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原创】碎影

【原创】【连载】碎影

4.

林氏会议厅沉沉的大门打开了,等候已久的记者一个个精神立刻抖擞了起来。与彦踏着噼里啪啦的闪光灯走出来,带着他特有的自信笑容,谦和而又充满坚定的色彩。

李子君并排出现在他身边。

记者们群拥而上。“林先生,谈两句吧。”“李先生,说说你们的合作会谈吧。”“李先生你们的计划是怎样的?”“林氏是否已经与鸿业签订了合作协议,你们将来的发展动向是什么呢?”“林氏的投资对鸿业打入市场前端是否可以算一个决定性的帮助呢?”
“李先生……”
“对不起,麻烦各位让一让,这些我们会在稍后的记者会上做出详细解释的,不好意思,请各位让林先生和李先生出去,谢谢……”Kelvin和Kelly忙着从记者中间开出一条道来。

“多谢你。”进入电梯,子君向与彦伸出手。
“合作愉快嘛。”与彦业伸出手去:“我对鸿业的市场前景很看好。”
“那还要多承贵公司和林先生的支持。”
与彦自豪的笑了一下。并不是他自我吹捧,林氏的实力,实在已经成了香港出版界一匹劲马,爆发出一往无前的趋势。
“英国前首相丘吉尔说过,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希望这种利益是双赢并且持久的。”
“一定会。”与彦笑笑。

电梯在缆绳上飞速下降。
“对了,希望我们不只是公事上合作,还可以是普通朋友。”子君行至林氏大门,诚恳的回头一笑。
“Well,我这个人很愿意交志同道合的朋友的。”
“那么可否赏脸吃顿饭呢?”
“唔……”与彦抬头转转眼睛:“改天如何?今晚约了人。”
“女人?”子君调侃,继而狡黠的笑笑:“Only a joke。”
“再会。”

子君的专车从林氏富丽堂皇的前厅斜坡驶下去,与彦随即听见另一阵引擎的声音。他背着身子看一眼手表,微微一笑,转身便道:
“可以走了,很准时。”
和颐跨下taxi。“你也很准时啊。”她紫红色欠银丝线的时装衬衣在阳光下微微闪着迷人的亮光。

她真是越发妩媚,越发惹人怜爱了。他这么想。
“因为我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
“是么?”和颐挑起眉:“怎么样,今天的会开的很成功?”
“你说呢?”
和颐半侧身子了望绝尘而去的一大堆采访车:“我还知道你也是个很好的企业家。”
他笑着挽起和颐的手来。
“那么现在如何?”
“一个好的美食家咯。”
“哈,那你岂不是自诩为超级大厨?”

“好了没啊——很久了。”与彦交叉着双手,坐在和颐家餐厅的长桌子前。
一支银白色精致的意大利式烛台端置正中,旁边立了一瓶78年的上乘葡萄酒。
和颐陆陆续续端上亲手烹制的菜肴。
“这不是来了?你催的过头啊,一点情调都没有。”
“不是我们在一起任何时候都有情调的么?”

和颐皱皱眉:“乱说。”
曦筠被昕煜拉去帮忙准备开赴广西的日用必备品去了,估计十一点以前不会回来。因为曦筠向和颐发誓,干这种脚上磨起水泡的事,如果她不敲诈昕煜一顿好的,她就不叫唐曦筠。
她有几张Haagen-Dazs的瑞士冰淇淋火锅节餐卷,问和颐是否要一起去。和颐摇头。与彦觊觎她的厨艺已经很久了,她答应他与鸿业的合作计划谈妥之后做给他吃当作庆功。

“我事先声名啊,我不是很会做饭的,尤其是中餐。”
“无所谓咯,我只是想知道我以后许多年将在一种怎样的口味中度过,是不是需要适应一下。”
和颐脸红了。她还是很喜欢脸红。无论她在学业与事业上看起来是多么精明强干的女人,在他面前她只不过是一个沉醉于爱情和美春风的普通女子。

他们从人类的起源谈到红十字会在非洲的救济,从孔子的“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谈到法国雅克•贝汉的记录电影。吃饭,或者是逛街,或者是任何一项其他的活动,对于兴味相投的人来说,可以是纯粹的日常生活,也可以是一些纯粹的思想载体,让他们顺着漂移的神经线,在捉摸不定的话题中感受千丝万缕的精神联系。

“对了。”与彦突然打断关于究竟北海道和高加索山哪一个值得先去旅行的讨论。“下个礼拜三晚上有没有空?”
“怎么?”
“哦,和鸿业的签字仪式完了之后有一个记者招待会和舞会。”
“你想让我做你的partner?”
“不然,你有更合适的人选?”
和颐白他一眼笑道:“我怕你觉得我失礼你。”
“呵,我的要求很高的,你行么?”
“切,你小觑我哈?我读大学的时候可是Queen of校际舞协。”
“是么?看来我这个King of Princeton要会一会你这个Queen of校际舞协了。”
“谁怕谁啊。”和颐来了兴趣,跳起来:“你等等,我记得曦筠有一张很好的舞蹈音乐CD,我去找找。”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乐不可支的蹦上楼去了。
与彦支着下巴望着她的背影,突然之间,心里腾上一种强烈的温存感。他舔舔嘴唇。烛光摇曳中,唇齿之间还遗留甘甜的葡萄酒香。

他站起来,离了座位。

“哪一张呢?”和颐在一堆CD里翻检。“真是的,这么多CD,也不按顺序给编个号。啊!找到了!”她兴奋的抽出来。
与彦提到舞会把她的舞兴引上来了,她一时间有些技痒。

和颐抓了CD转身,突然的发现与彦正安静的站在身后,用一双脉脉的、坦然的眼睛看着自己。
“呼!你干吗不出声,吓我一跳。”
“你今晚不大一样。”他的声音饱含温存。
“有么?”

她望着他,突然间心跳快起来,脸上腾起两朵红云。
今晚有点喝多了吧?

他已经忘记了她手里的CD,轻轻将她的腰揽起。和颐任他接近自己,不敢动。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动作才好。
他这是要在她的双唇间按下那个记号么?

她闭上了眼睛。她能够感觉。他伸手捋起她一缕黑发拽在她耳后,他的呼吸在靠近,带了浅浅的酒香。

与彦觉得自己抱住的是一件珍贵又纯真的艺术品。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怕惊飞了栖息在她身上潜睡的精灵。

他朝她的唇低下头。

门铃突然很不客气的大大响起来。和颐倏的睁开眼。
“曦筠回来了!”她窜出他的怀抱:“我去开门。”

与彦回过神来的时候和颐已经“噔噔噔”在下楼了。他摸摸自己发烫的脸,很是无辜的瞅一眼墙上的时钟。
“不是说十一点才回吗?还有一个钟头呢。”

“怎么没带……”和颐拉开门望见袋子提了满手的曦筠把“钥匙”两个字换成“Wow,买这么多。”
“我说的吧,从没见人出远门要连床单被套都买齐了的——”
曦筠大呼小叫旁若无人的进屋去,顺便把自己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往地上一扔。

昕煜带着更加多的袋子和无奈的表情随后而入。
“呵!”和颐眨眨眼:“你又是怎么回事啊?坐,不用我招呼了哦。”
昕煜咧了咧嘴,看一眼熄灭了的烛台:“看来我打扰你们了。”他站在满堆“杂物”跟前,左转身右转身,不知道坐在哪里好。
“咦?哦——”与彦步下楼梯来,望着昕煜傻站着的样子惊奇的一声,不知想说什么的又给吞了回去。
“嗯?你怎么从楼上下来?”曦筠奇怪的看看他,她的脑子已经被五个钟头的满街乱逛折腾的不够用了。

“哦,借个洗手间。”与彦随便敷衍一句。
“呃——”昕煜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醒还有此人存在。“东西先放在这里了,我先回去。”
“噢。”曦筠耸耸肩:“晚安,路上当心。”

“这就走了?”和颐与其说是挽留,不如说是好奇,逛了一个下午都逛了什么啊,逛的疲惫成连话都不愿意多交谈一句了。
“那我也走了吧。”与彦套上外衣,递给和颐一个温和暧昧的笑。昕煜放下塑料袋,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和颐叮叮当当收拾碗筷,曦筠靠在沙发上连声叹气。
“和颐——等下收拾嘛,来帮我捏捏,酸死了。”她捶着自己的肩胛。
“还以为你这种人,在钢琴前面坐久了,不会喊腰痛呢。”和颐听话的过来:“怎么弄的这么疲倦啊,昕煜也是,口都不高兴张了。”

“哎——”曦筠更用力的大大喘一口,朝空气狠狠翻了个白眼:“还说呢,不知道他是不是打算把整个家都搬过去了。”
“什么意思?”和颐好奇的凑过去翻翻那些袋子:“天哪!你批发啊!”
——
牙膏肥皂几十支,旅行药箱带了四五个,塑料绳和不知道可以用来作什么的纸杯纸袋装了整把。毛巾一沓一沓的,最夸张是买了太多的白纸。

“就差什么床啊电视机啊洗衣机啊的了。”和颐惊呼。
“简直,比女人还要麻烦。”曦筠直跳起来,撑开拎的通红的手:“说不定明天他还想买脸盆啊水瓶啊什么的。”
“不是吧——喂,你不是负责挑选么?你怎么不把关一下?”
“简直把我当成……”曦筠脑袋里灵光一闪。

“当成什么?”和颐已经拆开一条毛巾。居然是Disney卡通图案:“是不是童童不够用了啊?”
“莫非他想……”
“想什么?”
“哦——”她兀自恍然大悟。
“什么呀??”

“哎,等下再说。我累死了,我去洗澡,这些放着啊,明天我来收拾。”
“什么嘛。”和颐耸耸肩。“要走两个月也不来亲热我一下,有异性没人性。”和颐像是忘了十五分钟前的事,扮了个鬼脸,转去厨房收拾她的碗筷去了。

手巾上的Mickey咧开大嘴笑眯眯盯住屋顶垂下的吊灯亮晶晶的影子,浴室和厨房里同时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一阵阵。

To be continued……

ps:呵呵我要考试了,要准备一下,这篇以后,童年和碎影就暂时不更新了,呵呵等到1月16放了寒假就立刻回来^@^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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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广西的景色,果真美不胜收啊!”小文趴在车窗上向外看。将要进入山区,地面开始呈现层层叠叠起伏不平的走势。
“不后悔来了吧?”曦筠摘下MP3耳机:“看到你也出现在这里真高兴。”
“那当然,不然错过这些景色好可惜啊。”

曦筠望一下坐在旁边的昕煜。这家伙居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切~~~懒猪。”她隔着一条过道,伸出手去推了推他:“喂,不要睡啦!”
“嗯?什么?到了啊?”昕煜迷蒙的把身子坐正,打了个呵欠。
“到你的鬼,这么好风景,睡什么觉啊?”
昕煜花了几秒时间让脑袋清醒过来,发现了眼前的曦筠:“哦,原来是你。昨晚临走之前要把该交待的事情交待好,忙到凌晨四点多。”
“什么叫‘原来是我’?看到我让你很失望吗?”曦筠附到他身边,身子凑上去。“喂,你早怎么不告诉我?”
“嗯?什么?”
“就是那么多东西啊。床单被套,急救箱,还有一大堆白纸。你要捐赠给贫困山区的小朋友们,也告诉我一下嘛。一声不吭买了一堆,好歹都是我陪你买的吧?难不成你想一个人一声不响当个伟大无私啊?”
“你怎么知道的?”昕煜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我聪明呗。”

“曦筠学姐,不知道那里有没有钢琴哦?听说你在维也纳拿过学院杯,很想见识一下。”最靠窗的Jimmy把头探过来。他是外语学院一年级的研究生。
“啊……”曦筠一愣,无意识的瞥了昕煜一眼。他正好心情的瞅着自己微笑,突然有些脸红:“我想可能有风琴的吧……其实还好了……”
“真的么!曦筠学姐!”小文崇拜的睁大眼睛。
“怎么你不知道啊?”Jimmy仿佛很热心的介绍自己的偶像一样:“好像是四年前的欧洲青年作曲家创作大赛对吧?”
“你好像很了解的样子。”昕煜随口接到。
曦筠感觉怪怪的点了一下头,笑一笑,转而望向窗外。
——无边无垠的梯田在眼前延展开来,深浅不同的绿色重重叠叠;天空蓝的如此干净,是她在维也纳和香港都未曾见过的。那云如缥缈的烟丝,淡淡的把天空染出处处留白。这意境,仿佛她在鹿鸣居老板家里曾经见过的中国山水画。

鹿鸣居——她想起和颐来了。真丢脸,才出来一天的功夫都不到,居然开始想家。或许是走的路程太遥远了吧。她暗自嘲笑自己太脆弱。

“呵,你看那里!”昕煜指向远方天边有一群白羽的鸟儿排成一行悠悠的在空中翱翔。
“哇,那是云雀吧?”小文叫道:“真好看,香港可看不到呢。”
“那是白鹭,不是云雀。”
“咦,程教授你眼力真好,这么远也辨认的出来。”
“人家程教授是生物学家,没你那么少见多怪。”小文对Jimmy可谓针锋相对。
“这位小妹妹,你干吗老是针对我?”
“看你不顺眼,行不?”
“什么啊——小丫头!”

