paul的语气很强硬,星榆一愣。
他不由分说的架起她:“你热度很高,我带你去医院。”
“喂……”
“暂时不要说话了,灌进冷风更麻烦。”
Paul神色严肃的托着星榆的胳膊站在路边拦下taxi,小心翼翼的扶着星榆钻进去,关上门,自己坐到副驾的位置。
“麻烦你,最近的医院。”
星榆想要说什么,然而住了嘴。

A&E。
星榆按着刚被戳了一针的手臂半躺在休息的沙发上。热度退了,头脑也没有刚才那么沉重。如果不是遇见Paul,她大概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医院吧。
Paul领了药回到她面前。
“这是感冒药,一日三次,每次一粒;这是止咳药,这是润喉片。”他递过去打来的热水:“要不要现在就吃一粒?”
星榆噗哧笑出声来,笑的Paul有些莫名其妙。
“你简直像在教八十岁的老太太吃药一样。”星榆笑道。
Paul不好意思的咧咧嘴角,在她身边坐下。“Sorry,我只是担心你——现在好点了吧?”
“打过针就好了。说不定是我吃的退烧药起作用了。如果是我啊,就不会来医院挨一针。你刚才那个样子,比我自己还紧张。拜托你,我自己也是医生啊。”
Paul愣了一下。“或许是一种职业习惯吧。”
他闭口不语,望着对面雪白的墙壁。星榆侧脸望着他,金丝边的镜框有些旧了,然而擦的干干净净。面角的轮廓分明,利索的像老到的铅笔画。她想着他刚才紧张严肃的样子。他一向都是这样关心人的吗?星榆不知道,只觉得刚才冷的令她瑟瑟打抖的温度缓和了下来。
又或者,只是因为她拥有了某种让他难以释怀的东西?
她张张口,却始终没有问出声。
那个答案是他心里努力保护的最柔弱的地方吧,她又何必把它给捅破呢。他不肯向她提起Jackie的故事,就像她同样对自己的遭遇只字不提。

星榆看一眼手表,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赶不及铁定迟到了。”
“你有事吗?”
星榆看看他。“你今天不用开会哦?不介意的话,带你去看点东西。”

贝赫街的孤儿院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
“原来你早上病的这么严重还要撑着到处乱跑,就是答应了这里的小朋友来看他们?”Paul扬起眉角。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有点伟大啊?哈哈。”星榆嬉笑着,咯咯的耸肩。
两人走进院子的时候金修女带着孩子们坐在草地上读《圣经》。孩子们围着金修女坐了一圈,带着欣悦平和的笑容,修女身边一张轮椅,上面坐着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男孩儿。
“穆医生!”男孩儿首先望见了星榆,远远的便大声叫嚷起来,兴奋的挥动双手,继而努力的摇动轮椅向星榆推过来。
“当心点,Robert。”星榆开心的迎上去,握住Robert的手:“你看上去很不错。”
星榆在他漂亮的亚麻色头发上揉了揉,望着他天蓝色的眼睛。
“我们在听金修女读圣经。”
“我看见了,这很好。你父母呢?”
“他们在和院长商量扩建孤儿院的事情,我陪弟弟妹妹们玩一会儿。”
星榆微笑着点头,然后让过身子,指着Paul。“我给你带来一位新朋友。”
Robert歪过脑袋盯着Paul。
“这是程医生,今天他陪我来看你们。”
Paul向Robert点头微笑。
“程医生。”Robert向Paul行了个礼。
金修女停下了圣经的讲读走过来。“Angie,谢谢你又来看这些孩子。他们本来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但有圣母的庇护,他们不会挨饿受冻的。你也能常常来探望他们,我很高兴。感谢主。”
金修女捧着星榆的手吻了吻,星榆腼腆的弯起微笑。“如果不是Robert,我也想不到会来这里探望这些孩子。其实最该感激的,还是Robert。”
“但如果没有你,Robert今时今日也不会这样开朗快乐。感谢神,让Robert的父母可以回到他身边。”
Paul在一边听了半晌,插口笑道:“有没有谁可以告诉我你们在说什么?”
星榆笑起来,向金修女介绍道:“这是香港来做交流的程医生,刚才来的路上遇见他,于是带他来看看。”
金修女点点头,向Paul解释道:“Robert本来是Angie善终服务的一个病人,他有先天性腿部肌肉萎缩,他的父母也在他很小的时候与他失散,后来他又换了癌症。Robert从小在这里长大,他的心里一直不能放下对父母的仇恨。后来Angie不断的开导他,他终于愿意放弃心中的不满。前些日子他的父母也突然回来找到了他,现在他们愿意出资扩大我们这所孤儿院,Robert也变得更开朗了,病情居然也有所好转。这多亏了Angie的劝导。”
“如果不是Robert自己心里还有爱,没有人可以劝到他的。”星榆望着和孤儿院的孩子们笑成一团的Robert喃喃的说。
Paul恍然的点点头,看向星榆。“看来还是你比较伟大。”
星榆笑了笑,突然停顿下来。
她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开导Robert的时候,她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教他要懂得去爱。但若不是他的父母及时的出现,她也不知道,Robert到底能有多少转变。
眼前鲜艳的绿草地霎那间有些模糊。
Robert的快乐找回来了,而她丢失的那些痛苦呢?何时才会回来。

她抬头看看Paul,他正赞赏的望着自己。
星榆摇摇头。“不是我伟大,只是神的恩典。”
她迷离忧伤的神色在Paul的面前转瞬即逝,让他不由自主的一愣,心中没来由的颤动了一下。
“Angie姐姐!!”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摇摇晃晃的跑过来,拽着星榆的衣角:“过来和我们一起玩!”
Paul盯着这个瘦削的身影出神,刚才的一瞬间,有一种很遥远很微妙的熟悉灌进他的左耳,穿过神经,从右耳飞了出去。
金修女意味深长的拍着他的肩头。“程医生,Angie真是个好女孩。”
“呃?”
当Paul反应过来修女的意思,她已经加入了星榆和小朋友的行列。
金色阳光透过灰蒙蒙的云层落在人们身上。孤儿院里的草地在深秋的寒冷中倔强的保护着丝丝青色。星榆的白色外套被包裹在金色和青绿的轮廓里,笑容如淡化过的图片,软和的融化入一片泛着柔光的朦胧。

“是这样吧。”Paul喃喃自语。
今天的天空比往日蓝了很多,是空气好的缘故吧。他的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背在身后,展开唇线的弧度。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2-15 11:14 AM

ps : 因为今晚就要走了 过年不在家过 这个礼拜日估计就不能按时上网更新了 所以今天先发一篇 假如周日可以上来的话再更新哈哈 过年嘛
嗯 大家新年快乐哈

[二十八]

站在After Five门口,Henry带着五分醉意看兰桂坊的红男绿女来回穿梭不定,面前的灯火,乱哄哄的眼花缭乱。
迎面走来的一个女子,穿着性感的贴身衣服,夸张的扭动身姿朝Henry走过去,斜着眼睛,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
“先生,一个人站在这里,不觉得闷吗?”
Henry瞥了她一眼,耸起右肩让开她的手。
“我在等人。”
“你在这里站了二十多分钟,你的朋友一定没什么时间观念哦?”女子从包里抽出一根烟伸到他眼前:“借个火吧?”
Henry有些不耐烦的转过身,右手不自觉的伸进口袋摸了摸。
口袋空着。
他忽然间回想起来,口袋里面不塞打火机,已经有一两年的时间。
“看来你的朋友真的不会来了哦?”女子自己点燃了烟,继续自说自话的纠缠着:“要不要我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怎么样?”“你不说话,你醉的很厉害?”“你很酷嘛。”
Henry猛地低下头来盯着她,女子一惊。
“你……瞪着我干什么?”
“你不是要去一个有趣的地方吗,还不走。”Henry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向停车的地方走去,女子赶紧跟了上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酒店的房间里只剩下Henry一个人。他睁开朦胧的眼睛坐起来,等头脑中一片浆糊都沉淀下来,才仔细打量身边的一切。床上和地上凌乱的散着他的衣裤,外加一双遗漏了的女人的丝袜。他捡起外套翻检,口袋里的八百块钱无影无踪,剩下一点酒吧的票据疲软的折在那里。他把自己扔回床上,失望的叹了口气。
太阳穴隐隐跳着作痛,呼吸里还残留一点酒精恼人的气味。
Henry看一眼手表,八点整。他迅速的蹿起身,打理好一切,走出客房的门。

回到仁爱走进A&E的时候,Thomas和Tracy迎面赶上来。
“Henry!”Thomas叫住他。
Henry:“Thomas,什么事?”
Thomas:“小云的案子有进展了,律政署现在要正式对他Daddy提起诉讼。”
Henry:“他Daddy?”
Thomas:“我们查过了,原来小云的父母离婚以后,他父亲经济情况不好,经常回来跟他妈妈借钱。小云的妈妈不肯借,他就拿小云出气,而且威胁小云不准声张说,否则就不让小云跟着妈妈。”
Tracy:“我真是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残忍的父亲,不要儿子就算了,还要回头来虐待他。”
Henry看了Tracy一眼,望向Thomas:“你来找我,有什么可以帮手的?”
Thomas:“我想再拿小云入院时候的资料去研究一下,还有,可能要安排当初帮他入院的急症科医生上庭作证。”
Henry:“没问题,我去安排。小云的资料在我Office,我去拿给你。”
Thomas急忙接口:“我跟你去,还有点别的事情要谈。”
Henry一愣。Thomas朝Tracy一个示意的眼神。Tracy会意的点点头:“我回去做事了。”抬起头来,她的眼神摩擦到Henry的目光,她迅速的避开。
总是能从Henry那里感到一种不言自明的敌意,Tracy如是想。是否Jackie一走,一切靠近Paul的女人都要受到他们的冷眼呢?难道她死心塌地的爱着Paul也是她的错吗?她烦躁的转身离开。

“这是你要的资料。负责小云入院的是Jason,我会去和他说说,应该没问题。”Henry将文件夹拿给Thomas。
“谢谢。”Thomas随手翻了一下,合起来。
“跟我还客气。”Henry笑道。
Thomas敷衍的笑了一下,靠在椅子里认真盯着Henry的脸。
Henry奇怪的回望,换了个姿势。“你好像有话要和我说?”
Thomas动动身子。“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问你。”
Henry:“好像我们之间还没有什么该与不该的问题,关于什么?”
Thomas:“昨天晚上我接到任务去九龙塘查案,我看到……你的车子……”
像有一支细针微微在身上扎了一下,Henry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Henry:“Then?”
Thomas搓着手。“我知道不该干涉你的私生活,不过,Annie走了有一个礼拜了,可能你觉得有点寂寞,但……”
Henry伸手打断他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昨晚我喝多了。”
Thomas呼出一口气。“我离开香港这么久没有和你们联络,不知道这些年大家都是怎么过的,这次回来,能看到你和Annie这么幸福,对我也是一种安慰,对Paul也是。”
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Henry咂着嘴品了品,虚弱的干笑一声。“要不要说的这么凄凉啊。”他故作无所谓的耸肩,大概也只是掩饰心里的认同罢了。
“你懂我的意思。”
直视对方的双眼,两人迟迟什么动作也没有。Henry终于打破僵局的站起身,靠在窗栏上。
“你走了之后,一直同Annie有联系么?”
“偶尔会发电邮问候一下。”
“但是这些年我们所经历的事,不是你可以想象到的。”
“我明白。有很多东西都是追不回来的。”
Henry沉默不语。这个世界上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以为他不会再做将来令自己后悔的事,但偏偏生活不断的给他制造麻烦。
如果太过顺利的话,他又会觉得生活平淡无奇了吧,他想。但无论如何,目前的状态,让他茫然不知所措。
眼前的黎国柱,快要变成他自己都不认识的黎国柱了。

Thomas叹了口气。“或许不该来烦你,不过你和Annie之间,好端端的出了什么问题呢?”
这个答案,他自己也很想知道,Henry想。他摇摇头。“总之不是什么简单的问题。”他决定转移话题。“对了,记得Monica么?”
“记得。你以前的女朋友。”
Henry苦笑了一下。“怎么你跟Paul的第一个反应都一样。”
Thomas:“她回来找你?”
Henry:“她得了癌症,第三期。”
Thomas呆了几秒钟。“对你来说,会不会有什么损失?”
Henry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万里云层之外,有飞机滑过的隆隆声。
他没有回答Thomas的问题。
“你认识可靠的人家,没有孩子但又愿意收养男孩儿的吗?”Henry再次转了角度。他今天的思维与其说跳跃,不如说混乱。
Thomas似懂非懂的皱起眉。“Monica有个儿子?”
Henry点点头。
这下令Thomas更为不解。Monica的儿子,和Henry有关吗?这个想法钻进脑袋里的瞬间就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太不人道。毕竟,以他们之前的交情,Monica会请Henry帮忙,并不是太难理解。
他想起Annie。在这种时候离开,未免有些巧合。
感情这种道不清楚的名堂,当事人尚且解不开,他又何必自作多情的乱想。他应道:“我认识的人不多,帮你打听一下。”
Henry感激的拍拍他的肩。“时候不早了,我去学校接Billy,上庭的事,你只管安排就好。”
Thomas望着Henry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微笑。
曾经无人相信Henry会安安定定的休息下来,当看到他和Annie的新家,他想他未必不是个好丈夫;曾经无人相信Henry可以耐心的照顾小朋友,而如今——他未必不是个好父亲。

行德医院,肿瘤科病房。
Monica艰难的饮下稀释的几乎没有了的白粥,马上痛苦的干呕起来,护工好容易稳定了她的情况。
“我来吧。”Henry牵着Billy到一边,帮Monica摇下床头。
“我不是说了,不要带Billy到这里来,他会害怕的。”Monica的面色惨白的不似活人。
“Billy不怕,Mummy。”Billy听话的踮起脚站在床边。
“听见没有,人家是男孩子,不怕啊。”Henry笑道。
Monica抚着Billy的头发,鼻中一阵酸楚。
“今天觉得怎么样?”Henry拉过凳子坐在床边。
“没什么胃口,只是想吐。”
“化疗是这样的,但这对你的病情有好处。再坚强一点,就捱过去了。”
Monica闭起眼睛摇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她突然睁开眼:“对了,这两天,都没有看见Annie,她很忙吗?”
Henry语塞的愣住,挪开被直逼的眼神。“啊,是啊。”
Monica疑惑的盯着他,一种奇怪的担心爬了上来。想起这些天来Henry总是日日接Billy过来看她,却从来不见Annie出现。莫非他们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因为她而令他们出了什么问题?
她紧张的想要爬起来。
“你干什么?要什么?”Henry制止住她。
“Annie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你想到哪里去了,她最近很忙。”
Monica拼命摇头:“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Henry喘口气。为什么所有的女人都如此敏感呢?“她真的没什么事,她去欧洲出差了。”
“欧洲?”
“你躺下吧,你这样真叫人不放心。”
他轻描淡写的责备软软的砸进Monica的心头,她的喉咙一阵哽咽,温暖的甜蜜却差点从酸涩的泪腺中流出来。
他还在关心她,她已经足够满足。
“Billy——”Henry回头,Billy爬在了病房的窗台上拽着窗帘够帘子上的昆虫:“Billy!”Henry上前抱下他来:“喂,你怎么这么淘气啊,这里是医院,是不是要Uncle教训你啊?”
“Uncle不打人。”
“Uncle是医生,在医院小朋友就要听医生的,听到没有?”
Monica的眼圈热起来。倘若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不会放手了。那一瞬间,她突然冲动的想要告诉他真相,告诉他Billy的真实情况;告诉他,他手里抱着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也许Billy需要的更应该是亲生父亲,她思索着。
“对了,”Henry放下Billy,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Monica接过来:“这是谁?”
“MM糖果公司的香港代理商,是我和Thomas的一个老朋友,他们夫妻俩一直没有孩子,我跟他们说了Billy的情况,他们很愿意照顾Billy。”
Henry尽量用了最婉转的语气。
刚才一瞬间的亮光被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砸的无影无踪,Monica整个人震惊的呆住。
“当然了,我还没有告诉他们你的事,看看你的意思。”Henry补充道。
剧烈的绞痛从心底翻上来,Monica将吃下去的药全部吐了出来。
“Monica!”Henry一惊,慌忙抽来脸盆,拍着她的背。
Monica大口大口的呕吐着,吐出来的却全是苦涩的胃液。命运像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扔给她一刹那的希望,却在下一秒立刻抽离。眼泪和着胃液涂满了她痛苦的脸,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病痛的泪还是心痛的苦水。
难道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来照顾Billy?难道在他心里面,她已经是一个不可追回的过去?
感情的创痛或许可以湮灭所有的理智,哪怕Monica之前想的有多清楚,她和他之间再也没有可能,她不过只是想在死去之前得到一点慰藉,但此时此刻她的免疫力和所有的坚强都被摧毁。
她不想要理智,她只想要他从眼前消失。

Billy吓的大哭起来,Monica的主治医生匆匆赶来。
“怎么样,Dr.林?”Henry焦急的站在边上。
他突然发现自己如此无能为力,无力留住莫名其妙出走的Annie,甚至无力减轻Monica的痛苦,抚慰Billy的恐惧。做医生或做人,他是不是都太失败了?
Dr.林帮Monica打了镇定剂。
“暂时没什么事了。不过她化疗的反应怎么会突然之间这么强烈,我要回去研究一下,可能病人对某些药物有些过敏。”
Henry无奈的点头。“麻烦你了。”
“这个时候她的意志是最重要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明白,谢谢你林医生。”
“她现在已经睡了,你带小孩子回去吧,有事我会call你。”
除此以外,难道他还能做什么呢?

Henry精辟力尽的到家。客厅里的仔仔懒洋洋的抬起眼睛瞧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又趴下了。
Henry没有力气再去管它的晚饭,他只想躺下来闭上眼尽快入睡。
推开卧室的门,没有叠的被子和床单乱做一团揉在一起。他这才想起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回过家。
爬在床上,深蓝色的被子里冰冷,没有体温。
他呆呆的坐了一会儿。
少了一个人的房间,心跳恐怕都能听见回声。Henry四肢张开一头倒在彭起的被窝中。
Annie,你到底去了哪里呢。我很累了。你能不能回来。
他迷迷糊糊的跌进梦的深谷。

刺耳的电话铃突然响起。Henry好不容易睁开疲乏的双眼,看一眼窗外——已是星辰满布。
他伸手拧开床头灯,拎起听筒。
“Hello我是Henry……Monica有事?”Henry激灵一下翻坐起来。
“我马上就到!”
作者: 只影    时间: 2007-2-16 11:20 PM

草地,修女,小孩子,读圣经,还有星榆。。。
为什么这样一幅画面让我突然间如此心动呢~~~:p

突然间开始有点同情Henry了,还有Monica。三个人,两段感情,却没有一个人能留住幸福的脚步。
我想此时的H会不会不仅是不解,甚至还会对A有一点点怨恨呢~ 似乎她只是莫名的逃开,把这一切的混乱都留给了他,甚至不给他一个理由。
三个人的故事似乎永远都是这样让人伤脑筋——M爱H,H爱A,无论生与死如何纠缠,无论离或去如何取舍,这就是故事伊始已经定好的结局,愿不愿意都没有办法改变。
A~这时候的你又会在哪里,想些什么呢~
作者: 清风舞藤    时间: 2007-2-17 08:13 PM

看着Paul对星榆jj的感情似乎自然了些了,不再那么别扭了。
无论是姿礼还是星榆,她总是善良而和蔼的,无论身在何方,她那张脸总是有一种巨大的魔力,叫人轻易的折服在她的亲和之下。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美丽的她,充满爱心的她……穷尽了我的语言,已经不知如何开口,只是觉得现在的她似乎多了些HH2里的的影子,少了些妙手里的开朗与大气,或许,是每个人经历这些时都会有的反应吧,可是,我还是期待着,我们的天使,早些苏醒。
虐的无可奈何。善良的作者们,请手下留情,花神姐姐和浪子大哥也需要喘口气,不要那么残忍,我好心疼。
PS.师姐好勤快的,赞一下,再赞一下。春节都更新这么多,是我们大家的榜样。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2-22 07:51 PM

又PS : 这个周日估计又不能在家上网鸟 明天要被带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汗 嗯 所以还是提前发 呵呵 刚好反正是一个礼拜
大家新春快乐


[二十九]

十三年前Sukie不治身亡的时候,Henry心中那份剧烈的悔恨与自责已经随着岁月淡出了感觉最活跃的舞台。十三年后,在又一个曾经纠缠不清的女人墓前,他只剩下一声叹息。
纠缠不清?Henry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倘若荒唐的时候,走过他生命中的那么多女人中间,有唯一一个曾经认真过却没有纠缠下去的女人的话,那就是Monica。
的确是,不曾纠缠,却永远不清不楚。
他始终没有弄明白,三年前她带着Billy回来的那段日子,究竟本来想对他说什么,后来又隐藏了什么;他也始终闹不清楚,为何这一次,她走的更是沉默和坚决,几乎连安慰者的角色都不让他做。
如果她还恨他,他愿意接受她的指责;但是不接受他为Billy找领养人家这个提议,会不会对孩子太残忍?
Henry弯腰把一束白百合肃然的放在墓前。
不过就算他现在想问,也问不到什么了。

人生何其短,岁月又何其漫长。

“走吧,Billy,跟Mummy说再见。”Henry牵起Billy的手。
在Henry的印象中,Billy其实很顽皮。除了他的病症之外,大概八九岁的儿童,都是如此雀跃。但是母丧之后的他特别安静。这应该是一种人论天性,即便是八九岁,尚在懵懂的年龄中,Henry想。
“Uncle,我们现在去哪里?”Billy被Henry大手拽着小手,抬起头来仰望他。
“先回Uncle家,明天我们去见一些叔叔阿姨。”Henry注意着马路左右来往穿梭的车辆随口答着。
“Billy不想去。”
“那Billy想去哪里呢?”他找到了停车位,关掉报警器,打开车门把Billy放进去,拉上安全带,依然没有将那张虽然小但却认真的表情放到眼睛里面去。
“Uncle你是不是要把我送给人家了?”
清脆的童音问出口,Henry霎时愣住了。
“你说什么?”他条件反射的反问。
Billy拎着自己的裤管,一下一下,怯生生,有些畏惧。“Uncle不要把Billy丢给陌生人。”
Henry觉得有一股热血顺着这道清亮的声音正在往上涌。他很明显的感觉到这是属于理智之外的一种难言的冲动。
他忽然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光来了,那些一页页都泛黄了的旧照片。
Henry蹲下身子在Billy的面前沉沉的吸了一口气。
“Uncle不把你给任何人,以后你就跟着我。”
“你不准骗人的。”
“Uncle从来不骗Billy。”
Billy憋了憋小嘴。Henry以为他要哭,然而没有。他伸出稚嫩的小手指来。
“勾手指。”他说。
Henry翘起小指拉住这个幼小的谈判对象。要做他的养子,就要学会坚强。
“坐稳了,我们现在回家。”

大概连自己也没有想到吧,两个月来一直费心却做不了的决定居然这样草率的就被改变了。此时的Henry并不知道,他自己所谓的这种对于幼孤的怜恤之思并不那么单纯,倒是杂着太多父子之间天然的默契。
只不过,在夜深人静,动作有点笨拙的为Billy盖上被子之后,环抱双臂站在阳台上的时候,他以为,他这个决定是又一次对于一个因己而逝的女人的内疚。
哪怕Monica的去世根本不关他的事,但他先见的意识到,他始终要对Billy负上一点责任。如果不是当年一声不响的离开,Billy的命运,大概不会因为母亲的坎坷而随之颠簸起来。
只是他料不到,他该负责的理由,并没有如此简单。

一个人过活的时间不算短了,所以早上叫Billy起床,帮他刷牙洗脸打点个人卫生,煎个鸡蛋热杯牛奶然后送他上学对于Henry来说不是太困难的事情。只不过以前自己住或者和Paul,Gil一起住的时候,他只要顾着操自己的那份心就够了,而今多了一个小魔头,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清晨精力都放在了Billy身上,送他到学校以后自己再赶回仁爱开工的Henry明显感到有些七荤八素。好在他对自己的年龄精力条件尚算有十足信心,整理一下呼吸,踏入Office换上医生袍,当同事们看见餐厅里饮着一杯热咖啡的他时,已然是一个心无挂碍的黎国柱医生,精神抖擞。

今天的第一个病人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儿,Mummy抱着走进A&E。Henry稍稍诊视一番,扁桃体轻微炎症,有些发热。
“轻烧,可能需要打一针。”Henry摘下听筒。
女孩子听见打针立刻“哇一声”哭起来,她Mummy焦急的哄着,央求道:“医生,有没有可能不打针?我女儿最怕疼了。”
“唔……”Henry扬起眉角:“那么也可以开一点退烧药,不过打针来的比较快。”
“还是吃药吧医生,看她哭的我都心疼。”太太微蹙了眉头。
Henry莞尔,在处方上麻利的写下药方。“那你就照着这个去取药吧,如果吃过几次还是发炎,记得回来复诊。”
“知道了,谢谢医生。”太太抱着小女儿出去了。
Henry如心有灵犀的浅笑一下,抬头对着身边的护士说:“next。”

又是孩子,这一次大一点,也不过十一二岁,男生,据说是踢球的时候擦伤了大腿,红肿发炎化脓。
“看来有点严重啊……”Henry兀自咂嘴。
“医生怎么办啊,是不是要做手术?医生求求你帮帮我儿子,他不能没有腿的啊!”一边的父亲拼命拽着Henry的衣袖。
“先生你放心,没有这么厉害。我说严重的意思只是要把伤口的污秽去掉可能有些麻烦,恐怕这位小朋友要吃点苦了,等一下护士会带他去清洗,比较疼。”
做父亲的骤然放下一颗心。“那、那是不是要,打麻药什么的?”
Henry看了看伤情,弯下腰对着男孩子说:“如果打麻药,的确会不太痛的,不过你的伤口接近坐骨神经线,用麻药的话可能会对神经系统有负面影响。小朋友,你能忍住吗?”
“这、这怎么行呢,太痛苦了吧……”父亲在一旁犹豫。
“那么……”Henry正待开口,男孩出了声。“Daddy那就不打麻药了。医生,我是男生嘛,痛一点不算什么的!”
Henry赞许的拍了拍男孩子的肩,转身吩咐。“Jenny,上百分之二十的麻药就OK了。完全不用还是会比较痛。手轻一点。”
“知道了,黎医生。”护士推着男孩走去了清理室。

收拾好当天的事务,Henry等着准时下班。尽管医院的制度是倒班形式,但在病人的利益为大前提的条件下,无论Henry,Paul,还是曾经在此工作的Gil和Joe,都未有准时的下班过。检查所有的病例,确保交班之后万无一失之前,离开准点时间总是要超过那么十分钟到半个钟头。
Henry自认没有Paul那样“神经质”的准时(对于这种“好评”Paul已经百毒不侵了),不过,如今日这般,甚至提前了五分钟就等着下午三点到来,对于他来说,五年之内绝对没有出现过第二回。
他答应了Billy,会去接他放学。无论他的记性多么恶劣,答应过小孩子的事,他知道不可以食言。
“Hello,Henry,今天真早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
Henry回望,是Paris。他闪开了他故作殷勤的招呼,不失礼节却冷冷的点头:“不早,正好。”
“这么准时,赶着去见女朋友吧?”Paris看看大堂的时钟。
Henry有些心底作呕。尽管对事不对人是他一贯坚持的原则,但是在Paul那单手术的事情上面,Henry由始至终觉得这个叫做Paris的男人认真的太过度。
大概他真的有些把对人与对事混在一块儿了吧,他想。谁让十三年前这种人的斑斑劣迹已经铭刻于心?哪怕,那次的确是他自己不好。
“哦,差点忘了,你说你女朋友出差了,”Paris恍然的自语:“听说今天A&E都是小孩子啊?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遇见小朋友的。”
Henry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使得喋喋不休的Paris愣了一下。
“你的自我表现欲释放完了吧?那么我恳请你不要再跟着我,我有事要走了。”
Paris吃了一记钉子,有些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跟你打招呼……”
“你的好心好意,我受之有愧。”
“喂……你不是因为程医生的事吧?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不过,公是公,私是私……”
“这种话,轮不到你教我。Paul行的端走的正,不需要我为他操心。”
“那么你一直对我这种态度,莫非你还介意当年的事情?”

