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原创】碎影

5.

林氏集团总裁Office。
与彦翻着秘书Kelly送过来的企划书的市场调查情况,不满意的皱着眉头。
果然不出所料,为了振奋SARS中的市民心态而做的这项宣传的构思几乎没有得到什么同行的赞同。
“真是有点麻烦啊——”与彦喃喃自语。如果只有林氏一家来启动这项提案的话,困难无疑是巨大的。如果是在往日,这可以说是一次难得的博得全港市民眼球的好机会,绝佳的商机和优良的社会公益效应,绝对会大大提升林氏的品牌形象和知名度。
但是现在这种时候,他们要的不是从中取利,而是需要融合行业内部的全部力量,成为这场瘟疫时候人们的精神支柱。

出版业印刷业,同娱乐界,新闻媒体一样也是一种公共行业。所有公共行业从业人员所需要的是一种在突发事态面前迅速冷静下来理性分析的能力,也需要一种快速的收集资讯,起到表率和带头作用的魄力。
现在虽然在HKU的配合下林氏获得了这样的契机,但是,与彦看看反馈表,连商务印书馆都没有表明态度——林氏,林氏,如果没有从旁协助的话,那就是孤木不成林啊。

电话铃声响起。
“Hello……”与彦眼光一闪,沉默了一阵:“那我再和其他同行联络看看吧,不然的话还有昕煜可以帮忙联系其他几间Uni……没关系,你也不想突然回加拿大的,这是没办法的事。Anyway,一路小心,保持联络。”
放下电话,与彦呼出一口气。连Simon都说突然有事要回加拿大处理,这样鸿业也退出这次企划了,现在只剩下林氏一下。势单力薄,能造成什么影响呢?他拨通了昕煜的电话。
“昕煜吗?”
“我是。怎么了?”
“现在方便的话,想跟你谈一下那个企划的问题。”

HKU的花园式餐厅,在学生餐厅的旁边,是一个开阔的露天建筑。周围有爬着常青藤的希腊式回廊,白色的圆桌一个个都是由整块的石头雕刻成的,全部是美术学院雕塑专业的学生自己做成,极具观赏性。春日的早晨十点钟,金箔一样轻轻的阳光从云层上面落下来,幻化做一片颜色匀称的白色光圈笼着小小的一块这里,似乎十分惬意。
如果,再加上平日餐厅的角落功放的乐曲,就会像身处十七世纪的欧洲宫廷一样,懒散而迷人。
如今,却只有昕煜和与彦两个人对座。
在吧台打工的教育学院的小文端了卡布基诺和茉莉香片出来。
“真是抱歉啊程教授,林先生,等了这么久,因为这几个礼拜一直都没有什么人来,餐厅的老板都说打算关门了,好不容易找到材料。”
与彦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这里要关掉了?”
“也是暂时的吧,因为近来大家都不怎么敢在外面吃东西,怕会不干净,也不敢聚集。”
昕煜叹了口气:“学校已经停课了,大多数学生也都回去了。没有人气,是正常的。你天天在中环的办公室,可能还没有觉得如此冷清。”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啊,我啊,”昕煜捧起茉莉香片,将脸靠上去。熟悉的清香飘过呼吸,一时间有些失神。那样一个夜晚他握着曦筠手的情景浮现出来,但是留在深刻的记忆中的,却是她抽出手去的那个瞬间。
一思及此,昕煜不禁略一敛眉。
是她还没有准备好,自己的举动显得仓促,还是那个山谷里的夜晚,那些天台上看星星海边说故事的时候,他对会错了她的意思,自作多情?
“怎么,你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与彦追问。
“呃,不是。”昕煜回过神来:“我的实验没办法终止啊,培养皿里面的菌体每天都需要做观察记录的。”
与彦笑起来:“所以说你是科学怪人了。”
“什么啊,你不是也在上班?外面已经人心惶惶了,如果大家都什么也不做,岂不是乱了套。何况我那是分子生物基地,消毒措施很好,不会有病菌的。”
昕煜喝了一口茶:“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呢?”
“是关于那个企划的。”与彦啧了一声,很为难的样子。“现在没能找到几个愿意合作的公司,连鸿业那边也说突然撤走了。”
“哦?就是……Simon Lee那边?”
与彦点点头:“据说好像是以前在加拿大做事的公司出了点问题,是他还在那里做执行经理时候留下来的,要回去协助调查。”
“加拿大?”昕煜仰头想了想:“和颐也回了加拿大啊——喂,你说,他们会不会碰上?”
昕煜随口的一说,与彦居然心里咯噔的跳了一下。这么说,他们的确是在一座城市……
他晃了晃脑袋,想什么呢,碰上了也不奇怪啊。而且和颐是去照顾外公的,Simon去处理公务,根本没有什么交叉点吧。他暗自笑自己莫名其妙。莫非精神上的瘟疫也开始传染了吗?

“不过这下,”与彦把话题扯回来:“就真的只剩下林氏和你们学校在考虑这项事情了,你说我们要不要继续呢?”
“当然要。”昕煜很肯定,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困难而放弃。“在这个时候想要调动大批人员做宣传,困难是一早就预料到了,虽然比预期中的严重了一点,但并不代表障碍无法突破啊。回头我会和其他院系商量好,以学校的名义向其他Uni发出邀请,动员的话,应该还是会有许多人响应的吧。”
与彦点点头,笑起来:“是啊,谁让林氏和HKU已经是联盟了呢。”
“呃?”
“不记得了?你的顶头上司是我大哥啊。”
昕煜微微一笑,随后又担忧的望望四周。
“虽说如此,要怎么联系到愿意参与的学生也是一件头疼的是——现在学校一停课,大部分都没了踪影,动员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要宣传,人手不够就是纸上谈兵。”

“谁说找不到人了?”小文端着茶果走过来插嘴道。
“呃?你知道有什么人还在的么?”昕煜一愣,预感到些什么。
“当然啊,”小文毫不奇怪的说:“不是还有什么人在,是很多人都在啊!”
“啊?”昕煜和与彦对视,莫名其妙的等着下文。
小文一只手指头顶着下巴抬头想着:“的确是有音乐学院的同学和我说他们学院要办抗击SARS公益演奏会的啊……难道只是个构想,还没开始?不是啊,昨天还看到很多人出入音乐楼……”

莫非是曦筠!不等小文的话说完,昕煜已经站了起来。
“喂,你要干什么?”与彦依旧摸不着头脑。
“是曦筠,”昕煜期待的笑着:“一定是曦筠,我知道,她一定会做什么的。”
昕煜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向音乐楼跑去。
“唉喂,我说你也等我一下啊——”与彦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扔下几个铜板:“啊,小朋友,这个给你哪。”
“唉!”小文抓着与彦的一大把零钱:“这两杯饮料我说过我请客的呀……”

深红色墙砖的音乐楼,白色的装饰线笔直的绕着外墙一米高的地方华丽的转了一个圈,布拉格式风格的建筑,典雅的音乐氛围扑面而来。
昕煜站在楼前,凝视三楼的那一扇窗户,窗玻璃干净透亮,是他时常经过这里就要停下来倾听,那里面飘出来华丽优雅的钢琴声。
那个时候,几张乐谱突然飞出了窗户,挂在树枝上,而他也就看见了曦筠。
他向他形容她的钢琴乐曲的流动声,她诧异的听着。他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向她解释,其实自己不懂音乐,只是随口说说
……

与彦气喘吁吁的跟上来。“昕煜你走的也太急了点吧。”他抱怨着:“这是音乐学院?曦筠应该在里面吧?”
昕煜点点头。“我们进去看看吧。”
“可是,这里看上去没有什么人在啊。”与彦探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围。
的确看上去不像有很多人在里面的样子。
音乐楼的门口没有车辆,正面的玻璃门也是关的好好的,而不是像往日那样两扇都打开。
一眼望过去,正对着外面道路的楼梯也空荡荡,没有被踩踏过的气息。

这里,真的有人在吗?音乐学院真的在准备演奏会么?