“怎么样?”昕煜回头看看曦筠。
“很美啊。大自然。在钢筋水泥里面住太久了,真应该出来走走。这个意境让我想到那句‘一行白鹭上青天’……咦,上句是什么?”
“两个黄鹂鸣翠柳,我没记错吧?”
“啊,对!不过现在没有黄鹂,有也看不清楚。”曦筠拍了一下手。

昕煜温和的一笑。曦筠的反映,和那个时候,那个人,竟然如此相似。可是,曦筠快乐的站在他眼前,而那个人……

阳光充足的射进车窗来,在他的镜片上一闪,让他觉得一阵迷离。

与彦挽着和颐的手踏下电梯。和颐一袭银灰色的晚礼服,衬着她优雅的身段,仿佛一道银河在她周身浅浅的流动。

“林先生!”“是林先生来了!”
原来一群记者都守在门口,镁光灯啪啦啪啦闪起来,和颐未来得及反映,脚步猛的一顿。
与彦体贴的守住脚步,记者趁隙抛来一串问题。
“林先生这位小姐是您的partner?”
“嗯,陈和颐小姐。”
“噢——原来是陈小姐。陈小姐您今天真是美艳动人。”
“谢谢……”和颐脸上微微一红,拽紧了与彦的衣肘。

与彦低声向她说:“那么我们进去吧。”

“你是今晚这里最漂亮的女人。”站在舞会的入口,他扫视全场。
和颐微微一笑。
原来她在大学也参加过不少大型的ball,还有很多比赛。校际舞协举办的比赛,她不知拿过多少回冠军。大场面可见的不少,偏偏今晚为什么有些紧张?
她看看身边的与彦,暗自点头笑了。
也许,因为他吧。

她想象他挽着自己的手走进舞池。音乐起了,他们踏开步子,旋转,旋转。周围灯光似汇成无数闪烁的流线,这种轻柔的,安全的平稳,让她这些日子以来不住的神往。
突然,一阵强烈的不安袭向心头。
刚才那些想象,那些想象为什么,仿佛曾经遇见过一样,有一种遥远的熟悉?

“与彦。”
“什么?”
“你说的那个跟你合作的Simon.李在哪里?他不应该也是今天的主角么?”她突然的问,却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动机。
“是啊,没看见呢。怎么了,想见识一下?”
“唔……不……随便……”和颐越发觉得一种莫名的担忧。
“哈,在那边。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什么?哪里?与彦……我们还是先……”

和颐收住了下半句话,因为顺着与彦的招呼回过头来的,她看见的,那是——那莫非是——

“Simon!”与彦招呼。
子君回头。

那是……那真的是……!不!不!怎么可能呢!她不是……和颐呆在原地。
“哦,与彦啊。”子君迎上前来,然后看见了与彦身边的和颐,一愣。
“这位是……”
“这是我女朋友,今晚是我partner,你可以称她……”

“和颐。”子君的脸上掠过一丝不为外人所察觉的震惊,继而换上很平和的笑容。
“你们认识?”
“是啊,我们是大学同学。而且都是舞蹈协会的会员,以前还做过partner,对吧和颐?”
和颐浑身一凛,抬头看着他。他笑的,果真像一个许久不见的同学,可是,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他要那么说呢??

“哦?看来我夺走了你的partner,哈哈。”与彦不知就里,轻松的开玩笑。
“哪里!和颐跟你是天生一对,应该我把她交给你才是。你要当心哦,她的舞跳的很棒。”
子君没有看和颐一眼,讲话的时候手中的**尾酒在杯子里晃动,晃的和颐眼睛昏沉沉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么?不过我肯定能带好她的,对吧和颐?”
与彦侧过头来,发现和颐的面色苍白,眼神飘忽。
“你怎么了,和颐?”他牵起她的手,抓到一把冷汗。“和颐!你不舒服吗?”
“啊,不……”她回过神,定定的望着与彦关切的表情,又扭过去看子君——他正在和身边的女伴说着什么,逗的她捂着嘴笑个不停。

“你不要紧吧?要是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嗯?和颐?”
他连叫了好几回。
“啊,不、不用……”和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我……我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去下洗手间就好……”
“真的?”
“真的,放心吧。”她无力的笑笑:“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几支曲子下来,与彦被人围住讨论起出版的事情。和颐觉得有些疲倦,独自坐在舞池边的沙发里小憩。
她果然很久没有跳舞了。刚刚只是跳了几支小步舞曲,居然觉得有点累。不过,那几个华丽的转身,看起来技巧的确没有生疏,迎来不少人的赞叹声呢。还有,与彦带的也很好,有力而平稳,和她之间的张力与吸力很平衡,他调整的正是恰到好处。和颐轻轻提起一只嘴角。她很沉醉,被他揽进怀里那一刻与他接近的呼吸。

和颐抿下一口香槟,闭起眼睛,仰头靠在松软的沙发上,然而,子君的影子突然闯进她的思维。

子君?他不是回加拿大了么?为什么要到香港来?他为了什么目的么?还有,他们分开之后,本来说好要保持联络,却在仅仅一个月以后他单方面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有……太多的问题,她想找他问个清楚,即使再见亦不是朋友,她也有责任去关心一个曾经认识的人。

他刚才为什么在与彦面前要这么解释他们以前的事,怕与彦难堪吗?

刚才他的表情,却又不像有什么异样。难道,只是她多心?

她想直截了当去找子君,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存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闪躲。她在怕什么呢?

“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子君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来。
讨厌,与彦呢?与彦怎么还没回来?
要不要,却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怎么,看来不肯给我面子。”子君笑道。
“不……可是……刚才那是最后一曲……”

舞池里突然想起另一支快步华尔兹。子君露出一个得意的轻笑:“这不是有了?”继而根本不容分说的,将她拉入舞池。
“Shall We Dance”!这支曲子居然是“Shall We Dance”!!

“你究竟什么意思!”和颐火了。为什么他要用这支曲子?他刚才摆出那种态度,现在却……他明知到她现在和与彦在一起啊!

“你为什么要改掉你的名字?为什么要骗他?你明明是叫Sam……”
“嘘——”子君得意的笑着掩住和颐的口:“专心跳,就快到最快的连步了。不集中精力的话,是会摔倒的哦。”

一经提醒,和颐注意到音乐。这是她最那首的华丽快步,也是难度最高的一种快步。她紧张的不再说话。她好久没有练习了,如果不集中精神,搞不好就和上次一样,摔在地上。她小心的变换着步伐。节奏越来越快了,她那娴熟的舞技,已经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

她没发现,只有子君和她在跳舞。
与彦转回舞池,诧异的发现和颐同子君在跳一支难度极高的快步华尔兹。

突然,她觉得身上的力量失去平衡,脚步跟着乱了节奏。糟糕,错步了!骤然,和颐失去了重心,向地面摔去。

“啊!”她惊呼。
“和颐小心!”与彦奔向舞池中央。
和颐闭着眼睛,突然感到被谁将身子整个接住,搂进怀里。

她睁开眼,是子君。

“和颐!”与彦冲过来:“你没事吧?”
子君将她扶起来,她失魂落魄的挣脱他的怀抱:“没、没事……”
“Sorry,”子君抱歉道:“你女朋友。”
“Never mind。”与彦不介意的笑笑:“要不是你,和颐就摔下来了,谢谢。”
“应该的。跳舞最先讲求的是双方的信任和依靠,然后才是技术问题。这是规则——和颐,看来你的快步退步了。”他颇有深味的一笑,走开了。

“你也是的,快步这么难,还跳那么拼命,受伤了怎么办?幸好Simon够专业。”与彦抚平她衣服上的褶皱。
“我不是……”和颐争辩了一半,再望向子君的背影。

她真的失误了吗?在“Shall We Dance”这支曲子的时候?

不,不对!刚才的情形,根本不是这样的……

子君,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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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不知道刚才什么时候下了一场大雨……

与彦的车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疾驰而过,留下两道闪闪发光的水迹。和颐单手支颐,侧目望着窗外发愣,许久不说话。
“听点音乐好不好?”与彦说着要去拧开收音机。
“你生气了?”她突然回头来看着他。
“啊?什么生气?”与彦奇怪的看了和颐一眼。
“你这么久不出声,在想什么?”
“不是怕你累了,让你安静一下——为什么我要生气?”
“……”

她觉得自己问漏了嘴。是啊,的确没什么好生气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气我刚才,擅自决定和子……和Simon跳舞。”
与彦轻笑了一声:“你怕我吃醋?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和颐低头不语。

“不过——”与彦转一圈眼睛,和颐紧张的盯着他:“你不是很会跳快步的吗,怎么刚才失误那么大,是不是最近长胖了啊?”
“刚才他是故意的!”和颐几乎是叫喊起来。
“什么?”与彦奇怪的看看她:“他为什么要故意绊倒你?”
“我没有说他绊倒我……”和颐拧起眉毛来。

与彦疑惑的凝视她几秒,继而撇过头去注视着前方的路,笑道:“你是不是太累了。我记得你说不喜欢这种太过奢华的场面。”

不是的,根本不是绊倒。她本来跳的很平稳。可是——突然觉得重心不稳,失去了牵引力。是子君把这个力量均衡打破了的!跳舞,讲求的是男女舞伴之间的力量配合。男伴是主导的力量,牵引女伴的重心。尤其在刚才那么快的舞步下,女伴要顾及到脚下的动作,就必需把力量重心交给男伴去支撑。

而刚才。刚才很明显是子君突然抽走了对她重心的支撑,使她失去平衡。
可是,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让她出丑?他们分开,并不是她一厢情愿的固执,何况,子君并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而且,还是他抱着你才没让你摔在地上啊。”与彦提醒。
和颐被无意中这句话吓的打了个冷战。
他抱住了她……是他抱住了她……难道,和她猜想的,刚好相反?他不喜欢她和与彦在一起。可是……怎么可能?他们早就没有感情了。纯粹的看不顺眼,自己曾经的女人和竞争对手在一起?
他同与彦,不是合作的很愉快么?

和颐困惑的闭上眼睛。

“说起来,”与彦瞥一眼左侧的后视镜,打开方向灯,小心的转着方向盘:“今晚你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
“与彦。”和颐打断他的话,她的脸映在车内后视镜上,抹上了一层繁重的忧郁。“你知道,Simon.Lee是什么人么?”
“什么人?”与彦心不在焉:“Simon.Lee,就是Simon.Lee咯。鸿业新的业务总监啊。他怎么了?对了,我记得他说,你们以前是同学。”
和颐的嘴角踌躇了一下,咽下沉沉的一口气。

“他以前,并不叫Simon,而是叫Sam。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改名字。”
与彦愣了一下,思忖着:“这样啊——不过,这又有什么稀奇。觉得Simon比较好听呢?”
和颐摇头。究竟该不该告诉他呢?她踌躇着。或许,子君不过是碰巧回来罢了。或许,今晚只是个意外罢了。何必把以前的旧帐翻出来,同自己的宁静做挣扎,给他添上那么多烦恼?

但是,她可以这么不坦白么?从决定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不是就决定,相互扶持……

然而,告诉他,与彦会做何感想?
其实,她同子君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究竟为什么还要介意?

车又拐了一个弯,和颐快要到家了。

“子君……李子君……他……不只是我大学同学……”和颐望着窗外的雨幕,情思恍惚:“他——是我前夫……”

与彦一个急刹车,在和颐家门口停了下来。

雨很大。落在车的顶棚,发出可怕的撞击声,像要击碎什么。车里的电子钟在寂寞中跳过了一秒再一秒,指向午夜时分。
车子里许久没有人说话。

与彦突然长长呼出一口气:“我送你进去吧。”
车门砰的关上,回响立刻被雨声淹没。

“你……”和颐停在原地。
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出口。与彦看看头顶的散。脚下的积水已经漫过了脚怀,浸湿了她礼服的下摆。
“快点进去吧,容易着凉。”他转过身:“走吧?”