Henry如同被人扎了一针般的不舒服,瞪着Paris。
“我不想跟你耍嘴皮子,当年的事谁都不想再提了。我拜托你以后,没有必要的公事,不要在我视线范围内出现。我没功夫跟你周旋你的处事之道。”
他犀利近乎尖酸刻薄的说完,踏着略带愤怒的步子迅速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Paris冷冷的目送他走远,从眼角泛上一丝恶狠狠不屑的笑。

时钟指向凌晨一点,HK的深夜,从来深的不够彻底。远处天空,霓虹灯的影子微微染红的天空,时隐时现。
Billy早就睡了,他一个人兀自坐在客厅里。
点燃一支早就戒掉的烟,陷入回忆。
Henry不喜欢刻意的回忆。回忆往事,尤其是不快的往事,等同于自虐。他不是那种喜欢顾影自怜,裹足不前的男人。
但今天,这种煎熬不是他自找的。Paris那张令他厌恶的嘴脸始终在脑海的屏幕里挥之不去。
他承认对于这一个人,他实在是有些记仇的。
“你们会不会有些误解呢?”Paul曾经问起过他对Paris这种有些莫名其妙的厌恶。
“有,当然有。我十分不理解,这种人品的家伙怎么能够来做医生。”

十三年前的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医学院的学生。那个时候的Paris喜欢追着漂亮女生后面耍花言巧语,那个时候的Henry虽然让人完全想象不出的有些许木讷却总是更赢得女生们的芳心。每每Paris因为想要炫耀自己的“战绩”而带着Henry一同去跟女生约会的时候,风头总是被这个有些笨嘴拙舌的Henry抢尽。
知道Paris极度的忌恨自己,那也是在Sukie出事以后了。
那个时候的Henry的确有点初生牛犊般对异性的世界充满好奇。认识了Sukie之后,尽管他还不太能弄明白什么叫做爱,但对于继续向自己暗送秋波的女生并未有明确的拒绝。Sukie不喜欢他跟其他女生太过亲密,而Henry觉得,这是他的自由。
他向Paris抱怨Sukie有些麻烦,于是Paris教他对Sukie说:男人的事,你少管。
他也就真的这么听话的说了,然后又被Paris撺掇着去赴那些花花草草的约会,却不知道,Paris早就憎恶他抢尽自己的风头,想着制造一个巨大的误会,叫Henry名声扫地。
他大概只是私心太重,一时贪玩,他没有想到他顺水推舟捏造出Henry许多风花雪月的消息,再千方百计让Sukie知道之后,这个女子竟有如此大的反应和如此决裂的态度。
他没有想到Sukie会为了Henry自杀。他本来只是想让Sukie对Henry失望,对自己示好。
Henry也没有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

但更叫他悲哀的是,当Paris亲口承认自己的计划之后,居然坚决否认自己的过错。
他说,黎国柱,我就是嫉妒你,我要玩儿死你。女人该是我的,你只是我的陪衬。不过很可惜,你的Sukie,我没想到这么蠢,居然为了你这种人去死。黎国柱,你以为你真的那么万众瞩目?要不是我,你根本是个连女色都不敢近的蠢货。

夫子说,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而Henry觉得,他憎恶的只是小人。
Henry记得自己狠狠揍了他一顿。但是揍了人他不觉得出气,而是兀自沉醉了十年。

这些往事本来都已经被淡忘了,Henry只记得Paris是一个报复心强烈,喜欢爬出头的人,他曾经伤害过他身边的人,所以他恨他。至于为什么恨他的具体原因,他早就抛诸脑后。更不用提他当年耍的那些不足挂齿的诡计,例如,借了他的书,说是去帮他转赠某某女生,实际上偷偷便宜了他自己。
对了,借书。Henry突然想起些什么来。
他摸黑来到书房,拧亮吊灯,在书柜里面翻出那本纸页已经脆了的《百年孤独》。
上学那阵,真是读了不少书啊。他想。也被书牵着转了多大一个圈。
翻开恰巧是那一页,钢笔字犹自清晰;然而写下这些字的那个人,你现在在哪里呢?
Henry始终也想不出什么时候Annie约过自己。难道他的记性就这么差么?如果是,今夜何以有如此连篇累牍的往事翻出脑海。
Annie,Annie,我们永远都有这么多的误会,哪怕我以为,你已经愿意把你的心交给我,转过身,你却突然又走远了。每一次都让我跌进不知情的误区。
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呢?

他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睡着了。
这一夜想的太多,太过疲倦。
不怪Paris,只怪Monica的离开,让他想起太多断了线,未完成的往事。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2-25 09:22 PM

ps : 年过完了 各位上学的上班的都顺利哈

[三十]

发现星榆笑眯眯站在身边的时候,Paul左手捏着一只苹果派,右手正在半空比划着,为Sandy讲解刚刚提出的一个关于病理方面的问题。Sandy面露惊奇之色,手指向他身后示意着戳了戳,Paul顿住,回头。
星榆吐了吐舌尖。
“没有打扰你们吧?”
“有事吗?”Paul顺手来开身边的第三张座椅,接过她手中的餐盘放下。
星榆指了指他手中的苹果派。“我想问——你这个派,嗯,可不可以给我?”
“呃?”
“我不是抢你的东西,”星榆连忙端出自己餐盘里的葡萄蛋挞:“我刚才想要点苹果派的,可是厨房说没有了,我想,能不能用这个蛋挞跟你换一个苹果派?”
她小心翼翼的拖着装蛋挞的纸盒子,大概觉得自己丢人极了,脸颊微微抹了一层红晕。
星榆的心里也有些不大明白自己的举动。今天怎么像个任性执拗的小孩,一个苹果派而已,眼巴巴的去和他换,会被他暗地里嘲笑小气还是幼稚呢?
但拿着蛋挞,转身发现不远处餐桌上,他的身边安安静静躺了一只苹果派的时候,星榆突然就升起这个念头。
去问他要吧?要不问他买吧,或者跟他换一样食品都好的。
她今天就是特别想吃苹果派啊。而且,他桌上的那一只,看起来这么诱人。

Paul一时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微张了嘴望着她递过来的葡萄蛋挞。
Sandy在一边咯咯的笑起来。“穆医生您真可爱,你很喜欢吃苹果派嘛?”
“嗯,是啊,今天特别想吃……嗯,不好意思,呵呵,那个,假如不行的话,那我……”
“有什么不行的。”Sandy摆摆手,把自己餐盘里的苹果派推过去:“你吃我这一个好了,我这个比程医生的要新鲜一点,是后一锅出炉的。”
星榆眨眨眼睛,这才看见Sandy的餐盘里也有一只苹果派。还是更新鲜一点的呢。她刚才怎么就只看见了他的那一只?
大概是先入为主了,她还是只想要那一只。
可是,有什么理由不要Sandy送给她的这一个呢?
Sandy热情的望着自己,星榆捉着蛋挞的手停顿在Paul的面前,一时间尴尬的有些手足无措。

“呃,我不怎么吃蛋挞——Sandy那只的确比我的热一点,你拿去吧。”Paul突然反应了过来,微微一笑。
“是啊是啊穆医生,你的蛋挞如果不要,那我来吃好了,我什么都吃的。”Sandy自作主张的接过星榆手中的纸盒,把苹果派放在她的餐盘中。
Paul咧嘴笑笑,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去喝粥。
“那,谢谢你了Sandy,不打扰你们吃饭。”星榆端着盘子走开了,Paul把头抬起来,望着她的背影透口气。
刚才的瞬间有一股来自他内心以外的意志力强烈的牵引着自己,不能直视她的眼睛,不能看她的样子。
在孤儿院的那一个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原本坚定的心动摇了。
或许他可以尝试着相信,眼前这一个与离开的那一个,可以很好的融合在一起吧。
但不是,就真的不是她。只是这感觉太相似,眼神太雷同。如果灵魂真的可以回归,是不是她的身上真的有J的影子?
那又怎么样呢,是不是代表,他就可以去幻想……
Paul无力的嗤笑。
简直就像在拍一场电视剧,用了同样的演员来演不同的女主角,可惜没有人告诉他,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巧合……
“你有没有发现,被你医治过的病人,最后还是都会意外的死亡?”那个时候,她玩笑中无意对他说起的这句话,让他忍不住猛烈的一抖。
如果星榆真的与她如此想像,那么他就更不可以放任自己的感情再一次沦陷,带给她不幸与哀伤。
只是,星榆端了餐盘走远。一步一个脚印,一个个,都像踩在他的心里。

星榆拨开苹果派的外壳,托在手心端详着。她发现自己真是有点好笑,此时此刻似乎并不是特别想吃这个派了。
也许刚才她就并不是特别想吃。起码没有想到非要去厚着脸皮向Sandy要一个的地步。
莫非她只是想要找个借口同他说几句话?
星榆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然后感到耳根迅速的又烫起来。
自从听了Annie的那个故事,每次见到Paul,她就无法平静自己的心情不去胡思乱想。
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女人的渴望罢了。渴望被那么的爱过,爱着,在心底默默拥有着。而对于她来说,这种渴望更加强烈。谁让Gil,Annie和Paul,他们所有人对待她的反应都字字句句的告诉她——
你和Jackie,真的太像了。
“Jackie……”她不自觉的喃喃念出声。

“你在说什么,Angie?”Frankie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也吓的她掉落了手中的苹果派。
“啊……”
“哎呀,Sorry。”Frankie弯腰捡起苹果派:“不好意思,我突然叫你,害得你连中饭都弄掉了——想什么呢?”他在她身边坐下,搂住她的肩膀。
星榆回过神,Frankie的样子终于在眼前清晰了起来。
原来都不过是她在做梦罢了,怎么可以把另一个人的故事非要塞在自己身上,只是为了满足被疼的欲望呢。
这对Frankie太不公平了。
Paul的模样如同泡沫堆积的海市蜃楼一碰就幻灭了,转而是Frankie真实的温度。
这种幻灭的温度,扎的她有些心疼。
但,为什么他总是不肯告诉自己,她在失忆之前到底过着怎样一种生活?

“Frankie……你告诉我……”她抬头望着他。“关于从前的我,你真的什么也没办法知道么?”
Frankie一惊。“怎么又问这个?”
“我出事的时候一直都是你帮我治疗的,没有交通警察来调查过这个案子么?”
Frankie莫名的放开了她,瞪着她的双眸,皱起眉:“什么警察调查?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差。”
他抬起手想要试她额头的温度,星榆硬生生的挡开。
“前一次在医院门口你被撞伤的时候,不是有警察立刻来调查么?你说我出车祸昏迷了一个多月,那,难道没有人来调查过车祸吗?没有告诉你,我还有没有什么家人,我以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吗?我从前住在哪里呢?我的家,我总应该有一个家的吧?我没有朋友么?难道没有人来问么?”
Frankie震惊的呆在原地,一阵恐惧席卷而来,颤抖的掐住她的双臂,一直掐到星榆忍不住痛的轻叫出声。
“你、你把我弄疼了……”
“星榆,这些天来,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这些天?”
“从江满月到程至美,还有你的好朋友Annie,他们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
星榆莫名其妙的重复着。Frankie紧张的样子让她害怕。难道,他真的有事情瞒着自己么?她不过是因为一个故事而产生了怜悯,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记忆总也不能恢复而产生了焦急和心痛。她刚才那些没有经过思考就冲口而出的问题,是不是,吓坏他了?
“我……我没听到什么,只不过是一个,一个故事而已……”

星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Frankie关于自己长的很像Paul以前女朋友的故事。她怕他胡思乱想。
但她更不希望,由其他人来告诉他这件事,让他对自己失望。
又或者,她其实害怕,Frankie如此的冲动,不知道会对Paul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来。
Frankie似懂非懂的眼神叫她犹豫而担心。
“Frankie,你在听么?我刚才说的事……”她晃了晃他的身子,他一动不动的沉思着。
Frankie抬起头,叹口气。
原来真的与他猜想的一样。从Gil第一天认错了星榆开始,他就等待着,总有一个更大的故事和关系网要被解剖出来。原来那个叫做“Jackie”的女子,真的能同星榆一模一样么……

那他是不是也该带她到那个地方去了,像他被吩咐的一样。

“你相信,你就是那个‘Jackie’?”Frankie盯着她。
星榆一怔。他的眼神中带着几许不安的期待。
他真的很怕失去她。星榆难过的想。
“我……这怎么可能呢,听说我们只是像,而且她已经……”
“不要瞒着我,星榆。”
星榆抬起头,他的目光咄咄逼人。
“是……我是有点怀疑……”星榆心虚的低头:“可是她已经死了,所以我只是同情她而已。”
“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所以你总是想要把自己和她混起来。”Frankie冷静的分析着。“如果找到过去可以减少你的痛苦和困惑,那好吧,我答应带你去看。”
星榆倏然的站起来,紧紧抓着Frankie。
“你说,看什么?”

Frankie轻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星榆,我知道,程医生是个好人,他的爱情也很美。但是,你是穆星榆。星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星榆避开他射过来的目光。
他终于还是感觉到了,她对Paul那种藏也藏不住的“好奇心”和好感。
“可是,你刚才说要看什么?”
Frankie垂下手,望着走廊尽头。
尽头因为隔了太远的距离,窗外的景物缩成一团模糊的亮光。
“带你去看,你的过去。”
作者: JackieChoi    时间: 2007-3-1 05:58 PM

呵呵,问人家要苹果派,这个行为真的很小孩子呢~不记得在哪一篇回复过,觉得Jackie有时在Paul面前真的很孩子气,也正是这种孩子气让Paul对她更加了一分宠溺。她今天就是想吃苹果派,或者说她想吃从他那里要过来的苹果派,我想他们对彼此已经有了非同一般的感觉,但是缺少某件事作为导火索让他们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对对方的感觉,知道对方的重要性,然后勇敢的面对自己的这种情感。他们又有了过多的负担,一个不止还有个frankie,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们在一起了angie会不会因为认为p爱的是j而觉得自己是替身呢?p这个木头就更麻烦了,他认定和自己在一起的人不会有好结果,这是一个很难逾越的鸿沟。不知frankie会用什么方法带angie去看他的过去,不要对她有伤害才好,更不要误导了她才好。希望angie可以尽快想起过去,他们可以幸幸福福德在一起~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3-4 08:42 PM

[三十一]

Frankie推开门,星榆向后退了几步,一股强烈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她不自觉的闭上眼。
再睁开的时候,已经适应了屋里昏暗的光线。被Frankie拉着,她挪动眼光打量屋子里陌生的一切。
一间很小的屋子,严格算起来连套房都及不上。只是一个厅,一间卧房,一间厨房,一间卫生间。正中央有圆桌,周围是破旧不堪的沙发,靠窗的角落,一张同样落满灰尘的写字台。
她抬起头,触目而及的图画让她吓了一跳。
巨大的耶稣受难图,镶嵌在倾斜的屋顶墙壁上,房梁就是横穿过整间屋顶的巨大十字架,刷了乌黑的漆,紧紧压迫着地面的人。
一种本来神圣的崇敬在昏暗的光线中不知不觉被消解了,取而代之是阴暗的恐惧,还有不知道什么地方吹进来的风。
星榆拉拢领口,小心翼翼靠墙站着。
“这是……什么地方?”
“这就是你昏迷之前住的地方,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家人。”

Frankie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洞可怕,比这间阴冷的屋子还要令星榆觉得可怕。

这是,她一直寻找的过去么……?
答案来了,却没有带给她时光倒流的感觉。

“这是……我的家……?”
她伸出手去,指尖落在木制的写字台上。
厚厚的一层灰,斑驳陆离。
是红木打制的桌子,尽管材料质地昂贵,但却是很古老的样式了。
星榆抬头,墙纸上的颜色深浅参差,色泽褪的几乎成了漂白过的样子,似是有人很勤力的用什么东西擦拭过无数次,刻下一道道微弱的划痕。
她顺着红木的纹路轻轻移动手指,叩到了一个凹槽。
一个,抽屉么?
星榆拉开来,里面堆满的纸哗啦一下向决堤的洪水涌出来,洒了一地。
她迟疑地捡起最上面的一张,背面有水印打着“KEDAK”的字样。是一张照片?
她翻过来,诧异的愣住。

画面上是一对约摸六十岁的老夫妻,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后面的背景是绿树成荫的一个地方。站在老夫妻后面的,是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有一张,同她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这个是……”
她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感觉,兀自张开口,带着询问的目光抬起头。

“这个女孩,的确就是你。”Frankie的回答证实了她的疑问。
“那他们……”
“他们就是你的父母。”Frankie从她手上接过照片,用袖口开拭掉上面的灰尘。
他抬起头来望了一眼星榆,似乎在做最后的决定,要不要把完整的故事说给她听?
她的脸,看上去写满了迷惑和不忍;她的眼睛是如此玲珑剔透;她的心应该也是同样的柔软和脆弱——那么
她是否承担的起?

但现实总是不给人脆弱的理由。Frankie皱紧了眉头。

“这是你父亲,叫做穆显之。这是你母亲,叫做杨宜。他们都是哈佛医学院毕业的中国学生。他们在大学的时候恋爱,然后结婚,生了你。可是他们没有什么钱,过的很辛苦。他们期望有一天可以凭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个殷实温暖的家。但在这个年头,在美国那样的地方,没有人会可怜你们。你的父亲是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后来,有个贩毒集团看上了他,让他帮他们做交易。你父亲开始不肯。但他们开的条件太诱人了,你的父母辛苦了一辈子都没有完成的梦想,他们能够轻易满足。于是他屈服了。他开始帮他们联系买卖的双方,利用职权之便用药品偷运毒品。直到你们真的有一天过上了好日子。

可是你父亲的良心开始不安。他怕他做的这些事有一天会报应在你的头上。于是他向那个集团提出退出。可是那些人不愿意,还扬言要用你和你母亲的生命做要挟。你父亲感到害怕,终于决定带着一家人逃离美国。

你父亲把已经在医院工作的你叫回来,以旅行为借口,带着你母亲一起逃到了伦敦。你在市区的一家医院工作挣钱养活你父母,因为他们不敢再露面。你们当时就住在这里。谁知那些人还是找到了你父亲,你父亲害怕,就带着你们开车准备再次逃离,不料途中发生了车祸。”

Frankie停下来看星榆的脸。她什么表情也没有,一动不动靠着写字台站着,呼吸轻到几乎要消失。Frankie担忧的拽了拽她。
“星榆……星榆?”
“啊?”她抬起头,眼神错乱的扫过他的脸。“什么?你,继续说,我在听。”
“星榆你没事吧?是不是……很难接受……”
“不,没有,……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Frankie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我知道这样的故事对你打击很大,所以我一直瞒着不愿意告诉你。如果你想哭,就哭吧。”

星榆被动的跌进他的怀抱,麻木不知所措。从一个故事掉进另一个故事,霎那间的转瞬,根本没有留给她一个思考的余地。
Frankie对着那张照片说的故事,对她来说好像只是一个故事,对着那张照片说而已。
他在讲故事给她听,故事的主角,却不是她自己。
她不知道这样事不关己的感受从何而来。不是一直都在追寻答案么?不是一直都想把记忆完全找回来么?难道因为踏破铁鞋之后,如此不费功夫的得来真的不容易叫人刻骨铭心,还是,这个答案离她无数个夜里的幻想太远,潜意识的深层,她就不愿意用自己的血脉去接受?
她一点都不想哭。没有切身之痛,何来悲哀的感觉。
她扭了扭身子从Frankie那里挣脱出来。
“你在这之前,认识我么?”
“我?”Frankie一愣。“当然不认识,你出车祸的时候我才赶到现场……”
“那么你,怎么知道我……你刚才说的我的那么多事?”
“在我随急救车赶到车祸现场的时候,穆先生已经奄奄一息,他拽着我的手塞给我一封遗书,上面是一切事情的经过。”
“那,遗书呢?”
“烧了。”
“烧了?”星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
Frankie无奈的叹气。
他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但就是她再不相信都好,他必须将“事实真相”,说与她听。
“那场车祸,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根据当时警察的记录已经无从知晓了;你父亲弥留的时候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他希望,如果你活下来,可以安全的活下去。他带着这封亲笔信,大概也是希望有人看到之后会理解他,原谅他,照顾你吧。大概他觉得这封信太危险了,少一个人知道你的存在,你就多一分安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偏偏给我,但,我答应了他,会尽全力救你。”

星榆默不作声的重新低下头。Frankie不安的瞧了她一眼。
“Angie,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他的确说的很动情,她可以想见他当时巨大的震撼。
“我知道一时间很难接受,你曾经有这样一个父亲这样一个家,但是你信我,往后的日子,痛苦不会再回来了,只要你愿意不再寻找过去,像现在这样生活着……”
星榆把脸别向一边。
屋里暗淡的光线在她脸上画出一条朦胧的轮廓。
她的感觉,只是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与其说,她不相信,莫如说,她没来由的失望到极点。
可是这种失落缘何而来?
或许只是因为,离她一直梦想的结局相差太远。

她突然想起Paul。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凭空而来的人,已经悄悄住进她心里的一个特殊的房间,不准退房。

她幽幽的动了动嘴唇。
“我知道,命运是由不得你信与不信,接受与不接受的。”
他还想说什么,望着她安静的样子,却什么也说不出。
“我想回家了。”
星榆闭了闭眼睛,睁开来,眼眸清澈如水,似乎什么样的消息,也无法将她内心的安静打破似的。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Frankie打开老屋的门。星榆踩着摇晃的楼梯走下去,Frankie眯起眼睛。
“对不起星榆,我是为了你好。”
他重重的锁起身后荒废了的屋门。

酒店。Paul’s Room。
门铃响起来。Paul从一堆堆的病例资料中抬起头,转了转有些疲倦的肩,走向门口。
“罗医生?”看见门口一脸阴郁的Frankie,Paul诧异的低声叫道。
“有点事情想和你谈谈,有空吗?”Frankie并没有太多友好的神色。
“呃,进来再说吧。”Paul让开身子。
Frankie:“不必了,在这里说就好。”
Paul不明所以的敛眉。
Frankie:“程医生是来开会的吧?”
Paul:“有什么问题呢?”
Frankie:“听说程医生以前有一位女朋友,感情很好对吧?”
Paul一愣,“为什么说这个”的疑问刚提到口边,他立刻恍然大悟。
据说,Frankie就是星榆的男朋友吧。他不禁心底苦涩的一笑。
原来不只是他自己差一点一厢情愿的动摇,就连不相干的人,也会因为他曾经的过往而不自觉的猜想。难道他对她的追怀真的是如此的累赘么。
莫非,一旦一切已经成为过去,他连缅怀的权利也都要被硬生生夺走。
Paul:“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Frankie:“我不知道你想怎么样,我只想告诉你,或许星榆长的和你女朋友很像,不过请你搞清楚,穆星榆是穆星榆,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Paul不满的皱起眉:“罗医生,你似乎对我和星榆有点误会。就算我觉得她和什么人长的一样,也没有必要想的太复杂吧?”
Frankie:“你有没有想复杂我不管,我希望你知道,你最好不要做出无谓的举动,让星榆想的太复杂,她受过伤,身体不好,我不想你们这群人来烦着她。”
Paul一惊:“星榆受过伤?”
“这不关你的事。”Frankie发觉自己说的太多了,正了正脸色。“程医生,我个人同你没有什么交情,以后也不希望有什么过节。如果星榆曾经跟你走的比较近,只是因为她对你的故事很好奇,请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Frankie后来又说了些什么,Paul完全没有听的进去,只是不断思考着,星榆会受过什么样的伤害。
是肉体上的?并不像。那么,是精神上的么……
他怅然若失的叹息。
这里不是香港,不是仁爱,不是他们熟悉的地方。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忘记了这个事实。
曾经她对他说,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如今他才知道,失去了她以后,所有的地方都可以变成地狱。
他不过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没有权利叹息,没有权利伤感,甚至没有权利凭吊。
他才是被命运排除在外的那一个。
或许,他的幸福,早就同她一起,随风而逝。

Frankie还在看着自己。他要的不过就是他承诺,不会接近星榆,不要试图把她当作替代品吧。
他从未如此想过,又何须做出保证。
“罗医生,如果你真的很关心星榆,应该多去陪着她,不要让她觉得孤单,而有机会去寻找别的安慰。我的话,你应该明白吧。”
Frankie的自尊被重重一创。
“好吧,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失礼的地方,希望你包涵了。”
许久之后,他好不容易吐出这句话,转身而去。

Paul平静的掩上门。
他不是回避Frankie的问题。
只是,他不过是平凡的普通人。她亦如是。
人做出的承诺,总是敌不过命运的折磨的。他想。
他只愿揣着那份执着简单的走下去而已。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3-11 12:48 PM

周日还上班 差点不记得是礼拜日了 呵呵 各位主日蒙恩

[三十二]

冬日的阳光,对于生活在伦敦的人来说,是一种奢侈。而这种奢侈品,并没有因为多了一群客人而毫不吝啬的奉献——走在查令十字街肃穆古典的街道上,天空依旧阴沉沉,泛着浅灰色的光。
Paul停下来歇了歇。仰起头,让眼睛适应刚从书店来到户外的天光,推门走进身边一家咖啡店。

“先生几位?”服务生迎上来。
他抬眼随意的环顾店里的布置,愕然发现星榆坐在里面靠窗的角落,一愣。
她低首搅拌面前的咖啡勺,眼光却明显失神的望着不属于她视线范围内的什么东西,一脸的茫然如所失,一脸的沮丧,一脸的迷蒙。
Paul低眉略一踌躇,他背着手轻轻步到她的桌前,清了清嗓子,弯下身来张开口。
“星榆。”
星榆应声转头,吃惊的半抬起身子。眼底分明滑过一丝兴奋的喜悦,却又转身跌入谷底。
“是你啊,真巧。”
“你一个人?”
她点点头,迅速的调整好失落的情绪,扬起眉角:“坐啊,你也到这里来?”
“我去84号看看书。”他插起十指,握在一起。她的脸色比远看时候稍微红润一些,但是微浅的笑容下面,分明努力的藏掖了什么不愿被旁人所知的情绪。
他是不是应该主动关心呢?Paul不自觉的犹豫。
“呃……你今天放假?”他知道自己的开头有点笨拙。但再怎么笨拙,总要有个开始。
就像往日,再如何迟钝,也总有清醒的一日。

“我请假。”她耸耸肩。
“哦……Frankie没有陪你?”他知道他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如果说从前是她不经意的闯入他的世界,那么Frankie的苛责之后,便是他自己,不自觉的要去想像她的生活。
“我不想他陪我。”她若无其事的笑笑,仿佛事不关己。
事不关己,他却能闻到她努力掩藏住的酸涩的泪。
他无法忍受对她的不好无动于衷。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可不可以……让我帮你?”
星榆抬头紧紧盯着他。
程至美。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子,突然之间变得遥远又模糊。他们相隔一张桌子坐着,她却觉得,他的世界离她如此漫漫无期。
她咽了咽发紧的喉咙,低下眼睛。
“如果你发现,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应该是我拥有的自己,你会不会觉得一切都很荒谬呢……”
她的声音微弱,有点颤抖。
“什么?”他拧起眉。
星榆重新抬起眼睛。要把看到的那些东西听到的那些故事告诉他么?他若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不能够对她说,这不是你的过去,你的父母不是这样的人么?还是,他可以告诉她说,从今往后,不要再想从前呢?
或许她只是找一个人倾诉吧。
星榆突然笑了。如此的兜了一个圈,原来她只是怕,若他知道了她听来的那些过去,她便不再是他面前那个没有杂质,没有背景的影子。

她有些宁愿,做他回忆里的那只天使。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事情。”她问他,却并不是询问,只是一个故事的开始。
Paul轻轻的摇头。
Frankie的警告在他脑海里浮现。Paul压下心头的疑惑。
他知道她要告诉他一些事了,一些他或许不该听,但她需要倾诉的故事。
而这个聆听的对象,不是Frankie,或许也不是他。但他不能够走开。
星榆咧开嘴角轻轻一笑,啜饮了一口咖啡。
她认真的看着Paul,他显然为自己所说的一字一句惊住了。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锁着眉头,认真望着她的眼睛。

有时候,触动如果不是早就预期要来临,那么就是来的太过没有预兆,像个偶然,如同巧合。

星榆慢慢说着自己失忆的故事,抬头看见他的眼光,骤然一愣。
她突然间有些错乱。
为何要说给他听?
是因为不相信这件事,还是不相信Frankie,还是;
她更愿意相信的是Paul,想要听他的看法,看他的态度。

“被我吓到了?”她打断了叙述,嫣然扬起嘴角。
“不是……只是……有点惊讶。”Paul搓了搓手。有一瞬间,他也突兀的有个荒谬的混乱。
“他带你到那个地方看过了?”
星榆点点头,然后笑了。“说真的,我不大相信这个说法。”
Paul一愣。“为什么呢?”
看上去只是证据不足,并非不合逻辑。他突然有点害怕她下面的答案。
“因为……”她撩起睫毛望了望他。“因为……我一直期待,我其实是另一个故事的主角……”

两个人都猛地一震。
她没有说完,他却已经猜到。
屋外闷闷的打了一阵雷,眼看着一场雨就要落下来了,随之而来的是止不住的狂乱的伤感。
一个他无力提起,她自知不可能实现的答案。
Paul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空气从指尖迅速窜向心底,她的模样在面前变得扑朔迷离。
“星榆”这个名字的力量减弱了,Jackie的气息却扑面而来。
她努力从僵硬的状态中摆脱,搁在桌上的一只手一点点的向前挪动。心被一种莫名的紧张和冲动紧紧抓牢了,叫她握了一手心的冷汗。
Paul感到有一个柔软的,同样冰凉的细长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指尖。他努力睁开眼,却只看见模糊了的镜片。

一分钟的,意乱情迷。

她的指尖被他的手指勾住的瞬间,Paul猛然从一阵混乱中惊醒过来,星榆亦迅速抽回手,握住咖啡杯,低下头,机械的搅动勺子,一言不发。

“对不起……。”良久,Paul低低的说。
“什么?”她抬起头来。
Paul闭了闭眼睛。他不愿意伤害她,但这些话,他迟早都得说。
“或许你听说过我的故事,不过星榆……我希望你知道,其实我……”
“你不用说了。”星榆打断他,声音有些颤抖。他抬头,发现她的眼波荡漾着,含着艰难的笑。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努力让自己保持一个好看的面色:“我只是羡慕……那个人,有些感动罢了。我不会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的。我也希望我能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能够平静的接受属于我自己的路。”
她吸了一口气,咬咬嘴唇,扬起眉角。Paul不忍的望着她,几次想要插口,却被她坚决的打断。
“或许我,什么也别想起来,真的会过的比较幸福。”她饮掉最后几口咖啡。“谢谢你,Paul。”
她站起身来朝他微笑。
“我有点事,先走了。”

决然的转身离开,不留一丝眷恋的影子。
Paul望着星榆的背影,心里忽而一阵剧烈的搅动,仿佛那个时候,手术台上,她握着他的手对他说话时候的心情。
“对不起……星榆。我是,为了我们三个人好。”

