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 【06征文】當時只道是尋常

Felin

浣溪沙 纳兰性德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斜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题记

当时只道是寻常。呵呵，我都有点看不惯我自己，又学安意如，拾掇了纳兰的句子来做篇名。其实我并非要学她，或许是毕业论文选了这个千古伤心人的缘故，又只是因为，千年前的一个至情人，轻轻点破我们追寻的真理。
对于妙手，其实我们爱的轰轰烈烈，但回首时候，看到的只是我们心情过往的曲线。邓sir太能干，妙手这样的故事，分明只是将人生琐碎娓娓道来，正如纳兰的一首绝妙好词。
安意如或者纳兰，虽是读着好，我却不敢多爱，因为这些字太伤，太惨，太浓，太软，怕掉下去了，出不来；
而妙手，却是纳兰笔下那一片意境，浅淡，明亮，明明平常，却字字入骨，去爱了，只怕，爱不过来，不够用心，去呵护。

据说，首播那年，万人空巷，盛世空前，家家仁爱，户户After Five。大街小巷的报刊亭，星罗棋布的杂质书刊，清一色都满载了妙手的消息，从采访，到花边；从角色，到演员。
这些，我都错过了。只在偶尔找到的当年台庆颁奖视频片段中找一些兴奋的小小激动。

错过了，也好。反正它天生就不适合热闹的重负。

有些东西，绚烂一时却会迅速的消逝，如同昙花，来不及留住凄婉的芬芳，便在无人知晓的夜里垂垂老去；却有些东西，是不争巅峰的平和，三春争及，它却在百花丛外，怡然自得。
不是没有精彩过，否则，也不会被这么多人记住；不是没有纪念的价值，否则，不会让我们在此，为了它，几乎将生命的一切情绪都投入。
只是这一切，如九天外逍遥的云，我们自是为它流连忘返，它自是随着时间的风，平缓的向前流动。

说来，我心心牵挂，念念不忘的这一个，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怀抱的多了，反而连自己都有些朦胧。
你若说友情，我们找到的不过是Lemon Soda和晕黄的灯光；
你若说爱情，我们找到的不过是咖啡壶和朝阳；
你若说工作，我们找到的不过是餐厅法庭和手术室；
你若说人生，我们找到的，不过是对自己认真，对生活认真。
我们早就说过，水到渠成，就是那种亘古都不会改变的生活的方式和生命的方式。

不过是，不过是，只是。纳兰说的真好，只是寻常的日子，他们过的如此踏实和认真，我们却像在看画廊里的无限风景。

突然想起一首颇有味道的诗来了——
侬家家住两湖东，十二珠帘夕照红。
今日忽从江上望，始知家在画图中。

在生命的外面，他们是光辉如同天使一样的救生者，救死扶伤，或者凭着三寸巧舌，辨别是非的真相；
在生活的里面，他们只不过依从着造物的规律迈开自己的步履，他们不够伟大，因为伟大的反义词不是渺小，只是平凡。
其实妙手之中处处是哲理，像Annie说，上庭不说事实，只说令人相信是事实的事；像Jackie说，金言是，喜欢一个人，不计较他的身份背景地位性格去沟通；像Gil说，你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
但认真计较其中的哲思，莫不让大把的逻辑证明，耽误了欣赏美的过程。
美，不过是一种感性的体悟，叫我们拨开云雾，看见月明。

就像住在两湖东的这个女子，明明置身画卷，自己却全然不知，待泛舟湖上，隔开了些许距离，却骤然发现，一切如梦似幻。

他们亦如此，本只在朝九晚五之中做吃吃饭喝喝茶的老友；偶一思量才知道，生命里多少奇遇，都让他们在如此按部就班之中碰上。

或许Paul想不到，镜头之外有一群我们，为他自是儒雅，却不失嫉恶的原则而感慨；他亦不会察觉到，为了自己医治的病人投入全责和精力，我们能看到，本以为一个出生入死太多回的医生会懂得抽身离开病人的世界，但他却不能。
一个每天生活在悲痛中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因为当别人伸手来拉你上岸，你却拒绝，那是自讨苦吃。
但是，他亦多情。他不是一个过于感性的人，更多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心动收的太好，让世外的人们看着心焦。
但谁又能说，他在一开始劝说Jackie去做手术的时候，大部分只是出于一个脑外科医生的职业责任心？
他只是藏的太深连自己都有些迟钝到未能察觉，那种空穴来风的清晰痛楚，未必无因。

