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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发表于 2007-8-10 10: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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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数日,好难得可以爬上来更新,所以也不得已不是等到礼拜日。另外也是,存货用的差不多,速度自然慢下来。希望可以赶回从前的速度。
[四十七]
星榆站在病房区楼下的角落处,没有目标的望着慢慢沉下去的天色,从掺了灰色的白,到浅蓝,到深蓝,到深紫。
时间是晚上五点四十五。
她转头,小心的探出半个身子,看着对面急诊中心三楼,Paul的办公室窗。
半夜窗拉起一半,一半透着光。
还没走吗?还在工作?手术做完了吧,还在分析今天的数据吗?
风吹过,有一种刺骨的冷。星榆耸起双肩,把领口竖起来,呵出一口气搓了搓冻的不太灵活的双手,靠回墙上。
长长的叹一口气,然后无奈的向着蓝紫色的天空笑了一下,带一些嘲弄,带一些酸涩。
她在这里等什么呢?星榆想。也许他今夜就在这里过了吧,也许他是夜里加班吧——总之,他做什么应该都与她无关。
远处好像飘来些许歌声,叮叮当当,是圣诞的歌曲么?
可是她还是想亲眼看着他熄灯,开车,回家才会安心。
假如,她只是想着假如,Jackie还在的话,他一定不会待的这么晚,早就和她去烛光晚餐吧。假如,她只是想着假如,他可以迷惑一个晚上,让她装作就是她,给他一个晚上的安慰也好吧,在这个平安夜。
也许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传说中的那个J长的太像呢?星榆总是有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她得对他的幸福负责,起码,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平安夜不管。
仁爱的会客厅,灯光同样亮着。Paul走到门口,轻轻叩了叩门。
“Come in。”
Paul推开门,怀特教授放下手里的文件夹,扶了一下镜框,看着他。
怀特:“你来了,程医生,坐。”
Paul:“不知道教授找我来,有什么话要说?”
怀特:“我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我想你还不知道我这次来仁爱的目的是什么。”
Paul:“不是因为教授在伦敦认识了我,想考察我的临床状态么?”
怀特笑了一下,语气有些嘲弄和自嘲,让Paul有些莫名其妙。
怀特:“你今年多大了?”
Paul:“呃……35。”
怀特点点头。“可惜你还单纯的像个孩子。”
Paul:“这个……好像和我的医术没有什么关系。在我看来,手术的时候需要成熟敏捷的判断,做人的话,还是简单一些好。至于单纯不单纯……每个人活着做的事情都逃不开有一些动机。只要不伤害到他人就可以吧。”
怀特:“这个世界,有的时候容不得你想那么多,如果只有伤害到他人才能保住自己的话,你是没的选择的。人,都有求生的本能。”
Paul略略皱起眉头:“教授到底想谈什么?”
怀特:“你是基督徒吗?”
Paul:“没有受洗,但我相信上帝。”
怀特:“圣经的创世纪一章,我相信你应该读过。挪亚方舟的故事,应该不陌生。”
Paul:“Then?”
怀特教授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好久。
怀特:“说要不拐弯抹角,还是迂回了这么久——我必须进入正题了。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正在越来越走向混乱,犯罪,吸毒,战争,绝症,邪教,太多问题在滋扰着人们的正常生活,最可怕的是人们本来纯洁的心也被吞噬了。许多人开始不相信上帝,或者相信那些所谓的‘神’,人们制定的旧的规则已经无法给人们创造和维持一个和平的世界了,我们需要一些新的东西。但是我刚才说过,人总是自私的为着自己,怀着各自的想法,我们是没有办法净化和改造世界的。于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他们凭着信仰走在一起,要靠他们的努力来重新制定新的规则,净化这个世界。”
Paul一直安静的听着,直到这里,开始插嘴。“但是……靠着某些人来改变不良现象固然好,可是制定新的规则,会不会太武断了?怎样才知道这些新的规则是所有人都适应的呢?”
“如果是人群中的精英确立的规则,就一定不会错。起码,是这些精英使得人类在科技世界不断进步,他们不会使人倒退。”
Paul皱起眉头。他开始感到有些不安。
“我们的行动从十年前已经开始了。”
“行动?”
