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 【转贴】《爱在SARS天空下》（我的妙3）--joyce5233

celineda

人物表：
黎国柱（Henry）——林保怡
江新月（Annie）——陈慧珊
古天承——古天乐
尹萱——宣萱
秦九天（院长）——秦沛
张霖风——张智霖（客串）
文颂——文颂贤（客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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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
傍晚六点四十五分，法院门外。一衣着干练的记者拿个话筒跳出来，用不合气氛的语气，有点兴奋得做现场播报：
“观众朋友们，我台跟踪报道的医疗事故案今天终于有了结果，胡易德医生因玩忽职守导致病人死亡罪名成立。判刑五年，赔偿病人家属二十万。即时执行……”
电视机前的黎国柱正在收看这条新闻，坐直了身子，神色有点凝重。
背后有人开门进来，电视里也一晃而过同一个身影，专业简洁的笑容。
黎国柱扭转身望着来人：
“胡医生真不走运，当然，更不走运的是你是原告的辩护律师。”
来人就是闻名全港的大律师江新月，在法庭上有着和她名字全然不符的凌厉。
“我看最不走运的是你。等了多久了？”
“一个小时。（笑）是值得的。”要过去吻她。
“不好意思，我晚上要加班。”
……
晚上还是有很多地方可去的。黎国柱刚吃了个柠檬，也仍精神百倍地和老友程至美散在他们常去的酒吧喝伏特加。同时目光在进来的女子身上毫不掩饰地打量。程至美微笑起来：
“Annie是不是太能干了？”
“一直都那么能干，简直是我的骄傲。”黎国柱笑眯眯的。
“事业上得意，爱情上就可能失意。”
“谁说的？我对她简直是一条心到底了。Paul，快看，那边那个不错。”
“你小子没事吧？”程推了他一把。
“我始终觉得胡医生很冤枉。”黎国柱正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人到你女朋友那儿是非黑白就不那么清晰了？”
“从我们的专业角度看，病人住院知识因为高烧不退，没理由一夜之间突然死亡。尸检结果居然是肺功能严重丧失。Paul，我有不好的预感。”
“哪方面？”
“我还不很清楚。”
……
两周后，一病房里。病人用力地扯开脸上的氧气罩，剧烈地力图呼吸，全身抽搐，脸呈青色，最后呼吸停止。在场的三个医护人员抢救无效，走出来，走进消毒室。几分钟后又出来，径直走进院长办公室。带头的是个高瘦黝黑的男子，南下的上呼吸道专家，古天承。一左一右的是他的两个助手，张霖风和尹萱。
“情况和想象中的一样。”
“什么意思？”院长皱着眉。
“S.A.R.S.非典型性肺炎，患者死于严重的肺功能衰竭。”
“啊！”
“首个病例出现在G市，已有十余个患者死亡，至今没有有效的药物可医治。”
“怎……怎么会”院长摸出纸巾擦汗。
“情况很有可能恶化。”古天承说着忧心地望向窗外。突然，“不好！”
“什么事？”其余三人异口同声的。
“不能让死者家属接触尸体，有传染的可能性。”说着冲出院长室，两个助手紧跟。
——死者王家全，三十二岁。父母和妹妹都来了。古天承拦住他们，尹萱在旁边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他们说他们不相信，他们又都哭着蹲下来不再要冲进去。于是六个人一起蹲了很久，直到没有人再说再哭。天已经黑了。
夜色中的城市依然歌舞升平。
……