是邓sir的对白写的太好，对他的性格把捉的太准确，还是他自己，本来如此。

明天会比今天精彩，后天可能比明天灿烂，将来的事比较有意思。
我们亦很难说明白，是他怀疑自己患病时分便意境明白这个道理，是在她带他看到夕阳后才明白这个道理，还是在她偎在身旁的霎那，他突然领悟，他需要用他的心的话语，去鼓励她的灵魂的坚强。

也许邓sir并不是要同他来说明一个医生应当怎样有职业道德感和同情心，或者一个医生可能怎样面对至亲至爱的生死矛盾场，他只是写一个寻常人，写一段世界中的真实人生。
但我们，却因这个寻常人，爱到怜惜。

其实Jackie也不会想到，她自是一个开朗顽皮的女子，却被我们这些生来喜欢怜香惜玉的人看的比丝绸还柔软，比薄冰还脆弱。
因为她太明亮了吗？因为她太快乐了吗？因为她太坚强，不肯让自己哪怕在Annie面前表现的伤痛引起他们的担忧了吗？还是因为她爱的太坦然，爱的太执着，爱的太婉约，爱的太矜持，而叫我们忍不住保护。

呵呵，矜持，突然发现这个形容词，自己用错了。有谁能说这个八卦的急症科女生矜持？
矜持的女子，不会抓着他借的十三万支票笑道，你不会只有这么点吧；矜持的女子，不会在星空下的石阶上忽然动心后，为他抹去镜片上的雾气，系好松开的携带；矜持的女子，不会皱着鼻子对他说，送书送的变成送外卖；矜持的女子，不会扬起眉梢神秘而又得意的点着两只盒子说，这里面的东西，怎么吃都吃不完，不要再虐待自己的胃了；矜持的女子，不会被他发现赫然在他办公室之后，还生气的说，程至美，你翻个跟头给我看看。

但我偏要说她矜持。
矜持不是忸怩着身子红着脸连话都说不出半句来，只是明明爱了，爱的那么深，却怕给他伤痛，而不愿让他发现。
否则，她为何在他惊醒的瞬间解开他的鞋带；否则，他何以宁愿无声无息的逃离到倾盆大雨的航船；否则，她为何会为他的前妻无意中的一句话而辗转介怀。

他们都有共同的弱点，都是为对方，为身边的人，考虑的太多，却忽略了自己其实，原来比任何人都容易捱不过。

喜欢听Seasons，尤其在那场大雨中，他把她劝回家之后，她趴在沙发上，Annie在身边抚慰的时候。
从来不知道钢琴的音色可以柔和到如此地步，轻轻弹奏，拨弄如她心底的沙漏，一递一声长，一吁一叹神伤。

说她矜持，恰是因为她平日太暖和，如春日洋洋的明光和软软的春风，所以在如此时候，偶一个蹙眉，却痛彻心髓，撩人为她忧愁。
简直恨的咬牙。恨他开口的太迟，恨她顾虑的太多；

但，我又如何忍心恨。

当Henry叱责着一个酷似自己当年的年轻人不要再走他走过的弯路的时候，他必定不会想到，镜头之外有一群我们，在他貌似纸醉金迷的十年中看到或许他自己都未能察觉，他在等待着的某种真心；
十年踪迹十年心。十年比二十年五十年短暂，却比一年两年要漫长。有什么力量，能比得过十年岁月，人事沧桑，在一个人的心中刻下的新痕，旧伤。
Annie亦不曾能够想到，那个失约的夜晚，她吹熄了最后一支蜡烛，有多少人陪她一起，狠狠的砸拳在桌子上，又有多少人猜测，似乎心无旁骛的丢下一个糊里糊涂犯了错的Henry，和一个陌生的闯入者，那一晚，她究竟去了哪里。

