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医] 【原创】长相忆——侠医故事

[侠医] 【原创】长相忆——侠医故事

“我愿于茫茫人海中寻一灵魂之知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人间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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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妈,您也回去吧,您无锡的老家不是还有个侄子?而且是很孝顺的?”刘念悠悠地说着,只有常妈听得出那平静的声音背后藏着的是怎样流泪的心。

“大小姐,常妈不走,就算大家都走了,房子卖了,常妈也不走。我得看着你啊,你……”常妈咽下那后半句话,她想说“你太苦”。

常妈泣不成声,刘念却微微笑着,替她擦去眼泪,因为她知道,眼泪于事无补,况且,她早已没有了泪。她知道劝不动常妈,于是起身环视这空荡荡的房子,一切来得太快,仿佛一夜间,身边的一切都成了虚空……

刘念定了定神:“常妈,我不会卖掉这栋房子,可你也不用费心看着我,我不会留在这,太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您若真不想走,就留下,如果可以,我会常来看您……”

“那,你要去哪里?”常妈隐隐地感到了不安,“你是想去救……”

刘念打断她:“我想,可我不会自不量力的。我是要进城去,可只是为了讨一条生路,总不能等在这坐吃山空不是?”

“老爷不会忍心看你去受苦……”

“那是因为他从未料到过,我们会走到今天这步境地……”

“你在怪老爷?

刘念抬起头:“你说呢?”

刘念望着天花板,不知这是第几个晚上她不敢闭上眼,为了避开那些一直纠缠她的梦,她尝试去计划明天的事……她明明在临睡前关紧了窗子,还是禁不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9月而已,可她清楚地感受到,从父亲被他们带走的那天起,冬天就已经来了……

她只简单地收拾了一个小皮箱,就踏上了去上海城里的车。常妈一再叮嘱:实在累了,就赶快回来。她敷衍地答应着。虽然对于今后的路,她没有一点方向,也看不到一点光亮,可她知道,踏出这一步,就不会再回头。

满街的车水马龙,让她觉得一阵眩晕,赶忙往身旁的灯柱上靠了靠。又开始犹豫了,究竟是先去找一份工作,还是先去找史琪安顿下来?还是先找份工作,才好意思打扰,哪怕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也不会贸然前去。她定定神,就那么走上了一座写字楼……她失望地走下来,换另一座,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下午。这一切是她始料未及的。凭着她在女中的成绩,她以为会很简单,可她没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她赶忙加快了脚步,要在天黑前,赶到史琪家,要是找不到路,她就要露宿街头了。

她呆了几秒种,骤然发现,门前那个史字不见了,她开始有些害怕,鼓起勇气按了按门铃,片刻,屋内传来了粗鲁地叫和声:“谁啊?”门也打开了。

刘念见过史伯父,但绝不是眼前这个人,她小心翼翼到说着:“对不起,请问一下史琪在吗?”

那人上下打量着刘念:“找他们那家人?他们早不知死到哪去了!”

刘念心里一凛,难道史琪也出事了?她们这对患难姐妹,竟然这种事也?门砰地一声关上。刘念转头望了望天边的夕阳,那最后一缕光竟是那么突然地就沉了下去。

她艰难地挪动着步子,却不知迈向哪里。那小小的皮箱,想不到竟是那么沉重,还是,她自己太累了?她又鬼使神差地走上跨江大桥,只觉得脚下软绵绵如同沙滩一般。她放下箱子,双手支起栏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累了,因为她无力到撑不起自己的身体,她也无力到分不清,那岸上与水中的是华灯还是繁星。她终于眼中充泪了,不如就此让自己倒下吧,她不知自己这渺小的生命究竟是为谁在延续。当那撑着她的神经决定放弃的时候,身体就顺着栏杆滑坐在地。她疲惫地闭上眼,没有了一点思考的力气。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摇晃着她:“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然而她不想睁开眼睛看,也不想去怀疑,即便是遇到了坏人,也随他去,因为这时无论是什么事,她也都无力反抗。

子群俯下身看着她,微微皱眉,心想:如今的女孩怎么都这样天不怕地不怕,深更半夜自己溜出来,也不怕遇到坏人,亏得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又是闻名上海滩的侠客,要不然……真不知要出什么事?看她的打扮,身边又有一个小小的皮箱,估计是哪家的大小姐,跟家里闹了脾气,离家出走。可是,竟然面无血色,像是病了,哦,估计是和家里生了很大的气。哎,没辙,自己的同情心再度发作,就算是个刁蛮任性的小姐,也不能这么把她丢在大桥上。于是拦了辆黄包车,想扶她上去,可费了半天力,她就是挪不动步子,“哎,小姐,拜托你合作一点!”子群咕哝,车夫催得急,子群无奈,只好抱起刘念,他又呆了一下,“当今的女人不知是什么做的,跟火柴似的,怪不得风一吹就倒。”他将刘念在车上安置好,又将箱子放上车,自己只好跟她挤在一起,看着她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仍没有要醒的意思,看来真是病得不轻,叹了口气,跟车夫说道:“师傅,去永名路上的江氏诊所。”

刘念最后的印象就是那几声小姐,然后就毫无外界的知觉,仿佛自己沉沉地睡去了一般,好在这次,没有噩梦的侵扰。所以她好象睡了好久,感觉先是瑟瑟的冷,继而温暖,然后像周身着了火一般。她努力地睁开眼,虽然周遭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她仍想唤起某些记忆,无奈,她一点都想不起。她先是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一袭白色的医生袍,旁边另一人稍显矮小,背带格子裤,蛮流行的打扮。

那人开口了,刘念发现这个声音是她所熟悉的。“她什么时候能醒?”

