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原创】碎影

【原创】【连载】碎影

10.

黑色Saab从音美楼下驰过,又倒了回来,停在路边。昕煜推开车门走出来,仰头望着楼上钢琴房的玻璃窗。
窗是开着的,却没有悠扬的琴声飘出来。
昕煜抬手看了看表,拾阶而入。

琴房似乎已经下了课,走廊里空落落没有人影。昕煜顺着教室走过去,每一扇门都紧关着。也许曦筠也走了吧,他转身要走,突然听见一声细细的叹息。
昕煜循声顾盼,就在身边的教室门虚掩着。他敲门,没人应答。轻轻推开,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
曦筠面窗而坐,双臂紧紧将自己的双肩环绕,长发抚在蓝色的连衣裙上,随着微风轻轻起伏。
这是一种极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昕煜静静立在门口。海洋公园中的一幕幕映在他的脑海中。那个唤做“Ken”的男子凭空出现在他眼前,曦筠介绍是她的男朋友,当他突然身体不适她也紧张的立刻提前离开。
然,在她眼中,他并未读到多少幸福快乐的神色。
Ken的身体不好,她当然会担忧。可是自从认识曦筠以来,昕煜并不认为她是会怀揣着时时刻刻忧虑的人。
这件事,是突如其来的。他如此判断。

昕煜并不爱打听别人的事情,然而对于曦筠的这个麻烦,他却无法解释的想要去关心,无法解释的做出一些不大合乎逻辑的推理。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却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

曦筠依旧未动。
“曦筠。”昕煜终于决定开口。
曦筠惊讶的回头,昕煜惊觉她脸上闪着浅浅的两道泪痕。
“你……怎么了……?”
曦筠紧张的起身,匆忙抹去脸上的眼泪,眼睛却依然有些红肿。
“你怎么会来?”
“我……我想来听你弹琴的……”昕煜不自觉的隐瞒了最初的动机。
曦筠沉默几秒,忽而急切的抬起头来。
“刚才你看见的……不要告诉和颐他们,好不好?”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么?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曦筠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诚恳的看着自己。不知为何,他的注视总是给她毫不怀疑的持久稳定的信任感。
可是,即使告诉他,又能怎么帮到自己,怎么帮到Ken?

“和Ken有关?”明知只能是这个答案,他依旧选择这样的开头。
曦筠心中一阵叹息。提到他的名字,不自然的挪动身子。
“曦筠,我知道你懂得自己解决问题,不过有时候,如果自己想不通,不妨说出来,哪怕不能解决问题,心情也会轻松一点。”
曦筠依旧沉默。这个道理她懂,只是,让她如何开口呢?

昕煜理解的拍拍她的肩头:“如果不想说也不要紧。最终要,选择一种不会让自己太辛苦的解决方式就好。”

曦筠走到床边,望着窗外夕阳从树叶间洒下斑斑点点。
“一个人做错了事,是不是永远都无法弥补了呢?”
“那要看,他是不是真心想要悔过。”
“如果这件事的后果很严重呢?”曦筠的声音空空的,仿佛失去灵魂。
“是不是无法弥补,还需要看,他是不是故意让这个错误发生?”

曦筠愁眉不展的转过脸来,对着昕煜。
“就算不是故意的,却已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昕煜拧起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凉风袭来,唰啦啦翻动琴架上的乐谱,一页一页,如翻动过去的年轮;啾啼的鸟儿最后鸣叫两声,伫立在枝头;昏黄的夕阳一点点染透水蓝色的天际。暗的影子渐渐爬上来,将地上洒下的细碎的叶影吞噬掉了。

昕煜伴着曦筠在静谧夜空下徐徐行着,听她说一段忧凉往事。路灯拉长两个人的身影,重重叠叠,在无声无息的薄扶林道上飘荡。

“所以,你要尽力照顾他,甚至,重新和他在一起,满足他的心愿?”
“只可惜Ken并不希望我这样。”曦筠低下头,轻叹一声,发缕顺着脸颊滑落:“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如果是这样,还需要特别做什么吗?”
“他说过,他不希望我为了他勉强自己的感情,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会千里迢迢来找我……”
“其实你何必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呢?强求自己去接受一段已经无法弥补的感情,会不会比弥补这件事对你们两个造成的损失还要困难?”

“……”
一滴眼泪滴落下来,掉在脚边,轻轻一声。
“但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本来可以把事情弄清楚……如果当初……我可以给他解释的机会,他就不会那么辛苦,现在更不会受身体上的折磨……”
曦筠说不下去了,无声的眼泪转为轻轻啜泣。她的双肩不停颤抖,双手垂着,在路灯下更显得单薄和孤立无援。
昕煜心里一阵难过,忍不住将手环绕在她的肩上,轻轻拍着她的背,抚着她颤抖的身体,仿佛可以抚平她的伤悲。
曦筠感到有一股镇定的力量将自己包围起来。她放松的卸下身心的疲惫,将自己放肆的扔在这一片圈起的空间里。
也许,哭够了,可以勇敢的面对未来的路。
也许,就是曾经离开Ken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此刻心里才会如此翻江倒海的难受……
迟来了这么久的忧伤,原来还可以如此汹涌。

曦筠的哭声渐渐平息。
“对不起。”
“没事。不必难过了。其实,事情已经过去。现在觉得当时的决定对与错都好,其实都太客观了。人处在一种环境的时候,只能做出一些举动,并非事后思量出的方法可以替代的。正是因为你不是残酷冷血的人,才不可能如完全置身事外一样分析利弊。与其纠缠在对过去的懊恼里,不如还是现在照顾好Ken的身体,理清楚自己的情绪。我想,Ken需要的只是你的关心,至于你出于什么样的方式,并不太重要,不是么?”

曦筠吸吸鼻子。
“其实除了照顾他,我也没什么别的可做了。”
昕煜微微笑笑:“你还可以开心一点,什么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
曦筠勉强笑着点头。
他并不知道Ken是得了怎样的病。也许天不会绝了她的路,可是Ken呢?

昕煜抬头深呼吸,夜晚的凉爽带着湿润的空气味道。“现在去哪里?”满天星斗在天空闪耀。
曦筠侧过身,手边已经是鹿鸣居的微光。
“进去坐坐?”
“好啊。”
“我知道屋顶天台可以看到很清楚的星空。”
“我比较想听你弹琴,想了一个下午了。”
“三更半夜会吵到邻居啦。”
“嗯——”
“哎怕了你了,看在陪我这么久的份上,请你喝茉莉香片。”
“就这么微薄的谢礼?”
“要不你还想怎么样。”
昕煜摸摸空空的腹部:“好像我们都没吃晚饭。”
曦筠一拍脑袋:“哎,我忘记了……还好店里有便餐。”

……

教堂的钟声敲响十二下。

说好一起面对考验 说好不逃避不厌倦 说好温柔对待每一个明天 说好不去过问从前
我们从来不相欺骗 而我们总是忽略时间 谎言已有伤了伪装永远 不生不息却已改变
心已在一瞬间盲了 爱情在一夜间散了 我站在孤单星空下 不敢看归一点点星光
我们在一夜间断了 跟时间揭开沉默多年的伤痕 我站在失去沉默的星空下
出不进灿烂星光赤头 黑夜……

圣心医院。

文辉捧了一束鲜花,踏入病房区的大门。和颐同与彦迎面走出来。
“你怎么也来?”文辉奇怪的看了与彦一眼。
“你是想问我们为什么一起吧?”
“……”
和颐撇开头去轻笑一声。

“我去看看Ken。”
“See you。”

文辉静默着目送与彦陪着和颐走远,一种清浅的空虚与无聊掠过心头。Ken与曦筠如诗一般浪漫的过去留下的或许比痛苦还要痛苦;自己对和颐的追求诚诚恳恳甚至有点小小的轰轰烈烈,然而她甚至仍在他的世界之外若即若离。
只有瞬间的感觉和潜在的欣赏,原来终于并不能得来踏实真切的感情。

她躲避的并非文辉本人,而是时间中某些捉摸不定的东西。而他,苏文辉,隐隐感到,他并非命运之神安排来让她改变的棋子。

天空有些许阴霾,风袭过来已经开始有寒冷的感觉。枝叶飘落、衰草凋零,深秋的萧肃从每一条草木的枝叶传递到人的神经。
“阿Ken,看起来很不妙。”正对Ken病房的窗下,和颐与彦并未离去。昔日爱过的人在眼前挣扎,触景生情,和颐不禁联想子君,一脸的怅然若失,与彦只能总结性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她摇摇头,长叹一声。
“我是怕曦筠承受不住。”
“他们已经分手很久了么?”
“难道你忍心看着自己关心的人受这种折磨?”

和颐的情绪有些激愤,她吐吐舌头:“对不起,我太担心了。”
“我知道。”与彦的手不知不觉搭在和颐肩头:“放心吧,我想她可以应付。”
和颐却把眉头皱起来:“可是,曦筠看上去很憔悴。”
她担忧的神色如此浓重,令与彦不禁脱口而出:“你们认识多久了?”
“你说曦筠?大约四个月吧……”

和颐望着他脸上掠过惊讶的神色,料到他的心思:“有很多感情是无法用时间或者数量这些计量单位来衡量的。你相信缘分吗?”
“怎么说?”
和颐仰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可能你觉得我很傻。这个世界现在还有人讲缘分吗?该抓住的是效率、机遇、时间和资金。但是人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上帝给我们一次生命做礼物,便想让我们同时懂得感受和感动。缘分是这份礼物中一件最奇妙的东西。有很多贵重的物品,我们不断的祈求或许也不一定可以得到,但是当缘分注入生命旅程的时候,我们就无法抗拒。如果可以抓住这个恩赐,及时的发觉,你会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甚至或许会改变你对生命价值的看法。”
和颐想起在鹿鸣居与曦筠的初会,不禁露出调皮的笑容。

与彦也随之抬头。天空一丝阳光也没有,但她的眸子里却有晶亮的东西在闪动。他开始知道和颐身上有什么吸引了自己。许是才华出众,许是一种新鲜的纯清。然而更多的却是这种纯朴的自然,相信生命本质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种动人的华彩闪光。

他在一个高速发展的世界中生活,他以体验挑战的态度接受每一次相遇,而只有和颐那种接受生命原始馈赠的真诚,第一次让他享受到也更深刻的体会生活的平凡踏实与安宁有多美好。
他不知道回答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和颐的肩头,急忙缩回来,像个羞涩的小孩:“Sorry。”

“呃,没关系。”除去他一只手的肩头,和颐依然感到暖暖的温度。

“走吗?”
和颐点点头。不放心的再望一眼楼上的窗台,曦筠纤弱的影子背对窗站立着。
“放心吧,我想会有人安慰好她的。”与彦突然神秘一笑。
“你说Gordon?”和颐挑挑眉。
“No。”与彦摇头:“Gordon是跟曦筠很熟没错。不过像你说的,不是你的,你得不到。”

和颐被搅糊涂了。与彦得意的笑笑。
“我想除了缘分,时机也需要成熟。”
“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啊,我觉得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有一家意大利料理很不错,我请你啊。”
“真的有事?”和颐瞪大眼睛。有什么事连曦筠都没有告诉自己吗?“喂!林与彦,你把话说清楚……”与彦已经走出一节,和颐追上去。同曦筠一样,着急或者生气的时候她们从来都是连名带姓一起叫的。

“注意你的淑女形象啊。”与彦大摇大摆向前走。
“告诉我,告诉我啊,不然下期策划我不做了。”
“你商业威胁啊?”
“我知道有一家法国料理也很好的,我请你啊”
“太上火了。”
“那你决定啊,我请……”
……

