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舞藤

五
“稀客啊稀客！”
顺着风夕烟明确的声音望去，一个人影跨进门来，身上沾满了阳光的色彩。
“我说御医大人，您平常不是在太医院，就是在皇宫内院的御书房或者捣药间，今天怎么有空纡尊降贵到我这茅舍来啊？”
不难听出话中的揶揄，丰写意付之一笑：“甚久未见师妹了，今天特来拜访，问候近况。”
风夕烟笑而不语。
“这人品行不好，又惹上什么风流债了吧！我可是听说丰大人前两日治好了佘相国家千金佘诗诗小姐的风疹，佘小姐对大人赞不绝口啊！”
一语道破天机。
丰写意瞥了说话的风笑来一眼，漫不经心地解释：“没办法，人格魅力太大就是这样。”他摇头自叹一声，接下去道，“那丫头像个粘人狗一样，一直从太医院追到皇宫内苑，太后喜欢她得打紧，所以出入皇宫完全不费吹灰之力，躲都无处躲！”
咯咯咯咯咯——
轻灵的笑声划破长空。伴随而至的，是物品哐当落地地清响。
草药洒了一地，刚进屋的江沁渊满脸惊讶：“你……丰写意？！”
“好说好说。本人魅力四射名声在外，姑娘有礼了。”丰写意报以一个模式般的微笑，那一刻，整个屋子都被他的骄傲照亮。
“姑……娘？”
“好姐姐，别看了，再看，他的头发都竖起来了！”风夕烟利落地收拾起地上的残局，又转头瞪一眼丰写意，“别跟别人说你是我师兄！”
“师……兄？！”
风夕烟未曾察觉出江沁渊语气里的反常，只听得她小声耳语：“你常常跟我提起的师兄，就是他，丰写意？”
风夕烟挑挑眉，算是回应，又迅速反问：“你们认识？”
江沁渊重重地点点头。
“可是他好像完全不认识你似的。要不要跟他说说？”
江沁渊长长吐出一口气，把头摇出和谐的轨迹：“要让一个人记起遗忘已久的人，那是多困难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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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头的香雾散了，少女伸手拨了拨炉中的残余，那一枚小篆香燃得只剩灰烬，微风一起，便四散而去。
“小仙，别望着香炉发呆了，有客人到。”
门吱嘎一声开了。
程小仙顺势抬头，看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风夕烟垂下两条长绫，悠闲地荡着秋千。她的旁边，站着一位陌生女子。
眨眼间，风夕烟已然嬉戏花间，欣赏花的芬芳，过一会儿，竟然又开始捕捉那翩翩起舞的蝴蝶……相较之下，另一位女子显然拘束许多，她刚怯生生的往前踏了一步，只听一个声音惊叫一声：“别动！”她即被这么一声吓得一只脚悬在半空，低头一看，一只黄色的蝴蝶扑了两下翅膀，从脚下钻出，飞走了。
茉莉从爬满牵牛花的竹篱笆里探出头来，笑着道：“这下没事了！”又转头招呼，“夕烟姑娘！”
她说话时，风夕烟正踮着脚踩在一枝极细嫩的九重葛的枝条上，那枝条由于承受不住压力，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你下来把！知道你轻功好，别再将花朵儿弄掉了，我会心疼的呢！”茉莉颇有些紧张。
风夕烟从九重葛上腾空跃起，而后稳稳落地“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今天一定会在的。”
“夕烟姑娘似乎忘了介绍。”
风夕烟闻言，一把拉过不远处的女子：“这是我新近交的朋友，江沁渊。”言罢转头，“沁渊，这位是茉莉，人称药仙。她从小就喜欢拜弄花花草草，你看这院子里的植物，全都是有药用价值的。要论药理，天底下恐怕没有人强过她！”
茉莉的双颊翻出两片晕红，笑着回应：“夕烟姑娘总是这么夸张。这里素日是我与黛曦一同打理，欢迎沁姑娘今日到来，请随意，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就好，别客气。”
她一边将两人领进屋子，一边道：“有沁姑娘来就好了，以后夕烟姑娘可不敢这么放肆。”
“我怎么放肆，小茉莉！”风夕烟笑得甚是诡异。
茉莉却不去看她，直凑到江沁渊身边，把住她的肩膀，甚是投缘。