“与彦。”和颐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在怪我……”她今晚,这是怎么了,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一向坚强,一向内敛,一向习惯将担忧与烦恼藏在心底默默承受,却变得,像个多愁善感的小女生……

与彦停下脚步。她就像一只受惊的猫,用瑟瑟发抖的双眼盯着自己。
她这样在乎他的感觉,这样担惊受怕的形容,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心底骤然流过一阵暖流。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法国餐厅。她安静寡语,却透着清灵和才气。后来,他发现的不只是她天赋异秉的专业才华,还有那些,趣味相投的生活睿智和情趣,温柔又羞涩,如同少女一样柔软的心性。
她说,她曾经和一个人分开。他说,那又怎样,他爱的,是现在,和以后的陈和颐。
而她亲口告诉他,Simon李就是她的前夫。他是不是应该感到被欺骗,被玩弄,继而对她的不坦白发怒?

与彦严肃的望着和颐不说话,她几乎失去了信心。
“你不相信我?”他突然问道。
“呃?”
与彦露出一个醉人温暖的笑,将和颐突然揽进怀中。
“你……”
“你自己也说了,Simon是过去的事了。”
“可是,今天子君他……”
“因为……”他停顿了一下:“你是我从开始到永远的partner”
他突然吻住她的唇,让她惊惶的差一点停止了呼吸。与彦的伞掉在地上,倾泻的雨水打湿两人的面颊。

“洗个澡再走吧,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和颐想要帮与彦脱去淋湿的上衣。
与彦顺手插进她柔顺的发里挑了一挑:“不用了,不早点回去,大哥大嫂会担心的。”
“那好吧,你自己路上要当心。”

和颐一脸幸福的送走与彦,靠在门上回想。子君仿佛一个幽灵的影子,立即不屈不挠钻进她的思想。
总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与彦毫不在乎的样子,说明自己多心了么?
但愿如此。

“童童,Mummy去上班了,你乖乖呆在家里,不要乱跑。有陌生人敲门不要开。”
童童不大愿意自己被留在家里:“连周末都要上班,Mummy我想去海洋公园。”
Sindra叹口气:“现在昕煜哥哥不再,以后我们又要搬家,Mummy要快点攒够钱才行。等我们搬了家,带你去好不好?”
童童只得点头答应。
Sindra小心的将们反锁了好几道,放心的走出去。

周末的街上比平时更多了许多车。前面的十字路口塞住很久了。Sindra不停的看手表,快要迟到了。
“司机,麻烦下车。”
她决定从小路穿过去,在下一条街换乘小巴。小路没有什么人,她很顺利的穿过一条街。在一个拐角处,突然听见身后有人紧跟的脚步声。Sindra紧张的回头探了探——没有人。大概是自己的脚步回声吧?她惊出一身冷汗来,壮了壮胆子。大白天的,怎么会出事呢。她回头再迈开脚,猛地被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堵住了去路。
“啊!”她尖叫。

“怎么,看来还记得我啊?”男人摘掉墨镜,叼着一根劣质香烟。
Sindra惊悚着,开不了口。
“死三八,我们老大的约会你都敢放鸽子!你不要命了,啊?”男人把烟蒂猛地踩在脚下。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女儿那天突然生病……”
“Call你也不复,不是故意的?”
“求求你们放过我!当年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男人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还嘴硬!关不关你事我观不着,现在成哥想见你!跟我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去啊!我还要上班!你放开我!放手!”
“现在由不得你了!”

文辉第N次挂掉电话。
“奇怪了,去了哪里呢?”他思忖着。昕煜托他帮Sindra找的房子,现在联系道了。他打去昕煜家里,童童说Mummy上班去了。打行动电话,却又不接。今天是礼拜日,她又不上教堂,会在什么地方?

这个Sindra也真是很奇怪,在昕煜家里住的好好的,突然说要搬。这个昕煜也是奇怪,她们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说搬也就同意了,自己去支教,于是就让他来帮忙。问曦筠,只会说:“人家的事情,管那么多干吗?”
“真是一团浆糊。”
文辉甩甩脑袋。好人做到底,不如,就去昕煜家看看。反正,也很久没有见到童童。顺手抓起电话,接到秘书台:“啊——西西啊,最近的女孩子喜欢玩什么玩具啊?”

门铃响起来,童童跳到门口,一声不响的听着动静。Mummy说陌生人来不准开门,于是她并不做声。
“奇怪了,童童也不再了?”文辉自言自语:“刚才明明还有人啊。”
“Sindra!Sindra你在不在啊?我是Gordon哪——”文辉干脆拍着门板大声叫起来。
“是文辉哥哥!”童童听出了声音,拍手笑着打开门。
“童童?”正待离开的文辉转回头:“怎么这么久啊?”
“Mummy说不能随便开门。”

“你Mummy呢?”
“Mummy她……”
“Gordon?”身后传来Sindra的声音。

文辉回头,Sindra形容憔悴的靠在樯边上,衣衫不整,还有好几处擦痕。
“Sindra?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文辉把他扶进屋里。
“没什么……刚才公司停电,下楼时候不小心摔道了……有时么?”
“呃——我来……看看童童,顺便,房子……”
“对了,我正想找你商量,我想立刻就搬,你看行么?”
“啊?可是昕煜当时是说……”

Sindra突入那感到下腹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打断了文辉:“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麻烦你给童童弄点东西吃……”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回到房间,瘫坐在地上,痛的无法呼吸。

那个……禽兽——!
泪水顺着脸颊淌进她的衣领。
昕煜……我好想你……你快回来啊……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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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ummy醒醒,Mummy醒醒!”
Sindra睁开眼睛,紧跟着觉得下腹一阵剧痛,本能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童童和文辉的轮廓模模糊糊呈现出来。
“我……怎么了……”
“你刚才昏倒在这里了,我们撞开门进来的。”文辉解释说:“你没事吧?”他清楚的见到Sindra捂着小腹,大约是什么事猜到一半,不便多问。
“是么?”Sindra挣扎着站起来,童童把她扶到床上靠着。
“Mummy你吓死我了,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给你去道点热水吧?”
“乖……谢谢你……”Sindra摸一下童童的头,她转身跑出去了。
“现在昕煜和曦筠不在,你凡事应该多保重自己。”文辉开口道。
Sindra虚弱的点点头,面色苍白:“谢谢。真是不好意思,今天麻烦你了。”
“哪里,昕煜托我这段时间照顾你的么。”

Sindra一时间低头不语。是么,他有让Gordon照顾自己么?是不是表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然而又一阵剧痛立刻让她明白,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不可能。
“很晚了吧?”她扭头看床头的时钟。
“还好。”文辉顿了顿:“我看你这个样子真是不放心,要不要call和颐来照顾你?”
“不用了!”Sindra急忙拒绝:“……我的意思是……其实我没什么事,女人的习惯而已。”
文辉咳嗽一声,装作没听见。
“耽误你这么久,如果你赶时间,不用理我。”
“没什么,反正今天本来想来找你谈谈房子的事情。”
“对了……房子……我想尽快就搬,越快越好。”
文辉弄不清楚状况的皱起眉头:“怎么这么快呢?原来不是说好,先帮你看着,等到昕煜回来——”
“我……是童童觉得学校同学不好,我想替她换个新环境……”她支支吾吾的掩饰。
“那也没有必要搬家吧?换间学校不就可以了?”
“我怕接送起来不方便……总是麻烦曦筠和颐,也不太好……”
文辉耸耸肩表示尊重决定。

“那么,你要什么时候搬呢?我今天才联系到一家房主,也不知道房子是不是合你胃口。”
“不要紧的……就我和童童两个人,无所谓什么合不合胃口,干净一点就可以……地点在哪里?”
文辉仰起头来思索着:“好像是在……车公庙?话说回来,为什么要离这里这么远啊?不是很不方便么?”
“呃……没什么不方便啊,只不过离这里有一点距离而已……沙田不是挺不错的么……”
“其实……”文辉收住了话头。其实为什么突然要搬走?他有点好奇,也算是关心吧。难道对昕煜有什么意见?不过,这些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还是不要八卦的好。他同Sindra,也不过见过几次面,不算太熟。

Sindra闭上了眼睛,靠在床头。童童端了白开水进来。“Mummy,喝水吧。”
“嗯……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房子的事情,就定在明天去看吧?等下我同房东联系过再告诉你。”
“嗯,多谢了。”Sindra挪动身子要起来。
“你还是不要乱动了,我走了。”

“Mummy,”文辉离开后,童童终于皱着眉头问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搬家?”
“呃?”Sindra愣了愣。怎么回答她呢?
“我舍不得昕煜哥哥啊,那里是不是很远?以后我是不是不能和曦筠姐姐学钢琴?”
Sindra无奈的叹了口气。
“童童,Mummy也没有办法。”她百般思索,终于开口:“我们一定要搬家,因为现在有坏人想要捉到Mummy,还会伤害你,我们必需要躲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
童童瞪大了眼睛:“坏人?Mummy——怎么会有坏人,他们要干吗……Mummy我害怕……”
“不要怕不要怕,所以我们要搬家。我们搬走了,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Sindra把童童抱在怀里:“……也不会找昕煜哥哥的麻烦了……”

门铃突然又响起来。
“谁啊?”她有气无力的问一声,没有回应。Sindra心头一跳,继而自我安慰道:“大约是Gordon有什么东西忘拿了——童童,帮Mummy去开下门好吧。”
“好!”童童跳下床,跑了出去。
Sindra继续闭目养神,突然觉得周围安静的有些可怕。她猛地睁开眼睛,怎么什么声音也没有?她的心里一阵剧烈的不安,跌跌撞撞的跑向客厅。

大门敞开着。童童的发夹掉落在地上。
“童童——!”她惨叫一声,正要冲出门外,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震耳欲聋。
她觉得心惊肉跳,愣在原地,忧郁了半晌,才颤抖着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
“想走?你胆子不小啊!”一个恐怖低沉的声音。
她倒抽一口气:“你——你们把我女儿带到哪里去了???!”
“想要你女儿,到我们老大这里来!就今晚!警告你,不许报警,刚才从你家出去那个男人,你也休想找他!”
“你们——你们对Gordon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们还不想惊动那么多人,不过——你女儿可在我们手上……”听筒里传来童童的呼救声:“Mummy——Mummy救命啊——”
“哼哼,听见了吧?你给我老实一点!现在立刻过来!否则的话,别怪我对你女儿不客气!”
听筒里“咔哒”一声挂断的声音。Sindra六神无主的惊立着,浑身瑟瑟发抖。

童童被他们抓去了——!他们……他们一直在监视自己!
童童……童童我来救你了——不、不……他们那么恨自己,不能去,不能……童童也不是自己亲生女儿……不行,她那么小,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但是——Sindra急的咬住了自己的手——打电话给Gordon……不行,他们说,不可以。说不定他们也监视了Gordon……怎么办……怎么办……
她握紧了拳头。

——————————————————————————————————————————

广西山区
昕煜在黑板上尽量工整的写下几个粉笔字——动物在生物圈中的作用,转身对着讲台下的学生,轻轻拍掉手上的粉笔会,微笑着向下面端正的坐着的一教室学生问道:
“好了,今天我们来将这个题目,动物在生物圈中的作用。首先有谁能告诉我,生态平衡是什么呢?”
他扬起一只眉毛,带着充满期待的微笑望着大家。

下面一阵窃窃私语,一会儿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举手。
“王志朋,你来说。”昕煜朝他点头。
“上次程老师教的,生态平衡就是说我们生活的大自然,是由动物,植物,微生物和阳光,水,土壤组成的,这些东西之间是相互联系的,破坏了其中任何一种的存在状态,就是使其它的都受到破坏和影响。动物植物就不能正常生长,最后也会破坏整个自然环境。”
昕煜满意的点点头:“很好,请坐。”

他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圈:“我们所说的生态平衡,用图画来表示,就好像是这样一个圈。这个圈,我们也可以把它称作生物圈。而动物呢,在这个生物圈中是起很重要的作用的。谁再来说说看,你们都见过什么动物?他们的食物分别是什么……”

