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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觅佳人——江舒涵篇
已不知道自己静坐了多久,蓦然抬头才发现窗外飘起了雪花,执在手中的笔在纸上胡乱涂画着,赫然发现,竟重复着同一个字——念。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盒子,里面摆着一张与她的合影,照片中的她笑意盈盈,一脸温柔。睹物思人,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心里却清楚的知道,她早已离我远去……
一年前,和她相逢也是在一个下雪的夜晚,这么快又是冬天了,我看完今天的最后一个病人,关上诊所的门,走在回家的路上,街上的行人很少,大概都是畏惧于寒风的凛冽,不知不觉都加快了脚步。在不远处的街角,我隐约看到一个女孩的背影,纤细而单薄,寒冬腊月,她却只着一件薄薄的外衣。我看不清她的模样,可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她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样子,令我逐渐放慢脚步,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不好,一辆黄包车疾驶而来,那女孩似乎没闪避的意思,我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只是笔直的冲过去,在车划向她的那一刻,用手臂环住了她,将她带到一边,她半倚在我怀里,我这才看清她的容颜,不可否认这是个美丽的女孩,只是她的脸色过于苍白,睫毛上有着晶莹的闪烁,不知是雪花还是泪花,她的嘴唇微微开合,似乎在诉说些什么。
“小姐,你没事吧?”我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些颤抖,还没等到她的回应,她已经完全倒在我怀里,我想她是失去知觉了。怎么办?我脑海中闪出的念头是救人要紧,我将她横抱起,她很轻,我甚至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将她抱回我的诊所,轻轻放在床上,她全身都是冰凉的,一定是吹了太长时间的寒风,我拿来毯子为她盖上,只可惜这里是诊所,没有太多的御寒的东西,我执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试图让她暖和些。
“你醒了?”我站起身来看着她。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挣扎着坐起来。
“这里是我的私人诊所。”我向她解释,“我叫江舒涵,是这里的医生。”话刚出口,自己都觉得诧异,我居然轻易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一个陌生女子,为什么?也许只是为了让她安心。安心?是啊,想向她证明自己不是坏人。还没等我想明白,女孩开口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在街上晕倒了,所以我把你带到这里来。”
“晕倒?”女孩重复着我的话。
“是啊,我想你一定冻坏了。”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握着她的手,不好意思的放开她,“要不先喝杯热水?”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把水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杯子,喝了几口,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该走了。”
我见她从床上起来,忙扶住她,“你住哪里?我送你。”
“不用了。”她径自向门外走去。
就在她出门口的那一刹那,她转身对我说,“谢谢你。”瞬间消失在风雪中,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回神,但我看到她的笑了,就在她回眸的那一刻,她的嫣然一笑已经深刻在我心里。我开始后悔,后悔连她的名字都没问,这女孩就像一阵风似的,飘然而至,悄然而去,我到底怎么了?江舒涵,你今天真的有点反常,我不断重复问自己。摇摇头,撇开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自从那晚以后,我一直没见过那女孩。有好几次,我在回家的路上,都会情不自禁的往那个街角多看几眼,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每每至此,我都会自嘲一下,别再想了,她不会再出现了。
今天为庆祝夏老板的公子痊愈,他特地摆了几桌酒席,一定要我参加,说是作为道谢。其实我根本不想去,我不喜欢那种地方,也不擅长喝酒,但是盛情难却,怎么说夏老板都是大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连助手都提醒我要应酬一下,也许是我太不懂圆滑,自己都觉得与这个世道格格不入。算了,就破例一次吧,大不了吃完饭后早点走,我这样安慰自己。当晚的宴席上,都是上流社会的达官贵人,不过夏老板也算对我不错,连连向我致谢,夏公子更是频频向我敬酒,三杯下肚,已经觉得昏昏沉沉,我起身要告辞,没想到夏公子却拉住我。
“还早,别这么快走,我们还有余兴节目。”
我脱不了身,只能任由他们拉着。我坐着夏老板的车来到了大上海夜总会,昏暗的灯光下,舞池中的男人们,女人们尽情放纵着自己。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夏公子找来一些小姐,还说让我随便挑,我礼貌的摇摇头。
“江医生,出来逢场作戏,你不用当真。”夏老板看出了我的窘态,“尊夫人不会知道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急着否认。
“这么说来,这些庸脂俗粉,江医生是看不上眼喽。”夏公子叫来这里的管事,“还有没有漂亮的小姐?统统给我叫出来。”
“夏公子,我们这里有多少小姐,你最清楚了。不过在你生病的这段日子,我们这儿倒是新来了一位唱歌的小姐。”
“是吗?谁?”