但是大门没有锁,与彦跟着昕煜走进去。
前楼的一排音乐教室都是空着的,无论是声乐专业的阶梯教室,还是钢琴专业隔音效果很好的琴房。
昕煜走到拥有那一扇窗户的琴房前面,停下来。右手慢慢的伸向门把,拧开。
眼前是空荡荡的钢琴教室。黑板擦的格外干净,地上的红地毯,洒了一些容貌和衣服的纤维在上面,蓝的黄的,像他以前看见过曦筠穿的那些蓝的黄的外套的颜色。

钢琴合着盖子,上面铺了紫红色天鹅绒的套子。
“就这样进去,不太好吧。”与彦笑道,昕煜的脸色有些严肃的忧郁,他这会儿有些明白刚才昕煜为什么那么快的跑过来。这个家伙,肯定和曦筠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轻轻掀开钢琴套,翻开刷了黑色光滑的漆、打了蜡的琴盖。

“教室没有锁上,看来还是有人刚刚才用过这里。”与彦分析到。
昕煜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指按在琴键上。
“多——”
浑厚的声响。经过专门设计的琴房,声音效果的确是不一样的,一个普通的音,在这样一间房里听起来也会有声如洪钟的回声,让人心荡不已。
或者说,其实只是昕煜他自己,心醉不已。
“多,锡,拉,索,发,咪,来,多——”
他滑动手指,奏出一个流畅的音阶。
“咦!”与彦吃了一惊:“你会弹?”
“呃……不是,我……”昕煜一愣,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不自觉的拉开了琴盖,一惊。
“哦,我知道了,以前童童跟着曦筠学过一阵子琴,大概听多了,你这种音乐白痴也会了吧。”与彦兀自分析。
“大概是吧……”昕煜一笑,盖好了钢琴,转身思索。
“门没有锁,说明有人,琴房开着,证明刚刚练过琴——可是,一幢孤零零的音乐楼,如果有人的话,怎么会看不见影子呢?”
“等等,”与彦突然拉住昕煜,示意他不要说话,侧过了耳朵:“你仔细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嗯?”昕煜莫名其妙的看看他,只得安静下来。

远处的什么地方,隐隐约约传来音乐演奏的声响。
“这是……”他闭起眼睛感觉:“小提琴……”
“还有单簧管……”与彦插嘴道。
“不,还有长笛……”昕煜灵光一闪:“对了,这里是前楼吧!”
“啊?我不知道,这是你地盘——啊不是,你们学校啊。”
“我知道了,他们在后面的演奏厅!”昕煜一击掌:“跟我来!”

音乐楼的后楼,交响乐演奏训练室。
曦筠站在指挥台上,抓着指挥用的总谱犯愁。
“OK,stop!”她做了一个终止符的指示,各乐器部停下来。
“这里的标记……什么意思呢?”她盯着总谱,指挥的谱子完全没有接触过啊。
“曦筠学姐,是不是,谱子又有问题了?”首席小提琴担心的提问。
“是啊,”曦筠抱歉的挠了挠头:“指挥的导师现在躺在医院里,不知道病情有没有稳定,但是,我们这里的指挥专业的学生——”曦筠回头看一眼坐在身后还没有资格进入正式乐团的后备队员:“一个都没有来啊。”
“我真是没用的很,还说要办什么交响乐呢。”
“曦筠学姐怎么会没用呢!你可是在国际大赛拿过冠军的啊!”
“但是我的是钢琴呢,钢琴是不会编入交响乐的,所以,一点经验也没有。”
“这样啊……”首席小提琴也有些沮丧的重新坐下来。“没有指挥的指点的话,奏出来的东西就很不合拍……”

训练室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谁推开,大家的目光全部被吸引过去。
曦筠转过身,抬起头,昕煜的双眸直看过来,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突然停了流动,抽了一口气。
“昕煜……”
与彦也走了进来。
“你们……?”
“原来真的是你在组织啊,曦筠。”昕煜很了解的一笑。
“你们……”昕煜和与彦走近前来,曦筠惊讶的不会说话:“你们怎么会知道。”
“刚才遇见小文告诉我们的。你们打算开演奏会吧,为了那个宣传。”
“小文?”曦筠疑惑的皱眉:“她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个计划……本来打算全部排练好才公开……”
“哎呀,糟了。”首席小提琴叫了一声:“教科院的小文……是……是我告诉她的……对不起啊……曦筠学姐……”
曦筠回头盯着昕煜。
“怎么?为什么不能说呢?”
曦筠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了。我们的指挥课老师也患了SARS疑似,我们这个演奏,不仅是想要给所有市民一个精神鼓励,也是想给指挥课的教授一个鼓励——但是,没有指挥,只是凭着我们的热情,根本什么也做不了。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到时候有人来听了,就算是排练,也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与其说出去,让大家在心惊胆颤中涣散士气……”
“谁说会有很多人反对呢?”昕煜掐断了曦筠不自信的话。
曦筠一愣,看着他的双目,那里面,全是支持和信心,心跳不自觉的快起来。
这个人……是她那一天拒绝了,然后一直躲避的人……为什么,他一次又一次要给自己这么大的鼓励呢……
“其他的人,我不知道,但我可以保证,生命科学院所有的人都会十分想要听到音乐学院这次的公益演奏会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向加入了定音鼓的音色,庄重而且肯定。曦筠忍不住鼻中酸酸的,一阵感激。
“昕煜……”
“啊,你们两个好酸啊。”与彦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来咳嗽了一声:“不要独揽大功啊程教授,还有我们林氏呢,还有中环那么多的出版企业呢。”
“唉???”曦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我刚刚想到的这个计划,”与彦颇为自信的解释着:“既然我们那个单纯的宣传做不出来的话,那么就以你们的这场演奏会作为重点对象,来一次公益巡演的宣传吧。我相信如果光用语言不能振奋人心的话,音乐是一定可以的。”与彦字字句句都带着必胜的决心。
曦筠一时沉浸在新构想的撞击和感动中,只知道点了点头,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哇!”旁边抓着乐曲的学生终于听出了什么:“您……您是生物系的教授?????”
“林氏的总裁!”有人认出了与彦。
“哎呀,林氏要给我们宣传哪!”此语一出,全场沸腾。
“喂喂,那个是生物系的教授啊,我见过他和曦筠学姐一起,难道他们在一起啦?”开始有人起哄了。

曦筠面颊燃着红色微笑的看着昕煜。
“谢谢你,支持我们。”
“不要和我客气。”昕煜低了低头,镜片闪烁了一下。“我只是希望可以尽自己的努力做点事。”
他看着曦筠。还有一句,还是不告诉你了吧,也是希望,可以做一些让你会快乐的事。

曦筠望着面前这个人,想着Sindra的那些话。
她的拒绝,真的错了么,她还是应该,不顾一切大胆的和他在一起么……

To be continu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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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呵呵,您看,我说过的,我不弃坑,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4.