踏出咖啡屋大门的霎那,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从她的脸上掉落。

市民广场的喷水池边。
Sandy抱着相机不停的拍摄四周的景物。Gil望望天色,拉了一下她的衣服。
“Sandy,真的要下雨了,回去吧,明天再来拍好不好?”
“哎呀你真的很烦,”Sandy身子一扭让过了Gil:“明天还不知道要不要开会呢,哪里有空跑出来玩?反正都来了,多照几张嘛。”
“可是,真的要下雨了啊,大小姐……”
“这里附近有些咖啡屋,下雨就去咖啡屋避避咯,你让她拍吧,你不知道女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吗?”Annie拦住Gil,递给他一根烤肠。
“我就是知道,你们女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让她拍下去,会把我们都淋成落汤鸡,才不让她拍的……”Gil接过烤肠啃着,一边说道。
“你很看不惯女人嘛?哪个女人要是嫁给你,真是倒霉了!”Sandy叫道。
“放心吧,你绝对不会那么倒霉的。”Gil反驳。
“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
“你再说一次!”Sandy放下了相机追着Gil要打。
“小姐,拜托你斯文一点,这里是广场啊……哎呀……”

Annie对着被Sandy追了满街跑的Gil,莞尔一笑。T.K.以前做了那么多次月老都失败了,这一次这个,恐怕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她摇摇头,猜想T.K.乐呵呵的样子,几乎要笑痛了肚子。
然而笑容突然停顿下来。
想起T.K.,不免要想起那个人。
他最近好不好?他在做什么?Monica怎么样了,还有Billy呢?他会不会怪她?会不会责备她一声不响就离开,不给他一个机会听她的解释和理由。
太不公平了吧。
但是如果她留下来,他未必能够主动的去为Monica母子着想他们最需要的。
有的时候,是环境逼迫的人,不得不去想到一些原本想不到要做的事。

爱情本来就不是公平的。
尤其在,死亡面前。

一滴雨掉下来,继而是淅淅沥沥的一阵,然后是骤然的瓢泼大雨。
“Annie——!”Gil拉着Sandy在十几米外的地方喊她:“下雨了,我们去前面的咖啡屋坐坐啊——”
Annie回过神。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不用了——”她朝Gil喊:“你们去玩吧,我有点地方还想去转,我先走了——”
“你去哪里啊Annie——?”
“不要担心我,我自己回酒店——”
不待Gil追上来,Annie挥挥手,踩着一阵劈哩啪啦溅起来的雨点,朝着雨幕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3-23 08:03 PM

ps: 这次天使休息的有点久 虽然我在这里更新的时候好多人还是进不来主页 但是从分小组或者单贴可以进来 于是还是很乖的来更新 亲爱的天使你终于好了 耳朵里听着五月天的天使 心里只是感激 感谢主~~~~~~什么都没有都不要紧 我们有妙手 有邓sir 有天使

[三十三]

Paris点燃一支烟。
窗外的雨下的有点大,隆隆的声音掩盖了其他的声响,天,阴沉的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个时候听见一阵响亮的门铃声,连一向处变不惊的Paris都忍不住心头一跳。
拉开门来,他诧异的吐掉了烟。
“怎么……会是你的?”他的惊讶慢慢的便被兴奋所取代。
Annie掸了掸身上的雨珠,笑道:“怎么,不欢迎我来?”
“当然不是了,只是突然之间实在很惊讶。”Paris急忙让Annie进屋,取了干毛巾来给她擦拭。“Lemon Soda还是Wisky?”他忙前忙后:“哦对了,差点忘了,你喜欢咖啡。”
“一杯水就好。”Annie笑道:“我不想喝咖啡。”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喝咖啡的,怎么,改了口味?”Paris斟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
Annie勾起新月一弯的嘴角。
不是换了口味,只是,为他而饮的咖啡,既然他不在身边,又何必去坚持。
她叉开了话题。
“那天晚上,真的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在伦敦遇见你。我以为,你一直待在巴黎。”
“我早就回香港了。”
Annie一愣。
“是吗?没有听你提起过,怎么不来找我?”
Paris有点尴尬的张张口,Annie自知失言,不免一笑。
“Sorry,问了不该问的。”
“不要紧,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但如果不是我,也不会害得你丢下香港那么好的前途,跑到巴黎去流浪。”
“如果为了追回一个女孩子,到巴黎这种浪漫之都流浪是罪过的话,那么我放下巴黎又回去,岂不是罪上加罪?”Pairs笑起来,Annie亦然一笑。
“可是,你怎么会在伦敦?”
“有点事情要办,所以过来了。”

Annie点点头,起身绕着Paris的客厅走一圈。
“你这里很漂亮啊,如果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这里要常住下去。”
“嗯。毕竟不会有人认为,一个常年在香港的人,会只为了偶尔来一次伦敦,买这么一套房子的吧。”
Annie转过身,定下来望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有事?”Paris犀利的眼神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尤其是,女人。
Annie犹豫了一阵。究竟要不要对他说呢?
“吞吞吐吐,不像是江新月的风格吧?”Paris扬高声音。
Annie沉了沉气。
“其实,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Then?”
“你在香港,还是做医生的吧?”
“是。”
“那么你……可不可以帮我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Annie沉默了一阵,捏紧了心,吐出几个字。
“黎国柱。”
Paris怔了怔,眯起眼睛望着她。
黎国柱。她要找的,是这个人?她的神态她的举止,没有一处不写着,在她说出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她忍着多么大的不舍与痛苦。
她是为什么离开香港来到伦敦,为了什么要打听他,为什么既然不舍,又要远离?这一切对于Paris来说,以前不是个迷,现在不是个迷,或许将来,会是个巨大的谜团。
江新月,这个女子,显然为了他动情。这是他自己认识Annie如许年来,从不见她显露的表情。
“你认识他么?”Annie追问。
Paris眯起眼摇摇头:“没听过,不过可以去打听。”
Annie放下一块心头的石头。“那太好了。”
“你要打听他什么?”
Annie又是一阵沉默。
“只想知道……他有没有带着一个孩子就可以了。”
“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
Paris有些糊涂了。一个有了孩子的男人,也会让她动情至此吗?这不似她从前的风格。
“Annie,你到底……”
“这件事就拜托你了。”Annie欠身道谢:“我会再来找你的,等回了香港好好谢谢你。我走了。”
“不要送你?”
“不用了。”她朝他一笑,自己带上了门。

Paris没有阻拦她,回到桌边,重新点起一根烟。
Henry Lai。黎国柱。
他眯起眼睛。为什么他永远都比自己得到的多,十几年前是Sukie,如今是Annie。
可惜Annie不知道他与Henry之间的关系,否则,她刚才就不是来请他帮忙,而是根本不会再见他。Paris冷冷的想。

圣玛丽医院。后廊。
星榆双手插在口袋里,懒洋洋的在回廊中漫步,听着击打在廊上的雨声,一脸的若有所思。周围走过的护士医生不时的耳语飘进她的听小骨。
医生A:“你听说了没有?据说院方这次要派十二名医生到各国医院去交流。”
医生B:“听说了,美国,澳洲,印度,非洲,南美,还有中国。”
医生A:“你猜会派哪些人去呢?”
医生B:“这我哪里猜的到,圣玛丽这么多医生。”
医生A:“好像可以自己申请。”
医生B:“你很想去?”
医生A:“我特别想去印度,可惜,他们说,选拔是有条件的,我又不会说印度语。”
医生B:“哈,谁说的,去印度就要会印度语,去中国还要会说汉语?那去非洲怎么办?那么多国家那么多语言。”
医生A:“哎,总之要是派我去就好了,伦敦的空气脏死了。”
……

“星榆——”Frankie的声音从身后追来。星榆动了动眼珠,没有做出回应,只是任由脚下依旧顺着节奏向前踱步。
“星榆。”Frankie追上她,有些喘息。“星榆,你怎么了,喊你听不到?”
星榆不得已停下来,朝他笑笑。“Frankie,什么事?”
“星榆,这些天,为什么你总是躲着我?”他皱着眉的样子她有些厌恶。难道她不可以有她独立活动的空间么?是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向他交代呢。
但是她没有做出让他不安的表情,只是敷衍的答着。
“没有啊,最近几天都比较忙,你有事么?”
Frankie不大相信的瞧着她,终于还是忍住了。
“星榆,你知不知道医院要派两名医生去香港交流?”
星榆终于停住了脚步,认真看着他。
“去香港的,”Frankie有些不情愿的说出两个字:“仁爱医院。”
“真的?”星榆扬起眉。她反应的速度快的让Frankie有些沉受不住。
“知道是哪两个么?”
“暂时还不知道。”Frankie有些耐不住了。为什么她总是要对仁爱产生那么大的兴趣,或者说,根本就是对来自仁爱的某些人产生兴趣。他对她的体贴和关怀,她从来不曾放在心上么?

星榆心底动了动,然而又平静下来。
抬头望着灰色的天空,不动声色的叹息。
有的梦,迟早会醒。早点醒来,不会因为陷的太深而伤感无力。
她看看身边的Frankie,心里升上一股内疚。她是不是对他太过无情了点,只是为了自己的欲念,完全没有顾及他的感受。
“会不会是我们两个啊?”她开玩笑的问道,转过身去向回走。
身后没有Frankie的对答声。星榆走出几步,好奇的回过头,一愣。

Frankie面色凝重的停在原处,皱眉望着自己。
“怎么了?你……”星榆刚伸出手去,却被Frankie一把拽住。
“Angie,你为什么要天天想着那个香港来的医生?程至美他对你有多好?你不过是听了一个故事,就爱上他了吗?你对我如此冷淡,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他的声音如同炸雷,搅扰的星榆心惊胆颤。
“Frankie,你……”骤然间的质问让她气结在胸口。他怎么可以如此质问她的感情?“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可以?你又怎么可以?你当我是傻瓜吗?你看见他就笑脸相迎,看见我就不闻不问。听说能够去仁爱,你是不是巴不得立刻向院方提出申请?星榆,我待你这么好,你竟然如此对我,你太令我失望了!!”
Frankie狠狠的瞪着她,继而愤怒的拂袖而去。

“Frankie!!”星榆在他身后追着喊他。“Frankie你等等!!”
他走的太快,她跟不上他的脚步。一阵头痛与眩晕袭来,星榆踩空了一步,格拉一声扭伤了脚踝。
“Frankie啊!”她的声音已经不能到达他的听觉。
星榆眼睁睁看着Frankie愤然离开,懊恼与气愤交叠着涌上来。
不是这样的,Frankie。她无力的跌坐在路边。
她的确曾经有过一些幻想,但梦已经醒了。她知道她必须活在现实的世界。
她对Paul的感情,只是那种朦胧的感动,远方的共鸣;或许她真的爱上了他,可是她知道她必须回头。
如果她对他的爱慕,却会给身边的人连同Paul本人带来痛苦,她宁愿放弃,随波逐流。
Frankie,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哪怕我多么向往那双深邃的眼眸,我也会好好守护我对你的承诺,和你给我的温柔。

星榆幽幽叹口气。
原来爱,也是一场巨大的错误。

Frankie’s home。
Louis冷冷看着醉的几乎要不省人事的Frankie,嗤笑了一声。
Louis:“醒醒吧你,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你变成这样?”
Frankie:“你不懂……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她……”
Louis:“真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窝囊。你爱她,不会抢她回来?”
Frankie:“她……没走……”
Louis:“没走,你干嘛这么弱不禁风?”
Frankie:“她……不爱……我……她爱……程至美……”
Louis:“早就告诉过你,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告诉你,组织不是白白养你的,你得做事,不要一天到晚为了女人在这里发狂。”
Frankie:“……”
Louis拍拍他:“起来,给你一个新任务。”
Frankie恍恍惚惚的起来。
Louis:“圣玛丽医院要派出交流人员你知道吧?这次去香港的两个名额,一个给你,一个给穆星榆。”

Frankie噌的坐直,酒醒了一半。
“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穆星榆会被派去仁爱医院做交流。”
“为什么……会是我?”
“目的是进一步接近程至美。”
Frankie露出厌恶的神情。“他?为什么?”
“你忘了组织曾经说过想要一批新成员。”
Frankie心底卷起一丝凉风。“说的是他?”
“总之,这次的任务,你不准再有差池。”
“可是星榆……”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程至美……”他颓败的念着他的名字。
或许他迟早要栽在这个人的手中。他想着,陷入朦朦胧胧,半睡半醒之间。
作者: 木之    时间: 2007-3-24 08:31 PM

天使这次睡的真的有点久了

来天使有大半年了,第一次遇见天使的调整,还惶惶而冒昧地发了个消息问Felin,后来在碰到这样的调整已经知道,这是各位姐姐在让我们的天使变的更可爱而努力,也就不慌了。

这次已经有快两个星期打不开主页了,分页也是前几天才刚刚打得开,那种惶惶的情绪又回来了。很怕天使就这么消失了,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傻呢?终于今天看到Felin姐姐的更新,心又安定了。

其实自己喜欢HH很久了,但加入天使才没多久,但是来到这里确是久违的熟悉。虽然和各位姐姐并不熟悉,也因为我是新生,交流也不多,帖子也不多。但是,我只是遗憾,没有更早来到这里,见证这里的建起,这里的发展。但终究,我还是可以找到。有人说,缘分是一回首,就发现有些人有些事一定会在你命运必定要经过的那个路口等你。

今天的话有些多了,也有些扯远了。

刚说了,“缘分是一回首,就发现有些人有些事一定会在你命运必定要经过的那个路口等你。”那么在星榆命运必经路口等她的是什么呢?是仁爱吧,是她的那些朋友和他们之间的友情吧,是Paul,和他们命中注定的爱情。没有理由,因为这就是缘分,是早就写在三生石上的……所有……

[ 本帖最后由 木之 于 2007-3-24 08:35 PM 编辑 ]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4-20 07:11 PM

恭喜天使恢复正常!!!!555555555亲爱滴jas姐姐您真是神奇
感谢主感谢主感谢主感谢主………………………………………………感谢主
继续等待 继续爱
莫失莫忘 不离不弃


[三十四]

天,漏了一般疯狂。雨滚着风在窗外咆哮,古老的帝都,束手无措的被瞬间抛入巨大的洪流。
星榆挑起窗帘的一角向外看。
雨水紧贴着玻璃窗的外壁簌簌下落,屋外的珠帘被风扑打在铝合金的窗框上,骇人的巨响。
简直叫人误以为,这又是一场七七四十九天的大雨。
天下雨,是因为上帝要将这污浊的世界清洗干净。
是神又要惩罚人类的罪?星榆仰头看着没有尽头的巨大夜幕——外面已经被浑然一体的水球所浸透,叫她忍不住一抖,似乎下一秒钟,一切防护的墙壁就会被冲破。
可是,这次的挪亚方舟,在哪里呢?

星榆满心不安的坐回客厅的沙发,对着电视熄灭的屏幕,盯着。
电视信号已经断了。黑色的荧幕,像是一个要勾人魂魄的黑洞。
一阵强烈的风卷来,珠帘在玻璃窗上狠狠的砸了一下。
星榆惊的一跳,起身走过去查看。
雨下的真是越来越大了,Frankie这会儿,不知在做什么?星榆想起下午在医院的光景,不安的气息一浪强过一浪。
他离开的背影,愤怒却又失落。她这次真的是太令他失望了吧。她烦恼的皱起眉。
星榆理了理思路。不管他发多大的脾气,是她不对在先。她不该因为自己的动摇,将不快乐带个他,她应当道歉。
星榆抓起电话。
关机。
心,突如其来的一跳。还在生她的气?或者,只是手机没有电了?
一种更加明显的隐忧滑过心头,星榆按下Frankie家中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目前正忙,请稍后再拨。”
是在和别人通话,还是没有挂好电话,或者故意拎起了电话不想听见她的声音?若是在平日,或许她会觉得这番闹腾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故弄玄虚。但此时此刻,若听到他的声音,哪怕是他冷冷的挂断她的电话,她也愿意。

一连半个钟头,她始终没能联系上Frankie。
星榆查看窗外的雨幕,低了低头,起身取下屋角的雨伞。

Frankie’s home。
从沉厚的酒醉中惊醒的时候,Frankie发现身上搭着一床被子。挣扎着坐起身,头痛欲裂。
厨房里有叮叮当当的声响。他朦朦胧胧的爬起来。
“星榆?”他扶着墙壁挪到房门口。“星榆,是不是你来了?”
Frankie踉跄着扒开厨房的门,望见一个女人的背影。他迷迷糊糊的伸出手去,搭上她的肩膀。
“星榆……”
女子回过头来,手里端着刚热好的粥。
“你醒了?”
“是你。”Frankie一愣,立刻松开手,脸色一瞬间黯然。
“怎么,不是你女朋友,很失望吧?”她用嘲弄的口气对着他。
Frankie略皱一下眉,不想理睬的转身走出去。
“是不是穆星榆真的就有那么吸引你呢?”身后的女人跟着他出来,把白粥搁在茶几上,挨着他坐下。
Frankie烦闷的闭上眼,向后一靠,不言语。
“不说话?这代表什么,默认?”女子贴近了他的脸,说话的气息吐在他面上,滚滚的有点发烫。
Frankie睁开眼睛瞪着她。
“你怎么进来的?”
“你给我开的门咯!”
Frankie不信的推开她站起来。“我不是说过,没事不要来找我。”
“哼,你以为我想?如果不是Louise叫我来,我才懒得理你的死活。”
Frankie沉默不语。女子好奇的盯了他很久,突然凑上前来。
一股几乎叫他窒息的强吻。
“Gina!”Frankie厌恶着的把她推开,惊恐的喘着气。“你究竟想干什么!”
叫做Gina的女人尖着嗓子放肆的笑起来,然后突然煞住,恶狠狠的勾住他的脖子。“你怕?怕你女朋友来看到你跟我在一起?不要故作清高了,又不是没有做过。你不要忘记了,当初是谁苦苦哀求说爱我的!”
“Gina,你不要这个样子……那么久以前的事了,何况,我们现在根本是两路人。”
“都是为他们做事不是么?”
“……”
“Frankie,我真的很心痛。既然你爱她爱的这么痛苦,为什么不结束算了呢?她不爱你的,对不对?”
“不,不!”
“你不要自己骗自己了,Frankie,难道你忘记以前我们在阳光海滩那些快乐的日子了?就算你忘记了,你忘得了我们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吗?”
Frankie猛地抽搐了一下,颤抖的喘息着,望向Gina。
“你……还在介意那件事吗,Gina。”
Gina冷笑了一声,尖锐刺耳。
“你以为,自从加入了组织,我就变成魔鬼一样冷血的女人了是不是?若不是为了你,我会牺牲一个女人天生的柔情和脆弱,变得如此残忍?你觉得我心狠手辣,你恨我,恨不得我从这个世界消失,那是因为你怕,你怕突然发现你还爱我,会毁了你现在追求的所谓平稳安定的生活——你想摆脱我,逃避我,其实你是怕发现,你还疯狂的爱着我这样一个令人不耻的女人,而撕烂你伪君子的假面具!”
没有给他反驳的余地,Gina突然疯狂的扑向Frankie,死死的咬住他的双唇,纠缠地激吻着。两个人的重心全部落在Frankie的身上,在客厅中来回的打着旋。Gina的激烈仿佛一潭沼泽,他想推脱,却不住的向她情欲的更深处沦陷。

星榆按了几遍门铃。没有动静。
难道连家也没回?她不禁蹙起眉头。是不是这一次,他真的气的很厉害。
回头望望楼道外的风雨,拨几回电话,依旧无法接通。
这样恶劣的天气,不会出什么事吧?不详的预感在心头揪的越来越厉害。
如果她不去找Paul就好了,如果她不要对他这么冷淡就好了,如果刚才在医院,能够拽着同他解释清楚就好了,那么现在,他就不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兀自在这里焦灼难安。

一道木门隔着的房间里面,Frankie抱着Gina渐渐有些深思恍惚,如痴如醉。两人纠缠的越深,窗外的风雨越大,星榆在门外的铃声,就越是难以入耳。
Frankie踩着Gina的裙角转了半圈,她的裙摆一晃,将茶几上的玻璃杯碰碎在地上。

星榆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也许他气消了,自然会出现。就是他故意避开她,那么她何必在他讨厌看见自己的时候,非要跑到他面前。
一阵玻璃打碎的声音。
星榆倏的一愣。
刚才那是——她侧耳听听,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只剩下呼啸着的狂风。
是错觉?她将信将疑的贴耳在门上。
雨声似在一瞬间缩小了,房间里有咕咚咕咚的响动,像是桌椅被碰撞的声音。
“Frankie?”她敲了几声门,没有人回答。
星榆抿抿嘴唇,掏出口袋里的钥匙。
Frankie给她的家门钥匙,从来没有用过,但这一回似乎要例外了。也许他不在家,也许只是她听错,但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误会后面,她的担心,始终大于道义上的责任。

“Frank……”
也许Frankie抱着Gina转过身子睁开眼的时候,有四分之一秒的时间,觉得自己在做梦;但当星榆震惊的呆在原地,张开嘴,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哗啦一声,他松开了Gina。
那一瞬间,他似乎隐隐感觉到,星榆再也不会是他的了。
“星榆,我……”
“你不要过来!”星榆大叫了一声,眼眶里充起了泪水,颤抖的剧烈。
Frankie怔怔站住,不敢往前踏一步。Gina有些吃惊的望着星榆,这个她听说了无数次却第一次照面的女子,带着七分好奇,打量着这个局面。
“星榆,”Frankie的汗水沁湿了身上的衣衫:“星榆,你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你说话!!”星榆捂着嘴哭道,手里捏着的伞柄掐进肉里去,掐的生疼。
Frankie慌乱的看了Gina一眼,拽了拽她的衣袖。Gina从惊讶中回过神,整了整头发,笑道:“呃,我有事,走了。”
从星榆身边擦过出门,Gina几乎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单薄的女子,没有杀气腾腾的看着她,但是她颤抖的身子,叫她为之一寒。

“星榆,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你能不能听我说完我要说的话……”Gina走后,Frankie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试图握住她的双肩:“你身上湿了……”
“你不要碰我。”星榆的声音冰冷的叫他心灰。她抬起双眼,这双本来温和柔软的,任何时候都充满谅解的眼神,突然之间只剩下一片冰凉的黑白分明。
她张了张口,质问的望着他。Frankie万分悔恨,难以言说。片刻,星榆合上眼帘,哽咽着声音。
“不要跟着我,否则你会后悔。”
当Frankie尚未回过神的时候,星榆已经迅速的转身跑出了房门,砰的一声响。
他跌坐在地上,狠狠的捶着自己的头。

她没有打伞,任风雨从头到脚肆意的将她淋湿。她开始是跑,跑了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了力气,她还在拼命向前走。
她只是想远离那个地方,远离那个人,远离那个震惊的画面。如果可以,她宁愿什么也没有看见过。
当她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疲倦的不能再用双脚支撑自己的身体,顺着一面干燥的墙壁滑落在地。
已经无力回想,只是虚弱的喘息,打着抖。当星榆揩掉脸上的雨水,支撑着站起来,吃了一惊。
Royal Restaurant,1103号房门口。
星榆倒抽了一口气,一瞬间的震惊变成了持久的惧怕在脑袋里面嗡嗡响着。她怎么会站在这里的,Paul的房间门口。

她吓的倒退了一步。
她竟然,一口气跑了这么远。
一点意识也没有。

一股咸浸浸的热流开始从心里面向胸口和眼眶蔓延。
“Paul……”她喃喃的念一声,不知所措。
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出事之后的第一个概念就是想到她,好像已经无需她多加解释了。
如今的她,还有什么力气去纠缠这些叫她伤痛的思想。
她只是好想好想,在他怀里哭一场。哪怕,她清楚的知道,她不应该来找他,他没有义务安慰她的心痛,但她这一刻,就是如此想要见到他,仿佛他一个无辜的眼神,也有疗救的功效。

星榆抬起了右手,指尖伸到门铃处,犹豫着却停了下来。
被Frankie伤害了,转而来到他这里。这算什么意思呢。她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在叫做Seasons的咖啡店,他是那么清楚的告诉她,不要胡思乱想;她也如此清楚的知道,她该守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敲开他的门,告诉他发生的事,要他能够将她怎么样呢?只是无谓的增添各自的愁绪。

Paul拉上了窗帘。
这场雨实在是突如其来。外面的交通几乎快要瘫痪了,他只好取消今天的一切日程。
关上门窗,屋子里犹自显得寂静,外面闷闷的雨声,像是压抑的背景音乐。
他仰面躺在床上,合起眼,打算好好休息一下,星榆的影子却顽固的闯进来。
或者说,其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是星榆,还是Jackie。
“或许我,什么也别想起来,真的会过的比较幸福。”
她为什么要对他说这样的话?Paul心中一动。在咖啡厅的时候,自己分明已经,差一点动心了。
他的心跳加速。就算再不承认也好,那一瞬间,他或许是爱了她。
只是把她当作了Jackie,他想。
的确如此。这个世界上,除了这样一个女子,不会再叫他改变初衷。
一生,只愿爱一人。
Henry曾经说过,守着这样的誓言,一个人,会很辛苦。但他相信自己做得到。不是毅力够坚强,也不是决心够坚定,而是因为,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情,不会轻易磨灭。

那么星榆呢,又是怎么回事。
Paul微微皱起眉。那天离开咖啡厅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她神色的失落;他亦不能解释,对于星榆到底把捉着怎样的态度。
把她当作一个不相干的女子或许比较好,可那样相似的模样,声音,甚至性格与性情,叫他不得不在乎。
他忽然强烈的思念起星榆来。不,不能说是思念,只是一种牵挂和关心,关心她那天离开之后的情况。
是不是他那天的态度,太强硬了一些,任是一个女孩子都不能接受。
他咧了咧嘴。是不是应当去看看她呢?就算为那天自己的莽撞无理道歉也好。

可是……
Paul看看窗外,真的,今天的雨,真是没来由的大。

星榆举着右手愣着出神。
按吧,按那个门铃。就算遭到拒绝都好,她心口的酸痛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她需要一个安慰的人。
如果上帝都带她站到这里,她不应该给将来后悔的机会。

Paul系好风衣的领口,拉开门。
星榆的手按了个空,却发现门突然的被打开了,他错愕的站在门口,盯着自己。
“星榆?!!”Paul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一身的雨水,憔悴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嘴唇,和瑟瑟发抖的双肩。
“你怎么在这里??”Paul倒抽一口气,不由分说的拉她进来:“你怎么弄成这样?要不要洗一洗?发生什么事了?”
凭空出现的暖意突然流遍了她的全身,星榆怔怔的望着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脑海里面一片空白。
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看见了天使。
Paul紧张的皱起眉头。眼前的星榆惹人怜惜,他不禁一阵揪心的微痛。
“你怎么了,星榆?”她不说话,他于是弯下身子看着她:“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

像是穿越了一生一世透过来的一句柔软的声音,一下子射穿了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Paul!”她一下倒进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宽阔的肩膊,声泪俱下。
从Frankie家一直跑到这里,一路上忍着没有掉落的眼泪在此刻全部释放。

她什么也没有解释,在他怀中抽搐着。
Paul怀中如同暖着一只风雨中失却路线的鸽子,最初的一阵微痛随着星榆碎心的哭泣渐渐漫遍了全身。
他不由自主的将她揽的更紧。

这一刻,语言是一种多余。
他知道,无论究竟发生了什么,此刻的他本人,已经是她最大的安慰。
她知道,他就是她的方舟。
作者: 久安    时间: 2007-4-20 09:20 PM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我相信,这是最可爱的一句话,也是最温暖的一句话
程医生,不仅程医生,还有所有的,微微一欠身,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于是都可以看到暖暖的黄昏的颜色
作者: 木之    时间: 2007-4-21 12:40 AM

在天使长长的睡了一次后,高兴今天天使又恢复正常了,高兴一上来又可以看到Felin的更新。

她不说话,他于是弯下身子看着她:“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

这个动作应该是和他去休息是里劝她考虑手术,要她再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时说:“我帮你安排。”时的动作吧。

只需要他一个弯腰,她一个抬头,他们就可以准确地找到对方了。
这是他们此刻心的距离吗?
作者: 只影    时间: 2007-4-21 05:13 PM

激动阿激动阿
上来的时候看到天使恢复了~高兴啊~~:)
星榆和Paul。。。
总对他们有种莫名的信念。。。
当她终于在他怀里哭泣的时候,这会是他们崭新的开始么。。。

继续为a哭下~
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作者: JackieChoi    时间: 2007-4-21 11:53 PM

请原谅我在还没来得及看文章的情况下就先在这儿占了一小块儿地儿~
惊呼一下~“天使终于好啦!!!!”刚才突然就点进来了居然自己还有点不知所措!然后就看到更新的文章!!!我的兴奋点还没过,忍不住啊!一定要先“废话”两句!
felin我现在马上就去看更新!


看完了~呵呵
Jackie在妙手中从来没有在Paul的怀中痛哭流涕过,在山顶看日落的那次,虽然Paul也会心疼,可是一定没有这次来的强烈~突然好想看看上面的那一幕要是由他们两个演出来,会是什么样的感觉,要真是那样,我一定会看的花痴的……颤抖、无助的Jackie,在心疼到不行的Paul的怀中失声痛哭……真能演出来就好了!