“应该很快,现在应该不是高烧的问题,也许是她太累了。已经打过退烧的针了,一会等她醒了再打一针,就不会有大碍……”那么平和的声音,又被他故意压低了几分。

她坐起身,但这小小的动静,还是让他们两个双双回过头。刘念点头道:“你们好!——是你们救了我?”

子群刚想开口,就被江舒涵拦道:“是他救了你,我只是做我一个医生应尽的本分。你觉得怎样?”

刘念用冰冷的双手碰碰自己滚烫的脸,摇摇头。

“你还是在发高烧,再打一针退烧针,就会好了……你,不会害怕打针吧?”他微微一笑。

刘念也禁不住微笑着,摇摇头。竟然发现,这样一个浅浅的笑竟有那么震彻心扉的力量。难道是她告别微笑太久了?

眼见他熟练地敲开药瓶,取药,用那凉凉的棉签擦拭着自己的皮肤……那小小的疼痛就在眨眼间那么过去了。江舒涵站起身,收拾了一下桌上的药,塞进子群手里:“让她按时吃药,而且要好人做到底,送人家回家。”

子群平日里虽然贫嘴饶舌,今天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刘念有些不自然,说道:“已经很麻烦两位了,我会照顾自己,其实……我也学过急救。”

子群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急救?你在需要急救的时候是救不了你自己的。你需要学的是保健才对。”

刘念想象着自己刚才的样子,一定狼狈至极,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望望江舒涵,又见到了那个让她心安的微笑。怎么才一下下,她就对这样的微笑上了瘾了?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将医生袍挂在一边,穿上了深蓝色的西装和大衣,戴上帽子。接着又将帽子摘下,说道,“忘了问小姐芳名?”

“我叫刘念。”

“刘念,”他像是品味了一下,朝她微微颔首,又对子群说,“这里交给你,我先走了。”

“等等,”刘念喊住他,“那诊费……”

“这个,留给你们两个去结算。”他再度报以微笑。

“小心路黑啊,早上帮忙问大嫂好!”子群阴阳怪气。

舒涵笑着出了门,刘念却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那笑中不同先前的含义,她说不出何处不同,就凭一种直觉,有无奈,有苦涩。但她希望是自己错了,如他一般的男子,应该是幸福的,应该有个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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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战战兢兢地发上一篇文文,在诸位高手面前,真是要献丑了。不过没办法,天使家里不容懒人嘛!

冒昧的帮你把字体该大,满怀喜悦的期待下文。欢呼又一颗星星的升起。奖励80魔法币By jasm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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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zuzu姐仰慕已久,竟然得到这样的赞赏,真是快乐地飞到天上去:em22:
两个都对,读过文科,写过长篇,不过后事还未预料得到,还是写一步算一步,我可没想得那么远,希望后面不会让大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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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熊,争取让你如愿啦。明天晚上争取来贴,现在状态不对,太激动!
大家叫我橙子吧!我也没法子解释ID的事,总之平常不会用louis这个名字,最喜欢人家给我的名字“大P橙子”呵呵~~所以,叫橙子喽!虽然和我的猫咪重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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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二)

江舒涵走了出去,剩下屋子里的两人。子群奇怪地看着她,像她很滑稽似的。他刚刚确实没发现他在桥边捡回的竟是个“睡美人”!

刘念被他看得发毛,忘了自己还未曾向他道谢:“刚才,谢谢你了!”

“这么轻描淡写就算谢过了?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拖到这里?还陪你呆了大半夜,你却像只小猫似的睡得安心。”他故意说着。

刘念却没心情消化这种笑话,以为他要钱,四处找着自己的皮箱。“我的皮箱呢?”她有些担忧。

“在这里!”子群叹了口气,“小姐,是我救了你,你还怕我偷了你的东西不成?”

刘念还是翻了翻钱包,问道:“加上诊费,一共要多少钱?”

“哎,”子群苦笑,“我让你内疚可不是要你的钱,你要感谢我,就得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你不是记者,我也不是名人,我的故事,对你有什么价值么?”

“有没有价值,要听了才知道。当然,你要是不说,我也不会勉强。”这次他倒是大方。

“不是我不想说,是我还没力气说这么长的故事。如果以后有缘再见,我会讲给你听……还没问过,你叫什么?”

