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 Zeig dir mein ganzes Innere全文完

十三





Sunday is gloomy,                                                                  
my hours are slumberless,
dearest,
the shadows I live with are numberless.
Littel white flowers will never awaken you.

......

Engels have no thoughts
of ever returning you.

Would they be angry if i thought of joining you?

Oh ......
Gloomy Sunday.

Jackie唱歌的嗓音有些飘忽不定,她实在不是一个出色的歌者。这样的声线,就好像KTV里面经常出现的那些家庭主妇,虽然不算走音,但声音一直颤抖不已。

然而她唱的这个曲子,令他在第一瞬间皱起了眉头。

星期天是上帝休息的日子。他创造万物之后,第七天里偷得浮生。或者他就是用了这个时间思考了坏主意。Karsten是个虔诚的教徒。礼拜日的时候他的咖啡店于是绝不开张。然而,就算Jackie当真无所事事,也不至于在星期天日落的这个时分,站在医学院的楼顶上,面对一片的夕阳晚照慷慨高歌。

他实在忍不住,在歌唱家的背后清了清嗓子。

Jackie飞快地扭回头来。她今天穿着白色马海毛的毛衣,白色宽敞的裙,脚上蹬着一双白色长毛的短靴子。她看起来可爱极了,就像一只玩具点里的长毛绒小北极熊。

他于是不得不微笑起来。

而Jackie已经颇为不满地蹬起眼睛来:“你喉咙痛吗?!我唱得很难听啊?!”

他问:“你从哪里学来这首歌?”

她说:“Kate教我的。”

他靠近她,问道:“你知道这个歌唱的什么么?”

她歪着头说:“当然咯。黑色星期天嘛......据说当年听过这首歌的人都死了。不过这个传说显然是假的。你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他几乎被过气去:“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没死......因为你唱得真是很难听,我根本就听不出来你在唱什么歌......”

她凭空向他挥舞了一下拳头,威胁道:“我警告你,虽然我唱歌唱不死你,却可以把你从这里推下去......”

他俯下身体,手肘撑在楼顶冰冷的铁护栏上。静静地望着夕阳落山之后无垠的暗红色云絮。

她有点尴尬了,轻声问喂你干吗你生气啦我开玩笑的嘛我不会把你推下去的。

他好笑地扭头看她,说:“我看起来很容易生气的吗?”

她想了想,瘪瘪嘴巴说:“当然不是......我都知道你脾气很好......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呢,你不笑的时候,总好像不开心的样子。那时候我就总是问自己说,为什么呢,这个又聪明,又有钱,又受人尊重,又长的好看的程大医生,他什么都有了,怎么看起来总是很......寂寞?”

他骤然心恸。Jackie没有变。无论在很久之前,还是在此时此刻,她都清楚地捕捉到他无人陪伴的时刻,并且,想方设法地逗他快乐。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几乎失去了呼吸。他长久地注视她,缓慢地说:“Jackie......你知道这首歌的歌词,唱的什么吗?”

她仿佛在心理重复了一遍歌词,之后小心翼翼地,仿佛回答老师提问一样说:“爱人死去了......无边的阴云罩着他。他想去追她,因为白色的花朵不能唤醒她,长久地等待不能盼回她,因为即便是最善良的天使,也不知道应该把她还给他。”

说完,她偷眼看他,发现他扭转了头去,迷蒙地望着一片已经暗沉下去的天幕。她看到他瘦削的面颊。从侧面看过去,他的下巴尖尖的。夜风静悄悄地吹拂过他前额的头发。这个情景中他侧影的定格,令她突然觉得很熟悉。仿佛在某一个时空交错的时候,她也曾经这样站在他的侧后方,看着他手扶着栏杆,眺望夜色下遥远的地方,表情忧郁。

她突然觉得她自己有义务说话逗他开口,不由自主地去哄他:“喂,我说的不对吗?那不然,你讲给我听咯?”

他回过头来,表情温和地对她微笑。然后,他转回身,习惯性地把手插在口袋里,轻声说:“傻孩子,这样难过的歌......你不用懂的。”

她想问他,那么,你懂吗Paul?然而她没来得及问。Paul的传呼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而专业。他一边回答,一边对她点点头以示告别,便迅速地下楼去了。

为什么呢,她突然觉得有点惆怅。


“Dr. Cheng!”

他急步走进诊室走廊的时候,听见有人这样叫他。

他回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太太。她向他匆匆地奔跑过来,用一种祈求的神情仰视他的脸,声音里带着抽泣:“Dr.Cheng,请你救救我的孩子......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可是我认识你......请你救他......”

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安慰她道:“太太,您放心,我们所有人都会非常努力。”

她焦虑地点头,仿佛他是她的救命稻草。他突然意识到,大概一个月前,他在后门外的草地上给她系过鞋带......而她已经完全恢复苗条,导致他瞬间没有分辨出她来。

难道生病的是那个初生的婴儿......?!

虽然明明知道,医院这个地方就是把人们不原意接受的事情变成现实。他还是觉得双手冰凉。

那个孩子非常小而红润。闭着眼睛睡觉的时候偶尔踢动一下光着的小脚丫。他嘴巴也很漂亮,想起来的时候还会动一动,流下一点点口水。他还没有被赋予一个正式的名字。属于他的那个标签上写着:宝贝。

这个时候就能发现他生了病,Paul只觉得他憎恨日益先进的医学和医学设备。

这一天,他详细地,长久地翻阅各种他其实已经耳熟能详的资料和病例,希望从字里行间突然发现一线奇迹,或者,灵感也行。

假如初生的婴儿罹患脑癌,他或者可以拼了冒险,采用大剂量的化疗和静脉反输入新生儿自己的骨髓细胞。生死本来就是一场硬仗,愿赌服输。

然而宝贝的大脑很健康。他刚刚降生,一切都理所应当是娇嫩而纯洁的。

宝贝的病理报告上写着:视网膜癌变。

他匆促地翻找着,却在一个小时之后几乎愤怒地把手中的卷宗抛向地面。十分钟之前,Dr.Lauer 打过电话过来,他问Dr.Cheng你有什么发现吗?不要焦急,我们还有时间......

他深呼吸。没错。宝贝还那么小,他们应该还有时间。想到下午会诊时所有在座的那些医生,大概此时此刻都在做跟他同样的事情,他心里稍微安静了一点。然而宝贝妈妈恳求的眼睛又异常清晰地从脑海中转出来。她是个年轻而温柔的女人,似乎不习惯在众人面前崩溃哭泣。她宁肯一一地去谢谢所有的医生,试图拜托每一个可以拜托的人。

他又埋头到山一样的资料堆里去了。

接近午夜的时候他突然觉得灵光闪现,飞快地抬起头来,决定拨电话给Dr,Lauer。然而他刚伸出手去,电话突然响了。异常尖锐的闹铃声。他接起来,听见一个虚弱而焦急的女声:

“Paul......我是Kate。Leo......不见了。他......”

