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原创】碎影

13.

山间的风,无论什么季节都有一种涤荡燥热的能力,曦筠静静的任山风吹拂在她脸上,把刚刚在篝火边舞蹈的汗水渐渐拭干净。
银河浅浅的挂在天边,疏疏淡淡,叫人想起那个古老的中国传说故事。哪一颗才是织女和牵牛星?她仰起头来望着天际,仿佛自己可以看的懂天象,虽然她从来没有学过有关星星的知识,却仿佛能够听见那些遥远的故事。
她喜欢让星星的光泽柔软的掉下来,掉在她的发线上,掉在她衣襟的轮廓。
又或者,其实她是喜欢,有一个人在身边,陪她一起聆听,她自己心底静静流淌的呼吸?
曾几何时在一座苏州林园式的书斋顶上,有人给她说过许多个有关星星的故事;有是曾几何时有人同她一起,被高耸的群山围困在谷底,在黑夜和冽风中吻着星的微笑忘却寒冷、等待黎明。

想到这些曦筠才突然觉得,离开家的日子似乎有些长了,尽管从前她留学的日子要长的更多。鼻尖一酸,她轻轻哼了一声,竟然有些想哭。

“嗯?”昕煜一直不出声的站在她身边,曦筠这时才想起他来,心底笑自己是怎么了。想和颐了么?怀念音乐楼下美丽的榕树花,熟悉的袅晴丝了么?
明天就回去了呀,怎么在临行前一晚突然的如此伤感起来。

“你说什么?”昕煜下意识的问,他觉得好像曦筠在说话。
“我没说什么啊。”曦筠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从他的眼睛里总可以获得一点坚强的勇气。

“喂,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临别感触’吧?呵呵。”昕煜微微颔首看了看不远地方还在喧闹的人群。
“切,”曦筠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最后一天也不给我留面子啊?”
“不对吧,霸道的那个不是一直都是你么?”
“都不知道你说什么,你啊,不是嫌我不认得这种花那种草,就是嫌我不知道根据天气添减衣服,老是出我洋相。”
昕煜无奈的抗议:“你说的这些事情我怎么完全不记得?好像我只是提醒你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曦筠兀自咕哝着。她突然只是想对他不讲道理的争辩,然而他却说“完全不记得”。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什么意思又能怎么样呢……
对了,她突然意识到,刚才明明想一个人到一边安静一下,怎么会不知不觉把这个家伙叫来了。
曦筠心里乱了一下,故意的把头偏向与昕煜背道而驰的另一个方向——虽然他并没有要对她说什么——真讨厌,她抬起手来当作小扇子扇起来,今晚为什么这么热呢。
难道……她的眼前恍惚了一阵,莫非?曦筠咬起了下唇,被自己突然发觉的情愫惊了几秒钟。

“你看,”昕煜突然叫她。曦筠回头,他正指着天空中一颗星给她看。
“啊?”
“看到那个没有?”
“星星?”
“嗯?”
“B612。”
“B612?”曦筠凝起眉来,盯着天空中的那颗星,突然笑起来。“嗯,原来你也知道这本书。”

黑夜中有幸被他们看到的,或者说他们有幸看到的那颗星并不是最耀眼,但是却泛着淡淡的桔黄色的光晕,就好像小王子的那颗星球的颜色。
“知道那颗星为什么是桔黄色的吗?”昕煜突然问。
“为什么?”曦筠不明白他的意思:“不是因为巧合?不是因为它是小王子的星球么?”
昕煜对她天真的回答笑起来:“你以为真的在看童话啊!”
“那你想说什么?”

昕煜盯着那颗星看了许久。
“是因为那颗星球上种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玫瑰花,”他突然很有信心的浅笑着,望着星空,仿佛眼前并不是普通的夜空,而是一幕绝妙的童话电影画面,闪着绮丽的幻彩。
“其实我们眼中看到的东西是什么样子,都是来自我们的心情。就像达芬奇画鸡蛋,为什么一百个鸡蛋有一百种样子?并不是这些鸡蛋的区别大到可以用人眼来察觉,而是他用了不同的视角去观察。这种视角有时候取决于人的情感。不同的东西对同一个是这样,不同的人对同一个东西也是这样。

“你看天上这颗星星。星象学家会用宇宙理论来解释它的颜色,物理学家会从光学的角度来解释它的颜色。如果我现在站在教室里,我可能会用生命体勘测的方法来对学生解释它的颜色;

“但是我现在只是在一个宁静无人的空地上,吹着清凉的风,心情轻松的仰望星空。这些星星给我很多联想。我想到了《小王子》,于是我看见了一颗桔红色的星星。”

昕煜说了一大堆,足足让曦筠愣了很久。她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他为什么突然对她说这些呢?她不记得他是一个喜欢没事发发感慨的人。除非……
除非他自己也有一种临行前的感触。
是什么?和自己有关?
她晃晃脑袋。多自作多情的想法啊!他凭什么就要想到自己?
可是……要怎么解释他和她同样认为那颗星星是桔黄色的?