[ 本帖最后由 JackieChoi 于 2007-4-22 12:25 AM 编辑 ]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4-22 11:43 PM

呵呵 好险 差点忘记今天是主日 更新更新

[三十五]

Annie洗干净了最后一只苹果,托着果盘坐到床边上。
圆溜溜的一盘子苹果,红中透着一丝青黄色,是Gil特地从伦敦最大的一家超级市场买来给她的。捏一把,硬生生,同HK苹果的手感有点类似。这半年来,一直处在乱七八糟的状态中,连一个人悠闲自得的坐下来,安安静静削一只苹果吃的机会都少的可怜。
Annie抓起桌上的水果刀。“今天可以得偿所愿了。”她兀自一笑。
门铃响了。
Annie诧异的站起来,侧耳倾听窗外瓢泼大雨。这个时间这种天气,有谁会来找她?
她耸了耸肩,擦干净水果刀放好。看来又吃不成苹果了。

打开门,来人叫她吃了一惊。
Paul双肩带着湿漉漉的雨水,扶着面色苍白,似乎浑身无力的星榆斜倚在他身上出现在门口。
“Paul!星榆?”Annie条件反射的惊呼,继而迅速的扶着星榆在床边坐下。
“发生什么事了?”她瞅着Paul,Paul无奈的抿了抿嘴,又将她的目光推回到星榆身上。
Annie看着一言不发,冷的瑟瑟发抖的星榆。
全身都被雨水浸湿过的样子,虽然曾经擦干过,衣衫却还是不情愿的粘在身子上。短发参差不齐的边缘趴在脖子上,有雨水顺着黑线滑进她的身子里去,一道道,流成小溪。
“她可能有点冻伤了,可否拿杯水给我?”Paul不忍的瞧着星榆对Annie说。
“有,在厨房,我马上去拿。”

他蹲下身来,小心的柔软的望着她。
“你真的不想回家?”
星榆低着头,略抬了抬眼皮。睫毛上挂了泪水,Paul在她面前,看起来有些模糊。
她摇摇头。“不想让他找到我。”她抬起头来,一双乌黑的眸子里面有着被泪水细润过后那种夜的漆黑和清澈透明的反光点,楚楚闪着。
Paul不看卡通片,唯一看到那么一次,画面里的女生泪水盈盈的双瞳,此刻好像复现在他面前。
他忍不住的在心底裂了一道干涸的口子,痛。
他的眼光收在星榆眼中,她也有些吃惊的在心底暗暗隐动了一下。
眼前这个人,对她突然而来的造访,竟然不究底里,不强迫她做任何事,没有给她任何宽慰,只是一心带她到想去的地方——就像她自己知道的那样清楚,这个时候,关于Frankie的一切问题她都不想谈,于是他就半个字都没有说。从她闯进他的房间,断断续续哭着对他说完一切,直到他提出带她到Annie这里来,星榆自己都不太清楚,Paul到底有没有明白她今天遭遇的状况?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热乎乎的眼泪又要涌上来了,因为看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不能和他在一起;勉强在一起的人,又要给她这么大的伤害?
她真的有些吃不消了啊。

“热水来了。”Annie将纸杯递到星榆手上,紧张的盯着她啜了一口。
“再喝点?”
“不用了,谢谢。”星榆给了一个勉强挤出来的微笑。最初的那一阵挣扎心情稍稍平复了,面色也红润起来。
Annie握起她的手,就像握住了Jackie的一样自然。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Annie望着Paul,Paul望着星榆,星榆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三秒钟。

“我看见,Frankie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好看的眉毛绞在一起,淡淡的说。
Annie吸了一口气,不太确定的向Paul求证。他默认的点头。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下意识的用怀抱挽住了星榆,揉搓着她湿漉漉的手臂。
什么叫做只能意会,无法言传,星榆好像一瞬间有些体悟。她看看Annie担忧的不知所措的表情,反握住她的手,惨然一笑。
“放心吧,我没事了。”
Paul和Annie对于她的这句话相视一笑,带几分无奈,几分心疼。
“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你没事的,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要开口说给我们听,知道吗?”Annie认真的捏着星榆的手。
窝心的话儿叫星榆又是一阵酸楚的冲动,只是这一次,不是因为伤感,却是因为被这样的关心和友情泡着,痛苦中透着欣慰。
“如果你觉得难过,不要压着自己,哭出来会好一点。”
“我不难过。”星榆恍然的叹息:“我只是有些生气罢了,我……”她抬起头来,又一次碰到Paul的眼神,后半句话终于还是吞了下去。
她本来想说,我后来连生气都觉得不需要了,因为我发现我气的只是他不尊重对我的承诺,却并不气他背弃了我们的爱情。
他们之前,是否有爱过?
当着Paul,星榆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说。

Paul瞥开眼神,清了清喉咙。那一会儿,他似乎有些明白星榆想说什么。
“对了Annie,如果方便的话,今晚可能要麻烦你照顾她了。”Paul看了星榆一眼:“她暂时不想回去。”
Annie忽然迟钝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不会麻烦我,但是,你真的决定留下来?”
星榆愣一愣,对Annie的问题有些迷惑不解。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Annie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明白星榆的心情,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容忍当场看见自己的男朋友和其他女人在一起,还能若无其事的立刻回去接受他的追寻。是故作的骄傲也好,是真的气愤也好,此刻星榆不想被Frankie找到,合情合理。
只是,一声不响的离开,剩下的那个,若真的是无心之失,会不会焦急和失落不亚于她呢?
Annie的心一下子飘的很远,飘到南海边上,那一片霓虹闪烁的不夜天空下,某个落魄的角落里。
——就像,当初她一声不响的走,让他莫名其妙的接受安排好的结局。
到头来,不知道谁更残忍。

看看星榆和Paul双双不解的神色,她突然笑起来。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可以不让他找到你,不过,最好让他知道你很安全。也许他怎么找你都找不到,真的会很担心的,我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
Paul抬头盯着Annie,一阵难过。
星榆恍然的颔首。“好吧,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那边房间有电话,外线加拨9。”

星榆按着Annie的提示走开,Annie站起身。
“会不会逼的她太紧了?既然她不想看到他,还要她去打电话。”Paul有些担心的问。
Annie好奇的瞅着他,直瞅的他莫名其妙的皱起眉头。“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发现你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女人的心思你还是一点都不明白?”
“明白什么?”
“你看不出来,其实星榆并不是那么喜欢Frankie。”
“不会吧……”Paul一下子紧张起来。
顺着Annie的眼神,望着半开着的房门那边,一身绛红色衣服的星榆,他的心底忐忑不安。
咖啡厅里的那些事,Annie应该不知道吧,为什么她了解的这么清楚,星榆的感受?
还是,问题是在自己,他对她的关心,表现的太明显,太不合常理了……
“如果她真的很爱Frankie,她一定很介意,你以为她会这么快平静下来吗?”Annie远远望着星榆的身影继续说。“我不知道她跟Frankie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可以很肯定,在这件事上,她纯粹只是气Frankie对他如此不坦白,明目张胆的来戳伤她的心口——也可以理解成,这是一种自尊的伤害,你明白吧?”
Annie回头,发现Paul已经走神,拍了拍他。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啊?”Paul一个激灵,回过神。“不是啊,但,刚才她在我那里,哭的很伤心……”
“她直接去找了你?”Annie倍感有趣,笑道:“说来也奇怪,星榆有事,为什么不来找我,第一个去找你呢哦?她在伦敦的朋友不多的吧?你们两个会不会有点问题啊?”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Annie的一句玩笑像一支小锤子一样砸在Paul心里的金钟上,叮当一阵响。
他吃惊的半张了口。难道真的如Annie说的那样,他和星榆之间,并非如此单纯?他真的没有考虑过,星榆穿透了茫茫雨夜,何以如同一只受伤的鸽子,准确的落在他的门前;抱着哭泣的她之时,他又为什么可以如此肯定,自己的拥抱可以给她强有力的安慰?她说不想回家,他为什么会立刻想到让Annie照顾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惊恐的目光为什么总是叫他的心情难以平复?
但,这怎么可能呢……

“Paul?”Annie拍拍他,没有反应。“Paul……”她吃了一惊,压着嗓子叫道:“你们该不会真的……”
Paul再次猛然回神。
“我不知道。”他窘迫的躲开Annie穷追不舍的犀利眼光,走向窗口。
雨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大了。城市里的灯光重新开始亮起来,在潮湿的空气中,变成一团一团雾蒙蒙,揉碎了的花火。
他想抬头仰望,酒店客房不高的窗棂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向前眺望,被乌云塞满的夜空,没有一点星光。
你说过,你会在星星上向我微笑的;而如今,是你在对我哭泣么。
他不动声色的叹息。

Annie看着他的背影,担忧的叹息。
谁都知道他对Jackie的感情至死不渝,相信Jackie也会知道。但就算是Jackie,也不愿看着他为了她让自己永远如此寂寞下去。
Annie扭头去看星榆。她曾经也问过自己,如果Paul真的接受了Tracy,她会不会替Jackie感到嫉妒和不值?
但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心下来。
就算他自己现在还未察觉,总有一天他会承认,如果代替Jackie的那个人是星榆,她相信没有人会反对。
Annie噗哧一声笑了。原来这个家伙,直到今天对感情还是这么迟钝。

翌日清晨。圣玛丽医院。星榆’s Office。
正式接到医院通知,被选中去香港仁爱医院做交流任务的人是自己和Frankie的时候,星榆真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来面对才好。苦笑吧?不相信吧?还是觉得天意弄人?

敲门声。
“Come in。”她将通知书插入信封。
应声而入的是Frankie。星榆不是太意外,却还是怔了怔。昨晚的一场狂风暴雨,加上今天的这个消息,她是料定他会来找她的吧。
“星榆,昨晚……”
“如果你是谈公事呢,去交流的事我交给院长安排了,该做什么我自然会去做;如果你谈私事的话,对不起,我现在是工作时间。”
被星榆抢白了一阵的Frankie明显的尴尬,抓着函调通知的双手,甚至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他叹口气。
“就算你不愿意听我还是要说,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原谅我,也不想听我解释。我不会强迫你的,我只是告诉你,我是真的有苦衷,如果今后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相信以后这种事绝不会发生。”

无声无息的沉默,两人之间,仿佛被抽成了真空。Frankie痛定思痛的站着,星榆的头偏向一边,默然的坐着。

“还有,”见星榆没有回答,他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去香港的话,有点事我想我需要和你商量一下……”
“有什么事,同院长说就好了。”星榆的声音轻飘飘的,在Frankie听来,并不真实。
“本来是没这个必要,但昨晚以后……我必须告诉你……”
星榆抬起头。
如果背弃自己的誓言,就算有苦衷也能找到借口的话,难道她不是一个可以谅解他的女朋友,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伤害她的自尊,或者,践踏他自己的人格么?
她深吸气,再呼出。
“你说吧。”
“原来医院派我们两个过去,给我们安排宿舍,我自作主张,只要了一间套房,不过现在的话……”
不等他说完,星榆惊诧的抬头盯着他,叫他不敢再把后半句说出来。
他说不好,星榆眼中的神色,是出离的愤怒,还是极度的憎恨。

“一套房?你早就知道我们两个去了是不是?”
“……”
原来他瞒着她的事情,还有太多。
星榆好不容易压制住自己不对他发火。她只是不想再看他一眼。
“我知道了,没事的话,我想一个人待着了。”
“假如你不方便,那套宿舍你可以自己住,我另外找地方……”
“你在那里有朋友么?”
Frankie摇头。“但是我应该可以找到人帮忙……”
“不用了。”星榆打断他。“你住,我自己住出去。”
“这样不太好……”
“你决定了那么多事,这次我决定,好不好?”
她恳求的直射他眼睛的那一双目光,叫他不能推辞。
他只得点头,退出office。

星榆狠狠的靠在椅背上,筋疲力尽。

“星榆——!”摇着手上的函调通知穿过走廊的时候,就听见身后Gil的声音百步穿杨的传过来。
“你,是不是,和Frankie,一起,要去仁爱了?”Gil支着膝盖,气喘吁吁的说。
“哇,”星榆笑道:“你要不要这么跑啊?”
“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全医院都知道了啊,还有什么是不是的。”星榆将通知递给他。
Gil仔细翻建一番,咂着嘴:“不是啊,喂,你怎么好像没什么反应?”
星榆耸耸肩:“你认为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兴奋啊,欣喜啊,感恩啊,怎么都可以——你不觉得很巧吗?你一直对仁爱都很感兴趣,又是和Frankie一起去,虽然简陋了点,不过简直像度蜜月啊。”
最后一句话听的星榆敛起了笑容,低一低头,摆弄手里的信封。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Gil小心的看着星榆骤变的脸色。
星榆咧了咧嘴。“Annie没有告诉你么,我跟Frankie……”她的话头打了结。
是说分手呢?还是说冷战?她不知道该用哪个词。一切都太突然,她还没能够认真的同他提出分手这个话题。
星榆摆摆手:“算了,没什么。”
Gil一头雾水。“喂,你跟Frankie怎么了啊?”
“没什么啊,你不是来问我去仁爱的事?”
“是了!”Gil双手击掌:“差点忘了,可惜我这里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不能陪你们回去了。”
“我们?”
“啊,我是不是忘了说,阿Paul和Sandy呢,下个礼拜开完会也要回去了。”

心室纤维颤动,36焦耳。星榆想,无所谓的挑挑眉。
“那又怎样?”
Gil一愣。说到怎样,的确又能怎样呢。他突然缓过神来。这个是穆星榆啊,又不是Jackie,就算同Paul走在一起,他还能怎么想呢。
是难免要混淆,还是本来就搞不清楚。Gil觉得有些眼花缭乱了。

星榆心知肚明的一笑,转过脸,忽然指着Gil身后。
“Annie啊!”
“咦?”
“咦什么咦,你忘记约了我吃饭嘛,小子。”Annie调皮的在Gil身上弹了弹手指。
“我怎么敢忘记,不过,我们不是约好下班我去接你的?”
“我想起来星榆没有钥匙,给她送过来咯。”
“钥匙?”Gil奇怪的转头望着星榆:“怎么你们两个住一起的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哪!”星榆急急忙忙大声笑道,故意岔开话题,又忽而想起什么,转身看着Annie。
“对了,这两天呢,住在你那里,你不会嫌麻烦的哦?”
“你跟我客气的话,我会生气的。”
“那最好了。”星榆笑起来:“那我今晚就回家好了。”
“回家?”
“回家整理行装。”
“啊?”Annie眨眨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这个咯!”Gil将星榆的函调通知塞到Annie眼前。
“你要去仁爱?!”她惊喜的叫起来:“So Well!”
星榆得意的朝Gil挤挤眼睛。“我就知道你会是这副表情——不过,我去香港的话,有些事情要麻烦你了,你要回去的哦?”
Annie一愣。
回家。
一个一直近在眼前,亟待解决的字眼,她却一直,不想提起,一路逃避。
“我……”
“你不打算回去啊?”星榆面露愁容。
“怎么了?”
“Frankie申请的是单间套房,现在的话……如果我过去,我还不知道住哪里,本来以为可以找你帮忙,如果你不回去的话……”星榆搓着额头上的刘海,有些失望。
Gil转转眼珠,计上心头,用胳膊肘捅了捅Annie:“你不会真的不回去吧,啊?你真的舍得?”
Annie迅速回头瞪着他。“你说什么啊?”她不甘示弱的抬起下巴故作小觑状。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放心叫星榆一个人去HK找地方住?还是你放心某人……”
Annie语塞的望回星榆。
星榆连连摆手:“不是啊,如果你不方便回去,我自己其实……”
Gil拽了拽星榆衣服的下摆,她莫名的把下半句吞了回去。
“你一个人其实当然没办法啦,回去吧Annie!”

Annie的眼光盯着星榆的方向,视点却落在看不见的远处。
不是不想回去,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
Henry,他最近好不好?
当初要选择离开的时候是那么斩钉截铁,现在要回去了,一切又变得拖泥带水,难以决断。
但无论如何,心底那一层高过一层的思念的潮,她似乎抵抗不住了。
她回过神,朝星榆笑起来。
“看来你真的又要麻烦我一段日子了。”
星榆和Gil相视一笑。
“你决定回去?那真是太好了!哪,我住在你那里,不准嫌我麻烦啊!”
“她求之不得呢!”Gil弯起嘴角的弧线。

而且,那本来就是你们两个的家啊,Annie。
作者: ddaisy    时间: 2007-4-23 12:59 AM

世界那么大,但就像一个圆,转一圈,总要回到原点。
作者: 常小蕾    时间: 2007-4-23 11:34 AM

很久没有输入这个用户名和密码,再次输时居然激动得有点小发抖...虽然知道天使只是暂时在休息,可是仍然在隐隐约约的担心,不知道天使会不会休息太久.今天点开这个地址时看到熟悉的页面有些恍惚,似乎这个页面一直都在从来没有消失过...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实在很想看到星榆扑进P怀里痛哭的那个画面,虽然能够想像出那个画面,可是仍然想真正见到...J与P之间有个Frankie,A与H之间走了一个Monica又来一个Paris,而无论是Frankie还是Paris都是让人厌恶的小人...不怕他们骗走J与A的感情,因为怎么也骗不走的,只怕他们利用J与A伤害四位天使...先要去锻炼下心脏了,免得到揪着痛受不了...
作者: 清风舞藤    时间: 2007-4-23 07:14 PM

我还真是笨啦,今天才知道天使又恢复了。大叫三声:也!!
再次惊喜,是看到师姐更新了这么多,而且,看到星榆和Frankie冷战,不禁笑起来!!分手的前兆,分手的前兆,娃哈哈~~~
我承认我有点变态,看到人家冷战了还那么开心,看把我们的小星榆伤心得!不过实在是忍不住要庆贺一下,两位天使就要相交咯。这样也好,不发生什么突然情况,星榆是不会正视自己的爱的,这样到时候,伤得会更深。
另外两位天使也快好了吧,至少,骄傲的公主都肯低头回去了。
刚开是看到她说丢下的那个人一定也很伤心的时候,我差点还以为A姐姐再说她当年和Paris的事呢,恩,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我们的Gil哥哥有办法,利用星榆”骗“A姐姐回去,哈哈,太阳快要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多美好。

“心室纤维颤动,36焦耳。星榆想,无所谓的挑挑眉。”
觉得师姐还真是博学,嘻嘻。越看越开心,虽然很虐,但是心里很温暖。

有天使的陪伴(网站),有天使们的陪伴(他们四个),生活每日被照得暖洋洋的,真好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4-29 12:17 AM

虽然,发的进度和写的进度不一样,不过,我好像把这个当作周记了,呵呵
主日平安


[三十六]

深夜两点的Royal酒店某客房。
Annie睁开眼,屋里一片漆黑。她单手撑起被子的一角,另只手腕用力一推,轻轻钻出被窝。扭头望一眼熟睡中的星榆——她翻了个身,把被子往身上裹一裹,伸出手来挠挠头发,又放进去,重新睡熟——Annie光着脚落在地板上,有些冷。

手提电脑的荧幕亮起来,无线网络检测到信号。Annie吸了一口气,点开email的收件箱。
十封新邮件。她屏住呼吸,拖着滚动条向下拉。
十封都是《Science》的电子版杂志,按期发送。
Annie失望的叹口气。不对,不是失望吧,或许仅仅是料想之中。她如此无情的一走了之,他怎么会发出追问的邮件呢?
在电话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时候,他是不会再去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这不是他的风格吧。虽然她知道,他一定很想质问她,究竟这么做是为什么。

又或者,只是因为他已经想到她离开的理由。
莫非他也认为,这是最好的结局么?Annie微蹙着眉,轻轻摇头。
趴在键盘上舒一口长长的气,却不敢太大声。周围的空气,有一些微热的打着抖。
那个潇洒的无所谓的玩世不恭的Annie啊,原来你只能在白天的世界中存活。夜深人静,独倚月影的时候,你永远都是十三年前那个解不开心结的敏感少女,心动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她抬头望向熟睡中的星榆,做着最后一次认真的思考。
真的要回去吗?如果现在这个时候回去,她要如何向Henry交代自己的不辞而别。突然之间,她怕把真实的理由告诉他,他会觉得自己太傻。
强加给他一个本来没有让他准备好接受的结局,他会不会气愤呢?已经做了然后还要摆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更是滑稽可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来的直截了当。
虽然对Billy来说,这份责任是应当的,但此时此刻,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是她不够坦白?为什么不坦白?是对他没有信心?还是对,他们之间,缺乏信心?
Annie的心猛地一跳。
对他们之间……缺乏……信心……
她呆住了。
刚才,是这么想的么?虽然似乎游刃有余,但其实他们彼此,还是对于在一起的生活,缺乏最终的安全和信任感吗……是他们,彼此都没有准备好么……

她点开发件箱,一封没有寄出的离别信还存在其中。打开来,几千字的解释和坦白,最终却都没有付诸实践。
告诉他,其实就不用走了;既然走了,就没有必要去解释什么。这也不是她的风格。
何况,如今她已经必须回去了。

手机突然振动起来。Annie吓了一跳。
“Hello?”她压低声音,远远盯着星榆的动静。
“是我,Paris。可以找你聊聊吗?”
“现在?”Annie吃惊的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有些消息带回来给你。”

Royal一楼的通宵咖啡厅。
Annie要了一杯清水。
“怎么不要咖啡?我记得你最喜欢咖啡的。”Paris斜坐在沙发椅中。
“不想等一会儿睡不着。”
“这么晚了,打你电话立刻就接听,不是本来就没睡吗?”
Annie一愣,盯着Paris。
“想他想的难以入眠?”Paris笑道。
Annie沉默了一阵,耸耸肩。“如果你愿意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Royal掏出一个纸包,递给Annie。“知道你死也不会承认的,不过这个东西,你应该不会拒绝看到吧。”
Annie疑惑的挑起眉脚,打开纸包。
Henry和Billy的照片。在小学门口,Henry牵着Billy的手,蹲着身子,正在帮他擦脸上的污渍。
照片是从很远的地方侧拍的,有些模糊。
“这是……”Annie惊讶的张大了眼睛:“你……找私家侦探查他?”
“你眼睛倒是很犀利。虽然不是私家侦探,不过是偷拍的没错。”
“不要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你们应该认识的。”
“你忘了,我去了法国很多年。现在叫我在香港找一个普通的医生已经不容易了。你拜托我之后,我让我一些在仁爱的旧同学去找他。我同学偶然在街上遇见黎国柱,带着这个孩子,觉得有些古怪,不好意思直接去问,就顺手拍了一张。”Paris隐瞒真相。
Annie凝视着照片上的两个人。他胖了,Billy也胖了。他们过的,都很好吧。
Paris指尖点着咖啡杯的边缘,眯起一只眼睛。“我很好奇,这个孩子……不像是你的吧?”
Annie猛起眼睛,皱着眉摇头:“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我怎么想象了?”Paris笑起来:“看来你很紧张他。”
Annie呼出一口气,把照片收进口袋。“总之这次谢谢你了Paris。”
“你这么关心他,为什么自己不去找他?”
Annie低着头沉默了一阵。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够了。”

回到房间,靠着关上的房门,Annie进捏的心口才逐渐放松下来。借着朦胧的一点微光,她将照片重新拿出来细看。
很远,但是两个人都是在笑的。Henry笑的很开心,他真的过的很好。

房内传来一阵轻微的悉索声,接着是星榆睡意朦胧的声音。
“Annie?Annie……你在么……”
“啊,我在。”Annie急急忙忙把照片压到电话底下,爬回床上去:“对不起,吵醒你了。”
“你出去了?”星榆翻过身来,抹了一把脸,眯着眼睛看Annie,眼睛还有些酸溜溜的睁不开。
“我……只是去了一下洗手间。”
“哦……”
“……”
星榆闭起眼睛来,突然又睁开。
“你睡不着?”
“呃?”
“你的电脑还开着。”
“哦……”
又是一阵沉默。Annie以为星榆重新睡着了,直到她的声音重新响起来。这次清醒了一些。
“Annie,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Annie吓了一跳,侧过头,星榆瞪大了眼睛认真的看着自己。
“不、不是啊……”
“如果不是Gil说怕我一个人去HK会没有照应,你一定不会回去的,对吧?”
星榆亮闪闪的眸子在黑夜的房间里显得特别耀眼,就像多年前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似乎一把柔软的刀,一下子就能切到Annie心底的最深处,连她自己都够不到的地方。
Annie望着星榆愣愣的停了一会儿,终于转过头去,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回去能做什么。”
星榆从被子里爬起来,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胳膊肘撑着脑袋,贴紧了Annie。
“是因为Henry?”
“你怎么知道……”
星榆红了脸,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八卦的,你不要怪Gil啊……”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前两天看你有点不开心于是就问Gil怎么了,他只是告诉我你跟Henry有些问题……”
Annie诧异的看着黑暗中不太清除的这张脸。星榆的呼吸轻轻扑打在她的鼻尖上,有一股熟悉的甜味。
连爱八卦都这么酷似……

“他有个儿子,不是我的。”
“啊?”星榆的声音大的吓了自己一跳,急忙捂住嘴。“那么……你……不喜欢?”
“就是想让他们在一起,我才走开的。”
星榆有些迷惑的皱起了眉头。“我不是太明白……”
Annie笑着望望腾在头顶上的星榆。“你先进来吧,外面很冷,我慢慢说给你听。”

四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上吊灯黑乎乎的影子,Annie把十三年前的事像星榆从头说起。十三年了,有时候连自己都不太记的清除某些画面模糊的细节,说起来语速平静的流淌,象在复述事不关己的故事。十三年,只是两个钟头的长短,白驹过隙。
从来都没有向Jackie正式的提起过那些往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是因为不用多说,Jackie自然就能够懂。而如今,向星榆说这些陈年旧事,居然也自觉不自觉的省略许多繁琐的解释,而她也能顺理成章的听懂。

星榆沉默着不出声。Annie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调过头来瞅一眼星榆。“喂,睡着了?”
星榆摇摇头,头发在枕头上来回擦动着沙沙作响。“在想你的故事。”
“有什么结论呢?”
“其实你没有什么好怕的啊。”
“嗯?”
“我是说,回去。”
Annie挑了挑眉。“有这个必要吗?不分开都不会知道,其实两个人之间,并不是特别需要彼此的存在,那么回不回去,现在对我来说都一样。回去了,反而可能会有更多麻烦的事情要面对。”
“人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最喜欢钻牛角尖,你不知道么?你怎么肯定,他不是需要你的呢?你这么单方面的决定,会不会武断了一点……”
“如果他介意我不在身边,或许他会……”
Annie停下来。其实明明知道他就是这种人,不喜欢勉强去做得不到结果的事。那,还计较么?
“会拼命找你?”星榆插嘴:“也许他感觉到你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不来打扰你,是尊重你的决定,好像不应该和没有感觉弄混淆吧?”
Annie一愣。说话的口气,和Jackie真像。尊重她的决定吗?她是什么决定呢……
“喂,”星榆捅捅她:“你真的一点都不想他了?”
真的吗?不是的吧,但,这种思念是愧疚的思念多一些吧?究竟是什么样呢……
“如果你答不出来,你应该知道答案了。”星榆很聪明的缄默,不再说话,继续看着吊灯黑乎乎的影子。

好久好久,星榆打了个呵欠。
“困了吧?困了就睡吧。”Annie拉了拉被子。
“睡什么啊,”星榆的呵欠都打出了眼泪水:“马上都要天亮了……”
“哈,你是怪我吵你一晚了?”Annie换了个姿势,手指尖点了点星榆的脸颊。
“那当然了。”星榆把手塞到Annie的那一边,握住了她有些微凉的指尖。“你冷啊?”
“不冷。”
“我也不冷。”

天蒙蒙的亮起来了。星榆和Annie手握着手,双目凝视着相望。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无法抵挡的感觉涌进Annie心头,那么多次和她同衾共枕的快乐时光一股脑儿的涌进来,忘记了眼前的是穆星榆,一次次张开眼睛看见的只是Jackie。
星榆呆呆的看了一会儿,Annie的手被握的暖和起来。星榆连连打了几个呵欠,终于开始眼皮子打架,还来不及向Annie说“我再睡一会儿”,就一头栽进了梦乡。
望着眼前一张干净清秀的脸,短发凌乱随意的恣着,粉红色的睡衣揉皱堆在胸口一切恍若隔世。
Annie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天光。

Jackie……你是Jackie吧……
她在心底默念,然后决定了。
就算不是因为Henry,为了身边这个甜美又孤单的小人儿,她也一定要回去,不让她遭到任何伤害。
作者: 久安    时间: 2007-4-29 01:35 AM

Jackie……你是Jackie吧……
慢慢的慢慢的,所有人心里都會有這一句,這一句是無限的想念,是無限的渴盼,是努力在揮手:快來,我們都在這里,妳要在我們中間。
貓的語言果真是日臻純熟了,這幾天都在溫流年。換回看方舟,會有另外的感覺,馬上天使三周年了,馬上妙手九周年了,年華雖然逝去了,很多東西都經住了錘煉。
快想起來了吧,我有時在想,這樣一個獨一無二的jackie,怎么能夠接受這個世上沒有一個妳呢。
其實總之呢,這四個孩子,面對感情都是大木頭。
至于那個paul同學唯一看過的卡通片的畫面,會是哪一部里頭的呢~~無限暢想中,我怎么想到步美了啊~汗~

就像daisy姐姐說的那樣,如果這世界是個圓,那么無論怎么走都會走回原點
如果這世界是個圓,那你們就是里面小小的同心圓。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5-6 12:06 AM

[三十七]

Paul坐在伦敦国际会展中心三十二楼的高级会议厅门外的沙发上。
摘掉手套,朝着冻的有些发红的指尖呵一口气。在暖和的室内,带着织的太紧的毛线手套,指尖的血管反而被勒的无法进行正常的血液循环而逐渐冰凉起来。Paul搓搓手,看一眼墙上的时钟。
十一点半。
电话铃响,线程提示为Gil。
Gil:“Paul你在什么地方?”
Paul:“Sorry啊我还在会展中心,看来不能和你一起吃午饭了。”
Gil:“你放我鸽子啊?”
Paul:“对不起……Sandy到了吧?”
Gil:“到了,饿的嚷着要叫东西吃呢。”
Paul:“我有点事要办,看来去不了了,你们不用等我,回头我请客。”
Gil:“知道你工作起来从来顾不得自己,难道还跟你计较这些吗。哎,挂了。”
Paul:“Byebye。”

十一点四十。Paul望向高级会议厅的磨砂玻璃门——依旧紧闭。
国际医学界的交流会于这一天上午十点钟结束,与此同时,物理学界的会议在十点半准时召开。国际会展中心的门口,从来都少不了记者,而这一次,更是人声鼎沸。
踏出大门的霎那,Paul突然想起来什么,吩咐Sandy去赴Gil的约会,却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
学界交流会真正的主题,国际间十人以内的医学界精英与英国政府卫生署医务署的会议,在这座朴实却戒备森严的会议厅内才真正开始。
很少有人知道精英医师都被邀请在这里举行一场秘密会谈。Paul坐在离门很远的沙发上,装作走累了休息的样子,有些不自在。
如果不是前一天晚上突然接到一封来历不明的电子邮件,他也不知道,尚有一个神秘的会议在这里进行。
他们谈什么,讨论什么问题,目的何在,利益归属于谁,Paul完全不关心。他只是知道,在这区区几十平米的会议厅内,正有他要找的人:贝尔•怀特教授。
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请教他的机会。错过了今天,他不知道要到多少年后才能再见到他,又或者是,这辈子再也无缘见面。

十二点整,会议厅的门打开了。有西装革履的政府官员跟着十几位医学界著名人士走出来。
哈佛医学院名誉顾问,欧洲医管局最高负责人,澳洲卫生署署长……目不暇接的首脑级人物也着实叫他暗暗吃惊。但Paul的目标只是怀特教授。
怀特教授和周围的人握手,独自向洗手间走去,Paul条件反射的跟过去。
如此秘密的一场会谈,本以为他根本没有可能接近怀特教授,只是出于试试看的心态。所以当怀特教授反推开洗手间的门,差一点撞上迎面而来的Paul,他吃了一惊,继而愣住。
相遇,只要这么简单?