To be contin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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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也就是说,昕煜陪了曦筠一整晚?”和颐根据与彦的交待推测。
与彦笑而不答。Memorying里,吧台上新添的旋转酒架慢条斯理的转动。
“难怪白天曦筠回来的时候心情不错。”
和颐搅了搅手里的咖啡勺,突然抬头:“原来你很八卦啊,专门打听这些。”
“拜托,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只不过告诉你昕煜有一个晚上陪着你的好姐妹在鹿鸣居。”与彦抗议的摊开双手。
“还不都一样。”
不及理会与彦,和颐已经沉入再度思考之中。看的出来,曦筠的精神振作了不少。她满意的笑了。无论是不是乱猜,昕煜看上去并没有他外表给人的印象那么迟钝。

童童进步的很快,现在她已经可以练习右手的简单曲子了。曦筠很满意的摸摸童童的小脑袋。这个孩子有惊人的音乐天赋。虽然失明,但她比正常的孩子领悟的更快。
曦筠对她有说不出的喜欢。

“喝口水吧。”间息的时候,Sindra递来一杯果汁。
“谢谢。”曦筠点点头。
“曦筠,下个礼拜的课,停一次吧。”
“嗯?”
Sindra微微一笑,有些惨然:“下个礼拜童童去做手术……”
曦筠微微一怔。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来抚摸着童童的头发。

“曦筠姐姐你不要着急,等童童做完手术,就回来听你弹琴。”童童稚嫩的声音说到。
“乖。”曦筠应一声。
童童期待的扬起小脸。她还不知道什么是担忧与畏惧吧。又或者,尝试了太多次失败,已经没有希望可以点燃她幼小的心灵了呢?
曦筠听昕煜提起过,导致童童失明的原因可能是幼时的脑部撞击,从而刺激到了视觉神经而在长期得不到光照反映的刺激下,她的眼角膜功能开始退化,形成后天性失明。这些手术只是清楚眼角膜的异物,却无法恢复神经线的功能。这种失明,或许可以通过电疗治愈,但也有可能,是永久性失明……

曦筠在心底难过的叹息一声。
“放心吧,相信现在的医疗技术可以帮到她的。”
Sindra只是机械的点点头表示感谢。面对童童的,不止是一丝光明的希望,也有可能,给她带来无穷的压力和痛苦。这是最后一次尝试,童童的眼部已经不能继续承受手术和治疗带来的副作用了;另外,她也没有财力支付手术的费用了。如果,这次不成功,她简直无法想象后果。

曦筠站在昕煜家楼下,抬手看看表,半点钟过去了,一辆taxi都没出现。
“怎么还没有车呢?”她噘起嘴咕哝一声。
“这个时间很难搭到车的。”昕煜的车在她身边滑动着停下来。
曦筠转过头,昕煜微笑的望着她。初冬微薄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显得很干净。

“Hi。”
“去哪里啊,送你一程。”
“不用了吧……你都到家了。”她抬头似乎想要看见6907的灯光。
“上来吧。”
曦筠迟疑片刻,拉开车门。“谢谢。”

“医院是不是啊。”昕煜用陈述语气询问,一边向右打着方向盘。
曦筠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你的样子这么着急,不像要回家。”
曦筠挑挑眉。
“没话说啊?你的心情是全部写在脸上骗不了人的。”
“是么?”曦筠翘起手指,播弄吸在车顶垂下的风铃:“比你反应迟钝好的多。”
昕煜呵呵一笑:“损我你最得意了。”
她好奇的扭过身子盯着他:“你今天情绪不错嘛,这么罗嗦。”
曦筠但笑不语。

“你的那些瓶瓶罐罐有了什么突破了?”
昕煜对曦筠把他的实验器具称为“瓶瓶罐罐”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没有特别的事情,不可以开心的么?”
“我没说不可以,不过麻烦你在前面的便利店停车。”
“嘴巴说干了要喝水啊。”
“喝你个头啊,给Ken买店东西啊。”曦筠已经跳出车外。

她的背影从昕煜的视线中闪进了便利店。他轻轻靠在椅背上。没错,刚才他的确攻克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研究又有了新进展。但仿佛并不是这些另他的心情格外轻松。当他远远望见曦筠站在路边等车,心头便一阵清爽。他记得曦筠那张温和的笑脸喝调皮的面部表情。这些都给他此刻的心情注入了许多轻松愉悦的成分。

昕煜突然从自己的遐想中缓过神来。他笑一笑,带点苦涩。

Ken站在病房的窗口。
进入他事业的不是熟悉的红色计程车,却是昕煜的车。曦筠钻出车来,弯着腰同车里的人说着什么,神采飞扬。
Ken不动声色的叹口气。
……

舒伯特的小夜曲从曦筠的指尖轻轻流淌出来,在鹿鸣居的空间里充盈着。墙壁上的壁灯有规律的一亮一灭。

阿其无聊的撑着脑袋倚在柜台前,闭着眼睛倾听钢琴乐曲。
曦筠的乐声从来都有净化心灵的力量。
多少个千年以前,上帝将人类分隔在不通的区域内,形成不同的语言和不同的文化。在这个被隔绝了的世界,人类盲目的旅途越走越远。沟通成了问题,矛盾便很容易产生。声之天使把天籁带到人间,只想化解这种不和谐的状态。文化或者无法相互理解,但曦筠相信音乐有这种力量。音乐从古以来便有超越任何语言的力量。但当音符从不同人的手指中演奏出来,仍旧会给人不同的感受。

曦筠,是用灵魂来演奏的。

音乐是一种疗伤的药水,涂抹在心灵的伤口上,浸润隐痛和忧伤,洗褪尘世铅华纷烦扰人的喧闹。曦筠并非将自己隐藏在音乐里,却将所有的自己释放出去。曲声随着他的呼吸流动。无论远在多瑙河畔的音乐之都,还是维多利亚港湾的东方之珠,她的乐声总是透着她的纯净,她的真诚,她的忧伤,她的喜悦,和她对生活的感悟。这魔力,甚至令听众的心灵也能够随之起伏。

现在,她的乐声仿佛在说:黑夜终将过去,不要为明天忧伤。上帝总会燃起明天的希望。压伤的芦苇,他不折断;将残的灯火,他不熄灭。

是这样么?阿其做了一次深呼吸。

鹿鸣居的门被轻轻推开。风铃略微一动。阿其抬头,和颐却将食指压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和颐站在曦筠身后。曦筠竟完全没有察觉的样子,闭上眼睛,长而翘起的睫毛微微颤动。和颐轻手轻脚泡上一壶茉莉香片,搁在侧手的茶几上。
一曲奏闭,曦筠依然合着眼睛。深深呼吸,嘴角攀上一抹惬意的笑容。

“你来了,和颐。”
和颐笑着坐到她身边:“每次都被你猜到。”
曦筠得意的张开眼,冲茶几上的茉莉香片努努嘴:“只有你才知道泡它。”
和颐顺手抽出一本书来翻着。
“晚上吃什么?”
“咦,今晚没应酬么?”
“说什么呀,很多人约我似的。”
“不是很多人。”曦筠合上琴谱,拉下丝绒的钢琴罩子,捶着有些算胀的肩头:“是一个人经常约你。Gordon最近不找你了?”
和颐耸耸肩。文辉确实很久没来烦她了,不过她乐得清静。

“想到去哪里了么?”
“回家主饭咯——今晚没空应酬你。”曦筠调皮的刮了一下和颐的鼻尖。
“噢?”
“我要帮Pro.Wong做教案啊。”
“我又没问你要干吗。”

曦筠瞪了她一眼,伸了一个懒腰:“你最近很空哦?都不见你做事。喂,可以走了。”
“又把我当司机。”
“那人家没车嘛。”
“都不知道你考了驾照来做什么。”
“有你不就好咯!”
“切……”

曦筠的行动电话响起来。
“Hello!我是……什么?我、我马上过来……”
“怎么了?”和颐啦住她。
“Ken不见了!”

“曾凯明先生今天下午自行离院。我们想问问唐小姐有没有和他联系过?”主治医生的话如小锤子砸在曦筠心上。
“他会去哪里呢……”曦筠死命拽住皮包。
“你不知道?那么希望唐小姐能尽快联系到他。他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需要留院观察。”

曦筠茫然无措的靠在和颐身上,浑身无力。
“曦筠——”文辉从走廊的尽头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Ken呢?”
“Ken刚才自行离院。”和颐解释。
“怎么会……”

“唐小姐!”一个护士手里抓着信叫住曦筠:“这个可能是病人留给你的。”
曦筠接过来。
白色信封扁平单薄。一瞬间,她手里似乎握住了一个沉重的世界。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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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曦筠: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回欧洲的飞机上了。不要来找我。能够再看到你,是我一直梦想的事情,现在我做到了,我已经很开心。

不要责备你自己了。我不希望我的出现扰乱你平静的生活。本来并不想去找你,我知道我的故事会让你产生怎样的想法。但,我制止不了我自己。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事实这么久,本来我以为没有必要告诉你,现在也并不是来向你索取谅解。曦筠,我只希望你知道,你常常对我微笑,常常一个人去克服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困难。我知道你足够坚强勇敢,可以自己处理许多事情。但是曦筠,你是需要依靠的。或许你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你一个人,真的可以?

我很希望我是那个可以给你安全感,让你依偎,听你倾诉的人。但很可惜,我不是,从很多年前选择离开的时候开始就知道了。我爱你,但并不一定要同你在一起。因为主一定会安排更你更合适的人选。无论你承认与否,我的使命,只是认识你,陪你走过一段开心和不开心的过去,然后告诉你:不要难过。

曦筠,你仔细想一想,上帝为何要将生灵创造成双双对对,你想过么?因为,孤单是不好的。

《魂归多瑙河》,是你灵魂之曲,并不是你我爱情的共鸣。因为只有你,才能奏出那华丽和弦的最强乐章,而我不能。

不要为我的病担心。我帮助过Catherine,让她走之前满怀快乐欣慰和安详,我很满意;我曾经和你在一起,我也很满意。

如果我之前做的事吓到了你,我只能在这里道歉。是真的道歉,因为我也是最近才相通这个道理。

我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多少,但我会利用好每一分钟,去做一些真正不会让自己遗憾的事情。你常常说,音乐是无国界的,我想尝试看看,用音乐去感化一些生命。无论成败与否,去做了,我不会后悔。

曦筠,去找你的幸福吧,我会为你微笑。

Ken。”

“给我订去法国最快的航班。”
“最快一班要到明天上午8:00,小姐您要吗?”
“8:00?”
“是的。”
“……”
“小姐?小姐,要票么?”
“不,不用了。谢谢。”

雨后的停机坪,水泥与青草湿漉漉的味道搀和在一起,有一种让人无所适从的不悦。候机厅宽大的长廊外面,起起落落,不断的有巨大的飞机来回穿梭。
曦筠凝视远方的天空,信封捏在手里,被风吹的发出“簌簌”的声响。
和颐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头——她有很久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了。
“回家吧。”
曦筠微微的呼出一口气,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走了,他终于走了。”
和颐沉默。Ken在信上说了些什么呢?
“他说不要我去找他。他说了。”曦筠拼命忍住就要掉下来的眼泪:“上一次,他没有说出口,但他的眼神是这样告诉我的,现在,又是一样。”
和颐抬起头,顺着曦筠眼神的方向。