曦筠觉得自己上当了,皱起眉来。
“喂,好像是你自己说我们不是在看童话书的,你说那么多什么意思?”
昕煜安静的凝视着她,把曦筠看的很不自然。她觉得受伤的脚踝附近隐隐作痛,快要站不稳了。她摇晃了几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到。

“你不要紧吧?”昕煜对于她突然站不稳有些诧异,但是也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
“什么啊?”曦筠是彻底的迷惑了。他可不可以坦白一点?可不可以不要把气氛弄的这么暧昧?她怕自己,来不及等到从这里回家,便会发生什么。

她不是一个善于适应环境的人,很多时候只是逼不得已。对于他,或许她早就察觉到什么,只是一直在躲避。

“呵呵,没想到一向自诩聪明过人的你也这么好骗。”昕煜笑的透不过气。
“什么什么?”曦筠被他笑的来不及多想:“你、你刚才究竟什么意思啊?”
“你真的没听懂?”
曦筠摇头。
“到底星星的颜色有多深奥啊?”她要耐不住性子了。
“没什么啊,它是桔黄色的么,因为那是太阳的反光。”
“什么?”
“是啊,太阳虽然落在地平线以下了,但是根据光线折射的原理,这颗星星把阳光的颜色折射下来,所以我们看见它是桔黄色——可能此刻刚好这颗星运行到太阳和地球之间一个比较适当的角度。等一下你再看,这颗星就不是黄色了。”

曦筠愣住了。什么嘛!原来什么也没有,只不过是他在逗她玩。
她大叫着“程昕煜!我很生气!”一边悄悄的失落,又悄悄的侥幸。
大约是这里的气候不大适合她,为什么近来她总是想的太多?

好在明天就离开了。她故作轻松的哼起小调。

“咻——啪——!”一声呼啸突然在他们头顶想起,跟着又是许多声。
曦筠和昕煜停止了争论,会过头——

天空中竟然燃放起绚烂的礼花。

“是焰火啊!”曦筠惊叹。她还没怎么看过烟花,好像在天空中变出的魔术:“真好看啊——”
她贪婪的看着像个小孩。
“你这么喜欢,不如多买点带回去。”昕煜随口提议,却突然发现她在黑夜中,烟花映在她的眼眸中,粼粼闪动,比湖上泛的金色阳光还要明亮。

那是一种,让他无法忘记更不想拒绝的明亮,让他的心底流过一阵温柔。

他暗自轻轻的笑。就是这种眼角顾盼的柔情让他时时得到一些温暖和安慰吧——他想。也许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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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颐不停的看表。从曦筠发来的短消息看,轮渡已经到港很久了。怎么还不见游客下船?

“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与彦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情况下,谁也没法轻松。
和颐还是担忧的点点头。
“我知道现在快不起来。”她的眉头皱的很紧:“谁也想不到发生这样的事……但是他们的动作也太慢的不正常了。”
“放心吧,其实只不过我们这里比较严重。我想他们没有关系的。”
“希望如此。”

和颐终于看见了HKU支教团的领队旗帜,看到了小文狼狈的提着大包小包满头大汗的进站,也终于看到昕煜和曦筠的影子。

“曦筠——!”和颐几乎是奔了过去撞在她身上。
“和颐——与彦!”曦筠有点激动的抱住她:“想死我了,可回来了。”
昕煜把曦筠递过来的行李放在地上,很明显的呼出一口气,掏出纸巾给曦筠,自己也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终于深锁着双眉看向了同样面色凝重的与彦。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们那里没有报纸,已经没有这边的消息很久了——为什么安检突然这么紧张?”
与彦伸手提起地上的行李,拍拍他:“走吧,先送你们回家,路上慢慢谈。这里整个都遇上了很严重的危机。”

曦筠吃惊的看着和颐,和颐只是沉重的朝她点点头。
“走吧曦筠,你的脚能行么?”
“没问题。”
“不需要检查了么?”
曦筠摇头:“已经全好了。”
“那就好,现在,最好不要去医院——还有,你可以多休息一阵,学校……停课了。”

曦筠和昕煜张大了嘴对视了一下,怔在原地。

“到底怎么了?”昕煜等不及到家在详谈,他现在就要知道。他四下打量,港口人群稀疏,根本没有了往日繁华和喧闹。他想要找一个流动售报摊买张报纸,却哪里都看不到。

“别找了,没人卖报纸。”与彦叹了口气:“这里发生瘟疫了,S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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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云遮住阳光
难道你看不到
我忧郁的脸庞?
还是你从来
不曾注意我的模样

只是飞花渐欲迷人眼
我却已经
被那丝丝柳絮牵住了前行的脚步

上帝在月亮后面叹息
还是,你欲说还休的呼吸?
让我
寻不到 方向

你的影子远了
我的影子
却碎了一地……

Chapter3 OVER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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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在水一方

1.

时间,一旦漫长到不知如何来打发开去,便绝对不是一件,值得人享受的东西。如果,再加上一份烦恼的心情?
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有时候不得不面对一些,混乱的时间,让人觉得似乎下一秒钟就会跌入深渊——倘若能够感受到,是即将跌入深渊,也是好的,起码,还有一个可以追寻的方向。但是,如果连下一步迈出去,会发生怎样的结果,都无从得知呢?
在这种时候,明明想要逃避,逃到一个忘记了何处开始,不知道何处结束,逃到一个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地方,终究,会是一个懦弱的想法吧。
然,失去了未来的现在,是不是还有意义。

星期二的下午三点钟,鹿鸣居的阁楼,鲜有的安静。
安静,对于鹿鸣居来说,一直是它最美丽的特色。仅是一些窃窃私欲,喁喁闲话,不会让人觉得烦躁,或者嘈杂。柔和的钢琴曲在水轮的滴滴答答声中,把岁月剪辑成一个又一个怀旧影片的片断,串在一起,将人间最美好的时光来回味。

但是此刻的安静,并不是曦筠想要的。
空荡荡、没有人的台阶,似乎连轻风,都懒得偶尔经过门前,推着风铃悄悄的唱一句歌谣。是不是,大家都太累了呢。

“哎——”曦筠把下巴搁在常青藤缠绕的白玉栏杆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杯泛着依依清香的茉莉香片停在了曦筠的手边。“无聊的话,喝点茶啊。”和颐浅笑着挑起眉尖。
“多谢。”曦筠抿下一口茶:“其实,如果你有事要做的话,不用来陪我的。”
“不要紧啊,现在最忙的,应该是医生和记者,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搞新闻。”
曦筠点点头。连日放假,让她的脑筋都有点停顿了。她担忧的抬起眼睛,看着头顶的小灯,又或者,其实她的眼光,透过了那一排像小星星一样明亮的小钻石,看着外面什么地方,皱着眉头。
“这场灾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
和颐同样悠悠的叹了口气:“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健康。”她拍拍曦筠的肩头,然后若有所思的歪着脑袋看她。

