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勿忘

第四章

之九

“安澜?安澜?”
有人粗鲁的拍打着他的脸,而且下手越来越狠,好像吃定了他醒不过来似的。
安澜皱着眉,吃力的抬起眼皮。
“他醒了!”
发出欢呼的正是刚才不遗余力修理他的家伙,他厌恶的瞥了一眼按在他脉搏上的那双手。
“拿开你的熊掌……”
“你……”
“好了,快把他扶到飞机上去吧。”
安澜吃惊的望着老者:“胡Uncle?”
“放心吧,胡Uncle不是越狱……高仕伦弄清楚他的身份以后,特地放他出来,请他帮忙找伟叔的……”采玉简单的解释了几句,“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星律呢?”
“我正在找他,但是雾太大了,不一会儿就迷路了……然后……头越来越晕,就晕倒了。”
采玉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这么说,你没有见到他?”
“小子,你在飞机里歇会儿,丫头,我们在附近再找一遍,”胡弈催促道,“天黑前一定要离开,这里……很危险。”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安澜和采玉异口同声的问。
“……不管是什么情况,他一定会希望我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胡弈斩钉截铁的说罢,一把拉开了飞机的舱门,拎着安澜的衣领就塞了进去。

两人沿着干涸的沼泽绕了一大圈,在天色渐晚的时候,又回到了原地。
“丫头,上飞机。”胡弈低声说。
“我不走。”采玉任性的停住了脚步,“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
“别忘了只有你会开飞机,你不走,谁都走不了。”
“……”       
“你走了他未必有事,但如果我们三个留在这里,今晚一定会有事。”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我还不太清楚,所以我必须回去调查一下……”
采玉一手扶着树,指甲深深陷进树皮里:“我不敢走……我怕……我身边的人……妈妈,Daddy,哥哥……伟叔……他们一个一个都离开我了……但是他不可以……他答应过我……”
胡弈笨拙的拍了拍她的头:“傻孩子,既然他答应过你,你就要相信他。”
采玉点点头,很快止住了抽泣,顺从的朝直升机走去。
暮色里,她的背影笔直而瘦削,孤寂而单薄。
这样的女孩,别说当市长,哪怕做了总统,又有什么关系呢?
胡弈远远的跟在她身后,懊恼的自言自语。

和沼泽周围的浓雾弥漫相比,空中的能见度好得惊人。
采玉安静的开着飞机,这次她无心炫技,机身非常平稳,胡弈几乎要怀疑换了一个飞行员。“你们看……”
从后座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怎么了?”
胡弈顺着安澜的指尖往下看去,顿时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这夜幕将临而天空又没有完全黑暗的时刻,定然不会发现其中玄机。
从爱德蒙庄园,到沼泽和四周的山坡,一大片空旷的方形地带中间,嵌着一个砍伐后的灌木林组成的巨大暗色方圈,而圆圈的正中,正是那片沼泽,沼泽里虽然没有水,却在幽暗中闪着诡异的波光。
从空中俯瞰,正是一个大大的“回”字形格局。
“这……是偶然形成的吗?”安澜目瞪口呆的问。
“不,这是水系幻术中最高级的召魂阵……名叫‘水•洄’……可以令时间倒流……起死回生。”
“是么?”安澜好奇不已。
“但是,这种法术的代价,是你不能想象的……”胡弈的声音发颤,“爱德蒙庄园的主人到底是谁?”
“是丽莎夫人。”
“尽快找到她……采玉,哪怕动用市政府的力量也要在所不惜……”

在打开门的刹那,拿着杯子的手猛地一抖,珍珠白的裙摆上就晕开了一抹浅褐。
流觞尴尬不已的低下头,目光却正好略过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本来已经不够健康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她借着抖裙摆的动作微微的弯下腰来掩饰,同时往后退了两步。
曲汤知道这就是邀请了,于是从容步入。
“刚才安澜打电话给我让我来这里,说是有重要的事……”
“他们还没有回来,你稍等会儿吧……”
话音未落,不慎踩上了裙角,身体突然向后倾侧,曲汤眼疾手快的一把搂住她的腰,敏感的发现她居然丰腴了些许――他的目光移到她脸上,她……过得很幸福?程星律把她照顾得很好?那为什么……那抹熟悉的忧郁,还静静的潜在她的眼底。
“小心。”
说着放开了她。
流觞反射般环抱住自己。
“怎么了?不舒服吗?”她看起来很不对劲。
“不……没有。只是有点……头晕罢了。”
流觞不敢再看他,挑了离他最远的一把椅子坐下。
“近来……好吗?”
“不错,你呢?画廊快开张了,很忙吧?”
“还好……”
不咸不淡的寒暄,预示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曲汤隐隐的感到,她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弄清这件事,关注和掌控她的一切,似乎已经成了他改不了的习惯。
“喝点什么?苹果汁好吗?”
“苹果汁?”曲汤的眉毛凑到了一起。
“对不起,咖啡豆没了,忘了买。”
实际上是被没收了,顺便连咖啡壶也锁了起来。
“那还是给我一杯冰水吧。”
流觞点点头,走进厨房里。
曲汤疑惑的望着她不同以往的步态……
“曲汤,你来了。”
门口站着形容狼狈的两男一女。
“这位是?”
“这是胡Uncle,胡Uncle,这是我们的朋友曲汤。”安澜简单的介绍。
“好了,先别说那么多了……曲汤,你跟丽莎夫人熟到什么程度?”
“你指哪方面?”
“我们现在急着找她,越快越好。”
“是不是应该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比较好?”
……

“我是七年前在C城的舞会上认识丽莎夫人的,她是个很有格调的女人,而且活力充沛,喜欢游历,不久后她来了A城,我们在骑马的时候见过几次,就熟了。”
“爱德蒙庄园就是那时候建起来的吗?”
“不,当时她做的是纺织品贸易,直到五年前,她才买下了那块山地,改行种植业。”
“她只是个普通人,还是她会幻术?”
曲汤有点好笑的看着她。
“据我所知她不会。”
“她认识政界的人吗?她跟何伟有没有过节?”
“你们认为是她绑架了何伟?不可能,她应该不认识他,而且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她身边有亲人吗?”
“她收养了两个孩子,但是我没有见过。”
“你认为她现在在哪里?”
“可能在法国,也许在意大利,甚至有可能在格陵兰,她在各地的产业太多了。”
“你能联系到她吗?”
“我试试吧。”