一轮红日将落下地平线去了。
她知道,曦筠只是想要倾诉罢了。
“真的不关我的事么……他努力想让我知道他快乐满足……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呢……是,其实他不满足,还是……我……”一滴眼泪滑落下来,和颐为她轻轻拭去。
“有没有想过,其实是因为你还不太了解他。”
“是么……是吧……我不了解,我从来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做,我从来没有猜到过……”
“既然他这么告诉你,何妨相信他说的一切呢?如果一定要附会别的意思,会不会,反而辜负了Ken的一番用心?”
曦筠缄默不语。橙色从头顶开始一点一点褪去。夜,就要来了。

是如他所说的这么简单么?没有谁对谁错,只不过命运这样安排了一次经历?
即使是这样,她暂时也无法接受。

一阵凉风袭来,瑟缩的一抖,和颐打了个喷嚏。
“啊。”她翻然回神:“我们回去吧。”
“好啊。”和颐吸吸鼻子。
“对不起啊,害你着冻。”
和颐了解的笑笑:“说实话,我还真怕你在这里站一夜呢。张妈今晚烧了很多好菜。”
曦筠突然管不住自己,紧紧把和颐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老是让你担心我……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和颐笑嘻嘻的掏出纸巾帮她开拭眼泪:“傻丫头,那就要赶紧回家吃饭啊。”

银白色BMW驶上机场告诉。
中法国际航班平稳飞行在南海上空,朝相反的方向飞去。

与彦坐在办公桌对面的转椅里打了几个旋。昕煜搁下电话,顺手翻了翻手边学生们交来的实验报告。
“怎么样啊程教授?”与彦终于开始有点不耐烦,指指右手的SWATCH:“五点半,早就过了收工时间了,要不要这么玩命啊?”
昕煜抱歉的笑笑。
“再给我十分钟,这批作业明天要讲解的。”
“明天几点上课?”
“十点半。”
“那不行咯,早点来批吧,我的肚子早就抗议了。”
昕煜像没听见似的,红笔在试验报告上麻利而准确的勾出一个个红圈。“今日事今日毕。小学老师没教过你吗?你总裁先生怎么这么轻松的啊?”
“我忙的时节,也没耽误你吃饭吧?”
“早告诉你今天我事情多咯……”

交谈被和颐“砰”一声撞开office的门而打断。两人惊异的望着她慌乱惊恐的喘息着。
“和颐?”与彦迎上前。
“发生什么事了?”昕煜顿住手中的笔。
“曦筠……曦筠……”她呛了一口风,伏在门上咳嗽起来。
“曦筠怎么了?”昕煜紧张的站起来,与彦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曦筠昨晚没有回家。我call她的时候已经事留言心想了,她只告诉我她去鹿鸣居假扮。刚才我去音乐学院,教务员说她请假没去上课,我问过阿其,昨天她根本没有去鹿鸣居……她……她失踪了……”和颐忍住焦急的眼泪。
与彦同昕煜彼此交换一个“不妙”的眼神。
“我们去找她。”昕煜匆匆扯下衣架上的外套。

“你事说Ken留书出走,回法国了?”
“……”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她说她没事了……而且前天晚上确实很平静。她帮教授改一个教案到三点多才休息。我没想到她……如果曦筠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自己……”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常去哪些地方?”
“能找的都找了,Gordon到她的旧宅都去过,可是找不到。”
“会不会去了法国?”
“不,她没带护照。”
……
跑车在大道上缓缓前进。明知不可能,三人的视线依旧在路边篡动的人头中寻觅。鹿鸣居、玩具店、花卉市场、茶楼、大会堂……曦筠仿佛突然从人间消失了一样。
“会不会遇见坏人?”
和颐的手机恰好响起来,她的脸色“唰”的变得惨白。
“Gordon?怎么样?”
“联系不到Ken,找到曦筠了没?”
“……”
“别急,我再联系她,先挂了。”

“怎么说?”与彦紧紧盯住和颐失神的面色。
“她说Ken走掉不过是给她一个安心的理由,她说她感觉自己像海上的船一样找不到方向……”和颐终于忍不住眼泪哭起来。

昕煜突然间仿佛被击中了灵感,猛的刹车。
“怎么了?”
“我想我猜到她在哪里了。”
和颐眼前一亮。
“但我不敢很确定,”他皱皱眉:“与彦你跟和颐还有Gordon就继续去她常去的地方找,我去那里看看。”
昕煜迅速拉开车门钻出去。
“去哪里啊?”和颐半个身子探出车窗。
“保持联络——”昕煜已经跳上了计程车。
“喂——”
“放心,”与彦拍拍和颐的肩,递过去一盒纸巾:“我想他应该是有线索了。你再call Gordon试试。”
和颐不确定的点点头,拨通号码。

“麻烦等一下。”昕煜突然瞥见一家便利店,叫停了计程车。
如果曦筠真的昨晚就开始在那里,她不可能吃过东西。
“谢谢,可以走了。”
昕煜迅速跳回车上。
“去西边海岸,谢谢,请尽快。”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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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原创】【连载】碎影

ken么……没想到呢,也没有认真想过,不如lianghongliang同学帮我想一个?呵呵。ken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角色吧,不过也不是太重要的了……呵呵伟大的群众演员,于是就忽略了,特别对于某人来说。

之于跨栏么,相信某人有这个实力就是没这个考虑。大家要允许他,开始的时候稍微迟钝一点。呵呵,现在曦筠小朋友正在闹不开心,还是等等让她自我发现吧。现在出击,未免有趁人之危之嫌啦。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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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连载】碎影

13.

风吹,浪打,寂寞沙洲;烟云,残阳,人迹难寻;凉茶,暖酒,清宵秋冷;长愁,短恨,星辉沉昏。

夕阳的光晕尚未带走白昼的亮色,夜的深紫还没有蔓延上来。浪潮无力的推上沙滩,再退下去,深深浅浅,留下水的印渍。凌乱的贝壳搁浅再沙滩上,寄生的小蟹在壳中挪动。海鸥一圈圈旋转,终于向远方的巢穴飞去了。

几个钓鱼的人收拾了渔具准备返航,其中一个长者离了群,走向稍远处一片干燥的沙滩,弯下身去——身边躺了一个纤瘦的女孩子,头发凌乱的散开在黄沙上。
“天黑了。”老人拍拍她,望着远方的海平线。
“……”
“今晚会有大雨,你还是回家吧。”
“……”
“你躺了一天了。喂,小女生,有什么事,想不通?”
“……”
“你还年轻,好多大风大雨还没见识过呢。现在的年轻人,唉——”
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故事。

曦筠依旧不说话,张着眼,怔怔望着天空,看黄昏的残红一点一点退下去。
“唉——我要走喽,你自己待在这里吧。”老人起身,手向远方的沙滩一指:“喏,看他能不能帮到你。”
顺着老人的指尖,昕煜匆匆向这里跑过来。老人会心一笑,提着一桶鱼晃悠悠走开去。

昕煜满头大汗跑过来。
“曦筠!”
他惊讶地看着躺在沙滩上的她,一把将她的上身抱起来。曦筠被骤然改变的重力呛到了海风,咳了三两声。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和颐和Gordon找了你一整天。”他脱下外套,批在她单薄的衬衣上。
曦筠微微喘着气,嘴唇发白,面色有些灰黄,憔悴的张不开口。
“有什么事,先跟我回去好不好?”昕煜试探着拉起她的手臂,她却倔犟的甩开,抱住自己的双肩。
“曦筠——!”他碰到她冰凉的手,想到身边的食品袋,抓过来掏出热奶茶:“喝点东西吧。”
曦筠竟厌烦的埋下头去:“你不要管我。”

昕煜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的感觉:一瞬间,他的心揪的很紧,仿佛不能自由的呼吸。他深深吸一口气。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我是你的朋友。我知道最近发生了许多不开心的事,大家都想帮你关心你,不想看到你难受。你一声不响的跑掉,叫我们如何是好?”
“该关心那个人不是我!!”曦筠突然很大声的叫着:“可是我做了什么努力都没有用,他走了……”
“可是,Ken一定有他的理由。他有他的决定啊。”
“你不懂,你不懂!他这么说只是不想我觉得内疚。可是他却不知道,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已经注定了我会内疚一辈子。我以为他会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可是……他却不肯给我,不肯!”
“你在怪他么?”
“不……我……我怎么可以怪他……我怪我自己……”
“还是,其实你是怪他,不让你弥补自己的过失,让你有机会补救?”
曦筠沉默。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他说他想做他想做的事,他要回法国,去做音乐教师,可是……”她叹息一声,和着海风,显得苍白无力:“他其实只是想避开我。”
“……?”
“是我给他太大的压力。我给他第二次希望。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我却,却给他一些根本不可能的假象,还自以为……是在做一件善事,我……”
“你只是想要关心他。”
“那又怎么样?伤害已经造成了。”
“不是这样的,曦筠。”

昕煜望着她,眼中闪闪有神。
“也许你觉得是因为你自己做的不够好,但是,或者其实Ken跟你的想法并不一样。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其实是很渺小的,”昕煜望着蔚蓝色的海水:“就像我们在海上启航一样,每个人都抱着不同的目的。有时候结局并不是我们想要的,但是说不定也会有一个值得纪念的航程,哪怕只是一次海上日出,一次早餐,一次甲板上的散步。”
昕煜渐渐沉入回忆。
“我们不能够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更加不可能知道身边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要发生的一切,都是由造物主安排好了的。每一件事的结局,并不会因为我们的过错而变的更坏。我们需要做的,只有从中感受拥有。”

“像我研究生命的起源。我们用各种各样的科学手段,想要研究造物的规律。无论最后是否得到结果,这个规律始终存在着,即使找不到答案,也没什么可沮丧的。因为我们其实已经得到比一个公式性的结论更多的东西,就是生命发生过程中伟大的神力,和彼此之间的感应。
“也会有人,选择放弃研究的方法,而亲自去体验万物生命的和谐。即使我们用了不同的手段,其实我们都只是在做我们认为值得的事情,就是感受。每一种手段,表面上不一样,其实都只是一种感受生活的方式罢了。感受生存,感受生长,感受爱。
“爱不仅仅是一种情感,也是一种存在的方式。爱一个人,便会为他能够寻求自己生命形式而祝福。你觉得亏欠了Ken很多,想要把他留在身边,宁可委屈自己的感情,也要弥补过去的感情,其实不一定适合他现在的生命形式。”

昕煜的双目中折射出华彩,他的心中忍不住的喟叹。
五年了,五年深深积藏的忧伤,竟然在此刻,由自己解开。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曦筠。
“所以,不必为了Ken的事情太过自责。这个道理我想他也明白的。能够去追求心灵深处的渴望不是很好么?这也是一种幸福。与其留下来让两个人都痛苦,又何必,握着心中的不安呢?”