“做什么啊?”曦筠莫名其妙的抬抬下巴:“又想到什么了?”
和颐突然换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喂,不要想不开心的事了——你觉得怎么样啊?”
“什么东西怎么样?”曦筠转了转眼珠,瞅着手里的清茶:“哦,不就是茉莉香片嘛,都没什么特别啊。”
“你不会真的变这么迟钝吧?”和颐不甘心的爬起来靠着沙发。
“喂,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
和颐做出一副“I 服了 You”的表情,摊开两手:“你们两个去了那么久,你不要告诉我一点事情都没发生啊!”

曦筠吃惊的张了张嘴,继而脸蛋顿时发起烧来,狠狠的瞪着和颐:“拜托,你都在想什么?我们是去支教的啊,你以为我们会发生什么?”
曦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和颐满心得意的搅着自己的头发,决定继续穷追不舍:“听说,Sindra已经搬走了哦?你们在那里那么多日子,你都没做点什么?听说某个晚上好像某人和某人单独掉在山谷里了。”
“什么啊……”曦筠躲开和颐直逼过来的眼神,抓起散了满沙发的书忙忙碌碌的收拾着,放到书架上整理:“都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自己懂不就好了?有没有对人家,有点什么新的看法呢?”和颐吃吃的笑起来。

曦筠举在最高一层书架的手停下来,轻轻的转过身,靠着书架滑坐在地面,咬着下唇。
说真的,她没有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好几次她的确有些异样的感受,不过让她自己硬着头皮扔到远远的地方去了。
“有的时候的确……”她不自觉的把脸颊涂上水墨画中的夏荷一般的颜色,想起那个谷底的夜晚,同篝火边的礼花。
“的确什么啊?”和颐不放过任何一个时机急忙爬过来:“是不是有些特别的感觉?嗯?”
曦筠盯着她放光的眼睛,一时间突然不知从何说起,故意的撅了撅嘴:“你明白的啊。”
“喂——”和颐显然很不满意她临时变卦:“我不明白啊。”
“嗯~你明白的。”曦筠揽住和颐的肩头,伸出一只手来咯吱她的脖子。
“咦——狡猾,我才不明白呢——”和颐故意生气的扭过头去。
“那算咯。”曦筠两手一摊:“什么都没有。”她拍拍手站起来。
“喂,不准走啊,告诉我,到底什么感觉啊,告诉我——”和颐追着又把曦筠扑在地上。
“哇——死丫头你压到我手,好痛的!”
“Sorry,sorry啊,帮你揉揉,现在可不可以说了?”
“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啊迟早不是都要坦白!”
“你这么八卦,不告诉你!”

昕煜站在鹿鸣居的门口向里望了望,听见一点笑声,但是看不见曦筠跟和颐的影子。
“呃——曦筠?”他试着唤了一声,得不到回答。他咧咧嘴,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风铃,伸起手来拨弄了一阵。风铃传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他对着自己笑了一下。
呵呵,只是鹿鸣居嘛,他何必小心翼翼的,好像到了曦筠的家?何况,他去她家的时候,反正她也没多招呼他。

结果他走进去,直到转到了内堂的书斋,才发现两个女生举止暧昧的在地上窝成一团。和颐把曦筠压在地上,曦筠不住的告饶。
“呃——咳。”他骤然咳了一声提示自己的存在。
两个女生陡然停了下来,一脸惊诧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昕煜。

“啊?”昕煜觉得两人的眼光有些犀利:“呃——刚才我在门口叫了一声,没人答应所以……”
和颐与曦筠对视了一眼,继而发出一阵更响的笑声,昕煜觉得突然被人弄乱了头发。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和颐随便抓了抓头发,束在脑后。
曦筠把多余的茉莉香片都斟给了昕煜,顺手在他身边坐下:“我叫他来的啊,反正他没事,一会儿接我回去。”
“和颐也一起么?”昕煜问。
“你觉得呢?你在这里看到我们两个人啊。”
“我本来以为,与彦约了她嘛。”
和颐趁机坏笑起来,故意拖长了音调:“本来就没有约,不过如果你想我约,也不是太迟——”
曦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如果他有空,我倒是有事想找他谈谈。”昕煜点点头。
“是什么呢?”
“关于这次的SARS。”

“你认为我可以做到什么呢?”与彦放下酒杯。
SARS的惶恐把这个昔日繁华的不夜城在一夜之间抛到了冷清的低谷。街道上的行人少之又少,人声鼎沸的海洋公园甚至创造了一天只有六个游客的最低记录。人们尽量避免大量聚集,甚至避免去医院。不少学校被迫停课,人心惶惶,走在路上,即便是阳光坦诚的铺设着大地,却有如清冷的秋季一样萧瑟。一阵风扫过,甚至让人有一种,立刻便会飞起枯叶的错觉。

“我们和一些医院,社会公益组织,还有一些专业领域的专业人士联系过,我们想要做一次大型的宣传。”昕煜简单的解释到。
“宣传?”曦筠问道。餐厅里的人很少,甚至可以说,其实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曦筠的声音稍微高了一点,居然有隐隐的回声。她不好意思的扫了一下周围,发现根本没有抱歉的必要,觉得有些想哭。
“和颐也应该知道吧?”昕煜指指她。
和颐摇头。