“怀特教授。”Paul理了理暂时混乱的思绪,抓紧一切时间。
“你是……”怀特教授略皱眉,“你是上次来找我的香港医生?”
“您还记得我。”
怀特教授警惕的盯着奇怪的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次会议,没有外人知道。”
“这个并不重要,”怀特教授有意的将Paul让进洗手间内,毫不经意的带上门。Paul上前一步,他知道,教授已经默许了这次谈话,虽然在这种地方交谈会很奇怪,但他不可以失去机会:“重要的是,你应该有兴趣听完我的提问。”
Paul的语气不容怀特不仔仔细细打量面前这个亚洲男子,他执着的目光盯着自己,让他不由得为之一动。
“你等了很久?”
“两个钟头。”
怀特教授忽然微微一笑。
“年轻人,你说吧,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Paul在心底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第一次的交手之后,他知道怀特是个谨慎小心的老人,想要得到他的帮助,绝非易事,何况,他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外国人。然而,今天的怀特教授似乎好说话的多。或许是自己死缠烂打让他不免动了点同情心。
“也许教授已经不记得了,我上次向您请教过的那个问题。”
“你是说……”
“上次那张扫描图——呃,我今天也带来了,需要给您看看吗?”
怀特教授举起一只手,示意不必。“我知道什么情况。”
“您知道?”Paul有些诧异,上一次,他看那张图不过两分钟,并且也断定,那是张普通的高血压病人的脑部扫描图。
“那张图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怀特教授点燃一支烟。
“可是上次你说……”
“诶,程医生,”怀特教授转过身,犀利的盯着Paul的眼睛:“上一次我说,这是一个普通高血压病人的图,的确不错,但是上一次,你没有向我指出那些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的划痕,你是想这么说吧?”
Paul大为震惊,也喜出望外:“您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怀特教授摇摇头:“我不知道实情如何,但据我推断,病人的脑部曾经被放置过一些仪器之类的东西。”
“仪器?你是说……起搏器一类?”
“不错。脑袋里面放了东西还能正常生活的话,就一定是仪器,而且是,维持病人生命延续不可缺少的仪器。”
“可是,这个病人并没有帕金森综合症,也没有做过其他类似的手术……”
“我没有说是起搏器,我只是说,是类似的东西。”怀特教授含义深刻的望着Paul。
Paul凝眉思索。不是起搏器,会是什么呢?如果要正常生活那么多年,就不会是手术工具之类有损健康的东西,病人为什么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呢?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这怎么可能。目前的科学水平之下,并没有假设中的这种东西存在吧。
他一时间有些混乱,失望的呼出一口气。

怀特教授拧开水龙头,流水的声音灌入Paul的耳朵,像凉风灌进脖子里一样猝不及防的一凛。
“年轻人,有时候不要太执着于同一个问题,适当的时候放下来,或许会有新的发现也说不定。”
怀特教授抽出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拉开洗手间的门,倏然回身像Paul和蔼的一笑。
这微笑,让Paul霎时一愣,只觉得一束轻柔的光线在脑门上拍了一下。
“我得走了,你也回去吧,让人发现你在这里,解释不清除。”怀特教授转过身,突然又想起什么:“啊对了,Louis说的那个医生,莫非就是你?”
“Louis?是谁?”Paul皱眉。
“你不认识?”怀特教授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快的表情,勉强笑道:“那么,算了,再见。”

“谢谢您,再见。”Paul独自站在洗手间的门口,目送怀特教授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金属色的壳子里。
下一次再见的时候,我会弄清这个谜题。

超级市场外面,Annie拎了两个硕大无朋的塑料袋。右手的袋子换到左手,她抬起手来看看表。
右手手腕戴表的人,除了她自己,还有Henry,此外,谁还会有这样奇怪的习惯么?
以前她想过这个问题,认为这是一种缘分,后来她又思考这个问题,认为这是臭味相投。如今她抬起手腕,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也许缘分也会由生入灭,这个世界没有什么逃得过新陈代谢的规律,她想。
“Gil这个臭小子,说好了来接我的……”
她抬起头,决定自己回去,张望着来往的Taxi。上下班的高峰,竟然没有一架是空车。
左手的袋子又换到右手,Annie甩着酸溜溜的手腕,一晃眼,居然看见Paul从对面的街道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继而相视一笑。
Annie抬头看见不远处耸入云霄的国际会展中心。
“开完会了?”
“你呢,购物啊?”
“过两天回去了,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带的。”
“哦……”Paul扬了扬眉脚,双手插在口袋里,略一偏头微笑着。
也许就算到了月球,这个招牌动作都不会改变吧。
“有空么?喝杯东西吧。”Annie也扯起右边的嘴角,挑出一弯浅浅的月亮。或许就是到了火星,这种招牌的笑容,也不会褪色。

放着独立音乐的Pub。
Paul一直觉得很神奇。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注定,有的人解释叫做缘分,有的人解释叫做巧合。说缘分,还可能有缘生缘去,说巧合可能来的太过随便。如果可能的话,他就将这些性质的事定义成注定。注定要在长廊下面借钱,注定要在以为得到幸福的时候偏偏要失去,注定要在心情低落的时间看到一张不可思议的脸,注定要在相隔遥远的伦敦来到这样一间Pub。
一间也叫做After Five的酒吧。当他和Annie同时看到这家酒吧的招牌,根本没有时间去犹豫,就已经身不由己的踏进来。
如果,能带Jackie来看看就好了。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如果,能带星榆来看看就好了。Annie暗自思忖,她始终相信,就像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两生花》一样,即便她们不是同一个人,也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毕竟,有谁可以肯定,两个容貌声音身材都完全一样的人,会毫无瓜葛呢?

“没想到,居然有一样名字的地方。After Five这个名称,并不是太大众啊。”Paul端起青啤,抿了一口。
“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人不想让我们在异地他乡太孤单。”Annie点燃一支烟。
“你是说……上帝?”
“上帝,不是人吧?”Annie要了红酒。
“你觉得,孤单?”他试探着问。
Annie喷出一口烟,朝他笑了笑。“我知道,你终于还是忍不住想问了。”
“我问不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终于肯回去,面对一些迟早要面对的事。”
“你又知道?”
Paul耸着肩笑了一下。
“阿Gil跟你说过了吧,我们后天的飞机。”
Paul点点头。“我只有一个问题,如果不是星榆,你会不会这么快回去?”
Annie闪开对面的目光,饮一口酒。
“我只是不想她被欺负。”
十指握起,Paul挪了挪上身的坐姿,侧耳倾听Pub里的音乐。
一首老歌,When You Believe。

“很多事情,你越是逃避,就越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Annie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抖掉烧长了的烟灰。
“你的会开完了,什么时候回去?”
“应该,快了吧……”
Annie打量着他的神色。干净的镜片下,一片平静的眼眸,深嵌着。他在想什么?她是不会轻易读懂的,尤其是他刻意藏起来的那些东西。她也不需要读懂,能够读懂的人,自然能读懂。只是,他有没有察觉,或者,会不会给这个机会呢。
“Paul,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觉不觉得……”
“你们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Paul突然的打断使她一愣。
“下午三点半,怎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要不要给Henry打个电话。”
“你也打算和我们一起走?”
Paul笑了笑:“这不是全部。我是说,你应该给他打个电话。”
Annie拍了拍手,熄掉香烟。“我没有问出你不想听的问题,好像你也不应该说我不想讨论的事。”
“OK,是我错,罚我喝了这一杯。”
Paul举杯,Annie无奈的挑起笑。
她不去追问他对星榆的感觉,也不要他来询问对Henry的态度。这样的等价交换,其实都是在逃避。只不过她知道,他们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最终还是会回到一个原点。

“啊对了,你的小朋友,有没有跟她商量过?”Annie突然想起Sandy。
“你说Sandy?应该没有问题吧……如果她想逛街,还有今天下午和明天一整天……”
Annie咯咯的笑起来。“以前Jackie说你感情方面迟钝,我看一点都不错,你什么都没看出来?”
“喂,不用这么损我吧,看出什么来?”
“你没有注意到吗?你开会的时候,或者去圣玛丽的时候,Sandy并不是一直在你身边。”
Paul转了转眼珠,忽而有所领悟:“你是说……”
Annie点点头:“我一直都担心,Gil这样满世界的跑,也不想想自己的问题。”
“Sandy啊——”Paul想起T.K.第一天介绍Sandy给自己时候的表情,噗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我想起T.K.,忙活了那么多年,就想着帮你和Gil拉扯姻缘,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哈,你说那位老伯伯啊,别提多麻烦了……”Annie咂着嘴,安静下来。“不知道Sandy是不是愿意接受Gil,或许她还不知道Gil的事。”
“感情,和诊病一样,除了经验和规则之外,讲的也是一种感觉。”
“西医,也说感觉的吗?不是中医才有那个什么,啊,望闻问切的嘛?”
“你知道的还不少啊,”Paul莞尔一笑:“放心吧,Gil始终都是个医生,救过那么多人,上天不会薄待他的。”

“我知道,你们说的,医学无绝对。”
“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
Annie揉了揉太阳穴,拈起酒杯。
两只杯子碰撞的清脆声,如同一见如故的回忆,没入Pub流转的乐曲声中。

Many nights we pray
With no proof anyone could hear
And our hearts a hopeful song
We barely understood
Now we are not afraid
Although we know there’s much to fear
We were moving mountains long
Before we know we could

什么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只要,你愿意去相信,去接受。
对Paul来说,以后便是星榆的存在;而对她来说,和他的一切,是否值得期待?
Annie仰头一饮而尽,红酒漫过唇线的霎那,葡萄色的波浪线,在杯口泛着明亮的光圈。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7-5-6 01:19 AM 编辑 ]
作者: 久安    时间: 2007-5-6 04:48 PM

也許我知道,事情不會輕易結束,就像感情不會輕易逝去一樣
當paul終于見到他相見的懷特教授時,真正讓我覺得害怕的事情也許就要發生了
這兩個孩子,從認識起,恐怕就是在坎坎坷坷里牽到彼此的手,每次都是艱辛,看得到的心疼
paul扬起眉脚,双手插在口袋里,略一偏头的微笑,真的恐怕到了月球都不會改變,如果下次失掉了paul,那么jackie,還有其他的孩子們,請你們記住,有一個人把手插在口袋里偏著頭微笑,還揚揚眉稍,無論那個人變成什么樣子,他一定是你們的paul,他一定是我們的paul.
記得這首i still believe
i still believe
someday you and me
will find ourselves in love again
……
if we believe that true love never has to end
then we must know that we will love again
作者: 清风舞藤    时间: 2007-5-6 07:31 PM

有一個人把手插在口袋里偏著頭微笑
呵呵,这个动作~~~~这个孩子,叫我们心疼~~~不是,是严重的HC,想象一下,如果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要47.5度角,应该是一幅很祥和美丽的画面吧。

师姐很勤快,每一次都更新这么多,每一次都看得我眼睛成红星装~~~瓦咔咔。这一次,看到after 5了,听到了熟悉的When You Believe,暖暖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喜欢原来那种空气中充满了幽默诙谐的气息的感觉,也喜欢现在这种温蕴着淡淡的芬芳的气氛。

有时候会想,如果星榆只是星榆,那会怎样?我们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静静的站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去期待一个奇迹?如果星榆只是星榆,我们会欣然接受,还是默默斥责,不要因为长相的相似,就将心也渐渐交出?他和星榆是一部一部走过来的,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想起星榆是被别人取代,会心有不甘,即使是长相一模一样,我也会狠狠的砸拳头。我很愿意,携手,共同绘出那道永恒的彩虹,可是彩虹的那一边,一定要是我们美丽的天使灿烂的笑容,除却她的灵魂,我什么也不要~~~~~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5-13 12:02 AM

[三十八]

Henry拽下听诊器,熟练的在病例卡上写了一连串的记录。
“Andy,帮我call耳鼻喉科过来收诊,这个病人可能要做一次扁桃体切除手术。”

拉开红色的急诊室挂帘,姜玲出现。
白色的医生袍散开扣子,银白色的衬衫在里面闪闪发光。Henry勾起嘴角,斜着身子撑在门框上,挑战式的望着Ling。姜玲满脸冷淡的站下来。
Ling:“黎医生,麻烦你让让。”
Henry:“你这么急,进去收诊啊?”
Ling:“工作的时候,我不想跟你胡闹。”
Henry耸耸肩让开:“不要总是这么严肃。我站在这里是想告诉你,里面那个……”
Ling:“对不起,没工夫跟你闲扯,请让开。”
一阵疾风似的闪过眼前,Henry晃了晃脑袋。“我只是想提醒你那个病人有点固执而已,不用这么凶巴巴的吧?”
“Dr.黎,有你的电话——”对面的护士高声喊道。

“See。Thanks。”Henry摇晃到问询处的前,抓起听筒。
放着Office的电话不打,偏偏打到这里来找他的人,只有一个,那么就是——
听筒靠上耳朵的时候Henry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窃笑:“Paul哥,伦敦玩的不错吧,有没有遇见金发美女啊?”
“我是去开会啊,喂,不说闲话了,明天我们班机回来,来不来接机啊?”那一头传来Paul的声音。
“啊,听说Gil也在那边,如果Gil和金发美女都一起来呢,我就考虑一下。”
“脱线。Gil是有事走不开了,不过我给你带了个惊喜回来。”
“惊喜?”
“是Annie啊。”
电话的那一头传来几场叮咚响起的通告广播,这一头,一阵沉默。抓着听筒的Henry表情呆滞的立着,周围一切声音突然之间像被过滤了一样。
“喂?Henry你在不在听?”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含含糊糊的支吾着。“哦,明天啊,明天……不知道有没有空……”
“什么有没有空啊,没有空也得来,不和你说了,上机了,不要忘了啊。”

单手撑在桌子上,Henry低下头又抬起头,叹口气。不是走的很坚决,连一个字都不留下,一个理由也不说吗?如果他真的做错了什么让她如此决绝的离开,何必又这样突然的返回来。
惊喜?Henry无奈的摇摇头。是不是Paul一厢情愿的想法呢?

“咦?黎医生,一个人在这里唉声叹气,莫非碰到什么麻烦的病例?以你的经验,会有什么样的大麻烦连黎医生都解决不了的,我很好奇啊。”Paris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角落的远远观望特地走到Henry面前来。
Henry抬头,在心底厌恶的哼了一声。“你又想说什么?”
“哦,没什么。”Paris狡黠的一笑:“我想看看,黎医生你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忙的。”
“不必了,你这么忙,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也对,公事上我跟你不是一科;至于私事上么——我也管不到。”Paris故意拖长了音调,轻蔑的笑着走开了。
“脱线。”Henry小声的咒骂。他不是一个喜欢挑逗是非人,但是这么贱格的男人,他真的对他忍无可忍。十几年前可以说他年少气盛,十几年过去了,为什么他还是这么令人讨厌?何况,同他有过节的那个明明是自己,为什么连带着Paul也要被针对呢?
Henry摇摇头。他和Paul都不是惯于勾心斗角的人,这种事情,他们想不通。

After Five里放着Sad Lisa,Henry握着第七支啤酒,仰头,吞掉一大半。
Thomas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静静的看了很久,终于有些忍不住。
“还在生Paris的气?还是在想明天接机的事?”
Henry不支声,只是放下酒瓶,看了看Thomas,张开双臂靠在沙发上,展成一个努力舒张的姿势。
只不过,怎么用力坐的潇洒一点,胃里面却还是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一下吃的太多,消化不过来。
“怎么,今晚不用陪着Billy?”
“Billy参加学校的远足去了,后天才回来。”
Thomas点点头。“其实,你不像这么放不开的人。”
Henry笑了笑,爬起来坐好,侧耳听着环绕的立体音乐。

She hangs her head and cries on my shirt
She must be hurt very badly.
Tell me what's making you sadly ?
Open your door, don't hide in the dark.
You're lost in the dark, you can trust me,
'Cause you know that's how it must be.
Lisa Lisa, sad Lisa Lisa.

“这么多年,外面的世界变了又变,人变了又变,这里的歌还是不怎么变。”他的回答答非所问。
Thomas亦侧耳听了听,思考了一阵。“音乐变不变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人的心情到底有没有变呢?”
Henry抬起头,盯着Thomas认真的看了几秒,突然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婆婆妈妈,总比把想不通的事情放在心里好。汽车的排气管里面塞了塑胶袋,很容易开着开着就冒出糊味来的。我的气管敏感啊,你可别让我闻到这种味道。”
Henry耸耸肩。“你说的这么深刻,如果我说听不懂,岂不是玷污了自己的智慧?”
“那要看,你想不想做那个白痴咯。”Thomas一笑。
Henry咧开嘴来抽一口气,嘶的一声。
“怎么样?我也很久没有见Annie了,给我一个机会同她合作啊?”
“怎么律师和法医,也有机会合作的吗?”
“偶尔上庭总是会遇见的。”
“好像你遇见她的机会比较多。”
“那就要看你究竟想不想争取。”

想不想争取?Henry又沉默下来。只是想要弄清楚,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吧?
Henry吞下瓶中残留的一点酒,站起来,向Waiter招手买单。
“我先回去了。”
“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以后有没有机会见到Annie啊?”
“如果是你,就肯定有机会。”
“你有没有开车啊?”
“放心吧,我还没醉。”

不知道是谁说过的,女人醉的时候很麻烦,清醒的时候更加麻烦。或许,男人醉的时候,也会很麻烦。Henry大步的朝Pub的门边走过去。

赤獵角机场。
伦敦直达的航班顺着航道划入。停机坪上的碎纸屑和灰尘的微粒被巨大的引擎热浪掀起,一切穿过高温气息透过来的光线似乎都变了形。

“飞机已经安全抵达,各位乘客可以离开座位。感谢您的支持,欢迎再次乘坐本公司航班,祝您旅途愉快。”
踏下舷梯,星榆闭上双眼。适应了窗外明亮的天色,再睁开,忍不住狠狠的吸了一口空气。
带着海洋的味道,干净而温润。维多利亚港湾的深水良港,冬日的天空高而洁净,阳光并不吝啬的在身上打了薄薄的一层。
云淡而高,天光水色,浅浅的印入她的柔波。
“这里的空气,比伦敦好很多。”星榆一时间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来感慨。
“还有很多你会觉得很好的东西。”Annie抓着行李从后面赶上来。
两人相视一笑。
“走吧,Paul和Sandy在前面取了行李等我们了。”
星榆点点头,脚下却迟疑的停住步子。
“怎么?”Annie瞧瞧她。
星榆抬起眼睛,欲言又止,只是向身后张望了一下——还没看见Frankie出来的影子。
“在等Frankie?”Annie转转眼珠。“你不用担心他,等一下会有人接他去仁爱的宿舍的。”
“我知道。”星榆轻声道一句,依旧站在原地。
Annie愣了愣,放下行李,握住她的双手。
“如果你原谅他的话,我不会介意你改变主意,不去我那里住的哦。”
“我不是这个意思……”星榆蹙起眉头。“虽然我很生气,不过……毕竟香港对于他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就这么丢下他不管,会不会太过分了……”
“如果你担心他,让Paul陪他回去好了。”
“Paul?”星榆一惊,连忙摆手:“还是不要了,你不是说,有人来接他么?”

星榆说的支支吾吾,Annie一脸疑惑,追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神。

“Annie!”Paul取了行李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Thomas应该在外面等很久了。”他停下来,看着沉默不语的星榆,想了想:“放心吧,如果你怕Frankie没有人照应,一会儿我送他去医院。”
星榆猛地抬头,惊讶的看着他。
她什么话也没说,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她的心紧张的小跳起来。他的神色如此温柔平静,像惯常那样微笑着。星榆不得不避开自己闪烁的目光,转向Annie一边。
“你送他去?”Annie诧异的问道:“怎么不是Thomas送我们回去吗?”
“啊Annie姐姐,不是Thomas啦,其实是黎医生来接我们……”Sandy的话刚一出口,就被Paul狠狠的瞪了回去。她吓得捂住嘴,知道自己一时嘴快溜了出来。
“Henry?”Annie质问的盯着Paul,一脸匪夷所思。
“对不起,本来应该早点告诉你。”Paul抱歉的扶了扶眼镜。“是我叫他来的。我知道你不愿见他。但是Thomas临时有事来不了,你就当照顾星榆,好不好?你也知道Henry的车技很好,现在这个时间青马大桥肯定塞车,坐计程车,怕你们累坏了。”

Annie低头不语。
星榆轻轻拉了拉Annie的袖口,担心的唤了一声。“Annie,不要想那么多了,先回去好不好?”
Annie抬眼看着星榆,犹豫的闭上眼。
既然已经回来了,总有见面的一天。她知道总要有一个交代,不然对他不公平,对自己,也太草率。
Frankie不知道何时站在他们的身后沉默的听着。星榆抬头,眼神撞了个正着,又再度慌张的扭过头去。
“星榆——”Frankie不失时侯的拽住她。
“你放开!”星榆躲过他的拉扯,小声的斥责着躲在一边。“有什么事,后天到了仁爱再说吧。我很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Paul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到伦敦是因为在仁爱莫名其妙的惹上了一堆麻烦;现在回来,本以为会轻松的回到工作之中,却发现,只是带回来一串又一串的无路可逃。
命运就是这么喜欢颠三倒四捉弄人的么?
他调整一下情绪,笑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不然,Henry真的要等急了。”

机场的外面,Henry斜靠在车门上。天色渐晚,红色BMW刚上了新漆的车身在路灯的俯照下反射着诱人的光亮。
气温有些寒冷。这是一个少有的冷冬。这样的天气,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
他伸出手呵一口气。Thomas这个臭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临到关键时刻,突然说有案子要查走不开,于是把接Paul一班人飞机的任务丢给了他。
他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该出来了吧?
他转过身,向着机场出入口的人群观望着。
看见了Paul黑色的西装,然后是Sandy一蹦一跳拎着个小箱子。Henry一笑,正要走上前迎接,突然几乎愣在原地不得动弹。

Sandy后面的那个,深紫色的呢子大衣,齐肩的发,瘦削的脸,单薄的身子拖着一个大箱子的Annie。
那么大一个箱子,大到几乎让他误以为她会提不动。
原本是打算带了很多东西,再也不回来的吧?
他晃了晃脑袋。
不,不是,让他不能动弹的并不是Annie。
Annie的身边,她挽着手走过来的那个女子。是他眼花了么,还是,天气冷到让人有种错觉?
那难道不是……

Jackie!!

“Hi,Henry。你果然没有叫我失望,等了很久了?”Paul走到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熟悉的动作和笑容。
Henry好不容易把眼神从星榆身上挪开,询问的望着Paul。
“你要给我带回来的人,难道就是……”
“嗯,就是Annie。”Paul打断他的话,微微一笑。“还有,这两位到仁爱交流的医生。罗医生。还有,”Paul的手向星榆的方向挥了挥。“穆星榆。”
那一瞬间,Henry看见Paul眼睛里一种不仅让他,也让Henry自己失落的神色。
他知道,那不过是和Jackie很像的一个人罢了。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5-20 11:08 AM

ps : 昨天答辩完,头脑混乱,今天照毕业照,31度高温,继续混乱,差点忘记更新

[三十九]

星榆裹着白色的浴巾走向卧室,身上还笼罩着热腾腾的水气。亚热带香港的冬天,的确比亚寒带的伦敦要暖和许多倍,即使是十二月出头的日子,裹上了一件棉质的睡衣已经很可以保暖。
Annie在铺被子。
原本属于和Jackie的这套房间,因为Jackie的入院和她自己的与Henry同住而空置了很久。不舍得租出去或者卖掉,对于一个念法律的Annie来说,似乎是缺少了点经济头脑;但是对于一个女人Annie来说,这份牵挂属于人之常情。
以前总是想着,有一天会有机会再和Jackie住在这里。不知道是那个时候的幻想变成了现实呢,还是如今的现实迫不得已的将她带回这里。
她塞好那床蓝白相间的床单,翻好被褥,偶一低头,轻吸鼻翼,似乎有一阵熟悉的味道,若即若离。
“Annie?在帮我铺床啊?”
身后星榆的声音打断Annie的思索。
“啊,是啊。”她站起身笑笑。“你就睡这里吧,这是Jackie以前的房间,会不会觉得似曾相识呢?”
“呃?”
Annie一愣。“呃……Sorry,总是把你当作一个失忆了的Jackie……”
她低下头,抿着嘴不作声。
星榆望着她,继而走上前去握住她的双手。
“你和Jackie的感情,一定很深吧?”星榆的眼神清澈见底,浅到可以一眼忘尽她的单纯。这样的注视,让Annie心头不由的一暖,继而又一紧。
“不过,Annie,”星榆拽紧了Annie的指尖,眯起眼,脑袋微微一歪:“我也会是个很好的室友啊。”
差一点眼泪就掉出来了。Annie拼命的点头,忍不住把星榆抱在怀里。星榆拍着她颤抖的身子,心底被某种感慨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Sorry,接个电话。”星榆放开Annie,拿起震动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Frankie的名字。
“我是。我知道了。嗯。Paul帮你安排好了?那就好。明天医院见……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再见。”
Annie一直盯着她的表情,星榆却若无其事的收起了话机,弯下身子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弹了几弹。
“好舒服的床铺啊——多谢你了。”
“喂,”Annie在床边坐下,用手指尖戳了戳她:“你跟Frankie……没事了?”
“有事,不过都已经给了他惩罚了,不用连话都不说吧?”星榆还在兴奋的裹着床上的被子,声音从被套里传出来,嗡嗡的听不太清楚。
“但是你从伦敦到这里只是刚才和他说了几句话哦,你真的原谅他了?”Annie按住扭动的星榆,拉下被褥,露出脸来。
星榆已经因为动的太厉害而兴奋的双颊红润,欢快的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瞪着Annie。
“原谅他?谈不上生气也谈不上原谅,或许因为一开始,就并不是付出的太多,所以不会太介意。”星榆自嘲的挑了挑嘴角。
“什么意思啊?”Annie撇撇嘴,对这种高深莫测的答案表示抗议。
星榆停顿了半晌,忽然把被子掀开,反身套在Annie头上,惹起Annie一声惊呼。
“你打赢了我,我就告诉你啊,哈哈——”

踏进仁爱的时候, Frankie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窃窃私语,略皱了皱眉头,转头向着星榆。“Angie,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人,好像有些奇怪?”
星榆看了他一眼,又把眼光挪开。“是么,没有觉得。”
“没觉得?”Frankie的声音有些抬高。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哦,不,没什么了。”星榆的眼神不只是冷淡,简直是恶劣到无法进行交谈。他只好缄口不语。
事实上,星榆的确觉得有些异样的感受。并不只是所有人几乎都把眼光投向自己,当她抬眼的时候,对方又会立刻躲开视线。
是因为和唐医生很像吧?她猜。但她的感觉又不仅于此。
似乎,她踏进这里,就突然觉得肩头被按上了一个负担,一个不得不由她独立完成的使命,要去解决。

实际上,星榆的样貌的确惹来一阵努力压住了的惊讶——虽然前一天,伦敦方面第一次将Frankie和星榆的资料传过来的时候,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委实为了这个“人间奇迹”轰动了一把。但天上地下各路神仙还是争先恐后的要一睹这位穆星榆医生是不是真的如照片上那样,与他们之前的唐医生如此酷似。上至医生下至清洁员工,Frankie和星榆从跨进大堂直至进入院长办公室,一路上不少人驻足不少人尾随。当然这些行动是既要窥探到个中奥妙又要掩藏行迹不得暴露的。一来不会吓到初来乍到的陌生医生,二来,大家也会顾及Paul的感受。
毕竟,这样不知死活的大动干戈,是很容易遭到Henry训诫的。

护士A:“啊,走过去了走过去了,我还没来得及看到!”
护士B:“嘘,你小声一点,当心被听见了……不过,看这个背影,已经觉得很像了。”
护士A:“刚才护士长说,看到正面简直吓一跳,到底怎么样,是像还是不像啊,又不肯说。”
护士B:“哎,算了,窝在这里被黎医生或者程医生看见,肯定要挨骂的。”
护士A:“程医生不会吧——不过倒是,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啊,你说如果这个穆医生真的和唐医生很像,她们会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
护士B:“我看啊,搞不好是程医生思念成疾,去克隆了一个回来,到伦敦开会啊什么的,都是借口……”
护士A:“哈哈,你倒会想象……”

“你们说够了没有!”Tracy的声音突然在两个护士身后响起,吓的两人激灵一跳。
“何医生……”
“你们在人家背后说三道四,知不知道言论要负责的?如果被程医生听见这些话,你们觉得他会怎么想?”
两个小护士战战兢兢的低下头去。
“我们只是好奇……”
“人长的什么样有必要如此好奇吗?不知道努力工作,就知道在背后说别人的是非。很好玩吗?啊?”Tracy激动的责备着。

穆星榆,穆星榆?她没有见到星榆究竟什么样子,但是整个医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她几乎是Jackie转世。那又怎么样?人死了难道能复生么?为什么大家对这个穆星榆这么好奇?
早上遇见Paul的情形又在脑海中回荡。
她带着特地为他回来而买的贺礼敲开他的办公室,而他只是对着电话那一头微笑。
“好的,嗯。我今天有几个会议要开不能接待你们了,你自己小心点星榆,OK,晚点来找你们。”
这代表什么呢?他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这表明,何心妍再也没有机会了么……
不,只不过是穆星榆罢了,并不是Jackie。她不可以自动放弃。

“你们两个做错什么惹何医生生气了?”Tracy的怒骂引来了隔壁查房的Paris注意,及时的感到现场。
“我们……我们只是在议论今天来的交流医生。”
“你们哪个科的,还不回去做事。”Paris挥了挥手,和颜悦色的为Tracy搭了个台阶,两个小护士紧张的一溜烟逃走了。
Tracy抱臂站在一边,脸上的尴尬和沮丧还未来得及消失干净。
Paris笑了笑。“何医生,你还穿着医生袍,就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我们代表的是医生,而不是我们自己。希望你认识到这点。”
Tracy猛地抬头狠狠的瞪着他,半晌才按捺住即将爆发的脾气,一甩袖子转身而去。
Paris若有所思的抵着下巴,望着Tracy离开的走廊。
“穆星榆吗?终于来了啊——”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深沉的笑。
“Tracy你很优秀,不过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院长’s Office。
Stephen同Frankie和星榆分别握手。
“仁爱的运作,两位大体也清楚了,现在就带你们到各自的办公室去。”
“啊,院长。”星榆打断他:“我还是想直接去病员区。毕竟做善终服务的,我想尽早和病人沟通一下。”
Stephen点点头:“好吧,那我就先带你去后面的病区。”
打开门,Paul正要敲门的手扬起停在半空中,两边各自一愣。
“Paul?”星榆轻声的咕哝了一声。
“啊,是你啊Paul,我正想找你呢,我要带两位交流医生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你的case,我们等一下再谈吧。”Stephen应道。
Paul点点头:“没关系,那,你等一下call我。”
Frankie:“院长你们有事要谈么?”
星榆:“院长不如这样吧,您带Frankie去看环境,程医生带我去病区,这样两边同时进行,速度也快一些,不会耽误你们。”
Stephen:“这个……也好。Paul,那么星榆就交给你了。”
“谢谢院长,麻烦你了,Paul。”星榆莞尔一笑,低头擦过Frankie的身边离去。
“星……”Frankie将想要喊出口的半句吞回去,眉头拧在了一起。
现在这算什么意思呢?是故意气他,才主动提出要和程至美那个家伙一起?星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莫非错了一次,便没有抢救的机会了吗?