我想，邓sir也未必说的明白，十年之前，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何必弄的这么清楚。
是一段从未开始的过去，抑或一份没有沦陷的痴情。
兰桂坊的夜色永远都是灯红酒绿，兰桂坊的人群从来都是红男绿女。HA叫人舍不得割不去放不下爱不完的，不似PJ浸泡在完美世界里的童话爱情，却是那种掉到了世俗，大俗到头还能懂得自己要什么寻什么找什么等什么。

十年是他的一场幻梦，梦醒了才懂得要认真的过；
十年是她的一场赌博，赌赢了才知道，过程中原来惊心动魄却不自知。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可能，可能，可能，在这场游戏之中，他们谁都玩的没有把握，所以谁都不敢兀自猜想结局。
觥筹交错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是想戒却不知从何处戒起的一盏毒酒；终于越喝越醉，以毒功毒；Annie揣着期待，却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而对于Henry来说，一切大概已经变成了定式。
想起皇庭中的Ben。Henry和Ben，有些类似。不同的却是，两个人都累了的时候，Ben大多数时候选择继续逃避继续沉沦，Henry却懂得停下来，审视自己的内心深处。

有一天，Henry和Annie携手站在兰桂坊街头的时候会不会，相视一笑。
曾经以为那样烂醉下去只是平常耳耳不足为怪，回头来看，大家都在玩火哪。
但是终于，擦到了自己最珍惜的那朵火花。

按部就班的碰上。
我回头看刚才写下的这句话。如果真的按部就班，何以给人如此深的打动。
不只是因为邓sir慧心选取的这些背景音乐如此应景，不只因为剧集的节奏不快却让人舒服坦然，不只因为对白朴实却深藏着智慧。

还是因为爱。
有爱才有生活的真实；懂得爱的生命才是完整的生命。

若这世上有什么是让人流连不去的，若将妙手抽丝剥茧，抽到最后剩下一个词来形容。我愿意选取这一个，千古不灭的主题。
爱，最难将息。

生而可以死，死而可以复生，至情也。
不仅仅是日出山头，日落山顶；不仅仅是指尖触到打火机金属的盖，舌尖尝到咖啡苦中的甘甜；
还有，两个女子心有灵犀的依偎；三个男人深夜煮面，互解心结。

过于干净的故事会显得不真实，虚构，这是电视剧明明背负，却一定得跳的出来的圈；
而他们的世界，干净，却不会华而不实。只是因为有了顺利有了挫折，有了死亡有了重生，有了肮脏也有了圣洁，有了爱也有了恨。
哪一样，不是世间人所共有？
但妙手却又比真的人间要多，比真实的苦难要多，比真实的病痛要多，比真实的爱情要多，比真实的悔恨要多。

这多的一点又一点，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盼望。随风而来，也将御风而行。

被酒莫惊春睡重，我们只是不愿醒来，待在这个地方。
赌书消得泼茶香，睡醒以后自己泡的一碗碧螺春，看起来貌不惊人，闻起来怎么不是沁人心脾的一盏。
当时只道是寻常，那只是妙手它说，它是一个家常的故事，它是每日里都会遇见的小雨，初晴，风荷，吹雪。
所以，它可以陪伴，一生一世。
因为朴实。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Paul应允Jackie的一生一世，是Henry和Annie不曾出口却愿意努力对待的一生一世，是仁爱积极表现的一生一世，也是

妙手给我们的，
一生一世。

所以，错过花期，没什么可遗憾。并非没有众人分享我们的喜悦，只是这喜悦越多越充实，才越珍贵，我愿藏在安静的地方，与你品味，
便是一路走来回头看，那些耀眼如星群的灿烂也都是浮世烟消，留下的是莞尔一笑，说起来，是谈话间，你说流年似水，我说如花美眷，我们都知道，是拥有过的淡淡水彩，不绚烂，却真实可靠。
永远，回味如斯。