她微弱的声音颤抖个不住,越是焦急,便越是断断续续。

他心里一沉。同时果断地安慰Kate:“你不要惊慌,听话,深呼吸......深呼吸......我这就过来。”

他冲进Kate房间的时候,看见Jackie也正像一个火车头一样哮喘着。Kate抓着Jackie,全身发抖,然而目光却格外的清晰。

她说:“有人看中了Leo的画,他要买一幅新作。我今天去看Leo。他非常可怜。他明明已经可以休息了。他明明已经很久不叫了。”

Jackie握住Kate的手,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Kate,你冷静一点。你是说,Leo今天又画了画?然后呢?他为什么不见了?他妈妈呢?”

Kate似乎突然出离了冷静,她牙齿痉挛地打着架,却非常清楚地说:“Leo挨了打。之后他画了画。我晚上的时候去他的房间看他。他还在。他给我看他的画。然后他睡了。”

Paul和Jackie在Leo的病房里撞见所有值班的医生护士和警察。Leo的妈妈在场。她穿着质地华贵的黑色皮装,却胡乱地套了一双完全不合逻辑的球鞋。

Paul问他:“太太,Leo的画在哪里?”

她递给他一支白色的卷轴。

他反手把它递给Jackie。

而画面的情景,令他们两个都震惊了。

Leo一向画得抽象。他运用大面积的泼墨,涂抹着天地之间不可理喻的那个时空。为此,Jackie还曾经一遍又一遍地指着那些画问他:“Leo,这是哪里?你画的是太阳还是山?Leo,这是云彩吗?这是河流吗?Leo,你喜欢大海是不是?你见过大海吗......”

然而这幅画是异常的具像。画面上有一条河流,河流上面架着一道拱桥。拱桥上站着一个人,他脱掉身上的斗篷,拎在手里,正要把它抛入水中。

Jackie已经脸色发白:“Leo......”

没有等她说完,Paul已经问道:“Jackie,这座桥在哪里?”

她清楚地描述道:“内卡河上,银行大楼低下,鸽子屋的旁边。”

他点头,继续叮嘱Jackie道:“照顾Kate,我立刻到这个地方去。”而后,他视线扫过那些紧密围绕着Leo母亲的警察,“Jackie,可能的话,跟这些人说,到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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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那一个异常漆黑的夜里,星星已经落下去。

当警车顶上的旋转灯划破整个城市的上空从山上一路呼啸着飞奔到内卡河边的时候,所有人都正好看见,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国医生,全身湿透,异常苍白地俯身在桥头,用一种专著而娴熟的表情,规律而稳定地按压躺在地上的孩子的前胸,以便帮助他恢复呼吸。

他用脸颊贴上那个小小的胸部,侧耳倾听。

他们的身体下面,湾着一汪冰凉的小水洼。

之后,小小的身体蠕动了起来,半咳嗽着,突然间就开始悲伤地哭泣。

赶来的人用干燥的白色毛毯围住那个可怜的小孩。那个湿冷的中国医生动作敏捷地托住孩子的头颈,异常轻巧地把他放在急救床上,又把氧气面罩递到小朋友的口鼻处。

他动作简洁而温柔。

之后,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见,他毫无预警地倒了下去。


......周身干燥而柔软......Paul慢慢地有了知觉。有一只手......谁的手......缓缓地,轻轻地,有些爱怜地拨弄他前额的头发,来回又来回。

他被弄得有点痒。于是睁开眼睛来。

他觉得光线明亮得刺眼,还来不及努力集中自己的目光,那手的主人却仿佛被吓得惊跳,火烫了一般地把手抽了回去。

他觉得好笑,却发现被呼吸面罩挡住了口鼻。Jackie坐在对面,由于他突然醒来,她很明显的受到了严重惊吓,眼睛瞪着他,突然就红了脸。

直到所有的人都忙碌过后,他笑眯眯地靠在床头看她,她仍然乖乖地坐在原处,还把手坐在屁股底下。

他只好主动开口:“Jackie,你去看过Leo没有。”

她抬起眼皮看他,半晌说:“Leo回来的时候清醒极了。他应该比你会游泳。”

Paul哑然失笑,之后伸手去拿床头的电话。

Jackie有些紧张了起来:“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他开始拨号,笑着说:“我找Dr.Lauer有些事情谈。”


下午的时候他和Dr.Lauer两个人都想破了头。讨论由两个人渐渐扩大到了四个,最后变成了小组会议。然而结果并不明朗。所有的人都觉得方案似乎可行,又同时觉得毫无把握。

这样的情形下,谁来安慰那个期待中的母亲?

工作在略带遗憾的安静当中结束。Dr.Lauer和他一起走出办公室下楼。Paul深呼吸户外的空气,闻到深秋干净的树林味道。

Dr.Lauer停下脚步,和蔼地看他:“Dr.Cheng,其实宝贝的情况,我们都很清楚,是吗?”

Paul点头。他不算是一个特别年轻的医生。对于生生死死的那个定数,他多少已经有所预计。

Dr.Lauer伸手拍拍他的手臂,道过再会,转身向车库走去。

他驻足停留了一会。觉得时间还早。是谁决定了日出日落,四季轮回?人活的每一天,都不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宝贝没有选择。这样一个黑夜漫长过白天的深秋,他匆匆地来,却不能睁开眼睛。他朝着住院的白色大楼走过去,想起来他身边丧失掉的那些人。真是奇怪,他明明是一个医生,却只记得人们会死去。他的病人也好,母亲也好,Gil也好。他曾经救活过多少人,什么人,他却似乎......从来都不记得。

他试图找到Leo和他的妈妈。或者,他应该和那个妈妈谈谈。然而Leo和妈妈都不在这里。儿童病房的走廊里,他意外地碰见Kate。她竟然独自转动着轮椅,静悄悄地经过新生儿的房间。

那样大而明亮的玻璃窗,里面是无数个蔚蓝色的温柔梦。

Paul走过去,看见Kate面颊上的一滴眼泪。

这时候,从玻璃窗的反光里,Kate对他微笑。

他们长久地坐在走廊里的长凳上,开始聊天。

Kate说,Leo出院了。听说,Leo的妈妈在清晨的时候带走了他。我今天去问Leo的主治医生,Leo会死吗?他说,不会。可是我知道Leo会死。他昨天曾经这样尝试过,是吗?

Paul略为思索地点点头。Kate收回散漫的目光,用一种恳切的语气说:“Paul,我听说过,在很久之前的英国,人们用切除前脑半叶的手术来治疗不快乐。Paul,他们把头脑打开,重新拼组,然后那些思觉失调的人就可以恢复平静,友爱地待人。你是脑外科的医生,你会不会这样做?”

他轻轻摇头,语气温和:“Kate,我不能这样做。做了这种手术的人,变得不再是他自己。就好像......一个苹果,一棵菜......Kate,我知道你不太快乐,可是你愿意变成一棵菜吗?”