仁爱的走廊,长长的像一条时光隧道。Paul领着星榆从这头穿向那一头,他白色的医生袍随着微风轻轻卷起边角,触在她外套的下摆,沙沙的磨出些响动。
“这里就是长廊。往那里过去是小巴站和停车场。”Paul逐一指着建筑物向她介绍。
星榆跟着他的眼光旋转一一点头。
Paul的指尖突然停在半空。
路灯下面,空无一人。灰尘在空中都被洁净的阳光染成白色的浮游物,晃动的,一点一点。
曾经在这里有个人的钱包丢了,他借给她钱;曾经在这里有个人说随便放她在一个有男人请吃饭的地方就可以了;曾经在这里她轻描淡写的拒绝他的帮助,擦身离开。

物是,人非。
面前站着的人,却不能和他心有灵犀。尤其是这样一张脸庞,这样一双眼神。

“Paul?”星榆莫名的望着他突然停顿的解说,轻声唤他。他的眼眸深处流出来一股浓烈的哀伤,哪怕是瞬间的,她也捕捉到了。
“Paul你没事吧?”她不敢太大声。她本能的猜到仁爱这个地方满载了他痛楚的回忆,偏偏若是她太关心,给他的反而是一种负担。
明明心疼着却不能表达出来,这何尝又不是她的负担。
她皱一皱眉。
“Paul,那边病区我们还没有去过,不如去看看吧。”
“啊。”Paul回过神,点点头。在她面前,他是不能够胡思乱想的,这对她不公平。但倘若要能够掩饰心底不由自主见到她时候的微微一颤,他的唯一方法,就是说话。
这对于一向不善言语的他,太苛刻了吧?

真是的,为什么凡是遇见这样一张面孔的主人,他就不得不说很多的句子呢?难道注定了?
“其实,你怎么会做善终服务的医生?”
“你说我年纪太轻?”星榆笑道:“的确,做善终服务是要有十年以上工作经验的医生才能胜任,不过我其实没的选择。”
“呃?”Paul奇怪的望着她。
星榆一愣。车祸和失忆,此刻她不愿提起,她岔开了话题。“做善终服务很好啊。其实无论做哪一科,面对那么多生离死别,到头来不是变得麻木,就是会感到无奈。突然之间,也想知道,生病的人最无助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其实很多时候,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更好的医生,而是一个更能够聆听他们心声的人。”
Paul点点头。
的确,医生总是喜欢对病危病人的家属说“那要看他自己的毅力”。这不是空口的安慰,在所有的药物之外,生命的力量的确很大成分来源思想和意志。若说是灵魂的安慰,也不一定过分吧。

“但,有时候也会觉得很无助呢。”星榆忽然停下来,望着天空。
香港的天色,没有牧尔傍晚十分那种紫红色的忧伤了。
“生命将要陨落时候的那种哀愁,似乎我可以很深的体会到,却不能够从口中说出,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劝说。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大概是最痛苦的吧。”
淡淡的天色抹在她的眼珠里,把淡淡的忧伤渲染的朦胧而模糊。

这样凄迷的目光,叫Paul不由自主的心疼。
“不了解他们,又怎么能帮到他们。”他脱口而出。
“呃?”星榆回神。“这句话……真恰切啊。”她感慨到。
“是一个朋友以前说给我听的。”Paul淡然一笑,向前走去。
不了解,又如何帮助。星榆反复咀嚼,突然觉得这些画面,似曾相识。
就像是从她的心里面掏出来的一样啊——她抬头望向Paul的背影。这个人,居然可以和他有如此深刻的共鸣么?
这种感情,她可以背负么?

脑中突然一阵抽搐般疯狂的疼痛。星榆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摇摇晃晃的伏在一边的栏杆上。
剧痛转瞬即逝,却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是怎么了?她虚弱的抹掉满头的汗水。
前面的Paul停下了步子回头。
“星榆?”他疑惑的走回来。“你怎么了?”
“呃,没什么。”星榆咬咬牙站直:“想刚才的问题而已,我们走吧。”
Paul不放心的看看,也只点点头。

长廊的尽头,宽阔的草坪连成一片。
长廊的另一端,Tracy不甘的握住了拳头。
人间奇迹么?这个世界,是没有奇迹的,那些只不过是骗小孩子的故事。
作者: 久安    时间: 2007-5-21 02:45 PM

物是,人非
是这样么。我曾经无数次发问,你们在哪里。只是因为我坚信你们仍然在那里。
人间有奇迹么?如果奇迹是骗小孩子的故事,那我宁愿藏在故事里不出来。而奇迹,如果相信,就一定有。没有,是因为不信。爱是什么,爱就是相信,爱就是奇迹。
程医生,你看,她仍站在那里,她消失的地方。
felin,这篇看得我好难过。
作者: 清风舞藤    时间: 2007-5-21 09:04 PM

我开始怀疑,如果Felin师姐最后来一个大转弯,告诉我们我们一直期待的那个人其实不是我们想要的那个人,她其实只是一个独立的她,不是我们的那个她,我会不会突然哭泣。
看这篇的时候,一直很平静,一点也不难过,因为我一直保定一个信念,我们聪明伶俐可爱美丽的作者大人,不会那么残忍,她一定会让可爱的天使回到他的身边的,不是吗?一路一路走下来,一步一步看过来,心里的向往和期待一直没有变化,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少凄风苦雨,我知道,到最后,依然会是一个美丽的结局。
慢慢等,慢慢看,细水长流,迷团尚未揭开。
一直一直,她是他的,一直一直,她们是他们的。
作者: 冷冷蛋蛋    时间: 2007-5-26 11:08 PM

居然没有结束,555555,以后每个礼拜要盼啊盼了
星榆应该是jackie吧,她对<小王子>和日落有种与生俱来的喜欢.
还有那个神秘"组织",怎么感觉和conan里一样,从事着黑暗的交易
应该是拿医生做试验吧,恐怖,估计前面那个53岁的中年男就是试验失败的结果.
FELIN,能透露下,大概还有多长啊?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5-27 07:32 PM

刚刚毕业旅行回来,更新的有点晚了,不好意思

[四十]

十二月的开始,Annie翻了翻月历。白昼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冬至就要到了啊。
当太阳的光线经过地球表面,达到最南边的时候,北半球的白天是一年中最短的时节。冬至的至,是极点的意思,而不是到达。但是民间不是有一首童谣么?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冬至明明就是最冷的时节开始的第一天,那这个极点,到底指的是什么的极点呢?
从冬至的那一天开始,太阳开始慢慢的向赤道靠近,最后是回到北半球——白天将越来越长,气温将越来越高。
但在这之前却有像冰河时期一样漫长的冬天。原来,季节同时间是一样,黎明之前,总有一段黑暗。
她这么神游着,直到又一个电话铃声响起。
又一个,的确,今天似乎接到很多电话,都是听说她回到HK打过来确认的。或者是给了一大堆新的case要更进,或者是好奇究竟这么一整个月的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去了哪里。
“这次又是什么case啊老板?”连续接了上司三个电话,Annie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老板了啊?”那边过来的却是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Annie一愣,反应了几秒钟。
“你是……Paris?”她瞪大了眼睛对着话筒叫,然后低头去看电话上的号码:“这是本港电话……你不是在伦敦?”
“上次没有告诉你吗,我的主要工作还是在这里。怎么样,刚回来第一天很多人骚扰吧?有没有兴趣出来吃顿饭?”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关心你的话,自然会知道了。”
“不要以为花言巧语我就会答应你啊。”Annie扬了扬眉脚。
如果关心自己的话,自然就会打电话过来问候的。不打电话的,就代表不关心了吧?Annie一时间有些出神。
那个人……却是什么消息也没有。接到的如此众多的电话里,居然没有一个号码,来自他的那个地方。
那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她回来,明白她平安。Henry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大概他是估量不到她的态度,所以什么也没有做。
是在生她的气?似乎他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但凭什么如此认为呢?凭什么她这样对他,他都可以毫不介意——还是,根本已经死心。
Annie勾起嘴角轻蔑的笑了一下。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游戏规则就是这样,一切后果都要自负,至于产生后果的原因,聪明的,就不该多问。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是不知道比较好的。
譬如,他究竟会不会想问她些什么,究竟他和Billy需不需要她回去。

“喂,Annie?你有没有听我说话?”Paris在听筒里面催促。
“今晚?”Annie回过神,“让我想想——OK,算你好运,今晚我没工夫应酬些无聊的人。”
“那么,就在Christine Restaurant,七点半。我有点事要先办,没办法接你,自己过去OK?”
“就这样。”
Annie抬头看时钟。星榆今晚会和Frankie去一个仁爱的餐会,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那么她也就可以安心的去赴约,只要能够赶得及回家。
她站起身,收拾了一下文件。指尖略过一个空的烟灰缸,突然的瞬间,停下来出神。
突然之间担心,转身离开这间Office的时候,会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怎么会有。
如果是Henry的话,他一定不会主动来找她的——这样的结论她很早以前就断言过。
她兀自一笑,提起的背包。

仁爱。Henry’s Office。
三阵敲门声。
“Come in。”
Paul推开门探头进来。
Henry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笑的有些实属不正常的Paul,咂了咂嘴。
“想问什么问吧,知道你总有一天要来骚扰我的。”
Paul噗哧笑出声:“原来你知道我会追问这一个月期间的事啊?那你干嘛不老实一点主动交待。”
Henry:“坦白从宽这种事,好像只有Gil才会做吧?对了,Gil在那边怎么样?”
Paul:“他很好,他的事情改天再说,我现在想要问你的是……”
“刚才我去了哪里吗,对不对?”Paul的来意早在他进门的时候就暴露无遗,Henry靠在转椅上动了动。“我去了学校接Billy放学,把他接回家,不就回来咯?有什么特别?”
“有。”
“有?”
“怎么照顾Billy的事,也不跟大家说一声,如果不是遇到Thomas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公布?”
“是不是我收养一个没有Daddy,Mummy也刚刚去世的小朋友,而她妈妈又刚好是我好朋友,这件事对你们来说真的那么值得好奇?”
Paul笑了笑,Henry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我是笑,你连自己做事情的原因和动机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Henry撇了撇嘴,摊开手承认:“你的话我真的一点都听不懂。”
“Annie回来之后,你有没有找过她?”Paul点了点Henry办公桌上的电话,示意的一笑,站起身。“今晚Stephen会有个party招待交流医生,结束了我也想去看看Billy,带他去看儿童电影,今晚Billy就交给我了啊。”Paul拉开门,回头朝Henry看了一眼。
他一脸错愕瞪着自己。Paul笑了笑,带门出去。

外面的角落,星榆终于忍不住冲了上来。
“怎么样啊?你有没有叫她去找Annie?”
Paul被星榆扯着衣袖弄的摇摇晃晃,好不容易让了开来。“拜托,小姐你这么大声,什么都被听到了啊!”
星榆耸耸肩膀压低声音:“那我等的着急嘛,你进去这么久——Stephen突然说有什么聚会,不能回去陪着Annie,那不是正好给他们两一个机会嘛?Annie帮了我那么多,如果我连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岂不是很对不起她?”
Paul一旁好奇的看着星榆自言自语,一副八卦的样子,那种时而兴奋时而紧张的表情写在脸上,叫他不知不觉有些走神。
那个时候,那张面孔,也是如此神采飞扬的在他面前说话吧。
“喂,你给点反应啊,还说是好朋友,怎么你对Annie和Henry一点都不紧张?”星榆咕哝了一会儿,发现Paul傻站在一边,狠狠的捶了他一下。“也不知道Henry会不会约Annie,你快点去听听啊!”
Paul痛的咧开了嘴,一脸。“他们两那么大个人了,不用盯着他们做什么吧?”
“啊!”星榆突然叫起来。
“啊?”
“还有Billy啊——让你说看着Billy的,可是,看什么电影好呢?还有,哪里会有游乐场呢?Party结束了以后几点了?还有什么地方适合小朋友玩呢?不行,我要去问问3病区的陈太太,她一定知道很多……”
星榆点着下巴咕哝着向前走,Paul理了理有点凌乱的长袍,微微一笑。

一墙之隔,Office里面,Henry没有来得及问清楚Paul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就只剩下一个人坐着。
“Annie回来之后,你有没有找过他?”这句问话,虽然从Paul的口中说出来,却听见的全是自己的声音满满的充斥了耳膜。
就算去找她,她也未必肯见我吧?Henry向后仰靠在转椅上,长长的舒一口气。
决定在一起的那一天,他们都说过会努力给彼此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现在,食言的到底是谁?
那一次Annie突然离开的时候他就认真的考虑过。或许是她终于发现,和自己在一起,太久了终于会厌倦。可是,他也并不知道该怎样给她更多了……
他们不是要求彼此不断的提供新鲜的感觉吧,像Annie这样的女人,他知道,如果她不想要,绝对不会勉强自己留下。
何况,到如今她怎么想的都与自己无关了——因为他已经不是一个人。
“连电话都不打,这样的Henry很没风度。”刚才Paul是这么暗示他的吧。
是啊,就算打一个电话,老朋友出来叙叙旧,也实属平常。刚才Paul说什么来着?带Billy去看电影?Henry笑了一笑,这个家伙去了一趟伦敦怎么学会浪漫了,这样八卦的点子,以前就是Jackie,现在呢,大概是像星榆什么的请教的吧。
他抓起了听筒。
漫长的等待音,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接听的趋势。
制造二人世界么?但是感觉已经可能不同了。

依旧无人接听。Henry突然觉得有些徒劳。
离开是一种逃避,但是离开了又回来,总是一种重新开始的提示。她是不会来接听的了。
电话的听筒离开了Henry的耳廓。

带着古典音乐变奏气息的Jazz旋律,低调的笼罩着华丽的夜晚。
“小姐要点什么?”Waiter询问。
“Whisky。”Annie想了想又改口:“还是给我Lemon Soda好了。”
Waiter转过身:“先生要什么呢?”
“啤酒,谢谢。”
Henry插着手指,环顾一下四周的气氛。中环这样的酒吧应该是到处都有吧,色彩调的暧昧的颜色,安静的带一点小小抒情味道的老歌,沙发或者是餐桌,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认识一些新朋友然后离开,天亮之后又说后会无期。
但偏偏就不是After Five。
“为什么不去老地方呢?会不会有点麻烦?”Henry问出了今晚的第一个问题。
这应该在Annie的料想之内吧,她答的很快。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换个环境感觉一下。”
“在欧洲……玩的开心?”
Annie耸耸肩:“去了一些以前一直想去的地方,但是也有没能去成的地方,你知道,遇见了星榆,算是一个很大的意外。”
“这件事我听Gil仔细的说过了。”
“原来你们经常联系。”
“原来他没有向你提起我们经常联系。”
双方都淡淡一笑。
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感觉似乎迅速的退化了一年。Annie感觉的到,他在努力的压制住一些想要出口的询问。会不会很辛苦?她暗自揣度。但,倘若他不问,她也打定了主意不说出口。

就在放弃了接到Henry电话的念头,准备走出Office的霎那,电话铃声响起来。她几乎是飞到旁边,却花了好多秒的时间拎起听筒。与其说是,不想让他误会她一直老老实实的守着他的电话,倒不如说,不想让自己产生一种错觉,她还在等着他来邀她回去。

原来,他们并不是没有了彼此也不可以。既然是这样,她何苦束缚两个人的心在一起。

“对了,”Annie甩了甩头发。既然他始终没有找到恰到的方式,那么就由她来问吧:“Billy怎么样了?”
Henry挑起眼睛看了她一眼。不是对这个问题诧异,只是想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Annie平静的瞅着他,甚至比三年前她和Monica之后回来向他摊牌时候的眼神还要坦荡。
“他现在住在我那里。手续还没有完全办好,不过Billy很听话。”
“Monica呢?”
“她走的时候比较辛苦,不过,这些都没有让Billy看到。”
Annie点点头。“改天,去看看Monica。”
“有空带你过去。”
“不用了,”Annie打断他的话:“我自己去就好。”
或许拒绝的太突兀,他有些不自然,她抱歉的补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时间。对了,带小孩子的事,你会不会不在行?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不介意给你一点指教。”
“哈,我不知道多厉害。Billy也不小了,所以还好吧。好歹我也是从小这么长过来的。”
“做长辈的话,要考虑的事情是不简单的,你真的一个人应付的来才好。”Annie眼光闪烁的在他的脸上浮动。她已经给了这么明确的暗示,如果他还无动于衷的话,那只能说明,他已经不再需要在意她的感觉了。

Henry低着头切一块牛排。
她终于落下了心底最后一点紧张的期望。

餐厅里换了一支曲子,After Five从未播放过。
原来,一切都已经无可救药的失去了。
当初离开的时候还在犹豫会不会做错了决定,而如今……
有些事情,不试一试的话,是不会知道真相的吧,就好想他们两人,如果不分开,是不会直到,心与心的距离,原来已经这么大了。

Paris看了看表,九点半。他招招手叫来侍应。“埋单吧,我等的人不会来了。”

Waiter上了甜点。
Annie面前的是雪顶咖啡。
“这种,以前没有尝试过。”Henry放下刀叉说。
“是这里特有的吧,别的地方吃不到。”
Henry愣了愣。Annie低下头去品尝尖尖的雪顶了。丝质一样柔亮的头发顺着脸颊滑下来,遮住了她狭长的脸廓。
从地点,到吃的东西,到音乐,一切都改变了。Henry心底揪起一阵阵的失落。
看来,换一种甜点来品尝,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惋惜的事。已经走到尽头了?Henry暗自叹了一口气。

有一句歌词说的大概很对吧,爱从不逗留来去都不给理由,若是他真的要走不会理你是不是一无所有。

“我车你回去?”Henry按了一下钥匙,关掉车子的报警开关。
“不用了啊。”站在兰桂坊的街上,夜色依旧如水,点缀着红红绿绿耀眼的光点,这里一点,那里一点。
“我的车子停在那边。”Annie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哦,那好吧,我也要回去看看Billy了。”
Annie点了点头。
“Bye。”
说完了再见,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是一个分手的单词么?居然都有些舍不得走开,好像就希望这样站着,一直站到天荒地老,在说完了再见以后,在转身走各自的路之前,时间如此的静止下去,不需要,迈出那本来不该出现的一步。
既然有些许心底的留念,为何还要如此执拗的不肯回头?
但他们都是倔强的人吧,其实。
Henry的心里不是滋味,Annie的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再见这个单词虽然简短,也很平常。今晚的分开之后明天还会见面,可能的话后天也会大后天也会,天天都会,还会去After Five,还会在仁爱遇见,她会去看Billy,他会在Paul的游轮上晒太阳,跟她斗嘴。
但是他们却不可能回到从前的那种感觉当中了。
爱情,有时候只是一场感觉,感觉褪色了,爱情便要走。

Annie理了理头发,抬起头,让风把眼眶里浅浅的一层泪水风干,嗅了嗅鼻子,朝Henry一笑。“我真的要走了。”
她转过身,迈开脚步。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Henry突然觉得很不甘心,他甚至连亲口问一问她离开的理由都没有。
“Annie,能不能跟我回去……”
带着一些颤抖的声音,冲口而出。
“嗯?”听到他的喊声她回过头。
只看见一群喝的醉醺醺的年轻男孩和女孩肩搭着肩,摇摇晃晃的从眼前走过。一大群吵吵闹闹的人夹在中间,两边,是一个捏紧了拳头紧张的等待着的Henry,和一个回头张望着的Annie。
人群涌过,又剩下街道的一片安静。
Henry等待的看着她。Annie转过身,睁大了眼睛。她这是要答应么?
Annie扬起眉:“你刚才说什么?”
他愣住。“什么?”
“你刚才叫我,说什么?”
失落夹着绝望漫过了他的勇气。勇气是稍纵即逝的,机会也一样。
“没有,没什么,路上当心。”Henry点点头,没有理会她的回答,兀自转过身。

Annie站着愣了一会儿。他刚才……是说的这句么?她笑了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吧。但是,为什么他的背影看上去孤单又落寞,叫人忍不住心痛的纠结?
一切都结束了。
她最后带着深深的眷恋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那个刹那的时间点,Henry也最后回过头,看一眼她深红色的衬衣消失在安静的街道。

安静的街道,只剩下一片霓虹灯的喧闹。
作者: 久安    时间: 2007-5-28 10:47 PM

其实他们之间就一定那么艰难么,所有的过程都是消磨,结果往往倏然而至。就像她终于在那一场意外时明白这一个人对她有多么重要,就像他终于在那一刻明白多年耿耿于怀的事也可以云淡风轻。太相像的人,是不是总会遇到这样的相互消磨。就算多嘈杂,他们是能够听到彼此的声音的吧。jackie说,祷告不在于形式只要心诚。祈求过程结局都美满幸福是不是太贪心。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6-3 12:56 AM

晕 果然夏天不是个适合创作的季节=。=存货无多了。。。

[四十一]

“分手???”星榆惊呼了一声,几乎从沙发上摔下来。
“呵,你叫那么大声。”Annie捡了一只苹果,调了调方位,啃下去。
星榆绕着她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轻描淡写,若无其事。这是一个刚刚和挂念许久的男人分手之后的女人应该有的表情么?冷静,不,几乎可以说是淡漠。
几分钟前听到Annie开门的声音星榆就有些诧异。不是去跟Henry和好的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追到走廊外面,她真的一言不发的就向浴室走。
“Annie?你怎么回来了?”
“啊,是啊——你也回来了,不是去参加Party了?”
“早就结束了,Billy也送回家了……你……”星榆小心的打量Annie的态度:“没事吧?”
“嗯?”星榆不知道Annie是佯装不知,还是本来就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不明所以的瞪着她。
“我是说,你和Henry……”
“我们分手了。”Annie挂上了浴巾,足足看了星榆三秒钟,侧身走向客厅。

“呃……?喂……不是吧!”星榆一时间居然没能反应的过来。“怎么会弄成这样?你们之间有那么大的误会不能解决?”
“不是有误会,相反,还开诚布公谈的很清楚。”Annie一脸的泰然自若,突然叫星榆有些怀疑,刚刚那三秒钟的眼神,是不是多少有些怨念呢?还是,只是她主观臆断Annie会觉得难过而猜想出来的感觉?
星榆靠着Annie的手臂坐下来,握着她,试图关心又无从问起。
“你们……真的考虑清楚,这样是最合适的?”她叹了口气,讽刺的笑起来:“真好笑,从头到尾的故事,我都还没有弄明白,居然说分手了,给我个了解的机会都没有……”
“星榆……”Annie诧异的抬头,星榆的眼圈居然泛着红色。“你……别这样,我们只不过是分手啊,这是很平常的事……”
她说不下去了。
表面上的冷静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吗,但她也想的很清楚了。
她选择离开是因为不相信他愿意与自己一起承担抚养Billy的责任,而他不追问理由是不相信她会需要一份稳定的幸福。
她不相信自己有能力和他一起,他也不相信自己有能力和她一起。
说到底,他们都不相信,自己或者对方,会因为彼此而改变些什么。
她把头靠在了星榆肩上。“傻瓜,你难过什么,分手的又不是你。”
终于还是让眼前这个女孩子失望了啊——她想起那一年为了Henry失约的一夜,Jackie多么气愤的向她数落他的不是。
突然之间Annie有种错觉。似乎最令人惋惜和心痛的并不是没能握好那一段感情,却是没能够让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看到自己快乐幸福。

“可是,明明可以抓的住挽回的了的东西,为什么不努力呢?”
“我努力过了啊。”Annie笑了笑。“应该说,我们都努力过了。最后还是发现,有些默契不知不觉之间就失去了,或者说是用完了。”
她抱起双臂,弯起腿,抱成一个紧缩的姿势。
星榆一愣。一个需要安全和依靠的姿势,通常最无助时候的女人,会摆出这样的姿势。她的心紧紧一揪。
“默契和缘分一样,是会用光的。在感情变淡之前,如果始终没能让彼此都找到为了对方而落定下来的理由的话,那么之前的努力,全部都是一场徒劳。”
“Annie……”
“我没事了。”她拍拍星榆的手:“睡一觉就好了。你也不要替我难过。人总是要面对未来的,对吧?”她站起来走向卧室,靠着掩上的门,长长一阵酸到透顶的叹息。

星榆对着一个人的客厅出了一会儿神。
不曾看着Annie和Henry怎样走到一起,但第一次在伦敦机场见到她时候,那种形容憔悴眼神迷离的样子,很容易叫她感觉到,如果不是对Henry有着不一般的深刻感情,那么下决心的离开,就不会那么疼。
“真是一个不好的开始。”

同一时间。After Five。
Henry碰了碰Paul和Thomas的酒杯。
Paul捏着酒瓶,低下身子凝眉思索。Henry瞟了他一眼。“怎么不说话了?”
Paul直起身子,眯着眼睛盯了他好一会儿。
Paul:“会不会太突然了?可能连问题出在哪里都还不知道。”
Henry:“要花心思考虑问题是什么的话,其实已经是好大的问题了。”
Thomas:“这一点,我赞同Henry的。”
Paul:“难道你们什么也没有考虑,就这么决定了?”
Henry笑起来:“你是替我可惜呢?还是替Annie可惜?”
Paul:“你自己就不觉得可惜?”
Henry:“可惜。但是,可惜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感情的事,从来就容不得拖泥带水。”
Thomas:“恕我冒昧,这件事,和Monica还有Billy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Henry:“他们?”Henry茫然的摇头:“能有什么关系?”
“你没有想过Annie是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回来吗?”
“女人的想法,你很难猜的透。”
Henry抿了一口酒。黎国柱不是一向都自信的标榜最懂得女人的心思吗,或许,最在意的最关心的那个,因为投入的太多,反而因此分辨不清方向,不是有句很土的话,叫做当局者迷?他自以为可以做一个聪明的旁观者,却原来,在情字面前,永远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Thomas欲言又止。
“总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Paul闷头喝了一大口酒。
分明是Henry与Annie的不快,为什么他的心情却糟糕透顶。
是因为眼看着又一个幸福的幻想突如其来的破灭吗?没能给她一辈子的承诺,连她最在意的Annie和Henry之间的感情,也不能够保护好。做不到劝说,做不到挽留,甚至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
感情的事不是向来容不得外人插手。哪怕是旁观者清,他也是个不合格的旁观者。

Henry张开双臂靠在沙发上,烦躁的呼出一口气。Paul皱着眉,闷头喝酒。Thomas有些看不下去,清了清嗓子。
“你们不必这样吧?Paul?你在想什么。以为回到这里看见你们都要成家立室了,不用接二连三学我吧?”
“咦?有人也不算太孤独啊。”Henry恢复了精神开始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啊Paul哥好像有人追啊?”
“哦?”Thomas好奇的耸耸眉毛:“你说的是Tracy?”
“全医院大概都看的出来吧,Paul哥哦?”
“如果她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她这么大个人,我不能制止她做什么。”Paul摊开两手。
每天被这样的事情烦扰着,有时候会累的。
何况,从那以后,他都一直想要找一个休息的机会,却没有。
“Tracy是不好,小姐脾气太大,那还有别人啊,例如……”
Henry的暗示已经到了极限。再怎么调侃,想要他从失去Jackie的晦暗中走出来,Paul心上的那道创伤的底线,也是Henry不敢挑战的。“星榆”这个名字,始终是话到嘴边,没敢出口。
何况,他们在伦敦有过什么经历,做过什么事,星榆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一无所知。
本来可以向Annie了解一点的,不过现在……

“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以后看见Annie要怎么样。又不是没试过这种事,上一次搞的人家连医院都不来了。”Paul狠狠瞪了Henry两眼。
“你也知道试过了,不会怎么样的,还不是吃吃饭喝喝酒。”
“这次人家没那么好脾气吧?”
“喂喂,你们好像开始说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了啊?有没有人顾及一下听众?”Thomas插嘴。
“喝你的酒吧!”Henry递去一瓶新的啤酒塞住了他的嘴。

翌日的仁爱医院,如往常一样忙碌和井然有序。
他们各自投入于各自的病例之中,没有闲暇的功夫去考虑过多那些在昨夜就随着酒精挥发掉的烦恼。生活其实就是一些人和一些事的相遇,不会因为某个环节的滞留而停止不前。
对于医生来说,更是如此。
医生同演员有时候真的没有太大分别。同样的是,在面对观众的时候,必须卸掉一切的其他因素,竭尽全力去演好医生这个角色。所不同的是,面对的观众,此时就是病人。

“Dr.黎,我们Check过这个病人的病例,是Dr.卢那边神经内科的病人。”
Henry摘掉了听诊器,听着护士的报告接过病历卡迅速的翻了一遍。
“我知道了。”他淡淡的扫一眼主治医生的名字。“通知Paris那边过来收诊。”继而俯身靠近坐在轮椅上的病人。
“小姐,你是不是在我们这里的一位卢医生那里看病啊?”
面前的年轻女人一个劲的打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你的右腿被狗咬伤,我们已经帮你注射了狂犬疫苗。我看过你的病例卡,你一直是卢医生照顾的,等一下我们会让卢医生来带你去做一个详细点的检查,明白吗?”
女人似乎是听懂了,点点头。
Henry站起来擦了一把汗。
身边的实习医生拽了拽他。“黎医生,这个人……是精神问题吧?”
“神经内科的病人不一定都是精神病。”Henry瞥了学生一眼:“有可能只是一些精神上的障碍。不过这种病人比较容易受刺激,你给她上药的时候要注意一点。”
“我知道了。”实习医生拿着纱布接近了病人。“小姐,我是这里的实习医生,现在由我来替你上药。”
女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实习医生,突然抓着轮椅尖叫起来,浑身上下剧烈的颤抖,打翻了旁边挂着的盐水瓶。
“小心!”Henry眼疾手快的拔掉她插着的针管,拼命按住她。“卢医生呢?叫他赶紧过来!”