“沁姑娘，你可不知，她那次将一朵头大的美人蕉摘下，只是为了吮一口它里面的花蜜，吮了之后将花丢掉，还说那花蜜不够甜！
更过分的是上次，她来我的园子采花露制九花玉露丸，不仅采走了花瓣上第一丝晨曦之前的莹莹露珠，还连带我辛苦培育才绽放出的许多花朵。她对此振振有辞：‘花儿虽美，却不应该吝惜生命，要么硕于枝头，要么归于泥土。我现在在它们盛期时采走它们，是帮它们跨越了衰败和凋零，好让世人看不到它们的颓败，只留住它们最美好的一面。这才是花的灵气之所在。’你说，她多过分！”
“那后来那些花呢？”江沁渊问道。
“那些花呀，最后都被她拿去敷面了！”茉莉一说起来就心痛，她的那些珍贵的花儿，几经辛苦才培育而成。
“药仙这里的植物是佳品，当然要加以利用方可实现它们的价值。”风夕烟接的颇为有理，突然目光一闪，走向墙角。
“呀，菲琳长肥了！”她捻起右手拇指和食指，菲琳的小白胡须被她拉了个正着，喵呜一声，立即伸出小爪子反抗。
“不错不错，战斗力加强了！”她逗逗小白猫，余光却瞥见了屋里坐着的人，不禁叫出声来：“程小仙，你怎么在这里？”
“小仙是黛曦的朋友，所以偶尔到这里坐坐。”茉莉笑着解释。
程小仙闻声站起，礼貌回应：“风姐姐！”她把目光穿透了风夕烟，“咦，那个家伙竟然没来！”
一个身影忽地冲进门来，伴随着强烈的喘气声，“姐姐……夕烟阿姐……你们……太快了！”
“慕言！”程小仙眼里发出异样的光彩，被她呼喊的少年一瞪，吐吐舌头，“我差点忘了，师父说过，你改名作笑来了。”
风笑来瞥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来：“你师父倒算聪明。”而后不再言语。
“你们误会我师父了~~”程小仙欲言又止，终是没了词。
片刻寂静。
“请便。”
茉莉的声音让瞬间凝固的空气恢复了活力。她端上一盘半透明状的糕点，红的、绿的、黄的、蓝的、白的……各色俱全，甚为诱人。
“吃东西了！”说着，风笑来自顾塞了一块在嘴里，又拿起一块往姐姐嘴里塞去，
“我自己来。”江沁渊接过那块糕，微笑着，也送入嘴中。“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真是好味道。这糕点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茉莉呶呶嘴，“我和黛曦随意胡来，便做成这样了。”
风夕烟尝着糕点，道：“这次的跟上次的味道相似，细微处却有些变化，不错。”又问道：“茉莉，怎么就你一个？黛曦呢？”
“她啊，前日与我上山采药，邂逅一位长得极为俊美的男子，说是要去他家里坐坐，乐不思蜀了。”
“佛兰开的很美。”江沁渊真心赞美到。这园子里好多她见都未见过的花，但这名贵的佛兰，即使以前没见过，却在书上见过它的插图，推断出她眼到之处正是佛兰。
“恩。”茉莉却似很平常，“比起那些高贵、娇弱的植物，我倒更喜欢紫茉莉、凤仙这一类生命力顽强的，用不着费力看管，便可以开出美丽的花朵，还自动的将种子撒向大地。”
话语间，江沁渊瞥见了一丛紫色的花，亭亭玉立，高洁淡雅，形状也极为倔强的样子，不禁生出好感，顺手一指，“那是什么！”
“呵，沁姑娘真是识花人！那是鸢尾，宿根植物中最多姿的一种。它的不同部位有着不同的药用功效……”
“给我几根孔雀羽毛！”清朗的介绍被这一声攸忽打破，还未反应过来的茉莉刚刚抬起头，见一袭白色的身影飞向院子，立即叫道：“不可以！”可是已经晚了，凌于花上的风夕烟已经地将好几片极类雄孔雀羽毛的叶子摘了下来，拿于手中。
“夕烟姑娘～～”茉莉有些委屈，“又欺负我的植物！”
“别生气，我只不过像做一把扇子玩玩。”
“有芭蕉和蒲葵，你却偏偏爱摘孔雀肖竹芋！哎呀，合果芋、斑马、春羽和红背朱焦！”
夕烟见她痛苦的表情，笑道，“别皱眉，最多这次我少要点凝露丸！”
一笑嫣然，再一看，人已离开。
“沁渊，回头让你弟弟帮我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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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营养的更新，主要想写夕烟与茉莉的关系，嘿嘿

