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庭] 【原创】天使的心声——伟杰的故事(一)

雪泥孤鸿

第一回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和李彤去海洋公园，我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就算去，也不会和她一起去。
李彤显得很兴奋，要我给她拍照，我只好作摄影师了，希望她看到照片后，不会气的砸相机。
说起来，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海洋公园了，上一次，是12岁那年，那也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妈妈。
坐在缆车上，我忽然想起很多事，很多遥远的我以为自己不会再记起来的事。最奇怪的是，我居然会把这些事告诉李彤。
我已经不记得爸爸是什么样子了，我只知道他很疼我，每天都会送我去幼稚园，然后去接我回家，他给我买冰淇淋，我觉得自己很开心。可是有一天，我在幼稚园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他，后来妈妈告诉我，爸爸不会再回来了。
一切都是注定的，没有了爸爸，我的生活和以前不一样了。妈妈说要把我送去孤儿院，因为她一个人养不起我，说的时候，妈妈哭了。我很怕妈妈哭，怕她伤心，所以我说，我愿意去，那里有很多小朋友可以和我玩，我不知道妈妈信不信我的话，但是，她真的送我去了。
孤儿院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却很少看到妈妈，我很想她，我不想和别的小朋友去玩，但是我不可以告诉妈妈，因为她要工作，我不可以让她担心，我怕她会和爸爸一样离开我，永远不回来，至少现在，她还会来看我。
李彤拉着我去坐云霄飞车，我不想去，但是，还是被她拉了上去。不知为什么，她总是要我做一些会让我感到不开心的事，还好，对于我来说，最不开心的已经过去了。
我记得上一次坐云霄飞车，是和妈妈在一起，那天是休假日，妈妈说会带我去海洋公园玩，我很兴奋，很早就换好衣服等她，但是等了一整天，她都没有来。后来妈妈终于来了，我很高兴，她带我坐云霄飞车，那天真奇怪，她竟然让我玩了三次，平时她不会这样，因为坐云霄飞车很贵。在玩过那三次云霄飞车之后，我知道，她一定有话对我说。
我得直觉是对的，妈妈告诉我，她要走了，有个男人答应照顾她，但是不能接受她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我想，也许对于她来说，我的确是一个负担，我告诉自己不可以那么自私，她还年轻，应该得到幸福。我告诉她我可以照顾自己。但是妈妈走的时候，我还是哭了。我很希望她转过身来，但是我却叫不出声来。
妈妈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经常想，妈妈到底去了哪里，可是马来西亚对我来说，实在远的超出了想象。一年、两年，十几年过去了，我没有再见过妈妈，只是靠通信，知道彼此的生活。我很想念她，但是她的样子却在我心里越来越模糊，我很怕，有一天我们能再见面，我已经不认识她。
我的担心，很快就变得没有意义了，我考上了警察，却被派去当卧底，我不可以和妈妈再有任何的联系，我已经不再是徐伟杰，我是黑社会的小混混。
7年，好漫长的日子，一下子就这么过去了，我竟然做了7年的卧底，我居然还能活着回来继续当我的警察，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上天。整整7年，我干了些什么？
打人？追债？欠债？逃命？我能记得的，我值得记住的，只有一个永泰了。
其实人生有时候是很矛盾的，我和永泰，本来是完全敌对的两个人，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抓他，我想摧毁的，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全，但是，我们竟然是朋友，是兄弟。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的身份，他一定会杀了我，但是在这之前，他可以为了救我，不顾性命。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卑鄙，我一直在利用他的信任，但是…我是一个警察。很多年来，我都是这样说服自己。
我和永泰的关系，除了我们自己，恐怕没有人能明白，因为很少有人可以和你一起在生死关头走过。
那次我们不知死活，跟着老大去谈判，谈到后来，变成了群殴，我和永泰落了单，十几个人围着我们，一个人打几个，我们居然可以活着回去，但是我知道，如果没有永泰，我一定不可能逃脱，但若是没有逃脱，我也就不用再面对背叛朋友的命运。
围剿行动前一天晚上，我一直没有睡，永泰在房间里睡得很沉，他不知道，明天以后一切都会不同了。我的脑子里忽然很乱，我想到在我们打退那十几个人的2天后，那些人又找上了我们，我只觉得有些很锋利的东西砍伤了背脊，就失去了知觉。永泰背着我跑出了几条街，当我清醒的时候，已经躺在皱皮的家里。
连开水都不会煮的永泰，竟然给我煮了一碗鸡粥，鸡块和米完全粘在了一起，厚厚的，好像一块烧焦的年糕，那碗粥的味道，我永远都没法忘记。我还见到皱皮的外婆，没有她，也许我们两个大男人都会饿死。现在皱皮已经离开香港，就算没有，他也不会想见到我。他的外婆，我很久没有去看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还那样精神。
我无法忘记那天的情形，当我亮出了警员的身份时，我看到永泰的表情，好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连愤怒也想不起来了。我追着他跑进一条小巷，我还没有看清他在哪里，永泰的枪已经对准了我。一直以来，他都比我快。
一秒，两秒…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思想粘成一片，时间和空间在这一瞬间变得没有任何意义，我看着永泰，等待着结果。很久以前，我就清楚，总会这一天，区别只是倒下去的是谁，这一刻，我忽然发现，其实我很庆幸，那个人不是永泰。
“为什么？我们是兄弟，整整7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永泰的手在颤抖。我没有想过，很多年以后，我会再次和永泰见面，上演同样的一幕，只不过，拿枪的那个换成了我，永泰也没有我这样幸运。
“对不起，我是警察，7年以前就是。”我不想说服永泰，我只想说服自己。
永泰看着我，一个大男人的眼神竟也会如此悲伤，我不敢看，我甚至希望他开枪。
“啪”，枪真的响了，枪里却没有子弹。永泰最后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去。我看着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应该去追他。我也转过身去，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们的路，从此不会相通。
7年的卧底生涯，换来了一次升职，回到警局，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做回警察，别人看我，少年得志，我自己知道，午夜梦回时，被噩梦纠缠到无法入睡的感觉。每次失眠时，都会想起妈妈，如今，她应该还在马来西亚吧，那个地方对于我不会再是天涯海角，可是，我还是不能去找妈妈，她应该有了自己的家，而我，只是一个她不为人知的过去罢了。（待续）:co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