“是这样。这次这么大的事情,需要做事的,不止是医学界的专家。对于我们来说,每个人都应当负起一些责任。现在整个社会的人心都很不稳定,许多地方发生了混乱。不是因为客观现实真的这么消极,其实是我们对于未来的路到底怎样走下去感到消极。究竟我们能不能战胜SARS?专家说一定可以,但是普通的民众并没有感觉到。他们只能看到商业萧条,精神颓废,感到生活处在岌岌可危的状态。所以我们圈内人士讨论过几次,决定搞一次大型的公益活动,唤起大家齐心协力的信心。”
“而这个活动,有一部分,可能会需要我和林氏?”与彦按他的思路推理下去。
“正确。”
“可不可以详细谈谈你们打算做什么呢?”和颐感兴趣的追问。
“确切来说,就是一些宣传活动。到时候会有最普通的签名活动,捐助活动,也会有艺人的公益表演活动,还会印发一些传单、手册,告诉大家关于SARS的基本知识,如何预防,如何应急等等。”
“我大概知道我要做些什么了,”与彦点点头:“绝对没问题,不过,我想问的是,这些活动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起到效果?现在大家都尽量避免彼此的接触,你们的这些活动,都是在人群聚集的基础上才可行吧?”

“我不是太同意。”曦筠撑起了下巴:“其实,大家需要的只是一份信心。无论我们做什么都好,其实是要人们感觉到,在现在这个时刻,大家都没有放弃。我们需要的是一份相互的关爱,不拘什么形式。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其实只要最少的一点关怀,就可以收到很大的成果的。”
和颐赞同的点头,然后不怕死的捅了捅曦筠:“你们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默契啊?”
曦筠咬牙切齿的捏了和颐一下,紧张的看了昕煜一眼。他正一脸茫然的盯着她们两个。
“你们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曦筠打马虎眼。
和颐忍住笑,正了正脸色:“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人类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是不是到时候轮到老天爷来惩罚我们了。”
与彦耸了耸肩:“正面点来说,其实是,人类必须为自己所作的一切负上责任。”
“但是,现在似乎都还没弄清楚,究竟病源来自哪里。”
和颐话问完,三个人齐齐的盯着昕煜。

“喂,你们盯着我干吗?”昕煜摆摆手笑道:“我又不是医学专家——不过其实这种瘟疫,人类自古就遇见过不少,总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问题还是在我们自己。”曦筠有些泄气的撑着脑袋:“但是好像,没人知道怎么解决。”
“相信只是暂时的。”

昕煜敲了下桌子:“我说大家干吗这么悲观?我们不是在策划宣传活动么?如果我们都没有信心,其他的人就更不会有信心了。”
“说的对,”与彦举起酒杯:“就让我们为了,未来的胜利干杯。”
四只酒杯碰在一起,“叮”的一声。曦筠突然觉得眼前的浓雾散开了,出现了一条小路。尽管曲折,但是终于隐约可见。她发自心底的一笑。

Waiter好奇的看着这四个兴致高涨的人。可以算兴致高涨吧,他摇摇头,难得在这个时候还有人能提起兴趣来这里吃饭聊天。

“小姐您好,请问您几位?”餐厅里走近新的客人,waiter迎上前去。
Sindra犹豫着扫了一眼所有的座位,陡然发现昕煜几人坐在中央,慌张的声音都打了抖:“不、不用了……我找错地方了,我约的不是这里。”
昕煜放下酒杯的刹那,发现了转身要离开的Sindra,“倏”的站了起来。

“Sindra!”
Sindra缩了缩脖子,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快步逃了出去。
“对不起,我失陪一下。”昕煜向曦筠他们点点头,追了出去。

曦筠一愣,机械的说了声“好”。与彦看看她的表情,无声的端起酒杯。和颐不自觉的捏起曦筠的手。
“嗯?”曦筠回过头来,轻松的一笑:“喂,不是等他么,何必让菜都凉了。”她挑起了面前的菜丝。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4-22 11:42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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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indra躲在街道的拐角,把自己掩藏在阴暗里,大口喘着气——昕煜追过去了,没有回头,没有发现她。她终于松懈下来。她实在没有力气再躲了,她希望可以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他。她知道,他不会对她袖手旁观,她也知道,有他任何一句话做回答,她都会无比欣慰,相信可以度过这样煎熬的日子。

可是——

她也实在没有力气去面对他了。她已经不是从前,救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双目失明的小女孩那个单纯的善良的Sindra,她现在……她自己都不愿去面对,是多么肮脏多么叫人厌恶的一个下贱的女人啊!她痛苦的抱着脸顺着墙坐在地上。她怎么能够以这样一张面孔去面对他呢?更何况——高利贷报仇的阴影笼罩着她,他们不是说说就算了吓唬她,让她想起来就觉得不寒而栗。少一个人知道她的行踪和生活情况,就会少一个人惹上麻烦。

她伟大么?把一切都担在自己脆弱的双肩上。不!决不……她狠狠的嘲笑自己。她只是怕,为此而再让自己的灵魂不安。她甚至想过为了逃避他们而把童童作为交换的条件。但,终于下不了手。仅仅有这种想法已经很罪过了不是么?难道她还能够给昕煜或者任何一个人带来烦扰么?把其他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只会让她将来在赎罪的路上得到更多的苦难和折磨吧——!

她只是一个软弱的女人,偏偏命运喜欢折磨她。她能怎样抗争呢?


