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原创】碎影

[同人] 【原创】碎影

序:

记得张中行有本散文集叫《流年碎影》,里面记录了他生活的点点滴滴。看上去仿佛是琐碎的往事,然而在细微处见真情,才能看到真实的感动。
生活,本来就是一些琐碎的事情。爱情,本来就是些平凡的感情故事。真爱,其实是在细水流长的永恒回味之中,才能品匝处出一生守候的坚定与美丽。
大约一年之前,来到天使,混沌了两个月之后,开始了第一次长篇之旅,名字唤做《流年》,环境定位中学。只不过想在似水流年中,看着他们成长,看着他们相知相爱。累积的岁月沉淀着累积的爱情,一点一点的升腾。
这个故事定位仍然是学校生活,仍然在平静之中慢慢达到相濡以沫。只是多了坚强,多了成熟,多了深沉的咏叹。因而借着张中行的册子,唤它做“碎影”,承袭着流年的缓慢与暧昧的温存(汗,暧昧这词用的)。

章节简介:
Chapter1.惊鸿来去
Chapter2.鹃梦蝶影
Chapter3.一川微雨
Chapter4.在水一方

人物简介:
程昕煜——29岁。HKU(香港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教授,是港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教授,专攻分子生物。毕业于哈佛生命科学学院博士后学位,在专业方面具有亚洲顶尖排名。

唐曦筠——24岁。HKU音乐学院助教兼读乐理博士学位,毕业于维也纳音乐学院硕士学位。为香港商业界某巨贾的私生女,身份从未对外公开。父亲死后在香港为其留有一座别墅。

林与彦——29岁。林氏出版集团副总裁。毕业于普林斯顿的MBA。兄长为HKU生命科学学院院长。

陈和颐——25岁。HKU传理系博士研究生在读。兼任香港文汇报编外记者与临时副编辑。幼年随家人移民加拿大,大学毕业返港。

苏文辉——27岁。林氏集团专用法律顾问。HKU法律系硕士学位,曾隶属律政属做事,后自立门户,开有恒平律师事务所。

在jessie的死缠烂打之下没有办法于是只好把打算N个月以后发的拿出来。嗯嗯狗尾续貂的接在jessie的缘来是你后面……

特别鸣谢felin的师父莹莹若雪给笨猫咪做的漂亮海报!

颁发500魔法币,连载完结后颁发另一半。另外为了感谢莹做的超级美图,给莹颁发200魔法币。By jasmine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6-17 10:01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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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原创】【连载】碎影(1)

Chapter1.惊鸿来去

1.

没有课的时候,睡到自然醒,被暖暖的明亮的阳光晃开眼睛。这是曦筠最喜欢的感觉。懒懒的揉着双眼,把个金灿灿的光线都放进来了,伸个肆无忌惮的懒腰,半坐起来,绕着双臂舒活舒活筋骨。看向窗外很高很高、碧青碧青的天空,伸手却摸起床头的时钟——下午三点。一缕松乱的头发顺着额头掉到眼前。曦筠撅起薄薄的嘴唇,轻轻一吹,发缕轻飘飘就荡了起来,阳光一照,反射出漂亮的白光,比电视台的洗发水广告女星还要润泽。

曦筠翘起两个手指头捏住发丝“咯咯咯”地笑起来。然后突然停住,皱起顶直挺的鼻尖,嗅一下,再嗅一下——一丝酒酿蛋花汤圆粥的甜香就溜过来了。呵,立刻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脚丫踮起脚尖,窜到桌前。一碗滑腻腻白嫩嫩的酒酿汤圆正安稳地躺在那儿呢。照例是张妈临走前熬好了送进来的。

这次她笑的更开心了,一边笑就一边张嘴又打了个呵欠。

还不止呢,汤圆边上是惯例的一杯茉莉香片泡的茶,清亮清亮、嫩绿嫩绿的。

正陶醉的时候,外面厅堂的古董钟“当”地敲了一下。曦筠“哎呀”一声,“三点半了!”于是匆匆忙忙跳过去靸上鞋,一溜烟的跑去洗漱,狼吞虎咽喝了粥饮了茶,顺手抓来随便一件什么衣服,套上就冲了出去。

Taxi,地铁,巴士,好容易到了薄扶林南道。
今天轮到她值班。

薄扶林南道是半山上很安静的一条街,横向挨在香港大学校园后门口东南200米。这条街说古老,古老的很,港大还没有在这里开土动工的时候,它已经默默地躺在那里了。只不过当时还是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黄泥土坡。现在已经是被港大买了下来,东头连着盘山薄扶林道,西头是私家路,中间插出一个小口通向校园,成了校外的学生活动中心。茶餐厅、咖啡馆、眼睛店开了一溜,许多学生利用闲暇时间打个小工赚点零花。

“鹿鸣居”书斋便是这些林林总总的小店铺钟极普通极普通的一家。
书斋的老板是个早年留法后来至港定居的苏州人,正同它的名字一样,打扮的古朴而雅致,充满了水乡风情,通体都用一种近似初生茶叶的新嫩的浅绿色布置起来墙侧壁与顶上缀上些微水钻一样的七彩小灯,白天亮起来似郊野牧草中的兰草花,夜晚恰似一天的微微星辰。

鹿鸣居的门面不大,内堂却别有洞天。转过一个江南式的花格子窗,登上四五级低矮的台阶,里间是舒服的书吧。白色的钢琴靠西南角放着,一圈松软的浅黄色沙发插在立架间。古朴的中国清茶,西洋的甜酒,样样都有——当然少不了曦筠的茉莉香片。那架钢琴,平常也只有她一个人弹,而且只在客人极少的时候,遇上几个投缘的学生、教师或书友。通常情况下,曦筠会挑他们喜欢的曲子来弹。她自己最钟爱的那一支,轻易却不肯奏出来,也从不提起。理由是:情调不合适。

顺着花格子墙旁边的木板楼梯攀上去,是半空的小阁楼。这便全是中式的布置了。一个三尺见方的雨花石垒起来的小池,种点水草,置些假山,养几尾鱼,小小的水车滴滴答答转着,颇有“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味道。小阁楼上有八角凳,有竹滕躺椅,还有一架单人的秋千。时尚的书有基本,多的是中外的古卷;而饮食,自然只有茶与传统的港式甜点了。

阁楼上曦筠也是不大去的。她喜欢下面的正斋,阳光充足。

带点小跑赶到鹿鸣居,开了玻璃门进去,拉开电闸,灯具一应亮了。
“呵,好家伙,又是不关灯就拉电闸,不要命了哦。”曦筠摇头自语,一边迅速打点了一下前台的收银柜,把“正在营业”的牌子挂出去。

对班的陈其是个粗心的女生,念传理系三年级,常常不关灯就拉掉总电闸锁门走人。曦筠已经习惯了。

“都不知道你怎么好去学传理的,思维这么混乱。”她常常摆出学姐的臭架子来“教育”她。作为学妹,更何况是低了两个学位的学妹,只有“挨听”的份儿,并且很有个性的左耳朵进右耳出。
“一定又是一觉睡醒忙着和男朋友出去玩了。切~现在的小女生真实,大半夜的都两三点钟了,跑出去玩,真是不象话……”
曦筠边嘀咕着边捻好了茉莉香片泡上,完全忘记自己也“小女生”过一把。鼻子凑上去一嗅,很陶醉地“嗯~~~~”了一声。

一本《罗兰•巴特随笔集》翻掉一小半了,书斋里静静的只有曦筠头顶上的挂钟在走。鹿鸣居书斋一向是下午四点开门,凌晨两点休业。虽说港大的学生习惯于四点后才开始出来活动,而薄扶林南道上来的人又少,但也不至于干坐了半个消失一个来人也没有吧?
“不会都上课吧?”曦筠耸一下右肩。
“早知道把作业带来批了。”

乐理课的Pro.Wong习惯把学生的回家功课交给助教批,自己从不过问。有时候甚至连考试都会全权代理。港大的学生平时成绩有60%来源于作业,所以曦筠常常被班上一群男生烦来烦去,央求“手下留情”。不是他们不高兴认真听讲,实在是教授的乐理课——“哎,无语。”曦筠每每这么评价。也不知在说教授讲的无聊,还是说学生学的不够钻研。总之最后,那些男生总都有个六七十分的。曦筠不敢给高了,一来对学生不负责,而来教授总会抽查;更不敢给低了,毕竟人家辛苦了一学期,“睡觉都没个好地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学分哪儿那么好攒的呀,总得给人家个机会。让他们过了,也算感化一下他们。何况,谁让Pro.Wong的课连她自己听的都想溜呢?