Sindra拎着一包吃食打开公寓的门。说起来是公寓,不过是十几平米一个狭小的空间,仅够她和童童容身。
童童做完了功课,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委屈这个孩子了,Sindra闷闷的叹气坐在一边。以前一直住在昕煜那里,虽说身世很可怜,但起码还可以保障她充裕的物质条件。现在突然搬到这样简陋的地方——实在只能怪自己以前惹上那么多的麻烦。
早知道会再遇上那些人,她当初就不该收养她,让她跟着自己受罪。
Sindra翻开童童未合上的作业本——是作文。写了什么呢?
一行端整的字迹跳入眼帘:我的家。Sindra心里一惊。
“我的家是一个很美好的家。虽然我没有爸爸,但是有妈妈和昕煜哥哥陪我一起玩。我们住在一间很大很明亮的房子里面,房子很高,从窗户望出去有漂亮的海和蓝色的天。昕煜哥哥说,有一天我长大了,就可以做很大的船到海的那一头去看世界。妈妈每天工作都很辛苦,很少时间陪我玩。但是我知道妈妈工作都是为了让我好好念书。妈妈还请了曦筠姐姐教我弹钢琴。以前我的眼睛看不见,曦筠姐姐教的很耐心。后来昕煜哥哥帮我找到好医生治好了我的眼睛,曦筠姐姐就夸我进步的很快……”
Sindra的鼻尖开始酸起来,有些颤抖,继续向下看。
“现在我和妈妈住在一个很小的房子里。虽然没有以前的大房子可以看到海,但是我能和妈妈在一起觉得佷幸福。不过我也佷想念昕煜哥哥,曦筠姐姐,还有与彦哥哥,和颐姐姐和Gordon哥哥,我希望有一天我们大家又可以在一起很开心的玩。”

Sindra捂着口,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她觉得辛苦极了,不单是为了这么幼小的孩子。为什么那些人就不肯放过她和女儿呢?
“昕煜……我真的很想回去……”泪水顺着脸颊掉在手背上,她的心底一千遍一万遍叫着昕煜的名字。
门铃突然响了。Sindra一惊,收拾起眼泪,紧张的站起来。
又响了几声。她不敢做声。会是谁?如果是Gordon来找她,之前一定会通知的。而且今天不是她和Gordon约好的时间。
她屏息小步挪到门口,侧耳倾听。

曦筠再次确认的看了看抄写下来的地址。
怎么会没有人呢?Gordon明明说这个时间Sindra肯定在家的。她奇怪的皱眉。就算Sindra不在,童童也该在的吧?难道两个都出去了?
她叹了口气。如果不能劝说Sindra回去的话,她以后的日子都会过的不安,她就这么不愿被人找到?
她转身准备离开。看来Gordon说的没错,就算去找她,她也是不会见自己的。连昕煜都避开了,这么坚决,何况是曦筠呢……

门外没有了动静。Sindra暂时松了一口气。大概是找错门了吧。但是由不得她不紧张。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连那些人也不知道的,她怕童童会遭到什么不测。
Sindra抓起门把正要打开,门外突然一阵电话铃响,她的神经一阵紧张。
“Hello,我是唐曦筠。是Gordon?没有啊我没有找到,好像不在家——你给的地址对不对啊?”
声音清晰的传进来,Sindra吃了一惊,哗啦一声打开了门。
“曦筠!”
曦筠转过头,望着一脸错愕的Sindra开心的笑了起来,朝着电话里的Gordon叫道:“找到了找到了,找到Sindra了!”

Sindra泡了杯白开水递给曦筠。
“谢谢。”
“别客气,我这里地方简陋,连茶都不能泡一杯。”
曦筠环顾四周,欲言又止,捋了捋头发,然后直视着Sindra。
“Sindra,有些事我就直接说了——为什么突然搬走,还要避开昕煜呢?你知道吗,他很担心你啊。”
曦筠的眼光直逼着Sindra,看的她不知所措的避开头去。
“Sindra,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们大家都没有了解清楚,所以你……”
“没有,什么也没有,你多心了。”Sindra吞吞吐吐的侧过脸。
“如果是关于昕煜的……”曦筠死死的扯着自己的衣角,忍痛深呼吸:“你不必考虑太多,因为昕煜他……他一直希望你能回去……”
“呃?”Sindra诧异的回头看着曦筠的脸。
曦筠略蹙着眉头,等着她的回话。
“等我回去?”Sindra重复着,继而凄惨的笑了笑:“你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等我回去。”
“Sindra!”曦筠跑到Sindra的面前,抓着她的手:“昕煜这个人,你难道还不清楚么,她一向都是那么迟钝的了,如果你不对他明白的说出来,他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的,而且……”
“有些事情,你并不清除,曦筠。”Sindra打断了她的话:“昕煜一直以来喜欢的那个人都不是我。”
“呃?”曦筠一怔,心开始不安的跳起来。
Sindra居然释然的笑着。“如果他真的对我有感觉,我是不会离开的。我一个人带着童童这么辛苦,的确想要有个人可以照顾一下自己。但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明白吗?”
曦筠的概念模糊起来,她低头,看见童童的作业本,忍不住捡起来看。
“啊,那个……”Sindra没有来得及制止,曦筠的眼里已经藏不住泪水。“童童这么想念昕煜,你为什么要固执己见,不肯回去呢?你怕昕煜喜欢的那个是我么,是不是?那让我告诉你好了,事实不是这样的,其实我跟昕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啊!”曦筠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如此干脆的说这个谎。但若不能解开Sindra心中的顾虑,她就不会被说服,那么她自己,还有童童,就会一直这么辛苦下去……

是不是对昕煜很不公平呢。
曦筠觉得呼吸困难。鹿鸣居的那一晚,他明明,已经用他那双温热的手递给了自己。而今她却像转让一样的想要把这份感情硬生生的塞出去。
但,昕煜不是对Sindra没有感情的吧,起码他对童童就很好。比起昕煜的懊恼来说,Sindra的幸福不是更重要么。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吧,只要Sindra肯回去,他们总是有机会在一起的,总是会觉得快乐的……
两个人的辛苦,总是比四个人的煎熬要好吧。而且,昕煜一定很快会没事的吧……

“你舍得让童童跟着你过这种苦日子么?”曦筠的一句反问轻轻的,却清清楚楚。
Sindra浑身颤抖了一下,呆呆的盯着曦筠。
“回去了,好不好?现在外面SARS这么猖獗,还是和大家在一起会安全些。”
Sindra的心动摇着。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昕煜真的没有喜欢曦筠?她真的可以试着和他在一起?
“我……”Sindra张开口。
曦筠脸上忍不住划过一丝期待的闪光。她要答应回去了吧?终于说通了呢……虽然此刻的心痛的几乎在滴血了,但是,的确很宽慰……

一丝阴影蓦地穿透了Sindra的脑海,恐怖的威胁在耳边不断的想起来。
“如果不想你身边的那个男人还有你的女儿出事的话,就最好乖乖听我们的话……”
Sindra猛的打了个冷战,挣脱了曦筠的手。
“Sindra?”
“不行!我不会回去的!”
“Sindra!”
“听着,曦筠。我决定离开昕煜的确因为我不想再麻烦他,但是离开之后我也发现,我根本没有爱他。冷静了这么久我也想通了,我要自己带着童童生活,然后安静的找一个我真正需要的人。我和昕煜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谢谢你这么努力的关心我,不过,以后真的不必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Sindra的态度突然之间冷淡的叫曦筠觉得不真实:“如果你们真的还关心我,就不要再来打扰我。”
曦筠震惊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Sindra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没有,真的没有,我求你了。”Sindra焦急的瞥着时间。时候不早了,如果今晚她不能按时到场子去的话……她几乎是把曦筠推出了家门:“谢谢你,曦筠,不要再来找我。”
“Sindra……Sin……”曦筠任是把门敲的再响,Sindra也不给任何反应。

你不是还爱着他吗,否则,为什么躲着他。你到底有多少不能让我知道的事,不能让我帮你的理由呢。
你叫我,如何能够安心呢……

————————————————————————————————————————————————————————————————

曦筠斜倚在沙发里面,搓着电话线出神。
行动电话又响起来了。伸手拽过来,发光的显示屏上写着“昕煜”两个字,背景是七彩的幻灯。
这是今天他打来的第几个电话了?第三十五个,还是三十六个?家里的来电显示也充满了他的号码。
曦筠烦躁的把电话扔向一边。
不想听,就是不能听见他的声音,听到之后,她知道自己的眼泪会不争气的掉出来。为什么自从遇见了他,她的眼眶就变得浅了?曾经遇见再大的打击也可以一个人挺过来的那些勇气,好像一瞬间都消失了。
被他吞掉了?这个说法多么可怕。
总是她不能接他的电话,不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在他的怀抱里软弱。她不能放任Sindra的事,置之不理。
铃声断了,曦筠想了想,按掉了电源开关。