Kate被逗笑了。她吃力地呼吸,慢慢地说:“我不能吃东西,所以他们说,我的身体是空的。但是我知道不是。Paul,你有没有试过那种感觉......你的心里装满了一样东西,装的很满,几乎就要涨裂开来。所以你觉得很难受,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他犹豫着无法回答。然而Kate并没有等待,她休息了短暂的片刻,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东方人,相信上帝吗?我相信。上帝说我是一个有罪的人。因为我的心里充满了欲望。我应该忏悔,把这些多余的要求吐露在神父仁慈的脚前。然而我不过是在为难自己......我会在这样一个充满了七彩冰淇淋的城市里活活饿死。Paul,这是一种惩罚。可是Leo的妈妈,她在为难别人......她会受到惩罚吗?”

他在心里低声长久地叹息。Leo承担了父母的罪过。他倔强而忍耐地为他的妈妈还债。Kate,这或者,已经是对他妈妈的惩罚。

Kate温柔地看他,轻声说:“Paul,我听Jackie说,东方人都相信,死了之后的人,可以投胎再重新出生。这是真的吗?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吃到妈妈的乳汁,是不是?我一定要记住它的味道......我会吃饱。长成一个健康的人。”

这样听起来不祥的句子。

医生总是非常困扰。Paul其实永远弄不清楚,他曾经说过的那些鼓励和安慰,对于病人来说,究竟算不算幼稚。或者那是一些善意的欺骗,然而他经常震惊的发现,他的病人们,那些用着无法想象的毅力来忍耐和求生的病人们,无论长幼,都其实,那样淡然地堪破了生死。

于是他说:“Kate,我相信。我相信离开的人们并不会永远的离开。只要他们不舍得,就总会回来。之后,他们会重新拥有父母,爱人,孩子,还有家。”

Kate朦胧地微笑,仿佛被一种梦境般温柔的光芒包围着。她轻轻地,好像幸福一般地叹息,好像进入了初级的睡眠一般:“有父母,爱人,孩子,还有家吗?......我知道了,我割腕之后为什么没有死,Paul,因为我舍不得。”

他送她回去,她看起来不胜疲惫。他打算叫护士来抱她上床,被她制止了。她扭开台灯,坐在昏黄的光线里面,对他摇手告别。他退到门口,听见Kate轻声说:“Paul......我希望,Leo的妈妈......不要受到惩罚。”


离开Kate,他又接到了Dr.Lauer的电话。这一通显然有了新发现,又显然毫无新进展的电话,让他在头脑中把宝贝的问题详细地复习了一遍。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胆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要如何通知那个刚刚获得了宝宝的母亲,她的孩子将经历无穷的苦难并且走向死亡。这个过程......很快?很慢?很短暂?很漫长?!他满足地吃妈妈的乳汁,之后,他视网膜上的肿瘤会和他的身体一起长大,甚至速度更快,就如同一股邪恶的力量......宝贝的眼睛里,会长出来两颗......西兰花......突破眼眶?!

为什么,Leo的妈妈不愿意治疗Leo的怪病,让他摆脱邪恶力量的纠缠,变成一个健康的孩子?!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心血管部门的值班医生,听声音还很年轻,或者仍然是在读的学生。他礼貌地称呼他Dr.Cheng,请他明天到心血管部门主任的办公室去一趟。

他客气地答应下来。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个头脑清醒颇有临床经验的医生。Henry之前曾经给他打过电话提醒他的状况。他并非不会游泳,何况,他不过是从水里捞上来一个小朋友,即便再累,也不至于丢脸地晕倒。

月朗星稀的天幕底下,他独自站着。夜风令人呼吸畅快。他突然觉得胸口滞闷地有些疼痛,接着便看见月光下走来的人。那是Jackie,她穿着长长的白色毛线外套踏月而来,仿佛从天而降的一种福祉。他突然发觉她的身影在他的目光中朦胧起来......他在期待她。然后她就来了,并且......对他活泼地笑。


之后......他完全顺从着她的指导,开车下山,跑到欧洲唯一营业到午夜的地方——麦当劳去吃晚餐。他抗拒地拎起一根炸土豆条,充满怀疑地观望,然后,在她威胁的目光中......把它放进嘴里。晚饭之后她给他指着方向,左转右转地弯上了山间倾斜的坡道。她指天发誓说她摔车的那天应该就在这里,据说这边附近几个城市的哈雷飞车党都钟爱在这个地方聚众飙车......然后,在她终于沮丧地发现四野一片寂静的时候住了嘴,钻进他的车里,气呼呼地不再出声。

他看她,发现她正跟整个世界置气,于是只得探过身去,帮她系上安全带。她毫无道谢的表示,继续对他不予理睬。他终于无可奈何,开口劝她:“喂,不要生气啦。还有东西可看。”

她斜眼睛看他,问:“是什么?”

他诚实相告:“看日出,好不好啊?”

她探身去看他的手表:“还有好多时间喔......要做什么呢?”

他温柔地看她,说你可以先睡一觉。

她警惕地上下打量他半晌,嘀咕着说你是不是那种乘人之危侵犯失意少女的色狼。

他哑然失笑:“Jackie,如果你觉得我是色狼,就证明你真是失忆了。”

话一出口他觉得有些不妥。侧过头去看她,发现她已经睡了,头滑落在椅背的一旁,脑门顶在汽车的玻璃窗上。

就在两年多的时间之前,也有这样的一个晚上。他们尚未相爱,却在无限接近的距离里这样相互依偎取暖。她那个时候就对他无比体谅,也是这样纠缠着他度过等待病理报告前的漫漫长夜。唯一不同的是,Jackie,那一次是一场虚惊,而这一次,我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

你这个傻瓜。你何必吃这么多的苦回来看我。说不定,换我去找你,倒还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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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卑微的愿望是,请你慢慢的写,慢慢的,让跑得不快的我来得及追,
来得及写出一些对这篇文,也是对自己负责的感触,也许是太久没看
妙续会让我有点词不达意,但是那些火花并没冷却,并没有。
我谨慎的怀疑作者是位医生同学,你对心理学和病理学的知识似乎超
越了能从搜索引擎中得到的东西,也许医生才能真正的了解医生,laf。
如果在千思万想后,发现正确的答案并不是唯一,请让我带着惊喜。
好奇、欣赏和包容,慢慢的,接近你所描写的,那一个,那一些人。
可能不会是Happy ending吧,在看过Gil、Kate、Leo,还有宝贝,这
许多个悲剧之后,何况,没有鲜艳颜色的彩虹,是与生俱来的心碎的
标签,不过还是选择看他们在德意志安静的小城里,慢慢走下去。
欧洲的钟表也许比香港走得慢许多。不过,回首时,或长或短的一生,
都只不过是,我和你,曾经深深相爱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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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从心脏专科的主任办公室出来,他继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上午的时候,宝贝的主治医生约见了宝贝的父母。Paul看见那对父母走进Dr.Lauer的办公室去,背影显得有些无助。Jackie说过,等到结果的那个时间才是最难受的,大概是因为......还期待着希望?!