曦筠刚结束了一个初中一年级的音乐课,经过昕煜上课的初二教室,饶有兴味的停在教室外面驻足观看。

昕煜一行来到这个山村中学有三天了。这是一个在同类山村小学中算起来条件中等的学校,有比较完整的校舍,全校有完整的三个年级,从初一到初三,每个年级有两个班,全校加起来有将近两百名学生。虽然校舍比较简陋,仍然可以完成基本的教学工作。然而由于校区在大山中,交通不方便导致的山区生活不方便,使这里的师资力量依然较为贫弱。昕煜和曦筠他们,这次被分在这里,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支教工作,虽然时间不长,也是尽较大的努力来弥补这些山区少年教育薄弱的问题。

山里人见的世面不多,大多是脚踏实地的农民。听说来了香港的支教团,很多成年人也好奇的跑到学校来“开眼界”,这样,昕煜他们在上课的时候,除了教室里坐着的孩子们,教室后面常常也会挤着一些来看新鲜的山里人。
“嗯……好不习惯啊……”小文有点怕羞。对着学生们讲课尚可,要她对着那么多四五十岁的山里人也大大方方的授课,总觉得不是滋味。
“这有什么关系?”曦筠微笑着说。
“什么关系?你不知道,被人盯着看,那种感觉好奇怪啊……”小文皱着眉头:“反正你教音乐,又没有人去看,当然不知道。”
曦筠摘了一把浅蓝色的小花,插在自己带来的一个空瓶子里,放在小文的床头:“你不要当他们是四五十岁的人,把他们当成一些,想要来吸取知识的学生,不就行了?”
“啊?这怎么可能嘛……”

曦筠站在窗外看着,暗自笑起来。在HKU的时候见到过昕煜教那些本科生,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甚至说有些刻板教条,没想到现在面对一群十三四岁,天真烂漫的少年,居然也流露出七分可爱的神色,课说的生动有趣,课堂上也经常发出阵阵笑声。
“这样不是挺好么?干吗把自己搞得那么紧张呢?”曦筠的眼光柔和下来,微笑着,不自觉居然也从教室的后门钻了进去,同那些山里人站在一起,静静的听他讲课。

课堂上的他神采飞扬,仿佛周围散发着一种清新的味道。他纤长的手指捏住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流畅的板书。
“没想到,他的简体字写的这么好啊……”曦筠略显吃惊。她自己虽然之前也做了点准备,还特地带了本字典过来,然而还是偶尔碰到一些她不知道怎么用简体来写的字。幸而音乐课要用到板书的地方不是很多,她也就得过且过。“好像还是繁体字比较好看……”她歪着脑袋品评昕煜的板书:“不过,也很OK了。”她挑挑眉毛,根本忘记了自己不会写简体字,好像还把自己当做一个什么大书法家似的。

“好。”昕煜翻了翻课本,看一眼手表。“前面我们对本节知识进行了较系统的介绍,大家弄清楚了吗?现在来检测一下我们的知识掌握得怎么样,好吗?现在请你当一次老师,在导练单的适当位置出题,然后小组内交换做题。”
教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讨论和交换课本的哗啦声,学生们忙碌的埋头思考起来。昕煜走下讲台,在过道里来回巡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显出颇为满意的表情。
他停下来,仰起头转转脖子,长长舒出一口气,突然看见曦筠站在教室后面,露出惊讶的表情。

曦筠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到教室里面来了,也是一愣。瞅瞅身边的那些山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们不过是来看热闹,理论性的生物知识他们听的很不耐烦。曦筠缩了缩脖子,朝昕煜咧嘴笑笑。
昕煜做出一个不解的笑容,看看窗外,再看看曦筠,挑起眉毛,用眼神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曦筠摇摇头,意思是:“没什么啊,看看你是不是对着小孩子也那么死板,看来还是进步不少。”她打出手势表示先走了,让昕煜下课去找她,溜出了教室。

教室外的凉风吹在她脸上,曦筠这才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点红。
“真是的,上一堂课这么久,还要关着窗户……弄的空气闷死了,也不怕口渴……”她舔舔自己的嘴唇,掩饰性的解释,向办公室跑去。

下课铃终于响起来,昕煜这才将眼神从后门口拉回来。
“好了,还没做完么?不如,这就当做你们的回家作业吧?那么今天就讲到这里,下课!”

“曦筠学姐,下课了?”Jimmy热情的点头。
“啊——是啊,”曦筠不停用手当着小扇子扇风:“今天好像很热。”
“是啊,我也觉得呢。”小文从座位上探了头看来:“刚才我在教室里上课,额头上不停在流汗。”
“哦?”曦筠放下课本:“看来不是我的问题……”她咕哝一声。
“你说什么啊学姐?”Jimmy刚巧经过身边。
“啊……不,没什么,呵呵。”

“对了曦筠学姐,你下午没有课吧?”Jimmy问。
“嗯?唔……没有……有事?”
“也不是,今天天气很不错,不如我们出去郊游?我听这里的人说,学校外面不远的地方有个很漂亮的小山坡,下面是个湖,不如我们去玩玩啊?到这里都三天了还没有欣赏过景色呢。”
“啊?”曦筠莫名其妙的抬头:“郊游啊?这么突然?”
“咦?”小文撇撇嘴:“你该不会说这座山后面那里吧?我昨天跟你说你还说不要去太远了呢……”
“啊……这个么……”Jimmy顿时语塞。

曦筠敏锐的觉察到什么,尴尬的一笑。不是吧……还以为不在HKU,不会发生这种麻烦事呢,看来,现在是更不好办了——这个地方她能够活动的空间不是太大,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借口可以拒绝。
“很远么?我可不习惯走路……”她好容易想到一句托词。
“也不是很远啊,走过去大约就四十分钟。”

“去哪里啊?”昕煜踏着声音从办公室门口进来:“你们趁我去上课在商量什么呢?”他坐到曦筠对面的座位去,放下书。
“Jimmy在说,提议我们下午去山后面一个小湖郊游,程教授你有兴趣一起吧?”小文插嘴到。
Jimmy皱皱眉,不满的瞪了小文一眼。
“小湖?听上去不错。”昕煜点点头。“你觉得怎么样?”他转头来朝向曦筠。

“啊?我?”曦筠看看他,瞥一眼Jimmy,溜了一下窗外的阳光:“我么……嗯……我要帮一个学生补习。”
“补习?”Jimmy失望的叫道:“音乐课有什么好补习……”突然意识到失言:“Sorry,我不是说音乐课不重要……”
“无所谓。”曦筠耸耸肩,不介意的笑笑:“你们要去就去玩的开心点吧。”
“好啊!”小文心无城府的拍手:“喂Jimmy,你说我们是吃过饭去还是带点干粮过去吃?程教授,你觉得呢?”
Jimmy沮丧的狠狠坐回自己的座位。他本来可是想要……哼,现在居然要和这个臭丫头同行,早知到就不提议了。

“我?”昕煜从已经打开的作业本中抬头:“我没说要去啊。”
“啊?”
昕煜拍拍一叠作业本:“你们忘了我还要教两个班的数学——喏,一堆作业。”

“哦——真可惜——那么Jimmy,就我们两个了,你看……”
“看看看你个头,你决定吧,烦死了。”

昕煜心知肚明的笑笑,抬头看了曦筠一眼,那意思是:“看你怎么收场吧。”
“切,你就知道幸灾乐祸!”曦筠白了他一眼,掏出早饭没吃完的半个面包啃起来。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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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海风越来越大,卷起一叠高过一叠的海浪,狠狠的摔打在岩石上,飞溅起的水珠仿佛粉身碎骨的生命,令人心寒。
昕煜站在沙滩上,看见远处一艘巨大的游轮在狂风中摇摇晃晃,已经收起的风帆被扯的千疮百孔,看样子一瞬间就会沉默。他仿佛可以听见剧烈动荡的船上发出可怕的碰撞声,听见船上乘客绝望的哭喊。他焦急疯狂的在岸边搜寻——难道没有海岸救生队吗!难道没有可以出海的船只吗!

昕煜——
他听见一声呼唤,从船上穿越风暴透过来。
米曳!
昕煜!
那个声音再度呼唤。
米曳——你不要怕,我就来了!他不顾一切的脱下身上的外衣,一头扎进刺骨的海水。
昕煜!你不要过来——她的声音居然近在咫尺——你不要过来,这里很危险。船要沉了……昕煜,不要伤心,我会很快乐的,因为我已经做到我想做的事情了——你记住,不要只看着那些没有生命的表面现象,死亡不是一个终结。你记住,你记住啊——

声音消失了,船体开始迅速的倾斜、下沉。
米曳——!他拼命的要游过去,却被巨大的浪掀到海岸边。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米曳——!你给我回来说清楚啊——!!

昕煜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又做这样的梦了。他坐起来,敲敲自己的脑袋,摇摇头,披上衣服下床,挪到桌边,拧开灯。
这不是第一次了,梦见她出事时候的事情。以前和与彦说起,与彦说是不是暗示什么。如果他不是学生物的,也许他就相信了。可能相信这是个什么暗示,他还会好过一点,起码,暗示不知好坏,总会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但是,他知道,这不过是记忆的一种反映罢了。
“弗洛伊德都不确定的事情,你这么肯定?”与彦撇撇嘴:“你这个人就是一点幻想都没有。这是做梦啊,你是生物学家,又不是精神学家,占卜师,你怎么知道这个梦没有什么意义呢?”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了。”的确是的。每次他工作的太疲劳以后,就会连续做这样的梦。只不过是不开心的回忆碰上的神经紧张产生的梦境而已。
其实,那件事过去已经很久了吧?早该忘掉了。只是他一直得不到解释,为什么她开始会做那么突然的决定呢?还有她临走说的那句话——不要只看着没有生命的表面现象。

什么叫没有生命的表面现象?她想告诉他什么呢?
他们一直都在做的事情,怎么可以说是没有生命的呢?即使是最小的生命结构,也是活着的啊。
昕煜无奈的摇头。明知道他不善于思考太过复杂的东西,还要出这种谜语来为难他。现在真的成了得不到答案的谜题了。
他叹口气。
也许是最近的研究加上Sindra的事情,弄的他太疲乏,他估计。在这个山村中学,心情应该会慢慢放松,这个梦,过几天也就不会再做了。

昕煜准备拧了灯继续去睡,无意中转身,发现Jimmy房间的门还是开着的?
还没回来?他心头一跳。他记得白天他和小文商量着要去哪里郊游来着。
不会吧……他走近Jimmy的房间,轻轻一碰,门吱溜一声滑开。
房间真的是空的!难道真的没有回来?!

宿舍房门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昕煜!昕煜!开开门!昕煜!”
是曦筠的声音。
他拉开门,曦筠焦急的站在门口。
“小文和Jimmy,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你说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看样子是中午以后就走了,有学生说看见他们两个背了包走出校门。”
“他们是说要去郊游的?”
“嗯。我们今晚回去的时候,小文就没有回来,我到十一点睡觉的时候还没看见她。我以为她和Jimmy在空地上赏星去了,就没在意,可是刚才醒来,发现还是没有人,觉得很不对劲——你那里呢?Jimmy也没回来睡?”
“直到刚才都不在——糟了,万一是遇上什么意外……”
“不会的吧!”
曦筠紧张的抓住昕煜的胳膊,吓的发抖:“你不要吓我……我怕黑的,这深山里面……”
“我只是推测,也许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昕煜拍拍她的手背安慰。两人的手电在漆黑的道路上打出交错的光线。“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问问校长。”

“什么?他们两个没回来?”校长诧异的看着门口一脸紧张的昕煜和曦筠,尤其是曦筠,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在山区的夜里,冻的瑟缩发抖。
“他们两个,下午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好像说去山后面的什么湖……”
“什么??”校长脸色大变:“谁让他们去的??”
昕煜和曦筠对校长这么大的反映感到不妙,交换一个担忧的眼神。
“这个没听说,只是Jimmy今天突然约我们出去。我们两个没空,他就和小文出去了……校长,坦白说,那个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校长沉重的点头:“从这里到那个湖前面的平地之间,有一条很深的山沟,很隐蔽,一般不容易发现,但若是掉下去……以前村里就有很多人摔进里面……”

“不要说了!”曦筠急的要哭:“校长,拜托你,派人去找找他们吧!”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立刻找村长召集人手……”
“我也去!”曦筠冲口而出。
“那个地方很危险,你们不熟悉地形……”
“校长,”一直沉默的昕煜坚决的要求:“这两个孩子跟我们一起来的,我身为领队,必需对他们的安慰负责,所以请你不要拒绝我们的要求。”