“Uncle,我们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采玉转身询问把头埋进厚厚书中的胡弈。
“等等……我很快就会找到破解水•洄的办法了……”
“这个阵法会对伟叔和星律不利吗?”
“你根本不知道水•洄的可怕,”胡弈面罩寒霜,“到时候,空间会被幻术扭曲,直到结界内部的时间和若干年前被召魂人死去的时间重合,施术者要改变历史,所有误入结界的人,以及跟导致被召魂人死亡事件相关的人都会被作为祭品吞进异次空间,永远不能回到这个世界……”
“可是,布置这个阵法的人,到底要让谁起死回生呢?”
胡弈突然站起来:“快,去看看那具沼泽女尸还在不在?”
“已经火化安葬了。”
“骨灰呢?”
采玉跑过去打了几个电话,一脸困惑的回来。
“不见了,昨天就不见了……可是,案子不是结了么……”
“那件案子的真相并不简单……”安澜接口,“我和星律曾经有过另一个结论,怕你难过所以没有告诉你,那个女孩是高泰的女友之一,被高泰和伟叔联手杀死弃尸沼泽……”
采玉听得失神。
“那么来认尸的人……”
“应该是何伟或者高仕伦安排的……”

“来,我们现在归结一下已经掌握的线索――爱德蒙庄园里的某个人,利用庄园的地理之便,布置了这个召魂阵,想复活那个三年前死在沼泽中的女子……”
“布置这个阵的人会不会就是慕容Auntie?”采玉突然问道,“她用幻术在梦里杀死了高泰,但是不忍心杀死伟叔……”
一片寂静。
“不会的,”胡弈慢吞吞的开口,“绝对不是她,她不会做这种事。”
“那么,还会谁会水系幻术?”
“应该是云清的继承人……”
“对了!”安澜叫了起来,“采玉,我们怎么居然忘了,爱德蒙庄园那个Edmond叫慕容濯……慕容濯……说不定就是慕容Auntie的……”
“儿子?”采玉看着胡弈,“Uncle,你和慕容Auntie……”
“不,那大概是她和何伟的儿子。”胡弈的声音低沉滞涩,“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她和我结婚以后,总是千方百计想回A城……我用尽手段制止她回去,她甚至用死来威胁我……我当时……一直以为她想回去找何伟,没想到……她是想看孩子……她真傻,如果跟我说清楚,我怎么会不让她去呢……”
采玉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
“Unlce……你应该这么想,慕容Auntie不在了,你还能见到身体里流着她的血液的人,是值得感恩的……”
胡弈站了起来:“我要阻止那孩子伤害无辜,现在,你们帮我一起找药物熬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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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之十


大厅里很快支起了一只锈痕斑驳年代久远的大锅,锅底的火焰洁白如莲,锅里沸腾着赭石色的液体,流觞站在窗边观察风向,安澜和采玉不断朝锅里扔下药物,胡弈拿着一只大勺,站在锅边,另一只手捧着一本书,一边搅拌一边读。
“等冷却后就会变成棕色的粉末,洒在地上就会自动燃烧,可以用来克制大规模水系幻术……”

采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什么?高仕伦派三百名防暴警察去包围沼泽?他疯了……”
“看来我们得快点了,不然今晚会是个无血的屠杀之夜……”
胡弈说着,锅底的火焰正在变弱,而锅内的液体开始逐渐凝结……

星律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头痛还没有完全退去,他眨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水系幻术师的住处没有结界的保护。
“先生,你醒了?”一个清秀的女子走过来:“少主人交代过,等你醒后,就送你出去。”
他支起身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去哪里?”
“离开庄园。”
“对不起,我还不能离开……请问沼泽在哪个方向?”
那女子抿着唇,缄默的看着他。
看来只能自己去找了。
星律把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慢慢摊开,掌心画着一枚光彩熠熠的靖海符,女子只觉得眼前闪过一抹光芒,身体就软软的向后倒去。
他把她扶到床上,在她额头画了一个眠风符。女子立刻沉沉睡去。

“你是谁?你为什么抓我来?”
慕容濯发出和面容极不相符的低沉笑声,同时俯身盯紧何伟写满恐惧的眼睛。
“有没有觉得我像一个人?”
何伟惊惶的摇摇头。
“没有?”慕容濯眼眸深处的蓝色一闪即逝,嘴角扬起嘲弄的弧度,“我说吧,她还真是爱错人了呢……那么,你还记得慕容浣荷这个人吗?”
“记得记得,”何伟吓得面如土色,“她不是我杀的,是高泰……他怕她把他爸爸的秘密泄露出去,所以在浴缸里溺死了她……”
“不是你杀的?要不是你告诉高泰她在收集高仕伦的犯罪证据,高泰怎么会杀她?”慕容濯高深莫测的微笑着,“另外,她又为什么会被扔在沼泽里?”
“是……高泰不知道怎么处置,我才告诉他……”
“告诉他沼泽是个弃尸的好地方?”
“对……”
“三年来,对于那个无辜被杀的女孩,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内疚?”
“高泰是他父亲的独生子,我不能让他……”
“那女孩也有她的父母……”
何伟重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男子:“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弟弟,而你……你是我们的父亲。”
说完,他像说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不可能……”何伟喃喃的说,面如死灰。
“难怪妈妈会抑郁而死,你心里根本没有她,否则你听到慕容浣荷这个名字的时候,或者当你看到姐姐的时候,你不可能不想起她的……你亲手杀了你女儿,今天也要被你的儿子亲手杀死,这就是你始乱终弃的下场……”
“你要杀我?”何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慕容濯缓缓的点点头。
“那些梦……还有高泰……也是你?”
“当然是我,你们吃的蔬菜,是在我的灌溉下长大的,它们每一个细胞的细胞液里都附着一个清晨四点的诅咒……良心平安的人会没事,而心里有鬼的人就夜夜被噩梦缠绕……”