他推门进屋,把手里装了药的纸包放进抽屉里去,之后站起身来,长久地在百叶窗前伫立。缝隙间透过的光线把窗外的景物合理的分割开来,一种整齐划一的,中规中矩的生活布局。

他并没有觉得特别的难过。自从和Jackie相爱,他已经打破了曾经令他万分遗憾的,中规中矩的那种人生。他并没有刻意地去做什么放纵的事情,却时常惊喜地发现,原本平静的生活当中布满了奇迹。甚至,在他自己犯下大错,在手术中令爱人长眠不醒之后,Jackie仍然善良地给了他多一次机会,让他喜悦到发疯。

难道,即便没有结果和永恒,只是认真地对待过,好好地呵护过,就真的够了吗。

他漫漫地回忆起了母亲。他幼年的时候曾经发病,就在母亲由于心脏病离世之后不久。他当时少不更事,只觉得自己生病垂死远远不及看着妈妈离开来得伤心。童年的记忆总是容易模糊,再大的痛楚都会随着成长的脚步消散殆尽。之后他康复,变成一个成绩优异的小孩。然后,他尝试过日以继夜地手术,尝试过每周超过七十个小时的工作,他爬山游水,在Henry他们的挑衅和怂恿之下尝试着抽烟,他并不嗜酒,却从来也不拒绝酒精,他顺利地恋爱结婚,之后又无可奈何地离散。这所有的时间里,他每年一次的体检结果上,都是正常又正常。

那次误会中的鼻咽癌事件,来得太过突然。他一时之间手忙脚乱。然而,自从Jackie在一次令人崩溃的大火当中不再回来,他发现他突然开始厌倦被生活随意地玩弄。大家看他心情暴躁,大都对他宽谅,然而谁能体会Jackie的心情?她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不甘愿?她冷吗?她怕吗?

他一度有一种奇幻的感觉,觉得Jackie的灵魂就飞扬在他身边一个温柔透明的地方。这个奇幻的信仰,令他几乎厌倦自己充满重力的身体。Kate说的是对的。当你的心灵深处充满了一种渴望的时候,身体就应该是空的。他也曾经在短时间内迅速地消瘦下去,这种肉体上的形销骨立,却并让他觉得精力不济。

......由于Jackie离开而心碎......

这个状态对他来说,其实是再合理不过了。甚至,想到是这个原因的时候,他还感到一点点的甜蜜。从最初的时光开始,仿佛就是Jackie在快乐地对他好。他想为她做的事情太多,真正落实的却太少。他总以为还有大把的光阴可以期待未来,明天的事情会比今天精彩。他曾经惋惜Annie的生存状态。也试图思考,为什么Henry和Annie竟然可以那样缠绵又那样疏离的相爱?在一个身体可以无限接近的空间里,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了他们之间若有若无,似有似无的障碍?他们在逃避自己,还是逃避爱情?结果,他终于认识到,原来,他们在试图逃避一种苦难,一种最爱和爱情被伤害的大苦难。

他告诉Jackie,有爱的地方就有奇迹。原来,不切实际的那个人,始终是他。


Kate陷入了完整的昏迷。这个是传说中的弥留状态。从时间上说,差不多了。他听到消息,意外地有些不愿意去面对那个场景,于是没有去看她。

而午后的时间里,他远远地眺望,看见宝贝的爸爸妈妈并肩坐在草地当中一条白色的长椅上。他突然发现自己软弱,不敢去猜测他们的表情。

他面对Jackie脑中的肿瘤的时候,心里存在着无穷的勇气。或者那并非勇气,而是一种斗志。外科医生永远是无权利恐惧的战士。他们在抢救任何一个病人的时候,都需要燃烧起无穷的斗志。何况是面对Jackie,他在和一个情敌决斗,那个情敌是据说无情又万能的上帝。

于是,他用尽了浑身的解数去挽留Jackie。他不愿意她离开。他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是人,就会有私心,就会想把最爱的那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然而,这次要离开的那个人是他。或许很快,或许久一点。或许还有百分之多少的一个希望。他怀念起Annie和Henry。如果伤害到最爱和爱,痛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他觉得头晕脑胀。


走到Jackie的咖啡店的时候他感到片刻的幸福。虽然她不记得他,至少她没有离开。她没有舍得离开,她就呆在这里。呆在一个,他只需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得到的地方。

他隔着小街就看见了Jackie。她竟然坐在咖啡店门口的小台阶上。在幽幽的门灯底下。这样暮秋初冬的夜里,她仅仅穿着单薄的黑色毛衣和黑色的牛仔裤。他加快脚步走向她,这才发现她鼻子红彤彤的目光迷蒙。她哭过。这个样子的她真的更像一只流浪猫了。他蹲下身体,问她:“Jackie,你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她抬起头来看见他,鼻子皱起来抽了抽,摊开手来。

他这才发现,她手里拿着一张写着地址的白色卡片。

他不认识卡片上写着的那个地方,于是把赖在地上的她拉起来,打开咖啡店的门,推她进去。

她听见他温和的唠叨:“傻瓜,有什么事情进屋再讲......外面很冷的,你知不知道?”

咖啡的味道缓缓地飘散起来,Jackie一如既往地在吧台后面忙碌。他坐在每次来的老地方,面前放着一张漂亮的明信片。

明信片的正面是一张黑白色的,接近漫画风格的图片。一柄雨伞撑开着倒在地上,空中零落着两滴雨滴。画面中心的位置,用一道可爱的螺旋曲线表现一阵风,风吹过的地方,飘着一片小小的树叶。

翻转过来,明信片的背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字。

“Jackie,你摔疼了吗?我问了好多人,找了好久,都没有想到你会跑到山麓上去飚摩托车。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要再做飞车党了吗?你们中国的女孩子,不都是文静而听话的吗?

“Jackie,你穿的衣服够暖和吗?你还能每天喝到水洗摩卡的咖啡吗?你还在为黑白色的日落苦恼吗?你不用这样,你眼睛眯起来微笑的时候,胜过每一次壮丽的日落。

“Jackie,你愿意忘记我吗?我把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了。我还给你买了一个新的衣柜。这样,你就有两只衣柜了,一只用来放黑色的衣服,一只用来放白色的衣服。Jackie,你喜欢吗?你笑了吗?Jackie,原谅我好吗?”