子群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眼前这位女子,原来不是那么简单的离家出走。可他又实在猜不出她的第二种身份,他对自己的专业技术可是信得过的。想起她在问话,赶忙答道:“我?肖子群。请多多关照。”说罢,恭敬地递上一张名片。

“私家侦探?”刘念不禁失笑,怪不得他时刻有种探究人的神情,原来是职业习惯,她又想起了另一人,问道,“那刚刚那位医生是?”

“你没在上海呆过?鼎鼎大名的江舒涵江大医生你都没听说过?啧啧,要想在上海立足,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啊!”

江大医生?她只在上海读过女中,也没得过什么大病,对上海什么商界、医界的事自然是一概不知。想想她又觉得不平,这个肖探头,怎么能拿自己的眼光去衡量别人?只有他才需要对这些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己,有这个必要吗?

子群却丝毫未看出她的这份心情,大方地说:“算啦,以后你会都知道的,因为有我嘛,听了我讲的故事,你就会觉得自己的故事不过是小故事罢了。”

刘念觉得有些诧异,他那么一说,好象大家很熟似的。不过她礼貌地笑笑,说道:“打扰你太久了,我该走了。”

子群向外看看,天刚蒙蒙亮:“我还是送佛送上西,送你回去。你要去哪里?”

刘念想起这是江舒涵交代的话,不禁有些黯然。就算真要给别人看自己的伤口,难道会是眼前这个人么?她搜索着摔开他的理由,怎么才能让他立刻放了自己,让自己去自生自灭?最后只得说道:“好吧,那你送我去。”

她告诉他记忆中那个模模糊糊的地址,是罗安的家,罗安就是史琪当年的男友。她最终支开了子群,答应还会找他道谢。自己在罗安的家门前徘徊了好久。那是幢很漂亮的庄园,会不会史琪就在里面?她希望如此,希望她的姐妹跟她有不一样的生活。可她克制不住,那种不祥的预感。她缓缓地抬起手,按响了门铃。

果然,当她提起罗安,罗少奶奶很快就出现了。罗安陪着她出来,看到刘念,显然有些吃惊。“刘念?”他竟然还记得她的名字?可是看着身边这位高贵美丽的少奶奶,他想当然地把史琪忘了吧!

“走,我们找间咖啡厅坐坐。”罗安的眼神里有些哀怨。他转回头,对自己的太太说道,“是我的老朋友,好久没见了,我中午回来陪你。”说完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罗少奶奶恬静地点点头。坐在罗安的车上,刘念一句话也没说。

到了咖啡厅,罗安帮刘念拉出椅子,殷勤地帮忙点着咖啡。刘念回忆着,这画面竟是那么似曾相识,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对史琪,一年多的时间,什么都变了?

她早没力气寒暄:“告诉我,史琪究竟在哪?”

他突然变得局促,慌慌张张地掏出一根烟。却不答话。

刘念不耐烦起来:“告诉我,她在哪?你们为什么分开了?”

“她……她在夜上海。”

刘念花了几秒钟弄懂了他的意思。自己起身就要离去。罗安伸手拉住她:“刘念,你别那么激动,你回家那么久,这里发生了太多事……”

“是发生了太多事,”刘念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但你却找不出任何一个可以让你对她放手的理由。”

“如果,是她先放手了呢?”罗安继续抽着他的烟。

刘念无语,在这种多事之秋,确实有太多事,太多情,说不清,道不明。她端起杯子,望向床外,抿了一口,香浓的苦涩,莫非是所有感情的滋味?

刘念没再耽搁,去了夜上海,但白天的这里,是不会让她找到人的。但她还是拿到了史琪的地址。她沿着窄窄的阁楼走上去,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将要见到姐妹的心情是兴奋还是害怕。

她敲了敲门,良久没有动静。再次试了试,门打开了,另一张疲惫的脸。一年,不过是人生中的一瞬,却足够改变一对姐妹太多……

“最难过的已经过去了,爸爸刚被讨债的人逼死,妈就长病不起,还有那一辈子还不完的债……”史琪就那么淡然地说着,“后来妈也走了,等我把债还了,就什么都过去了。”

刘念尝试着比较两个人的命运,究竟谁更悲惨?突然想起罗安,问道:“为什么不找罗安帮忙?无论多少债,他能帮你摆平的啊!”

史琪显然有些动容,那个名字她似已好久没有去触碰,因为即便那是个愈合了的伤口,也仍旧很深,一碰就会滴血。她想起罗安母亲的话,两个世界的人,他们这样,注定是不变的结局。

“你呢?怎么会跑回上海?你家里人怎么会让你跑出来?”

“家里人?如今我是形单影只,不必再顾及任何人了。”想一想,或许史琪比她更苦,起码,她没失去像罗安一样的另一半,她再度端详着那曾经的安琪儿,如今却被折了翅膀,今后,今后她该怎么飞呢?