“原来你们还有一个女儿……”
胡弈低声自语,何伟和慕容濯都朝他看去。
“你是谁?最好赶快离开这里,免得被伤及。”
胡弈没有回答,一径凝视着慕容濯,那双清澈如幽泉的眼睛果然是云清的,那倔强的嘴唇也是云清的……采玉说得没错,看着这个身体里流着她血液的人站在他面前,伤感远远超过了嫉恨……
采玉见他不言不语,就拉着安澜从他身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何伟一见到采玉,立刻大声呼喊起来。
“采玉,我在这里……救救我……”
采玉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转向慕容濯。
“又见面了,上次的事多谢你。”
慕容濯微微颔首。
“不过这次,我还是不得不干涉你,我不能让你杀他,这是不符合法律精神的。”
“法律精神?”慕容濯一笑,“我不是没给你们机会,我特地引你们找到姐姐的遗骨,而你们连她真正的身份都没有调查清楚……还把她的骨灰交给了一个完全无关的人……如果这次再把他交给你们,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不会得到应得的惩罚……何况我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要杀他……”
“你想用他的血来复活你姐姐。”胡弈接口道。
慕容濯有些惊讶。
“你到底是谁?……你也是个幻术师?”
胡弈的手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些褐色的粉末,他轻轻一吹,一朵洁白的焰莲就在风中猎猎盛开。
“火系幻术师?原来你就是我妈妈的丈夫……”慕容濯恢复了嘲弄的神色,“听说虽然她不爱你,但是你很爱她……”
胡弈的手颤了颤,表情僵硬。
“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就应该帮我一起复活她最爱的女儿……”
“你不知道水•洄的危险……”
“我知道,异次时空的通道会开启,以后这个地方可能彻底变成城市里的黑洞……那又如何?”
“为了你姐姐复活,你不惜让无辜的人丧命?你母亲也是幻术师,她是这么教你的吗?”
“她在我懂事前就死了。”
“你的养母丽莎夫人好像也不是这样的人。”安澜突然插嘴。
“看来你们这次查得很清楚。没错……我的养母就是丽莎夫人,她是妈咪的闺阁挚友,先收养了姐姐,又在她死前收养了我……她知道妈咪和这个人……所有的事。”他的手指直指何伟的头,“所以明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却不让我报仇……”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怎么知道你姐姐被杀真相的?”
“那时候我还小,妈咪的幻术传给了姐姐,她就把记忆都附在那架相机上……”慕容濯咬牙切齿的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亲生父亲的……狰狞面目。”
“我理解你的痛苦,”采玉重新抬起眼来,“我哥哥出事后我也恨不得亲手把凶手杀死……但是有时候,有些事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是无法挽回的了……”
“谁说不能挽回?只要杀了他,用他的血和姐姐的骨灰开启水•洄阵,时间就会倒流,姐姐会复活……”
“复活以后呢?当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是许多人的死亡换来的,当她知道她弟弟亲手杀了他们的父亲,还有她当年的爱人……你认为她会活得快乐吗?”
采玉咄咄逼人的问题让慕容濯第一次语塞。
“虽然他应该死,但是庄园附近那300名防暴警察是无辜的,”胡弈温言劝告,“我带来了安澜粉,你的水•洄阵发动不了了……”
“是么?”慕容濯浮起一抹冷笑,“你敢用安澜粉的话,明天早上就会看到城里有多少人死于凌晨四点的噩梦……”
“你……”
“你还不明白吗?通过细胞里的水,我可以控制所有食用蔬菜的人的生死……更简单的方法是,如果我下令所有的水瞬间结冰,他们就会全身细胞破裂而死……”
“你是魔鬼!”采玉气得破口大骂。
慕容濯丝毫不以为意:“大概是因为我是魔鬼的儿子吧。”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腕上的夜光表。
“时间快到了,你们最好马上离开这里。”
胡弈向前一步,却犹豫着要不要出手。
“你想来一次火系幻术和水系幻术的比拼么?”慕容濯邪恶的笑笑,“我倒是不介意,不过妈咪看到你把我打倒,一定会很伤心的……”
胡弈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你们现在走的话,也许还来得及遣散那些防暴警察。”

“他们早已经不在那里了。”
采玉本来转身要走,却被这个声音生生绊住了脚步。
“你……”
她转身凝视着那个慢慢自蓝雾里走出来的人,黑白分明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又是你,”慕容濯有点不耐的皱眉,“我该趁你昏迷的时候杀了你的。”
“你不会那么做的。”对方安安静静的,一字一句的说,“你的父母都是善良的人,你也是。”
“你是什么意思?”慕容濯一手抓住向趁机逃走的何伟,用冰刀抵在他脖子上,“你说,他是善良的?”
“他不是,而你的父亲是……”
胡弈突然觉得心里有一块冰被这句话敲碎了,就像黑暗的角落一下被光照亮。
慕容濯依然不解的望着星律。
“下午你烧掉我画在安澜额头上的靖海符,用的是火系幻术……”
“那又如何?”
“你回忆一下,有没有看过你姐姐使用火系幻术?”
慕容濯深思了一下,迷惑的蹙眉。
“水系幻术师不能使用火系幻术,这是幻术界的公理,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火系幻术师和水系幻术师结合生下的孩子……”
采玉一下紧紧抓住了安澜的手。
星律转向胡弈:“他和慕容浣荷并不是双胞胎,他的实际年纪比慕容浣荷小三岁,也就是说,他是慕容Auntie婚后和你的孩子……”
胡弈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想哭又像想笑:“她……居然带着我的孩子……离开我……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而慕容濯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怔怔的不说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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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一

沼泽的对面忽然有隐隐的光亮,随着灌木丛被拨开的细碎声响,流觞和曲汤搀扶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濯,你还是……”丽莎夫人叹息着拍了拍慕容濯的肩头,“我早就该知道的,《基督山伯爵》爱德蒙复仇的故事,还是你小时候我讲给你听的……”
慕容濯一言不发,丽莎夫人转身看了看何伟,又看了看胡弈。
“那个年轻人说得没错……”她又叹了口气,“当时云清告诉我她怀了胡先生的孩子,感觉愧对何伟和浣荷,就离开了她的丈夫,跑到我这里来生下了小濯……后来她病重的时候,我特地安排她和何伟见面,她见过以后,才发现自己爱的人早已经不是何伟……而是……”
胡弈如在梦中,紧紧的握着拳。
“她说,如果能再见到你,一定要对你说声对不起,请你原谅她……再也没机会对你说……说……”
“不要说了。”
胡弈轻声道,仰头望着雾气弥漫的天空。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要死……”慕容濯指着何伟,“是他导致了妈咪的悲剧……他还杀死了姐姐……我杀了他,姐姐就能复活……”
丽莎夫人试图去拉他的手,却被他狂乱的甩开。
“谁也不要阻拦我……你们给我一个父亲,还不如把我的姐姐还给我……父亲可以从来不知道你的存在对你不闻不问任你自生自灭,而姐姐,是她一直在我身边,陪我长大……”
“可是你有没有问过你姐姐愿意不愿意呢?”
慕容濯正要把何伟从地上拉起来,闻言惊讶的回头。
“你有没有想过,”星律指着那片泛着蓝光的低地,“当时身为水系幻术师的你姐姐,怎么会在浴缸中溺死,又怎么会走不出这个沼泽……”
“……”
“我想原因只有一个,她爱着高泰……”
“……”
“只有在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她才可能被杀死。”
“你说我姐姐轻生?不可能!她那么爱我!”
“因为她知道活下去就会和高泰站在相对的立场,而她又用请太深没法自拔,所以她才选择被自己最爱的人亲手溺死……她的记忆附在相机上,那不是留给你的,而是留给高泰的,她希望高泰能记着她,可惜,高泰害怕之下,把相机也扔进了沼泽里……”
慕容濯呆呆的听着。
“她为什么那么爱那个男人?他根本不值得……不值得……”
他猛然闭上了眼睛。
“她爱上高泰,正如你母亲爱上何伟……爱错了,但是依然爱得很执着……到最后,这份执着耗尽了她们活下去的力气……”
“……”
“你姐姐之所以能这样轻易放手,大概还是因为相信你这个令她骄傲的弟弟会很好的把母亲的幻术继承下去……勇敢的活着,为她做些她应该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沼泽里的蓝光突然熄灭了,慕容濯的脸隐没在黑暗中。

一只苍老而温暖的手落在他肩上。
“拿开。”慕容濯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
“濯……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Daddy,”慕容濯转身搂住低他一头的老人,“我要妈咪和姐姐……”
“儿子,我也很想她们,但是,她们不会回来了……你要明白,有些时候,人只能带着悲伤活下去……”