香港进入华丽的春天了，标志性的事物就是花店一夜间纷繁起来，同样纷繁起来的是Annie办公室里的鲜花。不变的主题是人比花娇，更难得的是娇而不柔。
走出门，轻扣秘书办公桌桌面。
“里面的花全部帮我扔掉。”
律师楼下停泊的是她精致的红色跑车。
……
Annie打电话给黎国柱时他正在参加医院部分重要员工的非公开会议。于是他把手机关了。会议是有院长亲自主持的，主题是SARA的防治和保密工作。防治是医院的事，保密是上面下的命令。估计上头不愿看到市民们安定有序，平静逍遥的生活状态瞬间崩溃，这都还是小事，主要是经济发展和平衡，经济部长高瞻远瞩多次强调。
整个会议的气氛庄严而沉重。尽管与会者都小心翼翼地选用着不那么刺激的词汇，大家心里也都明白——“敲门声”已经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响起了，随时都在移动，不可捉摸，下一道门可能就是你的家门，打开门，死神站在外面。
会上，张霖风不小心咳了一声。所以人都警惕地望向他，又试着放松，但恐惧的表情依然滞留在脸上。古天承沉着脸叹了口气。
会后，立即就有三个主任，五个医生，六个护士提出辞职。
黎国柱感到手心微微有些出汗，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古天承，他朝他笑笑。目前为止，一切还属乐观。
……
黎国柱打开手机，打给Annie。
“你刚才有事找我？”
“我昨天把你的打火机弄丢了。”
“就这么点事！”紧张的情绪终于有了个出口，语气不合宜的。
另一头挂了机。
古天承在旁边说，怎么？对女朋友这么坏脾气。尹萱冒出来个头：
“你也不见得有多好，现在都还没女朋友。不如我吃点亏做你女朋友吧！”
“你吃亏？我吃亏还差不多。”
三个人都笑了。黎国柱拿着手机有点走神。
晚上他从酒吧里把Annie拉出来：
“以后尽量少来这种公共地方。”
“你转性了，黎医生？”她微笑着去摸他的额头。他顺势拥她入怀。
“你听话，我不会害你。”
“医院又发现了什么新的传染病？”Annie半开玩笑的。黎国柱蓦地一愣。他点头，
“很快将演变成一场灾难。”
Annie不笑了，望他的眼睛，再望街上来来往往快乐而被蒙在鼓里的人群。她有些难以置信，她本能地回避他认真的表情，转过身。他从背后搂住她：
“Annie，我还能这样搂着你多久？”
没有人再说话。
……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死于SARS的病人达到十一人，有七人经过黎国柱的急救室。黎国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坐在寂静的走廊上和程至美聊天：
“很荒谬。我一直以为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但现在我眼睁睁地看着病人在我面前结束生命，我却无能为力。其中还有一些是我们的同事……Paul，你害怕吗？”
“害怕。”
是啊。这种情况下说不害怕的人是在说谎。医院三分之一的员工相继以各种理由离职。谁都没有权利责怪他们，求生是人的本能。
媒体已经曝光这个恶性疫情了。街巷间走动的人少了，行走的人大多带着谨慎自危的神色，不对，他们都戴着口罩，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要惶惶然的目光，匆忙而侥幸的。
……
市第一医院是SARS患者最集中的地方。隔离的，疑似的，病发的，待死的。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都戴着最保险的口罩，一时间谁都不认得谁，谁是谁也已经无足轻重了。他们遇见时用眼神打招呼，那是鼓励也是相互庆幸（我们还活着）。
不变的是华丽的春天，花圃里依然万紫千红。
媒体开始大肆褒扬“战斗在第一线的白衣天使”，医院流失的人员数量顿时减少了一半。一个名叫清风的笔者在专栏上感叹人情冷暖。古天承看着那篇文章说，作者太悲观了，人们都还是好的。
古天承和尹萱负责隔离区的疑似病人。一对孪生兄弟不幸双双进了这里，更不幸的是哥哥先病发，回天乏术。弟弟在兄长死后的第二天晚上，噩梦，爬起来疯一样的找哥哥。古天承和尹萱当晚在值。
他们就拉着弟弟的手，陪他一处一处地找，结果当然是找不到的。
尹萱说，你哥哥去了一个很幸福的地方。
“那我呢？我也会去吗？”
古天承和尹萱对望了一下，一时无话。弟弟哇地一声就哭起来。两个人一个扮狮子一个扮老虎才把他哄住，回去睡觉了。
孩子才一合眼，两个疲惫的大人就寂静地流下眼泪。
……