曦筠双手环抱着膝盖。都说女人是喜欢吃醋的,为什么偏偏她就无法在这份感情上自私?
和颐又去了加拿大,居然连一个诉苦的人都找不到了。望望窗帘外面漆黑一片的天空,曦筠觉得掉进了一个拔不出来的黑洞。

电话铃又响了,她条件反射的堵住耳朵,直到反应过来,那是楼上卧室的坐机。
“啊,是和颐!”曦筠反应过来,三步两步跳上楼。
“曦筠吗?”
“和颐啊——你那边,怎么样了?”
“外公的身体没有想象中差的那么严重,我安心点了。再过几个礼拜等他调养好了我就回来。”
“你家里没事,我就放心了……”曦筠说着说着又默不作声,搅着电话线兀自发呆。
“曦筠?喂……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啊?”一阵脆弱涌上来,夹着些鼻音。
“你……”
“我没事啊,你不要担心我。”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勉强装的开心一点。“只是一个人在家里,有点不习惯,你回去加拿大了,宣传的进度又没有什么发展,有点空虚而已。”
“怎么不去找昕煜?”
“……”
“你们……不会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
“那……”那一头的和颐担忧的仔细听话筒那一边的动静。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曦筠平时不会这么安静的。她暗自咂咂嘴懊恼着,偏偏又不能陪在她身边。可以做点什么呢?
“如果觉得闷的话,想些事情来做吧?”
“哎?”
“宣传方面的事你又不在行,想些你在行的事情做做,好多烦心的事,就不会去想了。”
“是这样么?”曦筠被和颐突然点醒,心里涌过一片暖流。
“喂,我说和颐。”
“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和颐几乎担心曦筠支持不住暗自哭起来了。
“我说……谢谢你。”
“傻瓜。”和颐的鼻尖一酸:“跟我,还有什么客气的。”

丢掉电话,曦筠一个人跑到天台上面去站着。四月的夜风,已经不怎么冷了。没有星光,城市的霓虹也显得黯淡褪色。
整个城市,没有生气,一如此刻她的灵魂,徘徊在错综的十字路口,举足不前。
应该来找点事情做,能做什么呢?在这样一个人心不安的灰色的春天。

能做什么,来涂上一层往日的花田一样明朗的气息呢?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7-1-29 07:12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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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久安姐姐的一篇回复,我还没看见这里还有一篇美文呵!
到天使已经有大半年了,自以为把天使底朝天翻便了,没想还是有漏网的佳作,只是,幸好没有错过。
每次感叹自己的烂文笔时,都有人安慰,说什么美丽的文笔只是糖果外漂亮的糖纸,只要糖好吃,糖纸漂不漂亮不重要。谁说的!看了这里的一篇篇后,我觉得,好的文笔才衬托出了糖的滋味,不是吗?
他与她的爱情,暧昧的时期总是比较长的,好在这次木头醒悟的早。(这还早!恩…………比以前是早了,实在称不上早,换个词,用不晚吧。)
才女姐姐的们的文章读了一篇又一篇,看看自己的文章,无比惭愧的说。恩…………飘走,一边修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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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你一来就让o歉疚的想起童年和碎影这两个万年大坑==看看,o都一年没更新了(06-07嘛)。数一下啊,完蛋了,我有四个无底洞。但但但,您看“貌似也不事太多吧”,汗,来回跳跃风格素灰常冒险滴,虽然o保证不弃坑,但介两个洞还素得稍微让一下妙续鸟==那啥 反正不会拖到十周年滴,o保证,汗

刚才看到jas姐re白云边 一激动想要奖励回复 发现不够权限==(三更半夜就是脑袋不好使)jas姐的o不能加 你的也不能加 点解?因为貌似新论坛奖励o8会使。。。汗 私下给你转100文大洋 哈哈 前前后后四五个精贴也值啦 o还嫌少捏 但素那啥 不是怕有行贿嫌疑嘛 嘿嘿 顺便就算o派发你的新年红包啦 虽然咱俩也不大使天使的银子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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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我以为我错过很多。。貌似也不是太多吧。。
美女的魅力偶是绝对认了,某木头也太开花儿了吧,都怀疑他是不是桃花树枝枝。。咋就都对他那好咧。嘿嘿。
林总裁表现目前为止可以打满分,8错8错
李子君为啥长得像程昕煜呢,他和sindra貌似有啥关系吧。。
流年~碎影~
偶是看流年喜欢上猫的文风的吧~~
偶算是你的铁扇子吧
扇啊扇。
小文。咔咔,看上去温温切切的,却是个小捣蛋(猫咪),嗯,要发挥人小力量大的作用,以后也时不时出现一下,白白地敦促下某筠某煜的进度啊
汗,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站务大人们扫水吧。
If you love a flower that lives on a star, it is sweet to look at the sky at night. All the stars are a-bloom with flowers...

In one of the stars I shall be living. In one of them I shall be laughing. And so it wil be as if all the stars were laughing, when you look at the sky at night...you----only you----will have stars that can lau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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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各位旅客,航班马上就要起飞,请关闭您身上的电话、电脑、CD机等一切电子物品,以免干扰飞机导航系统的运行,谢谢各位合作,预注各位旅途愉快。”
机舱里的广播想起乘务员的声音。
和颐掏出行动电话,按下Power Off键。

拉开机舱的挡板,她看着巨大的停机坪纵横交错的弧形白线,无声的叹了口气。窗口太小,她没法看到一百八十度水平视线之外的候机厅宽大的玻璃窗。就算能看见,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吧。曦筠他们应该已经回去了,还有与彦。
他们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应该不会牵肠挂肚的站在这里看着飞机起飞才肯离开。

但,为什么今天她总是有些隐隐不安呢?好像这次走了,要很久才能再见面的样子。
可能,就不会再见了。

和颐被自己一晃而过的想法吓了一跳。
什么啊,这么不吉利的念头。是她想太多了吧,是因为担心外公的病吧。若说见不到,也应该是来不及赶回加拿大去见外公……
和颐不敢往下想了。
总之,怎么会是与彦呢。

大概是共时性的问题吧,和颐想。共时性,荣格的一项心理学理论,也就是对于有关联的两件事物或者两个人在同一时间,不同空间,产生同一种感觉的交叉共鸣,或者是移位。
可能是因为太担心外公所以不自觉的联想到刚刚分开的与彦吧。

和颐系好了安全带。
飞机的引擎以巨大的声响轰鸣了起来。

“你们先走吧,昕煜。”双脚踩在机场感应门的黄线上,与彦突然停了下来。
“你不走么?”曦筠问道。
“不我想,等起飞了再走。”与彦垂着的双手插进了口袋里。
“怎么了你今天,好像跟平时不大一样。”昕煜一只手搭在与彦的肩上,侧过脸。
“没什么啊,只是想看着她起飞而已。这种感觉你暂时还体会不到。”与彦耸耸肩,调侃的朝昕煜一笑。
昕煜扬扬眉毛:“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巨大的银色铁鸟顺着长而宽阔的跑道缓缓的加速,转过平行的弯,越来越快。
机头拉起来了,机轮离开了地面,起落架收起来了。
像一道光,飞机瞬间已经平稳的上升到空中,想着西北方迅速的消失在视野之外。
天空中只留下一道银色的优雅的弧线,和视野的极限一个看不见的黑点。

与彦从口袋中抽出手,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最后看一眼空阔的天空。
疏淡的云飘在空中,天空蓝的透明清澈。
一缕阳光淡然的洒过地面。
清冷的空气,微凉的风。
是因为SARS么?与彦望着从来没有过如此闲适的机场叹了口气。所以才使这次分开显得有些惴惴不安。其实,她是离开这里,反而应该会没什么危险才对,为什么会隐隐的有些不安呢?

