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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05-7-13 08: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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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连载】碎影
5.
香港的秋天,大约是书上所谓真正的金秋吧?艳阳灿灿的在天空闪着,明媚而不刺眼。天高净而空远,仿佛浅蓝色的毛笔在宣纸上轻轻一点,蕴染开来,那些没有染到的空白处,便是柔丝烟缈的云朵。
港大的学生,本科只有上午十点至十二点或下午两点到四点才有课,博士的课程则几乎没有固定时间,全凭导师自己安排。加上教授们每个礼拜最多也只有本科六个课时,曦筠与和颐则显得较为轻松。没有大型活动的时候,学生们以自修与打工为主,更何况是基本独立的博士生。
和颐正在小小的办公间里认真编辑翌日《文汇报》的生活副刊。尽管她只是做兼职,无法正式拥有自己的office,总编还是给了她不错的待遇,安排她在半私人化的办公间里做事,有不少自由度。
和颐虽然从小在国外长大,家庭中却有浓厚的中华传统。她的父亲曾是香港著名的古籍鉴定专家,母亲也出身于当时的名门望族。所以尽管身为移民的和颐,从小仍有一种清雅的中国气派。她那浅浅一笑,就不知迷倒过多少看惯了西洋热烈金发女郎的男子。
名车、香花、高级香水、华贵礼服。这些她都没有选,只选中了那个彬彬有礼,海阔天空无所不知的中国留学生,李子君。他懂得她的优点,懂得她的爱好,也懂得疼她、保护她,做个很好的恋人。她嫁给他,随他回到香港。他们过惯了各自忙着各自事业的日子。没有烛光晚餐的情调,没有星空下漫步的浪漫。她以为他们彼此已经适应这样平淡的生活。直到有一日,他们发现再也找不到过往的温情默默。
他们分手,他回去加拿大,她留在这儿;
他说,再见亦是朋友,她说保持联络;
他们做到了。可是,她依旧止不住黄鹤一去不复返的忧愁,在鹿鸣居醉的差点不省人事。
曦筠的出现仿佛给她晦暗的生活射入一缕阳光,让她重拾积极的人生乐趣。
“陈和颐。”总编叫他。
“总编,有事?”和颐从忙碌的编排中起身。
“做好没有?”总编指指电脑屏幕。
“就好了,是不是要加什么?”
“不。这个你放着,不用做了,你马上跟Rone出去做采访。”
“我?”和颐怕自己没听清:“我没做过采访啊……”
“没关系,Mary今天来不了了,你顶一下。Rone——这里。”
还没等和颐反映过来,她已经被推上了采访车。
“呃……Rone,”和颐一头雾水,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这是去采访谁啊?”
“林氏出版集团的副总裁啊。”
“林与彦??”没想到第一次出洋相要在他面前。
“怎么你还不知道?”
和颐茫然的摇头。她可是被临时抓过来补墙角的啊,她怎么会知道。她从头到尾一点背景资料都没掌握。
Rone看她是真不知道的样子,只好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那……是我访还是你访?”
“明显是你啊!难道你摄像?”
和颐咽了咽口水。
“放心啦,你可是高才生,到时候随便说说不就有了,别紧张。”
虽然有Rone的安慰,不过和颐知道那确实也只是个安慰。当她握着话筒被一群记者挤来挤去的时候,她的手还在紧张的发抖。
“林先生请问这次签约你们合约期多久?”
“林先生你们这次合作在资金问题上如何处理?”
“林先生听说你们把竞争对手寰宇出版公司挤出局,他们已经从你们的股份中撤资,请问你们将如何应对?”
“对不起各位,这些问题我们稍后会召开记者招待会,现在麻烦各位让一下,林先生要去开会……”秘书极力挡架。
可怜的和颐被左右夹攻,完全不知道该问什么了。旁边一个拼命的小记者猛地一撞,和颐哎呀一声一个趔趄,差点没扭伤脚踝。
与彦正待上车,回过头来,一眼瞧见被挤的东倒西歪的和颐,走过去扶住她。
“小姐你没事吧?”
“啊?”和颐吃了一惊。她可没想到林与彦会就这么突然过来了。
“你……没挤到吧?”与彦以为她没听清,微笑着再问了一遍。
“没……没有……谢谢……”和颐涨红了脸,心想这下丢脸死了。
与彦微笑一下:“那好。”转身开门钻进车内。记者们一拥而上,都被拦住。
和颐简直不知道自己怎么逃出那个场面的,只觉得一直到下班回家,从脸到脖子都在发烧。
曦筠笑的快仰过去了。
“你还笑!”和颐嘟着嘴顺手就把一个天线宝宝的毛绒玩具扔过去:“人家今天糗死了。”
“不是啊~~”曦筠被天线宝宝砸个正着,却好脾气地爬过来,嘴里还塞着草莓。
“我觉得他对女生很关心耶,是个细心的人啊。见你被人挤嘛,明明躲着记者的,都去扶你,是个男人。”
“什么啊——满嘴草莓都不知你说了什么。”和颐抢过曦筠手里的水果篮子,一颗一颗吃的津津有味。
“我是说,”曦筠满意地吮完:“你可以追他啊,人不错,我批准了。”
和颐差点没一口把草莓喷到曦筠脸上。
“大小姐,不知道是谁前两天还对人家十分鄙斥哈?今天就夸的天花乱坠。你想追他吧?”