这么胡乱想了一通,还是没有人。
“管他的,我乐得清闲。”

不待她想毕,只听后斋书吧里钢琴“砰”地一声巨响,像什么东西砸在琴键上,吓的曦筠浑身一颤。随之又寂静了下来,什么也没有了。

“哇……什么啊……”
曦筠站起身。那么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难道——
“有小偷?”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捞来墙角的**毛掸子,缩缩脖子,蹑手蹑脚向后面走去,一边还不住地咽口水,心下喃喃念叨着:“愿主保佑……”
转过花格墙,曦筠几乎冲上台阶,**毛掸一横,刚要大喊一声“谁!”却一下愣住了。

一个面庞很清秀的女孩仰卧在沙发上睡熟了,一只手刚好搁在按下的钢琴低音键上,身旁的茶几上、地上,倒了十几个空的小红酒瓶。
曦筠一惊,丢下**毛掸奔过去,紧张地摇了摇沙发上的女孩:
“小姐!小姐?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小姐你怎么啦?”
女孩却睡的很陶醉地,咂咂嘴,翻个身,另一只手又“砰”地砸到琴键上去,朦朦胧胧地:“我再喝一瓶……”

曦筠已经反映过来了。刚才那巨响可不就是这女孩的手砸上了琴键?
“喂,不是吧……这都怎么回事啊???”
曦筠见叫不醒她,直起身来。
这里怎么会有个醉酒的女孩?她不是才开门?
除非……

电话铃不早不晚响起,正是陈其。
“曦筠姐?我阿其啊。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大众传媒教程》啊?我好像丢在店里了。”
曦筠正要找她问明白。
“书你个头啊!店里怎么会有个女仔喝醉了睡在书吧?刚才吓死我了!”
“啊??”
“啊什么?我问你昨天走之前有没有清场啊!锁了个人在店里!!”
“啊?不会吧……”
“‘不会吧’!又是直接拉电闸!”
“不是啊,我走之前有问过这里还有没有人啊,喂,什么女仔啊?”
“又是睡醒了你就下班是吧?”
“那……Vencent在等我嘛,喂,哪个女仔啊?”
“哎,没有了,算了。”曦筠晓得没法和这个小糊涂蛋纠缠清楚,书吧里又传来空瓶打翻的声音,只求赶紧去搞定那个女孩。
“忙呢,挂了先。”
“喂,我的书啊曦筠姐。”
“晚点找你。”
曦筠扔下电话又冲到后面。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小姐,已经天亮了啊!”她几乎是在嚷了。

陌生的女孩终于哼了几下,醒了。坐起来,揉着眼。
“嗯?我在哪儿?几点了?”
曦筠好容易松了口气。
“小姐,这里是鹿鸣居书斋,现在是4月12号下午4:43分。”
“What?”
女孩彻底醒了。一骨碌跪在沙发上,张着嘴,看见地上乱七八糟的空酒瓶,立刻红了脸,捂起嘴。
“对不起,我是不是在这里睡了一天……”

曦筠抬起头,看见女孩内疚的眼神。她的打了层次的头发乱乱地搭在肩上,那模样倒和自己刚睡醒的样子有几分相似,带点天真和羞赧。
曦筠突然产生一种没来由的好感,笑起来。
“没关系,反正上午我们又不开业。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睡了多久,我才来呢。现在醒了就好啦,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说着,蹲下去收拾瓶子。
女孩赶忙地帮着把瓶子捡到回收篮里去,不停道歉着。

“实在抱歉,我想我在你们打烊之前就睡着了,所以……”
“我来吧,你看看你少了东西没有。”
曦筠接过她手中的酒瓶,然后面对面看着她。
“Sorry啊——给你添麻烦了。我想我该走了。”她拢一拢头发。
“哦,好啊。”
“呃,这些酒一共多少钱?”
“嗯……一共是四百块。”曦筠点了一下。
女孩低头翻了一会手提袋,又红着脸抬起头。
“不好意思,我……没带钱出来……”
“噢……”曦筠愣了一下。
“你能不能先借我四百块,我明天一定一定还给你。”

曦筠看着她。在书吧里消费完了装成不带钱的学生她不是没碰到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眼前的女子却说不出的信任。她的脸瘦瘦长长的,整个儿脸盘有一种清雅的气质。

曦筠很爽快地点点头:“好啊。”
女孩很感激地笑着,继而又小心翼翼地问:“你可不可以再借我20块?我没开车来,要做巴士回去。”
“没问题,到前面去吧,我拿给你。”

女孩接过20块,吐着舌头。
“我是研究生院博一的学生,我叫陈和颐。我一定会还你的,我赶时间,先走了,回见啊!”
说着一溜烟跑出了书斋,一眨眼又一溜烟跑了回来。
“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音乐学院博一,唐曦筠。”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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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元钱~其实在HK来说不是很大的数字,尤其对于和颐来说啊。人家做新闻的嘛 至于和颐为什么不开心……呵呵汗,3家的小孩可能知道吧?反正不是那个还没出场的家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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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嗦—”、“嗦—”、“哆—”。

曦筠右手的食指搭在琴键上,泄气地呼出一口气,摇摇头。
窗外几只鸟啾,数缕阳光斜打进来,轻轻转着似在跳舞,把空气中的浮游物斗照的清清楚楚。
曦筠正直了身子,双手提起来,默默点点头,再次轻轻按下琴键。
“哆踢哆踢哆来哆踢啦——哆踢哆踢哆来哆踢啦……”

一阵敲门声又打断了她。
“我讲过很多次了,我练琴的时候其他事情给我在office留message就好了啊——”曦筠泄气地摔开手,转过身,一脸倦意朝向琴房的门,继而一愣。
“嗨!怎么是你啊?”
和颐推门走进来,抱歉的耸耸肩。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被打扰。那,我等你结束了再来。”
“啊,不用——呃,”曦筠忙忙地起身,叫住她:“没事的,你进来啊。”
“真的不打扰你么?”
“不会——其实我是怕他们麻烦。你知道那些小男生的。”曦筠顽皮地笑着,把和颐拉到窗前坐下。
“对了,呃,找我有事吗?”
“嗯。”
和颐缕了一下头发:“上次真是多谢你。不过后来都没在书斋碰到你了。我问了别人,然后就在这里找到你。这些钱还给你啊。”
“哦,好。”曦筠有点吃惊。她居然还特地跑到琴房来找她。
“其实只是几百块钱嘛,不用这么麻烦的。”
“那怎么行,借人钱当然要还啦。”和颐笑起来,一脸很单纯的样子。曦筠记得上次她说自己博一,可是看上去像个本科的小女生。
“咦?你把头发减短了?”曦筠减她将短发掖到耳后。
“呃……是啊。清爽一点。”和颐低下头,笑容也敛了敛。
“其实我觉得你还是长发好看。”曦筠歪着脑袋评价了一下。哎,没办法,见到艺术品就要欣赏,是世界上一切艺术家的通病。
和颐突然不出声了。咬住下唇,把头偏向窗外。