是多心了吧。与彦拧动车钥匙。
银灰色的BMW沉闷的引擎声响了起来。

曦筠一路都没有说话,手指间“哒哒”的敲击着车窗的框棱。
昕煜放在车头的一个装了弹簧的Q版男生随着车的前行一摇一摆的点着头。
“现在不时兴女生等到海枯石烂都不出声了。你应该制造一点机会,试探试探他。”和颐的话反复的在曦筠的脑海里面闪动。

“曦筠?”
“啊?”她猛地抬头看他。
“在想什么啊,你今天很安静啊,好像很少见。”
“没有啊,在想和颐。”
“她很久没有回去了吧?”
“嗯。好像是,毕业以后就过来了……有两年了吧。”
“哦。”
“今天与彦也怪怪的。”曦筠突然提到。
“是啊。”昕煜笑起来:“这家伙,我还没有看到过他这种表情。好像很舍不得的样子。”
“哈,”曦筠偷笑:“你背着他取笑他啊。”
“我好像没什么恶意吧。”昕煜也笑起来。

曦筠又安静下来。
是不是要试探呢?还有啊,怎么试探呢?曦筠眼睛看着头顶。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他们之间这种微妙的感觉与关系,可不可以再进一步,又或者只是到这里为止?
Sindra的影子又钻了进来。
对了,还有Sindra。虽然从他表面的样子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到底Sindra在他心里占了多大的位置呢?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不是有心理测试说,两个人在一起日子久了,确实很容易互相产生感觉的么?比起自己来,他和Sindra的时间更久一点吧。
而且,每次和童童一起的时候,他们看起来那么和谐。
而她唐曦筠,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曦筠混乱的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做这么多无谓的猜想了?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你要去哪里,回家么?”昕煜在十字路口停下来。
“现在这种状况,只能回家吧。”
“其实没有必要这样小心谨慎啊。SARS虽然是很厉害,不过并非人多的地方就一定会被感染。只要没有传染源,自己做好卫生防御工作,一般是不会出问题的。”
“我知道啊,可是现在大家都很紧张——是公众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信息吧。”
“我们不是正在努力么。”
“你说那个宣传?”曦筠想起来:“是啊,可惜和颐又走了。少了她帮忙好像缺了很大一块似的。”
“不是还有我么。”昕煜自然而然的接口。

曦筠的心里却不自觉的一跳。
她悄悄看了他一眼。惯常的笑容,微微的挂在他的嘴角,还是那样不温不火。好像不到了天崩地裂的时候,他总是这样自信的传递着安全感,不去增加无谓的负担。
但如果当他皱起眉头的时候,他总是在努力的思考着尽可能完善的答案。这样的皱眉让人感到的不是担忧,却是一份寄托和安慰。

就是这样的表情,让她表面的坚强下从来都是缺乏安全的心有一丝渴望么?
曦筠心底深深的笑起来。

“怎么样,还回家么?”昕煜又问了一次。
“你说了这么多,我再说回去不是很没面子?”她白了他一眼。
“我只是不想你那么悲观而已,和颐又不是不回来了。”
“切。”
“Then?”
曦筠想了想。

“那就去,鹿鸣居吧。”

在一个可以自得其乐的悠然的地方,她想要,就在今天,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鹿鸣居的门口斜挂着“休业”的白底红字的牌子,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连这里都很久没有人来了。
曦筠微微叹了口起,给了自己一个自信的笑容。轻松的摘掉牌子,推开玻璃门。
满屋响起一串风铃叮咚的清脆声。

曦筠打开了鹿鸣居所有的灯。
“进来吧。”她蹦蹦跳跳的拍拍手上的灰,走到后面的吧台,灌上水,插起电源。
绕到吧台旁边,她像从前一样,单脚跪在凳子上,爬到酒柜的最高一层,取下放在里面装着茉莉香片的茶馆,然后跳下来,轻盈的像一只小鹿。

昕煜笑着看着她做完这一系列“高危”动作。
“干吗盯着我啊。”曦筠问。
“没什么,觉得你突然间很开心的样子。”
“这不是很好?”
什么时候,面对再大的困难,都应当微笑。曦筠记得这句话。

茉莉香片的热气袅袅升腾。昕煜把玻璃杯放在杯垫上,茶几上依旧被渲染出一层细细的水珠。他随手翻开一本童话书。
“昕煜。”曦筠双手抱着茶杯,用惯常的姿势把自己蜷在沙发上。她出神的盯着茶杯的边沿,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她寻找了很久的一个答案。
“嗯?”他没有抬头。
《亨舍尔和格莱特》,一个森林尽头糖果屋的故事。他看的正专心。

“昕煜,你找到Sindra了么?”曦筠默默的动了动口。
昕煜抬起头莱,看着她。
她的眼睛茫然的盯着眼前升起的热气,没有焦点的凝望,好像放在了一个空落落的森林里,失去了方向的茫然。
“不……没有。”
“那天你没有追到她?”曦筠置疑的望着他。
“没有。我出去的时候,她已经走的很远了。转了两个街口,就不见了。”
“她为什么要躲着你呢?”
“我也想知道。”昕煜严肃的皱起眉头:“她可以搬走,不过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给我。”
“找私家侦探?”曦筠提议。
昕煜摇头。“不好。我不想侵犯她的权利。”
“可是,你不想知道这段时间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是想知道。但是,我也想尊重她的决定。Sindra也是成年人,我想,她应当是详细的考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至于原因……如果她想说,她会告诉我的。”
“可是,难道你不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你不担心童童么??”曦筠激动的把茉莉茶晃的泼了出来。

“曦筠!”昕煜惊讶的看着她。
曦筠重新低下头去。
“对不起……我有点失常。”
“曦筠。”他突然伸出手握着她的双臂。“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追问Sindra?你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见她在哪里,做了什么吗?”
曦筠沮丧的摇头,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拨开昕煜的手。
“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我才想知道,才问你。”
“曦筠……”
她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他,昕煜察觉。她如此落魄的样子,除了Ken出事的那阵子,他还没有再看到过。
她的眼睛里晃着一点迷朦的影子。
“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好不好。”他轻轻的恳求,突然觉得心里一紧。
一种预感的伤痛。一种,因为担忧她的担忧而产生的伤痛。

“会不会是为了避开你才离开的呢?”曦筠自言自语。
“怎么会呢……”昕煜张了口。“我们已经说清楚了的。她说她会想通的。”
曦筠有些惨然的笑了一下。
“通常一个女人对你这么说,就表示她没有死心。”
“什么?”昕煜一怔。

她说Sindra没有死心?他看着曦筠,山区星空下微风扶过的影子突然在回忆的光里闪了一下。
他突然想通了什么。
“曦筠,”他微微挑起嘴角:“或许不是Sindra的问题,或许,只是我的问题呢?”他看着她惊讶的抬头,吃惊的望着他。
“原来真的是。”他呼出一口气。
他怎么这么迟钝,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呢?
这种细腻的暧昧的感觉,从很早以前就会在他们之间来回游荡,却总是被什么给隔开了。直到这个清冷的月夜下,空荡荡的,充满了光照的鹿鸣居。
他什么也没说,款款的伸出手,盖在她微红着指尖的双手上。

握住。

曦筠觉得嗓子里紧了一下,然后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难道察觉到了?
曦筠觉得自己的耳朵发烧,心底却在不安的跳动。
他握着她的手。她分明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缓缓的输入自己的身体,却还是有些冷的瑟瑟的颤抖。
曦筠把手静静的抽了出来。