“切~也不晓得哪个花痴对着电视机两眼闪光,‘好崇拜哦’~”曦筠故意学出很夸张的样子。
“死丫头!你说谁花痴?我哪有你那么恶心的动作!”和颐跳起来要挠曦筠的痒。
曦筠已经笑着溜上楼去了。“我冲凉啊~谁跟进来谁花痴——”
“大花痴!”和颐对着楼上吐吐舌头,一转身靠在沙发里,抱着靠枕,越想白天的事越丢人,一头埋进靠枕止不住地笑起来。
最后一个音!
曦筠兴奋地扬起曲谱——终于完成了!这支新曲子可是想破了她的脑袋。她举着琴谱,对着窗外。阳光从临窗的榕树叶中射过来,星星点点,还能看见七彩的光缕缓缓打着转。曦筠觉得周身暖暖的,沉浸在惬意的遐想之中。
架好琴谱,闭上眼睛。
曦筠让自己的思绪沉浸在乐曲的氛围,指尖轻轻按下琴键。
乐声如一串山涧水流华丽而顺畅地流泻出来,那意境柔美悠悦,沁人心脾,是星空,是海洋,是漫山遍野的郁郁葱葱,是雨后净空的七色彩虹。
昕煜夹着教案从琴房楼下经过,被这奇幻绝伦的乐声吸引住了。他开始抬头聆听,继而不禁闭上了眼睛。这曲声,是舒柏特的悠扬,柴可夫斯基的轻快,莫扎特的奔放与华丽,可是,都不是。这支曲子有着梦幻一般的色彩,有让人忘却一切紧张的神奇,有轻柔的耳语,有体贴的私语,也有悠悠密密的温馨。昕煜简直沉醉其中。
一阵风刮进来,“呼啦”一声吹飞了曦筠的琴谱。
曦筠停下来:“哎——”她下意识地像要喊住它似的,才想到琴谱哪里喊的住?眼看着几页谱子落在窗前大榕树的枝桠上,卡的牢牢的。
琴声突然断了。
昕煜被拉回现实。
不知道作得这样曲子得,是怎样一个人?他暗自思忖。是男子还是女子?他笑着摇摇头,看看手中的教案。还是去做事吧。
没走两步,曦筠突然从音乐楼里急匆匆跑出来,身后跟着的管理员举了长梯直奔那棵榕树。昕煜好奇地跟过去。
“在那边!”曦筠眼尖,指着树杈末梢的琴谱。
管理员架好梯子爬上去。可惜,榕树虽然不高,却比梯子长了一大截,琴谱又卡在树的顶端。
“我够不到啊唐小姐。”管理员道。
“那怎么办呢?”曦筠抬头眯起眼。这可是她两个礼拜的心血啊!难道再等一阵风吹下来?
“让我试试吧。”只听昕煜的声音响起。
曦筠回头。是他?
“可是,梯子都够不到啊。”曦筠很怀疑。
“你让我试试。”昕煜笑笑,说着放下教案,几步登到顶端。曦筠正待说“下来吧,太高”,只见昕煜一脚跨上树杈,踩在树干上。曦筠吓的惊叫一声。昕煜小心翼翼一个又一个枝桠,终于够到了几张琴谱。他将它们卷好插进衣领,再一步一步爬下来。
昕煜双脚落地,曦筠才松了口气。
“谢谢。”曦筠接过琴谱,有点尴尬。
“不客气。”他捡起教案:“我先走了。”刚走两步回过头。
“上次的事,实在对不起。我的态度不大好,其实不能怪你。”
“啊,没事……”曦筠一愣。上次——她反倒有点内疚起来了。上次其实自己找不到灵感也是心情烦躁借题发挥。想到自己把他在和颐面前贬的一文不值,不禁红了脸。
“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啊。”
两人释然一笑。
“你叫唐曦筠?”昕煜主动开口。
“嗯。我是音乐学院的,念博一。你是教授?”
“副教授。程昕煜——院系——你知道了。”
“哇——看不出,你很年轻啊!”
“是吗?”昕煜有点不好意思:“刚才的曲子,是你作的,就是这个?”他指指琴谱。
“嗯啊。”
“你也很厉害啊,我刚才听见——很好听……对不起,我不大会形容。”
“没事。”曦筠挑眉一笑:“那……我们算和解了?”
昕煜一愣,反映过来,有点尴尬:“嗯——”
“那,不耽误你了,我也要回去了。”曦筠指指楼上。
昕煜点点头。
“对了。”
“嗯?”
“忘记问……这支曲子什么名字?”
“嗯……还没想到,”曦筠眨眨眼:“想到告诉你。”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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