开门,开灯,把手提袋随便往地上一扔,曦筠没精打采的把自己扔到沙发里。
和颐张了张口,转了转眼睛,朝着曦筠沮丧的样子微微一笑,慢悠悠的晃到厨房,端出两杯茉莉清茶,走过去往她面前一放,然后圈住她的肩脖,拿起她散开的长发,搅了一个圈,又一个圈。
“怎么,刚才吃的东西不合胃口啊?还是,某些人说了某些不合胃口的话,不合胃口的事?”
曦筠眼无表情的看了看她,撇撇嘴:“你不觉得么……SARS一开始,气氛陡然就冷清下来了。哎——还以为好容易回来了,起码有个欢迎会什么的,现在么……”曦筠耸耸肩。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没有极度恐慌就好。”
“我看,这是迟早的事。”曦筠低下头若有所思。
“喂,不要对那些医学界和生物学界的专家没有信心嘛——”
“我只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和颐抿嘴一笑,拉长了声音:“还是,你对——程昕煜——没有信心?”
“什么啊你说什么啊?”曦筠刚抓起茉莉清茶饮下一口都呛了出来:“关他什么事啊?”
“哇~~~~”和颐抽出几张餐巾纸来帮手忙脚乱的曦筠擦着被茶水泼湿了的衣服:“我不过提到他名字而已,你要不要这么紧张啊?”
“我哪里有紧张,谁让你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咦?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和颐死不松口。
“还不就是——”曦筠嚷了一半,突然缄了口,抱着茶杯来回的搓着。
“嗯?什么?”
曦筠摇摇头,拧起眉来看向窗外。

窗棂很低,她看不见窗外夜色初升的天空。而且,即使看得到,也不一定有,像那个时候那样,漫天明晃晃的星辰闪烁吧。

“喂,唐曦筠小姐,我还没看你这么莫名其妙的烦恼过什么呢。说说看,刚才从餐厅一路上回来你都没什么精神,以你天生乐观的性格,不像是觉得人烟冷清这么简单吧?嗯?”
曦筠愁眉苦脸的看看和颐,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的样子真的骗不了人哦?”
“那要看你在想什么。”
“是昕煜。”
“昕煜?”

“嗯。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究竟,我跟昕煜去了那么久,有什么事情发生么。其实是……怎么说呢。有一点感觉,很微妙,我不知道能不能算……”
“算什么?”和颐凑近了曦筠的脸,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曦筠下面的话给吓回去了。
“算……对他有好感……”
“就是有好感这么简单?”和颐明显极度失望,不满意的叫起来。
“要不然还能是什么?也不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而已吧。”
“啊?原来你没有确证过啊?”
“确证什么啊!”曦筠腾的红了脸:“你以为我那么不害臊?拜托你,我么怎么求证?现在不过是在说,感觉罢了。”
“那么你们,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例如,只有你们两个的时候,他,有没有……嗯……”
“两个人?”

两个人?曦筠想起那次夜里在谷底,想起临走之前篝火晚会中站在清凉的风中抬头看星空。
这样的事,算不算是两个人特别的时间呢?
只是,即使有这样的时刻存在,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她突然发现,她是喜欢上他了。但是他呢……

和颐换上一种过来人的口气,点着曦筠的头:“你呀,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把幸福眼睁睁的就给放过了。”
“嗯?你说……Ken?”
“嗯。何况,这次这个程昕煜,我看,EQ比Ken差多了。好像,他自己有什么感觉,都不知道的样子……”和颐一根手指头支着下巴,一脸认真的样子。
曦筠噗哧一声笑出来:“你知道的很清楚嘛?你什么时候观察他那么仔细的啊?”
和颐正了正脸色:“我是说真的,现在不时兴女生等到海枯石烂都不出声了。你应该制造一点机会,试探试探他。”

曦筠把头埋在胳膊肘里,声音嗡嗡的有些听不清楚:“是么……但是,或许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想……”
“你说什么?”
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和颐。
“如果,还有一个人,也一样喜欢昕煜,而那个人,比我更需要他。我应该怎么办呢?”
和颐一愣,顿了顿:“还有一个?谁?”她突然想起餐厅里的场景,恍然大悟的张开口:“你说Sindra?怎么会呢……你怎么知道??”
“昕煜告诉我的。而且,你没有感觉到么……Sindra每次看他的眼神……”
和颐吃惊的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但是,她不是不住昕煜那儿了么?昕煜什么态度?”
曦筠摇摇头,叹口气,四肢很霸道的伸开:“哎——我要是知道,就不这么烦了……Sindra如果不是遇见什么事,不会突然搬走的,我怕……如果是因为我,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还有童童……”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现在Sindra人也找不到,就不要这么快下结论。”
“希望咯,希望昕煜今晚可以找到她……”
曦筠烦躁的闭上眼睛。然后呢?她到底是希望,也会对自己有些期待,还是,会去保护一个,看上去更柔弱的Sindra?

“喂——”和颐又在一边叫起来。
“哎呀不要再说这个了……好烦啊,你让我安静一下好不好……”
“拜托,你安静是可以,能不能麻烦把你的手脚拿开一点啊,你让我怎么坐嘛!”
曦筠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很不厚道的霸占了整个沙发,和颐一脸不满的坐在了扶手上,立刻笑的前仰后合。
“Sorry,sorry……我不是有心的,哈哈……呵呵……”

电话铃响起来。
“我去接。”和颐噌的窜到地上,朝曦筠扮了个鬼脸。
“Hello,我是和颐。”

“和颐,是Mummy。”大洋另一头的加拿大传来的声音。
“Mummy!是你啊!好久不联系了,怎么样?”和颐高兴的叫起来,回头同曦筠眨眨眼睛。
“和颐,妈妈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电话那头传来哽咽的声音。
“Mummy?怎么了Mummy?”和颐心头一跳,紧张的抓住了听筒。

曦筠把手脚放好,起身走到和颐身边,握住她的手。
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发生了,她猜想。
和颐的手渐渐变的冰凉。

“我知道了Mummy,我会尽管回来的,放心,会没事的。”
和颐放下电话,泪水从脸颊簌簌的掉落。
“发生什么事了?”曦筠吓了一跳,把和颐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
“外公……外公不行了……”和颐的哭声断断续续,浑身悲哀的颤抖着,让曦筠的鼻尖也忍不住酸胀起来。