_程揽星_

好开心看到更新~~~好有飘逸感的故事~风姐姐仙女般飘逸啊~虽说没看到我想念已久的雪空叔叔吧，不过这一段已经足够我今晚美梦的了~谢谢清风姐姐~

摆弄植物的茉莉，还有好可爱的小仙，还有目前不是很明晰的黛曦，带着这三个女孩生活在这般世外桃源，天啊我们雪空叔叔怎么让我想到楚留香呢……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比那个风流家伙稳重得多~~~哈哈~

清风舞藤

好开心看到更新~~~好有飘逸感的故事~风姐姐仙女般飘逸啊~虽说没看到我想念已久的雪空叔叔吧，不过这一段已经 ...
_程揽星_ 发表于 2010-5-23 12:48 AM

    小仙是程医生的徒弟嘛，不过茉莉和黛曦不是他带的，嘿嘿，她们俩是小仙的朋友^_^

清风舞藤

六
城郊小茅屋。
风夕烟把谷草铺平小木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放于床头：“蕊儿姐姐，这是给你的凝露丸。安心养胎，不要再乎思乱想了。”
女子伸手取过瓷瓶，眼眸里隐隐有泪花闪烁：“多谢你，风神医，若不是你，我和孩子就保不住了。”
“不要再叫我神医了，说了很多遍是鬼医。”风夕烟嘟起嘴笑了，“你的遭遇人人都会感叹的，那个负心薄幸的家伙，因着你爹——确切地说是你那个没见过面的生父，曾经是江洋大盗，就始乱终弃，我上次已经帮你骂他一顿了，看来他应该有悔改之心。”
“你是说，你见到……”
“蕊儿，蕊儿！”急促的呼叫声打断了白蕊儿的问话，有焦急的男子出现在视野。
“蕊儿，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风夕烟侧身挡在身怀六甲的女子前面：“你是谁？”
男子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一把推开她，直面她身后的女子。
“蕊儿，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原谅我吧，我已经说服我爹和家中三位娘亲，他们不再反对我们了！”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良久，白蕊儿方抽出身来：“我知道风……姑娘骂过你，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要多谢她，否则，今天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风夕烟惊讶无门：“我骂过他？我什么时候骂过他？活见鬼，我同他根本素未谋面！”
“可是风姑娘刚才不是说帮我骂过负心薄幸的……”说到负心薄幸这四个字，白蕊儿的声音突然黯下去，而后归于安静。
男子却抓起她的手，斩钉截铁道：“女神医说的对，我的确是负心薄幸。不过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负你的一番深情，我回去就向爹请示，要娶你过门！”
风夕烟瞪大双眸盯着面前两人，不可思议地指着那男子：“你的薄情郎是他！不是程雪空么？怎么会是他？……”
“程大夫？风姑娘你误会了，程大夫是好人，怎么会是薄情郎？”