昕煜诧异的愣在那里,一双手握在半空中,握着半圆形的空气,失魂落魄的空气。
“对不起。”曦筠掉下一滴泪来,但是很快的抹去。
她若无其事的拿起茶几上的格林童话。

《亨舍尔和格莱特》。
“巫婆的糖果屋。”曦筠翻了几页:“一个虚幻的森林。”她突然朝昕煜笑起来:“原来你也喜欢看童话啊。这个故事,小时候我看了很多遍,总觉得要是我也可以吃那个糖果屋里的东西就好了。”
昕煜说不出话来,皱眉看着她,心里搅痛的厉害。
“曦筠……你今天。”
“可是,那是巫婆的糖果屋呢。”曦筠打断了他的话头:“虽然后来格莱特走出了森林,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个故事很悲伤。”
“曦筠……!”
“那个巫婆……也很悲伤……”

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昕煜也停止了追问。
是他错了么?这样的感觉。
原来她,并不是像他猜想的原因么……原来他一直以来的感觉,并没有在她的那片森林里,得到回应么……

曦筠’s home
她就像阶段性失忆一样从他的眼光下逃离出来。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给她回答。她还没有准备好。或者说,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他的感觉,与她的一样,是来自一种不能阻止的本身的悸动。
只是不敢去证实?是矜持……还是,一种无法摆脱的讽刺。
明明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为何还是匆忙的逃开了,留下他一个人徒然的追问呢?
是不是太残忍了?还是,她今晚根本就不该开始这个话题。

曦筠抓起了电话。

“Hello,哪位?”文辉从熟睡中被电话铃声吵醒。
“是我,Gordon。”
“曦筠?”他看看钟,都凌晨一点多了:“这么晚啊,什么事啊?”
“……”
“曦筠?”
“你能不能告诉我,Sindra的联系方式?”
文辉半坐了起来,晃了晃还是有些迷糊的脑袋。
“你说谁?”
“Sindra。”
文辉愣了几秒。“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她不是搬走了么?你不去问昕煜?”
“……”
“喂喂?喂你到底怎么了啊?”
“我知道你有的,我不是让你为难,但我真的很需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拜托你了Gordon。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如果找不到她,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
曦筠的声音听起来茫然而无助。
“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是我自己的事情。”

Gordon叹了口气,思量了片刻。
“好吧,我告诉你,你记一下。不过,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昕煜。”

果然,还是和他有关。曦筠的眼神黯淡下去。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7-11 10:58 PM 编辑 ]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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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indra躲在街道的拐角,把自己掩藏在阴暗里,大口喘着气——昕煜追过去了,没有回头,没有发现她。她终于松懈下来。她实在没有力气再躲了,她希望可以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他。她知道,他不会对她袖手旁观,她也知道,有他任何一句话做回答,她都会无比欣慰,相信可以度过这样煎熬的日子。

可是——

她也实在没有力气去面对他了。她已经不是从前,救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双目失明的小女孩那个单纯的善良的Sindra,她现在……她自己都不愿去面对,是多么肮脏多么叫人厌恶的一个下贱的女人啊!她痛苦的抱着脸顺着墙坐在地上。她怎么能够以这样一张面孔去面对他呢?更何况——高利贷报仇的阴影笼罩着她,他们不是说说就算了吓唬她,让她想起来就觉得不寒而栗。少一个人知道她的行踪和生活情况,就会少一个人惹上麻烦。

她伟大么?把一切都担在自己脆弱的双肩上。不!决不……她狠狠的嘲笑自己。她只是怕,为此而再让自己的灵魂不安。她甚至想过为了逃避他们而把童童作为交换的条件。但,终于下不了手。仅仅有这种想法已经很罪过了不是么?难道她还能够给昕煜或者任何一个人带来烦扰么?把其他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只会让她将来在赎罪的路上得到更多的苦难和折磨吧——!

她只是一个软弱的女人,偏偏命运喜欢折磨她。她能怎样抗争呢?


开门,开灯,把手提袋随便往地上一扔,曦筠没精打采的把自己扔到沙发里。
和颐张了张口,转了转眼睛,朝着曦筠沮丧的样子微微一笑,慢悠悠的晃到厨房,端出两杯茉莉清茶,走过去往她面前一放,然后圈住她的肩脖,拿起她散开的长发,搅了一个圈,又一个圈。
“怎么,刚才吃的东西不合胃口啊?还是,某些人说了某些不合胃口的话,不合胃口的事?”
曦筠眼无表情的看了看她,撇撇嘴:“你不觉得么……SARS一开始,气氛陡然就冷清下来了。哎——还以为好容易回来了,起码有个欢迎会什么的,现在么……”曦筠耸耸肩。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没有极度恐慌就好。”
“我看,这是迟早的事。”曦筠低下头若有所思。
“喂,不要对那些医学界和生物学界的专家没有信心嘛——”
“我只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和颐抿嘴一笑,拉长了声音:“还是,你对——程昕煜——没有信心?”
“什么啊你说什么啊?”曦筠刚抓起茉莉清茶饮下一口都呛了出来:“关他什么事啊?”
“哇~~~~”和颐抽出几张餐巾纸来帮手忙脚乱的曦筠擦着被茶水泼湿了的衣服:“我不过提到他名字而已,你要不要这么紧张啊?”
“我哪里有紧张,谁让你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咦?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和颐死不松口。
“还不就是——”曦筠嚷了一半,突然缄了口,抱着茶杯来回的搓着。
“嗯?什么?”
曦筠摇摇头,拧起眉来看向窗外。

窗棂很低,她看不见窗外夜色初升的天空。而且,即使看得到,也不一定有,像那个时候那样,漫天明晃晃的星辰闪烁吧。

“喂,唐曦筠小姐,我还没看你这么莫名其妙的烦恼过什么呢。说说看,刚才从餐厅一路上回来你都没什么精神,以你天生乐观的性格,不像是觉得人烟冷清这么简单吧?嗯?”
曦筠愁眉苦脸的看看和颐,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的样子真的骗不了人哦?”
“那要看你在想什么。”
“是昕煜。”
“昕煜?”

“嗯。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究竟,我跟昕煜去了那么久,有什么事情发生么。其实是……怎么说呢。有一点感觉,很微妙,我不知道能不能算……”
“算什么?”和颐凑近了曦筠的脸,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曦筠下面的话给吓回去了。
“算……对他有好感……”
“就是有好感这么简单?”和颐明显极度失望,不满意的叫起来。
“要不然还能是什么?也不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而已吧。”
“啊?原来你没有确证过啊?”
“确证什么啊!”曦筠腾的红了脸:“你以为我那么不害臊?拜托你,我么怎么求证?现在不过是在说,感觉罢了。”
“那么你们,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例如,只有你们两个的时候,他,有没有……嗯……”
“两个人?”

两个人?曦筠想起那次夜里在谷底,想起临走之前篝火晚会中站在清凉的风中抬头看星空。
这样的事,算不算是两个人特别的时间呢?
只是,即使有这样的时刻存在,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她突然发现,她是喜欢上他了。但是他呢……

和颐换上一种过来人的口气,点着曦筠的头:“你呀,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把幸福眼睁睁的就给放过了。”
“嗯?你说……Ken?”
“嗯。何况,这次这个程昕煜,我看,EQ比Ken差多了。好像,他自己有什么感觉,都不知道的样子……”和颐一根手指头支着下巴,一脸认真的样子。
曦筠噗哧一声笑出来:“你知道的很清楚嘛?你什么时候观察他那么仔细的啊?”
和颐正了正脸色:“我是说真的,现在不时兴女生等到海枯石烂都不出声了。你应该制造一点机会,试探试探他。”

曦筠把头埋在胳膊肘里,声音嗡嗡的有些听不清楚:“是么……但是,或许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想……”
“你说什么?”
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和颐。
“如果,还有一个人,也一样喜欢昕煜,而那个人,比我更需要他。我应该怎么办呢?”
和颐一愣,顿了顿:“还有一个?谁?”她突然想起餐厅里的场景,恍然大悟的张开口:“你说Sindra?怎么会呢……你怎么知道??”
“昕煜告诉我的。而且,你没有感觉到么……Sindra每次看他的眼神……”
和颐吃惊的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但是,她不是不住昕煜那儿了么?昕煜什么态度?”
曦筠摇摇头,叹口气,四肢很霸道的伸开:“哎——我要是知道,就不这么烦了……Sindra如果不是遇见什么事,不会突然搬走的,我怕……如果是因为我,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还有童童……”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现在Sindra人也找不到,就不要这么快下结论。”
“希望咯,希望昕煜今晚可以找到她……”
曦筠烦躁的闭上眼睛。然后呢?她到底是希望,也会对自己有些期待,还是,会去保护一个,看上去更柔弱的Sindra?