刘念还是一如既往地每天找着工作,一样地到处碰钉子,好在她现在可以放心住在史琪家里,两姐妹可以时常说说知心话。只有史琪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可她不敢劝,只有自己知道走到这一步有多少迫不得已,怎么能让刘念踏她的老路?已经牺牲了一个,不如就牺牲到底。其实刘念又何尝不知,终有一天,她会走投无路,但她总抱着那一点点希望……她尊重史琪,怜惜史琪,可自己却没有勇气像她一样承担一切。

如此过了十多天,刘念累了,是时候该仔细想想以后的出路,也该是时候回去看看常妈了。她这么想着。于是踏上回家的路。

刚走到家门,就见到隔壁的刘嫂出来。

“刘小姐,你终于回来啦!快去看看常妈吧!她最近病得不轻啊!”

刘念的心又一次沉到谷低,老天啊,难道你真想让我走投无路吗?

刘念奔进屋里,简单的陈设没变,可偏偏觉得更是冷清。桌上有着药罐药碗,常妈苍白的脸让她又一阵揪心。常妈不停地咳着,好不容易顺过了气,虚弱地说道:“小姐,你怎么回来啦?最近,可还好?”

“我早该回来,常妈,让你受苦了。怎么不去看大夫?”

“人老了不中用,关大夫什么事。”

刘念犹豫了半刻,毅然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常妈,跟我回上海,去那里看医生。现在就去!”



这篇大家一定看得不过瘾,主角没登场嘛!Sorry ,我总是废话一说就多。大家要是实在有意见,我晚上来贴另一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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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那么便宜苏同学呢!不过一想到他穿背带裤的样子就想笑……
大家可不要对剧情抱什么希望,都是老掉牙的桥段来的,可想到是他们两个,我就什么都敢往上写了!呵呵~~~
废话不说,又是饭前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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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三)
“小姐,有没有预约?”护士有礼貌地问着。
预约?是哦,刘念看看周围带着贵人相的人们。想着肖子群的话“江大医生你都没听说过?”这分明是一家贵族的诊所啊,自己怎么偏偏走到了这里来?她开始懊恼,是什么让她中邪了?“不,没有预约。可是,她病得很重。难道不能……”

“那您只好耐心等一下,还有几位预约过的病人。”

刘念不情愿地坐下去,常妈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先等等,不用那么急,我早说过,来这一趟都是多余。”说罢继续咳着。

刘念心疼地帮她拍着背,“常妈,怎么让你反过来劝我……”

就这样过了两个钟头,“贵人”们终于都纷纷离去。护士终于朝他们走来,说道:“太太小姐,现在请随我进去吧!”

刘念整整衣衫,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紧张,他会不会早已不记得自己?她扶着常妈,走进门去。

江舒涵见她们走进,却没说任何多余的话,只微笑着朝刘念颔首。刘念开始怀疑,这种微笑和点头,是不是他对每个病人的礼节。他随即敛起笑,询问着病情,拿起听诊器……“有杂音,应该是肺炎。”他不紧不慢地说。

“那要怎么办?”刘念有些焦急。

“入院吧,比较妥当。”

常妈看着刘念紧张的神色,赶忙问:“非住不可吗?大夫,住院也是吃药,在这里拿了回家吃不是一样?”

“我会开一些减轻症状的药给你。但要治本,就不那么容易。” 他望向刘念,“你说呢?”

“是。”刘念拿了他递过的药方,“谢谢你,江医生。”她面无表情,起身就要告辞。刚走出两三步,就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刘念!”无比轻柔,无比温暖……

他还记得我!刘念感到一股暖暖的东西涌进了眼眶,她拼命将它咽回去,才敢回过头直视他的眼睛。

“你不是不知道,肺炎会有传染的危险吧?”他点明,她不敢多想,怕自己误会这种纯是医生的关心。

“我知道。我会小心,谢谢。”

江舒涵这才放心地点点头:“你有问题,为什么不找子群帮忙?”

那颗刚被温暖的心,不知为何又让她打了个寒战,她冷冷地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解决,不用你们两个担心。”

江舒涵皱皱眉,这个倔强的女子,仿佛并不喜欢听子群的名字。“好,明天你带这位婆婆去仁德医院,那里的医生我认得很多……”

“谢谢,你认得的医生就一定医术高明?我自己会想办法,不麻烦你了,江医生。”

“刘念,”他顿一顿,“你在和谁呕气?我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你。”无论她的声音多么急躁,他永远那么轻柔地说着,这更让刘念搞不懂自己是怎样一份心情,他继续说,“再生气,也不要拿病人开玩笑。有什么事,记得找我。”他就此递上名片。

刘念懊恼自己莫名其妙的怒气,接过名片,胡乱说了声谢谢,便扶着常妈走出门去。

江舒涵目送她出去,她的身世也并不简单,不过是十几天,她仿佛长大了,忧郁的眼神中多了份成熟与坚韧,像是想要什么都自己承担。只有脾气还像个孩子,不开心就全写在脸上,他笑笑,真希望生活别那么快让那些纯洁无暇的心灵染上些许尘埃……



“史琪,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常妈。我有点事要赶着去办,会尽快回来。”刘念办好了入院手续,简单收拾着东西,拜托史琪道。

“放心,这里交给我。你……”史琪犹豫了一下,“刘念,手头要是不方便,尽管说话,我想我还能帮上点忙。”

“我已经麻烦你太多了,放心,我搞得定。”她也不知自己还撑多久,但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有卖祖屋了,她想。有什么比人命还值钱?