_程揽星_

额？原来有误会？哈哈，我要翻回去再好好看看小白挨骂那段哈哈~

清风舞藤

小径之上，白蕊儿漫长而清晰的语言在风夕烟盘璇耳畔低回。
“我那时刚有身孕，又遭受了打击，心情郁闷终日不安，幸而巧遇了程大夫。他人很好，不仅给我开药安胎，还常常照顾我，却分文不收。我后来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就不肯跟他求医取药了，他却坚持要为我抓药，我们因此而争执起来……大概风姑娘看到的就是那次，不想却叫姑娘误会程大夫是我的爱人……”
风夕烟摇摇头，自言自语：“那个家伙脑袋不正常，不是别人的薄情郎，被我批判时却急着默认了……”
“夕烟，快点——”
思绪被打断，抬头望时，江沁渊立于一座山丘，玉臂轻扬。
她身后不远处，是大包小包的风笑来，包里全是他们这几日的食物和日常用品。
“救下沁渊，突然多一个人吃饭，但也没什么不好。”飘起的是风夕烟的声音，“我们又多了一个劳动力。”她眨眨眼，右手做了个微笑的姿势。
“他不够强壮~~~”
“他年纪尚轻~~~”
“他走路很慢~~~”
“但重要的是——他很听他亲生姐姐的话，而且突然变得很乖，任劳任怨~~~”
“…………”
嘶鸣声自前方传来，打断了风夕烟的小声嘀咕。马蹄起落间，扬起尘沙万里，她一个雨霖铃移花步移到一旁的草丛之中，刚耸耸肩，风笑来与江沁渊也相继跳入草堆。
三人骑马奔来，带头那人一手抓一根两指粗的麻绳，绳的另一头绑着一徒步人的双腕，被他的马拖着，不得不脚步如飞。马的速度不快，可那人早已气喘嘘嘘。
马匹与二人擦肩而过，被绑住的人回过头，哀怨地望了一眼，随即又转回，继续随马向前拖去。
风夕烟眉心微蹙，又翛然散开。少时，一块石子直直飞出去，不偏不倚，打中带头马匹的后蹄。那马一惊，腾空跃起，向天长嘶，而后，重重地栽下去，
“哎哟！”声音传来，仔细一看，原来是被绑住的青年男子。腕间的绳子不知何时断了，使得他跌倒在山道之上，摔了个大马趴。而骑马那人，早已连人带马，滚落山丘之下。
这刹那的惊变让跟随的两人慌了阵脚，急急勒住缰绳，手忙脚乱地跳下马来，往山丘下跑去：“少爷——少爷——”
“真是人间惨剧~~~”风夕烟摇摇头，长太息，却见风笑来已经放下一堆包，要去扶那摔倒的青年。他跨上前去的时候，不经意地拾起绳子断头不远处地上的一把钢刀，迅速将它收进袖中。这一切，皆被风夕烟看在眼里。她微微一笑：“孺子可教也。”
片刻之后，唤做少爷的人被两个随从扶上来，全身伤痕累累，更严重的是，他右臂底下紫了一大片，尚有转黑的趋势。
“原来是乔少爷，哎呀呀，悲惨啊！”
风夕烟的大叫成功引起了两位随从的注意，其中一人眼前一亮，冲上前来：“是夕烟姑娘！您快给我家少爷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道上蝎子草奇多，碰到皮肤汗液，便会放毒！”顺着她的目光放眼望去，坡上一片绿莹莹的小草，叶片有着长长的尖尾，恰似一只只蝎子匍匐林下。
“这可怎么办……”另一位随从苦了脸，满目无助。
“这位小兄弟也伤的不轻呢。”被风笑来扶过来的青年已然无力地瘫倒在他身上。
风夕烟顺手一指：“他又是谁呢？”
“不认识。”随从甲答得爽快。
“不认识还绑着他！”风笑来几乎是火冒三丈，只被风夕烟拍拍肩膀，压了下来。
“哼，我家少爷急着回家，他却挡了我们的道儿，少爷这才小小惩罚他一下。”随从乙解释得理直气壮。
“原来如此，”风夕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漫不经心地瞄那青年一眼，“这人的确可恶。”
江沁渊惊讶于风夕烟的态度，却见风笑来与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莫急。她并不明白二人的主意，只听得风夕烟朗声道：“尽快扶你家少爷回家，我自随同去为他诊治。”
两人应声，将少爷扶上其中一匹马背，牵着缰绳急速小跑。风夕烟在身后，趁他们不注意，给风笑来扶着的青年喂了一颗红色小药丸，又对风笑来吩咐道，“你先把东西拎回去，我与沁渊去去就回。”
那孩子怪怪地消失。
青年好转了些，勉强跟他们一道行进。