没有人说话,只有几十道杂乱的手电光和匆忙的脚步声在杂草丛中穿梭。
曦筠此时在感到穿的太少,捏着手电筒的手指冻的冰凉,牙齿上下打架,冻的不住的咽口水。
一件外套突然披在自己身上,她条件反射的一惊。
“穿上吧。”昕煜的声音:“会暖和一点。”
“那你……”
“我不怕冷。”
她不再说话,吸进的冷空气都可以穿透她的脑袋,于是乖乖披上。外套里还带着他温暖的体温,让她的心里腾起一种奇妙的动荡——这么黑,他怎么知道自己冷呢?难道看得见她在打抖?她有抖的这么厉害么?曦筠的心里乱起来,血压也有些微升。她感到自己应该是脸红了,因为耳根开始有热乎乎的感觉。
想什么呢,她定定神,这不是要去找小文他们么……注意点脚下吧,夜间的山路可不好走。

“到了,村长。”一个男村民的声音响起。寻人的队伍骤然停下来。
“嗯。”村长举起一只很大的应急灯扫射了一下周围——漆黑的空山,立刻将笔直的灯光在远处淹没。
曦筠和昕煜的心都一沉——这么复杂的地形,这么黑,如果真的摔下去,岂不是……
校长凑到两人身边,解释道:“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就是深沟,不注意的话很容易掉下去。”
“不往前走,要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呢?”曦筠踌躇的皱眉。
“如果他们真的在这里,我们先喊一喊吧,”昕煜提议:“也许他们没有掉下去,也说不定在不是很深的地方——总之,这里这么空旷,声音可以传很远。”
“嗯。”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唤。
大面积的搜查进行了一个多钟头,没有任何收获。
“会不会,他们根本不在这里,而是走错了路呢?”昕煜不愿让悲观的想法占据思维,努力给这样沉默的回答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嗯——也有这个可能。”村长思量着。
“可不可以下去一点找呢?或者,他们听见了,可是声音传不上来?”曦筠挤在人群里。
“不行!”村长断然拒绝:“这里地势这么复杂,就是白天都很危险,何况现在是夜里!”
“可是……”
“村长,”一个村民建议:“现在反正也找不到,不如,等到天亮再说?现在实在太危险了。万一有人也不小心掉下去……”
村长点头。

“村长,麻烦你们再帮忙找找看吧!他们两个肯定在这附近没错,如果现在回去,夜里这么寒冷,恐怕……”昕煜争取着。
村长为难的摇摇头:“我们也很想帮忙,但是这里的环境真的很复杂。程先生,你们放心,我们不会不管他们的,只是想等到天亮,搜索工作会更容易,况且,也可能他们真的是迷路,走到别的村子去了,可能明早就回来了呢?”
“村长……”曦筠再次恳求。

“唐小姐,你们也先回去吧,我答应明天太阳一出就组织搜救队。”

村民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向回走,手电形成的亮光逐渐减弱下来。
“怎么办?我有种感觉,他们肯定还在这里……”
昕煜用手电再照着周围一片漆黑的山地观察了一番,叹口气。
“村长说的不错,现在找确实很危险。”
“难道我们就要丢下他们不管?!”曦筠突然很大声的冲昕煜道,把他吓了一跳。“如果真的摔了下去,摔伤了哪里怎么办?晚饭没有吃,这里又这么冷——”她心中一动,脱下外套塞回昕煜手上:“他们不找,我自己去找!”
“曦筠!喂——曦筠!”昕煜心头一紧,一阵不祥的预感猛烈的涌上来,顾不得思考,追上去:“我陪你去,你要小心脚下,你抓着手电,我去探路。”

“怎么样?”曦筠抓着两支手电,如履薄冰的一步一步伸出脚去。已经到达深沟的所在地了,坡度时缓时急,她的心里捏了一把汗。
“这里有一个坑,你小心一点,靠右边绕过来——”昕煜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曦筠试探的伸出脚去,摸索着踩到一块坚硬的石头,再伸出第二只脚,接着伸出手,摸到昕煜的手,谨慎的挪动身子向下。

几块小石子滚下去了,哗啦啦的声音被黑暗吞没。
“好像……很深……”曦筠吓出一声冷汗,若是小文两人真的摔进来——她简直不敢想象,朝着周围大喊一声:“小文——Jimmy你们在不在这里啊——”
“我们已经下的很深了。”昕煜仔细辨别一下高度:“恐怕他们真的不在这里,要不然应该听见我们的喊声了。”
“好像是……”曦筠想了想。“难道真的是迷路了?”
昕煜点点头:“这种可能性极高。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这里地势虽然很险,很隐蔽,但是如果从学校那边走过来,以他们两个的体力,尤其是小文,没理由绕开大路跑到这么远的这个山沟附近来,前面从大路就可以直接到湖边。”
“啊?”曦筠一愣:“喂!你怎么不早说。”
昕煜无奈的擦擦汗:“拜托,刚才情况那么糟糕,哪里来得及思考。”
“就是说,他们真的很可能不在这里,而是迷路了?”
昕煜沉默,基本上已经猜到下面会发生什么了。

“程昕煜!!”曦筠气的直捶他的胳膊:“你这个白痴!早怎么不想到!害的我还爬到这种鬼地方来……”
“喂,你别那么大动作好不好,我们可是在斜坡上,小心掉下去啊。”
昕煜一提醒,曦筠吓的收了手。
“我看……我们还是上去吧……”
“那你现在小心一点转身,顺着刚才的石头爬上去。”
“这么陡……好难爬啊……”
“不要紧,我在下面托着你,你慢一点。”

曦筠疑惑的伸出手去,摸索着够到一丛突出的树枝,拽住,觉得稳当了,抬起右脚,踩在了一块石头上。
忽然,脚下一滑,曦筠失去了重心,整个摔下去。

“啊——”
“曦筠!”昕煜惊的头皮发麻——天啊——她……
一阵混乱的碎石响,继而是无声的沉默。
“曦筠——曦筠——你还好吧——”他的脑袋一恢复思考,立刻没命的呼叫。
“我在下面……我……我掉在一个空地上了……脚好痛……不能动了……”曦筠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上来。
“你不要动,我下来找你——下面是空地吗——”
“是好大一片空地——半山腰的空地——”

原来如此。昕煜稍稍松了一口气。听声音,曦筠掉下去不是很远,这说明摔的应该不是太厉害。看来这个山沟不是笔直的下垂。
他稳了稳狂跳的心。
刚才那一瞬间,眼看着她摔下去,只觉得整个心都要飞出喉咙——脑袋里迅速闪过梦中那艘沉船的画面。
不会的,不会那么不幸。他告诉自己。他不可以,让她遇见这种不幸——他下意识的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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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现在怎么办呢?”曦筠按住自己的右腿,抬头望着高处黑沉沉的天空。从下面向峡谷上方看,只看得到一粒不知名的星,光线并不怎样鲜亮的闪着。
“看来我们只能等到天亮。”昕煜用手电照着岩石看了一圈。“你的腿怎么样?我看看。”
“嘶……”昕煜刚掀起她的裤脚,曦筠忍不住叫出声。
“很痛?”他皱眉:“这里看不清楚,不知道究竟伤的怎么样。”
“不、不是……不是太痛……”
“嗯?”
“我……我是……有点紧张,怕你碰到我会痛……”她不好意思的回答。幸好夜里看不见脸红。
昕煜无奈的叹口气,笑道:“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
“喂,人家好歹是个女生,这么黑又这么冷,在这种荒山野地,还摔破了脚,害怕是自然的嘛!”她嘟嘟哝哝的争辩着,果然冷的打了个抖。
昕煜摸索着脱下自己身上的一件线衫。

“你在干什么?”
“把衣服给你啊,你不是很冷?”
昕煜把线衫递到她手上,比刚才的外套还要带着他更暖和的温度。
曦筠一时心中一动,把线衫捧在手里。她努力望着他的眼睛——夜色太浓,不能够看到他的表情,只能接着微弱的星光,感到他的眼镜片微微反光,他的呼吸均匀的流动。
她的心底有一股比这线衫更温暖的气流涌上来。这种感觉是她多少年都不曾拥有过的了,让她想到儿时父亲手把手陪她玩小火车,想到和文辉在幼稚园里玩过家家的游戏,想到母亲亲手为她煲的汤,想到维也纳金色女神边流淌过的清亮水流,想到HKU明净的天空和茂密的树林,想到鹿鸣居天台上熠熠的星空,想到同和颐抱着一大包薯片窝在暖和的房间里做猜字谜的游戏……

为什么想到这些呢?她疑惑的再看看昕煜。他好像是在摩擦着双手,呵出气来取暖。
曦筠不自觉的把自己的身子蜷紧一点,不小心碰到了受伤的右腿,又是“咝”的一声。

“怎么还不穿上?”昕煜偏过头来问。
“你……你不冷么?”她小声的问,并不知道自己在犹豫,或者说是在期待着什么。
“你是女孩子么,多穿点没坏处的。”他回答的极其自然,让她没有借口去遐想。
“切,欺负人家生物学的不好。”
“拜托,这跟学不学生物有什么关系啊……”

山谷上空突然飘过来一阵可怕的野兽吼叫之声。
“啊!”曦筠吓的拽住昕煜的胳膊:“你、你有没有听见……那、那是什么……”
昕煜警惕的聆听,片刻说出一句让曦筠差点当场昏过去的话:“好像是狼……”
“妈呀!”她一头扑在昕煜身上,紧紧揪住他身上仅有的一件衬衣,怕的瑟瑟发抖:“怎么办、怎么办……”
昕煜一愣,噗哧一声笑出来。
“喂,别这样,我只是说好像……”
“好像??”曦筠怒气冲冲的抬起头,喉到:“你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我只是觉得可能是狼,也不一定是狼,或者是狗……”昕煜无奈的摊开双手,他被她扯的快要透不过气了。
“你——!”曦筠憋了一肚子气:“程昕煜!明知到人家已经心神不宁的了,还要故意吓唬我!你耍我很好玩啊!”
曦筠拽着昕煜的衬衣扯来扯去。

昕煜争辩:“我刚才是想说的啊,是你自己不等我说完就叫起来了,倒是把我吓了一跳。”他的耳膜这会儿还嗡嗡作响,刚才曦筠那一声,还真是很震耳欲聋。“我说,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衬衣……再扯搞不好会撕破……”
曦筠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怎样一种姿势——惊的连忙甩开手,脸上立刻烧的滚烫。她捂着自己的脸,不服气的回嘴。“你以为我想这样啊?要不是你吓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啊?”昕煜眨眨眼睛,听不明白。

曦筠故作沉默,把身上的线衫裹进一点,靠在身后的石头上。
“不知道小文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我看还是迷路了,在这里的机会不是太大。我们在这里这么久了,没理由听不见。”昕煜努力用快要没电的手电照着手表——已经四点多了。
“哎——”曦筠长舒一口气。
“哎——”昕煜也长舒一口气,两手抱在脑后,靠着岩石。
“你哎什么哎啊。”曦筠白了他一眼,还是一肚子不满。
“那你哎什么哎啊。”
“我是感叹,我们这么急跑出来,这么不幸掉下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没人找到我们……死在这种地方,实在太不值了。”
“拜托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我们只不过滑了几百米而已。天亮就会有人来找了。”
“哼!小文和Jimmy两个家伙,等我回去了,可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们!”曦筠在黑暗中挥了挥拳头。
昕煜怔了怔,继而温和的笑起来。笑的不出声,却笑的很甜蜜。
她好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好像是他眼前的天使。她出现的那一天,仿佛他生命中有什么东西开始悄悄改变。

然而一丝阴影立刻划过他的脑海。他怔住,皱了皱眉。
但是世事从来不会像人们所期待的那样简单顺利的发展。他在心底无奈的叹息。他知道这种慢慢滋长对曦筠的感情,他必需毫不留情的将它截断。即使他感到惋惜,也必需这样无情。等到事情到了他无法控制的时候,或者真的会,像那个人说的那样,给她带来不幸……

“昕煜。”曦筠突然叫了一声。
“啊?”
“你怎么不说话……”她的声音有点委屈:“太安静了很恐怖……”
他笑了笑。
刚才是自己想太多了吧,在这样漆黑的,独处的夜晚,真的很容易产生联想——幸好,他们都还只是朋友。
“没有啊,我在想,天亮以后怎么求救。现在也不知道你伤成什么样。”
“我已经不怎么疼了。”曦筠轻松的说:“喂你说,我们呆在这里可以看到日出吧?其实我早就想看日出了,只不过每天都睡过头……”
“估计不行吧,这里是峡谷,海拔不够啊。”
“是么……那真是可惜。”