明信片写的很满,几乎挤不下这个男孩子的签名。他不得不在卡片最边缘的地方吃力地划上自己的名字。然而Paul还是认出了那个单词:Young。这个显然带着艺术气息的名字可能是她们之间亲密的称呼。虽然写得紧凑而模糊,Paul仍然觉得,隔着这个笨笨的签名,他几乎看到那个男孩子写卡片时,表情温柔又庄严的脸。

“好不好笑呢......我原来真的叫Jackie。”她轻手轻脚地坐在他对面。

他这才发现这件事情。他从来都不曾觉得,她应该不叫Jackie。

“Prof.Law今天拿这个地址给我,他说我是这件学校刚刚毕业的学生,还住在校园里。”

她同时又递上来几张照片。他接过来看。第一张,她戴着硕士帽,披着黑斗篷,站在学院的门口得意地微笑。第二张,她躺在一座蓝色的木头小屋门前碧绿的草地上假寐。第三张,她打扮成朋克青年的样子,全身黑衣,戴满了夸张的银质骷髅和十字架,跨在一辆哈雷机车上笑傲江湖。第四张,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和一个非常漂亮的长发男孩并肩坐在海边上。

他注视着张照片良久,发现她原来比他想象的要年轻很多。那个男孩子的手很大,盖下来按在她的脑袋上,两个人都裂开嘴吧大笑,兴高采烈。

她和他一起注视那张照片,有些不可置信似的说:“Paul,这就是Young。”

他把照片整齐地摞好,用一个微笑的表情递还给她。之后柔声说:“他很帅。”

Jackie有些不置可否地笑笑,说:“Paul,原来我真的是个不良少女......今天Prof.Law说给我听,他说我和Young是工艺美院的学生,集结了一群的同类,四处搞行为艺术,跳现代舞......据说现在都小有名头。”

他目光温存地看着她。

她有些泄气似的,用指尖拨弄那些照片:“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觉得,我应该是个智慧与事业并重的气质型美少女啊......怎么回事呢?Paul?原来我跟你真的差好多啊。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能不能做好朋友呢?你会不会......会不会不喜欢不良少女......?!”

......假如中意一个人,便不会计较她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什么长相,做过什么职业。只要对她产生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就仿佛她是一件艺术品......

他微笑着看他,目光平静而迷蒙:“傻瓜。我当你是好朋友嘛,又不是娶太太。”

她迅速地抬头,目光晶亮:“对喔......其实今天Karsten问我,说我和你算是什么关系呢?好好笑喔......我们之间的关系能有多少种可能性呢......”

他不回答。

她仿佛很渴似的把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之后怔忡片刻,终于问他说:“Paul,假如......假如我是你的女朋友,可是我把你忘记了,你会怎么办?”

他觉得胸口滞闷的痛感越来越重。他想到照片上那个漂亮的Young。那是个和她一样生机勃勃的男孩子。他应该带着令岁月焕发的活力,用无穷的,热烈的,充沛的感情,燃烧她的生命。

于是他微笑起来,柔声道:“Jackie。你知不知道一个电影,叫做初恋五十次。”

她还未开口反对,他已经自嘲地摇头笑了:“对了,我忘记了,你失忆嘛......那个电影里的女主角出车祸撞坏了大脑的记忆沟回,她永远只能记得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

她开始进入角色,瞪起眼睛问他:“也就是说,假如她醒来的时候是星期一,那么以后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那个星期一,因为她一旦闭上眼睛睡觉,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

他赞许她很聪明似的点头:“不错。她的未婚夫要怎么办呢......他试图帮她看医生,让她记起他来。不过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医生,大都是些没有用的笨蛋......”

她噗嗤笑了出来:“你说你啊?!”

他歪了一下头,不置可否:“之后呢,那个男孩子明白了一件事。只要她活着,他就总有希望。所以他越来越勤奋地去追求她,渐渐地呢,他可以在一天之内就让她爱上他。”

她似乎投入了真感情,开始欢喜地微笑。

他看她,柔声结束自己的故事:“虽然,他们前一晚上已经睡在一起,第二天早上她就会大叫着抓色狼啊把他从屋里踢出去......不过他相信,总有一天呢,在太阳落山之前,她会穿上白纱,做他的新娘。”

她幸福地叹息。久久地发呆。

他任由着她神游太空,闭上眼睛,想勾画出她的样子。或者,明天,就是又要重复一次的告别。这么远,这么近。这么伤感,这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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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治疗宝贝的第一个计划疗程开始了。Paul和Dr.Lauer的心情基本上是同样的安静状态。与其思考出现恶性状况的后果,不如详细地把所有治疗计划的细节安排周密。

Kate安静的离开。他到住院部试图看她最后一面。然而深切治疗室里空空如也。Kate已经不在这里,而他私心里那个小小的期待也一起破灭:Jackie,也不在这里。

午休时间里他驱车到了那处陡峭弯曲的盘山麓上。Jackie据说就是从这个地方回来。他从车里走下来,细致地环顾四周,仿佛期待着,在这个树荫密布的山崖旁边,探寻到一扇隐秘的天堂之门。

他把手插进口袋里,摸到一只信封。那是一只浅紫色的,萦绕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的信封。里面据说留着一些Kate想告诉他,又或者是告诉这个世界的一些话。他反复地捏那个信封,仍然发现它是薄薄的,最多不过有一张信纸。他上午在深切治疗室的时候就犹豫了很久,有点不情愿去读它。Kate有一种超越了人性本质的思辨能力。她观察的角度,陌生而深刻。她说的话,模糊而隐晦。这样的一种状态,令她的心理辅导师时常崩溃,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研究谁。而Kate对Paul说话的时候总是温柔。虽然他知道,她心里有一个珍重埋藏的秘密。那个秘密是她的原罪,也是她的原生。她为了那个秘密而死,然后,用她执着的灵魂为她所钟爱的那个秘密殉葬。

他打开信封。

Kate用了一张印着淡淡花纹的信纸。

她说Paul,我说给他们听,说我要保持身材,所以得了厌食症,这是骗他们的。

......我是一个私生女。这种身份的小孩,总是特别好奇自己的亲生爸爸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的妈妈是一个懦弱的女人。为了不让她伤心难过,一直到她去世为止,我都没有提起过我的父亲。

......还好,她去世的不算太晚。

......我寻找父亲的偏执状态吓坏了我周围的人。我的男朋友怕我真的发疯,用尽了各种方式帮我找到了他。我给他打电话。我约他到山脚下的冰店见面。我对他说,我喜欢一种彩虹颜色的,叫做缤纷夏日的冰淇淋。他的声音很温柔。

......那天我一直等待。我等着他到来,然后给我买一个缤纷夏日。然而他没有来,他没有来而电话来了。他说Kate我不能来见你。你已经长大了,而我的孩子们还小。我的太太......

......Kate,你没有见过我,就不会对我思念。

......Paul,你知道他是谁吗?你注意到我的深切治疗室里经常出现的那个主治医生吗?Paul,你觉得我和他,长得有几分相像吗?

......对于医生,我总是觉得亲切。

......秘密说完了,我觉得饿了。Paul,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我再度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可以吃到世界上最甘甜的,妈妈的乳汁。

信纸的底色上,温柔地印着依稀可辨的花体字:

Heiss mich nicht Reden,heiss mich Schweigen,
denn mein Geheimnis ist mir Pflicht.
Ich moechte dir mein ganzes Innere zeigen,
Allein das Schicksal will es nicht.


下午到病房看过一个脑溢血手术的病人,他穿过漫长的草地从住院部返回医学院大楼。远远的,他看见Jackie迎面向他跑来。她还是来了。虽然他有点不擅于这种话别的场面,还是在看见她的时候由衷地感激。

她喘得像一个火车头。

他于是就毫无准备地微笑起来,从眼睛开始,漫延到内心深处。

他说:“Jackie,你跑这么急干什么?我又不会突然不见了。”

她摇头,深呼吸,犹豫着想要开口。

他瞬间明白,她可能不知道要如何跟他道再见。于是他主动问她,语气温存:“Jackie,你要回家了吗?今天吗?”