“我在这里!发生了什么!”A&E红色的帘子哗啦一声掀开,Paris大步走进来,一下子按住椅子上的病人,低声而急促的劝说:“Chris,冷静点,他们是医生,他们要帮你上药,不然你腿上的伤会好不了的,听我的话,安静点,安静点。”
女人还是尖叫着,刺耳的声音中夹了几个单词,Henry侧耳倾听,却什么也没听懂。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乖乖的上药,我就去给你拿皮卡丘来,但是你得听话!”
女人继续扭动着,贴在手上的针管“擦”的一声划过Paris的手背,渗出血渍。
“卢医生!”Henry惊讶的提醒。
Paris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要紧,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听话,不但以后都看不到皮卡丘,而且连小智也会不来的,听话!”Paris按住了一瞬间呆住的病人,向实习医生使了一个眼色。
“我来吧!”Henry接过学生手里的纱布棉签,向Paris点点头,麻利的冲上去裹好了伤口。

“送她回病房。”
送走了精神受到刺激的病人,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简直向打仗一样,以前遇见过的都没这个厉害啊。”Henry擦了擦额角的汗。
“啊,这个特别敏感。如果不拿她喜欢的东西威胁她,很难让她安静的接受治疗的。”
“神经内科的医生,真是不容易做啊。”
话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眼神彼此交错,一瞬间的融洽立刻消失了。Pairs冷冷的避开一点,转身要走。
“呃,Paris!”Henry叫住他:“你的手伤……”
“我自己搞定,不必麻烦了。”Paris的声调像镀了银,固执的甩下硬生生的句子,扭头离开。
Henry吸了一口气,为这场不可思议的交道略有些吃惊,脑子里浮现出Paris被划破的手背,往下一点,靠近手腕的地方,一道旧伤痕还依稀可见。
有些挫折,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哪怕变得不可理喻,也终究是情有可原的吧。

“怎么了你?”午餐的时候Henry端着咖啡一言不发的出神,Paul忍不住开口:“上午碰到什么难解决的case?”
Henry咂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叮铃一声。
“再难解决,我们做急症科,也不过是个过度,真正要动脑筋的,是你们这些终极医生吧?”
“诶?终极医生?”这个说法倒是新鲜,Paul好笑的望着他,莫名其妙。
“就是说,病人经过我们这里,最终还是要在各个科室的医生手上得到根治,最辛苦的还是你们吧。”
Paul扬了扬眉毛,对这个说法感到新鲜好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说道辛苦,急症科其实更辛苦。临床经验和敏捷的判断,稍微出一点差错的话,危及的可能是一条生命。性命攸关这个词,在A&E的手术台上似乎更多机会出现。”
Henry挑嘴而笑。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想起这些问题?”
Henry抬起眼睛看着他。
“神经内科的Paris卢,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
“问我?”Paul想了想:“虽然上次我手术的事情他有些固执己见,不过客观的来看,他是一个很认真负责的医生。学校的时候他的严谨就是出了名的——不过性格方面,可能阴暗了一些,不大容易相处。啊,对了,我记得他以前想要做脑外科的,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做了内科。”
“那是因为,一次事故。”
“啊?”

记忆又蒙上一层雾蒙蒙的灰色,时光倒流在十三年前。
高出Henry和Paul一届,作为医学院的全优学生,Paris在校内小有名气。因为他有一只无人可敌的“黄金右手”,用这只手握刀替病人做手术,下刀是如此准确而完美。判断精确,动作干净利落。有很多人看好他,会成为东南亚日后出色的脑外科专家。可是在一次实习手术的过程中,同台的实习医生竟然不小心在递给他手术刀的时候割破了他的手腕——
脑外科专家的新秀从此就消失不见。很多年以后,人们才在医院的神经内科里发现一个不苟言笑的专家医生Paris卢。虽然壮志未酬,但是他的神经学分析依旧使他凭借卓越的医学天赋而平步青云。

“当时我就在同一家医院实习,碰巧看见从手术室负伤出来的他。手上裹了绷带,靠在墙角狠狠的把手术帽扔在地上。那种懊恼和痛恨,是一辈子也消减不了的吧。”Henry回忆着说。
“此后就变了?”
Henry点点头。“但是没想到连人格也变了——”想起一些过往的纠葛,哪怕是因为前途遇挫,也不应该做出那样伤害人的事吧,但他却居然一点悔改的意思也没有“又或者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只是没有了理想的依托,所以很容易堕落到低谷。”
“可是,他依旧是一个出色的神经内科医生。”Paul若有所思:“虽然在那次的手术上同他意见相左,但是不可否认,在外科手术方面他仍然是一种权威。虽然从来不自己捉刀,不过很多病例都是经他研究提案才定下手术方案的。如果不是当年的事故,也许他真的成为一个出色的脑外科专家了吧。”
Henry望了望Paul微笑的眼睛,不自觉的也笑起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一个出色的脑外科专家吧,懂得欣赏一个已经被埋没了的同行的人才,有这种气度的人,才配得上大家的称号。
“但是他上次那样对你还是太过分了。”
Paul好奇的眨眨眼:“他以前真的对你做过些什么吧?貌似你对他的成见更多一点?”
“再大的挫折也不能成为伤害人的理由——Anyway,不说这个了,回去做事。”
Henry敲了敲喝空的咖啡杯,起身走开。

“Bye——”Paul在椅子上转了个身。
Paris么?原来有这样一段故事。像他那种要强的人,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这段过去的吧。所以他才会对Henry的态度格外的冷淡和尖刻。
不过,自己同他又有什么过节呢?Paul拧眉,想不通。
但,或许应该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执意他应当对那起手术负责,他就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奇迹,也会有一些类似的,奇迹的微光。

他从餐厅的窗户望出去——后院的草坪边,白色的长椅上面,某一个视线的定点。
一些如果不到伦敦,就永远错过了的东西。
作者: 久安    时间: 2007-6-3 11:44 PM

AH是太相似的人,他们的触角为彼此而生,在小心翼翼的试探与触碰中兜圈,太在乎彼此,太在乎彼此的幸福。
另外亲爱的您,我我我,您又要说我眼光独到了。。那个“黄金右手”同学,我想起柯南里某一集,我想问那个实习医生同学还好吧,呵呵。不过我相信,黄金右手同学应该知道医生的含义吧。但是H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小p同学是个好孩子,从来都是自动过滤人家对他的伤害滴~他看得到一些类似奇迹的微光,然而却也有些危险,一些可能是匪夷所思的危险。我在忐忑不安滴等待,这一次虐的方式,所有幸福的结局都是一样一样的,而通往幸福的路上却有十八般虐呐。也只有他们,可以让我们想得出在种种境况下都能奏出和美的乐章。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6-10 01:09 AM

今天是周日?晕,差一点忘了。在站庆之前的几日,日子总是囫囵吞枣的过掉的,然后,在站庆到下一个站庆,或首播纪念到下一个首播纪念日之间,日子又总是囫囵吞枣的过掉的。或许,我已经忘记了,哪个才是主题。

[四十二]

Paul正在分析手头一个病例的手术方案,有人敲门。
“Come in。”
进来的是Sandy。Paul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case。
Sandy有些气冲冲的:“程医生啊,早上的会议为什么答应转让那单手术的case啊??”
“有什么问题吗?”Paul扶了扶眼镜,反光面闪了一闪。
“有什么问题?”Sandy大概是气坏了,完全忘记了应有的礼貌:“为什么卢医生说不让你碰这个病例你就转手让人了呢?他分明是还在计较上次手术的那件事,他这是对你专业素质的质疑啊,你一点都不反驳吗??”
“第一,上次手术的那件事,调查组已经确认不是医疗事故和判断失误,我没有必要进行反驳;第二,Paris只是基于正常情况下工作调配问题的考虑,我认为他的观点合情合理,我手上的病例太多,而黄医生目前空闲;第三,做任何转换主治医师的决定我都会从病人的利益出发进行考虑。我想过这样做是适当的,治疗开始没有多久,换医生不会对病人的康复造成影响;第四,我不是那种没有原则没有立场让人摆布的人,同样卢医生也并不是假公济私不顾病人健康的医生。”Paul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些方面,希望你能够看到。”
Sandy怔在原处,皱着眉头。
“作为一个医生,工作的时候是不应该带有私人杂念的。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明白。不管怎么说,我们绝对不会拿病人的安危来开玩笑。”
“对不起……”Sandy咬了咬嘴唇:“是我没有看全面。”
“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为了上次那件事替我担心。但是调查组不是已经有了结果吗?而且这个结果也是经过卢医生亲自省定的。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也相信每一个医务人员的素质,不是么?”
Sandy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道:“看来我要学习的还很多——谢谢程医生。”
“出去吧,把三天以后的手术方案仔细研究透,我要你配合我开刀。”
“唉??”Sandy瞪大眼睛:“我也去?”
Paul点点头,莞尔。“你跟了我也有两个多月了,进手术室观摩也有很多次,是时候让你实践一下——记住有不懂的地方来问我。”
“太好了!”Sandy差点蹦起来,连声道谢的飞出了Office。

Paul理解的笑了笑,重新翻开手术方案。
又有敲门声。
“请进。”他没有抬头,脱口而出:“又有什么问题不明白的?”
“是我。”
Paul抬头,Paris站在面前。
“呃,不好意思,我以为是Sandy。”
Paris不屑的抬了抬头:“看到她出去。好像对我早上的决定很不满意?”
“年轻的孩子,还不大能够理解服从医院的行政制度对医生工作的调配也是必尽的责任吧。”
“哦?”Paris将一份手术方案扔在Paul的桌上:“尽责?我不这么认为。经验才是最重要的,和我的经验冲突的话,就算是Stephen的命令,我也会照单退回。”
虽然从Henry那里了解到Paris的一些背景,但是对于他的这种自大的态度,Paul依旧不太能够认同。他拿过Paris放下的手术方案。
“这是……我的手术方案?”Paul感到有些奇怪。“三天之后这个手术,莫非还有什么问题?”
“不是你的问题。”Paris的态度依旧半点亲近都没有。
“那是……”
“你刚才,是跟你的助手说让她一起参与手术了吧?”
“是啊,我认为Sandy是时候进行一些实践操作了——不过,不是独立操作,只是想让她有些临床的感觉。”
“你去跟她说,这次不要参加。”
“为什么?”Paul有些吃惊。
“三天后的手术,我不想有任何差池。”
Paul皱起眉。莫非他还是对自己经受的手术多少有点不放心吗?如果Paris真是这种计较的人,他真是觉得有些看走眼了。
“我认为Sandy没有问题。她跟了我一段日子,她可以胜任这次的任务。”
“你是想违背我的意思咯?那就是反悔刚才自己说的话?”
Paul扬了扬眉毛:“我所说的服从行政调配命令,是指的在这些命令符合原则立场,符合病人利益的条件下。如果你一定要毫无理由的认为Sandy不合适的话,那么恕我不能从命。”
“好。”Paris冷冷的道。“那我就给你一个符合原则的理由。”
“呃?”Paul一怔的几秒钟时间,Paris把一卷报纸丢在他面前。

打开在他面前的一则新闻立刻引起了他的关注。
美国注明脑外科专家贝尔•怀特造访香港。
黑体字加粗的标题,超大特写的照片。
“怀特教授……!”Paul喃喃惊呼:“什么时候来的?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临时决定,而且,说要来仁爱观摩。”
“什么?”Paul惊讶的反问,一个念头擦过脑海:“难道怀特教授他要……”
“他要观摩仁爱的一台外科手术,而且,”Paris盯住Paul,那种眼神,让Paul分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态度,是冷漠?还是嫉妒?“而且他点名要观摩程至美,你的手术。”
为什么呢,为什么怀特教授突然来仁爱,而且还一定要看他做手术?香港出色的脑外科医生还有不少,何以单单只是他一个人?
他只不过是,在伦敦的时候问过他一个问题,而且是一个,在教授看来再普通不过的小问题……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让你撤下Sandy了吧。”Paris背起手转身背对着Paul。“怀特是世界顶尖的脑科专家,我们几次想请他来做学术访谈都没有请到,这次点明要来仁爱看你的手术,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但如果是你的话,还不至于做的太糟。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要力求让手术完美,否则,如果怀特教授说半个不字,仁爱以后在患者心中的可信度就会大大降低。”
Paul皱起了眉头。
的确,舆论是很容易受到影响的。但是,医院的信誉度不是应该放在治疗的实效上吗?所谓的“医术高明”的医院,并不是说只要目前有一批出色的医生能够准确的治疗病人就足够了,一间好的医院,还需要这里的医生具有培养后辈的眼光和能力,否则,只顾着自己的进步而不能考虑到医务人员新鲜血液的接替,同样会造成医疗资源的短缺啊……
旧的终于会被新的赶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简单的道理,不是应该放在首位,人人知晓的么?
“这件事就这么说了,我希望你能从医院的整体声誉来考虑这件事,不要为了自己的原则固执己见,而伤害到其他人的利益。”Paris说完就带上门走了。
关门的声音砰的一响,在封闭的办公室里面产生短促的几秒钟沉闷的回音。

他的固执己见,总是会伤害到其他人么?他的判断是失误的么?Paul拧起眉,想起那次意外的手术。

“你不会不想按照Paris说的做吧,Paul?”Henry用自己的酒瓶碰了碰正在出神的Paul的酒瓶,白天紧张的空气换作了After Five流转暧昧的情调。
Paul看着Henry:“如果是你,怎么做呢?”
Henry耸耸肩:“Paris这个人的态度虽然有点问题,但他的行政能力和决策力还是可以肯定的。给Sandy一个机会嘛,以后多的是,不用这么照顾T.K.的学生吧?哦,现在还是Gil的女朋友。”
“我想的不是Sandy的机会问题,只不过,我们真的只要给怀特教授看到我们力求完美的一面就足够了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培养新人也是责任嘛,是不是?”
Paul轻轻一笑表示默认。有的时候让他感到安慰的是,无论再怎么大的压力之下,总是有一些老朋友,不用他解释,只要几个词,一个神色,就可以了解到你关心的是什么事情。
这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的默契,是一个人一辈子最珍贵的礼物吧。
旁边的Thomas叹了口气。“你们做医生的而已啊,又不像我做法医,哪有那么多烦心事天天要想啊?你看你们每次在这里,是解闷的嘛,次次搞的一筹莫展,好像世界末日似的,真无聊。”
“这个你不能怪我了,”Henry笑道:“我到这里跟到家似的,没什么不妥的——你要去怪Paul。”
“你也是的,不回家看着Billy,还说要做人家Daddy——”
“小孩子嘛,有点新鲜感的。你老是在他面前晃荡他就嫌烦了。”
“唉,新鲜感是吧,看看你还有没有童心——来,回头看。”Thomas突然笑起来。
“什么啊?”Henry不耐烦的回头,然后打了个愣。

Annie挽着星榆的手正走进来。
一瞬间Henry只觉得脑袋里面“嗡”的响了一声,连Thomas大声的招呼她们都没有听见,然后就看见Annie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站在自己的面前,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连抬起手来捋一下耳畔短发的姿势都没有改变。
Henry突然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摇晃着脑袋,把那种怅然失落的一瞬间晃走。是啊,为什么会有变化呢,不过是分手罢了,曾经的十三年之中,他经历过很多次吧。
“咦Annie,很久不见啊。”Thomas带头打招呼。
“和你而已,不是刚回来吗。”
“这位就是……”
“啊,忘记介绍了。穆星榆,伦敦过来到仁爱交流的医生。”
Thomas和星榆相互打了个招呼。这个就是传说中的Paul的女朋友?呃,不是,是长的很像的那个女生……
Annie和Henry的目光不期而遇,轻轻的交叠。
她点了点头,他也点了点头,都无声。
找不到话来说的气氛,怎么样都是奇怪的。
“今天……不用陪着Billy?”Annie自然的挑起话题,就势坐下来。
似乎每一次遇到这种难以解决的场面,总是她来开头打破僵局,她暗暗的想。是因为他在乎他们之间的关系么?还是因为她自己的不在乎呢。
“Billy,在家做功课。Paul遇到一点麻烦的事情,我们在聊。”
星榆竖起耳朵。“是怀特教授要来的那件事?”她插口。
六道目光笔直的射向星榆,分别来自Thomas,Henry和Annie,除了Paul之外,人人都对于她的“未卜先知”感到不可思议。
“呃……没什么啊这个,医院到处都在说嘛……”星榆解释性的笑。
“啊,都在说啊,嗯,”Henry话中有话的瞥了Paul一眼:“好像我才知道不久。”
Annie好奇的看了看星榆,发现她的脸开始有些很不争气的擦上粉红,心里一跳。怎么,星榆还是对Paul开始有感觉了?这是好事呀!再去看Paul——一脸什么都没感觉到的天然呆状。
“对了,怎么会选中你的呢?”星榆问道。
“不知道啊,也许是因为在伦敦的时候见过面。”Paul笑笑,抬起头。
After Five的灯光笼罩下的星榆,黑色的外套衬着奶白色的高领毛衣,周身朦朦胧胧的被镀上了一层光晕。
有些失神的迷离啊,这种气氛,这个模样,实在已经不太分的出来,究竟两个人有什么分别。
“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Annie说这里比较好玩,带我来的。”星榆笑道。
“哦……”Paul点点头,酒瓶在双手间晃动。手指很滑,是有些汗的缘故。
略略挑起的眉,擦了浅玫瑰色唇膏的嘴唇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黑水晶一样的眼眸点着的钻石的明灯,一边上扬的嘴角,轻巧的语气和声音……
不行啊,这样下去,他会醉的。Paul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尤其是在这么多的压力和困惑面前,面对她的话,会忍不住的,就想要得到她善解人意的安慰。

“Frankie呢?早上好像还看见他找你的。他还好吧,我一回来就忙着工作,没能招呼他。”Paul故意的提起一个明知她不愿意听见的名字,虽然知道她会痛,但,也必须忍者吧。
星榆的神色果然不太开心起来。
气氛已经被破坏了。不是因为这个名字,却是因为由他来提起这件事。
“啊,没有,没什么要紧的事吧。”星榆把头转向一边。“Annie,我还想去便利店买些东西的。我们走吧?”
“哦,好啊。”Annie整了整衣服拉起星榆,打了个招呼:“我们先走了,慢慢玩。”
经过Henry的时候故意没有去看他的表情,不想把好不容易努力装出来的若无其事给破坏了。女人就是这点没用,什么事情时过境迁之后,没有办法像男人一样立刻就放下,无法立即就明白,结束了就不能回头。即便明白,也无法立刻做到。十三年之间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星榆没有笑容的跨出After Five,眉间微拢。这一瞬间的表情却依旧被Paul无意中看到。
明显的失去了刚刚进来时候的神采飞扬。
对不起,星榆,不是故意要刺痛你,也不是没有感觉到你那么一点一点的想要靠近,只是,对于很多事,我们只好无能为力的叹息。这种矛盾,你能明白吗?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6-17 02:02 PM

[四十三]

Henry看了看表:“我要回去看着Billy了。”
“跟你一起,顺便送我一程吧,我的车坏了。”Thomas也站起来:“我们走了,Paul。”
Paul点头。以前是到了After Five最不想走的一个人居然也走了;而他这个通常都是准点回家的男人现在却一个人坐在这里。
好像时间仅仅是几个月,但是人事变迁却尤其的剧烈。叫人忍不住要感慨,是不是不需要斗转星移,就可以沧海桑田。
现在,可以去哪里呢?
Paul站在街边四处张望。不想回家,什么时候开始,害怕一个人独处的空洞。
时间,还早。转着方向盘在并不宽敞的道路上来来回回的穿梭,四面的灯光闪烁,周围的高楼林立。
城市的霓虹太强烈,苍穹从深黑被照亮为紫色。
没有星星的夜晚。
是乌云太多,还是周围的杂乱无章太耀眼。
红灯亮起的十字路口,他停了车子,摇下车窗,抬头向外面望。
虽然每一栋建筑都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有自己的风格。但是在没有她的时候,一切的风景都是如此单调。
绿灯起了,旁边行车道的车子缓缓的超过自己的车头。
后面的车按响了喇叭催他前行。
原来,驶上了行车道,人生就不可以有任何的停顿。更别说,想走回头的路。
他是什么时候说的那句话来着?将来的事情比较有意思。
会么……
他推上了车档,踩下油门。
没有你的世界,将来,只会是机械的重复。

“你说现在?”Annie大为不满的对着行动电话叫。“在哪里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站在那里不要走,就过来!”
“真是讨厌,尽在这么晚的时候给我惹麻烦。”Annie嘟嘟囔囔的关掉电话,把刚刚换掉的外套又穿了起来。
“要出去啊?”星榆已经淋浴过,“还想做夜宵请你吃呢。”
“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刚才啊,有个委托人打电话,惹了点麻烦,我得去看看。”Annie走到门口。
“哦……那你晚上自己小心啊。”
“可能会很晚,给我留个门就行了,Bye。”
星榆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翡翠台的无聊肥皂剧。仁爱的新同事经常介绍她看TVB,说有很多好看的电视剧,不过看起来也就这么回事嘛。
星榆对电视剧失去了兴趣,晃进厨房。拉开冰箱的门来才发现,可以拿来做夜宵的材料所剩无几。她转了转眼睛。肚子真的有点饿了,看来还是出去找点东西吃比较好。

这个城市的夜景有着一种神秘的吸引力,黑夜之中闪着的灯火,星星点点,叫星榆眼前一亮。
只是,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星榆顾着欣赏夜色,不知不觉的顺着马路信步乱走。
对了,是星辰。尽管灯光的装饰之下街道和楼群显得华丽耀眼,但是却少了自然的星空下面那份天然的宁静和心旷神怡。
在伦敦,有时候在圣玛丽值夜班的晚上,她会一个人跑到面对牧尔的那片空地上,坐在草坪上面,仰头看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天空。
深夜的最深处,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是喜乐的,或者忧伤的,还是别的一些什么东西。
只有,你看到的星星是会笑的。
那本在查令十字街84号买到的《小王子》,她又想起来。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是会让她在仰头看着星空的时候微笑呢?
那本书,是和Frankie一起去买的吧,但是Frankie似乎完全没有办法感兴趣。他也曾试图努力的来欣赏这部童话,但最后还是很困惑。
星榆叹口气。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她还是迟早会和Frankie分开么?因为总是觉得,有很多事情,她总是不能够让Frankie理解,而Frankie的许多事,她也无从理解。
她伸手碰到自己颈上的十字架项坠,烦恼的皱起眉。
但是Frankie真的对她很好。到了这里以后就没有好好的和他接触,甚至都不肯看他一眼。这算是对他背着自己和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的惩罚么?可是似乎可以感觉到,那天的Frankie的确是有难言之隐……那么,惩罚已经够残酷了吧。她是不是应该考虑,和好如初呢?