……

当昕煜再次被亮光唤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在山谷的上空照耀。他揉了揉眼睛,动一下有些僵直的身子,发现曦筠还靠在他肩膀上沉沉睡着。
他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好。

他看看表——早上七点。
校长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他们昨晚没回去了吧?搜救队应该很快就到了。还有小文和Jimmy,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昕煜抬头环顾着四周,思考着如何发出求援的信号。

谷顶响起一片嘈杂声。人声,狗吠。
是村民的搜查队来了!他欣喜的摇醒曦筠:“曦筠,醒一醒,有人来了。”

“喂——我们在这里——”他大声的朝山谷上喊。
山谷上终于探出了许多人头,是校长。
“找到了!”校长大喊:“来人啊——程先生和唐小姐在下面——”

曦筠的右腿被立刻做了紧急处理,要送到十里开外的镇医院。
“放心吧,刚才村护理站的医生不是说没有伤到筋骨么,很快就回来的。”曦筠拉着小文的手,她已经哭的乱七八糟。
“对不起曦筠姐,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是我坚持要出去玩,就不会害的你这样了……”
“傻瓜,你也不想迷路的啊——你和Jimmy也快点回去休息吧,刚从隔壁村赶回来一定累坏了,幸好今天学校放假。”
Jimmy站在一边,一副痛定思痛的表情,说的断断续续:
“曦,曦筠学姐……我们,我们不是故意……”
“我们知道,现在还是先别说了,让曦筠快去检查吧,ok?”昕煜拍拍Jimmy的肩。

“怎样?还要忍一会儿。”昕煜笑道。
曦筠终于在他可以看见的时候白了他一眼:“这点小伤算什么,不要把我看的这么扁!”
“哦?不知道昨晚是谁……”不等他说完,昕煜胳膊上就挨了曦筠狠狠一捶,痛的咧开了嘴。

“程教授你陪曦筠姐一起去么?”小文擦擦眼泪。
曦筠一愣,慌张的扭过头去,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呃……”昕煜顿了顿,望着曦筠的背影。

“我还是不去了,刚才村长说可能要向我了解一下昨晚的情况。”
曦筠的心跳空了一秒。
她回过头来,勉强装出一个俏皮的笑脸,伸出两个手指做V字型:“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很快回来的,byebye!”

抬着曦筠的担架被放上了简易的救护车。

我的担心,或许只会给你增加疑惑和担忧吧……
昕煜垂下头。

———————————————————————————————————

一间黑咕隆咚的房子,房檐上常年的低着阴沉的水——一声,两声,忧沉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Sindra茫然无措的站在房中央,周围立了几个面目狰狞的大汉。
房门被“砰”的踢开,她吓的抽了一口气。
“成……成哥……”
那个被叫做成哥的高个子男人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随后一个女人抱着童童进来。
“童童!”Sindra大叫一声想要冲过去,却被拦住。
“你们把我女儿怎么了!!”
“放心——”成哥喷出一口烟:“她只是暂时顺着了。”
“你们到底要怎样?!”Sindra咬住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不想怎样,就是要你把钱还清。”
“什么钱,我不是早就还清了!”
“哦!拿那些假钞票,串通条子来抓我?你真有本事啊!”成哥趴的一声把烟掐掉,走到Sindra面前,捏住她的下巴。
“啧啧啧,让我看看——挺标致的嘛,难怪萧明那个王八蛋会看上你。”
Sindra大气不敢出:“成哥,我老公已经死了,求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那我坐了那么多年牢算什么?啊?!要不是你这个臭娘们报警,我会坐牢吗??”一个巴掌落在她脸上。
Sindra擦去嘴角的血,倔犟的捏紧拳头。
“我老公也死了,钱我也给了,你们还要怎么样?那些警察用假钱骗我,我也不知道啊!”

成哥松开她,Sindra跌坐在地上。
“不想怎么样。只不过要你还钱。”
“你们要多少——我都给,只要不伤害我女儿。”
“真的?”
“只要你们以后放过我,不要来骚扰我们……”
成哥露出一丝狰狞的笑。
“好!要求很简单,只不过要你跟以前一样而已……”

Sindra一愣,猛然想到从前的一幕幕,脸色骤然变青:“你、你要我……”
“怎么,不愿意?哼哼,还是太久了忘记怎么做了?我看几天前那次,你还是挺熟练的嘛,啊?”
Sindra浑身发抖——几天前,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禽兽,怎么对待自己!!

没错,她以前是卖过身,可是自从遇见萧明之后,就再也不做了。她和丈夫辛辛苦苦,只想要操持一份简单的家业……
回忆止不住的涌向她眼前。
可是萧明做生意破产,不得已向这个成哥借了高利贷。谁知道利滚利,越来越还不清。成哥要她出来做,萧明不肯,成哥便要求萧明加入他们的帮会做贩毒的生意。萧明不想让她牵扯进来,只得同意。他们本不是做黑帮的人,终于在一次交易中萧明被警察抓到,经不住良心谴责抖了出来。成哥催着她还钱,警察便利用Sindra这根线索找到了成哥的老巢……

她好不容易逃离过去,在路边捡到童童以后,决定开始新生活,实在想不到……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成哥等的不耐烦:“看样子你是不情愿啊?那么你女儿……”成哥向身边那个女人点点头,那个女人抽出一把刀,按在童童脸上。
“你们不要伤害她!”Sindra尖叫。
“那,就要看你的决定了——怎么样?给你30秒考虑。”

Sindra紧紧握着拳。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上天不放过她!!童童,Mummy实在对不起你……

“考虑好了?你女儿的命可在你手上,想清楚啊。我听说,她也不是你亲生的?哼,我倒是要看看,这个世界有没有人这么伟大。”
Sindra绝望的瘫坐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

许久,飘出一声连自己都不愿听见的回答。
“我……我同意……”

To be continu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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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Memorying Cafe。
和颐坐在他们一向选择的那个座位上。靠窗,浅蓝色涤纶布料和淡彩绘花的纱帘被拉到最里面,贴着珍珠色郁金香的墙纸悬吊着。这一隅,带着阳光安静的温暖,像他许久以来给他的感觉,踏实,却不张扬。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坐着冥想。上个礼拜同学给她做的女性杂志上的性格测试答案,居然显示她是感性型的女人。
是不是答案不太准。她记得以前做过类似的测试,她的答案从来都是理性思考型,适合学术或者职场的位置。还是,曾经把一切都看的太过规范,以致掩盖了内心本来的感觉?
她想起本科时候读过的认知心理学,当一个人呈某种惯性思维方式思考的太久,这个人的个性,也必然向着这种相应的方向改变。
难怪有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是同样的道理吧?

她搅了搅手中的柠檬水。
“小姐,需要点些什么?”这是Waiter第三次问她。
她看了看表,摇摇头:“还是再等一下。”
与彦今天,迟到了半个钟头,并且没有提前向她说明。

他从来不会无故迟到,恐怕是有些什么事。她掏出手提包里的畅销小说。最近她看这种书很多。其实并非她开始迷恋这些书中的故事还是叙述手法,她只是突然觉得,她应当多了解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即便是自己厌恶的。
因为没有人,可以预知,在下一秒钟,会遇见什么情况。

Café的门铃动了一下。和颐抬起头,与彦向着她这里招手。
“Hi……”她轻轻的扬起手向他示意,脸上漾出一个欣慰的浅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等待他已经成为她生活中的习惯,而他的出现也成为她等待以后令人欢乐的讯号。

然而她的笑容在一瞬间就愣住了——当他看见跟在与彦身后的人。
与彦帮子君拉开凳子,落座。
“两杯蓝山,一杯Cappuccino。”他熟络的也帮和颐点好餐,冲子君笑道:“尝尝这里的蓝山,我推荐的绝对不会错。”继而转向和颐:“不用介绍了吧,你们两个?”
“呃……嗯。”她点头,满脸写着突如其来的错愕。
“怎么了?”与彦扬扬眉毛:“突然把Simon叫来,你不介意吧?”
“我……”
“我不请自来,和颐,你该不会赶我走吧?”子君很客气又很熟套的调侃。这种语调让和颐极端的不自然。为什么总是觉得他的笑容是故意的修饰呢。
她不自然的扯一扯嘴角:“不会,我们没什么正经事……你们有事谈的话,其实我可以……”
“啊,Sorry。”与彦站起来打断她:“我接个电话。”

咖啡呈上来,Cappuccino浓浓的泡沫浮在表面上,和颐觉得就像子君的眼神,深深的让人摸不清他想要怎样。她抬头瞅着远处的与彦,不动声色的皱眉。
难道,子君的回来会改变她的什么吗?就连与彦,她突然也觉得,自己无法把握他在想什么。
和颐垂下头,挑进两勺细糖,微微倾斜过糖勺,细糖像洁白的水流进泡沫,点出一个向下凹陷的圆圈,沉沉的,坠着泡沫的边缘。

“在想什么呢?”子君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她条件反射似的心里一跳。
“啊?”
“你以前虽然不是很多说话,好像也不是这么安静的吧?”子君斜牵起嘴角。

没错,的确是这种微笑,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右边的脸颊会有一个浅的酒窝。然而,有什么感觉,与从前是不一样的。那种真诚和坦率,那往昔和煦阳光下的简单,一去不复返了。

“我不是不多说话,只是以前你不知道。”她淡淡的回答一句,把头偏向窗外。
“咦,怎么对我有意见啊,其实也难怪,我不该一声不响的消失那么久——”子君有深意的瞥了一眼与彦:“他很不错啊。”
和颐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将要冲口而出的质问。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没有理由对他这样的反感。分手亦是朋友——这是他们在律师楼签字之后,她提出他郑重点头的承诺;醉倒在鹿鸣居的书吧,把自己迷醉在失去方向的沉沦里——这是离开他以后很久没有恢复的伤痛。
或许他曾给过她光明的梦想和生活的期望,而现实的落差却让她失去了对诺言的信仰。但她不是没有想过,不懂得情投意合和命中注定的区别,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误。
还是他改变了太多?
是的,从单纯真诚的男生到只顾着工作而忘记了相互体谅,她不反感,可她却看不惯他脸上那仿佛挑衅的自负笑容。

“不过我有点不大明白,”子君继续带着有点嘲弄的口吻——或许只是和颐自己觉得是一种嘲弄的口吻——:“我跟他不是一种类型的人吧?看起来你们女人的口味变的还真快……”
和颐不耐烦的把头偏向窗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们通常就来这里约会?”他环顾一下四周的环境:“不怎么样嘛,装修的又不是特别好,啧啧啧,这就是他推荐的蓝山啊,喂,你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在魁北克——”
“够了!”和颐厌恶的拍下桌子。
子君一愣,然后很快的又笑起来。“哦,你很讨厌我说他的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过是谈自己的感受。其实……”
“我也没有这个意思。”她实在不能够继续坐下去。

其实为什么要这样激动?她说不上来。她只知道,看见子君,有一种不安的心跳,潜意识在逼着她,让他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和颐激动的站起来要走。

“咦?怎么了?”时间总是这样巧妙的安排,与彦在这个时候挂了电话回来:“和颐你上哪儿?”
“我……我……”她突然一阵语塞。是啊,她要上哪儿?她要离开,那么理由呢?
她无措的看着与彦,心底一阵委屈的酸痛,却不便在子君面前向他宣泄。
“她要去一下洗手间,对吧?”子君插话。
和颐猛地回头瞪着他,他一副“不必谢”的表情耸耸肩。

和颐放在桌上的手机震起来。
“你的电话?”与彦帮她拿起来。
“是短信。”她接过来,终于还是压制了反常的情绪:“我去去就来。”

洗手间弥散着桂花型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淡淡的,有点雅致,在这样的环境却不太合适。
和颐呆呆的凝视镜子中自己皱着眉头的脸,终于一阵叹息,轻笑一声。真是不懂,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幻想了?难道真的像那些心理测试说的,她是一个表面冷静,内心敏感的人?
洗手间的门被一群笑闹着的年轻小姑娘推开,她晃了晃脑袋,掏出手机。

一条语音信息。和颐按下收信键。
“您在下午四点三十四分时收到一条语音信息,内容如下——
和颐,是我。”
和颐一惊,是与彦。四点三十四?那不就是……她想起刚刚与彦背着她打电话的动作,莫非就是刚才?
“其实我和Simon还有点事没有谈完,可是我告诉他我约了你的时候,他便要求跟我一起来——你不要误会他,其实他刚才已经告诉我那天你同我说的话。我想你对他是有点误会的,他突然不和你联系,是因为出了一场车祸,曾经短暂失忆。他之所以叫Simon也是那个时候医院的护士这么叫他的。他也不是特地回来找你的,尤其是在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知道你是个懂得解决问题的人,可是你知道,感情的羁绊常常使我们失去正常的思维方式。我向他问过那天舞会的事情(笑)——放心,当然不是问的那么直接——你没看见他当时诧异的表情,我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突然改变了你的重心。和颐,相信我吧,也请相信,如果他曾经是你选择过的人,他如何会怀着特意的心去伤害你呢?