清风舞藤

乔宅，东厢少爷房间。
老管家双目盈盈，几乎要泪落下来：“你们赶紧扶少爷上床，让女神医为他诊治。”
一只手挡住了他下命令的姿势：“且慢！”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风夕烟不温不火地放慢了语速：“乔老管家，是不是先给我们仨上壶清茶？”
“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管家心急如焚，却又不得发作，这个当口，谁敢得罪这位女神医啊？他换了个手势，招来一小厮：“赶紧了，去为女神医沏壶好茶！”
那小厮怏怏地下去，背后传来笑意满怀的声音：“记住，要雨前龙井。”
见小厮消失的背影，老管家回过神来，道：“神医啊，可否先为少爷诊治？这中毒之事，可是半分也拖不得啊！”
“不急不急，我自有分寸。”风夕烟径自走到桌边坐下，又拉了两张凳子，招呼江沁渊和那位青年：“你们也过来坐。”
那青年仍然有气无力。待茶端上桌，风夕烟自顾自倾了满杯，递与他：“喝杯茶，自然就好了。”
青年抬头，惊讶地瞪大了眼，俄而又低下头去，很不自在地在她的注视下将茶一饮而尽。
“怎么样，有气力了么？”风夕烟笑来，手上抓了一根银针，针头闪闪发亮。
“有了有了，一切都好了！”
她这才转过身，对老管家吩咐道：“去找根两指粗的大绳，将你家少爷吊起来！”
“神医，你……”老管家一口气提不上来，花白的胡须齐齐颤抖。
“神医只是别人挂在我头上的，我从来只说过自己是鬼医，妖魔鬼怪的鬼医，治人的法子也自不一般。你若信不过我……”她耸耸肩，一拍桌子，作势起身往外走。
老管家急忙拦下，恳切道：“我信我信。”于是吩咐下去，“快去找绳子来。”
乔山聪就这样被五花大绑，吊于自己的房间之内。
风夕烟拍拍手，驻足观赏一阵，笑意又浮上脸庞：“很好！”
“女神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
“叫两个人来，各拿一根细点的棒子轻轻地打。”
“啊？！”再次惊讶无门，老管家几乎摇摇欲坠，“不打……不打行么？”
“那怎么成，跌打损伤是小，邪毒入侵是大。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没有法子救啦，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去跟老爷交代。”
乔山聪却不安分地摇晃起来：“我口很渴！”
“口渴？那就喝点马尿好了！”夕烟踱着碎步往外走去，“大概一炷香时间，你们就可以把他放下来了。”

跨出了乔宅门槛，青年开始伸展拳脚：“啊~~~阳光多么美好~~啊~~~空气多么清新~~~”
这边厢，江沁渊担心起乔家少爷的伤势来：“我们这样子对待乔公子，他不会有事吧？”
风夕烟摆摆手臂，朱唇轻启：“放心，蝎子草的毒，不用任何解药，顶多半日便会痊愈。至于跌打损伤嘛，马尿自会见效。”
江沁渊面上泛出一阵惊讶，俄而又疏眉爽朗，紧紧跟了上去。
风夕烟吐了口气看看天色，回头对青年道：“好了，我们就此别过。”。
“诶，不要啊——”青年绕到她前面，“神医和女侠的相救之恩，我都没有谢过，怎么就要分别？在下叶浚风，人称追风少年，最擅长脚下功夫。今日一见二位，简直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风夕烟瞥了他一眼：“你叫叶浚风，不叫叶吹风把？脚下功夫那么好还被人绑住了落在马后面跑？你不会逃走的？”
“那是因为我知道，即将有高人来救我！”青年嬉皮笑脸，“看，你们这不是来了嘛！”
风夕烟自若地笑笑，转身离去，那青年却似牛皮糖一样粘了上来。
“女侠！神医！相救之情感激不尽！你们那么厉害，真是上天的开眼，苍生的福祉……”
风夕烟不理会他，自顾自向前走去。善良的江沁渊笑着，仔细倾听着他的话语，却被一只白袖拉了转头：“乖，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我们回家去。”
“对了，姑娘不喜欢别人叫你神医，只说你是鬼医，难道你就是江湖传言的鬼魅子医师？~~那个，你也不像年过半百的样子啊？难道这就叫功力高深返老还童？……”
风夕烟和被强行扭转头的江沁渊没有回应，继续前行。
“俗语有言，送佛送到西，不如你们收我为徒，把你们的一身绝学传授与我，以后也可以跟你们一样，济世为怀，侠骨仁心，可好？”
……
“不收徒弟？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交个朋友，把你们的名字告诉我……”
…………
“不交朋友，那也没关系……你们可以先收留我，我给你们干活，顺便学点功夫防身，如何？”
………………
“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默认了！”
……………………
“你们住哪儿？远么？要走多久才到啊？”
“咦~~”一言不发的风夕烟忽而双眸一亮，眼神集聚再不移开。
叶浚风顺着她的目光转头望去，人群熙攘，却并不见奇特。“有什么事么？”他回过头去，身后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清脆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后会无期！”一抬头，那一白一蓝两个身影已然远去，
“耍我啊——”青年撩撩衣衫，“我说是后会有期、不时再见才对！”
人群中闪过一阵旋风。