天,还是很高很高、碧蓝碧蓝的。
“你怎么了?”曦筠一愣:“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和颐望着高高的天色出了一会儿神,最终解嘲似的一笑。
“没事的。只是,有一个很好的朋友离开了。他很喜欢我留长发。我……是不想触景生情。”
“对不起……别不开心了。”曦筠本能地扶住和颐的肩膀。
和颐被曦筠“心疼”的表情合动作逗笑了。骨子里,她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女孩。清俊、细腻,浑身还透着一种洒脱又灵动的气质。
“我真的没事了。谢谢你。对了,我们还没正式认识过呢。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在你们橱窗里见到你的简介。原来你是维也纳回来的,还拿过欧洲青年音乐家创作大赛金奖啊!你好厉害哦!”和颐一脸崇拜。
“不是吧——”曦筠脸红红的:“我都叫他们不要那么夸张贴在门口了,丢死人了。”
“丢什么人啊!音乐家哦,又这么年轻。现在这个时代,很金贵啦!”
“你别捧我啊,捧的我不知东南西北了。”曦筠吐了吐舌头。她每次抬头看见那些“简介”,就浑身**皮疙瘩直起,恨不得撕掉。也就是因为那些头衔,不晓得多少小男生找着机会来烦她,选她担任助教的课,也不管自己适合不适合。她自己还刚是个博一的学生,又要做助教,还要应付些乌七八糟的事,简直焦头烂额。她想到就要晕,赶紧转移话题。

“别光说我啊,你都不说你自己。陈和颐,我没记错吧?”
“是啊。不过我没什么好讲的哦。”
“听你口音,不像是本港人哦,广东话都……有点奇怪。”
和颐笑起来:“学音乐的就是耳朵尖。我一直都在加拿大念书,刚刚回来的。其实我已经好努力在适应了啊,还是有点奇怪。幸好做报社都不像做主持,不用讲的那么标准。”
“咦?你做兼职啊?”
“是啊,《文汇报》。”
“哦——”曦筠点点头,突然笑起来:“其实呢,你就是很感性那种人,偏偏就要做传理这么理性的专业,好奇怪哦。”
“是吗?”和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一路全校第一读过来,读到博一了,突然有人说她不适合传理,还是个初识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感性啊?”
“我看人很准的哦!”曦筠俏皮地眨了眨一只眼,见和颐张着嘴,又认真又惊讶的样子,哧的一声笑出来:“我开玩笑的啦。”

又有人敲门,管理员探了脑袋进来。
“Excuse me,唐小姐,你的钟到了。”
“知道了,就来。”
和颐看一眼挂钟。“哇,一点半了啊——sorry啊,又耽误你时间。”
“没事啦,反正都没灵感,与其坐着浪费时间,不如多认识个朋友啊。”曦筠边收拾琴谱。“你有事吗?”
“没有。”
“那,请你吃饭吧。”
“啊?不好吧——又麻烦你。”
“有个朋友烦着自己都很好啊,反正两次都被你‘烦’到,说明我们很有缘啊。”
和颐想了想,笑着:“那,恭敬不如从命喽。”

一辆银灰色的BMW紧急刹车。曦筠眼疾手快的拉住和颐,和颐抚着胸口惊魂未定。
“怎么搞的,怎么开车的啊!”曦筠气呼呼地拍拍车门,回头问:“你没事吧?”和颐摇头。
车上走出一身白色运动服的男子,摘掉墨镜。
“两位小姐,没撞到吧?”
“幸亏没撞到,撞到就麻烦了。”曦筠不悦地冲到。
“对不起,我赶时间,开快了点。”
“赶时间就可以不管路人的安全了吗?香港每天那么多车祸,就是你们这些不负责任的司机闯的祸。”曦筠简直地匪夷所思。
“Sorry,如果有什么损失的话,我可以赔给你们。”
“赔?如果你撞伤了人,赔钱有用吗?”曦筠看样子快要跳上去打他一顿了。
和颐拉住她,轻轻摇头:“算了,反正也没受伤。”转过头来好脾气地道:“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赶时间,总之你开这么快,很容易出事。麻烦你下次小心。”
男子点点头:“谢谢,我可以走了吗?”

BMW驶远了。曦筠还在忿忿不平。
“你这么客气啊,只会惯的这种人更猖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撞到就好了。喂,你不打算请我吃饭了?”
曦筠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当然不是,差点忘了。走吧,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啊,你决定。”

急刹车。银灰色BMW在生科院的大楼前停住。
林与彦从车里钻出来,斜倚车门,摘去墨镜。
阳光很好,生科院大楼前绿草如茵。与彦抬起左手,用余光一瞥。
“三点钟,刚刚好。”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生物楼门口一级级踏着台阶下来。白色实验大褂的领口折的有棱有角,一只钢笔插在左胸口的袋子里,映着坦诚的阳光闪闪发亮。斯文的脸上架着一副很搭配他气质的眼睛。

与彦扬着脸,看他过来,换了一只胳膊倚在车门上。
“这位先生,对不起,这里不能停车。”
“噢——我来接人的。”与彦答。
“那么麻烦你开到前面路边去。”
“是吗?我每次都停这儿。”
“那你每次都停的不对。”
与彦低头,笑了一下:“我来找你们院长的。”
“我看你只能开走了,院长今天不在班。”
“是吗?那我找你们程昕煜教授。”
“哦?”白衣男子仰起脸来,温和地笑着:“听说他下午也约了人。”
“是吗?那就对了。他约了我打golf。”

昕煜笑出了声:“等我一下,我还有一点就好。”
“知道你忙了,大科学家。快去做事吧。”与彦笑着推他一把。
“喂,记得把车停到前面啊!”昕煜从台阶上回头。
“知道啦——我又不是每次都停这里。”

说到停车,与彦不禁觉得好笑。如果不是关于停车的问题,他还不会认识程昕煜这个家伙。
那天他来找哥哥林与闻 ,就把车子停在这儿。
“先生,这里不可以停车。”
与彦听到声音,惊讶地发现提醒他的不是学校保安或者大楼物管,却是穿着实验师白袍,满身药水味的程昕煜。
“我只停一会儿,我来找人的。”
“一会儿也不行,这里有规定。”
与彦撇撇嘴,很不服气地把车往前开,谁知心不在焉撞翻了生物楼前的一排实验花坛。
“你!”白衣服的“男生”追上来:“你!你怎么回事?你撞翻了我们的实验花坛!”
“啊——”与彦刹车:“对不起。”
男子不满地皱眉,兀自摆弄起碎瓦片。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回答。
“喂,我说,对不起……”
还是没人回答。
与彦有点冒火。这人,太没礼貌了吧?又不是我故意的,这小子拽什么。

“与彦!”林与闻从生物楼欧式风格的花岗岩台阶下来。
“大哥。”与彦应一声。
“出了什么事?咦?昕煜你在这儿?”林与闻探下身来:“花坛坏了?昕煜,你放着吧,等下让他们来修。”
程昕煜还是皱着眉,站起身:“实验花坛倒了我也有责任修理的。现在弄好了。院长,我先回去做事了。”他向林与闻点点头。
“他是谁?”待昕煜走远,与彦问道。
“你说程昕煜?他是我们新聘的副教授,专业一流。哈佛的博士后啊。人也很好,下次介绍你认识。”
“我?不用了。”与彦撇撇嘴,看一眼车前灯的擦痕。
“怎么?”
“哎,我们这种被物欲污染的人,不宜靠近实验室。”

“可以走了。”昕煜拉开车门进来,打断了与彦的回忆。他已经换上了黑色西装。
“OK。坐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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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连载】碎影

3.