本来我想过是不是应该先通知你,让你有点准备,可是,我想能够让你消除误会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你在完全突然的情况下认识到他并没有什么企图。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呢?自己的怀疑来自什么根据?是不是找不到原因?那么,找不到原因为什么还要继续找,让自己那么辛苦,何不想一想,或许这个推论,本来就不存在?

我知道让你一下明白过来有点困难。你经历过的感觉,虽然我无法亲身体会,但是我想让你知道,起码我懂得怎样去保护我身边重要的人——如果我觉得有人在威胁到她的安全,我绝对不会让这个人再继续靠近我们的。和颐你明白么?放下心事吧,试着放松自己的心情。可能你最近太累了,紧张的思维也可能使人把事情向不利的方面思考。看看你的手提包,是不是看见两张游船的票?”

和颐立即翻出了船票。

“如果你没有意见,这个周末我们出海怎么样?就我们两,ok?回来的时候笑笑吧,你不知道你刚才独自对着Simon的时候表情有多可怕。哈哈,就这样了,我想我认识的陈和颐仍然是一个积极的人。”

和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映,只是觉得听了话机太久的耳朵有些发烫。
“傻瓜,说的太酸了罢……”她的手有些微颤。
但是,起码我懂得怎样去保护我身边重要的人。

她仰起头来深呼吸一口。
是这样的,为什么她没有考虑过呢?找不到原因是因为,她的推论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和颐揉揉太阳穴,释然的笑。并不为了放下对子君的怀疑而轻松,也不为了确定子君没有变的油滑而感激,只是为了,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超越子君之外,有一个真正懂得她的担忧,能够包容她的无理,给她安心和欣慰的人。

“在聊什么呢?新的合作计划?说来我听听,或许可以给点意见啊。”和颐轻松的甩了甩头发坐在对面。
子君明显对她前后迥然的态度诧异的一愣,与彦则是理解的一笑。
“怎么了?”和颐扬扬眉毛:“机密不能让我听?”
“哈哈,当然不是了——”子君大声笑道:“你这个多伦多传理系的高材生要给意见,我们求之不得呢。”
“好啊。不过在说正事之前说点私事。”
和颐把两张船票放在桌上,轮到与彦一愣。
“我和与彦打算周末去做游轮出海,船票呢只有两张,如果你不介意,一起来啊,到时候加一张,怎样?”她直视着子君。

子君和与彦对她出乎意料的决定面面相觑。
“喂,与彦你们……”
与彦旋即理解的举起双手:“你决定啊,你知道我站在她那边的。”说着与和颐相视一笑。

“No problem。我对香港的海景早就充满向往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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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码头。
“再不来恐怕要开船了。”和颐抬手看看表,很大的一块棕色的运动手表,圈在右手的手腕上——这种习惯带法的人通常都很少。
“也许堵车?”与彦眯起眼睛读着她表盘上的商标——:“S.M.W.……其实你有没有觉得,你带女士手表会比较好看?”
“有啊。”她扬起脸来笑道:“可能你想不通,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迷运动手表,还是男款的。Mummy说这种表不适合女孩子戴,无论我怎么央求她都不肯买给我。后来外公好容易说服Mummy在我生日时候买了这块表给我。”她耸耸肩:“不过现在我都不是太中意这种款式了。”
“但是因为是你外公送的,所以你不舍得换下来?”
“嗯。因为离加拿大很远,不可能常常和家人联系,带着外公送的表,就好像他还在身边……”她抬头看着与彦停了下来。
“怎么?”他扬扬眉梢。
和颐摇摇头。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外公慈祥的笑容……有点想他。”
“想他就回去咯。”与彦舒展了一下胳膊。

船坞上的游轮拉响了汽笛,长长的一声,在催促着开航的脚步。刚进港口的人匆匆的跑向登船的船舷,用赤色油漆画下的名字在人影中忽隐忽现。

和颐静静望着他的脸,不说话。
“嗯?”与彦奇怪的望着她:“有什么问题么?”
“不是……只不过……”她微笑的咬着下唇。
不知道外公和母亲看见他会说些什么呢?不知道他又会不会接受她那个有些中国文人传统的固执脾气的外公呢?
不是不想回去探望他们,只是觉得时间还没到。可是时间又要等多久才叫到?
她想入非非的样子把与彦弄的莫名其妙。

与彦的电话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Simon的名字。
“不是吧——”他皱一皱眉头:“Hello?你怎么了,快要开船了……塞车?喂不会吧,这个时间太子道怎么会塞车呢……哦,哦,五分钟到的了?OK……OK,我们在船上等你。好吧,就着样,嗯。Byebye。”
“怎么?子君?”
“是啊,太子道上出车祸。”
和颐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映,耸了耸肩。
“我们先上船吧,他说全速赶过来”

Sindra裹了裹镶满了亮片的上衣披肩。过了许多天,她依旧没有习惯这样的装扮。放下的毕竟太久,让她重操旧业,并且是在威胁和压力之下,她如何可以放松的下?若不是为了童童,她何必弄的这么辛苦?
她想起童童。其实为什么一定要为她百般辛苦?虽然明知道就算丢下她不管,成哥照旧会来翻她的旧帐,把童童送走,不是应该更安全?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童童已经不再是她无意在路边捡回来的小女孩。更多的时候,她觉得她是自己亲生的骨肉。怕她受伤,怕她遇害——为她的病辛苦了这么多年,得到的恐怕还不只是一种难以舍弃的亲情,看见童童,起码还可以想到曾经和昕煜在一起的日子,那段,恐怕她再也回不去,却可以给她安慰的日子。

Sindra低着头走路,不小心被迎面走来的男人撞到,脚下一滑,摔在地上。
“啊——对不起。”男人扶起她:“小姐你没事吧?”
“呃……”她有些惊惶的抬头。她这是怎么了,出来做事,偏偏还要胡思乱想。今天再不够终点回去交差,不知道成哥又要怎样虐待自己。
“对不起……我、我没事。”她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发现撞到他的是个衣着考究的男子,个子很高,脸盘瘦削而有轮廓,心里一跳。
好像昕煜啊……不,不是昕煜,怎么会是他呢?
她下意识的低头,不敢看那个男子的眼睛,仿佛自己的衣着就会出卖了她的灵魂,怕被像昕煜的男人瞧不起。

子君放开扶着Sindra的手:“不好意思,你真的没摔着吧?”
“没、没有……谢谢你……我,我赶时间,我要走了……”
Sindra躲闪过他的询问,急着要逃开。
“等等。”子君突然叫住他。
“什么?什么?”Sindra几乎乱了手脚。
子君盯着她的脸,仔细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Sindra浑身一凛看着子君:“不可能的……你,你认错人了。”
“哦?”子君奇怪的看着她。他真的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他打量她的衣着和举止。很奇怪,她的穿着打扮看上去并非什么正经女子,但是她的动作和眼神分明躲躲闪闪,又不像是那种女人。他好奇的眯起眼睛。

“对不起——要是你没事,我走了……”Sindra紧张的转过身。
“喂——”子君突然换了轻松调笑的语气朝她吹了声口哨:“可能我认错了,不过——现在不妨认识一下?”
“啊?”她诧异的抬头。
子君压低了声音:“你不会不知道我说什么吧?嗯?”
“我……”
Sindra恍然大悟。哼,“认识”,这种把戏她以前不是很熟悉的么?虽然手法有些拙劣,有些保守,她也早该注意到——哈,看来她真的无法装清高了啊。随便被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反正她也无处可去,何不抓眼前的这个男人去交差?Sindra挑衅的扬起下巴。
“被你识穿了。你想去哪里呢?酒店,还是我家?还是……”
子君突然亲热的搂着她的脖子,把她吓了一跳。
“不,我只是想让你陪我看一场戏,也许还是演一场戏……”他用极其暧昧的语气对她说。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Sindra怀疑的左顾右看:“干吗要带我来码头……”
“嘘……”子君伸出食指示意她闭嘴。“我叫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好。”子君拉着她走到售票处。
“维多利亚号还有船票么?”
“有。”
“给我一张。”

“你要带我上船?”Sindra盯着他买了一张船票,又从口袋掏出另一张船票。“喂,你不是想……”
“你会不会游泳?”
“我?”Sindra茫然的摇摇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子君看看手表,嘴角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时间刚刚够。”他回头盯着Sindra。
“等下上船的时候,装作不认识我。等船开出港五分钟,你就从左边的船舷跳下去。”
“啊???”
“放心,不会让你死的。”
Sindra皱起眉头:“对不起,我想我有权知道你要做什么……”
子君哼了一声,随意掏出一叠钞票:“这个先给你的,等戏演完了,还有一半。”
Sindra抽了一口气——两千块……!远远超过了她的需要。
“可是谁来救我?”
“你答应不答应?”
“好……好吧,只要你保证有人来救我……”

游轮最后一次拉响启航的汽笛。
“上船了,记住我说的话。”

“老大你终于来了,”与彦接起电话:“你在哪里?我跟和颐去找你。甲板左边的船舷?OK,就来。”
“到了?”
“嗯,甲板走边,走吧,过去看看。”与彦牵起和颐的手。
和颐没动。
“怎么了?”
她摇摇头。总是有点地方不对劲,关于子君。她拧起眉头。从刚才就觉得不大对劲。塞车?差点迟到?她抿起嘴唇,这不是子君的个性。子君这个人,只要和人有约会,一定会提前许多时间来准备,他最怕中途发生什么塞车之类的突发事件而迟到或者爽约。
还要他们去找他?更加不可能——他不是一向都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么?怎么会做这种不合习惯的事呢?
她想不通。
“我觉得……”和颐说了半句又吞下去。
算了,不是说好不要多心的么?她深呼吸,朝着与彦担心的眼睛绽开一个轻松的微笑:“呵,我是说,我觉得我们最好从前面的楼梯下去会快一点。”

Sindra静静在船舷边上候着。
他说看见他和一男一女打招呼她就跳下去,那一男一女怎么不出现?还有这个陌生男人,他干吗要做这种奇怪的事?
船舷周围的游人很少,来来往往的人都奇怪的看她一眼,让她心里不自觉的发毛。

子君终于看见与彦跟和颐出现,很大声的叫了声“Hi”,举起手朝他们挥动。
来了?Sindra探过头,打算看一眼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再跳——不禁愣住……那不是,那不是……和颐同与彦么???
她吓的抽了一口气,忘记了子君的交待,吃惊的站在原地。

“Sindra?”和颐猛然发现她。
“Sindra?”子君迷惑的回头。

“Sindra你怎么也在这里?”和颐走过去笑着问,不禁看了看她有些妖艳的装扮:“你……你今天有点特别。”
“呃……我……我陪一个朋友来的……我……正在找她……”
“对了,听曦筠说你搬家了?”
“嗯……”
“你的朋友呢?我们认识么?”与彦插口笑问。
Sindra看了子君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突然意识到子君交待的话,“啊”了一声。
“什么?”和颐莫名其妙:“你朋友是不是没上来?”
“可……可能……”
“塞车吧?”子君突然冷淡的冒出一句:“我看一定因为刚才塞车,我也是好不容易赶到的。”
“既然这样,你不介意跟我们一起吧?正好四个人,凑了一桌麻将了。”与彦哈哈笑道。
“哈,你玩麻将的嘛?”和颐捶了他一拳:“走吧Sindra,去上面吹吹风。”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你的样子长的那么笨……”
“哦,既然我那么笨,还有人选我,不知道是不是更笨……”

子君若无其事的走在与彦身边,谈笑自若,只有Sindra看见他的眼角流过一丝愤恨的冷漠。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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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又是一个春光和煦的下午。昕煜静静的跟着曦筠在小河边上散步,听她眉飞色舞的说起前一天晚上和颐的电话。

“她说上周末他跟与彦一起去出海玩的呢,哈,你不觉得他们的关系到了应该再往前走一步的阶段么?”“我被她骂了一顿,哎,其实我的脚也没什么大碍啊,早知道不告诉她了,免得她担心。”
“你本来就很容易让人担心。”昕煜不自觉的答道,然后一愣:“我的意思是说……你就不怕再摔一次?什么地方散步不好,非要在河堤边上,小心你的伤口再弄破了。”
“怕什么啊,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娇贵?”曦筠不服气的挑起眉毛,突然想到什么:“啊对了。”
“什么?”他随着她停下来。
“和颐说,他们有遇见Sindra。”
“哦?”他只是略耸耸肩:“也不是很出奇吧。”
曦筠有些不满意的瞅着他:“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呢?”