8000,是底价,我只希望尽快拿到钱。”刘念果断地说着。

“好的,放心吧,小姐,其余的事交给我。”那人笑笑,这小姑娘显然是做了赔本的生意。

“两天后我再来找你问消息,一切拜托先生。”刘念不想耽搁。

“好,小姐慢走。”

刘念拿着手里仅剩的1000块大洋去了医院的缴费室,心里却埋怨:该死的江舒涵,自己舒舒服服坐在诊所里,一点都不知外面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推荐的什么贵族医院!常妈医好了则罢,若是仍旧出什么问题,头一个拿你兴师问罪。“小姐,315床病人的押金。”刘念递过钱去。

“稍等……押金?”那护士抬眼望望她,“不是连住院费都交齐了吗?”

“什么?”想想,又明白了。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刘念忍不住笑笑,却又口是心非地小声说着:“谁要你关心。”正说着,突然觉得眼前有个熟悉的身影,朝他摆摆手,几步奔了过来。

“肖……先生,怎么是你?”刘念诧异。

“还说呢,我可是等着你的道谢酒等了好久,你也不来找我。”

“你应该知道了吧,我在这里照顾病人。”刘念避开他的眼光。转念一想,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江舒涵,你又在多管闲事了!想到这,刚才心里那一丝甜甜的味道又被怒气冲散。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找到这的?”

“小姐,你忘了我是吃哪口饭的?”



常妈恢复得倒快,十几天的时间,便与先前无异。刘念也顺利地卖出了祖屋。最近的事还让她稍稍顺心,那买家,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竟然出价就是一万,买下了在外人看来毫无用处的房子,而且转手就把钱交到了刘念手里。

刘念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先拨了电话,可不想像上次那样在外面等上几个钟头。“请找一下江医生。”她听出是江舒涵的声音,却仍旧故意说着。

“我就是。”他亦不动声色。

“我是刘念,有些帐是时候该结一下。你什么时候有空?”

“哦,”他笑,说起来是她还钱,怎么搞得如同自己欠她一般?“好,你有空的话,下午六点钟到我诊所!”

放下电话,她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一点,今天以后,她会开始另一种生活,以前的人和事,以前的幻想,都会成为过去式,所以她现在,要去坦然地面对这个结束。

想必护士也已经下班,她径直走到诊室门前,敲门进去。

“你好!刘念,好久不见。”他依旧微笑,可这微笑却再无法让她心甜,她辛酸地点头。没有说话。

江舒涵觉察到她有些不对。为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

这间诊所,一定有问题,不然为何她每次到这里,都会无缘无故的变得狼狈。她说声谢谢,赶紧切入正题,她掏出一纸信封,递给江舒涵:“这是住院费,如数奉还。”

他瞧也没瞧,把信封放在桌上,笑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做的又不那么精明,我也不会傻到猜不出是你。”刘念也不知为什么,每次对他说出的话都是这样一种语气。

江舒涵站起身,无奈地笑笑:“小姐,好象是我帮了你,你不是应该谢谢我才对。”

“谢谢你。”刘念低声说道。

“你好像就是这样对待你那个恩人,他可一直向我抱怨说你从没正式谢过他。你……”

他察觉到刘念不耐烦的眼神,赶紧停住。子群那可是个招人喜欢的家伙,可她?“你真没想过请我吃饭?”他赶忙转了个话题。见她没有异议,便顺手拿过衣服和帽子,“那就走吧!已经晚了,怎么说都要送你回家,不如先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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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我结局?我连下篇还没想出来呢!
总觉得这种时局,不是悲剧总是说不过去.
不过一切还没动手,还来得及.
少说话,我们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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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四)

烛光、酒香、琴声……

两只长长的酒杯被斟满了红酒,她的目光却未从窗外抽离。他拿起酒杯,轻轻地摇着,目光却未从她脸上抽离。还有什么困扰着她?回想,那天她熟睡的脸,何曾有今日的愁绪?他以为自己悄悄地做一些事,可以让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而他未能如愿,或许他能做的确实太有限。

她花了好久让自己转过头去看他,她怕一个眼神就会让自己的心情在他面前露出痕迹。她恨自己,为什么在他面前就一下子变得软弱,好想,向他倾诉,找他依靠,因为他每一个微笑,每一句话都让她觉得安慰,仿佛在他身边,一切噩梦就会远离……别傻了刘念,她对自己说,谁能为你承担呢,只不过知道彼此的名字,他不过做一些“举手之劳”的事,以后的事还不是要靠自己?

她拿起酒杯,扬起一个笑容:“感谢你,和肖先生,为我做的一切。”

他举杯,浅笑着:“我们的荣幸。”

“有机会见到肖先生,替我谢谢他,你说得对,我还没正式向他道过谢。”

“说得好像你不会再见他似的,其实,我只是说笑,你不必挂在心上,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她点点头,再度沉默……

两人就这样慢慢地品着酒,听着歌,曲子换了一首又一首,浪漫的情歌在她听来却无一不像忧伤的别曲。

“你干什么?”刘念眼见他要付账,“说好了是我道谢的。”

他笑她不懂事一般,继续把钱交到侍应手里,“早说过了,不用放在心上,朋友间吃顿饭,非要算那么清楚吗!”