“我以后是不是不会再做那个噩梦了?”
在人群之外,何伟突然怯怯的问道。
“诅咒解除了,但是噩梦……就很难说。”
星律说着,手轻轻扬起,一道光芒从何伟脸上掠过,何伟的眼神马上变得空洞无物。
“我剪掉了他刚才的记忆,现在可以把他送回医院了。”
采玉上前一步,搀着何伟朝庄园大门的方向走去。

清寒的夜风中,星律、安澜、流觞和采玉都站在世宁的顶楼。
“我们回去了。”
慕容濯扶着胡弈坐进飞机的机舱里。
胡弈的怀里,抱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光芒闪过的时候,能从中看见清晰的景象――遥远的天空下,年轻的女孩抱着书本,自草地上缓步走过,胸前垂下悠长的发辫……和她的母亲一样美丽。

采玉坐在会议室的主席座上,对面大厦的玻璃外幕反射着阳光亮得晃眼,她想回办公室去拿墨镜来戴,却因看见高仕伦走进来而作罢。
“高老。”她恭敬的叫。
高仕伦鼻子里哼了一声,拉开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
“别浪费时间了,开会吧。”
十几只手整齐划一的取出点触笔,准备在掌上电脑上做记录――谁都知道这是表面文章,这次会议恐怕用到嘴比较多。
“今天大家都在这里,”采玉站起来,“我希望能就沼泽女尸案件的解决办法达成最终的一致。”
“我们已经取得了一致,只有你一个人和我们不一致。”高仕伦不凉不热的说。
采玉隐忍的微微垂下头:“出于对高泰和伟叔的感情,我们都不想看到这件三年前的案子被公诸天下,但是对公众隐瞒真相,却违背了我们政党一向的原则,两方面孰重孰轻,还请各位斟酌。”
“采玉呵,你说的道理我们也懂,”于权语气柔和,“但是你伟叔年纪大了,又刚刚生完病……能不能稍微放他一马,何况这件事既然涉及高泰,就关系到你高伯伯在政界的名誉,你高伯伯多年担任进步党的领袖,他的名誉就是进步党的脸面,要三思呵……”
“哼,我看这样正中她下怀呢……”高仕伦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可以让采玉听见。
采玉咬了咬嘴唇:“我知道真相如果揭露出来,会给我们自己带来一些麻烦……但是仅仅为了避免形象受损,我们就要漠视一个市民的死亡吗?”
“就算你伟叔被判了刑,慕容小姐也不会重生了。”
“刑罚可能挽回不了什么,却标志着公理的彰显,也会对未发生的犯罪起到震慑的作用……”采玉本能的辩解道。
高仕伦啪的一拍桌子。
“好了,大律师别口若悬河了,我们还是来表决吧。”
采玉扫视了一下会议室里的人,心知站在自己这边的人少之又少,就连自己直属的下属也有不小一部分曾经跟过何伟,能摒弃感情因素,理智的做出决定,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可能的。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表决之前,我声明一下,我将保留将我所知道的一切以书面或口头形式公布给媒体的权利。”
举座哗然,也就是说如果表决的结果是把案子压下来,公众还是会通过舆论知道真相。
“你……好……”高仕伦气得满脸通红,“你想制造丑闻是不是,你想早点下台对不对?好啊,随便,你最好现在就去报社……”
“高老,别激动,”于权赶紧拉着高仕伦坐下来,“你有高血压,要爱惜身体呀。”
“我……她……”高仕伦依然恶狠狠的盯着采玉,“唉……幸好她父亲没活到今天……”
采玉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依然背脊挺直的立在那里。

Martha走进办公室,发现采玉蜷在沙发里,嘴唇发白,眼神空洞,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Ada?”她走过去推她一下,“Ada?你怎么了?”
“我没事。”好一会儿,采玉才掉转目光看着她,“只是有点累。”
“你别吓我,我从没见过你这样,”Martha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到底怎么回事?上午表决的结果不是如你所愿把那件女尸案送去公审吗?”
“如我所愿?”采玉苦笑了一下,“我一直把伟叔看作亲人,你以为我愿意看他站在被告席上?”
“我知道,”Martha在她身边坐下,替她梳理着略显凌乱的额发,“不然你也不会半夜跑到郊外去救他……”
“救了他,却又亲手把他送进监狱,”采玉回身抓住她的手,“我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太矫情了一点?”
“救他是出于感情和责任,揭发他是出于公理和道义,”Martha很是豪气的拍拍她的脸,“我说你一点也没错。”
采玉靠在她的肩上:“可是他们都觉得我冷血无情……”
“我还觉得他们懦弱自私呢……”
她自信的表情让采玉忍不住微笑起来。
“Martha,有你支持我真好。”

“这扇雕花窗下面放一把古琴怎么样?”
安澜的提议立刻得到了流觞的响应。
“很好呀……我一直觉得这里缺了点东西……”
“还有那边的瓷瓶里,我看不适合插花,倒是该插几根长羽毛,例如天鹅翎或者孔雀毛。”
流觞再次喜出望外:“我这就让人去买,安澜,你是个天才。”
“其实天才往往不如实干家来得有用。”安澜指着画廊一角抱着笔记本电脑设计请柬的星律。
“我知道,我会好好谢谢他,但是我也要好好谢谢你。”
安澜凝视着流觞阳光灿烂的面孔:“你最近开心多了。”
“是啊,画廊开幕一星期后就是首次画展,光是布置和装裱就忙得没空胡思乱想。”
“说起来采玉当初让你开画廊的决定,真是无比正确……”
流觞突然皱了一下眉。
“怎么?不舒服?”安澜吓得双手抓住她的一只手臂。
“没有……”她重新展颜微笑,“宝宝不乖,她踢我!”
安澜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她一定是觉得自己很幸运……”流觞低下头去把手放在腹部,“被这么多人照顾着……”
“对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星律说是女孩,不过我有点怀疑,她太好动了……”
安澜差点脱口而出“看来像她Daddy”这样的话来,幸好悬崖勒马,及时改口。
“名字起好了没有?”
“没有呢,采玉说她正在找灵感。”
“她?”安澜不屑的撇嘴,“还不如交给我,顺便干爹也一齐让我做了。”
“可是星律……”
“他那么闷,宝宝会受不了的,”安澜马上打断了她,满脸诡诈的笑,“还是选我吧,我在女生中人缘很好哦。”
“是嘛……”流觞忍住大笑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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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二

夜幕下,安静到诡异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怒吼。
“你没看到她今天那个样子,我真想……”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幽幽的女声在说:“这样下去只怕真的不行……这次是我们家老何,也许下次就是……”
“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会觉得她好控制……”
“现在纠正也许还来得及。”
“来得及?”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闪闪发光,“其实老何以前也提过……”
“昨天老何还对我说,要找个妥当的法子,争取再一次嫁祸给民盟。”