昕煜夹着实验报告,推开第四实验室的门,一个女生赫然眼前。
曦筠手上抓了跟教鞭在摊了一桌的实验器皿上敲打着。圆底烧瓶、广口瓶、试剂杯,“叮叮咚咚”的声音,在曦筠听起来是不同的音阶,在昕煜听起来简直就是胡闹。

“你是谁?你怎么进我的实验室来的??”昕煜最讨厌别人乱碰他的仪器。现在还这么夸张,敲打起来。
正听的出神的曦筠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失手打碎了一只广口瓶。“哗啦”一声。
“你!”昕煜眼见来不及接住,瞪着曦筠。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曦筠站起身。
“谁让你进来的?这里是实验室重地你懂不懂?”昕煜耶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总之今天很烦躁。刚被通知他带的科研组,一名重要成员请求退出,紧接着又是被私闯实验室。
曦筠不高兴了。这人谁啊,这么凶!她又不是私闯,她向管理员打了借条,准备来找点灵感的,还不知道谁私闯呢,真没礼貌,不禁顶撞到:
“你干吗这么凶啊!谁私闯你实验室了?这是公用教室,我向教务处打了借条来的,你不问清楚就进来,还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自己走错教室——”
昕煜瞪大眼睛,匪夷所思。
“我看错?我的教室我的课我会错?小姐,麻烦你看清楚黑板上的课表,今天下午6—8节,有实验课。”
“我也有借条啊!”曦筠低头掏出一张纸。
“总之我不管你什么理由,教务处弄错也好,现在是我上课时间,学生都在外面等着,麻烦你出去。”

曦筠瞅瞅门口,果然探满了脑袋在看。天啊,她可从来没这么丢脸过。弄错就弄错嘛!又不是她非要赖在这里。要上课你不会好好说?这样像赶入侵者一样对她,算什么嘛!曦筠气不过,哪有这么不讲情面,这么霸道的人?长的倒是斯斯文文,说起话来冷冰冰凶巴巴像个……像个僵尸。
“你凶什么啊!现在是教务处弄错,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你……”昕煜找不出措辞。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口才差实在是很要不得的。他看看表,已经上课十分钟了。平生他最恨他的上课时间被耽误。
终于有一个管理员气喘吁吁挤进来,一眼望见曦筠。
“唐……唐小姐,对不起,教……教室弄错了——啊,程教授,真对不起,教务处借错了教室——唐小姐,您看您——”
曦筠本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既然真的是弄错了,她总不能罢着人家教室。刚才只是讨厌程昕煜那种强行命令的态度。
“算了,我自己倒霉。”曦筠白了程昕煜一眼,准备离开。
“喂!”昕煜一把抓住曦筠的手臂。
“你干什么!”曦筠一把甩开,惊讶地看着他。
昕煜自己也一惊,放开手:“Sorry,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你打碎了东西还没有赔偿。”
曦筠莫名其妙:“是你吼了一声吓到我,我才失手的啊,凭什么要我付钱?”20块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原则问题她不能让步。
“不管你的理由,实验室的规定就是这样,谁打碎谁负责。”昕煜坚持。
“呃,程教授,这,这,教务处自己负责吧……唐小姐,真对不起。”

曦筠一分钟也不愿多待,咕哝一句:“教授算什么,脱线!”气呼呼跑了出去。
偏偏昕煜听到了最后一句,简直的不可思议。
“这、这哪个系的学生,这么没礼貌!”
“程、程教授,”管理员不停擦汗:“她不是学生,她是音乐学院的助教,唐曦筠小姐啊……”
“音乐学院怎么样?就可以乱敲我东西了?荒谬。”
管理员不敢再出声。他见过固执的老教授,还真没见过这么年轻的教授也这么固执。难道,教授都很固执?

曦筠百无聊赖地躺在办公室的转椅里自言自语。
“真倒霉,弄错教室就罢了,碰上这么个不讲理的家伙!”

本来想借实验室的声音找点特殊的灵感,现在灵感丢了,倒找了一肚子气,曦筠只觉得四肢无力,眼皮沉重,直想安稳地睡一觉。要不然,喝杯清茶也好降将火呀!

电话铃声响起。

曦筠撇撇嘴,转个身。真麻烦,一定又是班上哪个男生来追问上午随堂quiz的成绩。
不想听!曦筠就任凭它响着。

呵!不屈不挠响了这么久?
曦筠本想掐断,考虑一下,仍旧接听起来。
“Hello,我是唐曦筠。”
“曦筠,我是和颐。”
“和颐?”曦筠的身子立刻坐直,提起精神:“有事吗?”
“嗯——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我现在就有空。”

鹿鸣居的书吧里,轻轻回荡着舒柏特的小夜曲。茶几上安置着两盏茉莉香片,袅袅青烟扶摇上升。

“你是说,你要卖掉现在的房子?”
和颐点点头:“其实是我们合买的,现在我朋友要走了,我一个人供起来太吃力。“
“唔……”曦筠沉吟半刻:“那你找到住处没有?”
和颐摇摇头。“现在很难找的。实在不行,只好申请学校的宿舍。”
“不要吧——”曦筠露出畏惧的神色:“学校的宿舍——两人一间,都没有私人空间了。”
“哎——那该怎么办呢?”和颐愁容满面盯着顶上蓝色郁金香的吊灯。
“啊!有了!”曦筠眼睛一亮:“你住到我家来啊!”
“住你家?”和颐睁大眼睛。
“对啊。反正我家那么大,只有我一个人住——有时候怪寂寞的。”
“这……好吗?”和颐还是不太确定。
“来嘛来嘛——”简直变成曦筠在求和颐卖掉房子来和她一起住。她渴求的盛情的眼神,诚恳而纯真,和颐实在招架不住了。她略一思考,反正,凭自己一个人,也真的找不到地方住,不如——
“那,好吧,真太谢谢了!”和颐微笑。
“太好了。喂,别这么客气,我又不是不收你房租。”
说着两个女生笑成一堆。
陈其从前台探头来看看,张着嘴。她还没见识过她的曦筠姐笑的这么疯呢。

“不过可是——”和颐先敛了声。
“卖房子嘛,没问题,”曦筠一拍她的肩头:“我帮你啊。”说着立刻拨通行动电话。
“Gordon?我啊。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OK,下午三点来找你。”
“搞定。”曦筠合上电话,右手圈出一个“OK”,眨眨眼。
和颐感激地瞧着眼前的女孩。

上天是否太眷顾她了呢?刚刚让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便立刻送给她这样一个天使般的女孩做补偿。不,绝对不是补偿。缘分这种东西,谁又说的清楚?

“其实,为什么一定要卖房子呢?”曦筠把茉莉香片捧到面前,窝在沙发里,很舒服的样子:“你可以租给人啊。”
和颐何尝没有想过呢?只是,那所房子留给她太多关于他的东西,他的回忆。虽然他们依旧保持朋友般的联络,提起往事,她总难免黯然。她不是个愿意沉湎过去的人,所以她必须卖掉。
“我……怕租给不正经的人嘛……”
“那倒是。”曦筠圈起和颐的一缕短发玩绕着,突然坏坏地笑起来。
“你呀,真是太单纯,你不怕我把你骗去我家然后卖了你?”
“那……”和颐也故意翻翻眼睛,捏住曦筠的下巴:“你就不怕——我半夜三更吃了你?”
“哈!除非你是狼外婆!”曦筠已经一口喷出茶水笑的前仰后合。(felin音,哎,不要浪费茉莉花茶,不要就给我)
“去你的吧,你以为你是小红帽啊!”和颐毫不甘示弱,捉住曦筠就要闹。
“曦筠姐!”阿其叫唤。
“哈?”曦筠一头乱发,停止了打闹。
“我……我肚子痛……你帮我看下店啊……”
“肚子痛?你没事吧?”
“没……什么,我,我出去买药,你帮我先看一下啊,谢啦!”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哎——”曦筠知道又上当了。“一定又是被男朋友叫出去了,现在的小女生,真是……”边说边只好在前台坐下。
“她也是HKU的?”和颐望望门口。
“是啊,也是学传理的。”
“哦……”
“所以我说啊,学传理的怎么都这么奇怪,逻辑混乱成那样……sorry我不是说你啊。”
“喂,你需不需要用都字啊?”和颐抗议:“你专业歧视?”
“岂敢岂敢。”曦筠调皮地吐一吐舌头。

门口风铃打了个转转,有客人光顾书斋。

“欢迎光临鹿鸣居……”曦筠一抬头:“怎么是你?”
“又是你?”程昕煜一愣。好在他刚才的事情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
“这话好像该我问你。”曦筠撇撇嘴。她可没这么容易忘记刚才的事。
昕煜深呼吸一下,摇摇头,当作没看见,向架前去找书。

“你们认识?”和颐坐在她身边啃薯片。“程昕煜哦,亚洲分子生物工程首席研究员。HKU生科院副教授……你干吗?”和颐发现曦筠用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别告诉我你崇拜他。我跟你绝交。”曦筠点好一叠收银票,锁进抽屉。
“你——跟——他——”和颐用手指比划着两个人:“有过节?”
“哼!”曦筠不开口,以示不屑。
和颐耸耸肩,只好不再问。