她愣了一下,终于点点头。

他抽出自己的名片放在她手里,一边嘱咐她说:“Jackie,这是我的电话和地址。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不过我想你最好还是对我没有需要......”

她呆呆地接过他的卡片,然后,仿佛鼓足了勇气似的说:“Paul,你没有什么别的事愿意告诉我的吗?”

他一时间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询问地看她。

她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Paul,我今天听说......”

他的传呼电话骤然响了起来。

他于是抬起手来,做了一个请她暂时等待的手势,接起电话。

她看着他,他一边接听,神情又变得专著而严肃起来。她听见他剪短而迅速地说:

“好的。明白......在哪里?......”

他竟然一边回答,一边开始迅速地向医院大楼走去。

甚至,他越走越快,几乎要跑了起来。

她不知所措,便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跑。

一直到了门口,他突然迅速地转过身来,深深地看着她,然后急切尔短促地说:“Jackie,现在手术室里的主刀医生突然昏倒了。我马上要赶去。你懂吗?”

她来不及点头,只是在他背后匆匆地喊:“是......什么病啊......?”

他本已离开,听见她问话才回转头来,用一种微笑的神情宽慰她说:“是AVM。你不用担心。”


Jackie拖着一只简单的黑色皮箱,独自坐在公车站上。假如,她坐夜车回去那个北风的海边小城,那么,就可以一直等着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假如他手术顺利,可能只需要六个小时,假如他六个小时之后动作够快......脑筋也够快......的话,就可以赶到这个车站上来。那样,他们就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可以用来话别。

然而六个小时过去了。他没有来。六个半小时过去了,他还没有来。她开始焦急,于是拨打他的手机。手机关机了。她再拨他办公室的电话,通了,接电话的女生温柔地告诉她,Dr.Cheng还在做手术,请二十分钟后再打来......

她泄气地挂上电话。

星星出来了。她抬起头,左顾右盼地寻找月亮。但是徒劳。山地的星星总是太过明亮,明亮到争夺了月亮温淡的光辉。

公交车车头的灯光一片雪亮。她仍然有些不死心地频频眺望。然而他还是没来。AVM可能是一种很麻烦的毛病,所以手术需要的时间格外的长。

她把皮箱从车的中门搬上去,然后绕到汽车的前门去买票。

之后,她磨磨蹭蹭地走到后面,拎起皮箱,朝汽车的最后一排走去。

汽车上空荡荡的。她没有抓住扶手,一个趔趄。汽车启动了。

这个时候,她猛然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医生长袍的身影,用飞快地速度向公交车站跑来。她趴上汽车的后窗,想叫,叫他,叫司机停车。可是她没有叫出声来。汽车发动之后的速度变得很快。她看见他在公交车站上收住脚步,静静地目送她的车离开。她看见了月亮。是那样弯弯的一钩,就挂在他背后不远处的地方。他久久地站着。仿佛一个天地间孤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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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电脑前面,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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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明天有非常重要,非常艰难的实验,要非常早的起床,我告诉自己说早点睡不要开电脑了吧,可是我挂念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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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弥漫一种淡淡的忧伤的色调,就好像J眼里的世界,黑白总是显得冷漠而自持,可是J是怎么样保持那种生活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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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隐隐然是不喜欢kate的,可是生活对待每个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我们不应该让生活对待人的不公平左右我们对待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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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是靠P的心灵的力量,才跟其他天使不同的嘛?两个人共享一个命运,虽然苦痛着,也是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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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弯弯的一钩月亮下面,我仿佛跟P一样,被J丢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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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只有黯淡月色的夜里,忽然勾起了我所有关于他们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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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就对着屏幕,无声的哭,眼泪汹涌,可是哭不出声
……………………………………………………
很快,就好像流干了我身体里的水分,终于知道,为什么偏偏在今日,听到了一首歌,叫海上花。
……………………………………………………
愿只愿他生,昨日的身影永相随,永生永世不离分,是这般奇情的你,粉碎我的梦想,仿佛像水面泡沫的短暂光亮,是我的一生
………………………………………………

[ 本帖最后由 ddaisy 于 2007-6-24 11:31 PM 编辑 ]



象不求回报一样,去工作……
象没有明天一样,去生活……
象从未被欺骗过一样,去相信……
象从未被伤害过一样,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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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文章的题目拽进来的,早几天前就看到了,一直未有时间看,今天刚只看了同学们的re,o承认正文现在也没有仔细看完。惭愧下先

Zeig dir mein ganzes Innere,哎呀,和daisyJJ遇到同样的问题,唔知点译先有原文的感觉,扫描到后面那句Ich möchte dir mein ganzes Innere zeigen,
Allein das Schicksal will es nicht  突然想到很土的一句说话:“只要彼此心中有对方,又怎么算分离呢?”(太拙劣了o的德文 继续惭愧)

还有lz同学,德文的惯性啊!那个英文一大短部分,sch啊,看着好亲切……英文好像用sh
^_^
挖坑不厌,虐人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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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医学院里有无数精力充沛的学生们。几天之前刚刚为学校涨了学费而通宵吵闹游行,罢课罢工,现在已经又仿佛全然忘记了金钱的压力,开始为了圣诞节的舞会紧锣密鼓地忙活起来。

而他们这些医学院的教授和访问学者们,便只有乖乖地配合,出场地并且掏腰包。这次学生骨干们看中了住院部的大厅,那个整个医学院最宽敞的地方。原因是,做社工的那一小撮活跃分子,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频频出入小城里唯一的一家养老院,突然产生了人生悲凉的感叹,说什么都要把那里的老人和儿童病房的孩子配合到一起开同乐会。

这样的一种提议,当然是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住院部的大厅里愈加频繁地热闹了起来,这种富有喜剧色彩的人来人往看起来也颇能够打动人。Leo画展的阴霾渐渐消散了开去。儿童病房的孩子们,开始三步五时地出现在大厅里,伴随着CD唱机练习三步华尔兹。

当然,也有老人院的老人过来。年轻的学生们越玩越大,开始一对一地给老人和小朋友们寻找舞伴。这样明显的善意几乎令所有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面带微笑。然而安排和计划总是难免不尽如人意。很快,Mrs.Koehle的坏脾气就无比明确地飞跃了整间医院。跟随她的老人院护工早已经见怪不怪,学生们也只能躲起来叹息两声,最多是偷偷骂一句脏话。然而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住院部的年轻护士们几乎被骂了个遍,连食堂里可怜的Karsten都未能幸免。

结果,一个中午午休的时间,Karsten一边给Paul递上来的杯子里注满咖啡,一边感叹人生悲苦:“Dr.Cheng,Jackie说你们中国的童话故事里,年老的婆婆都是些仁慈的,笑眯眯的好人,是不是?我之前一直不懂,为什么我们的童话里面,总是充满着邪恶的老巫婆......唉,我想我现在懂了......”