同是夜幕下,另一间房间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氛。
“以后如果她晚上加班,你就打个电话告诉我,好吗?”
Martha猛然睁开眼睛。
“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追她。没有男孩子对你这样做过吗?”
Martha重新闭上眼睛。
“你想追她可以,但是别让我帮你。没有女人能这么宽容,我也不能。”
华钧庭邪气的低笑:“你说过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
“可是那个值得我付出一切的你,不是现在这个你。”
“Martha?”他唤她,她从床上跳起来,头也不回的走进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她坐在床沿,眼睛酸痛,却流不出泪来。
其实他向来如此,替别人做事从来不忘索取报酬,就连帮警方破案也敢理直气壮的要求注销自己曾入侵金融数据库的记录,同样,他在达到目的的过程中可以不惜代价,为了一个bbs上的赌约可以以身试法,留下案底也在所不惜。
在他看来,不爱她却和她在一起,就是莫大的施舍,所以她理应报答他,做他的密探。
虽然冷酷了一点,逻辑上并没有不对,她的不幸在于,她不是那个让他义无反顾的人。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宁可不要和他在A城重逢,而是继续暗恋那个并不存在现实中的网侠Washington,直到嫁人生子,直到老死。

“今天晚上果然没有月亮,”采玉保持仰面的姿势不变,脖子轻松转过180度,“也没有星……占星术不错嘛,幻术师大人。”
星律右手端着自己的酒杯,左手端着她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懂点天文常识的人都能算出来,不用占星吧。”
“你真无趣,”采玉从他手里把酒杯接过来,转了个身靠在栏杆上,后倾着身体往下看,“喂,人已经来了好多呢……”
目光所及,是一座精致的中式明瓦庭院,瓦片上,屋檐下,垂挂着许多盏玲珑可爱的玻璃小灯,灯光把庭院映得通体透明,衬着如墨的夜色,像海面上泊着一只洁白的浮舟。

“这布置果然有点意思。”
安澜听见身边一人对另一人说,忍不住轻轻的扬起嘴角。
在一群衣着前卫甚或出位的文艺界人士中,穿着西服的安澜一般会被记者归入同行之列,镁光灯从来不往他脸上招呼,而是去寻找另一些更有新闻价值的面孔。
“听说流觞小姐是曲氏那位曲汤先生的女友,不知道今晚曲先生会不会出现呢。”
“老兄,你的信息太过时了,曲先生和流觞小姐已经分道扬镳,各自另觅新欢……”
“喔?不知道是哪位?”
“这个嘛,猜测很多,你要听哪个版本的?”
安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碍于记者不能现身的那两位,此时在楼上一定是又羡又妒吧,唉唉,做公众人物就是辛苦呀。

“烟火啊……”
一阵惊呼传来,许多手指争先恐后的按下快门,安澜只是端着杯子,优雅的回过头。
烟火并不是什么新鲜的玩意,自古就有了。
但是今天的烟火是特地定制的,而晚上九点,又正好起了东风。
那一树树的银花,便随风离开枝头,没待众人回神,就在纯黑的天然幕布上组成一幅线条疏朗气韵清隽的山水画。
“画的……是兰亭啊……”
一位中国文化专家由衷的赞叹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有人在低低的吟诵。
一瞬间完美定格,下一秒漫天星落。
若不是亲见,很难相信这一切都出自精确的计划,这天气,这风,这烟火的效果,他甚至说过,此情此景,一定会让有的人想起那首辛弃疾的《青玉案》。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安澜望着楼上,举起酒杯。
不知道,最关键的一个预言,会不会成真。
你说你没有把握,因为人心最易改变,但是我依然翘盼,美好的心愿都能实现。

流觞一手握着高脚杯,一手扶着Martha,站在人群中间。
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闻起来是一种折磨;分贝过高的谈笑,听起来是一种折磨;虽然穿着特制的衣服,却还是担心闪光灯会影响到宝宝……负疚的情绪更是一种折磨。
她忽然有点后悔,不该一意孤行的出来应客,不该想着已经离开的人,不该还在不切实际的等待着奇迹。
“刚才的烟火真美,”Martha还有点孩子心性,“早知道拿手机抓拍下来。”
“最美好的东西只在回忆中,”流觞回头微笑,“拍下来的迟早会褪色。”
Martha被她这么一说,也有点黯然,眼神流离之间,瞄见了好些记者朝门口涌去。
“那是?”
她迟疑的指着那边。
“曲先生,请问是流觞小姐邀请您来的吗?”
“曲先生,兰亭画廊以后是否会构成和贵公司著名的竹喧画廊的竞争?”
“曲先生,可以谈谈你和流觞小姐的关系么?”
……
曲汤显然是见惯大场面的,微笑着一一挡开这些问题。
“我是应朋友的邀请过来的。”
“良性竞争对两个画廊的发展都有好处,何况,两者走的是不同的经营路线。”
“对不起,私人问题请恕无可奉告。”
……
流觞还呆呆的立在那里,曲汤已经走到她面前。
“祝贺你。”
“谢谢。”
曲汤定睛看了看她。
“为什么脸色不好?”
“没什么……”流觞虚弱的应着,“对不起,先失陪了。”
“等等……”曲汤不顾周遭的目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流觞哀恳的望着他,低声道:“放开我……有记者。”
话音未落,一道眩目的闪光让她下意识的伸手挡住腹部。
此举却引来更多照相机的咔嚓声,像潮水一样此起彼伏。
“流觞小姐,请问你是不是怀孕了?”一个记者鲁莽的问道,罔顾曲汤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神,不怕死的追问道,“是不是和曲汤先生的爱情结晶呢?”
“不是。”
曲汤和流觞异口同声的答。
对视一眼,曲汤放开了手,流觞退到Martha的怀里,闭着眼睛轻声说:“扶我进去。”

粉色的小信封,里面是一张兰亭画廊开幕仪式的贵宾入场卷,背书:过期不候,后果自负。
曲汤捏着它,愤怒的挥了挥:“你们邀请我来就是为了制造噱头?”
星律闻言迅速的转身,两道同样冰冷含怒的目光在空中交会。
安澜第一次见到他们之间如此剑拔弩张的样子,惊讶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采玉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
“她怎么样?”
“还好……睡着了,体温稍微有点高。”
说完走过去伸手搭在曲汤的肩上,莞尔一笑。
“明早准定是头条,阁下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走了。”
“你……”
“好了好了,”安澜赶紧把她拉开,诚恳的望定曲汤,“说实话,刚才的事情也出乎我们意料,我们绝对不是有意让媒体知道……不过,今天请你来的确是为了她,我们都看得出她一直放不下你……所以也会以为……你是宝宝的父亲。”
“哦?”曲汤冷笑一下,“你们还真是错得离谱。”
“既然是误会还请不要介意。”
“我可以不介意,”曲汤虽然这么说着,眉宇间阴云依然未散,“不过希望你们别再试图把我和无关的人和事牵扯在一起……我正在考虑结婚。”
“什么?”采玉失声问道。
“我和Cindy,正在筹备婚礼的事宜。”
采玉还是呆呆的望着他,没有回过神来。
“那么,恭喜你。”
“谢谢。”
安澜伸出手,曲汤并不热情的握了一下。
“既然这样,”一直立在窗边的星律突然幽幽的开口,“今后流觞的一切,她的宝宝,她的画廊,她的生活,她的未来,都完全由我们来负责……我们不会再拿她的事打扰你,也请你不要打扰她……”
他脸上早就没有了惯常的微笑,镜片后的瞳仁微微眯起,闪着锐利的光。
“是不是现在跟你们连朋友也没得做呢?”
“本来不是的……”
“不过你娶了Cindy以后就很难说了。”采玉飞快的接道,“你刚才也说过,结婚以后不想再和流觞有牵扯,要做到这点,你最好离我们远一点……”
“如你所愿。”
曲汤看了她一眼,扔下这句,径自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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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三