朋友?她以为这会是最后的晚餐,可他偏要说这种话,他为什么总要给她幻想呢?“你当我是朋友吗?那我为什么总是感觉欠你人情?”

“是吗?大可不必,我从不让女人付账的,何况你这样心事重重的还要应酬我,陪我共进晚餐,是我赚了。”他见她没话说,站起身,说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这里车子进不去,我自己可以,谢谢你。”刘念说完打开车门,走下车。还是听见身后车门关上的声音,他迎上来,走在她身边。

“如今,可不是太平的世道。”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两个长长的身影走在昏暗的深巷,她突然希望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不是怕以后再见不到他,只是怕回去面对明天的事,她对自己说。可惜,当你期待继续的时候偏偏就是尽头。刘念转过身对他说:“那,我走了!”没等他回话,便径自上楼。

舒涵释然地笑笑,也转身离去。听着他的声音逐渐远去,刘念忍不住走下楼,望着他慢慢模糊的背影,直到它消失不见……就放纵自己这一次,让这一个背影能深深地印在心里……



“你这是干什么?”史琪见她塞进自己手里的钱,惊异地大声叫道。

“房租啊!我怎么好在你这里白吃白住。”

“常妈最近的病花了你不少钱,还要给我?我又不是交不起房租。收回去。”

刘念不再和她争辩,拿过她的钱包,塞了进去。拉起她的手:“不要推了,这样我会心安一点,这里一下子多了我和常妈两个人,什么不用钱呢!你真为我好,就再帮我一个忙。”

望着刘念恳求的眼光,史琪有些措手不及,她明白这一天还是来了,她还是被逼上了自己的老路。史琪摸着她苍白憔悴的脸颊:“其实事情也没那么糟,你也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迟早的事,为什么不勇敢一点面对呢!”刘念抓起史琪的手,“何况,我还有你这个好姐妹的照应。”

“你不懂,那是多复杂的地方。太多事,你想也想不到,避也避不开。”

“你可以,我就能一样挺过来。”既然下了决心,就没什么可以动摇。

史琪不再劝,只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这份苦,让她一个人受就够了,何苦再把你牵扯进去?



“郭老板,这是我以前的姐妹,您也看得出,人可是一等一的漂亮,歌喉更是没话说。绝对是头牌,您看怎样?”

郭老板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不置可否,他太明白,这种女子如一支幽兰,伤不得,碰不得,摆着招客随好,稍不留意就会出大乱子。

史琪看得出郭老板的为难,低声说道:“只让她唱歌,我不会让她惹麻烦。”

刘念上前,感激地望望史琪,却说道:“郭老板放心,既然来了,刘念自然把分内的事做好。最晚场是1点钟不是?那之前,郭老板吩咐什么,刘念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郭老板看着她坚毅的表情,赞许地点点头:“看来你比你姐妹考虑得透彻,好,今晚看你表现,如果得罪了客人,你也知道后果。”



刘念一连唱了三首歌,下面还是不停地叫安可。史琪赶忙让另一位姐妹上去解围。她怕看她继续笑下去会那张可爱的脸会变得僵硬。

刘念又喝了无数杯酒,回家的一路上把胃里什么都呕空了,还是一脸的痛苦。史琪和常妈两人好不容易把她安置到床上,换好了衣服。仍旧听到刘念不停地呓语。

常妈忍不住抹着眼泪:“都怪我这个老不中用的,怎么能让她这个姑娘去遭这份罪啊!“

史琪帮她擦去脸上的妆容:“我也搞不懂,她干吗这么拼命,又那么老实……”

正说着,刘念慢慢睁开了眼,向二人挤出一个甜甜的笑,费力地说着:“阿琪,我得到这份工作了,是不是?”

“是,是,”史琪端来茶想喂她喝下去,“你这么能干,郭老板敢不要你?可你,以后再不能那么傻了,人家叫你喝你就喝啊,现在难受的是谁啊?”

“呵呵,”刘念依旧笑着,她突然发现人喝了酒,会比较快乐,“人家说,人生啊,就是两个字——‘忍着’,真对,难受呢,忍忍就过去了。其实没那么难,已经熬过了一天,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史琪心疼地看着,她一转头像是又睡了过去,是啊,以后会好的,这样一个你,有谁敢不怜惜?



刘念早早的起床,洗去昨夜的残妆与泪痕,恢复了那张纯净无暇的脸。她对镜中的自己笑笑,像是在给自己鼓励。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刘念心中虽诧异,却怕吵醒史琪,赶忙开了门。门前的人又是让她一惊。只见肖子群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插着口袋,依旧是那身打扮,见到刘念,立刻咧起嘴角:“刘小姐,好久不见!”

两人于是一同出去,吃着早餐,这次刘念反倒比以前坦然:“又发挥了你的侦探本领来找我?找我做什么?”