“就是她”
话音刚落,台上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是她,居然是她!我的酒意一下子全醒了。我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她,我怔怔的望着她,她似乎也看到了我,只是她的目光有些闪烁,我的视线与她相接的那一刻,她逃离了。一曲唱完,夏老板开口了。
“叫她过来一下。”
“这——”管事似乎有点为难。
“怎么?”
“这位刘小姐来这里只是唱歌,她不陪客人的。”
“什么话,装清高啊!”夏公子一副少爷的本性,“快叫她过来!”
“好好好,小的这就去。”
只见管事上去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她朝我们这边走来。
“不知几位大爷叫刘念过来,有何吩咐?”她说这话的时候不卑不亢,没有那种风尘女子的献媚,我知道自己的直觉没有错,她的确与众不同,原来她叫刘念,留念?难怪了,自己怎么都忘不掉她。
“刘小姐的歌唱得很好。”一直默不作声的我突然插嘴,连夏老板都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难得啊,江医生可从不轻易夸人。”
“是吗?那我该好好敬江医生一杯。”她说着拿起酒杯。
我不好意思推辞,一饮而尽,她也一口将酒喝完,只是在下咽的时候,我看她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看来她也不善饮酒,一杯下肚,她的脸颊已经微微有些泛红。
“刘小姐,你不能厚此薄彼啊!”夏公子说着在她杯中又倒满酒,“我们这里这么多爷,你不能只敬江医生。”
我看得出她很为难,但还是一一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我想上去阻止,却发现自己没有这个立场。
“酒也喝过了,那我先行告辞了。”她转身要走。
“本少爷今天心情好,我来送你。”夏公子拽住她的手臂。
“不用了,不顺路。”她用力挣脱。
“我顺路,我送你。”我自己都不清楚哪来的勇气,居然起身挡在她前面。
“怎么,江医生和刘小姐同路?”夏老板问。
“是”我回答。
“原来你们是旧识啊”夏老板喝止住儿子,“那就让江医生送吧!”
我感激的望了夏老板一眼,扶着刘念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倚在我怀里,“其实你可以不必淌这趟混水,会惹麻烦的。”
“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你会有麻烦。”
“谢谢你”她试着直起身子,“你又救了我一次。”
“你还记得?”我问她。
“是啊,江舒涵。”
“我以为你忘了。” 我没想到她会记得我的名字。
“我记得那天你对我说过。”
“是啊,可惜当时我忘了问你的名字,后来就没机会了。”
“现在你不是知道了!”
“刘念”我轻声重复着。
“很晚了,你回去吧!”她催我。
“我送你”
“不用了”她要离开,但身体却有些摇晃,我望着她的背影,还是不放心的追了上去。就在我搂住她的那一刻,她终于还是力不支体,倒在我怀里。
“我好累,送我回去。”
“嗯”我用自己的大衣裹紧她。
她的家不大,却布置的非常温馨,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乳白色的家具,乳白色的窗帘,乳白色的被褥,一切都很衬她的气质。
我扶她坐在床边,“我给你倒杯茶,茶能醒酒。”
“不用了,我现在好多了。”她温柔的看着我。
我开始害怕,怕自己太过眷恋她的眼神,我移开自己的视线,站起来。
“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我送你出门”她也起身。
“不用了”或许是我用力过大,她被我这么一推,没站稳,我本能的去抱她,结果两人一起跌倒在床上。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她娇艳的双唇令我忍不住低下头去一亲芳泽,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让我根本没办法抗拒。她没有推开我,任由我的唇侵蚀,良久,我缓缓抬起头来,凝视她的双眸,“我——”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她主动抱住我,吻上我的唇。我承认自己已经无法思考,怀中的人儿太过美好,我舍不得放开,我的吻从她的唇划向颈间,汲取她的芬芳。她害羞的闭上眼睛,伸手搂紧我,我轻轻退去了她的外衣,让她完全置身于自己的怀抱中。月光下,我抚摸着她洁白无暇的肌肤,沉溺于她的温柔之中。一阵缠绵过后,她静静的躺在我胸前。
“冷吗?”我问。
“不冷”她将头埋的更低了。
“让我保护你,好吗?”我低语。
“嗯”她微微点头。
我抱紧了她,只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天地之间只剩下我们,什么国难家仇,什么责任道义,统统不必去理会。