“你回来了?”
和风般的语气,几乎在第一时间提醒了曲汤他即将拥有一位日本妻子的现实,只能在心底摇头轻笑,因为那感觉说不上来是得意还是失落。
“去哪里了?”
声音依然柔滑,语气却有了微微的变化,和风吹过麦田,风里隐约夹杂着尖利的麦芒。
“即是是婚后,我也不认为有向你解释的必要。”
他慵懒的答道,走过来搂住Cindy的腰,在她脸颊上一吻。
“是的,这点我答应过你,”Cindy在他怀里微微变色,“可是你似乎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没忘,不过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他的话结束于一个深吻。
“那孩子真的不是?……”
“不是……”
Cindy叹了口气,与其怀疑,不如相信,一时糊涂好过日夜煎熬,有流觞的前车之鉴,她至少不会比她笨。
“父亲和母亲刚刚打来视频电话确定婚期。”
“嗯……”曲汤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定在下月初会不会太仓促一点?”
当然会。
但是,他看了看Cindy的表情,显然她对这个结果很紧张。既然这样,何苦为难她呢?
“不会,只要你对礼服和新屋不那么挑剔。”
Cindy紧绷的脸上绽开欢笑:“你以为我是穷奢极欲的千金小姐么?”
“不,你是淡泊名利的灰姑娘,”他举了举手中酒杯,又补充道,“只属于我的灰姑娘。”
Cindy拿出电话,曲汤询问的看着她。
“打给父亲……他们恐怕也会看到关于兰亭的新闻,预先解释一下比较好。”
曲汤点点头,不料自己的手机突然响起。
“Mummy?”
“不,真的不是。”
“你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
“当然,随便好了,她的电话你们有吧?”
Cindy不经意的听着,眉间染上浓浓的阴云。

哪怕对于一个像曲汤这样热爱自由的人来说,带着各种奇怪的表情独自发呆的自由也是有限的,他知道Cindy肯定在卧室里等他。
把剩下的酒全部倒进口里,拢起散开的睡袍如思绪。
从此告别那段让他留恋不已的时光,那个发誓用生命去保护的人,那些可以相伴到世界末日的朋友。
是他太决绝,还是他们太冷漠?这个问题他已经不愿多想,再聪明的人也看不透这纷繁的世事和莫测的人心。譬如流觞,他真的了解过她吗?曾经对顾清宵执着到不可理喻的她,居然在他走后这么快有了别人的孩子?再例如星律,对流觞无微不至的照顾背后是否有着不能言明的理由?就连离他最近的Cindy,也时常流露出他看不透的眼神……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怀疑周遭的一切。

“早。”
走进办公室的采玉穿着米色的衬衣和西裤,胸口别着一朵深茶色的绸花,流觞配出的色调清雅中不乏沉稳,要是平时早就招来助手们的惊艳和八卦了,可是今天,许久才有人如梦方醒的看了她一眼。
“唐市长……”
“发生什么事了?”采玉迅速的放下包,打开电脑。
“啊……没什么。”
这就是三个助手面面相觑后给出的回答。
信箱里并没有新信,办公网页和新闻网页也都很平静,看来这次是自己多虑了呢,她如释重负的端起茶杯来。
“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先出去了,请别忘记上午10点的例会。”
“谢谢。”
袅袅茶雾后,年轻的市长嫣然一笑。
“她真的不知道。”
“也许……高老让我们瞒着她也是为她好,否则……”
“我倒觉得市长很可怜……这件事其实怪不得她。”
“算了,别说了……现在已经是万幸了,再多说的话,市长会起疑的。”

Martha直到午饭时分才离开财政总长的办公室,就上一年度出人意料的政府财政赤字,两人冗长的讨论也未达到一致的效果。
事到如今,任谁都会猜测问题的源头出自他的上司高仕伦那里吧,Martha冷静的想。
刚走进市长办公室,她就被另外三个助手异口同声的叫住。
“有事吗?”
“恩,高老那边有个口头命令。”
“哦?”Martha扬起眉。
“今天凌晨,何老在看守所里用刀片割腕……”
“什么?”
“因为抢救及时,没有大碍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特地知会我们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尽可能不让市长知道。”
“为什么?”
“上头下命令的时候几时给过理由了?”
“可是,高老难道不应该利用此事要挟市长改变她原来的立场吗?”
“你觉得市长会妥协吗?”
“这……”眼前浮现出采玉极度自责的模样,一面是原则一面是生命,她的选择还真是难以预测。
“我倒觉得掩盖是很正常的,毕竟何老作为党内前辈,自杀并不是值得赞许的举动,如果大肆宣扬,就有表演的嫌疑了。”
“市长现在烦心的事够多了……不去打扰她不是更好?”
……

“不行,这事到了非说清楚的时候不可了,”听完Martha的报告,采玉利落的收起桌上散落的几份资料,“反正我们对田村公司掌握的证据足够用来吓一吓他……”
“现在就去和高老谈么?”Martha有点犹豫,“要不要和于老再商量商量?”
“也好,”采玉抓起桌上的电话,“我是唐采玉,请问于老在吗?……哦?去了圣心医院?……那没事了,谢谢。”
她轻蹙着眉:“于老不在,我们先去找高仕伦。”

“对不起,高老现在不在办公室。”高最信任的助手Chris冷冷的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自从赤字被发现以后,避不见客成了高仕伦常用的一招,于是年轻的市长渐渐学会了见招拆招。
“高老恐怕会很晚回来。”
“没关系。不过是不是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在等。”
“高老去的地方恐怕不能使用手提电话……”
“医院?”采玉几乎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
“对不起,请恕无可奉告。”
采玉转身看着Martha,神色狐疑。
“我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从早上开始,大家都很奇怪……好像有事瞒着我?”
“……”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Martha迟疑着。
“Martha……”
Martha一把拉起她的手:“跟我来。”
“去哪里?”
“去圣心医院,到了那里你就明白了。”