“啪!”一摞书重重放在收银台上,吓了她俩一跳。
“Sorry,有点重,麻烦买单。”
“脱线。”曦筠在心里嘀咕,没好气的刷书。
“谢谢一共两百三十七块。”

昕煜付钱出门,走出鹿鸣居。黑色Saab边上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微笑着等他。昕煜有说有笑为她们开门。

“切,这种人,也有女人愿意嫁给她。”曦筠用极其鄙夷(汗,这个词)的口气哼了一声。
“啊?他怎么得罪你了啊?”和颐简直摸不着头脑。
“总之,最好不要再碰上他。”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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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呀~
我觉得有必要为程昕煜同学解释一下(昕煜:哪里来的猫,我快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快解释)
基本上他是个正人君子(昕煜:基本上?)不,不,不,完全是。不过这个家伙呢,工作有点拼命(和程医生好像啊)(昕煜:那是谁?felin:下次给你介绍)。工作起来呢,就有点晕头转向不知所措,以至于有点不近人情……(汗,这个还望各位包含,交给我们可爱美丽聪颖纯真的唐曦筠小姐去调教吧)而且今天人家是有原因的嘛……申报一个科研项目是很困难的,然后着手去做了,做到一半突然有人打退堂鼓……心情不好……汗,似乎确实不应该拿小女生出气(回去好好教育一下)(昕煜:你毁我形象!felin:阿门!你看你又急了)不过……呃……之后他会有道歉跟有解释的吧?(昕煜:你问我?不是你决定么?我决定不说话了。felin:你没事不要学gil说话)so,汗,这个形象的出场失误我非常遗憾……希望……他……汗,后面可以弥补(汗,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下集,下集就会知道了……)

“又是你?”程昕煜一愣。好在他刚才的事情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
“这话好像该我问你。”曦筠撇撇嘴。她可没这么容易忘记刚才的事。

参证:真的是对事不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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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ome in!”苏文辉放下手里的钢笔。
曦筠领着和颐进来。
“Hello,Gordon,”曦筠像到家一样把包撂进墙边的沙发。
“Hello。”苏文辉点点头,瞅瞅和颐,伸手指指面前两张椅子:“请坐。”
“我来给你们介绍。”曦筠一手搭着和颐的肩,一手摊开朝着苏文辉:“这位,是我好朋友,陈和颐;这位呢,就是鼎鼎有名的大律师,苏文辉了。”
文辉笑笑,探起身同和颐握一握手:“幸会。喂,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么捧我了啊?”
“切~谁捧你啊,你不要那么得意,要做事的。”曦筠挑起眉来笑着。
“这位陈小姐——没听你提过啊。”
“什么都要告诉你的吗?”

和颐好奇的看着他俩。曦筠意识到自己有些偏题,不好意思的赶紧纠正:“喂,说正经事。和颐呢,想要卖一套房子。可是不敢随便找经纪人。所以请你来帮忙。”
文辉点点头:“其实这些事情可以直接找房产中介的,现在的经纪人做事,都还是很负责,不敢玩什么花样。”
“不过,”和颐道:“我虽然要卖房子,可是里面的家具陈设,我都不会带走,所以不希望被弄坏。因此,我想看看有没有熟一点的经纪人,可以找好一点的买主。”说到家,和颐眼中流露止不住的留恋。
“还有啊,那些什么法律条文,”曦筠补充:“你知道我一点都看不懂啊。”
“OK,没问题。”苏文辉思量着点点头:“做房屋中介呢,我的档期最近可能有点问题。陈小姐的房子,要卖的话又最好趁现在,再往后恐怕楼市会跌。这样吧,我会介绍一位绝对可靠的中介给你们。不过办手续的时候我会陪你们一起,你们看怎么样?”
曦筠看向和颐。和颐点点头:“也好。”
“那就这么说了,到时候我会联络你们。”
曦筠笑着:“不错,我很满意。”
“你满意有什么用啊,要人家陈小姐满意才行。”
“叫我和颐就好。”和颐点头笑笑。
“喂,Gordon,你有没有空,请你吃饭吧。”
“跟我不必这么客气吧——”
“当然要——你才不要跟我客气,怎么样?”曦筠扬起脸来,亮光为她镀上一圈银白的轮廓。
“下次吧,今天我还要见几个客户。”文辉扬扬手中的电子记事簿。
曦筠耸耸肩:“随你。”

昕煜对着电脑,一手支着头,凝眉浏览着图书馆资料库的记录。
书房门开着,而身后的落地窗开了一半,微风轻轻挑起织花的乔其纱窗帘。白色的纱帘如同一缕细雪,柔柔的在空气中荡漾。阳光在窗台的郁金香叶上跳跃,一粒粒金黄金黄。

昕煜离开书桌,靠向窗台。窗外是幢幢林立的大厦,然而都在他的俯视之中。他的家,69层,几乎靠近这座住宅的最顶端。除了金贸大厦,汇丰银行,鲜有楼层可以遮住他的视线了吧?在这个拥挤的城市,他竟然还可以如此接近旷远的天空,实在是有点出人意料。如果不是离学校太远,他本可以选择住在海边。尽管他一周的课程也不过两次,每次三个课时,他却常常要去实验室作业。

另外,还有个理由——

敲门声。

“请进。”昕煜回过头来。
Sindra捧了碗银鱼羹进来,放在书桌上,笑着:“昕煜,我熬了羹,你来尝尝。”
昕煜一笑:“谢谢。”端起来尝一口:“嗯,好香,童童吃过没有?”
“她?吃过睡着了。”
昕煜微笑点头。

Sindra在书房里立了一会儿。昕煜抬起头,挑起眉,询问的眼神:
“有事吗?”
“啊?呃,没有。”Sindra闪烁不定的笑了一下:“你慢慢忙,我出去了。”
“嗯。”昕煜突然想起什么:“Sindra。”
“什么?”Sindra似乎很高兴的回头。
“哦,我是想告诉你,后天我约了Doctor Fong,带童童去看看吧。”
Sindra一时间有些黯然失神:“嗯……昕煜,你说……童童她的病,能治好吗?”
昕煜为难的皱皱眉:“我没有研究过人体,所以不是很清楚。一般来说,失明会有很多种可能。像童童这样的后天视觉功能障碍,需要准确知道究竟成因是什么,才可以判断有几成治愈的机会。”
“如果是视觉神经受损……就没有希望了?是不是?”Sindra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
昕煜叹口气,走过去拍拍她:“你真的没办法知道童童遇见什么伤害?”
Sindra茫然的摇头:“我是在路边拣到她的,当时她还只有一岁多,什么也不懂,也没有一个孤儿院有她的资料,身上连一张字条都没有……”

昕煜不禁叹息。谁这么忍心把有病的孩子抛弃呢?为人父母,不是应该有份天职的神圣吗?幸而有Sindra收养,否则,童童的命运真是不堪设想……

他只能安慰道:“别担心了。一切等后天看过医生再说吧。他是很有名的眼科医生,我想这次他一定可以帮到你。”
Sindra点点头:“我没事……对了昕煜,这个月的房租,我可能……”
“没事,先给童童看病要紧。”
“真不好意思……其实,本来我还可以多做一份工,可是童童她需要我照顾。”
“你就别想这么多了。你已经很伟大了。童童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却可以对她这么好。即使是亲生父母,也未必做的到。”
“我只是,觉得她太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父母,还患上这种病。这个世界这么精彩,她还从未见到过……”Sindra突然警觉的闭口,从走廊瞅瞅童童的房间。
“放心,小孩子睡着,没那么容易醒的。”昕煜笑了一下。
“她太可怜了,父母不要她。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连我这个Mummy也是……如果能够有个Daddy,我想她会开心很多。”Sindra偷偷瞧了昕煜一眼。

昕煜不语。

“你也很伟大啊。”Sindra故作轻松的调节气氛:“跟我们素不相识,也肯收留我们租你的房子,还帮我们这么多忙。”
“喂,只许你伟大,不许我伟大啊?”昕煜开玩笑。
“不是——”Sindra笑起来:“好了我不打扰你了,我该上班了。”
“路上小心。”