曦筠完全怔在那里。昕煜的话在她周身飘荡。她只感到一种震撼,却还没有完全消化那种解劝的力量。她惊讶的发现昕煜的口才原来这么好,而且,有一种不只是为了劝服而劝服的真正的生命力。那是一种,超越话语之外的内心的震撼。
昕煜笑一笑,将一个**肉卷塞到曦筠手里,还带着些余温。
“快吃了它,快要凉了。”
曦筠被动的接过来,愣了一愣,挑起眉。
“你好像说的很有道理。”
“Then?”
“但是我要好好想想。”
她从中间将**肉卷掰开两半。“你不要?”
“我吃过了。”
曦筠缩缩脖子,咬一口**肉卷:“那,谢谢了。”一天一夜坐着没吃东西,她真的饿的快要虚脱了。

曦筠把松软温暖的浴巾裹在身上,拉开浴室的门。和颐斜倚在门框上,插着手臂笑望着她。
“呼,干吗瞪那么大眼睛啊?”
“你吃过啦?厨房里还有小米粥。”和颐一路小跑跟到曦筠的卧房,往床上一趴。
“吃过了,刚才不是有告诉你。”
“哦——”
和颐趴在床上抬头盯着她。曦筠扯下衣架上的睡衣,转转眼睛,坐到床沿,用食指戳戳和颐。
“喂,我要换衣服了。”
“哦。”
“哦什么啊?要看着我换啊?”曦筠一下跳上床,贴近和颐的脸。
“嗯——”
“嗯?”
和颐瞧她没辙的样子,吃吃笑起来:“没话和我说?”
曦筠想了想,莫名其妙的摇头。
“真的没有?”
曦筠裹进浴巾,已经料到了她的用意:“貌似,是你有话跟我说吧?”
和颐奸计得逞的坐定:“昕煜晚上跟你说了什么啊?”
“刚才?”
“你看你昨天愁容满面的样子——今天回来突然就好了。这一整天,也只有他见过你。”和颐手指指着曦筠:“他很了解你吗?”
曦筠拨开她的手指:“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说说看,你都想通什么了?”

曦筠抬头,努力回想的样子:“嗯——想通——今晚你怎么这么**婆。”
“去你的!”和颐伸手要咯吱她。闹了一会儿,曦筠突然静下来。
“他讲了很多,我也想了很多。”
“譬如呢?”
“有许多事情并非强求就可以得到。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有它的理由。我应该尊重Ken的决定,而不应该逼迫他和我自己去做我们都不想做的事情。”
曦筠搅弄着手里的睡衣。

每个人,每个成熟的人,都懂得许多道理。然,往往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不灵便。或许旁观者清这句话,真的是至理名言。

“昕煜跟你说了这些?”
“他跟我说了一些道理。”
“道理好像每个人都会说哦。”
曦筠淡淡笑了笑,拍拍她的手。
“好啦,我真的要换衣服了。”
“OK。那我不吵你。”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还有个问题,昕煜怎么知道你在那么偏僻的西海岸?”
曦筠一怔。
“早点睡。”和颐勾起嘴角,转身带上门。

To be continu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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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连载】碎影

14.

春的步骤对于这里来说是平稳而迅速的。古人说“万紫千红总是春”,和颐却也不以为然,花哨的颜色固然是春天的一部分,但也不一定是主流。因为她沐浴在一片柔和的青绿之中。一切都是温存的,阳光也似穿上了绒线衫,不似秋冬的清冷,更不似炎夏的炙热。在薄扶林道的树木间行走,周遭的一切都成了点染的中国画。明朗的天气使空气闻起来多带了几分水润的滋味。

这样的天气,让和颐的心情不自觉的舒朗,脸上不自觉的微笑。行在路上,即使遇见不相识的同学,也有想打招呼的冲动。她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一般,按捺不住心情,要同这千万生灵一起,舒活舒活筋骨,面向着广阔的天,无垠的地,宽大的海,唱一曲,跳一曲。

和颐携了满满的公事包坐在音美楼前的回廊里。尽管心情轻松,工作还是要做的。她享受那种有条不紊的忙碌。因为她想要的已经满足——一份平静的心情,一个亲密的姐妹,一种小家的简单幸福。

一只手轻轻搭在和颐肩上。

“很忙?走到哪里都看。”
曦筠抽走了和颐手中的A4指——密密麻麻排满了资料。
“哇……我服了你了,你还没给上次那件事情搞怕?还这么玩命。”
和颐盈盈笑着起身:“上次是个意外,现在不是圆满解决了?而且,换了新工作,更要努力了。”
“是啊是啊我知道,”提起这件事情曦筠立刻又很诡异的笑气来,坏坏的:“是很圆满哦?”
“走了啦。”和颐故意叉开话题。

两人挽着手信步走出音美楼。
和颐的车送去修理,两人只得下了山去搭地铁。校园里忙忙碌碌穿梭着不少人。六点钟的光景正是一天最繁忙的时节,各大讲座在此刻开讲,各色社团的晚间活动亦即将拉开帷幕。在忙碌的人群中闲适的向外走,和颐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虚无。

这感觉来的突然,去的匆忙,宛若早春时节一阵溜进来的清风。
清风并未从她身边扶过,昕煜的车却停在身旁,卷来一丝薄暮时分的细尘。
“上哪儿?”
曦筠停住脚步,昕煜朝她俩笑笑。她挑挑眉。每次见到他的时节,他总是这样和睦的微笑,笑的并不热烈,就仿佛是心里存住许多惬意幸福的小事那样温存。

“我的车坏了,去搭地铁。”和颐抬手轻抚一下头发。
昕煜看看天色。“我要去东校区办点事,送你们一程?”
昕煜望着和颐,和颐望向曦筠。
“干吗盯着我啊——”她一点儿不客气的拉开车门钻进去:“有顺风车当然坐咯。”
和颐“噗哧”一笑,旋即跟上。
街道两旁的树向后退去,昕煜顺手揿开音响。
“介不介意听歌?”
曦筠耸耸肩。Forever Friends的歌声悠悠扬扬飘荡出来。
hold me like a friend
kiss me like a friend
say we'll never end
searching for the colors of the rainbow
melody never say goodbye
I'll believe you
……

“你知不知道你好像taxi一样,到处让人搭车。如果不是了解你啊,很容易以为你到处勾搭女生的。”曦筠斜斜的依在后座软绵绵的垫子上。
昕煜笑的很无辜:“你很了解我么?”
“知道一点咯。”
“喂,你有经常搭他的车吗?怎么我不知道?”和颐不知是否真的很“诧异”,偏头盯着曦筠。
“呵,你听她冤枉我,这一共才是第三次。”
曦筠正待伸开手指来历数,细细一想,果然只有三次。一次给童童上完课,一次晚上在鹿鸣居,一次是现在。不过为什么她映象中总是在搭他的车呢?
曦筠默认的朝和颐慢慢由好奇道诡秘的笑容抬了抬下巴,晃晃手指,很乖的闭了嘴不再说话,调转头望向窗外。

hold me like a friend
kiss me like a friend
say we'll never end
searching for the colors of the rainbow
melody never say goodbye
I'll believe you

Some people handle love and never try
I can almost fly with your wings to set me higher
Someday we'll see the world and through the grey have faith in our hands

hold me like a friend
kiss me like a friend
say we'll never end
searching for the colors of the rainbow
melody never say goodbye
we'll always be forever friends

hold me like a friend
kiss me like a friend
say we'll never end
searching for the colors of the rainbow
melody never say goodbye
I'll believe you

when the river flows off to part us both
only HEAVEN knows
I'll be a boat to sail arround you
Melody never say goodbye
I'll be near you

Some people handle love and never try
I can alomost fly with your wings to set me higher
one day we'll see the world and through the grey have faith in our hands
till the river ends

曦筠眼前骤然一惊:“停车!”
乐声乍然而止。车靠了边。
“阿其啊!”曦筠指向远处,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什么?昕煜顺势望过去,只看见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
和颐也看见了。正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阿其打扮的十分露骨显眼,站在幻彩的霓虹灯招牌下,妖妖艳艳招揽过往的男子。一个两个避开她绕过去了,她又迎向相反的方向。那艳色的裙摆剧烈的在她身下舞动着,浓彩重妆将她脸上青春的纯真勾销殆尽。终于有一个一脸猥亵的男人搂着她的腰肢去了。

和颐惊呆在原地,曦筠倏的拉开车门。
“曦筠!”昕煜拉住她的胳膊。
“干吗你?我要去拦住她!”
“你现在去她不会跟你走的。”
“难道我要眼看她被人带走?她只有二年级!!”
“听我说,这里人太多不方便。我们从后面小路抄过去,人少的地方她会害怕,比较容易把她带回来。”昕煜脑子里飞速闪过鹿鸣居青绿色氛围中,阿其为他端来茗茶时那嫣然的少女笑容。
“昕煜说的对。我们从后面去拦住她。”
曦筠紧张的点头。昕煜踩下油门,调转车头。

阿其心急火燎的向前冲,不时紧张的回头观望,曦筠一路气喘吁吁的追着。
“阿其——你别再跑了——”她的腿已经酸胀的难以再迈一步,不得不停下来,支着膝盖高呼。
阿其的体力也不支,远远的停下来,依在墙边大口传奇。
窄陋的小巷堆满杂物,阴森森滴着睡,只听见两个女孩沉重的呼吸。
“阿其,究竟为什么?”
阿其只是拼命摇头,咽下一大口口水:“曦筠姐,你别管我……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是不是遇见了坏人……你、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
“不要你管!”阿其突然大吼一声,拔腿就跑。
“阿其!!”曦筠一惊,起身要追,却听见“啪”的一声,扭伤了脚踝,痛的摔在地上。
阿其愣住了,回过头。

和颐拽着昕煜赶到。
“曦筠你没事吧!”和颐冲上去。
已经向回迈出一步的阿其肩头一凛,惊悚的瞥了注视自己的昕煜一眼,终于扭头跑远。

曦筠&和颐’s home

两条蓝板龙安静的在鱼缸里吐着泡泡,客厅里的灯明晃晃亮着,既温暖,又安全。窗外于顷刻之间倒起瓢泼大雨来,将多少生命从这一夜唤醒,又将有多少悲哀、苦难与罪恶在这一夜潜滋暗长。

“咝——”曦筠痛的咧开嘴,不忍心的闭上眼睛。右脚搁在和颐膝头,红肿了一大块。
和颐手里举着药酒却不知道该往哪里下手,明显一副茫然无措的神态。
“很疼吗?”她紧张的快要将药酒平捏碎了。“让你去医院你偏不肯,现在怎么办呢……”
“你照着说明书帮我涂就好。”曦筠重新睁开眼睛,假装很在行的样子。昕煜还在身边看着呢,她才不要像个小女孩一样疼的眼泪打转被他嘲笑。
然而昕煜终于还是被她们俩一个手足无措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样子逗笑了,夺过和颐手中的瓶子笑道:“还是我来吧——”

“你要干吗!”曦筠的声音大的像突然遭到抢劫。
昕煜一只手捂住耳朵:“拜托,扭伤了还这么凶。你啊,乖乖坐着让我帮你上药。”
“干吗要你啊,和颐帮我。”曦筠抗议。
“和颐?你看看她像回的样子吗?”昕煜好气又好笑。和颐抱歉的红了脸,吐吐舌头。
曦筠撇撇嘴,又瞅瞅窗外——雨下的太大了,她可不想这会儿跑去医院。昕煜看着她忍俊不禁,心里却直叹气,难道他的面貌这么可憎么?