“老朋友了,那么久不见,想你了,行不行?”

刘念小小地白了他一眼,继续喝她的鸡粥。

“最近过得不错?”子群说罢咬了一口汤包,弄得汤汁飞溅,赶紧手忙脚乱地擦着。

“你怎么知道?”

“没被我碰上,说明没遇到什么大麻烦,没遇到大麻烦,说明过得不错。”子群自顾自说着自己的哲学。

刘念还真没见过几个像他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不好戳破,索性沉默,在心里偷笑。

餐馆出来的路上,子群双手背着,时不时看看刘念:“有空,欢迎到我的地盘参观。”

“闲着的时候,你不要总想来找我。”

“怎么,你不为有我这样的朋友感到荣幸?”

“荣幸得很,”刘念停下脚步,无奈地看着他,“可我不是总有时间应酬你。”

“明白,大家彼此彼此。”

刘念苦笑着摇摇头,双手抱着肩,突然觉得,他怎么也算个可爱的家伙,这样一个能喝喝小粥,吃吃小菜的早上,竟有些让她久违了的小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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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肖同学是不错,可这也得刘念自己喜欢不是?不过想想也是,两次都由肖同学出马,英雄救美啦,陪吃美食啦(要赢得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征服她的胃,是这么说的么?:confused: )江同学的大餐虽然花费不少,可刘念肯定没吃下多少,看就看饱了,羞色可餐嘛![:p]

我帮zuzu姐姐摆脱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啊~~~~你想象苏同学那样的咧嘴一笑,不把刘同学吓跑了才怪,哪有江同学的微笑受用啊!还有身高啦!服饰啦!你能想象幽雅高佻的刘同学被一个**的穿着背带裤的人拥在怀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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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五)

刘念自己也想不到,那么快她就玩转了这个是非之地,她学会了如何应对,如何周旋,如何闪躲,真不知是不是该为自己骄傲。该是值得高兴的吧,至少,她先在上海立住了脚,其余的事可以慢慢来,没什么后悔,过程虽然痛苦,最终做到了就好,她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他的消息,无论是怎样的结果,她也要知道这仅剩的亲人,究竟是生是死……就让昼与夜交替地过去,让它洗去一切的酸辛……

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她依旧笑着,看着舞池里的人尽情地起舞,看着那几色的光柱照在人们的脸上,听着酒杯相碰的声音,听着笑声和调笑声,心中少了那份麻木,却升起酸酸涩涩的味道,就因为瞥见了一个和他身形相似的人?她不敢望向那个桌台,不会是他……

“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着夜来香,吻着夜来香……”

但她躲不开他的注视,忍不住再度向他望去。仍旧是笔挺简单的西装,静静地端坐在那,细长的手指握着酒杯,那小小的晃动酒杯的样子也与那天分毫不差。刘念的笑有一丝僵硬,她转个身,转而去看他身边的人,她更是吃了一惊,有两个竟然是日本人。她不记得自己是否谢了幕,就那么匆匆奔下台去。端坐在镜子前,刘念摸摸有些发烫的脸,震惊真的不止一点,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而且是跟着几个日本人?她急促地喘着气,脑海中百转千回,此时此地,不会是他,也不该是他,为什么不能只留那一个背影,就那样永远地,深深地埋在心里呢?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在他的印象里,也停留在那个时刻,那个不会强笑,真实的时刻?醒一醒,她甩甩头,那个梦,还没有醒来吗?对他,你究竟了解多少?一个医生,一个带着微笑,帮过你的医生,说了几句不瘟不火的话,你就开始做梦了么?而且沉醉其中,不愿醒来……他之所以风度翩翩,出手阔绰,名声远扬,不过是因为——因为他肯去敷衍那些日本人……你是什么人,有着怎样的家庭,怎么可以去做那种梦?日本人?她突然想到,难道这是上天注定,我该去做我该做的事了么?她定定神,决定在一瞬间做下,既然你不是想象中的江舒涵,那么大家相互利用,可就不是我的错……

她故意拿扇子扇着,走到她们面前,不忘带上那个无比娇媚的笑:“几位老板?还要点什么?”

其中一个日本人正和两个姐妹玩得欢,另一个马上笑着来拉刘念的手臂,江舒涵抬头望了她一眼,仍然喝他的酒,仿佛两人不曾相识。史琪早察觉她不对,立刻赶上来,叫着“刘念!”试图分开她和那个日本人。

这一声,却让江舒涵开口了:“冈城君,这位小姐是来找我的。”

冈城先生呆了呆,笑着放开了刘念的手,转而拉起了史琪。史琪朝刘念使了个眼色,刘念却没看见似的笑得更妩媚,江舒涵放下酒杯,慢慢地起身,走到她跟前,探究地看着她:“看来,你想和我喝几杯。”说罢走向少些人的一隅。刘念随他坐在旁边。

他刚要开口,刘念便抢白道:“不是说要喝酒嘛,还不给江老板上酒?要上最好的,白兰地?”

他任由她胡闹着,悄悄地看着那两人,还好,他们都醉了,不会觉察到他的消失。

“你怎么不喝呢?”她皱着眉先喝下一杯,“干杯啊!”

