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庭] 天使的心声——伟杰的故事（四）

雪泥孤鸿

从甜品店出来，把李彤送回家，已经十一点多了。本来李彤到了楼下还想拉我去吃红豆冰，幸亏同事老彬打电话来约我去酒吧，我才能全身而退，否则明天我就要带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了。

我当然没有去酒吧，陪着李彤折腾了一天，我连讲话的力气也快没有了。十几年没去海洋公园，这次是一次性全补了回来，只有李彤还是那样精神，看来再去坐几次云霄飞车也没问题。我想，以后谁做她的老公一定要有一个坚实的心脏，否则是没法承受她这样旺盛的精力和满脑子的奇思怪想。
说实在的，李彤以后的老公会是什么样子，我无法预料，不过我想，她应该会是个好老婆，虽然她经常会惹一些自己没法解决的麻烦。

其实认识李彤，是件很偶然的事。那天晚上，我为了调查一个名叫崔佩丽的舞女被杀的案子，带着几个同事一起去她生前工作的酒吧找寻线索。李彤和她是好朋友，所以我们第一时间去找李彤来理解情况。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李彤的情形。

我们推开包房门进去的时候，已近十二点了，里面的人都喝得半醉。李彤正在陪一个客人唱歌，手里还拿着一杯酒，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她看见我们进来，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有些意外的看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她很漂亮，确切地说，是一种略带俗气的娇媚，那应该是脂粉的功劳吧。奇怪的是，浓艳的妆容似乎掩盖不了她眼底的一抹单纯之色，因着那眼神中的一点澄净，她坐在那些醉醺醺的粗鄙的男人中间，显得游离于他们之外。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在这样一个醉生梦死的地方，一个出卖自己的女人的身上，我居然会看到了纯真。
也许是她的演技太好——这是不是也是谋生的一种需要？

我没有想到一切是这么顺利，李彤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为我们查找证据，她也认识杀崔佩丽的疑凶丧炳，而崔佩丽是她的好朋友，她想为她报仇。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她的话，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义气，即使她们是连自己也出卖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我很同情那些舞女。可是看见李彤，我总是有些反感，我不能接受一个周旋在金钱与欲望中的女人，有着那样一双无辜的眼睛。是与生俱来的单纯？还是她能够心安理得的过着这样的生活？我找不到答案，可是我总是认为，她不应该在那样的地方出现。
为了找到线索，我开始频频的出入李彤工作的酒吧，也慢慢的了解了她的过去。她是从内地来的，结过婚，丈夫因为犯严重的偷窃罪被判处死刑，在丈夫死后，李彤就一个人来到了香港，靠在夜总会做公关为生。她的经历其实很值得人同情，可是她却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有时候看到她永远开开心心的样子，我真的不相信，她经历了这样的人生变故。假如曾经深爱过一个人，为什么还可以接受这样一个工作？

弄清她的想法不是我的工作范围，我只需要她提供给我的线索。事实上，李彤的线索对我们毫无帮助，我们还是没有找到杀崔佩丽的疑凶。我开始觉得李彤有问题，我甚至怀疑她并没有按照我们说得去做，只是凭自己的主观判断来做事，而我的怀疑很快变成了现实。

我带着手下去李彤所说的地点抓人，没想到是一个圈套，差一点，我们就全死在那里，幸而危急的关头阿权救了我们。可是他自己却受了重伤，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自作主张的李彤，她凭自己的主观判断误导了我们，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实现她为朋友报仇的目的，而我，竟然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她。

我等在夜总会的门口，整整一个晚上，当我身上的最后一支烟点燃时，我看到李彤从里面走了出来。我打开车门，一把将她拉进车，然后重重关上了门。
李彤很害怕，她已经知道我找她的目的，她颤抖着说她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无异于火上浇油。我平生第一次发了这么大的火，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虽然她的无知造成了这么大的后果，可是我又能怎样呢？我是警察，况且，也是我自己要相信她的。我只记得我拉开了门，恨恨地叫她滚出去，我说，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听话的走了出去，我看得出她也很内疚，可是有些事，内疚是没有用的。
失去了李彤提供的线索，案子还是要继续查，值得庆幸的事，阿权终于脱离了危险期，迅速的康复，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向他的妻子和女儿交待。大约过了两个星期，老彬收到了线人的举报，我们终于抓住了逃窜在外的丧炳。审讯时，丧炳口口声声地说不会让那个三八好过，我问老彬到底说的是哪一个，老彬告诉我，他在说李彤，李彤为了不被人追杀，躲在了他家里，收留他的是老彬的好朋友，大律师余在春。