与彦’s home。客厅。
“嗯——这里这个方案,我觉得可以修改一下。如果把这里改成按次结帐的话,对于公司来说,成本会降低不少,也不会冒一次性投资的风险,资金周转可以更灵活。”Gordon抓着铅笔在林氏和鸿业的合作企划草案上圈圈点点。

“我没问题。Simon你看呢?”
子君摊摊手:“既然是林先生的朋友建议,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就这么改吧。”
“哇,你可不要这么看得起我,还是慎重的再看一遍比较好。”Gordon笑道。
“没问题啊我觉得。”子君道。
“你就看一遍吧,这是Gordon例行的职责。”与彦解释到。
“OK。”子君拿起合同。

与彦的行动电话响起。
“Sorry我接个电话——Hello,和颐?你怎么了……我——”他看看身边的Gordon和子君:“我现在和Gordon商量公事,晚一点可以么?……你怎么了?你慢点……别哭……你说……什么?……哦……什么时候?……我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我来找你,OK?曦筠在家么?那……让她先陪着你吧,我就来,好好。Bye。”

“怎么了?”子君关心的抬起头。
与彦皱起眉。
“和颐的外公病危了,她很伤心,好像,说要回加拿大。”
子君一愣:“她的外公……一向很健康啊——”
换与彦一愣,继而点点头:“哦,忘记了你们是老同学……年纪大了难免吧。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可能要先失陪了。”
“没关系,我来搞定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Gordon拍拍他的肩。

与彦长叹一口气。

To be continued……

ps:大汗,o终于来更新了……拖太久了,要不是611,o就把这里忘记了……晕晕晕,b4自己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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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各位旅客,航班马上就要起飞,请关闭您身上的电话、电脑、CD机等一切电子物品,以免干扰飞机导航系统的运行,谢谢各位合作,预注各位旅途愉快。”
机舱里的广播想起乘务员的声音。
和颐掏出行动电话,按下Power Off键。

拉开机舱的挡板,她看着巨大的停机坪纵横交错的弧形白线,无声的叹了口气。窗口太小,她没法看到一百八十度水平视线之外的候机厅宽大的玻璃窗。就算能看见,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吧。曦筠他们应该已经回去了,还有与彦。
他们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应该不会牵肠挂肚的站在这里看着飞机起飞才肯离开。

但,为什么今天她总是有些隐隐不安呢?好像这次走了,要很久才能再见面的样子。
可能,就不会再见了。

和颐被自己一晃而过的想法吓了一跳。
什么啊,这么不吉利的念头。是她想太多了吧,是因为担心外公的病吧。若说见不到,也应该是来不及赶回加拿大去见外公……
和颐不敢往下想了。
总之,怎么会是与彦呢。

大概是共时性的问题吧,和颐想。共时性,荣格的一项心理学理论,也就是对于有关联的两件事物或者两个人在同一时间,不同空间,产生同一种感觉的交叉共鸣,或者是移位。
可能是因为太担心外公所以不自觉的联想到刚刚分开的与彦吧。

和颐系好了安全带。
飞机的引擎以巨大的声响轰鸣了起来。

“你们先走吧,昕煜。”双脚踩在机场感应门的黄线上,与彦突然停了下来。
“你不走么?”曦筠问道。
“不我想,等起飞了再走。”与彦垂着的双手插进了口袋里。
“怎么了你今天,好像跟平时不大一样。”昕煜一只手搭在与彦的肩上,侧过脸。
“没什么啊,只是想看着她起飞而已。这种感觉你暂时还体会不到。”与彦耸耸肩,调侃的朝昕煜一笑。
昕煜扬扬眉毛:“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巨大的银色铁鸟顺着长而宽阔的跑道缓缓的加速,转过平行的弯,越来越快。
机头拉起来了,机轮离开了地面,起落架收起来了。
像一道光,飞机瞬间已经平稳的上升到空中,想着西北方迅速的消失在视野之外。
天空中只留下一道银色的优雅的弧线,和视野的极限一个看不见的黑点。

与彦从口袋中抽出手,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最后看一眼空阔的天空。
疏淡的云飘在空中,天空蓝的透明清澈。
一缕阳光淡然的洒过地面。
清冷的空气,微凉的风。
是因为SARS么?与彦望着从来没有过如此闲适的机场叹了口气。所以才使这次分开显得有些惴惴不安。其实,她是离开这里,反而应该会没什么危险才对,为什么会隐隐的有些不安呢?

是多心了吧。与彦拧动车钥匙。
银灰色的BMW沉闷的引擎声响了起来。

曦筠一路都没有说话,手指间“哒哒”的敲击着车窗的框棱。
昕煜放在车头的一个装了弹簧的Q版男生随着车的前行一摇一摆的点着头。
“现在不时兴女生等到海枯石烂都不出声了。你应该制造一点机会,试探试探他。”和颐的话反复的在曦筠的脑海里面闪动。

“曦筠?”
“啊?”她猛地抬头看他。
“在想什么啊,你今天很安静啊,好像很少见。”
“没有啊,在想和颐。”
“她很久没有回去了吧?”
“嗯。好像是,毕业以后就过来了……有两年了吧。”
“哦。”
“今天与彦也怪怪的。”曦筠突然提到。
“是啊。”昕煜笑起来:“这家伙,我还没有看到过他这种表情。好像很舍不得的样子。”
“哈,”曦筠偷笑:“你背着他取笑他啊。”
“我好像没什么恶意吧。”昕煜也笑起来。