“我需要担心什么?”昕煜一怔:“你是说对Sindra?她那么大个人了,去哪里不需要我事事过问吧……”
曦筠张大了眼睛:“你真的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些什么?”
曦筠仔细的打量了她半晌,咕哝着:“没理由啊,难道没跟你说?”
昕煜被她弄的一头雾水,皱起眉头:“不是Sindra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吧?”
“她搬家了你不知道?”
“什么?”
“她一个月前就搬家了,要不是和颐碰到她还不知道呢,和颐问Gordon,他说的确是有一天急急忙忙的让他帮着找房子……你说她一个人,周末把童童放在家里自己跑出去出海,不是太奇怪了?”

昕煜愣住。
Sindra搬了?临走之前她不是明明答应考虑几个月?他晃晃自己的脑袋。
春日午后明媚和暖的阳光从四周照射在他的眼眶里,有些让人昏昏欲睡。Sindra这个名字,似乎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想起了。难道是这个山村太安静,安静到让人几乎要忘却尘世的记忆?他突然有点疑惑和紧张。莫不是她发生了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突然之间的大声询问把曦筠吓了一跳。
“跟和颐通电话的时候啊,怎么了?”
他不回答,自顾的在心里琢磨,连曦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都没有察觉。

曦筠微微弯着腰,歪了脑袋从下面向上俯视他的表情。安静,但是藏着一丝不安。
“不要多想了,还有两天就回去了,到时候直接找她问问吧。”她特地用一种轻松的语气笑着说出来。
“嗯?”昕煜回过神,发现她用一种天真的姿势站在他眼前,不觉的心底一动。
“对不对?”
“呃……是啊。”他抬头来忘忘远处的村落:“还有两天了,时间真是快。”

还有两天了啊。曦筠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怎么时间过的这么快呢……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昨天才刚刚来到这片宁静的土地,才刚刚看着春草的尖儿从泥土里拼命的钻出来,展开一片欣欣向荣的青绿色……
她突然的有点伤感。这样完全脱离了HKU繁忙紧凑脚步的日子,居然一转眼,就要过去了。好像一个梦一样。
可是究竟她留恋着一些什么呢?蓝天白云,花香满径,流水轻灵?这样的景致其实并不是没有看见过的。
难道是……她的心里不觉一跳,紧跟着把这个想法给压了下去。难道她在留恋,在他的课堂门前驻足,看他纤长的手指捉着雪白的粉笔在空中划过弧线,那些空气中微小的洗尘在他身边跳跃?难道她在留念,夕阳在天边染出了千变万化火红的云朵,办公室里亮了光线不强却很明亮的灯,他坐在她对面批改作业,而她在座位上折着翻飞的纸鹤,等着他一起走上回家的路?
才不是呢!曦筠涨的满脸通红,拼命的摇头。但她能够想到的所有理由中,这些画面却不断的重复。

“你在干什么啊?”昕煜诧异的看着她奇怪的动作。
“啊……”曦筠一惊:“没、没什么,有点耳鸣。”
“耳鸣?”昕煜不相信的皱眉:“好好的又没有海拔高度的变化,怎么会耳鸣?”
“你管我!”曦筠瞪了他一眼,转身朝学校的方向走:“再不回去要天黑了,晚上有欢送会的你忘了啊。”
昕煜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跟上去,对于Sindra的疑惑又在心里渐渐淡去了。他的脚步有些轻快,心情有些释然,嘴里甚至想要哼一些小调。
其实他并不是因为厌恶而逃避去想,只是有时候他需要一些释放的空间去休憩。或许他关心Sindra和童童,但他不可能每天都面对着愁苦和压抑的心情去生活。他渐渐的觉得喜欢和曦筠待在一起。她就像是一种草原上吹来的风,把沉闷和燥热都吹散,让他可以安静下来去清理自己拥挤的思绪。如果用酒来比较,Sindra是苦艾,有的人喜欢它有诱惑的美和快乐,但喝多了就像在吮吸一枚黄铜的纽扣,让人觉得头晕和压抑;而曦筠则是西班牙雪莉,无论什么时候品上一口,就像是有四月的阳光照耀在身上,轻快,甜美,又不乏吮指回味的浓郁。

昕煜忍不住暗自笑起来。也许他还不愿明白的承认,但是他更喜欢雪莉,胜过苦艾。

“站在那里傻笑什么啊——快点走啦!”前面传来曦筠大叫他的声音。昕煜微微一笑,旋即加快了步子跟上去。

天黑以后的山村小学露天操场。
操场的中间已经燃起了一堆蓬勃的篝火,四周坐着山村小学一两百名小学生。HKU的支教团和村长、校长等等老师坐在正中间的贵宾座。

“老师们同学们,一个月前,我们迎来了一群热情的客人……”六点半一到,校长站起来走到篝火旁,清了清嗓子开始他的发言。
“在各位支教团老师的亲切指导下,我们这所偏僻的山村小学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春天……”

小文捂着嘴在下面偷笑:“哎,怎么把我们说的这么伟大干什么呢,我还觉得是我到这里来放假了呢。”
“所以你思想境界不够高。”Jimmy抓住时机的跟她顶嘴。
“你干吗总是针对我啊!!”

“明天,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今晚我们在这里为他们开欢送会,希望大家以最大的热情和最诚挚的祝福给他们……”
校长长篇大论的演说让曦筠也忍不住笑起来了。
“好久没有听演讲了,真是有点不习惯。”她小声的咕哝着。
“那你不知道多幸运,我每个礼拜都要听人这么唠叨的……”昕煜应和。
“咦?为什么啊?”
“周会呗,系主任啊院长啊,一个问题要几个人重复。”
曦筠噗哧一声笑出来:“你不是很擅长听人家说的么?”
“啊?”昕煜隔了几秒才反映过来她的意思,抗议道:“喂,你要说我交谈水平不高也不用拐弯抹角的吧……”
“我不是说你交谈水平不高……”曦筠强忍着笑到痛的肚子:“我的意思是你根本没有语言天赋……”
昕煜做出一脸“敢耍我”的表情,曦筠忙连连摆手。
“别闹了,学生们看着呢。”自己却一刻也笑个不停。“对了,你说的那些麻烦的院长,我记得有一个是不是,啊……嗯……与彦的大哥?”
“哈,就是他最麻烦了,你还真是没见他开过例会。”
“哈,你完蛋了,要是让与彦知道。”
“其实我的这种观点完全是受与彦影响。”
“咦?岂不是以后和颐也很受罪?”
“呵,那可不一定。除了开会的时候他还是挺吝啬他的语言的。看上去就好像他特地憋了一肚子话等到那时再说一样……”

学生们准备好的表演一结束,到了自由表演的时间。这些年轻的支教老师无一例外的被拉上了舞台。
在篝火边站着,热烈的火光映的每个人的脸都洋溢了暖和的色彩。
“程老师,唐老师,跟大家一起跳个舞吧。”几个孩子推着他们到了中间。
“啊?可是我不会跳……”昕煜急着辩白。
“不用会跳,跟着大家一起就可以了,很简单。”
“来嘛,跳跳嘛,怕什么,不要扫了他们的兴。”曦筠倒是很不介意的窜到了孩子们中间,随着他们在篝火边手牵手拉起一个大大的圆圈,跟着歌声起步。

昕煜有点被这喧闹的气氛感染了,不自觉的走到她身边,加入其中,牵起她的手。
动作并不优雅,却带着最自然的热情;歌声并不婉转,却散发着最动人的魅力。昕煜虽然不大会跳,却跳的很尽兴,牵着曦筠的手都有些溢出汗来。他发现她跳的很有节奏很卖力,被火光映红的脸上点着细细的汗水。
昕煜不禁有些错乱了脚步。

“哎,真累。”直到这支曲子终于跳完,曦筠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喘气,顺手抓来一杯凉茶,一饮而尽。她用手当扇子不停的扇着风,瞅着昕煜,喘着气笑。
“没想到你还挺能跳。”
昕煜耸耸肩:“其实他们的歌声和舞蹈很具有感染力,我想无论开始时是怎样的心情,跳完一支下来都会很舒畅。”
曦筠赞同的点头,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养了会神,终于还是觉得离人群如此接近,有些燥热难耐,站起身。

“我要去那边僻静的地方吹吹风,你去不去?”她顺手脱掉了身上的外套。
“好啊,”他回头看看玩的很疯的Jimmy和小文:“主角还在,少两个人,也会很热闹的。”

To be continu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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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奇迹彩虹 于 2006-3-12 09:24 PM 发表
苦艾?雪莉?这都是什么DD??我不知道哦~~~不过不要紧,只要知道某木和某女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就OK!管他苦艾,雪莉究竟是什么呢!!!直觉他们之间总会有些什么发生吧~~~

苦艾和雪莉都是酒的名字,纯正的苦艾酒是(主要成分ABSINTHE或者叫WORMWOOD)一款旧利口酒,在20世纪前被大量饮用,但是由于其振奋作用及会令人上瘾,到了20世纪主要成分就用大茴香取代了,别名GREEN GODDESS,我们现在所说的苦艾酒一般指VERMOUTH,味美思。它的成分是:1.葡萄酒:只用于白葡萄酒,用于生产白的和红的味美思。2.酒精:酒精含量为96%的烈酒或“Mistelle”。3.药草:龙胆,甘菊,苦橙,香草,大黄,薄荷,茉沃剌那,胡荽,牛膝草,鸢尾草植物,百里香等。4.香料:桂皮,丁香,肉豆蔻,番红花,生姜等。5.焦糖:用蔗糖或热糖制成,目的是用它的琥珀色来着色。

雪莉酒原产于西班牙的安达魯西西省(Auda Luuia),是世界獨產雪莉酒的地方。雪莉酒的風味轻快香甜,是由西班牙的特有釀酒葡萄品種Palomino所釀製。除此之外,雪莉酒的釀製更有別於一般的葡萄酒。雪莉的釀造,是要將它裝載橡木桶中,曝曬在艷陽之下。三個月後,就收起來冷凍貯存。由於處理方法的不同,致使葡萄糖的變化也相異於其他葡萄酒,因此雪莉就有一種特殊的風味。
雪莉酒有兩種不同的種類,分類方法以釀造過程中「開花」或「不開花」為分別。所謂的開花,就是指在釀酒過程中,有些酒的表面會浮上一層白膜。有白膜的稱為「開花」,這就是菲瑙(Fino)雪莉,味道不是很甜,但輕快鮮美。另外,「不開花」的就是沒有白膜的,稱作俄羅洛索(Oloroso),味道濃郁甜美。輕快、甜美、濃郁,而且酒精濃度不是很高(一般葡萄酒為12%~15%)

雪莉酒鸡尾酒 调制作方法
1、妙 舞
   材料:1/3雪莉酒,1/3琴酒,1/3樱桃白兰地,一滴橘子酒。
配制法,把以上材料和碎冰块放进调酒壶内,摇匀,滤进鸡尾酒杯内.用红樱桃点缀。
2、雪莉鸡尾酒
   材料:3/4不带甜味的雪莉酒,1/4法国苦艾酒,一滴橘子调味酒。
配制法:把以上材料和碎冰块放进凋酒杯内,搅匀,滤进鸡尾酒杯内,用牙签穿一枚橄榄作为点缀。

其实我没有尝过两种酒的味道,但是从柯南(汗,又是柯南)里知道这两种酒的名字后就多方探询过它们的酿造材料和口味,个人感觉雪莉比苦艾的味道好哈,尤其是苦艾那个“铜钱一样的味道”让我嗤之以鼻,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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