Paul看他苦着一张脸,颇觉得有点好笑。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Karsten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喏,她来了。”

Paul不由得顺着Karsten的视线向门口看去。那里站着一个身材修长,打扮美丽而得体的......夫人。他瞬间感到有些惊讶。因为他早已在传闻中听说,Mrs.Koehle已经八十三岁。欧洲的女人,大都比亚洲的女子衰老的快些,在他的设想当中,Mrs.Koehle应该多少已经微微佝偻或者面孔上布满了皱纹。然而这一切都不正确。她梳着齐肩的淡褐色头发,肤色洁白,后背很直,穿着酒红色胸前系扣的开司米羊毛衫和米色纯毛面料的一步及膝裙。

她甚至淡淡地涂着一点唇色。

她从头发,到眼睛,到嘴唇,到全身的衣衫,颜色都搭配得和谐极了。

此刻,她在门口淡然地站定,把手中可以伸缩的拐杖收缩起来,气定神闲地等待着,仿佛一个女皇。

Karsten悲苦之色愈深:“Dr.Cheng,现在又轮到我了。”

他于是走出吧台,迅速地走到Mrs.Koehle的面前,轻声礼貌地唤她,并向她伸出一只手臂。

她向他微微地点头,伸手挽住他,笔直地走向临窗的那个座位。据说,只要她出现的时侯,Karsten便必须给她留出来那个单人的圆桌。从她身后明亮的窗向外望去,便可以看见楼下宽阔的草坪,和白色的住院大楼。

她坐下,对Karsten说了什么,Karsten脸色更加难堪,几乎逃跑一样蹿回吧台里面,惊慌失措。

Paul忍不住问他:“怎么了?她难道要吃黑鱼子酱?”

Karsten绝望地摇头:“不是,Dr.Cheng,她要吃华夫蛋糕......可是我刚刚把最后一块给了儿童房的Jenny......”

Paul觉得Karsten的状态有些夸张,问他说:“那么......会怎么样呢?”

Karsten说:“上次,为了一个鸡蛋的蛋黄有点软,她骂了我整整半个钟头,并且用桌上的烟灰缸砸烂了桌上的花瓶。”

Paul无法置信地恍然大悟,之后放下咖啡杯,微笑着拍拍Karsten的肩膀:“别怕,我到楼下的加油站里再给你买一块上来。”


Jackie离开的第四天,一切都平静极了。

宝贝的第一个疗程到达了平台期。给这样幼小的婴儿进行治疗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任务。他们根本无法表达自己对于身体状况的感知。所有的步骤都根据仪表来进行,父母仿佛热锅里的蚂蚁,那样焦虑的心境,恐怕比宝贝要难受万倍。

Paul看到宝贝的父母。他们长久地守望在宝贝的无菌隔离箱外。这个透明的距离令人迷惑。他看起来明明就在爸爸妈妈的眼前,仿佛可以摸到他温暖清香的脸蛋,然而伸出手去,玻璃柜的表面,却显得格外的冰凉。

他有些不忍心,停住脚步等待了一会。然而他并不清楚要对他们说些什么,直到宝贝的爸爸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拉开门走了出来。

这是个彬彬有礼又生性友爱的小学教员。Paul知道,他从十九岁开始就在一个小镇上教书,那个地方所有的孩子都是他的学生。他爱种花,爱晴朗的天气,爱太太。作为一个颇受爱戴的人,他去年的婚礼上,聚集了全村的男女老少,狂欢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所以,宝贝显然是一个在众人无数的祝福声中出世的孩子。到底是什么决定人的命运呢?

Paul客气地和宝贝的爸爸握手。他却仿佛洞察一切似的,宽厚地微笑了。

他说:“Dr.Cheng,请您理解,我必须要求您们救救这个孩子。否则的话,我会对他永远愧疚,并且永远失去勇气,再做一个孩子的父亲......”

Paul温和地点头。他想说,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尽最大的努力。或者说,请您坚持,您这么爱他,应该会有奇迹出现。然而他默默地没有说出口。孩子的妈妈跟了出来,她猜测着,可能医生会对自己的丈夫透露一些关于宝贝的,不好的消息。

迎着她那样伤心的目光,Paul柔声说:“宝贝还是个刚刚足月的婴儿......他的知觉还没有健全......所以,他不会觉得疼痛。”

离开宝贝,他总是觉得有点无力。显然Dr.Lauer的状态和他一致。于是,两个脑病专科的医生在儿童病房的游戏室门口面面相觑,同时微笑了起来。

最近的孩子们颇为忙碌,连家长们都开始为了圣诞舞会开始给他们准备漂亮的衣裳。Paul和Dr.Lauer沿着走廊往回走,不时小心翼翼地侧过身体,放一条大路给那些尖声欢叫着奔跑追逐的小朋友们。孩子总是精力充沛,从来不肯安静地走路。Paul竟然又想起来Leo,那个孩子的举止那样安静,神情那样肃穆,看起来是那样不快乐。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们被两个横冲直撞的小朋友拦住了去路。一个很胖的小姑娘抬起头来,说话的时候掉了一颗牙齿。

她说:“你是不是Dr.Lauer?”

Dr.Lauer弯下身体,用深蓝色的眼睛对小姑娘放电:“是我。年轻的女士,你要我做什么?”

小姑娘说:“你来帮帮我们的忙好不好?那些护士小姐总是说,你是一个本领很大的人。”

Dr.Lauer欣然接受,小朋友们一哄而上,拥着他和Paul一起下了楼。

十分钟之后,Paul和“本领很大”的Dr.Lauer,在一堆奇怪的音响器材和交错的电线当中一筹莫展。

组装音乐设备,再调试效果......这件事情,实在不是他们的长项。Dr.Lauer已经彻底放弃,告诉笑成一团的护士小姐们,她们应该从山脚下去找一个DJ......

然而话音未落的时候DJ来了。

那是一个带着羞涩目光的年轻小伙子。他既不理会孩子们的叽叽喳喳,也不好意思面对年轻的护士姑娘们好奇的目光。他只是神情专注地打量那些仪器,便迅速地投入到工作里去了。

Paul认出了跟着他一起到来的医生。那是聋哑人语言中心的研究员。原来这个短时间内就让所有的音响设备和谐运转播放出动人旋律的男孩子,是一个天生的聋哑人。

Dr.Lauer和Paul沿原路返回医院大楼的时候终于笑了起来,他说怎么样Dr.Cheng,其实我经常觉得,解决病人问题的根本不是我们。他们都是解决问题的天才。

Paul静静地微笑。有时候,天生有所缺陷的人,会掌握一些正常人所没有的超级技能。就像是上天赋与他的一种感知能力,一种超越了普通人听说读写之外的第六感。

Dr.Lauer说你见到了Mrs.Koehle没有......我其实觉得非常震惊......她打扮得总是非常得体而和谐。你如果看到她的装束,就绝对不会猜想得到,她在二战的时候,同时丢失了她的丈夫和一双眼睛......