“放心吧,我学过跌打的,不会有问题。你的脚再不处理,肿的快有生日蛋糕那么大了。”
他摇摇头,执意帮她上药。曦筠哪有上诉的机会?昕煜的手涂了药酒在她的脚踝上按摩,力道适中,其实很舒服。可怜的曦筠脸红的像个大柿子,两只手紧紧攥着和颐,一脸奇怪的表情,浓的和颐不知判她舒服还是判她难受。

曦筠晾着脚靠在沙发上休息。一只青瓷小茶碗冒着热腾腾暖融融的气置在了她面前,和颐自顾笑着在她身边坐下。

“笑这么风骚干吗啊,想说什么就说。”
和颐毫不客气:“昕煜手艺不错吧?”
曦筠瞪了她一眼,然后认真想了一会儿:“老实说,很好。”
和颐咯咯笑起来:“那你还急着把救命恩人赶走?外面很大雨诶——”
“什么救命恩人啊!”曦筠撅起嘴:“再说我干吗留他啊,他不是还有事的么。”
她推开和颐,突然蹙起眉头,望向窗外。“不知道阿其这会儿在哪里……”
和颐也敛起笑容。
“她怎么会去做这种事呢?她不是那种轻薄浪荡的女孩子。如果不够钱用,鹿鸣居的工资也不低啊,实在不行,可以跟我们借……”
“会不会有什么苦衷?”
“有什么不可以说呢?为什么躲着我……她不是那种不爱说话的女孩子啊。”
“我看我可以找机会和她谈谈。”

曦筠叹口气,无奈的点头。

雨渐渐小下去,均匀的落在窗沿上,细细的,密密的。两盏茶在几上静静的腾起袅袅轻烟,两人漫无目的的坐着,一言不发。
一阵电话铃划破寂静。

“Hello,我是陈和颐。”
“……”
“嗯,哦……我……”
“……”

和颐轻轻挂上电话。
“他啊?”曦筠随口问一句。
“是啊,”提起与彦,和颐的嘴角不自觉掠过一丝浅笑。几个月过去了,每每提起他,见到他,她的心中依旧会清晰的荡漾起那一天他第一次牵起她手的时候,她那种安静的激动,隐伏的冲动,那种甜蜜的满足和释然的幸福。
“噢——”
“哦你的头啊,”和颐用微红的指尖戳了一下曦筠的额头:“都是你害我今晚失约。”
“切~难道我想扭伤脚的么?”
曦筠抗议一声,突然搂住和颐的脖子,故意压低声音:“喂,你还没告诉我,你们怎么开始的?”
“你也美告诉我,Ken都在那里干什么啊,两个月了哦。”很明显的防守反攻。
“切,大不了给你看他的信咯——哎,有什么不能说的啊,你们。”
“啊——嗯——呃……我去冲凉。”和颐站起身。
曦筠不满的嘘了一声:“又不说,每次都这样,神神秘秘的,不许跑,喂——”
“坐稳了啊,等下来帮你上楼——”和颐在楼梯上扮了个鬼脸,跳开了。

To be continued……




15.

和颐日记
2003年3月14日 星期五 晴

下课以后,大约四点钟的光景,与彦接我去了Memorying Coffee。今天是一个有点特别的日子。白色情人节,也是我们牵手一个月的纪念日。有人说女人是最麻烦的动物,这种麻烦也包括随时随地的浪漫。例如找出很多理由做纪念日,只是为了名正言顺隆重的吃一顿饭。大男子主义称其“小女人”,意为俗气以及不可理喻。如果这个理论成立,很可惜的,我未能免于“俗套”(so called)——牵手一个月,又有何可纪念的呢?

其实,这日子,并非我约他吃饭的真正理由。看看我们选择的时间、地点和食品便知道。Memorying Coffee,我们习惯性光顾的café——其实我比较想去鹿鸣居,但曦筠说今天停业装修——他依旧要他的蓝山,我还是点我的cappuccino。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我们加点了正餐。通常我们是要从café出来,去旺角吃路边摊的。尽管从大雅突然转变为大俗的饮食文化终究有些突兀,但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很合适的。因着我们都是那种既能大雅又很大俗的人。这大约与我们的职业有关系。接触的书籍范围太广,导致兴趣也跟着泛滥。

从前有人跟我说两个人在一起需要性格互补才容易长久。我判断不出来我同与彦是不是刚好尚雅与尚俗的时间相互错开。不过这种想法多少有点荒谬。虽然我不是没有过失败的经历。曾经我决定和子君在一起的时候,是确确实实感到我们之间的类似——一样的专注于自己热衷的事业,一样的不喜欢琐碎的柴米油盐和欲念的快感,而宁愿止于空灵的精神交流。我现在想起来,我和子君,那个时候恐怕不是交流的太多,而是交流的太少了,少到没有机会让我们认清彼此的迥异。我们根本不曾用心经营过我们的爱。的确。我们所拥有的恐怕只是一种浮泛的情感。虽然我很多时候是耻谈世俗(so called)所理解的“爱”的,然而我所指的是一种生命共鸣的方式。我同子君甚至没有认真吃过一次平淡的、普通夫妻间的家常便饭,没有一次放下一切工作轻松的去旅行,更不用说一起去唐人街淘小的饰品,一起选购餐具,一起除草……我们往往是各自解决饮食,即便共进餐宴,总是在格调高雅的餐厅。我们饭后的散步,总是怀揣公事各自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交谈。我们请了菲佣置办家庭琐事,过的很舒适,然而我们感受不到家庭生活的乐趣。

乐趣,与愉悦是不同的。那个时候我们都太盲目,以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连那细微的,将我们牵系在一起的浮泛的情感也消失了。

我并不是和谁分手便说谁不好。子君有很多优点,也没有很多男子有的陋习。他不吸烟,不酗酒。尊重我同我的事业。
只不过我们都太过相互尊重,终于忘记了尊重我们共同的感情。
我们给了对方太多的自由,却忘记了大学哲学课上对“自由度”这个概念的真正定义。

所以,我至今不能下判断,究竟性格对一段感情有多大的制约力量。我同与彦当然不是一见钟情。倘若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那大约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我当时只觉得他是一个很有实力也有才华的人。现在兼具这两种品质的商业人事并不多见了。我做出这种判断完全出于专业的考虑。我没有想到会迅速认识他,并发展至今,这也只好归结于上帝安排的缘分。

其实,要接受这份感情,我承受的艰难,或许比他要更大一些。开始同他相处的时候,刚刚同子君分手,刚刚认识曦筠,生活与工作,一切也才刚刚安定下来。我不是一个善于随机应变的人。子君的事情对我的打击并不小(我现在敢于如此坦率的回忆他已属奇迹)。我宁愿相信时间的力量,被动的等一切问题因岁月而消解。所以,我对Gordon的态度也不是太礼貌。至少,不够明确。我没有给他果断的回复。并不是我对他心存试探,只是在那段恍惚的时间里,我仿佛被束缚了思考的能力,变的唯唯诺诺。我希望一心埋头于学业和工作,其他的事让它们因我的不理会而慢慢消失。真正值得经历的,自然而然会留下来等我去接受。

但与彦终于在我生活中一点一点走进来。从工作的合作到生活的相处,我想我同他在一起应该是不难预料到的结果。但并不是必然结果。他同许多有才华的商人不一样,他懂得生活,在他华丽的生存环境中,他懂得生命的朴实。我们喜欢说一个人“知情识趣”,即指这个人在处理人际关系时懂得何时该做什么事。与彦是一个,在对待生活与生命的态度上知情识趣的人。同他在一起,工作像工作,生活像生活。不会太紧张,也不会太虚空。每一件事都会变得有意义。如果我们身边的事并不全都理所当然,那么,至少他会处理的合情合理。

因为,他同样是一个,懂得感受生命馈赠的人。

倘若只是这样,或者我们还只能是朋友。相互的欣赏和志同道合并不一定每次都可以成就一段眷属。加上我的态度。我有意识的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因为我感到伤痛尚未消失。他教我学会接触丰富多彩的生命。我很愿意尝试,但,一个人的一种性格,形成了二十多年是不大容易改变的。我知道与彦也对我有一些感情上的倾斜。然而,我很明显的避让,他也只能采用原有的姿态。

这里又说道尊重这个的问题。他懂得自由度的含量,知道适当的运用尊重。

不过,爱情毕竟是人类所有情感中最活跃的一种。当有外力引导,它便不遗余力的流淌出来。一个多月前林氏与商务有一项非正式协定的出版计划突然被文汇的下属出版公司接手。尽管没有签任何合作协议,上午的这种单方面变动还是给林氏带来不满。需要说明的是,这是一项私下计划,如果不是与彦认识他们的发行负责人,林氏不可能拿到这个计划。并且,除非商务的信誉已经失诚到一定程度,他们不可能“一女二嫁”,让文汇同时得到出版权。

这种事情在商场上本来经常发生不足为奇。然而这次不是那么简单。我当时仍在帮林氏案务策划,这个合作计划的一部分本来由我接管。不巧的是,我也在文汇做事。按照正常判断,这个计划的机密如何被文汇得知,便是“一目了然”。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清者自清,只要细加调查,便课知道详实原因。但压力并不来自林氏内部对我的窃窃私语。董事会的成员都劝与彦不要再请我,并激跃到用他已故的父亲来威胁,给他很大压力。他当然不会告诉我,是秘书Kelly对我说的。另一方面,文汇得知这个事,也借机再次要求我放弃在林氏的case。
放弃case并不难,但不愿受到这种不礼貌的威胁。不过与彦那边的情况也不好,甚至有更不堪的言论对他的品质和职业道德都进行了攻击。

与其说我无力承受,不如说我不想看到他辛苦。我提出做完这个策划便退出。同时也准备辞去文汇的职务。
我看见他当时的表情。他深锁眉头很久。我知道他在做什么决定。
终于他对我说:“我很抱歉给你带来压力。你不要在意别人对我说什么。这件事肯定会妥善解决。不过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离开才会轻松一点,我任何时候都支持你的决定。其实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人们说我倾慕你所以请你来策划。这是没错的。我欣赏你的才华,却……更喜欢你本人。如果……你离开,我想……是不是可以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以前没有开口,始终还是担心公司里会有留言对你不利——经过这件事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既然你不阿在帮我了,我是不是可以抛开那些无聊世俗(so called)的考虑……”

他没有说下去,但彼此都知道想说什么。那天是情人节。我们在海边走了很久。我们在一起很少如此安静。直到有个小花童过来卖花。我们才想起那是情人节。或许是那个女孩的眼睛太可爱了。与彦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买了一枝玫瑰,递给我。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很清楚很坦白。我说不清有一种什么力量驱使我接过花。继而我感到与彦手心温暖的气流包住我冰凉的指尖。
看起来这个过程是很仓促的,这样草率便交出了自己的感情。其实我们自己知道,感情早就在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之中渗透到心里了。我习惯把自己交给时间,而这一次,交给了与彦。

他知道我的过去,我也知道他不乏追求者。但我们不是浮华的虫儿,我们用来奠基感情的正式抽丝拨茧以后最普通的生活。而生活,总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至于Gordon,他好像没有太大不妥。他不知何时开始放弃对我主义了。倒是昕煜和曦筠对这件事情狠狠“敲诈”了我们一番。说实在的,他们两个有时候行为太配合了。如果说与彦同我是一致的,他们两个才是互补的。他们之间经常可以不用言语便相互理解。据与彦观察,他和昕煜有时候提到曦筠,昕煜的表情总是很暧昧。我没见过这个暧昧究竟什么样子,不过我们一致同意他们值得发展。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互相已经有了感觉而不自知。这方面,曦筠没有她看起来那么敏感。上次陪她去医院看童童,我发现她和昕煜站在一起比较像童童的父母。

Ken给曦筠来过信,她拿给我看。他现在过的不错,病情也得到控制而稳定下来。Ken现在为法国的作者电影写背景音乐,最近刚有几部上映。曦筠买回来给我们看。我不大懂音乐,不过听的出来他在很用心也很快乐的工作。这大概便是他认为对他有意义的事情了。曦筠看上去已经从那个阴影中走出来。

我时常觉得有趣。我们几乎同时陷入生活的低谷,现在又先后摆脱了烦恼的纠缠。我相信上帝是把我们两个拴在一起了。要一同接受患难的考研,也要一同享受幸福的沐浴。
淡远曦筠的幸福不会太远了。

还有一件事值得记一下。前些天我们发现阿其在路上拉客。曦筠和我分头找她谈过很多次,她才肯告诉我们。她Mummy欠了高利贷的债无力还钱。阿其在鹿鸣居拼命打工也仍旧没能在规定时间还清。高利贷逼她去做暗娼。她们不敢报警,我们劝了很久也不行。她母亲甚至以死相威胁。

迫不得已,昕煜借钱帮她还清高利贷。总算能够摆脱那些阴魂。曦筠找Gordon帮她们母女搬了家,不再遇见那群流氓。Gordon让曦筠事后报警。曦筠拒绝了。即使报警,阿其也不愿意上庭指证他们。相信终有一天他们会受到制裁。

呵,写了这么多。几乎把两个月的事都记下来了,久不曾动笔,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写日记了。不能唠叨太多,否则容易老的快。哈。

愿主赐予平安!