在市长毫不动摇的坚决要求下,院长只好把两位不速之客带到了戒备森严的秘密病房。
门开了,高仕伦和于权都难掩惊讶。
采玉先是看到病床上闭目昏睡的何伟,接着就注意到他手腕上沁出血迹的绷带,脸上血色尽失。
“叶小姐,请你解释!”高仕伦严厉的责备道。
采玉挡在Martha前面:“你们没有权利对我隐瞒……”
“如果是何夫人的意思呢?”
采玉茫然无措的望着坐在床边的何夫人站起来,面罩寒霜的向她走来。
“是的,是我要求不让你知道的。是你的决定造成了今天的局面,这里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悲痛。请你在阿伟醒来之前离开。”
采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睫毛微微颤抖着。
“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Martha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发现她的手指冰凉而僵直,忍不住开言申辩。
“这件事并不完全是市长造成的,更不是她想看到的……她对何老的感情,各位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对,请不要昧着良心歪曲她的本意。”
“她的本意不是想让阿伟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吗?”
“那是法律对罪行的惩罚,是市长无力也不应该改变的……”
“既然如此,何须多言,请尽早离开吧。”
采玉靠在Martha身上,呼吸沉重,她能感到高仕伦投来微妙的目光,她也知道他和何夫人,还有一直没有开口的于权在期待着什么。
如果她这时宣布放弃对慕容浣荷命案的追究,他们的态度会马上缓和吧,否则,连走近看看病人苍老憔悴的脸也是不被允许的吧?
但是,真的可以吗?
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一时冲动说出以后会后悔的话。如果那样,放弃的不仅仅是受害人及其家属的权利,更是全体市民获知真相和法律公义得到护卫的权利吧?
想起就任市长那一天,伟叔满含鼓励的笑容,仿佛是永远的温暖和依靠,让她以为自己可以从容的长大,那一天的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对不起,打扰了。”她拉了一下Martha的手臂,“请好好照顾……他吧,我们先告辞。”
“啊?”Martha被动的跟她一起从进来的门口退了出去。
重新恢复寂静的病房里,高仕伦和何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错误,应该是纠正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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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对它的恋恋不忘,不忘的是它的剧情还有里面的人物,已经不知道了,不满曲汤对流觞的误会,可也无力去改变事实,只能一切随缘!

PS:楼主,我可以把这篇文章转到其他地方去吗?例如:珊怡屋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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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索情同学:非常抱歉,勿忘是不外转的,only for 天使,不过还是非常感谢你的厚爱。

第四章

十四

“什么?兰亭被闯入?”竟然又是一条坏消息,采玉觉得自己可怜的神经快被扯断了,“严重吗?流觞……什么反应?”
“不是很严重……实际上星律在兰亭主厅设了结界,被闯入的是平时不常用的房间,但今天不巧放着几幅还没挂起来的画……流觞吗,去现场了……”
“我这就去……”采玉合上电话,转身往外走。

那间房间不大,靠近庭院的窗户受到了严重的毁坏,显然闯入者就是从那里进来的;地上遍布着碎玻璃和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画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颜料的气味。
流觞半跪在地上,亲手检查着剩下的画。
“流觞,当心你的手……让我来吧,这种姿势你会不舒服的。”
“我会小心的。” 淡淡的语气,看不出表情的苍白的脸,她甚至没有抬头,继续认真的拂去画绢沾上的灰尘。
“让我帮你……”
“我自己来比较好。”
手被轻轻推开,她只好不情愿的站起来,这才看见站在阴影里的星律。
“看来,你也拿她没有办法啊。”
“我本来就拿她没有办法。”
“到底是怎么回事?”
“闯入者原来的目标是主厅,用了各种办法进不去,就对这些画做了蓄意的破坏。。”
采玉难以理解的皱起眉:“谁干的?动机呢?警方怎么说?”
“警方的调查没那么快得出结果。据我猜测,是专业人员干的……”
“啊?”
“如果是本人为了泄私怨而闯入,大部分会不顾一切的纵火……而这个人没有,他很清楚纵火会触发火警开关导致不能轻易脱身……显然把逃走看得比完成任务更重要。而且,他没能顺利进入兰亭的主厅,就转而破坏这里的画,也是出于要对雇主有所交代的心理吧。”
“其实我不太相信你的推理能力,我还是私下咨询一下Martha比较放心。”采玉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
“随便你啊……”星律也跟着微笑起来。
“不过万一你不巧猜对的话……能雇得起专业人员作案的并不多。”说着缓缓抬起眼睛,望进对方漆黑如子夜的瞳仁。
夜空里,星星亮起。

画室里散落一地的画笔和颜料,流觞盘腿坐在画架前,微微歪着头,困惑的表情像个迷路的孩子。
“很晚了。”
流觞转过头:“不必担心我。”
“你在想什么?”采玉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学她的样子坐下。
“我发现,我无法画出两幅一模一样的画来,明明还记得原来那幅画中的景象,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在笔下重现……”她脆弱的摇摇头,“为什么会这样呢?”
采玉看向画架上破损很严重的画布,还能辨认出画的是初冬的午后,一个男子在庭院里喝酒。
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上佳的作品,本来是静止的景物,却让人看到了背后一番繁华落尽,人物并没有什么表情,却强烈的传达出一种仿佛是千年不曾消释的执念。
这个人……她见过的……她认识的……为什么……想不起来?任她把鼻尖贴上了画布,却没有因此与画中人接近一分一毫……
那不是空间的距离……或者说,不仅仅是空间的距离……
“是谁?”
她的声音里有微微的颤抖。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流觞淡淡的答,“很久了,我会看到这样或者那样的片段,然后下意识的把它们画出来……我一直想,也许有一天,我会读懂这个故事……但是现在……我怕它已经残缺了……”
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幅空白的画布。
“算了……不管怎么样,先试着临摹一下吧……”
“啊……”采玉这才想起了自己进来的目的,“星律叫我来催你去睡……”
“你们先睡吧,让我画一会儿。”
“画画真的是很重要的事吧。”
“是的。”她该怎么解释呢,当画家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损坏后惋惜的心情,迫切想要补救的心情,还有,对画中男子那份莫名的心情……
“但是宝宝也是很重要的呢。”
“我知道。”
“知道就好,”采玉站起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出乎意料没有坚持,“我走了。”