自从那一夜后,我成了夜总会的常客,几乎每晚我都会去听她唱歌,然后送她回家。我们俨然如同一对小夫妻一样,过着平凡却幸福的生活。我曾问起过她的家庭,但每次看到她黯然的眼神,我就不忍再问下去,只是搂住她,告诉她,有我就够了。只可惜快乐的时光往往都很短暂。初秋的一天,我的未婚妻从广州来找我,告诉我,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义父,病危,要赶快回去。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向刘念告别,就匆匆赶去了火车站。病榻上的义父,深陷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严。记得还在我十岁那年,父母死于非命,是义父把我从乱枪中救回。之后一直抚养我成人,还供我读书学医,我曾经发过誓,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报答他。我去上海行医的这几年,我也时常回去,只是没想到这回义父的病会来的这么快。我跪在他床边,他颤颤微微的伸出手,我握住他那瘦骨嶙峋的手掌,侧耳听他讲话,只可惜还是什么都听不到。义母在一旁抽泣。
“舒涵,你爹是希望看到你和倩如成亲,了了他最后的心愿。”
我的心一沉,瞬间我的脑海中出现的全是刘念的身影,义母将倩如拉到我身边,把她的手放在我的手中。
“反正你们早就订过亲了,成亲也是迟早的事。”
那一刻,我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倩如是义父的独生女,亲事是他做的主。我也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可在认识刘念之后,我几乎把这件事忘了,如今旧事重提,我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是没办法躲开的。如今,我无力医治义父,他对我有恩,望着他那期盼的目光,我怎么忍心拒绝。
“好”我点点头。如此简单的一个字,出自我之口,居然是如此艰难,我知道在这个承诺背后,我已经背叛了刘念,我曾经答应过她,会保护她一生一世,可现在的我却要亲手撕毁我们所拥有的一切美好。
家里上上下下都在为我张罗着成亲要办的东西,我没有一丝喜悦,只想快点结束这个噩梦。冷静过后的我也试图说服自己,等事情过后,我可以向刘念解释清楚,我娶倩如实在是情非得以,那倩如呢,我该如何向她交待,看着她那一脸憧憬的模样,我知道她是安心准备做我的妻子,可我不爱她,我可以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对,就是这样,我想她会明白的,我这么安慰自己,也或许是欺骗自己。成亲的那一天,义父的精神似乎一下子好了不少。
“姑爷,外面有一位小姐找你。”佣人告诉我。
小姐?我的心一阵激动,难道是她?我兴冲冲的跑出屋外。真的是她!那个令我朝思暮想的人,刘念,我几乎冲口而出。
“舒涵”倩如的喊声让我彻底清醒,“娘说时间差不多了。”
我没看她,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刘念。
“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倩如问。
“是啊,我是江医生的朋友。”刘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来者是客,你喝了我们的喜酒再走吧!”
“喜酒?”刘念重复着这两个字,“好啊”
我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我知道这次是真的伤害了她。
我和倩如在吉时成了亲,刘念始终保持着平静,直到我行完礼,我看她悄悄起身离开。我和倩如交待了几句,说自己有事出去一下,马上会来,让她先招待宾客。其实我是去追刘念,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我看到刘念就站在雨中,我们就这样对望着彼此,谁都没说话。
“你回去吧,新娘会着急的。”她说。
“我……”我知道此时说再多也没用了。
“你放心,我没事,祝你幸福。”她说完转身消失在烟雨中。
我好想抓住她,可是却不能,只能眼睁睁的看她从我身边滑过。
那一晚,在宾客面前,我强颜欢笑。夜里。我借口说要陪义父,没有进新房,结果第二天,凌晨,义父终于还是含笑而终。我忙着打理义父的身后事,也许是大家都还沉浸在悲伤中,倩如也没怪我冷落她。一个月后,上海来急报,我告别义母和倩如,登上了返上海的归途。
回上海已经三个月了,可我始终没再见过刘念,我去夜总会打听,他们说她已经离开了。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是存心避开我。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我怀里捧着与她的合影,闭上眼睛,眼泪却满溢,原来思念一个人会如此痛撤心扉,我不停呼唤她的名字,期待能在梦里与她相见……
翻着我们的照片,想念若隐若现,
去年的冬天,我们笑得很甜,
看着你哭泣的脸,对着我说再见,
来不及听见,你已走得很远,
也许你已经放弃我,也许已经很难回头,
我知道是自己错过,请再给我一个理由,说你不爱我,
就算是我不懂,能不能原谅我,
请不要把分手当作你的请求,
我知道坚持要走是你受伤的借口,
请你回头,我会陪你一直走到最后,
就算没有结果,我也能够承受,
我知道你的痛,是我给的承诺,
你说给过我笑容,沉默是因为包容,
如果要走,请你记得我,
如果难过,请你忘了我.[/COLO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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