——————————————————————————————————

忆:

你听见,花开的声音
当你,深呼吸
一只白色蝴蝶飞过眼前
我却
看见你的影子
神的爱心孕育了这一切
我们生活在其中
感受它的和善、快乐和柔弱

微风中
最平庸的小花,也带给我
无尽的沉思
眼泪不由的往下落
滴碎,
一场杜鹃啼鸣的旧梦

Chapter2 Over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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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原创】【连载】碎影

-_-|||估计是期中考试把脑袋考的烧掉了。今天早上翻开碎影的草稿来,突然觉得没有把14集打出来的印象,可是昨天明明发了15集了……回头一想,果然,漏掉了14。-_-|||难怪花jj说——怎么好像与彦跟和颐牵手的突然了一点。现在已经加上去了。

的确好像是突然了一点……嗯,虽然加上了14。不过其实还是满顺理成章的。从Ken离开的时候算起,大约1月份,也过了两个月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林氏发生了那些事情。hoho,从1月到2月……这个铺垫起,应该不算太短吧。至此,和颐那段往事也过去了半年多了,咳咳,于是就让某人趁X而入。呵呵。
至于话题么,应该不需担心。喵。
如文所述,两个懂得生活的人怎么会在一起没有话题呢,虽然8挂昕煜和曦筠是绝对少不了的(-_-|||)呵呵。关于兴趣的相投,关于一些生活的哲学,也是他们时常的话题呵呵。反正,读书也是一种来源,读书是造就他们性格成长的原因。那,真要谢谢书了呵呵。

嗯,14集里面那首Forever Friends我放在点歌台了。呵呵很好听的歌。岩井俊二电影的插曲。适合……适合碎影里面任何两个人,和他们所有人。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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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一川微雨

1.

教育科学学院二年级四班的小文用力擦拭花坛边缘的瓷砖。昨夜一场春雨,洁白光亮的瓷砖上溅了一下子泥水。小文抬头瞧一眼花坛里开的正欢的茶花,自言自语:“哼,只顾着自己漂亮,害的我在这儿给你收拾房子。”
花叶儿尖上一滴露珠顺着叶脉滴下来,刚巧打在小文的鼻翼上,凉的她一个激灵。她“阿唷”一声,索性不干活儿了,揉着酸胀的腿直起身子,干脆坐在花坛边歇息起来,心里还不住地抱怨学校的安排,什么二年级下半学年每个系轮流让学生在校内义务劳动一个礼拜,还要算学分。学校明明请来那么多清洁人员,又何必劳动她呢?劳动课的内容可以有很多嘛,又偏要分她来擦花坛,碰巧还又下了一场大雨。

想的正出神,身边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同学,请问——传理系办公室怎么走?”
小文抬起头,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站在眼前。他的眼眶很深,鼻梁略高,一看而知是个混血人种。他的样子不算帅的话,起码也很经看。小文不禁放肆的看出了神。“啊”了一声。
“我是问,传理系在几楼?”男子指指小文身后的大楼。
HKU的教学楼,多是欧式的回廊包着几处天井,曲曲折折,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转错了方向。
“噢。”小文回过神来:“三楼南。”
“多谢。”

那个男子寻至传理系的公告栏,在课表前停下来,仔仔细细查看,仿佛寻找什么东西,却并未做出任何结论。踏着木地板的长廊在office之间来回转了几趟,停下来想了想,又走出拱门,下了楼。
行动电话的铃声响起来,他微笑着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挂上电话,踏着大步走开了。
小文已经换了扫帚做清理,眼光顺着他一路看过去,咕哝一声:“广东话说的这么正,不像是外地人呢。”

一辆计程车停在鸿业出版集团大楼下。刚刚的男子踏上花岗岩的阶梯,门口的保安迎上前。掏出一张名片,保安立刻恭恭敬敬送他上了电梯。早已等待在电梯口的秘书小姐领着他走进会议室,包括总裁在内所有人起立报以热烈的掌声。

“子君,你总算来了,可把我们等坏了。”温总裁递过一支烟。
“有了李先生,我们鸿业今后就前景更盛了。”
“还望大家多多指教,我刚刚回国,对这里的市场有些生疏了。”
“哪里的话,应该我们向你请教才对。”
“以李先生的才干,肯定很快熟悉市场的。”
子君点头同大家寒暄着,嘴边露出浅笑。这一次回来,不只是事业,他还要取回,一些曾经失手放弃了的东西。

……

小小的病房里挤了好些屏息的人们。童童很乖地靠在床头,眼上裹着绷带,安静的一言不发。病房被Sindra,曦筠,和颐三个人精心的布置起来,四周贴上粉红色的墙纸,头顶垂下一串又一串镶着五彩千纸鹤与五角星的小领当。床角上堆了毛绒公仔:维尼小熊,加菲猫,Snoopy,Mickey,Kitty……简直要把玩具店所有的品种都搬了过来。

三声扣门声响起,方医生领着护士小姐走进来,朝昕煜和紧张的面色苍白的Sindra点点头。曦筠下意识将童童搂紧一点道:“乖了童童,护士姐姐来帮你取纱布了。”
方医生帮童童量过血压、脉搏、体温等等一切例行的检查,朝护士点点头。纱布一圈圈从头上解下来,也放开了童童被勒的凌乱的头发。
“好了童童,现在慢慢睁开眼睛来看看。”方医生和气的说,带着80%的把握。
童童捏紧小手,迟疑的张开眼睛,一阵柔和的白光射入眼中,令她条件反射眨了一下。她咧开小嘴环视一周,轻声却按捺不住兴奋的:“我能看见了!”

昕煜与曦筠一块心石落地般呼出一口气。Sindra双手合在胸前,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跪在童童床前,抱着她的小脸,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
“Mummy,Mummy你好漂亮呀,我可以看见你了!”童童的脸上映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太好了童童,Mummy太开心了。”Sindra将童童搂进怀里。
昕煜与曦筠相视一笑。
曦筠抱起一只维尼小熊朝童童晃一晃:“童童,猜猜我是谁呀?”
“曦筠姐姐!哇——好可爱呀——”童童接过小熊。
“还有我呢?”昕煜学着曦筠的样子藏在Snoopy后面摇头晃脑。
“我知道!昕煜哥哥!这个又是什么呀?”
“这个是小熊维尼,这个是Snoopy,那个是Kiity猫。”
“还有啊童童,你抬头看,那些是小星星和千纸鹤。这种是红色,那个是绿色……”

Sindra和曦筠一样样数给童童看,昕煜转头拍拍方医生的肩:“Albert,多谢你。”
“做我的本分而已。其实,也靠她自己努力,整个疗程下来都很配合。那些脑电波扫描,你知道的,成年人也不一定受得了,童童却从头到尾没有吭一声。”
昕煜望着贪婪的沐浴在七彩世界的童童,感慨的叹息一声:“这次是最后一次机会。她还只有九岁,你根本想象不到,如果手术失败,她一生要面临多少问题。”
“所以说,你们做父母的也真是很伟大。”

昕煜一愣,尴尬的解释:“我不是童童的父亲……”
方医生诧异的看看他,笑道:“不好意思,我看你每次都陪着她们一起来,还以为……不过,不是亲生骨肉还如此关心,还是很值得敬佩的。”
昕煜知道他误会了,也不便多做解释。“做Mummy的比较值得敬佩。”

“方医生,”Sindra立起身:“童童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再观察两个礼拜应该可以了,这些天还是不要让她的眼睛太劳累。对了,她的视力不可能同健康的眼球一样,可能需要矫正镜。”
“医生哥哥,我可不可以去上学啊?”童童渴求的盯着他。
“当然可以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也可以看着曦筠姐姐学琴了。”童童扬起灿烂的笑容。
“到时候你可要乖啊。”

病房里想起欢乐的笑声。

两个礼拜过的很快,童童的情况恢复良好,心心念念想上学。Sindra犯了难,她打着好几份工,白天忙的没有时间接送童童。昕煜的工作时间总是不稳定。曦筠于是自告奋勇担负起这个人物,将童童送进教会小学跟读一个学期一年级的课程。童童跟曦筠越来越打的火热。常常是曦筠送童童到了家,童童还粘着她不肯放手。曦筠于是成了昕煜家的常客,闹的和颐“抱怨”很久没有吃到曦筠的美味佳肴了。
曦筠没空的时节,和颐或者昕煜也轮番照顾。童童显得很高兴,却让Sindra觉得实在过意不去。

某天晚上,童童睡熟了,昕煜独自再书房里研究他的项目。Sindra照例敲开门,送了一碗皮蛋瘦弱粥。
风儿将落地窗的纱帘吹动,一缕一缕的星光送进来,煞是美丽。Sindra不自觉的趴在窗台边,凝望着灯火辉煌出神。

“怎么样?”昕煜顺口问一句。
Sindra回过头来,抿抿嘴,终于开口。
“昕煜,我跟童童住在这里这么久,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了。医药费和房租……我会尽快弄清楚。不过,再麻烦到曦筠和颐她们,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昕煜笑笑:“这个问题我们上次不是讨论过了么?大家都是关心你,关心童童——我们是朋友嘛,你有困难的时候,大家帮忙,何必计较那么多。”
Sindra勉强笑笑。
“其实,你为什么要……我们,之前是素不相识的。”
“你今晚是怎么了,总说这些话。”

Sindra盯着昕煜望了好一会儿,心里起伏的厉害,总算咬咬牙:“我一个人带着童童这么多年,其实很辛苦。现在童童的病终于治好了,可是我觉得累坏了。我没有家人,没有一个地方可以休息一下。我在外面的工作,只是一些零碎的短工。好多话,真不知道能和谁说。住在这里这么久,你对我们母女的照顾,让我不止感激这么简单,我觉得很充实,童童也很满足。你知道,我这个Mummy不是亲生的,我自己这么差劲,一定没有人想要我,但是童童她,她……始终需要个Daddy。”她停下来,看看昕煜的反应,说出最后一句:“童童她,很喜欢你。”

昕煜凝眉静静听着。Sindra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她对他时不时流露的感情,他一早就有些察觉。只不过……他一直把Sindra当做朋友,完全没有她期待的那种感觉。
“Sindra……我想,你大概想的太多了。我对你的关心,完全是出于关心。”
“我知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们。可是……可是我们也相处了这么久了……”
昕煜抽了一口气:“要我怎么说的更明白一点呢?其实,其实我们……还没有那个可能……”
Sindra低下头:“昕煜,你是不是嫌我什么都不会,太麻烦,你是不是讨厌我?”
“不不,你不要误会。可是,我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分清楚。我对你的关心是一种友情,它跟,跟其他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你明白么?”
“有什么不一样呢?我们住在一起,天天见面,你不讨厌我,我也喜欢你。我们都很开心啊,那……”Sindra急得有些叹息。
“你别着急,慢慢说。”昕煜拉开身边的凳子,扶她坐下,叹口气:“或者这么跟你说。你是个好女孩儿,可是我不适合你。