经典，便是从你初次开始观赏的那一刻起，就陷入回味。

后记——

写文章有三种情况，挤，酿，悟。
挤就像写论文，拿到题目没有感情，东翻书西翻范文，好不容易凑足字数，赶紧交掉；
酿是预备了目标，准备了时日，不着急动笔，只在细水长流中过平常的日子读该读的书，到了某个时辰，心口积蓄了足够的感情，于是信笔拈来，水到渠成；
悟，有点悬，是未曾想到，没有构思，走在接上，耳朵里塞着耳机，突然之间听到一句歌词，文思忽然如泉涌，摊开纸笔，猝然成书，文采飞扬。有点像灵感，也许是直觉。

15号开始的征文活动，一直拖到11月将末。
本不想写妙手，于是拿了皇庭出来重温，把黑夜读了个遍，将侠医的照片颠来倒去的看。
昨夜凌晨读纳兰的饮水词，重读到这阕浣溪沙，怦然心动。
我知道我又不得不提笔写妙手了。

写妙手，真是艰难苦恨的事。并不是因为需要挤——妙手给的感觉和感情，从来多过任何其他——反而因为千头万绪，如此精品，不忍用笔，污染环境。

书成依旧不得不叹息，知道自己辜负了jas姐想要看到河马那种大作的期望。
我本不擅分析，只能敲敲打打，捏一块不忍目睹的油泥。
但既已书成，虽不是挤出来的，也谈不上酿与悟，却也已经殚精竭虑。
不如放上来，抛砖引玉，聊作喷饭。
但愿我的字，不曾破坏了沉浸在至善的妙手世界中的气氛。

felin 敬上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11-25 02:09 PM 编辑 ]

清风舞藤

很久很久以来，一直蜿蜒着的一个梦，岁月的洗礼，冲不淡，时间的脚步，走不开。
有些东西，即使是写一千遍一万遍，也丝毫不会觉得重复累赘，永远有不尽的话语要倾诉。一次次的阅读中，只会让我们的感情更加深厚，然后，忽而pick up 一些新鲜的感悟。
即便不是酿罢，悟，也许只是妙手偶得呢？哪怕我们天天在其中遨游，也总会有些东西，有些情愫，我们一直没有发现，一直没有理清。苏轼言，只缘身在此山中，而我却以为，是太过于珍重和喜爱，以至于让我们固定了思考它的模式，一次次迷失在它的幻像中，拔不动，走不开。
正如师姐所说，经典，便是从你初次开始观赏的那一刻起，就陷入回味。书写经典的孩子们，也同样为经典刻下了数不清的经典的痕记。为什么，那一颗颗明亮的心灵，总是可以流淌出那么多的甘泉，醉人，醉心？又是师姐的文字，我都不记的，有多少次是为这样的文字而揪心了。是的，揪心，很复杂的难以名状的情感，用我的家乡话说，可能应该是 把我的心子把把都嘿了一跳。
一直觉得，为自己最最喜欢的东西，保存的篇章最多，笔下的文字却最少。有时候，甚至强烈的觉得自己   have to为它写点什么，可是绞尽脑汁，却总也画不出一个完整的弧。这样的感受，大约很多人都有吧。感谢邓sir，感谢我们的天使s，也感谢所有精灵们，与我，共同度过，这样的韶华。
当岁月的风将一切吹得很淡很淡的，把线放远的我，依旧会记的，在这样的仙境里，有这样一群人，陪我走过这样一段路途，还有道路尽头，那个永远不曾淡却的天使迷梦。
刻入石头的记忆……
对于hh的文，我能有这段回复已经算是很多了，多数时候我保持看帖不回的记录，不是因为不厚道，而是在这样美的文字面前，在那样童话的故事面前，我的话只是茫茫清江面上的一条死鱼。拙劣的笔触，亵渎～～

[ 本帖最后由 清风舞藤 于 2006-11-26 03:14 AM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