曦筠又安静下来。
是不是要试探呢?还有啊,怎么试探呢?曦筠眼睛看着头顶。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他们之间这种微妙的感觉与关系,可不可以再进一步,又或者只是到这里为止?
Sindra的影子又钻了进来。
对了,还有Sindra。虽然从他表面的样子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到底Sindra在他心里占了多大的位置呢?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不是有心理测试说,两个人在一起日子久了,确实很容易互相产生感觉的么?比起自己来,他和Sindra的时间更久一点吧。
而且,每次和童童一起的时候,他们看起来那么和谐。
而她唐曦筠,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曦筠混乱的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做这么多无谓的猜想了?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你要去哪里,回家么?”昕煜在十字路口停下来。
“现在这种状况,只能回家吧。”
“其实没有必要这样小心谨慎啊。SARS虽然是很厉害,不过并非人多的地方就一定会被感染。只要没有传染源,自己做好卫生防御工作,一般是不会出问题的。”
“我知道啊,可是现在大家都很紧张——是公众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信息吧。”
“我们不是正在努力么。”
“你说那个宣传?”曦筠想起来:“是啊,可惜和颐又走了。少了她帮忙好像缺了很大一块似的。”
“不是还有我么。”昕煜自然而然的接口。

曦筠的心里却不自觉的一跳。
她悄悄看了他一眼。惯常的笑容,微微的挂在他的嘴角,还是那样不温不火。好像不到了天崩地裂的时候,他总是这样自信的传递着安全感,不去增加无谓的负担。
但如果当他皱起眉头的时候,他总是在努力的思考着尽可能完善的答案。这样的皱眉让人感到的不是担忧,却是一份寄托和安慰。

就是这样的表情,让她表面的坚强下从来都是缺乏安全的心有一丝渴望么?
曦筠心底深深的笑起来。

“怎么样,还回家么?”昕煜又问了一次。
“你说了这么多,我再说回去不是很没面子?”她白了他一眼。
“我只是不想你那么悲观而已,和颐又不是不回来了。”
“切。”
“Then?”
曦筠想了想。

“那就去,鹿鸣居吧。”

在一个可以自得其乐的悠然的地方,她想要,就在今天,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鹿鸣居的门口斜挂着“休业”的白底红字的牌子,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连这里都很久没有人来了。
曦筠微微叹了口起,给了自己一个自信的笑容。轻松的摘掉牌子,推开玻璃门。
满屋响起一串风铃叮咚的清脆声。

曦筠打开了鹿鸣居所有的灯。
“进来吧。”她蹦蹦跳跳的拍拍手上的灰,走到后面的吧台,灌上水,插起电源。
绕到吧台旁边,她像从前一样,单脚跪在凳子上,爬到酒柜的最高一层,取下放在里面装着茉莉香片的茶馆,然后跳下来,轻盈的像一只小鹿。

昕煜笑着看着她做完这一系列“高危”动作。
“干吗盯着我啊。”曦筠问。
“没什么,觉得你突然间很开心的样子。”
“这不是很好?”
什么时候,面对再大的困难,都应当微笑。曦筠记得这句话。

茉莉香片的热气袅袅升腾。昕煜把玻璃杯放在杯垫上,茶几上依旧被渲染出一层细细的水珠。他随手翻开一本童话书。
“昕煜。”曦筠双手抱着茶杯,用惯常的姿势把自己蜷在沙发上。她出神的盯着茶杯的边沿,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她寻找了很久的一个答案。
“嗯?”他没有抬头。
《亨舍尔和格莱特》,一个森林尽头糖果屋的故事。他看的正专心。

“昕煜,你找到Sindra了么?”曦筠默默的动了动口。
昕煜抬起头莱,看着她。
她的眼睛茫然的盯着眼前升起的热气,没有焦点的凝望,好像放在了一个空落落的森林里,失去了方向的茫然。
“不……没有。”
“那天你没有追到她?”曦筠置疑的望着他。
“没有。我出去的时候,她已经走的很远了。转了两个街口,就不见了。”
“她为什么要躲着你呢?”
“我也想知道。”昕煜严肃的皱起眉头:“她可以搬走,不过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给我。”
“找私家侦探?”曦筠提议。
昕煜摇头。“不好。我不想侵犯她的权利。”
“可是,你不想知道这段时间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是想知道。但是,我也想尊重她的决定。Sindra也是成年人,我想,她应当是详细的考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至于原因……如果她想说,她会告诉我的。”
“可是,难道你不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你不担心童童么??”曦筠激动的把茉莉茶晃的泼了出来。

“曦筠!”昕煜惊讶的看着她。
曦筠重新低下头去。
“对不起……我有点失常。”
“曦筠。”他突然伸出手握着她的双臂。“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追问Sindra?你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见她在哪里,做了什么吗?”
曦筠沮丧的摇头,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拨开昕煜的手。
“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我才想知道,才问你。”
“曦筠……”
她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他,昕煜察觉。她如此落魄的样子,除了Ken出事的那阵子,他还没有再看到过。
她的眼睛里晃着一点迷朦的影子。
“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好不好。”他轻轻的恳求,突然觉得心里一紧。
一种预感的伤痛。一种,因为担忧她的担忧而产生的伤痛。

“会不会是为了避开你才离开的呢?”曦筠自言自语。
“怎么会呢……”昕煜张了口。“我们已经说清楚了的。她说她会想通的。”
曦筠有些惨然的笑了一下。
“通常一个女人对你这么说,就表示她没有死心。”
“什么?”昕煜一怔。

她说Sindra没有死心?他看着曦筠,山区星空下微风扶过的影子突然在回忆的光里闪了一下。
他突然想通了什么。
“曦筠,”他微微挑起嘴角:“或许不是Sindra的问题,或许,只是我的问题呢?”他看着她惊讶的抬头,吃惊的望着他。
“原来真的是。”他呼出一口气。
他怎么这么迟钝,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呢?
这种细腻的暧昧的感觉,从很早以前就会在他们之间来回游荡,却总是被什么给隔开了。直到这个清冷的月夜下,空荡荡的,充满了光照的鹿鸣居。
他什么也没说,款款的伸出手,盖在她微红着指尖的双手上。