昕煜靠在沙发椅上。Sindra,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不能爱上我。

曦筠与和颐趴在沙发上看电视。

“咦——?”曦筠突然坐起来:“这个不是那天开车的那个人吗?”她瞪大眼睛一脸“世界真小啊”的模样逗的和颐忍不住要把一口橙子都喷出来,也看着电视。

是一段新闻。

“本港时间今天上午10:30,林氏出版集团与商务印书馆签订了授权合作协议。林氏集团副总裁林与彦先生与商务的总裁王志成先生出席了签字仪式……”

“啊——原来是林氏集团的小开啊。”曦筠关心完毕,不再感兴趣,翻个身抓了一把回香豆塞进嘴里,辣的要咧嘴流眼泪。
和颐还在认真盯着屏幕。
“喂——”曦筠用脚尖碰碰她:“新闻唉,看的这么津津有味……”想想不对:“哦,对了,你学传理的。”
“好厉害哦。”和颐感叹。
“什么好厉害啊?”
和颐转过脸来:“你没听刚才新闻说吗?林与彦,林氏总裁林金峰的次子。其兄为香港大学生命科学学院院长林与闻。林与彦自己毕业于普林斯顿工商管理学专业。MBA啊。虽然其家产过亿,但是从中学到大学毕业全靠自己打工支持学费,现已接管林氏副总裁职位。”
“那有什么厉害啊,这种人,全世界多的是,光香港就有几百个。”
“你听我说完嘛——问题是,他不是那种靠父亲吃饭不做事的人,林氏以前一直只是做电子音像的嘛,现在这个林与彦将它发展成综合性出版集团,还同商务签约。商务可是香港出版业的大家哦……”

曦筠满嘴的豆子,听完了解似的点头:“哦——说到底就是你崇拜他喽?”
和颐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有那么一点。”
曦筠吐吐舌头:“再能干也不能乱开车。”
“你还记着啊?”
“我不是很记仇啊——我是觉得这种人太不负责。”
“是‘开车’不很负责,其实也不能叫不负责,只是不小心。”
曦筠奇怪的看了和颐一眼,然后“咯咯”笑起来:“你会让我觉得你不是崇拜他这么简单。”
“啊?”和颐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红着脸:“讨厌。我只是说说嘛……还不如你和那个苏文辉……”
曦筠一口豆子没喷出来:“你说什么?Gordon?我和他?”
她笑的差点没岔气:“你怎么会以为……笑死我了……”

和颐一脸无辜:“你们两个的样子那么暧昧……”
天哪,苏文辉?曦筠快要把肠子笑断了。暧昧?上帝啊,她一定要解释清楚:“他……他顶多也就是我的好姐妹……”
“啊?”和颐听的一头雾水。

“我小时候,Daddy不能陪我,我又没有兄弟姐妹,我Mummy要工作,没有人和我玩。有一次,Daddy带我去幼稚园,把我特别交给老师照顾。老师呢,就把我丢给Gordon。Gordon那时候,长的可秀气了,穿的花里胡梢,脑袋后面还扎了个小辫子。又不喜欢和男孩子玩,老是要和我一起玩布娃娃,我开始还以为,他是个女生。后来,一直和他是同学,直到我去维也纳。是死党啊。”
“哈——”和颐笑得喘不过气来:“你说的是……Gordon……”
曦筠似乎还沉浸在回忆里:“其实那个时候,Daddy对Mummy真的很好,只不过……”她的眼中竟然闪起泪花。
“曦筠?”和颐吓了一跳,坐近了抱着她:“你怎么了?”

曦筠吸吸鼻子,把眼泪咽回去,又微笑起来。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为什么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其实我Mummy是Daddy的外室而已,我是个私生子。我Daddy很有钱,可是Mummy不愿去他家里看人家脸色,更不愿破坏人家婚姻。我们一直自己住。不过,我的童年还是很快乐的,Daddy常常来看我们,也很疼我们。Daddy心脏病突发,没来得及安顿Mummy,只留下一点钱和这幢别墅。我当时在维也纳,什么也不知道,只接到产权证明……后来Mummy也去世。我就回来了。”

“为什么你不回来陪你Mummy?”和颐听的鼻子酸酸的,虽然曦筠说的好像很轻松。
“Mummy不让我回来,她一定要我完成学业。当时我真傻……”曦筠不禁一阵感伤。
和颐拍拍她。
“我没事的。Mummy有句话说的很对。无论你遇见多大的困难,有一件事情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微笑。微笑可以战胜一切。”
和颐有些感慨。原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十分不幸,而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上天要安排她认识曦筠。那是因为,要她们互相安慰,彼此微笑面对……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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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张泽维]刚刚看完上海台播的欧阳震华和郭可盈演的《扫黄先锋》想上来看看有没有惊喜,果然勤劳的Felin又有更新了,开心哦!
阿苏永康也出场了,还是同妙一样有另类感情倾向,呵呵,也是和曦筠是好姐妹,刚出来的时候看他们对话那么暧昧,还以为……,好了,曦筠没有男朋友,昕煜和那个Sindra也没发展的意思,是时候发展了,楼主不要让我们等太久哦。[/QUOTE]晕一下,苏文辉没有另类感情倾向啦~哈哈不要误会哦……人家只是小时候比较女孩子气一点~现在他很正经嘛,看不出来么?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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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香港的秋天,大约是书上所谓真正的金秋吧?艳阳灿灿的在天空闪着,明媚而不刺眼。天高净而空远,仿佛浅蓝色的毛笔在宣纸上轻轻一点,蕴染开来,那些没有染到的空白处,便是柔丝烟缈的云朵。

港大的学生,本科只有上午十点至十二点或下午两点到四点才有课,博士的课程则几乎没有固定时间,全凭导师自己安排。加上教授们每个礼拜最多也只有本科六个课时,曦筠与和颐则显得较为轻松。没有大型活动的时候,学生们以自修与打工为主,更何况是基本独立的博士生。

和颐正在小小的办公间里认真编辑翌日《文汇报》的生活副刊。尽管她只是做兼职,无法正式拥有自己的office,总编还是给了她不错的待遇,安排她在半私人化的办公间里做事,有不少自由度。
和颐虽然从小在国外长大,家庭中却有浓厚的中华传统。她的父亲曾是香港著名的古籍鉴定专家,母亲也出身于当时的名门望族。所以尽管身为移民的和颐,从小仍有一种清雅的中国气派。她那浅浅一笑,就不知迷倒过多少看惯了西洋热烈金发女郎的男子。
名车、香花、高级香水、华贵礼服。这些她都没有选,只选中了那个彬彬有礼,海阔天空无所不知的中国留学生,李子君。他懂得她的优点,懂得她的爱好,也懂得疼她、保护她,做个很好的恋人。她嫁给他,随他回到香港。他们过惯了各自忙着各自事业的日子。没有烛光晚餐的情调,没有星空下漫步的浪漫。她以为他们彼此已经适应这样平淡的生活。直到有一日,他们发现再也找不到过往的温情默默。

他们分手,他回去加拿大,她留在这儿;
他说,再见亦是朋友,她说保持联络;
他们做到了。可是,她依旧止不住黄鹤一去不复返的忧愁,在鹿鸣居醉的差点不省人事。

曦筠的出现仿佛给她晦暗的生活射入一缕阳光,让她重拾积极的人生乐趣。

“陈和颐。”总编叫他。
“总编,有事?”和颐从忙碌的编排中起身。
“做好没有?”总编指指电脑屏幕。
“就好了,是不是要加什么?”
“不。这个你放着,不用做了,你马上跟Rone出去做采访。”
“我?”和颐怕自己没听清:“我没做过采访啊……”
“没关系,Mary今天来不了了,你顶一下。Rone——这里。”