“我曾经认识一个人。那个人,对我的影响太大了,以至于,她走了以后,我想,我暂时都不会有其它的想法了。“

Sindra惊讶的抬头。昕煜望向窗外。远方,林立的高楼灯火隔断了他眺望的视线,让他看不见起起伏伏的地平线。他的眼中,只有天空疏落额星辰,隐隐约约。

“走了?”Sindra不明白。
“她死了,在一次出游的途中,她乘坐的船遇上了海难。”
昕煜的声音很平静,Sindra却震惊的坐在那里。
“原来你……”
许久,昕煜立起身,打开书房的吸顶灯。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不要想太多。”

Sindra一时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映,木讷的点点头,挪出了房门。
昕煜重新熄了大灯,只留下一盏台灯,桌上的皮蛋瘦弱粥还冒着几缕热气。他拿起勺搅了搅,又放下去。

她终于开口了,他也终于拒绝了,用他早就准备好了的理由。
或许,只是个理由。

To be continue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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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下雨了哦……”与彦把车驾出地下停车库,豆大的雨点落在车窗上,一声声,“砰”“砰”。“什么鬼气象预报啊,这个Kelly越来越糊涂了,不知道和颐带伞没有。”
自言自语的时候Kelly打来电话。
“林先生……”
“你舍得通知我下雨了哦?”
“Sorry啊,林先生,昨晚听错气象预报了,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了。我走了,记得通知Kelvin他们。”
“知道了林先生,您现在在哪里,要不要送伞给您林先生?”
“行了,我自己搞定。”

切换线路。
“与彦?”
“你站在那里不要动,二十分钟内到,记得啊。”

和颐合上电话,嘴角轻轻挑起一个漾着幸福的浅笑。抬头望望大厦门外瀑布似的雨帘,雨声隆隆。她掏出手里带着的雨伞,犹豫片刻,又放了回去。其实她备了折叠伞,不过,既然他说要来接,那么不如就满足他逞能的小欲望吧。
抬起右手看看表。二十分钟,她点点头。这个速度,在雨天从林氏到鸿业还是很安全的。
她伸手捂住口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上下打量鸿业大堂的装修格局。从与林氏同等实力的出版公司看来,这儿的确不差。不过好歹也是一个刚刚崛起不久的新企业,市场地位不算牢靠吧?也不知Professor怎么忽然对这种新手产生了兴趣,派她来做市场调查。

雨越落越大,堂皇的大厅里显得有些人生嘈杂。和颐又打了个呵欠。能不困么?为了这个鬼调查,忙到凌晨五点。

一个身影“倏”的从眼前闪过。和颐猛的一惊,睡衣全无。“那是……”她不信的闭上眼睛再睁开。背影拥在人群中进了电梯。人头攒动,她不自觉踮起脚尖,电梯门缓缓关上了,她只看见一领白色的衬衣领子。
——在一个熟悉的高度上。

子……君?

她摇头。不,怎么可能。他回加拿大了。太困了吧?她愣在原地。是幻觉?怎么会有这种幻觉?
“和颐。”一只手碰上她的肩。
“哦……你来了。”她回头,还有些恍惚。
“怎么了?”与彦挑挑眉:“我的车子在外面,可以走了。”
“嗯……”她打了个呵欠。
“昨晚到几点啊?”与彦埋怨的“责备”。
和颐耸耸肩。
“困的话,不去看戏了吧。”
“不要。我在车上睡一会儿就好。《胡桃夹子》的票好难买的,不去可惜了。”
“随便你。不过,你先需要一杯咖啡。”与彦眨眨右眼。
“我想是的。”和颐完全回神过来。

走出玻璃门的刹那,她回头望了一望高高的大厅,笑了。看来她是太困了。

教育科学学院楼前的草地上支起了一长排告示栏,告示栏前挤满看热闹的学生。
“嗯,好的,好,我知道了王教授。OK,明天见。”曦筠挂掉了行动电话,经过告示栏,也急急忙忙凑上前去看。
“什么事啊,好轰动的样子。”她从人缝里左顾右盼,拍拍身边的一个女生:“呃~~请问告示上说的什么?”
“支教呀,你不知道吗?”小文很热心的回答:“你不是教育系的吧?”

曦筠摇头。
“哦——这是全国高校联名承办的支教,支教知道吧?就是去内地那些偏远贫困的乡村学校,到那里支援中小学教育。香港政府号召香港各学府大学生积极参与呢。你没看新闻?这是最近的热点话题。”
“我不是太关心政教新闻。”曦筠吐吐舌头。“都有哪里呢?”她露出点感兴趣的样子。在维也纳的时候她去过社会福利院助教。同那些孩子在一起,为失去亲人的他们做一点事情,是那个时候她最大的快乐来源。上帝给她一双纤长的手,一个富于灵感的脑袋。她用这些,为在人生尚未真正起步时候便染上了灰色的童年带去心灵的音符、生命的甘泉,用音乐和儿歌教给他们这个世界尚有缤纷的色彩。

然而这些年来——这些年她都做了什么呢?恍恍忽忽的日子,筹划于个人的琐碎的事情,耽溺于莫名的情绪,无由的快乐,又无由的忧郁。她,已经,过了那种反反复复、盲目失落的青春期年龄了啊。是什么给了她麻木的厌恶,平和的烦躁?
她突然觉得,她这些年仿佛活在恍惚的梦里一样——沉醉的多瑙河,Ken,迷华的乐章——现在突然从梦中醒来。

“有广东广西一百多个县,乡村小学,县中,还有福建的,海南的也有几个……嗯,东北也有几个名额,不过很少,全港总共才三四个吧……”
小文是教科院学生会的干事,滔滔不绝给曦筠讲解着。

“外系也可以报名参加?”曦筠突然打断她。
“当然可以啊,”小文眨眨眼,惊讶地张开口:“学姐,你不是想去吧……你是研究生诶。”
“研究生不可以么?”
“可是……本科生是可以当做教学实践,还有就是可以免修社会实践的学分……”
“难道去边区支教,就是为了获得免修资格?”
“那倒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
“那不就行了。”曦筠很坦然的笑了:“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主都会不断,安排给我们许多使命。只不过有时候,这种机会需要人们自己去把握。”

曦筠停住了,思考着什么。
“可是,能读到博士,已经好了不起呢……”小文不知自己为什么很想劝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美女学姐打消念头。天哪,她不是负责宣传和动员的么。
“你刚才不是说只去两个月的么。Anyway,哪里有详细的介绍表?”
“那里。我带你过去。”小文耸耸肩。

“多谢你。”曦筠将报名表叠进背包:“对了,我会不会在志愿名单里看到你?”
“啊?”小文搔搔头发,想象了一下没有热水澡,没有英特网,也没有最新唱片讯息,没有TVB肥皂剧的山沟沟,没说华。
“Bye。”曦筠挑挑眉,转身离开。

昕煜望着电脑荧幕上email的后缀名愣了十几秒[email="——@www.un.org"]——@www.un.org[/email]——终于点开了那封信。

“程教授:

我们十分抱歉再次打扰您。我们已于旧年收到您的回复,也尊重您的意愿。但由于我们的工作进展极不顺利——很遗憾在得到您的确定答复前我们不能透露详情——另外,哈佛生命科学院的卡西尔教授不幸辞世,另我们的工作愈加困难。我们了结到您曾为卡西尔教授的门生,且近年来你在专业领域颇有建树。我们只能再次重申,我们本次调查尚未能确定会有何种结果。其意义可能在人类发展史上是历史性的。因此我们希望程教授再次考虑我们的建议。

诚望加盟,急盼回复。

UNESCO(联合国教科文组织-felin注)

Mar.20.2003”

连卡西尔先生也牵扯进去了?昕煜不免有些震惊。另外,也隐感不安。上个月,他赴美国参加卡西尔葬礼的时候,并未听到有关他加入了调查组的任何消息,也没有任何人来联络过自己。时隔一个月,为什么又突然找到他?信中说他们遇到不利因素,那会是什么呢?

历史性的结果么?

人类现代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的确可能在任何时刻带来震惊世界的爆炸性成果。但有什么会造成颠覆性的效果呢?毕竟即使真得到惊世骇俗的发现,其求证过程,也必将是严谨而谨慎的。

他们何以如此自信,竟采用如此肯定的语气?

昕煜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抬头望一眼墙上的钟,该收工了。

经过实验室外的橱窗栏,他习惯性的放慢脚步。“支教”他饶有兴趣的停下来,细细阅读了规则。
“唔……讲师、副教授、教授,有兴趣的都可以参加哦?”
昕煜觉得有趣。普及教育,这是一个好现象。受教育程度严重不均的确是和谐社会建设面临的一个严重问题。
他觉得值得一试,甚至掏出便笺本,已经将领取报名表的地点抄录了下来。一转身,突然想起手头两个“攻关”的科研课题,微微皱了一下眉,遗憾的作罢。
“谁也说不准我会不会在项目中也搞出个‘惊世大发现’来呢。”他顽皮的想了想,轻轻离开橱窗。

“我回来了。”昕煜开门进屋。
客厅里没开灯,太阳西沉,房间显得有些阴暗。
“Sindra?”他唤了一声,没应答。
昕煜走进童童的房间——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台灯还亮着,脸蛋儿映的泛红。

“童童。”
“昕煜哥哥……你回来了。”童童揉着眼睛爬起来。
“Mummy呢?”
“Mummy买菜去了还没回来。”

昕煜摸摸童童的头。买菜买到现在?
“昕煜哥哥,肚子饿。”
“乖,”昕煜看看手表:“先给Mummy打个电话好不好?”他掏出手机。

“Sorry,this NO. you dialed is power off。If you have any message ,please leave it after you hearing the sound……”

昕煜挂了电话。
“童童,Mummy可能临时有事,我给你煮面好不好?”
“我想吃pizza。”
“pizza?那要等很久哦。”
“我想吃嘛。”
“好,那带你出去吃。”

昕煜牵起童童,刚走至玄关,门锁一转,Sindra回来了。

“Sindra?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电话又关机。”
“哦我……手机没电了我……刚才去买菜……”Sindra提了提菜篮,昕煜低头——篮子空空如也,Sindra吓的一惊。
“你怎么了?”昕煜关切的问。
“没什么。”
“你最近心神不宁的,发生什么事了?”