清风舞藤

山径之上，风夕烟与江沁渊停步小憩。刚坐下，叶追风的笑脸映入眼眸。
“又是你？”
“我说过，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风夕烟的心底卷起一阵不小的震撼，望着叶追浚风的一双腿。
“醉春风？”
“姑娘好眼力，怎么样，二位姑娘肯收留在下了么？”
风夕烟轻描淡写地挑挑眉，继续她的活儿。
“姑娘难道就没有兴趣知道我为什么会这醉春风的轻功么？”
“没有兴趣。”
叶浚风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挡住风夕烟的去路，她不得不右手一挥，拨开他的阻拦。叶浚风仍不死心，又附上身来，这瞬间的动作，使得风夕烟一顿。
“你身上有一种香气……这种香气，很熟悉……”夕烟若有所思，突然眼珠一转，望向江沁渊，“我在山溪涧边遇上昏迷的你，身上也散发出这种气味。”
“哇，女侠，这就是缘分呐！”叶浚风笑意更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盖，更浓厚的甜香漾了上来，“你闻闻，是不是这种香？”
风夕烟点点头，叶浚风从她的目光中得到了默许，解释道：“这是黄桷笑。”
他的话让风夕烟疑惑不解：“你是说黄桷兰吗？我从前曾追随师父行医，见过黄桷兰，它的香气虽似，但也有不同。”
叶浚风点点头：“神医不愧为神医，这么细微的差别也被你察觉到了！这黄桷笑是用黄桷兰和含笑两种花的花朵特制而成的一种香料……”
风夕烟不得不打断他：“这两种植物均是蜀中特有，莫非……”
“没错，这香料也是蜀中特有。”
“又是蜀中……沁渊，你的老家也在蜀中……”风夕烟低低说来，似是自言自语，“看来，我们是必然要去蜀地走一趟了……”
这极细的声音却仔仔细细全入了叶浚风的耳，他兴奋地跳起来：“好啊好啊，不如我们一道？”
“罗嗦！”言语间，一股青烟飘上来。然后，江沁渊看到，叶浚风毫无预警地倒了下去。


“夕烟，夕烟！”返家的小径上，江沁渊快跑几步，追了上去，“那个……“
“你放心，他不久自会醒来。”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问，你真的如叶浚风所说，年过半百了么？”
她无辜而恳切的脸在风夕烟的眼里划出优美的弧线，风夕烟好气地一笑：“江湖传言又岂可尽信？鬼魅子医师是我的师父，不过，她已经过世了。”
江沁渊的心紧地皱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
“没有关系！笑来这孩子也是师父捡回来交给我认做了弟弟的。”风夕烟莞尔，“先师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我现在可以延续她的信念，继承她的志向，相信她在天之灵也会很安慰。”
江沁渊也回以一笑：“夕烟，你真是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