还没等和颐反映过来,她已经被推上了采访车。
“呃……Rone,”和颐一头雾水,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这是去采访谁啊?”
“林氏出版集团的副总裁啊。”
“林与彦??”没想到第一次出洋相要在他面前。
“怎么你还不知道?”
和颐茫然的摇头。她可是被临时抓过来补墙角的啊,她怎么会知道。她从头到尾一点背景资料都没掌握。
Rone看她是真不知道的样子,只好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那……是我访还是你访?”
“明显是你啊!难道你摄像?”
和颐咽了咽口水。
“放心啦,你可是高才生,到时候随便说说不就有了,别紧张。”
虽然有Rone的安慰,不过和颐知道那确实也只是个安慰。当她握着话筒被一群记者挤来挤去的时候,她的手还在紧张的发抖。

“林先生请问这次签约你们合约期多久?”
“林先生你们这次合作在资金问题上如何处理?”
“林先生听说你们把竞争对手寰宇出版公司挤出局,他们已经从你们的股份中撤资,请问你们将如何应对?”
“对不起各位,这些问题我们稍后会召开记者招待会,现在麻烦各位让一下,林先生要去开会……”秘书极力挡架。

可怜的和颐被左右夹攻,完全不知道该问什么了。旁边一个拼命的小记者猛地一撞,和颐哎呀一声一个趔趄,差点没扭伤脚踝。

与彦正待上车,回过头来,一眼瞧见被挤的东倒西歪的和颐,走过去扶住她。
“小姐你没事吧?”
“啊?”和颐吃了一惊。她可没想到林与彦会就这么突然过来了。
“你……没挤到吧?”与彦以为她没听清,微笑着再问了一遍。
“没……没有……谢谢……”和颐涨红了脸,心想这下丢脸死了。
与彦微笑一下:“那好。”转身开门钻进车内。记者们一拥而上,都被拦住。
和颐简直不知道自己怎么逃出那个场面的,只觉得一直到下班回家,从脸到脖子都在发烧。

曦筠笑的快仰过去了。

“你还笑!”和颐嘟着嘴顺手就把一个天线宝宝的毛绒玩具扔过去:“人家今天糗死了。”
“不是啊~~”曦筠被天线宝宝砸个正着,却好脾气地爬过来,嘴里还塞着草莓。
“我觉得他对女生很关心耶,是个细心的人啊。见你被人挤嘛,明明躲着记者的,都去扶你,是个男人。”
“什么啊——满嘴草莓都不知你说了什么。”和颐抢过曦筠手里的水果篮子,一颗一颗吃的津津有味。
“我是说,”曦筠满意地吮完:“你可以追他啊,人不错,我批准了。”

和颐差点没一口把草莓喷到曦筠脸上。
“大小姐,不知道是谁前两天还对人家十分鄙斥哈?今天就夸的天花乱坠。你想追他吧?”
“切~也不晓得哪个花痴对着电视机两眼闪光,‘好崇拜哦’~”曦筠故意学出很夸张的样子。
“死丫头!你说谁花痴?我哪有你那么恶心的动作!”和颐跳起来要挠曦筠的痒。
曦筠已经笑着溜上楼去了。“我冲凉啊~谁跟进来谁花痴——”
“大花痴!”和颐对着楼上吐吐舌头,一转身靠在沙发里,抱着靠枕,越想白天的事越丢人,一头埋进靠枕止不住地笑起来。

最后一个音!

曦筠兴奋地扬起曲谱——终于完成了!这支新曲子可是想破了她的脑袋。她举着琴谱,对着窗外。阳光从临窗的榕树叶中射过来,星星点点,还能看见七彩的光缕缓缓打着转。曦筠觉得周身暖暖的,沉浸在惬意的遐想之中。

架好琴谱,闭上眼睛。

曦筠让自己的思绪沉浸在乐曲的氛围,指尖轻轻按下琴键。

乐声如一串山涧水流华丽而顺畅地流泻出来,那意境柔美悠悦,沁人心脾,是星空,是海洋,是漫山遍野的郁郁葱葱,是雨后净空的七色彩虹。

昕煜夹着教案从琴房楼下经过,被这奇幻绝伦的乐声吸引住了。他开始抬头聆听,继而不禁闭上了眼睛。这曲声,是舒柏特的悠扬,柴可夫斯基的轻快,莫扎特的奔放与华丽,可是,都不是。这支曲子有着梦幻一般的色彩,有让人忘却一切紧张的神奇,有轻柔的耳语,有体贴的私语,也有悠悠密密的温馨。昕煜简直沉醉其中。

一阵风刮进来,“呼啦”一声吹飞了曦筠的琴谱。
曦筠停下来:“哎——”她下意识地像要喊住它似的,才想到琴谱哪里喊的住?眼看着几页谱子落在窗前大榕树的枝桠上,卡的牢牢的。

琴声突然断了。
昕煜被拉回现实。

不知道作得这样曲子得,是怎样一个人?他暗自思忖。是男子还是女子?他笑着摇摇头,看看手中的教案。还是去做事吧。

没走两步,曦筠突然从音乐楼里急匆匆跑出来,身后跟着的管理员举了长梯直奔那棵榕树。昕煜好奇地跟过去。
“在那边!”曦筠眼尖,指着树杈末梢的琴谱。
管理员架好梯子爬上去。可惜,榕树虽然不高,却比梯子长了一大截,琴谱又卡在树的顶端。
“我够不到啊唐小姐。”管理员道。
“那怎么办呢?”曦筠抬头眯起眼。这可是她两个礼拜的心血啊!难道再等一阵风吹下来?

“让我试试吧。”只听昕煜的声音响起。
曦筠回头。是他?
“可是,梯子都够不到啊。”曦筠很怀疑。
“你让我试试。”昕煜笑笑,说着放下教案,几步登到顶端。曦筠正待说“下来吧,太高”,只见昕煜一脚跨上树杈,踩在树干上。曦筠吓的惊叫一声。昕煜小心翼翼一个又一个枝桠,终于够到了几张琴谱。他将它们卷好插进衣领,再一步一步爬下来。

昕煜双脚落地,曦筠才松了口气。

“谢谢。”曦筠接过琴谱,有点尴尬。
“不客气。”他捡起教案:“我先走了。”刚走两步回过头。
“上次的事,实在对不起。我的态度不大好,其实不能怪你。”
“啊,没事……”曦筠一愣。上次——她反倒有点内疚起来了。上次其实自己找不到灵感也是心情烦躁借题发挥。想到自己把他在和颐面前贬的一文不值,不禁红了脸。
“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啊。”

两人释然一笑。

“你叫唐曦筠?”昕煜主动开口。
“嗯。我是音乐学院的,念博一。你是教授?”
“副教授。程昕煜——院系——你知道了。”
“哇——看不出,你很年轻啊!”
“是吗?”昕煜有点不好意思:“刚才的曲子,是你作的,就是这个?”他指指琴谱。
“嗯啊。”
“你也很厉害啊,我刚才听见——很好听……对不起,我不大会形容。”
“没事。”曦筠挑眉一笑:“那……我们算和解了?”
昕煜一愣,反映过来,有点尴尬:“嗯——”
“那,不耽误你了,我也要回去了。”曦筠指指楼上。
昕煜点点头。
“对了。”
“嗯?”
“忘记问……这支曲子什么名字?”
“嗯……还没想到,”曦筠眨眨眼:“想到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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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林氏集团的办公楼,座落中环商业区。车水马龙之中,它和其他成千上百的商业集团一样,不过是大海中拼搏的船只。船只要平稳航行,避免风雨,固然需要自身素质良好的杰出水手,也更需要有上能观天象、下能测水文的市场洞察能力。否则,公司仍然只能如一叶扁舟,凭着方向感和运气盲目穿行。

与彦深知这一点的重要性。所以接管以来,第一步举措便是企业横向发展,同行业联营。香港是个世界贸易港口,娱乐天堂,媒体资源发达。林氏的本行电子音像,在华纳、环球多家实力派的竞争之下,再怎么也无法跃居一流。当今时代节奏过快,人们心理负担过重。这个时候,如果可以回归纸质休闲、书籍享受,不失为减压的一条妙境。与商务印书馆签订书籍出版协议,是与彦“人性化”出版策略的第一步。他并不排斥电子、网络;相反,他知道这些传媒手段更快更好;然而他也深知,发掘人性和思维承受的软性因素,更可以有不同以往的发展空间。

谁让他曾在普林斯顿的商务案例竞赛中荣获过桂冠呢?