“喂——”和颐又在一边叫起来。
“哎呀不要再说这个了……好烦啊,你让我安静一下好不好……”
“拜托,你安静是可以,能不能麻烦把你的手脚拿开一点啊,你让我怎么坐嘛!”
曦筠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很不厚道的霸占了整个沙发,和颐一脸不满的坐在了扶手上,立刻笑的前仰后合。
“Sorry,sorry……我不是有心的,哈哈……呵呵……”

电话铃响起来。
“我去接。”和颐噌的窜到地上,朝曦筠扮了个鬼脸。
“Hello,我是和颐。”

“和颐,是Mummy。”大洋另一头的加拿大传来的声音。
“Mummy!是你啊!好久不联系了,怎么样?”和颐高兴的叫起来,回头同曦筠眨眨眼睛。
“和颐,妈妈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电话那头传来哽咽的声音。
“Mummy?怎么了Mummy?”和颐心头一跳,紧张的抓住了听筒。

曦筠把手脚放好,起身走到和颐身边,握住她的手。
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发生了,她猜想。
和颐的手渐渐变的冰凉。

“我知道了Mummy,我会尽管回来的,放心,会没事的。”
和颐放下电话,泪水从脸颊簌簌的掉落。
“发生什么事了?”曦筠吓了一跳,把和颐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
“外公……外公不行了……”和颐的哭声断断续续,浑身悲哀的颤抖着,让曦筠的鼻尖也忍不住酸胀起来。

与彦’s home。客厅。
“嗯——这里这个方案,我觉得可以修改一下。如果把这里改成按次结帐的话,对于公司来说,成本会降低不少,也不会冒一次性投资的风险,资金周转可以更灵活。”Gordon抓着铅笔在林氏和鸿业的合作企划草案上圈圈点点。

“我没问题。Simon你看呢?”
子君摊摊手:“既然是林先生的朋友建议,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就这么改吧。”
“哇,你可不要这么看得起我,还是慎重的再看一遍比较好。”Gordon笑道。
“没问题啊我觉得。”子君道。
“你就看一遍吧,这是Gordon例行的职责。”与彦解释到。
“OK。”子君拿起合同。

与彦的行动电话响起。
“Sorry我接个电话——Hello,和颐?你怎么了……我——”他看看身边的Gordon和子君:“我现在和Gordon商量公事,晚一点可以么?……你怎么了?你慢点……别哭……你说……什么?……哦……什么时候?……我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我来找你,OK?曦筠在家么?那……让她先陪着你吧,我就来,好好。Bye。”

“怎么了?”子君关心的抬起头。
与彦皱起眉。
“和颐的外公病危了,她很伤心,好像,说要回加拿大。”
子君一愣:“她的外公……一向很健康啊——”
换与彦一愣,继而点点头:“哦,忘记了你们是老同学……年纪大了难免吧。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可能要先失陪了。”
“没关系,我来搞定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Gordon拍拍他的肩。

与彦长叹一口气。

To be continued……

ps:大汗,o终于来更新了……拖太久了,要不是611,o就把这里忘记了……晕晕晕,b4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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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让我想起的,仿佛更多的不是HC,而是很多沉重的话题。:)
听过一首HongKong非典时期许多艺人合唱的歌,让偶感动好久
叫We Shall Overcome
也许只有在那样的时候,我们才会想,关于社会责任的问题。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想关于矛盾冲突的问题。
一段感情,总是体现在不断的矛盾冲突之中;一个故事,也总会有起起伏伏;小说中折射的社会的影子,也许更需要矛盾冲突。
当大的社会环境陷入到相对激烈的矛盾冲突之中,所有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感情,都会相应地折射出,人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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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在水一方

1.

时间,一旦漫长到不知如何来打发开去,便绝对不是一件,值得人享受的东西。如果,再加上一份烦恼的心情?
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有时候不得不面对一些,混乱的时间,让人觉得似乎下一秒钟就会跌入深渊——倘若能够感受到,是即将跌入深渊,也是好的,起码,还有一个可以追寻的方向。但是,如果连下一步迈出去,会发生怎样的结果,都无从得知呢?
在这种时候,明明想要逃避,逃到一个忘记了何处开始,不知道何处结束,逃到一个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地方,终究,会是一个懦弱的想法吧。
然,失去了未来的现在,是不是还有意义。

星期二的下午三点钟,鹿鸣居的阁楼,鲜有的安静。
安静,对于鹿鸣居来说,一直是它最美丽的特色。仅是一些窃窃私欲,喁喁闲话,不会让人觉得烦躁,或者嘈杂。柔和的钢琴曲在水轮的滴滴答答声中,把岁月剪辑成一个又一个怀旧影片的片断,串在一起,将人间最美好的时光来回味。

但是此刻的安静,并不是曦筠想要的。
空荡荡、没有人的台阶,似乎连轻风,都懒得偶尔经过门前,推着风铃悄悄的唱一句歌谣。是不是,大家都太累了呢。

“哎——”曦筠把下巴搁在常青藤缠绕的白玉栏杆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杯泛着依依清香的茉莉香片停在了曦筠的手边。“无聊的话,喝点茶啊。”和颐浅笑着挑起眉尖。
“多谢。”曦筠抿下一口茶:“其实,如果你有事要做的话,不用来陪我的。”
“不要紧啊,现在最忙的,应该是医生和记者,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搞新闻。”
曦筠点点头。连日放假,让她的脑筋都有点停顿了。她担忧的抬起眼睛,看着头顶的小灯,又或者,其实她的眼光,透过了那一排像小星星一样明亮的小钻石,看着外面什么地方,皱着眉头。
“这场灾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
和颐同样悠悠的叹了口气:“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健康。”她拍拍曦筠的肩头,然后若有所思的歪着脑袋看她。

“做什么啊?”曦筠莫名其妙的抬抬下巴:“又想到什么了?”
和颐突然换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喂,不要想不开心的事了——你觉得怎么样啊?”
“什么东西怎么样?”曦筠转了转眼珠,瞅着手里的清茶:“哦,不就是茉莉香片嘛,都没什么特别啊。”
“你不会真的变这么迟钝吧?”和颐不甘心的爬起来靠着沙发。
“喂,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
和颐做出一副“I 服了 You”的表情,摊开两手:“你们两个去了那么久,你不要告诉我一点事情都没发生啊!”