Paul有些惊讶地看着Dr.Lauer。不错,Mrs.Koehle是拄着一只拐杖的。然而她那样笃定,那样傲慢,那样无所畏惧的一种走路的步态,令人无法想象,她竟然并不知道,脚下究竟是平地,还是悬崖。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用一种几乎赞美的口吻说:“或者,她的眼睛虽然看不到这些颜色,她的心却是看得到的。”

Dr.Lauer有些沉默,两个人安静地走到大楼门口,Dr.Lauer才终于开口说:“我可能有些冒昧......但是Dr.Cheng,Jackie可能曾经有些苦恼......我看到过她画一张画......我想她画的是你的背影。可是,她说不是。她说,你的世界,是有颜色的......Dr.Cheng,你是不是不知道......Jackie是色盲?”


“......日出的颜色是橘红色,日落的时候呢,就是西瓜瓤那样的红色......

“......夏日缤纷嘛,当然是鲜艳的颜色,没有黑色和白色......

“......是温柔的水红色嘛,不是圣诞节一样的火红......

“......你把日落看成日出,也没有什么不好啊......

“......一条没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彩虹,看起来一定像一座石头桥......

“......我明天再重新买过......”

世界消失了。他沿着一种均匀而持久的重力加速度垂直地坠落下去无法停止......

天昏地暗。

难怪她需要两只衣柜,一个用来放白色的衣服,一个用来放黑色的衣服。难怪那张明信片上的卡通画是单纯的黑白素描。难怪她宁肯在黑夜的山麓上冒险,也不愿在光天化日的红绿灯底下骑摩托车。难怪她在咖啡店里的冰柜反面贴满了表示各种口味的小卡片。难怪她在听到衬衫和领带需要匹配的时候突然安静,表情悲伤。

Jackie,她为了回到他的身边,竟然放弃了她最爱的彩虹。

她的代价如此惨重,他却任由她随风在雨滴里飘零,甚至不肯,给她撑一把伞。





[ 本帖最后由 germanistik 于 2007-7-18 04:13 A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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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爱上了一个好远好远的星球上的一支小花。可是她好麻烦噢,又好骄傲,小王子被她缠得很无奈,于是来到了地球上的一片沙漠。

“后来,经过了好多人的开导,小王子终于明白了自已的心意。他一直很牵挂,很在乎,又拿她很没有办法的那朵小花,原来,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玫瑰呢。......”

这个开头曾经让我有点咋舌,呵呵,常识告诉我他不会这么讲故事,他的性格,他的职业,他的习惯,他的一切一切都不允许他在短短几句话中用这么多语气词,不过,不过,我还是决定let it be,被爱人当孩子般宠爱是幸福的,小J在忘却所有之后还能记起这份甜蜜,比所谓的真实来得更重要。

然后,“年轻可爱”的天使Gil出现了。我曾经想过各种各样的形容词来形容Gil,但是全都如隔靴搔痒,原来只要“年轻可爱”这四个字这么简单,是的,Gil就是这样,因年轻而单纯、愉快、勇敢、活跃,却又因为拥有和年龄不相符的智慧和宽容而显得尤其可爱。

“她看到他的背影。有点单薄的,整整齐齐的。他的手自然地插在口袋里。他斜斜地靠在汽车车头。他似乎在眺望远处没有尽头的云海,又似乎已经看透了云海的尽头。”

“好奇怪,不过是看到他一道很安静很安静的背影,她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寒冷。”

对此文最初的大爱,便是源于此。一个画面胜过千言万语,但我在看过无数遍画面之后,还是无药可救的迷醉在这般言语中,并不华丽却无比贴切,像一位经年的温柔爱人,又像一件半旧的纯棉衬衣,穿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脱下来却觉得寒冷,寒冷,以及失落。


“家门的钥匙,竟然扔在Annie和Henry的信箱里,用一只雪白的信封收藏着,没有封口,也没有任何只字片语的注解。”

很酷的行为,像妙手里会出现的细节。有些事很难说清为什么,只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来看,也许这串用雪白信封装着的钥匙,有点类似他养的一只鸽子,在离开的前夕,把它放飞。

“Annie似乎思索了很久,终于没有开口提问。她一直不能知道,那一天,在急诊室里,当Paul一头冲进来,用力把猩红色的隔离帘扯开的那个刹那,当他看见Henry身后,急救床上,那个被烟尘污浊成灰色的单薄身体的那个刹那,曾经是什么样子。”

“她不敢提问。也不敢想象。那个也曾经温情脉脉地,在昏黄路灯底下注视着自己的男人,在面对生离死别之前,是否也体会过冥冥中不详的预感。”

小G用文字描述画面的功力很赞,读到这段文字的时候,妙2中那个惊呆的表情,妙1里那个暧昧的笑容,全都历历在目。记得小学时写观察日记,学着《梅雨潭》的样子,不厌其烦的去描述薄荷叶子的颜色,其实那种颜色,就叫做薄荷绿,何必去寻找那么多的喻体,同样,描写任何具象,其传神之处也只要寥寥数语,费尽心力反而南辕北辙,形似冲淡了神似,非常可惜。

“这个时候,Jackie的爸爸妈妈带着一个小小的箱子离去。片刻之后,妈妈返回身来,温柔地看他,无奈又伤感,真诚又客气。她说:Paul,谢谢你照顾Jackie。”

“他两手空空如也。虽然明明知道,Jackie并不在那只玲珑的小箱子里,他仍然有一种冲动,想伸手臂去拥抱它。如果,你已经成为程医生的太太,或者,这个小箱子的所有者,可以是我。”

我在今天凌晨渐渐亮起的天色中,反复想着这段。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空空如也不是你们应得的结果。

今天先re这么多,唉,生个孩子笨三年,其中词不达意之处,还望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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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说些什么...可是现在的思绪很混乱.看到十六时终于忍不住眼泪了,虽然不像ddaisy那般号啕大哭,但并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现在身在办公室,不允许我用那样的方式发泄...可是我现在最想的就是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大哭一场...

突然想起我曾经看了一本安妮宝贝的书,不记得书名了,那是我看过的唯一的一本安妮宝贝的书.只记得由很多中篇组成.看完就发誓再也不看安妮宝贝的书,因为她的文字让人看了好压抑,压抑得抓狂,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绝望的...没有半点光亮...情绪宣泄不出来..越来越郁闷..对于喜欢童话的我来说那样的文字实在无法忍受...之所以很突然想起那本书,是因为这篇文也有点灰色...淡淡的忧伤从开始到现在不但没消散,反而越来越浓烈...但是最大的区别是这样的文字非但不让我感到绝望,反而觉得希望在心头澎湃..让我觉得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有光明,只要他们还在爱就有希望...
谢谢germanistik!谢谢,同时也欢迎你来到天使城...今天实在无法细细的RE..写了这么多啰嗦话之后情绪还未平复...有时间一定要好好RE一下...

PS:为ZUZU大人的归来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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