“林先生,新书的样本到了,印发处请您过目。”
与彦按下接听键,秘书Kelly如是说。
“OK。叫他们送几本来我看看。”

这是签约后交由林氏负责出版筹划的第一批书。与彦一本本饶有兴趣的翻阅。
“咦?”他停在一本设计简约的白色书籍上。
“《大众基础生物常识》,著者,程昕煜?”与彦笑了起来:“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写科普教材了啊?”
他仔细欣赏这本书的封面设计:简单不华丽,用心不雕琢。流线型造型艺术的美感中透有生命构想的魅力。没错,像这种科普类书籍,人们常常怀有一种枯草无味的阅读期待视野的排斥,很难吸引普通大众的阅读兴趣。而用这种通俗简约的唯美手段编辑封面,正好可以反向刺激引起阅读趣味。加上昕煜的书往往并非枯燥的说教,而是大量运用生动举证。这样的书籍上架,的确可以期待它跃居同类书籍销量之首。

与彦轻轻翻到封底,一行浅棕色仿宋字映入眼帘:
封面策划:陈和颐(特邀)。
特邀?与彦微微扬眉。“陈和颐”,他回味一下,没有在记忆中搜寻到这个名字。大约是新人吧?
他自顾笑笑,按键接通电话一号线:“Kelly,我看好了,你进来拿回去吧。”
Kelly推门进来。
“陈先生。”
与彦点点头,看一下墙上的时钟,时间指向五点三刻。
“唔,书我很满意。让他们继续,你送过去可以走了。”
“Thank you,陈先生,那我出去了。”
五点四十八分。与彦约了昕煜吃饭。

Chez Jean的法国菜是全香港西餐店中曦筠最中意的。或许还不只是因为菜式和口味,还有这里精致华美的水晶吊灯,永远明亮的厅堂,雪白的烛与银灰的台。另外,则是她最爱不释手的舒柏特……

“不错吧?”曦筠得意的朝和颐眨眨眼。

确实不错。和颐也被这里浪漫的情调吸引。不过,她更在意舞池的转的颜色。巨大的整块黑色包围了巨大的整块红色,仿佛象征了法国人既深沉又热烈的性格。

“香菜**肉卷加三文鱼汁啦,酥皮海枣猪柳泰汁啦,诺曼底海鲜,焗生耗,华道夫沙律,丹麦黄桃面包……等下还有司培根蛋挞和朗姆冰淇淋。这些统统都是这里最有名的菜了。还有葡萄酒。葡萄酒也很香甜啊……”
曦筠陶醉的吮了一口:“嗯~~~”闭着眼睛回味。
“你觉不觉得你一晚上都很吵啊?”坐在对面的苏文辉叉起一块鱿鱼:“人家法国人吃饭很讲究礼貌的,哪像你,说个不停,东西溅了我一身。”
“我哪有这么恶劣!”曦筠已经和他贫嘴惯了的,只消用眼神瞪着:“Gordon你太不给面子了吧,我请你吃饭诶!”
“我又没叫你请——哪,别再说了啊,人家陈小姐要被你吵晕了。”

和颐呵呵笑道:“我只是怕,这么多东西我们怎么吃的完,我好像都差不多了哦。”
“啊?你饱啦?还有很多东西哦~~”曦筠吐吐舌头。
“谁像你这么能吃,上辈子也不知什么投胎的。”
“你一边去,”曦筠继续对着和颐:“要不你每样尝一点嘛,难得来一次。”
“可能——我不大习惯这里的气氛吧。你知道我在加拿大长大的,自由惯了。虽然都有好多法国餐厅,我不大去的。”
“是啊艺术家,你那一套浪漫的规矩,拜托你赶快扔掉。”文辉继续打趣。
曦筠瞪了他一眼,有些歉疚的望着和颐:“Sorry啊——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法国餐厅,早知到不来了……”
“没有不喜欢啊,”和颐笑起来:“我很喜欢,只是没习惯而已。像你说的啊,难得来一回,这里的菜真的很棒!”

与彦和昕煜正踏着蓝色的地毯进来。
“与彦?”文辉远远看见,站起来招手。
“咦?Gordon?你也在这儿……”与彦看见曦筠和颐:“哦——”紧接着又看一眼和颐:“你不是那天那位……”
和颐差点倒了,这个家伙怎么倒出乱逛!哪里都可以遇见的啊!她尴尬的笑一笑:“哎,是……啊,林先生。”

“程昕煜?”曦筠同时发现与彦身旁的大陆。
“Hi,好巧啊。”昕煜友好的笑笑。
“哦——原来你们都认识的啊——”文辉若有所悟似的。
“什么啊,”曦筠立即开口:“你不是也都认识。”
昕煜好笑地看了他俩一眼。

“不过,我们还没正是介绍哦,”与彦笑着看向和颐:“贵姓?”
“我叫陈和颐。”和颐伸手同他握一握,点点头。
“你是陈和颐?”与彦眼睛一亮。
“是啊,有问题?”
与彦回头兴奋地捅捅昕煜:“喂,我刚才跟你说那本书的封面策划就是她喽,真的很棒!”
“是吗?”昕煜欣赏地朝和颐笑笑。
“你们在说什么啊?”曦筠一脸迷惑。
“是这样。与彦他们公司代理发行了一本书,封面策划就是陈小姐,策划的很精致出色,与彦和我都很欣赏。”昕煜解释到。
“喂,你好厉害哦。”曦筠开心地望向和颐。
和颐想了一下,继而不好意思笑起来:“见笑了。”
与彦好奇地追问:“不过陈小姐,你不是记者么?怎么会是特邀策划?”

提起那件事,和颐恨不得给他洗脑。看来她那天绝对出了大洋相了。
“其实我是港大的研究生。那批稿件是贵公司向我们系特约的。至于记者嘛……我是在《文汇报》兼职编辑。那天……临时出了点状况,替补去采访,所以……”和颐忍住窘迫讲完。

“噢——”与彦了解地点头。
曦筠看着他俩,心里偷笑,转而扬起头:“什么书,我倒想见识一下了。”
“据我所知,程先生,好像是你写的?”和颐见缝插针的转移话题。
“咦?”曦筠感兴趣的将目光头像昕煜。
昕煜耸耸肩:“受人之托而已。”

“我发现你们刚才完全当我不存在。”重新坐下来,Gordon只好对着面前的海鲜发泄。
“喂,对了,”曦筠总算想起他来:“你怎么会认识林与彦的啊?我没听你提过啊。”
“什么都要告诉你的吗?”他学着曦筠的口气。
“切~~不说拉倒。”
“工作需要啦,我是林氏的法律顾问。”
“你?”曦筠呛了一口咖喱酱。
“有意见?”
“没有。”曦筠递了个眼神给和颐:“香港好小,哦?”
“什么啊,不懂你说什么……”和颐用手肘戳戳她,低头吃东西。

文辉望一眼和颐,带点玩味地笑起来。

“哦——原来大家都有误会。”两人交换完毕认识两位美女的经过,都恍然大悟。
“所以说呢,千万不要得罪美女。你会发现,无论你再怎么有理,最后都是她们正确。”与彦饶有兴味地品匝手中的红酒。
“你很有经验嘛,”昕煜笑道:“看来你经常得罪美女咯?”
“是啊是啊,你好有幽默感啊——程教授——”
“你歪理多了点啊林总裁——吃你的**翅吧。”

“通常呢,”与彦没那么快打住他的遐想:“误会之后的关系,总会发展的比较迅速……”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你想追那位陈和颐?”昕煜打断他,笑出声来。
“No。我是在暗示你快点去追唐曦筠。”
“喂,你自己要玩,不要拉我。”昕煜摇头笑笑:“说实话,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做呢?曾经,为情所伤?”
“哈,好像是你曾经为情所伤吧?”
“喂——”昕煜决定停止这个讨论:“我只是欣赏她而已。”
“彼此彼此喽。”

两人会心一笑。

To be continu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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