院长又召开紧急会议。
“一切自愿，你们是自由的。”
哗……与会者走了一半。院长望着留下的人，欣慰地笑起来：
“我会记得你们，无数患者会记得你们。”
人们走出会议室。古天承又拍着黎国柱的肩膀。
“我敬佩你。”（急救室最危险）
黎国柱荒凉地笑了：“其实我是想走的。”
他打电话给Annie：
“Annie，医院需要我。我可能短时间不会离开医院。……你要保重自己，出门记得戴口罩，房间要多消毒……你放心，我会回来的。我黎国柱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平安的回来。”
“无论如何，我支持你的决定。”
“Annie……其实，其实我很害怕，我害怕。我很想离开医院，离开急救室。……你不要笑我，我真的害怕，害怕以后都见不到你。Annie，其实我自己知道我是个懦夫，是个胆小鬼。（哽咽）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Henry，我深爱的人，是个英雄。”
……

院长下令封院的当晚，黎国柱把所以留下的人员叫到一起，在病房楼下的空地上燃起一圈蜡烛。众人围拢，烛光摇曳，一时静默。
古天承说一切都会好的。病人们从窗子里探出头来看见烛光，开始鼓掌——稀疏不整齐的掌声。众人互相拥抱了很久，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微笑和泪痕。虔诚的祝福。
……
留言信箱：
“Henry，我一切都好。只是工作量减少了很多。也许是疫情的加重人们无暇犯罪也无暇计较太多了。……Henry，很想念你，却并不担心。因为你答应过我，你会平安地回来。等你。”
“Henry，你快点回来。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嫁给每天送花来的花店店员了。开玩笑的啦。等你，不花心，等你。”
……
“Annie，每天在我眼前死亡的病人越来越多。有时候我会恨自己太无能。我很担心有一天睡在担架上的人是自己，更担心的是有一天你会被他们推进急救室……”
“Annie，终于有两个病人痊愈出院了。我和几个同事都哭了，很好笑吧？几个大男人哭成一团。”
“Annie，疫情减轻了。很多疑似病例都证明没事。Annie，你还在等我吗？”
……

古天承出事了，就在疫情缓和之后。是他提出要把自己隔离的。尹萱的心情相当难过，平日里很开朗的一个人硬是没怎么笑过了。古天承一周后病发，不治。死时尹萱和张霖风在他身边。
尹萱出来时哭得很厉害，手里紧握着什么。黎国柱走过去，安慰了她几句，眼眶也湿润了。她摊开手心：
“这个是天承的遗物，我已经拿去消过毒了。”
“什么？”
“一个打火机。”
黎国柱定睛一看立刻就愣了。然后就听到身后有很多人整齐地脚步声，有他的所有同事和病人，领头的是院长。走到病房前全部停住，全部很深地鞠了一恭。
“古医生，我们会一生都记住你。”
很多人都哭了。
……
相比医院“解禁”，大家就平静地多了，仿佛是意料中的事。毕竟都是从死神身边走过来的人。沉默响于欢呼。都是说不出话来抿着嘴笑，笑到最后眼泪一起流下来。院长有些失态地跳到桌子上：
“我，秦九天，以你们为荣！”
……
再见到Annie时已经是盛夏的某个下午了，她刚上完庭出来，头发上还有消毒水的气味。她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明显是吃了一惊的，然后就微笑起来，眼中亮亮的。黎国柱跑过去抱紧她，身体有些发抖，终于畅快地哭出来。
“我一直相信你会平安的回来。”
……

古天承下葬那天，晴空万里。黎国柱对Annie说，你能不能陪我去参加一个同事的葬礼。
他们在整个葬礼中一直无话。
黎国柱聪明得什么都没提也什么都没问。他听说古天承并不认识那个掉了打火机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却在他的生命中扮演了一个高贵的爱情的信仰。
“我觉得古医生很面熟。”
“是吗？他是一个好医生。”黎国柱握紧她的手。
事关一个非典天空下的爱慕的故事，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活着的人相爱相守。真实，平淡。
一个打火机可以证明曾经发生。
……
城市开始恢复往昔的生机与奢靡。在大多数人努力的遗忘下，很多人很多事开始成为过去。只有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们清醒偶尔痛。
尹萱悲痛之后继续投入SARA的预防研制工作。
在那段期间声称至丝不渝的张霖风和文颂居然静静地分了手。
只有黎国柱和Annie这艘幸福号油轮仿佛坚定不移地驶向幸福的彼岸。
很久以后黎国柱对Annie说：
“你知不知道，你曾经是一个人生活和爱情的信仰？”
“如果是真的话，那不太可能。”
“在某个时期是可能的。（比如古天承，比如我）”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