“行动。”怀特教授直视Paul的眼睛:“政治界,金融界,科学界,社会学界,人类学界,文艺界,几乎涉及人类所有领域中我们都精心挑拣了我们的信徒。我们要按照耶和华的旨意再造地球,把一切坏的因子清除。”
“也包括,医学界?”
怀特轻轻笑了。“你比我想象中要直接的多。”
“到底是个怎样的计划?”
“改造旧的记忆。耶和华可以清洗整个地面,但是我们不想像古代的大洪水那样清洗一切——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许多值得留存的文明的,况且,洪水根本无法彻底的清洗病菌,反而有些病菌就是在潮湿的状况下滋生的。所以我们要清洗的是人类的记忆。”
“清洗记忆??”Paul倒抽一口气,感到极度不妙:“你所说的是……”
“不要紧张,我是个医生,我清楚记忆机制在人脑中的重要作用。所以我们这个计划已经筹划了十年,在最近的三年内开始执行。我们用特殊的方法使得某些重要人物的记忆消失,然后重新植入新的,有利于我们推行再造世界方案的记忆。”
Paul紧紧拧着眉头。他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他的生存价值在哪里?当人道毁灭的死亡方式出台的时候,世界各国就曾经进行过激烈的争论,法律究竟是否应该允许安乐死的存在——如果说植物人也有活下去的人权,那么消除记忆,是不是同样等于剥夺了人的生存权利。
“具体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只是因为某一部分人觉得这个世界太肮脏?”
“你错了,不是某一部分人,而是上帝的旨意。”
“上帝?”Paul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遇见一个内心疯狂的宗教徒了么?
“你觉得很荒谬?”怀特看着他:“上帝为什么要发动洪水?要知道他亲手创造这个世界,他的清洗是清洗他自己的儿女,他的造物,难道他不心疼?但为什么虽然心疼但却不得不这么做,只是因为人类的行为叫他无法容忍下去。”
“我不觉得我们现在这个世界到了必须毁灭和再生的地步……”
“那是因为你并没有看到更多的黑暗!!”
Paul狠狠的抽了一口气,低下头。
好几分钟,他抬起眼睛。
“我不想和您争论——但,您来的目的,大概是为了劝说我进入这个计划吧。”
“你很聪明。顺便说一句,我们这个计划,叫做‘挪亚方舟’。”
“挪亚方舟吗?”Paul严肃的皱着眉:“恕我不能从命——还有,你们的这些做法,会不会已经触犯了各国的国家安全条例,是不是还有待查清。”
怀特突然大笑起来。“你的反应在我意料之内。觉得是犯罪?哼,更多的杀人放火嫁祸他人滥用职权害死无辜者的犯罪在,你为什么不去怀疑他们?”
Paul愣住,突然想起了怀特的身世——妻子和女儿的严重车祸,但他却选择了先救国会议员……
“难道你当年的那次手术……”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怀特粗鲁的打断了Paul的话。“你相信我,我们并不伤害人命。我是医生,我知道一个人的生命有多可贵,我们甚至会在必要的时候大规模的救助那些濒死的人。你不觉得对于一个人来说,肉体的重生固然重要,但是灵魂的重生更为重要么?”
“可是……”
“而且,”怀特背着脸站在窗口。窗外开始飘着零星的小雪片:“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挪亚方舟,你已经别无选择——就算你不加入,组织里面也知道我找你谈过。到时候,他们为了争取你,会不惜一切手段。我知道你的女朋友前不久去世了,或许你孤单一个人对于性命并无所谓,但是,倘若你身边的人,会有什么意外的话,你会不会活的胆战心惊?”