Sindra避开他的目光,牵过童童。“Mummy做牛排给你吃好不好?”
“我正打算带她出去吃pizza,一起啊?”
“不要了,太麻烦,她饿了。”
“Mymmy我要吃pizza啊。”童童拽着昕煜不肯放手。
“我说不要就不要了,小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Sindra突然对童童大声吼起来,童童吓哭了。

“干吗凶小孩子啊?你到底怎么了?说出来看我帮不帮到你。”
“我管女儿不用你操心啊!”Sindra气恼的朝昕煜叫道:“我的事,以后都不要你管!”说着转身回房。
昕煜拉住她:“Sindra你……”
“放手啊!帮我、帮我!你就会我帮我!我想要什么,你根本不知道!”Sindra的眼角掉出泪来,昕煜怔住。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昕煜呆在客厅中央。

夕阳落了,光线越来越暗。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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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今晚尤其的心神不宁。
昕煜坐在摊开的厚厚英文书前,精神无法集中。时钟的秒针哒哒的走,顺着圆盘,画过一圈,再一圈,又一圈。他几次下了决心,想去敲Sindra的房门问个明白,又几次三番放弃这个念头。

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从那天拒绝她以来,她的情绪始终这样恍惚不定,并且很明显在故意的对他避让。难道做错了?没有想到直截了当的拒绝会对她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但,惟其如此,他又可以做些什么呢?不坦白的后果可能是,将来造成更大的伤害。

Sindra居然敲门进来了,让他吃了一惊,以为有些转机。然而Sindra的脸上有明显的哭过的痕迹,他看的出。

“这些先给你,剩下的,我会慢慢弄清楚。”她把一叠钱几乎以扔的速度置到昕煜案上。昕煜莫名其妙望向她。
“明天我就去找房子,然后搬走,不会再烦着你了。至于欠你的钱,这里是一部分,我尽快会搞定所有。”她很坚决。
昕煜皱眉:“你认为我是这种喜欢计较的人?”
“不是。”Sindra没有任何表情:“现在童童好了,可以照顾自己,所以我换了份工作,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是她,还是你?”
Sindra不语。

昕煜走到她面前。她调转头去不看他的脸。
“你确定新的生活足够稳定,适合童童成长么?”
“总之,不劳你费心。”
昕煜闭闭眼:“我知道你的心情不是太好。有些事情一时接受不了,可以慢慢适应。你没有逼我做决定,我也不会。有什么不可以开诚布公的说呢?相处这么久了。”

“相处这么久,你了解我的心吗?”Sindra暗自苦笑,只是不做声。
昕煜失望的叹气。转身拾起那些钱,递回她手中。
“这些你拿回去。”
“这是你应该要的。我走了以后,不想再亏欠你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亏欠和汇报的问题,如果你一定要搬,我也没法改变你的决定。”昕煜几乎有些恼起来。他从来不想这么耐不住性子。“我只是希望你考虑成熟了,不要因为一时冲动。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你要为童童多想想。”
“我就是为了童童才做这个打算!”Sindra低着头倔犟的反驳。
“Sorry,做家长,你比我有经验。”昕煜道歉。“下个礼拜,我会去广西支教,两个月。你不必急着走,可以先继续住在这里。等你真的找到房子再说。”

出乎Sindra的意料。她慌忙的抬头:“支教?”
“如果你搬走只是不想见到我,这总比你急急忙忙好的多。现在房子不容易找,我不想看到你们会有什么损失。房子我会请Gordon帮忙留意不要再说什么亏欠不亏欠的话,不要让我觉得跟你认识是很不值得的事情。还有,两个月足够长让你想清楚你的决定。”昕煜严肃的望着她,声音却充满挽留的善意。

Sindra的喉咙紧了紧,死忍住发红的眼圈。
“好,但是,两个月以后,我一定会走。不是因为你,你不要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我不想你有什么会歉疚。”她转身跑出去,重重摔上房门。

书房里余留关门一霎震荡的回声。昕煜沉沉的叹息。洗手间里,Sindra锁了门,捂着嘴,泪如雨下。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走,也真的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回忆——

Sindra心不在焉提着篮子再菜市场逛着,忽而只觉得眼前有人挡住了路。她只顾着低头向左让一让,那个人也向左挪一挪。向右靠一靠,那个人也向右挡一挡。她奇怪的抬头,看见一双冰冷的眼睛,似曾相识。她在记忆中简单的翻了一下,猛地一惊,骤然脸色变得惨白。

“方太太,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那张脸上映出一个狰狞的笑。
“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找到你?哈哈哈哈……你欠我们那么多钱,我们怎么会忘记你呢,嗯?”
Sindra吓的不住乱抖。“我、我不是已经……还,还清了。”
“臭婊子!”男人一巴打在她脸上,打的她头晕目眩:“你还清了?你串通条子,拿那笔钱来引我们上钩,好大胆子!”
“我、我不知道…………我没有……”
“放屁!你当我们老大是傻瓜,啊?你都干了什么勾当,我们查的一清二楚。告诉你,自己小心点!要么乖乖还钱,要么……哼哼,你拣了个小孩儿养,哦?还傍了个有钱的男人吧?”
Sindra如触电般一抖:“你们要把童童怎么样??”
“放聪明点!后天下午三点,老大想见你。别想耍花样,当心你的脑袋!”

那男子扔下一句话恶狠狠的迅速窜进人群不见了。
Sindra吓得魂不附体定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放出来了?!!”这个念头闪电般擦过脑海。“不……不能让他们伤害童童,不能让他们找昕煜的麻烦!”

——————————————————

“你真的打算去啊?”曦筠急急忙忙吞下半杯柠檬水,几乎要趴在桌子上,盯着昕煜。
“注意你的淑女形象啊这位美女。”与彦忍住笑提醒一句。
曦筠来不及白他一眼,继续以质问的眼光盯住昕煜。
真难为他了,被人这么看着还吃的下去。
“其实不是很稀奇啊,昕煜去,都不是太难想象。反正想去的人都可以报名啊,说实话,我都有点想去试试哦。”和颐端起红酒,同与彦碰了碰。
“问题就在这里咯,你想去,但是没去嘛!”
“这算个问题?”

“没有动机啊。你没有,他也没有,为什么他就要去呢?”曦筠侧坐在位子上,指指和颐,又指指昕煜。
“你有动机的么?”
“想为——社会做点事咯。”
“好像这种想法这里每个人都有哦——不能算什么动机吧?”和颐反驳。
“不是啊,”曦筠正襟危坐的开始解释:“你想去,但是没有去,为什么呢?你有与彦了哦,还有你的新工作,需要时间来适应。”
和颐点点头:“继续。”
“他呢?”曦筠戳戳昕煜的盘子:“一个科学怪兽,他怎么舍得丢下他的实验!”

在场人士无不为之喷饭,与彦呛了一口汤,边咳边笑。
“你……咳咳……这么了解他啊?”
“关你什么事啊!”
与彦笑的鬼鬼的,瞟一眼埋头专心切牛排的昕煜,捅捅他:
“怎么不出声?好像在说你哦,怎么你就像完全不在场一样呢?修炼啊?”
“对咯,你还没回答我。”曦筠认真的拉回话题。

昕煜放下刀叉,擦擦嘴。
“我的实验,暂时进入一个稳定的阶段,可以放一放手了。我又和你一样,想为社会做点事,这个答案,不知道各位满不满意呢?”
“喂,不是要我们满意,应该是,你自己究竟怎么想吧。”和颐道。
“难道我还应该有什么其他想法?”
曦筠托着下巴,侧着头,斜视昕煜,须臾。

“你今天的情绪不是太正常。”
“有?”昕煜试探性笑笑。
“你平常的话不是这么少的。”
“我平时的话也不是太多啊。”
“哈——!居然懂得闪,你真的有问题哦。”和颐凑趣。
“不是吧……”

“曦筠姐——”阿其在前台叫。
“来了!”曦筠站起来:“我去去就来。”
“你今天的确不大一样,有什么心事啊?”与彦笑问。
“会不会你敏感了一点呢?”
“是哦,会不会呢?”
昕煜捧杯碰碰与彦的杯子:“凉啦。”

车子在空阔无人的山道上停下来。四周寂静,春夜山顶吹的人有些凉意。远处是海,地平线处在孤月之光下闪闪烁烁,有些幽灵。
“兜风嘛,山顶道也行啊,要不要兜到这里来这么远啊?”曦筠有点害怕这种黑暗与寂静,向车主抗议。
昕煜一声不响,开门下车,走到路边,靠着护栏,任山风扑面,头发被吹的凌乱。

“喂!”曦筠紧张的四周张望。这家伙怎么可以半夜把一个女生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这么没风度啊。她急急的跳下车追过去:“你到底要干吗啊——”

昕煜望着天空一颗淡淡的星,叹了口气。
“知道那是什么星么?”
“北斗星咯。”曦筠随口答到:“北斗指东,天下皆春。小学的时候就学过啊。”
“我记得小时候听过,当一个人的生命消失了之后,就会变成一颗星星,挂在天空,守护他们最亲爱的人。”

曦筠瞅瞅他,又望望天空的星辰。
远离繁华的市区,这里的夜色,黑的如此干净,星空如此清晰明亮。
她闭上眼,用感觉做一次呼吸,然后说。
“有没有读过但丁的《神曲》呢。这个世界分成许多等级,从地狱到天堂。人死了以后,按照生前行善的多少,在天堂会有自己的位置。每一颗星代表一个等级。而上帝就在那最高一层的星星上面守护所有的人。当人们忏悔过最后一个过失,便可以走近主的身边。这个时候,星星全部都闪光,天空就会特别美丽。”

昕煜笑了笑。“是不是这样说,留在世上的人,就不会觉得特别难过呢?”
“不管你信与不信,上帝都会在那里。会不会难过,好像要看你自己怎么想。”
曦筠歪过脑袋看看他。昕煜带着不确定的眼神瞅着地面,玩着自己的手指。

“发生什么事了呢?”
昕煜抬头看看她。“Sindra说要走。”
“哦。”曦筠恍然大悟。
“怎么好像你一早就知道?”
“你让Gordon帮忙找房子嘛——”昕煜张着眼睛盯着她,她连忙摆手:“我只知道这么多啊,Sindra要搬我也是刚刚听你说——怎么回事?”
昕煜叹口气。
“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做错。”

曦筠拉住护栏前后摇晃身体,回味昕煜说的话。
“你去支教,这件事情占了多大推动作用?”
“只是帮我下了个决定。”
“也不能说不大哦。”

昕煜无奈的摇摇头。“童童还是个孩子,这样是不是不太公平。”
“如果你不是碰巧认识了Sindra,不是更不公平?”曦筠笑起来。
昕煜也笑:“我们好像在说一些巧合,又或者是,不确定的因素。”
“人生就是这样咯,由不得你去想下一步会遇到什么。”
“也有人叫这种做‘缘分’。”
“事实并没有改变,只是消极与积极的态度问题。”
“或许吧。”昕煜扶扶眼镜,柔和的星光从很高很高的天空落在镜片上,一闪而过。

“放心啦,Sindra可能只是一时冲动呢?”曦筠拍拍他的肩安慰。
昕煜点点头,再望一眼北斗星。“走吧,不早了。”
“嗬——你烦完我了就要溜啊?把我骗到这里来。不准哪!我开始喜欢这里了。”
“小姐,刚才有人唠叨这里阴森恐怖呢?”
“你瞧你那个样子,”曦筠咂咂嘴:“长的多忘恩负义啊!”
“跟我的样子有关么?”
“喂,你教我看星星啊,那颗是什么?”
“我学的是生物不是天文。”
“星星也有生命的嘛。”
“嗯——是……启明星?”
“启明星?现在才三点多诶,有么?”
“有吧……”
“有哦……?”

送曦筠回家再驾车回来,天真的快要亮了。
经过Sindra与童童的房门,昕煜停了停,叹口气。回到书桌前,点开电脑。支教的批准函已经邮过来了。
“或许一切都会好奇来。”昕煜鼓鼓气,迅速拖动页面的滚动条。
“毛巾牙刷……还有什么要带的呢?明天找曦筠一起去买。”

他揉揉发酸的眼睛,看一眼右下角的时钟。
四点五十,还可以睡一会儿。
他在一封后缀为@www.un.org的邮件前打了个勾,按下delete键。

To be continu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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