“我失败了。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呢?”
“啊……没关系,”对方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气,“你该睡了吧?”
“你呢?”
“我把这本书看完就睡。”手里是一本厚厚的医学年鉴。
采玉点点头,轻声道:“晚安。”
关门之际,神色不是不怅然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需要找出这种拙劣的借口来掩饰对流觞的牵挂,难道沉静如他,也开始把握不住自己的心了吗?
她坐在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天幕,多少变故总是在安适的睡梦中无声无息的发生,睁开眼睛以后哪怕多么不情愿,都不得不去接受已经无法改变的结果。
如果真是这样,她宁可选择不要睡……仇恨也好,阴谋也好,离别也好,伤害也好,就让她清醒的看它们一步步走近。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采玉,还没睡?”
熟悉而慈爱的声音像极了父亲,她颤抖着抓紧了电话。
“权叔……”
“我刚从医院回来,阿伟应该没什么事了……高老也特别叮嘱要24小时看护……你不用担心得睡不着了……”
“……”
“采玉,当市长是很累的,如果再经常担负无谓的内疚就更累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也只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够了……我说的你明白吧……”
“明白……”采玉使劲点点头,“权叔……谢谢你……打电话来安慰我……”
“你虽然是市长,但其实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加上阿伟出了这种事,我呢,又身不由己……采玉啊,如果有合适的人,可以考虑发展一下的……竞选时说的那些话,没有必要当真,你又不是圣人,不要对自己太苛刻……遇到幸福要去争取……我说的你明白吧……”
这次她却无法再回答什么,眼前浮起一层雾气。
“没事的话,早点睡吧……对了,最近……交通事故很多,你开车要当心。”
“恩……”
“怎么啦?哭了?”于权敏感的听出了她轻微的啜泣。
“不……没……没有……”采玉深深的吸了口气,“权叔……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只要权叔能帮到你的尽管说。”
“请你……好好的……活着,不要离开我……每次……我身边有人出事……我都会恨不得出事的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傻孩子,不要哭……权叔一定活到你嫁人,再看你生几个宝宝……”
挂了电话,她跑进盥洗室,擦干了眼泪,梳了梳头发。
“是你太多心了……”她对着镜中泪痕犹在的女子,催眠般的自语,“是你太脆弱了……是你太害怕失去了……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样……去和他谈谈,误会是要用沟通来消除的……不要伪装坚强了……你明明也很需要安慰和支持的……去争取属于你的那一份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是几乎一样的画――一样的庭院,一样装束的人,拿着一样的酒杯,喝着一样的酒,脸上一样的没什么表情。
然而那双眼睛里,痛苦的执念却奇怪的消失了。任她怎么修改,怎么点染,都无法重现。
虽然依然是很不快乐的样子,但是仿佛由强烈的怨恨转为了坦然的凄楚。
流觞的目光在并排的两幅画中流连不已。
如果说前者是一位被夺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后者就是一位自愿放生了笼中小鸟的仁者。为什么会这样?是他变了,是故事变了,还是……历史变了?
当她望着后一幅画上的男人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了一幕从未见过的景象。
小径的尽头落了满地的槐花,白色花瓣还在纷扬不已。两个男子并立在树下,都是如雪的白衣,衣袂在风中轻轻飘举。
她迅速铺开一张熟宣,抓起一支斑竹紫毫,依依几笔,两人的背影就跃然而出,其中身形适中的那个,就是刚才画中饮酒的男子,而另一个高而瘦削的……
沉吟间,笔不觉落在地上,并骨碌碌一气滚到门口。有人弯腰把它拾了起来,她呆呆的举目望去,竟吓了一跳。
“你……”她连递来的笔也不接,牢牢的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容,“我是不是早就认识你?”
“啊?”对方很茫然。
“比我第一次见到你还要早……比如,在古代?”
“你在说什么?你没事吧?”星律把笔搁在画架上,紧张的把流觞扶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流觞叹了口气,枕在他的手臂上,“也许是我胡思乱想而已……”
“你累了,我送你回房间吧。”
“不行,我还没做完事情。”
“事情明天再做也来得及。”
“那可不行……”流觞勉强撑起身体。
他发现她的脸颊一丝血色也无,突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啊。不要这样说。”流觞轻轻摇晃他的手臂,“弄坏几幅画没什么了不起的,再画就是了。”
“不只是画……”
他一直视她的幸福为自己的责任,而她却一再受到伤害,他总是事后赶到无计可施的那一个,不能替她救活顾清宵,不能替她挽回曲汤的心,连她最珍视的画也保护不好。
“我以后不会掉以轻心了。不管怎样,不会有下次了。”
“我相信你,”孤独的时候听到这样的誓言,大概谁都会产生幸福的感觉吧,“我知道无论我失去什么,你都会在我身边。”
星律几乎是本能的伸出手臂,把流觞抱在怀里,流觞靠在他胸口,两人都没有一丝不自然,更没有想要对谁愧疚,他们默契的彼此深知,这个拥抱不过是把刚才的语言化为更加温暖和具体的行动罢了。
原来只有在被守护的时候,人才能把自己安然交给倦意。流觞渐渐觉得眼皮沉重起来:“我想睡了。”
星律抱着她站起来,转身的刹那,本来呆立在走廊里的采玉迅速的闪到了门里。
使劲甩甩头,眼前却还残留着刚才的影像,她咬着自己的指尖:“不……那不是他们的错……不是错……难道我才是错的?……”

to all:表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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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大人好可爱


刚才还沉寂在优美的幕帘和白衣胜雪的暧昧意境中

突然看到最后一句 忍不住哈哈大笑

偶们不会砍你,至少偶不会
越暧昧 过程越虐 才越好看
只要最后各自归位就OK了

要是发了口水贴 请jas大人删掉 ,但实在忍不住了
想想追这篇文已经追了大半年了,每个Friday无论在哪里都固定的打开天使

有这样一个仙境 和塑造仙境的仙子们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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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时候 也是忍不住想要给LF一次尝试的
譬如脱轨里面那次空壳子
所以这儿 或许除了干干的痛着 并不能做什么
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说好一生只愿爱一人 却出现如此意外的情况
我相信总是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但 并不是现在
勿忘总是这么飘无定所
在我以为马上就要触手可及那个答案的时候
突然之间 又划出了正轨
羌管悠悠霜满地 人不寐 将军白发征夫泪
这句说的跟这里的情况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我却想到它
同是那种明知追也追不回的伤逝 只能坦然的接受
思绪缭人 却宁可断了根
再痛也还是愿意看到的
每次都说坚不可摧的友谊 是会叫人觉得轻易不可信
只有在艰难苦恨中锤炼过了 才知道什么是真的不可磨灭的
勿忘
一生一世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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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一向懒得令人发指,自从找到一个好用的偷懒理由以后,更加无法无天。敬爱的长公主陛下(咳咳,本来我习惯用“亲爱的XX同学”来称呼人的,但是对此ID就不敢造次),其实你看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省略后的结果,原文大意如下:
to all:本人的恶趣味就是用LF的暧昧来折磨小A……绝不是因为不爱小A,而是因为太爱小A……虽然明知道LF做恋人会像近亲结婚一样诡异,依然忍不住老拿他们当烟幕弹……要知道B同学对待F同学的作风偶尔会让我怨怼,而L同学就像白白软软的药棉,是可以拿来抚慰伤口的(用完再随手一丢)……而小A对小F的感情可以让她毫无怨言的逆来顺受,同时收到极好的打击效果……ok,现在已经把四家的人都得罪光了……砍我吧……但是“表砍我”的手,明天要写文,不然没得发了,唉,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隔夜粮呀……
btw:你的不是口水贴,呵呵,感谢你,感谢你每个Friday对天使的不离不弃。古诗里说,为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虐得这么惨也不是我的本意。(是本能,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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