这样的反问无疑是一种要挟,Paul只觉得背脊升上凉飕飕的寒意。他们,连Jackie的事情都知道?那么,表明他们已经把他的一切事情都查的清清楚楚不是么。
他皱着眉头。
他们会伤害他身边的人——美美大厦的火灾,手术中意外死亡的病人,这些阴沉的场景重新在他的记忆中回闪穿梭。
就算是要改造世界,这样的重任何以委托在他身上?何况,他一时间根本弄不清楚,这样所谓的救赎,是对,是错……
“算了,”怀特叹口气:“你还有时间考虑,在我回美国之前,给我答复吧。”
“怀特教授!”Paul回过神,叫住正打开会议厅门的怀特。
“几年前你的妻子和女儿的手术,实际上,你也是被这个组织胁迫了吗?”
怀特回头。Paul直射他的眼神不容推卸。有一瞬间,他感到惋惜,能够拥有如此清澈和不畏艰险的眼光的年轻人,不该逼他做出多少会显得残忍的决定。
但,拯救总是有牺牲的。如若多年前的十二门徒是先知,那么他们这些人,就是如今的先知。
“你只需要知道,想要置身事外的继续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机会是多么渺小就可以了。”
怀特扔给Paul这句话,和一条只听得见空洞的脚步声的,长的没有边际的走廊。
下雪了啊。
星榆抬起头,搓着冻红了的指尖。不是说HK这里很少下雪的么。很少,并不代表绝对没有。尤其是,平安夜的雪,好像知道人间的需要,来的这么及时。
还是上帝的恩赐呢?
她探着身子看Paul的窗子。怎么还没有熄灯?莫非今晚真的要在仁爱度过了?
有人走近了,星榆竖起耳朵,是脚步声。她回头。
“Frankie!怎么……是你……”她惊讶的脱口而出,然后是有些心虚的用眼角瞥着Paul的窗户,故意走过转角几步,不想让他看到她在看的东西。
Frankie站在她面前,双手套在口袋,看着她不说话。
他的眼睛中有浓重的忧郁,看的星榆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没走啊。”她故作镇定的笑了笑,有些后悔。自己不是也没走么。可是这个理由,假若Frankie问起,她要怎么回答。
当初是他背叛了她,可是她也觉得Frankie并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如今似乎事过境迁,大概真的是一场误会了吧。男人逢场作戏,不是很平常的么。
可是这么久的冷静,她的心,已经离开他很远了……
“程医生还没有走。”
“呃?”星榆一愣。
Frankie使了好大的劲才抬起头,艰难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程至美刚才还和怀特教授在谈事情,你是在等他吧,我想他应该快走了。”
“不是,我没有……”星榆本能的掩饰,然后低下头。“对不起,Frankie,我不想这样的。”
眼泪不自觉的顺着脸颊滑下来,落在薄薄的铺起一层的雪地上,按下一个圆圆的印子。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现在只是多了一个机会在你面前,你按照自己真正的心愿去选择吧,不要在乎什么责任,什么报答。”
Frankie的话出乎她的意料,星榆诧异的抬头瞪着他。
他避开她的眼睛。“在伦敦的时候你就喜欢Paul了吧。其实压抑自己是很辛苦的。三个人牵扯着也很辛苦,我不想这么辛苦下去了。我们分手吧。”
“Frankie你……”
“我只是关心一个我曾经照料过的病人。”他掏出一副手套,塞进星榆的手里:“戴上吧,虽然这里的温度不低,下雪还是很冷的。去找他吧,不要你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他根本还不知道,就错过了,会很遗憾。”
“我……”
“我一会儿就回去了。”Frankie淡淡一笑:“那天你看到的那个Gina,虽然我真的和她没什么,不过她这次也来到这里了,圣诞节,总要和她去叙叙旧的。我走了,你也早点去找程医生。”他根本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加快脚步,转身离开。
星榆捧着Frankie送来的手套,注视他离开的方向。
橘黄色的手套,他总是说喜欢看她穿橘黄颜色的衣服。星榆哭着笑出声。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她最喜欢的是白色啊。但是已经不重要了。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她突然清楚的意识到,Frankie对她的爱其实很深,又是多么希望可以和她在一起。
只是可惜,单方面的付出不是爱。
只有心心相印,才可以破茧成碟。
星榆擦掉脸上的泪痕,回头看一眼Paul的窗子。熄灯了。她向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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