我怎样也想不到，被我那样一顿骂之后，李彤竟然还会替我们做线人，还差一点丢了性命。也许她是为了内疚想补偿什么，这样一来，我反而为自己那天的态度感到有一点后悔。我想我该做些什么。

于是，我约了李彤在山顶见面，我给了她一笔数目不小的线人费，她有些惊讶，开始也不想收，不过最后还是拿了。这样也好，我不希望自己欠她什么。不知道她是不是习惯了和任何人都有很多话说，我们坐在一起不过十五分钟，可是她却说了很多话，问了我很多问题，多的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甚至问我有没有去过海洋公园，言下之意，我们还可以同行。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一个该说她单纯还是该说她演技好的女人，于是我找了个借口先走了。有时候，我是很固执的，就像我对李彤，始终存在一些偏见吧。我不想和她有什么工作之外的接触。

可是有时候，事情总是和自己想的相反，接下来，我竟然不断地在街上巧遇李彤，每一次都是那样尴尬。我有些忍受不了，在我陪着盈盈吃冰淇淋的时候，她会跑出来说：“徐sir，这是你妹妹啊。”可能她觉得认识的就是朋友，可是我不是这么认为。我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对她有种莫名的抗拒。

真正和李彤成为朋友，是在一个平平常常的晚上。可能真是有报应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我被她骂得狗血淋头。那天晚上和几个同事一起吃饭，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倒了李彤，她一看见我就笑着上来打招呼，同事都用很暧昧的眼光看着我，自以为识趣的说要马上回家，我知道他们看出了李彤的身份，也知道他们是怎么看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可是，我偏偏没法解释——有些事，解释得越多，就会让人觉得做贼心虚，反而越描越黑。

我只好自认倒霉，回头看见李彤，她还是一脸无辜，很高兴的样子，我忽然感到很生气。我终于说：“其实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假如你在街上看见我，不和我打招呼，我不会介意的。”

这些话，其实很伤人，我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脱口而出，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彻底的解决问题吧。我没有等李彤回答就走了，因为我不想知道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女人生气的时候，通常很难应付。

我没有想到李彤会来找我，而且一路跟着我到停车场。我还从来没有看见她这么生气，看到她的脸色，我知道这次她不是开玩笑。我当然清楚和女人争辩是很不明智的，而李彤也没有给我任何开口的机会。我是头一次被人骂得没有还手之力，也许她说的不无道理。她说她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出卖她自己，没有伤害任何人，出卖其他人。而我呢，我和莹莹在一起，真的是因为爱她？真的一点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第一次发现她和我想的完全不同，也许我真的错了，我没有权力指责她走的路，能够走自己喜欢的路，走得心安理得，那是一种幸运，可是世间不幸的人有很多，我又凭什么认为我的观点一定是正确的呢？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我试图挽回些什么，可是李彤一反常态，冷冷的拒绝。
“不用了，我要告诉你，以后要是在街上遇见我，请你不要和我打招呼，因为我会介意。”她说着就转身离去，我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一连几天，我都为她的话困惑不已，我是真的为了钱和莹莹在一起？可是我一向觉得自己对钱是不看重的呀。和老彬一起吃饭时我问他，到底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我和莹莹在一起就是为了钱，老彬不置可否。其实我自己，也越来越不能肯定，到底我和莹莹之间是怎样的感情。

我终于还是去找李彤，一个人做错了事，讲错了话，就不应该逃避。我料到李彤不会给我好脸色看，果然她一看见我，就要走开。
“就算你要赶我走，也让我请你喝杯酒吧。”我讪讪地说，注意着她的反应。
“你不怕你的同事看见了？”李彤斜睨着我，还是有些生气。
“你看上去不是那么小气的女人哪。”我说。
“知道，你是说我不像女人嘛。”李彤瞪了我一眼，随即忍不住笑了，我拿起啤酒瓶，和她碰了杯。这一刻，我忽然相信，其实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人。
（待续）

雪泥孤鸿

多谢捧场，雪泥感激涕零，高兴得从椅子上扑通一下......
其实我很担心写伟杰得太多了，被人当成陈词滥调，现在有MM鼓励，看来我是要继续努力，:cool: 才不会令你失望了。
雪泥下去继续努力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