星榆拉回思绪,停下来。
不知不觉的,走到海边来了。她讶异的张望一下四周——这个,离家有多远了?她居然走神走的如此彻底。
然后她更加诧异的站住了,几乎不敢相信的望着沙滩外围的栏杆边上站着的那一个人。
“Paul?”她不自觉的叫出来。
Paul一愣,继而回头,同样吃惊的微微张开了嘴。
冬日夜晚冰冷的海风扑在脸上,吹着两个人的头发都凌乱了。青丝在黑色的夜里面肆无忌惮的乱舞着,周围高楼的灯光交错的落在脸上,已经减退了强烈的光线,只将他的脸照的更白,将她的影子拉的更长。
星榆背光站着,Paul只看清楚了她的轮廓,还有那一双闪动着的眼睛。
有一个相同的影像和面前这个重叠在一起,米色的长外套,担忧的眼神。
他骤然打了个颤,回过神。这才发现,刚才驾着车,不自觉的就开到这里来了。

“星榆……你怎么会在这里?Annie呢?”他走上去,朝他笑笑。
“Annie有事出去了。我本来想买点夜宵的,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呃,香港的夜景很漂亮。”
“原来这样……”他语言匮乏,只能表示认同的点点头。
“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明天不用回医院?”星榆越过他的肩头看过去——一片黑黝黝的海。
“啊,是海边啊,深不可测的很。”
“嗯。”Paul转过身面对着大海:“不自觉的就走到这里来,可能是因为,最近太多回忆。”
回忆?星榆一阵难过。是自己把许多不好的回忆带给他的吧,同时,也很难过的是,自己的脑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见到他的霎那,关于Frankie的一切顾虑都忘记了,眼前只有一个他。
因为同情也好,因为什么都好,星榆知道,自己被这个人不可救药的吸引了。

“以前我和Jackie,到这里来过几次。”Paul搓了搓自己冰凉的双手,带着一丝自嘲:“她老是说,这种地方不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该来的了。但是每次来到这里不想走的又是她自己。”
星榆盯着他,静静听他的倾诉。
“通常我们晚上到这里来,挑一个第二天是休息日的时候,然后开车去飞鹅山顶。”
“山顶?”星榆插嘴。
“呃,啊。”Paul突然发现自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给星榆听,急忙打住。“你是不是要回去了?我送你吧。”
“呃,哦。”本来是想听听他和Jackie的故事的,但却突然打住了。
刚刚听着他说话的时候,她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似乎陪他看海,去山顶的就是她自己。
有一种强烈的歉意和心酸狠狠的攫住了她的心,就好像她替Jackie向他抱歉,抱歉没能实现允诺生生世世的幸福。
星榆不好意思的笑笑:“那要麻烦你送我回去了,因为不知道要走哪条路。”
“我的车在那边。”Paul领着星榆向路边走去。

一刹那间,星榆觉得头痛欲裂,整个人支撑不住的向前倒去,轻轻的痛苦的叫了一声。
“星榆!”Paul只来得及接住她的身体,不让她倒下去。
瞬息之间三年前惊魂的一幕骤然闪过脑海。Paul的心猛地一跳。
“星榆,你怎么了?”他摇晃她的身子。
星榆喘息着睁开眼睛“Paul……我……没事……”她挣扎着站起来。
刚刚像是突然有什么东西划破了脑里面的神经,眼前白光一闪,接着就是难以忍受的头痛。
“我扶你上车!”Paul小心翼翼的把星榆放进座位,神色紧张的盯着她。
又是一个影像的重叠,散乱的刘海,苍白的脸,额头上的虚汗。
只是这一次,星榆的确是这样弱不禁风的样子。
“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可能没吃东西,血糖低了点……”
居然是同样的回答。
Paul无奈的闭了闭眼睛。他不能像上次那样轻易的相信了她的话。“你这样子根本不像没事,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是不是你以前车祸有什么后遗症,嗯?”
星榆喘了一会儿,头痛渐渐停止。
Paul还弯着腰盯着她。她扭过头,他的脸,他那副干净透明的眼镜,他的锁起的眉,他的眼睛,都那么近。
要说么?要告诉她,如今她每天都要吞服大量的药丸来抑制头痛,却不见记忆有一点起色,而且,最近越来越严重么?
“其实我……”

同一时间,Frankie的公寓。
门铃响。Frankie奇怪的看一眼时钟。这个时候是谁找他?他想了想。难道是……星榆?他一阵激动,飞奔到门口,哗啦一下扯开门。
“Hi——,是我,很意外吧?”Gina站在门口。
“怎么会是你……”Frankie惊恐的瞪大眼睛。
“瞧你,那是什么表情!一点都不惊喜!”Gina推开Frankie的身子,自顾钻进房间。
Frankie一时反应了过来,紧张的扫视了一下周围——没有人看见。他关好门,匆忙的追进去,压低了声音:“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的?”
“真好笑,组织的人,组织会不知道你在哪里?”
“你到底来干什么!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你可以来,为什么我不可以?告诉你,我也是为了组织的事。”
Frankie一愣。“组织派你来?”
“不相信啊?”Gina看了看周围,发现茶几上当天的报纸,拽过来,打开到头条新闻,点着怀特教授到访的大幅照片:“你仔细看看,怀特教授旁边那个,是谁?”
Frankie凑近了瞪大眼,倒抽一口气:“你什么时候……”
“啊,我没有对你说过,组织派我在怀特身边很久了么?哦,差点忘记了,上次你女朋友来的那么急,没能说清楚。”
提起星榆,Frankie一肚子懊丧,厌恶的背对着Gina。“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仁爱的公寓,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就是要人看见。因为我要你,和穆星榆分手。”
“你发疯了!”
“我疯?你以为上次她看见了我,还会原谅你吗?你别忘记,你是来执行任务的,穆星榆只是我们的棋子!”
“这个我知道!”Frankie火道:“Louise可是知道这件事的,他并没有反对!”
“那是程至美出现之前!程至美出现之后,计划全部改变了!!”
“程至美?”
“Louise没有告诉你?组织想要的人是程至美!”
“难道……难道怀特也是……组织的人?这次怀特突然到来……”
“没错,就是要动用他和程至美接触。伦敦的时候怀特就说过,程至美好像发现了一点什么,如果再不把他争取过来的话,万一他自作主张的继续研究下去,对我们可是一种威胁。”
“这和星榆有什么关系!”
“你是瞎子还是聋子?我们就是要利用穆星榆跟程至美的关系来挟制他!”
Frankie一惊,扯住Gina的领口:“关系……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上次美美大厦纵火时候烧死的那个唐姿礼到底是不是就是星榆?”
Gina一把扯开Frankie拽着自己衣服的手:“你放开!一提到她,你就完全失去了理智!”
“这么说……你默认了?天啊……”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这个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Gina岔开话题:“不管怎么说,现在程至美认定穆星榆和唐姿礼很像,早晚有一天他会和穆星榆在一起的。虽然表面上他目前还没有什么动静,不过男人么,就是这么点种。”
Frankie沉浸在巨大的懊丧之中。星榆就是唐姿礼……唐姿礼不是死了吗……怎么会这样……如果星榆的确就是唐姿礼,那么她和程至美……他自己又……
Gina瞟了他一眼,凑过来:“很伤心?我知道,你是很爱穆星榆。那又怎么样呢?她根本只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就算没有程至美在,早晚有一天你们要分开。而且你不要忘记了,救命只是一计幌子,要报恩的话,也得报组织的恩。”
“告诉我,你们用什么方法让一个死人复活,啊?星榆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再想着她了!我叫你分手!”Gina叫道:“难道除了她,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女人吗?站在你面前的这个,难道你一点都不喜欢吗?”
“你……?”
“你可不要忘了,一个女人可以给你的,我都给过……”
Frankie避开她的眼神。“不要再提了,那是意外,谁都不想……”
“意外也是做了。我告诉你,你不喜欢我我不介意,但是你不可以再和穆星榆在一起。如果妨碍组织的话,下场是什么样你也知道。”
Frankie浑身一颤。
“我也不想看到你那样,”Gina阴冷的笑着:“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解决,否则,到时候我做出什么事,你可不要后悔。”
Gina狠狠瞪了他一眼,砰的带上门出去。

Frankie跌坐在地上。
程至美,唐姿礼,组织,Gina,星榆的记忆……一连串的事情涌上来。
不,这太混乱了……他痛苦的抱住了头。
作者: 木之    时间: 2007-6-17 11:25 PM

又要开始虐了

p=目标  j=人质
看来两个小孩所受的苦都不会少的样子,加上失忆,看上去道路万分艰辛的说。

好吧好吧,都来吧,我准备好了,看了天使的几乎所有的文,已经历练出来了,我想我有足够坚强可以撑到看结局,应该不会中途哭晕的。(晕了也再醒过来继续看)

但是,结局一定要圆满的啊!经过一次time after time的刺激我已经经受不起第二次了。。。
作者: 冷冷蛋蛋    时间: 2007-6-25 07:06 PM

Felin昨天没有更新........55555555555555
决定从头再读一遍,时间隔长了点...
请一定要给PJ幸福,请一定要给HA快乐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6-29 02:23 PM

[四十四]

Henry拉开Office的门,星榆一只手举在空中正要敲下去。
“星榆?有什么事?”
“哦,我那边接手到一个病人,听说早上送来你这里的?”
“什么状况的?”
“末期肝癌。”
Henry返回到桌边,翻了翻新整理的病例资料。
“是不是这个?”
“对——我可以拿去参考一下么?”星榆拿在手里晃了晃:“虽然是判死刑了,不过还是想尽量多点了解他的状况,或许可以挽回点什么。”
Henry笑笑,耸耸肩做出一个“请便”的姿势。“不要跟我客气。”这样一张脸孔上居然不是写满了八卦的神色,他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
“好啊。那我一会儿给你送回来。”星榆转身走开,突然一阵晕眩。
“你没事吧?”Henry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我没事……”
“你是医生,不要不在乎自己身体的问题。”
“我知道自己什么事。” 星榆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
Henry站在原地发呆。不喜欢把心里面遇到的问题坦白出来,怕给人家增加麻烦——这一点小小的固执,倒是和Jackie一样啊。他摇摇头。

“黎医生。”突然有护士从门口跑过,敲了敲门:“Stephen通知马上去会议室开会。”
“啊!就到。”Henry回过神来,差点忘记了,刚才就是打算去会议室,那个Bell White好像就是今天早上莅临仁爱。

Henry到达会议室的时候,Paul已经在那里了,身边空着一个位置,他很自然的走过去。
“你今天有没有看到星榆?”Henry挨着Paul坐下来。
“早上遇到过,怎么?”
“她刚才来找我的时候……”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阵咳嗽声响起。Henry的话被打断,两人抬头看,Paris一副严肃的打扮走进来。
“故作姿态。”Henry很不满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Paris似乎听到了动静,抬眼直直瞪着Henry。Henry撅起嘴,装作吹口哨的样子。
Paul看了Henry一眼。“你刚才说星榆什么?”
“啊,我是说她刚才找我的时候突然……”
话头又被打断,这次是Stephen进来。
在场的所有医生都起立,Stephen示意大家坐下。Paris却起来,站到Stephen的旁边。
“我先说明一下,等一下要到场的不仅有怀特教授,还有另外一位贵宾。”
“另外一位?”“谁呢?”“之前没有听说啊……”在场的所有人都窃窃私语。
“是美国现在技术顶尖的一名整形科医生。”Stephen继续道:“我要说的就这些,希望大家配合。”

整形科?Paul与Henry对视了一眼。整形科到仁爱来做什么呢?难道是学术交流?但仁爱的整形外科虽然出名,却也并不是全港最好的吧。
“不知道又是谁搞出来的新花样。”Henry摸摸鼻子心说。
“一下自然不是知道了。”Paul一副“你省省吧”的样子撇撇嘴。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
Paul紧盯着进来的人。高大笔挺的身材,花白的发,炯炯有神的眼睛,严肃整齐的装扮。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但他依旧为这股有内而外震慑人心的魄力震了一下。
怀特教授,真的是他见到的怀特教授。
与他一同进来的有两位女士,其中一个穿着深紫色的套装,胸口别了一枝亮闪闪的紫水晶胸针,黄褐色的卷发艳丽的在耳边蜷着搭在肩头。香港的冬天虽然不冷,却有些冻人,她却只穿了薄薄的一层水晶丝袜,衬的有些暗色的皮肤闪闪发亮。
“呃,我看我也不必多说了,直接介绍吧。”三人落座,Stephen清了清嗓子,指向怀特。
“这位就是美国的脑科专家,贝尔•怀特教授。”
会议室响起一阵掌声。怀特教授坐着向四方欠身微笑。眼光与Paul交叉的时候,他带着一丝深有内涵的微笑,朝他点点头。
Paul一愣,随即报以注目礼。
“下面,介绍一下另一位来宾。”Stephen偏过头,对着两位女士用中文说:“还是你自己来介绍吧?”

紫色套装的女人站了起来。
Henry的眼睛都睁圆了——这,该不会是那个……整形科医生吧?好花哨啊……
Paul也略一皱眉,静待下文。
“大家好,承蒙各位照顾。我是美国亚利桑那州医院整形外科的医生,我叫飞鸟静。你们叫我Gina就可以。”
她鞠躬,低领的胸口差一点走光,弄的坐在对面的一位年轻医生差一点被茶水呛到。
“Gina,你太谦虚了一点吧,”Paris插口:“没有告诉他们你是美国卫生署执行署长的助理?”
此语一出引来许多倒抽凉气的声响。
Gina不在意的略挑了挑嘴角。“这没什么啊,我还是觉得能够作为怀特教授的助手到仁爱来参观是很好的机会。”她瞥了身边的怀特教授一眼,他静坐着没说话。
“飞鸟静小姐的名字……好特别啊。”有人插嘴。
“啊,其实飞鸟小姐是日本人,”Stephen解释说:“对吧,Gina?”
“的确,我父亲是日裔美国人,不过我母亲是中国人。”Gina淡淡的一提。
“大家也都认识了,我们进入正题。怀特教授,还是先来谈谈这次您来仁爱希望对我们有哪些方面的了解和指教吧。”Paris翻开了计划书。

Gina向后靠在椅背上,抱着双臂,眼神冷冷的扫过全场,在Henry那里停顿片刻,最后停在Paul的身上。
她盯着这个叫做程至美的男人,半眯着左眼,带着一种叫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Henry无意中扭头,碰到这样射过来的目光,立刻闪开眼球。
看来这次来的两个人,并不是参观指点这么简单啊。Henry不动声色的想。

中午,仁爱’s 餐厅。
Henry从散会以后就一直纠缠着Paul问了很多遍了,Paul已经对他的那些问题哭笑不得。
“喂,快点告诉我,到底你今天的打扮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
“我说了很多次了跟我没有关系!”
“还说没关系,为什么怀特教授和那个叫做飞鸟静的女人对你都那么好奇呢?”
“怀特教授我见过几次,至于那个飞鸟小姐,我怎么知道,你不要再问了,OK?”Paul不耐烦的端起餐盘,站起来决定换个位子做。
“OK,OK,我不问了,别激动——”Henry把他拉着坐下来。“但是她刚才看你的眼神真的极其怨念啊——你确定以前没有见过她,没对她做过些什么?”
Paul瞪着Henry,意思是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吧。
Henry伸起双手表示不玩了,埋头笑嘻嘻的吃饭。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星榆拿着午餐走到这一桌。“不介意我坐这里哦?今天人好像很多,位子都满了。”
Paul抬头,星榆已经坐下来,看见他,朝他笑了笑,慌忙又低下头去。
Paul突然想起早上Henry没说完的话,碰了碰他。
Paul:“早上你说什么来着?”
Henry:“什么?”
Paul:“就是开会之前。”
“哦,对了,”Henry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指着星榆:“我是想说早上星榆来找我的时候突然……”
“啊!”星榆突然紧张的站起来,笑道:“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你们慢慢吃,回见。”
“星……”Paul叫了一半又把话吞回去,锁起眉头。

Henry吃惊的看着星榆以加速度逃走,又看看Paul的样子,满脑迷惑。
“我刚才……说错什么了?”
Paul摇摇头,叹息。
“早上是不是星榆在你那里差点晕倒?”
“你知道?你果然跟她有点什么啊……”Henry刚想开玩笑,看见Paul的样子,立刻适可而止。
如果说一向没有什么脾气的Paul有什么极限的话,也许Jackie和星榆两个人,就是他的极限吧。
“到底怎么回事?上午她突然就这么倒下来,脸色也不好,还对我说没事。”
“之前和她在街上遇见,也是这样。”Paul烦恼的抬头:“为什么都是有事都不肯说呢?”
“星榆,有什么事?”
Paul摇头。“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事。在伦敦的时候她告诉过我她出过车祸,而且因此失忆……”
“失忆?”Henry忍不住打断Paul。
“似乎是这样。但是她不肯告诉我她为什么会好好的晕倒。”
Henry低头。
难怪Paul会为了这件事担心吧,那个时候,那个人,也是一样啊。
Henry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
“Paul,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Paul抬头看着他。
“你有没有想过,星榆可能就是Jackie……”
“不可能的!”Paul激动的把餐盘推到一边。
眼光黯淡下去,双手微微打着抖。
“Henry,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们亲眼看着她下葬……”
最后两个字,说的尤其艰难,几乎要窒息。Henry有些后悔提出了这个想法。是啊,为什么要说出来呢,怀疑,就由自己去怀疑好了,何必来折磨他。
但是不觉得奇怪么。失忆,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有的时候连神态都可以息息相通。
DNA链的相似度,不会那么巧合的击中了那个几千万分之几亿万分之一吧。
但是——看着Paul的样子,他不敢再继续他的推测了。
Henry拍了拍Paul的肩膀。
“对不起。”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Paul站起来,缓慢的走开。

从收工到回家的一路上Henry一直在思考这个麻烦的问题。
可是,Jackie确实走了。他没有办法解释清楚这一点。如果就这么说,星榆就是穆星榆,一个长的很像的人,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有那么一些不甘心。
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出现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先是Paul的手术出了意外,后来是怀特点明要参加Paul明天的手术,再就是Paris的冷言冷语,还有那个叫做Gina的女人莫名其妙的眼神。
还有,Annie。
他掏出钥匙开门,突然的停了下来。
也许这几个月以来最莫名其妙的事,就是和Annie的分手吧。就算是分开的很风平浪静,却总是不愿想起。
那以后也没有再见到她——至今为止,大概有两个礼拜了吧。
Henry晃了晃脑袋,推开门。
“Billy,我回来了。”Henry朝着里面的小房间唤一声。虽然Billy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放学回家,但他还是尽量收工就早些回来。
“Billy?”没有人回答他,他又叫了一次。
Billy的房间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Henry一边喊着,一边疑惑的走过去。
“Billy……”他推开门,然后愣住。

Billy趴在地上,地板上摊满了玩具,身上穿了一件新衣服。
一个人停下了陪Billy玩游戏,从Billy身边站起来。
黑色西装,新月般眼角。
Annie挑起嘴角微微向上一翘,勾出一弯优雅的新月。
“Hello,Henry,好久不见。”

ps :
to 木之 虐不是我本性,我也没那个本事,至于time after time,不是悲剧结局,只不过open了一点而已
to 冷冷蛋蛋 我尽力而为
作者: 木之    时间: 2007-7-1 11:49 AM

to 木之 虐不是我本性,我也没那个本事,至于time after time,不是悲剧结局,只不过open了一点而已

Felin姐姐不要谦虚了,“虐不是我本性”,这个妹妹我相信的;“没那个本事”才不信。虐可不一定是让他们爱得死去活来,然后肉体上饱受折磨得样子,而是淡淡的,哭都哭不出来的难受,象HH的结局就已经…………
含蓄才深远,就好象中国古代的诗词

time after time,open了一点而已?可是种种暗示…………
也好,我就自己骗骗自己
闪光灯迷眼了,起的太急了,血糖有点低,可能是贫血,或者…………怀孕了,咳咳…………

[ 本帖最后由 木之 于 2007-7-1 11:52 AM 编辑 ]
作者: Felin    时间: 2007-7-19 10:30 PM

抱歉隔久了。

[四十五]

“Hello,Henry,好久不见。”
她站在她的面前,自然的挑起嘴角弯弯的新月。
Henry一时间居然没有能够反应的过来。Annie站在那里,俨然是以客人的身份,而在不久之前,当他收工回到这里,还会很理所当然的踏进家门,从她手中接过一杯咖啡,然后亲啄一下她的脸颊。
这一切都恍如隔世。
“Hi。”Henry换了个叫自己舒服一点的姿势站着:“来看Billy?”
“昨天和星榆逛公司的时候偶然路过儿童部,觉得这些衣服和玩具很可爱就顺手买下来了。”Annie指了指满地的玩具和大包的新衣,笑道:“你知道你自己的,做人家的Daddy,经验尚浅。”
Henry尴尬的笑了一下。“去客厅里坐坐吧,Billy?你自己好好玩,我和Annie阿姨出去聊天。”
咖啡递到面前,Annie接过来,道了声谢谢。抿进嘴里一口,味道同以前有那么些不一样。
的确啊,在这间屋子里,喝惯了的是自己煮给他的咖啡。以这样一个造访者来品他亲手制成的作品,以前不曾有,今后,机会会有大把吧。
“最近忙?”Henry先向前探着身子,随后又把身子向后仰。总觉得每一种姿势都不大舒服,不是怕与她面对面的直线距离太近,就是觉得离的太远,眼前有些模糊。
“回来之后有阵子要忙了,那班家伙各个争着把手上的疑难杂症塞到我这里来说是偿还我放假的份量,你说是不是很过分。”Annie笑道。“你呢?听星榆说你还是老样子。”
“你常常和星榆提起我?”Henry从她的话里面似乎捕捉到一点什么,敏感的追问。
“也不是啊,偶尔,我跟星榆常常提到的好像是Paul。”
她用精心布置过的词句把话题一笔从他身上宕开,而在他听来,只是若无其事,满不在意。

“怎么样,带小孩子过的日子还习惯吧?”Annie转了一个话头。
“啊,”Henry抓了抓脑袋:“有时候还真是挺麻烦的啊。早上要叫起床,下午有时候学校放的迟点了又要去接。还要帮他一起做什么作业,什么读书报告啊,你不知道现在小孩子的功课有多难做,那些什么,什么实验报告,什么的,要想一个适合他的课题就够我头疼一个礼拜。”
“那个自然了,社会在进步,学校的功课当然比我们那个时候要复杂的多——喂,要不要帮你介绍专家啊?带小朋友,不懂的可是一定得问,不能糊弄的哦,你不要怕害羞啊。”
“小看我?我暂时还是能搞定的——”
“那可不一定,你是半路出家的Daddy,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一手操办过来的就是不清楚该怎么办。”
“哈,你这个话说的,你连半路出嫁的Mummy还没有试过吧,你又怎么清楚?”
两人说着都一怔。
半路出家。这是什么词啊,这么叫人无所适从。Annie理了理耳畔的头发,侧过脸去不看他的眼睛;Henry咳嗽性的掩饰尴尬的表情。

Annie动了动身子,刚刚明明在很自然的交谈了,有一会儿,她很放心的对自己安慰着,看来他没有因为分手而改变什么——或许有些失望吧,但也是让她得到安慰的状况。不是关心,她绝对不会承认的,只是,没有改变,也就不会觉得欠了他什么,这样才可以让自己放心大胆的去过自己一个人的,没有他的,其他的生活吧。
但是为什么仅仅持续了几分钟,突然之间,似乎有什么力量非要把他们推在一起,就说出这样,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的话来。
“呃,咖啡没有了,再帮你去添一点吧。”Henry抓起Annie的杯子走向厨房。
她张了张口。
本来想要说不必了,马上就走,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是想多看见他一会儿……还是,不,只是想再确定一下,他的心里是否平安无事。

自己欺骗自己,这是她最拿手的事了,潜意识中流过这样的想法,Annie在心底狠狠的朝自己讥讽的笑。

Billy的房间里传来很大动静,是什么东西砸下来的声音。
“Billy?”Henry端了两杯咖啡出来,朝房间叫道。
“我去看看。”Annie朝他点头,然后跑进去。
Billy从写字台上摔下来,手掌擦破了一块皮。
“Billy!”Annie跑过去抱起他:“啊,擦破了,疼吗?”
“Sorry啊,Untie Annie……”
“没关系的,稍微消一下毒就好了,来,跟我出来。”Annie把Billy放在地上,转着他的身子检查了一圈。
还好,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伤痕。拉起袖子,只是手肘的地方有些瘀青。
她跑去客厅,拉开角橱下面的储物柜,翻出家里备用的医疗箱,找了些棉签和纱布。
“不要紧吧?”Henry放下咖啡:“让我来看看吧。”
“不要紧的,一点小擦伤,我能搞定。”Annie没有抬头,把Billy拉到身边,忙着给他擦去血迹,用酒精消毒,再用棉签吸干,涂了点药水,裹上纱布。

Henry愣愣的站在一边,看她一步不差的找到药箱,看她熟练的那些包扎的动作,看她跑到冰箱边上取来果汁,顺利的找到杯子给Billy喝,然后打开电视的遥控,调到Billy最爱看的儿童台——39频道,按下的数字一次就成功。
那些包扎的基本方法?那是以前他教给她的,不会忘记吧。
那么,找到那些零零碎碎的日常用品,和并不常用的东西呢……
他一时哽着呼吸。
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个他们一同生活了两年多的地方吧。
两年多,他突然笑自己傻。对啊,两年多,住的日子也不少了,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东西摆放的位置吧,何况,女人一向对于家里的用品都有一种直觉的敏感。Annie可以在Paul的屋子里找到杯垫,那么在自己住过的地方找的到需要的东西,又有什么稀奇。
这什么也不能代表,只能代表他,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好了Billy,听好,下次不准再往高的地方爬了,不然送给你的玩具都要没收。”Annie板起脸来对Billy说。
“我知道了,Untie Annie。”
Annie摸摸他的头发,笑了一声“乖”,然后直起身,拎起沙发上的皮包。
“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呃,哦。”Henry回过神。
留她下来吧……心底有一个声音隐隐这么说——既然,她可以主动上来看Billy。
自己可以是一个老练的急症科SMO,但未必是个好父亲,这一点她和他都是很清楚的吧。
Billy不能总是只和自己生活在一起。
但是……
“我送你吧。”他最终还是这么对她说。
Annie点点头,走向门口。
那一秒她的眼神擦过他的眼眸的瞬间,她究竟有没有一丝期待落空的懊恼,他不清楚,也没有精力去弄清楚。

电梯叮的一声到底,Annie走出来。
站在公寓楼下,向上抬头看。
那一扇窗户半开半闭,灰色的窗帘挡住了里面的风景,好像他们各自躲躲闪闪的心情。
那个地方,是再也回不去了啊。她叹了口气,低下头,向前走去。

深夜十一点。兰桂坊。
因为喝了太多酒,Tracy的脸颊烧的通红,懒洋洋的躺在沙发里,伸手按了电话。
“喂,你怎么还没到……”
“小姐啊我刚做完事,已经飞快的向你那里赶过来了啊。”听筒里是Thomas的声音:“喂你不是喝了很多吧?”
“我哪有!”Tracy傻笑着挥挥手:“你快点来陪我,我们再喝!!”
“哪,我告诉你啊,乖乖的在那里等着我,不要再喝了,OK?”
“你快来,再喝!”她按掉电话,醉醺醺的倒在沙发中。
有人把她晃醒。她抬头,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你……谁……?”
“醉的连人都认不出了,真可怜。”Paris阴阴的笑了一声:“你这么折磨自己有什么用?程至美,还是根本不会理睬你。”
“谁说——Paul……不会——理睬我……”Tracy打了一个嗝。
Paris直起身,自言自语的摇头。“自暴自弃的女人。真可惜,本来还想以你来作为筹码。不过看来,你根本没有用处。”他冷笑着走开。

Thomas急匆匆的跑进Pub,四下张望。
“先生请问几位?”侍者跟上来。
“不用了,我找人。”Thomas一眼看见喝的烂醉的Tracy,向Waiter打了个手势跑过去。
“Tracy!Tracy!”他努力的让她坐好:“你怎么喝的这么多啊?”
“你……来了?好……正好……陪……陪我再喝……”
Thomas一把扯掉她手中的酒瓶:“你不要再喝了!你这么糟蹋自己知不知道很傻啊!”
“很傻?”她半睁着眼睛:“是啊,很傻……我啊,做了那么多事,想要让他知道我对他的好,他不理我也就算了,我可以,可以慢慢让他接受我……现在呢?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穆星榆!!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了……根本不可能让他注意我了!!”
Tracy说着难过的哭了起来。
“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勉强的Tracy,就算Paul不喜欢你,你也不必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你还记得自己是一个医生吗?”
“医生怎么样,医生也是人,我也是女人,我也想有人来喜欢我……”
“他不喜欢你,你还可以找其他人,这个世界不是这么只有死路一条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喜欢我……”Tracy神志不清,然后又笑起来:“来,喝酒,来,来……”
“你、你别喝了!!”Thomas几乎发火,看着烂醉如泥的Tracy,咕哝道:“真是没办法。”
他架起了Tracy的胳膊,打算送她回去。
Tracy担在Thomas肩上,摇摇晃晃的睁开眼睛,一眼瞥见角落里两个人影。
在哪里见过?
“Frankie和……Gina……?”她喃喃的道。
“什么?”Thomas没听清楚。
“穆星榆……穆星榆的男朋友和一个女人……”她伸出手指头,摇摇晃晃的指过去。
Thomas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有一片Pub里的烟雾。
“什么啊?你这么醉,不要再乱动了,上车了啊!!”他带着Tracy向门外走去。

酒吧外面滴水的小巷,光线阴暗。
Gina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上去,碾碎。
“你到底想怎么样?!”Frankie不耐烦的叫:“上次在我家,这次在这里,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嘘——小声点,不怕人听见?上次我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什么啊……”Frankie吞吞吐吐:“约定的时间还没到。”
Gina轻蔑的一笑:“的确,还没到。我是想提醒你,不要忘记了。”
Frankie整整衣领。“用不着你盯着。你以后少来找我!!”
“我可不想成天见到你这副鬼样子——这次是组织有些事情让我转告你。”
“呃?”
“明天的手术,怀特教授会去看。之后,就会向程至美这个家伙摊牌。”
“啊?”
“所以到那个时候,无论你愿不愿意,穆星榆都会离开你!”
“为什么?”
“你忘了,为什么我们会选她来做我们的棋子?程至美这个人不好对付,他一定不会顺利答应加入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就必须利用穆星榆来对付他,让他不得不顺应我们的要求。”
“可是……可是星榆对你们有什么用处,程至美又凭什么听组织的??”
“你忘记了?”Gina阴险的笑笑,用手指敲了敲脑袋:“这里,可是有一个巨大的秘密的……”
Frankie惊恐的浑身一颤。
Gina轻蔑的笑了。“所以,还是劝你赶快放弃,早点抽身,不会那么痛苦。”
Gina说完转身离开。
Frankie呆呆的站在原地。难道,难道他们为了想要得到Paul一点都不在乎星榆的性命吗?
程至美,都是因为你……
Frankie痛恨的握紧了拳头。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7-7-19 10:36 PM 编辑 ]
作者: 冷冷蛋蛋    时间: 2007-7-19 10:56 PM

每天都要来看好几次
终于更新了(痛哭ing...)

站在公寓楼下,向上抬头看。
那一扇窗户半开半闭,灰色的窗帘挡住了里面的风景,好像他们各自躲躲闪闪的心情。
那个地方,是再也回不去了啊。她叹了口气,低下头,向前走去


曾几何时,同样的动作,类似的场景也出现过
不同的是人变了,心情也变了
那时的henry,是有点小小激动,有点小小的不可置信的吧,还记得那一抿嘴的笑容
此时的annie,是落寞的表情,恋恋不舍的心情,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那可不一定,你是半路出家的Daddy,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一手操办过来的就是不清楚该怎么办。”
“哈,你这个话说的,你连半路出嫁的Mummy还没有试过吧,你又怎么清楚?”
两人说着都一怔。
半路出家。这是什么词啊,这么叫人无所适从。Annie理了理耳畔的头发,侧过脸去不看他的眼睛;Henry咳嗽性的掩饰尴尬的表情。


看到这里,哈哈大笑,henry脱口而出的那个"半路出家的Mummy", 原来当他是"Daddy"时,"Mummy"就自然对应着annie
他是无法欺骗自己的,他的"心里住着一个人叫annie"
就象我们一样,听到paul,马上想到jackie
                   听到henry,马上想到annie

[ 本帖最后由 冷冷蛋蛋 于 2007-7-19 10:58 PM 编辑 ]
作者: Beauty@love    时间: 2007-7-20 10:26 PM

很久以后我又回到了這裡
忽然找到了很熟悉的感覺
沒有看完的文曾經曾經日思夜想的東西
幸好都還在~~~
作者: 管荑    时间: 2007-7-22 02:23 AM

世事总是那么艰难,尤其是一段需要磨砺之后才能得到幸福的爱情,不过,也许到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不只是爱情那么简单。
这篇的Annie似乎终于蜕下了坚强的外衣,其实她曾经或许真的是感情脆弱的小女生,不是么。
星榆也好,Jackie也好,这样的容貌和心地总是叫他不可能释怀。
是记忆的缺失让灵魂也觉得缺失吧?这样的星榆总是那么忧伤,比起从前的Jackie来说。
她们是同一个人么?
或许记忆重叠的瞬间,一切的熟悉微笑都可以找回来。
呵,不过,总觉得无论如何,771害人不浅。哪怕再怎么不接受他摆布的后续,这里的妙续总是脱不了失去Jackie的哀伤。
不过好在,目前为止,看到的都是圆满的结局:)
相信这个也是呢。
作者: 冷冷蛋蛋    时间: 2007-7-29 11:52 PM

偶知道催搞是不HD的
不过Felin(听说你叫小猫,哈哈)
偶还是要狠下心来,冒着被删帖的危险
来表示偶滴"气愤",偶滴"郁闷",偶滴"心急"
555555555555555
偶想看下去,好想看下去!
小猫:拜托你啦,唔该内啊,赶快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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