他轻轻按下她的手腕:“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用不着喝酒来壮胆。”

“我有什么要壮胆?”她心虚地说着,又是一杯下肚。

“够了,刘念。”他依旧轻柔地说着,但刘念能清楚地发现,他有些生气了。

“够了?这么一点点就够了?别告诉我,你到这来是为了当医生来了,为了医那两个日本佬吗?他们可是好得很。”

舒涵紧张地朝另一边望望,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我?”她大笑着,“为了唱歌,为了喝酒,为了——你!”她敛住笑,把手臂搭在他肩上,尝试贴近他的脸,她以为自己准备得足够好,但当目光相遇时,她仍禁不住怦然心跳,稍一迟疑,江舒涵便侧过脸去。“你醉了。”他说道。

……

舒涵见那两个日本人,仍旧和那些舞女纠缠不清,刘念这里又不知该如何收场,索性扶起她远离这是非之地。

郭老板见他要走,赶忙迎上来:“江老板,您这是……”

“放心,我们是老朋友了,我的那两位朋友,还要麻烦您照顾。”舒涵朝他微微点头。

“哦。”郭老板不好再说什么,看看刘念,不是只唱歌吗?今天怎么自己主动贴上去?罢了,自己也算仁至义尽,出了什么事,也都你们自己兜着吧!

两人踉踉跄跄好不容易走出了夜上海,江舒涵又将她舒舒服服地安置在了车上,他呼出一口气,自己也上了车。刘念睁开眼稍稍调整了姿势又佯装睡去。“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她像在呓语。

江舒涵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自言自语道:“你总要告诉我你家在哪里……”转眼,她好象又睡熟了。江舒涵无奈地摇摇头,发动了车子。

他抱她下车,她顺势贴紧他的胸膛,曾经想要的依靠,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她在心中苦笑了几声。她感到自己被轻轻地放在无比柔软的床上,又有无比温暖的东西将她全身包紧。一阵寂静,随后一声轻轻的叹息……

江舒涵悄悄地坐在一旁,想想那日的愁绪引来的是今日的结局,不禁慨叹,何故他们都要被逼走上这样的绝路,还要笑着当这是生活本来的颜色。你的事大不了是那样小小一桩,何苦折磨弱不禁风的自己?

刘念只好就保持着那一个姿势,动也不敢动,她那荒唐的计划,显然泡汤了。可究竟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如果像那些男人,自己会开心么?那会打破她最初也是最美的梦……可如今,明早醒来,又如何用一个清醒的自己去面对他,在他的眼光下,自己偏又是无处闪躲,无所遁行……她翻了个身,知道这样他便看不到自己,该死,这些酒让她忍不住头痛,只好又气又恼地睡去……

她还是早醒了些,睁开眼睛望望他,竟然坐在那里倚着靠背就睡着了。他不像坏人,她心里想,那么沉静平和,那么从容不迫,凭他的医术,完全不需要去勾结什么日本人立足上海,他不缺钱花,因为他从不张扬,或许,这一切有什么误会?

正想着,他也有了动静,先揉揉眼睛,戴好眼睛,再望望窗外那可人的晨曦,最后望向刘念,他笑笑:“你醒了。”

尽管如清风一阵,刘念还是为这一笑心惊了。她可以不在乎昨晚周旋于那几个男人之间的大阵仗,但她受不了这样的柔情,夹杂着昔日的记忆,她会不忍心改写那本来完美的回忆。她起身,还是头痛。那微微的皱眉自然逃不过医者锐利的眼光。

“其实喝酒也帮不了你什么,有些话还是清醒的时候说才会有用。”他边说边把一大杯参茶塞到她手里。

“你怎么,不回房间去睡?”她不知为何会冒出这么一句。

“怕你又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无论如何,要找你问个明白。”

刘念竟不知该如何接口。

“早说过,有事就开口,大可不必像昨天那样……”说到这,两人不约而同地避开彼此的目光,刘念的脸有些泛红。

刘念为自己壮壮胆,理直气壮地问他:“你既然可以去那里当客人,我为什么不可以去招呼你?”

他盯着眼前的她,显然没料到她有此一问。

“还是为了陪你那两位日本‘朋友’?”她故意试探。

他终于有些了解她昨日的异常源于何处,是在为这个生气?他点点头:“你知道,我总要应酬很多人……”

刘念冷笑,她想问:做一个单纯的医者不好吗?为何偏偏对谁都要应酬,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但这很好,有了这层关系,她的目的才好达成。

“难道你和他们有什么过结?”他总能在刹那之间捕捉到那一丝不同寻常的神色。

“没有,”她赶忙否认,怕继续下去,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要赶紧想个办法,他既不是那种男人,究竟怎样才能让自己留在她身边?她故意扶扶头说道:“舒涵,我累了,不想再回到夜上海去……”

他先盯着她,确定这不是醉语。“好。”他又不假思索地答道。

她不懂为何一切就这样轻而易举,他也不明何时开始自己对她竟如此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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