曦筠吃惊的张了张嘴,继而脸蛋顿时发起烧来,狠狠的瞪着和颐:“拜托,你都在想什么?我们是去支教的啊,你以为我们会发生什么?”
曦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和颐满心得意的搅着自己的头发,决定继续穷追不舍:“听说,Sindra已经搬走了哦?你们在那里那么多日子,你都没做点什么?听说某个晚上好像某人和某人单独掉在山谷里了。”
“什么啊……”曦筠躲开和颐直逼过来的眼神,抓起散了满沙发的书忙忙碌碌的收拾着,放到书架上整理:“都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自己懂不就好了?有没有对人家,有点什么新的看法呢?”和颐吃吃的笑起来。

曦筠举在最高一层书架的手停下来,轻轻的转过身,靠着书架滑坐在地面,咬着下唇。
说真的,她没有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好几次她的确有些异样的感受,不过让她自己硬着头皮扔到远远的地方去了。
“有的时候的确……”她不自觉的把脸颊涂上水墨画中的夏荷一般的颜色,想起那个谷底的夜晚,同篝火边的礼花。
“的确什么啊?”和颐不放过任何一个时机急忙爬过来:“是不是有些特别的感觉?嗯?”
曦筠盯着她放光的眼睛,一时间突然不知从何说起,故意的撅了撅嘴:“你明白的啊。”
“喂——”和颐显然很不满意她临时变卦:“我不明白啊。”
“嗯~你明白的。”曦筠揽住和颐的肩头,伸出一只手来咯吱她的脖子。
“咦——狡猾,我才不明白呢——”和颐故意生气的扭过头去。
“那算咯。”曦筠两手一摊:“什么都没有。”她拍拍手站起来。
“喂,不准走啊,告诉我,到底什么感觉啊,告诉我——”和颐追着又把曦筠扑在地上。
“哇——死丫头你压到我手,好痛的!”
“Sorry,sorry啊,帮你揉揉,现在可不可以说了?”
“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啊迟早不是都要坦白!”
“你这么八卦,不告诉你!”

昕煜站在鹿鸣居的门口向里望了望,听见一点笑声,但是看不见曦筠跟和颐的影子。
“呃——曦筠?”他试着唤了一声,得不到回答。他咧咧嘴,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风铃,伸起手来拨弄了一阵。风铃传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他对着自己笑了一下。
呵呵,只是鹿鸣居嘛,他何必小心翼翼的,好像到了曦筠的家?何况,他去她家的时候,反正她也没多招呼他。

结果他走进去,直到转到了内堂的书斋,才发现两个女生举止暧昧的在地上窝成一团。和颐把曦筠压在地上,曦筠不住的告饶。
“呃——咳。”他骤然咳了一声提示自己的存在。
两个女生陡然停了下来,一脸惊诧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昕煜。

“啊?”昕煜觉得两人的眼光有些犀利:“呃——刚才我在门口叫了一声,没人答应所以……”
和颐与曦筠对视了一眼,继而发出一阵更响的笑声,昕煜觉得突然被人弄乱了头发。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和颐随便抓了抓头发,束在脑后。
曦筠把多余的茉莉香片都斟给了昕煜,顺手在他身边坐下:“我叫他来的啊,反正他没事,一会儿接我回去。”
“和颐也一起么?”昕煜问。
“你觉得呢?你在这里看到我们两个人啊。”
“我本来以为,与彦约了她嘛。”
和颐趁机坏笑起来,故意拖长了音调:“本来就没有约,不过如果你想我约,也不是太迟——”
曦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如果他有空,我倒是有事想找他谈谈。”昕煜点点头。
“是什么呢?”
“关于这次的SARS。”

“你认为我可以做到什么呢?”与彦放下酒杯。
SARS的惶恐把这个昔日繁华的不夜城在一夜之间抛到了冷清的低谷。街道上的行人少之又少,人声鼎沸的海洋公园甚至创造了一天只有六个游客的最低记录。人们尽量避免大量聚集,甚至避免去医院。不少学校被迫停课,人心惶惶,走在路上,即便是阳光坦诚的铺设着大地,却有如清冷的秋季一样萧瑟。一阵风扫过,甚至让人有一种,立刻便会飞起枯叶的错觉。

“我们和一些医院,社会公益组织,还有一些专业领域的专业人士联系过,我们想要做一次大型的宣传。”昕煜简单的解释到。
“宣传?”曦筠问道。餐厅里的人很少,甚至可以说,其实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曦筠的声音稍微高了一点,居然有隐隐的回声。她不好意思的扫了一下周围,发现根本没有抱歉的必要,觉得有些想哭。
“和颐也应该知道吧?”昕煜指指她。
和颐摇头。

“是这样。这次这么大的事情,需要做事的,不止是医学界的专家。对于我们来说,每个人都应当负起一些责任。现在整个社会的人心都很不稳定,许多地方发生了混乱。不是因为客观现实真的这么消极,其实是我们对于未来的路到底怎样走下去感到消极。究竟我们能不能战胜SARS?专家说一定可以,但是普通的民众并没有感觉到。他们只能看到商业萧条,精神颓废,感到生活处在岌岌可危的状态。所以我们圈内人士讨论过几次,决定搞一次大型的公益活动,唤起大家齐心协力的信心。”
“而这个活动,有一部分,可能会需要我和林氏?”与彦按他的思路推理下去。
“正确。”
“可不可以详细谈谈你们打算做什么呢?”和颐感兴趣的追问。
“确切来说,就是一些宣传活动。到时候会有最普通的签名活动,捐助活动,也会有艺人的公益表演活动,还会印发一些传单、手册,告诉大家关于SARS的基本知识,如何预防,如何应急等等。”
“我大概知道我要做些什么了,”与彦点点头:“绝对没问题,不过,我想问的是,这些活动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起到效果?现在大家都尽量避免彼此的接触,你们的这些活动,都是在人群聚集的基础上才可行吧?”

“我不是太同意。”曦筠撑起了下巴:“其实,大家需要的只是一份信心。无论我们做什么都好,其实是要人们感觉到,在现在这个时刻,大家都没有放弃。我们需要的是一份相互的关爱,不拘什么形式。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其实只要最少的一点关怀,就可以收到很大的成果的。”
和颐赞同的点头,然后不怕死的捅了捅曦筠:“你们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默契啊?”
曦筠咬牙切齿的捏了和颐一下,紧张的看了昕煜一眼。他正一脸茫然的盯着她们两个。
“你们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曦筠打马虎眼。
和颐忍住笑,正了正脸色:“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人类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是不是到时候轮到老天爷来惩罚我们了。”
与彦耸了耸肩:“正面点来说,其实是,人类必须为自己所作的一切负上责任。”
“但是,现在似乎都还没弄清楚,究竟病源来自哪里。”
和颐话问完,三个人齐齐的盯着昕煜。

“喂,你们盯着我干吗?”昕煜摆摆手笑道:“我又不是医学专家——不过其实这种瘟疫,人类自古就遇见过不少,总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问题还是在我们自己。”曦筠有些泄气的撑着脑袋:“但是好像,没人知道怎么解决。”
“相信只是暂时的。”

昕煜敲了下桌子:“我说大家干吗这么悲观?我们不是在策划宣传活动么?如果我们都没有信心,其他的人就更不会有信心了。”
“说的对,”与彦举起酒杯:“就让我们为了,未来的胜利干杯。”
四只酒杯碰在一起,“叮”的一声。曦筠突然觉得眼前的浓雾散开了,出现了一条小路。尽管曲折,但是终于隐约可见。她发自心底的一笑。

Waiter好奇的看着这四个兴致高涨的人。可以算兴致高涨吧,他摇摇头,难得在这个时候还有人能提起兴趣来这里吃饭聊天。

“小姐您好,请问您几位?”餐厅里走近新的客人,waiter迎上前去。
Sindra犹豫着扫了一眼所有的座位,陡然发现昕煜几人坐在中央,慌张的声音都打了抖:“不、不用了……我找错地方了,我约的不是这里。”
昕煜放下酒杯的刹那,发现了转身要离开的Sindra,“倏”的站了起来。

“Sindra!”
Sindra缩了缩脖子,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快步逃了出去。
“对不起,我失陪一下。”昕煜向曦筠他们点点头,追了出去。

曦筠一愣,机械的说了声“好”。与彦看看她的表情,无声的端起酒杯。和颐不自觉的捏起曦筠的手。
“嗯?”曦筠回过头来,轻松的一笑:“喂,不是等他么,何必让菜都凉了。”她挑起了面前的菜丝。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4-22 11:42 PM 编辑 ]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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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么SARS了呢~~
看到的时候彻底傻眼。。。这个~~~
好在现在他们不用整天出入医院了:)
而且学校停课?眨眨眼睛~岂不所有时间都可以用来发展感情?
哈哈~满足地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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