握住。

曦筠觉得嗓子里紧了一下,然后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难道察觉到了?
曦筠觉得自己的耳朵发烧,心底却在不安的跳动。
他握着她的手。她分明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缓缓的输入自己的身体,却还是有些冷的瑟瑟的颤抖。
曦筠把手静静的抽了出来。

昕煜诧异的愣在那里,一双手握在半空中,握着半圆形的空气,失魂落魄的空气。
“对不起。”曦筠掉下一滴泪来,但是很快的抹去。
她若无其事的拿起茶几上的格林童话。

《亨舍尔和格莱特》。
“巫婆的糖果屋。”曦筠翻了几页:“一个虚幻的森林。”她突然朝昕煜笑起来:“原来你也喜欢看童话啊。这个故事,小时候我看了很多遍,总觉得要是我也可以吃那个糖果屋里的东西就好了。”
昕煜说不出话来,皱眉看着她,心里搅痛的厉害。
“曦筠……你今天。”
“可是,那是巫婆的糖果屋呢。”曦筠打断了他的话头:“虽然后来格莱特走出了森林,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个故事很悲伤。”
“曦筠……!”
“那个巫婆……也很悲伤……”

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昕煜也停止了追问。
是他错了么?这样的感觉。
原来她,并不是像他猜想的原因么……原来他一直以来的感觉,并没有在她的那片森林里,得到回应么……

曦筠’s home
她就像阶段性失忆一样从他的眼光下逃离出来。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给她回答。她还没有准备好。或者说,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他的感觉,与她的一样,是来自一种不能阻止的本身的悸动。
只是不敢去证实?是矜持……还是,一种无法摆脱的讽刺。
明明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为何还是匆忙的逃开了,留下他一个人徒然的追问呢?
是不是太残忍了?还是,她今晚根本就不该开始这个话题。

曦筠抓起了电话。

“Hello,哪位?”文辉从熟睡中被电话铃声吵醒。
“是我,Gordon。”
“曦筠?”他看看钟,都凌晨一点多了:“这么晚啊,什么事啊?”
“……”
“曦筠?”
“你能不能告诉我,Sindra的联系方式?”
文辉半坐了起来,晃了晃还是有些迷糊的脑袋。
“你说谁?”
“Sindra。”
文辉愣了几秒。“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她不是搬走了么?你不去问昕煜?”
“……”
“喂喂?喂你到底怎么了啊?”
“我知道你有的,我不是让你为难,但我真的很需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拜托你了Gordon。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如果找不到她,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
曦筠的声音听起来茫然而无助。
“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是我自己的事情。”

Gordon叹了口气,思量了片刻。
“好吧,我告诉你,你记一下。不过,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昕煜。”

果然,还是和他有关。曦筠的眼神黯淡下去。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7-11 10:58 PM 编辑 ]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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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你一来就让o歉疚的想起童年和碎影这两个万年大坑==看看,o都一年没更新了(06-07嘛)。数一下啊,完蛋了,我有四个无底洞。但但但,您看“貌似也不事太多吧”,汗,来回跳跃风格素灰常冒险滴,虽然o保证不弃坑,但介两个洞还素得稍微让一下妙续鸟==那啥 反正不会拖到十周年滴,o保证,汗

刚才看到jas姐re白云边 一激动想要奖励回复 发现不够权限==(三更半夜就是脑袋不好使)jas姐的o不能加 你的也不能加 点解?因为貌似新论坛奖励o8会使。。。汗 私下给你转100文大洋 哈哈 前前后后四五个精贴也值啦 o还嫌少捏 但素那啥 不是怕有行贿嫌疑嘛 嘿嘿 顺便就算o派发你的新年红包啦 虽然咱俩也不大使天使的银子 嘿嘿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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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呵呵,您看,我说过的,我不弃坑,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4.

Sindra拎着一包吃食打开公寓的门。说起来是公寓,不过是十几平米一个狭小的空间,仅够她和童童容身。
童童做完了功课,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委屈这个孩子了,Sindra闷闷的叹气坐在一边。以前一直住在昕煜那里,虽说身世很可怜,但起码还可以保障她充裕的物质条件。现在突然搬到这样简陋的地方——实在只能怪自己以前惹上那么多的麻烦。
早知道会再遇上那些人,她当初就不该收养她,让她跟着自己受罪。
Sindra翻开童童未合上的作业本——是作文。写了什么呢?
一行端整的字迹跳入眼帘:我的家。Sindra心里一惊。
“我的家是一个很美好的家。虽然我没有爸爸,但是有妈妈和昕煜哥哥陪我一起玩。我们住在一间很大很明亮的房子里面,房子很高,从窗户望出去有漂亮的海和蓝色的天。昕煜哥哥说,有一天我长大了,就可以做很大的船到海的那一头去看世界。妈妈每天工作都很辛苦,很少时间陪我玩。但是我知道妈妈工作都是为了让我好好念书。妈妈还请了曦筠姐姐教我弹钢琴。以前我的眼睛看不见,曦筠姐姐教的很耐心。后来昕煜哥哥帮我找到好医生治好了我的眼睛,曦筠姐姐就夸我进步的很快……”
Sindra的鼻尖开始酸起来,有些颤抖,继续向下看。
“现在我和妈妈住在一个很小的房子里。虽然没有以前的大房子可以看到海,但是我能和妈妈在一起觉得佷幸福。不过我也佷想念昕煜哥哥,曦筠姐姐,还有与彦哥哥,和颐姐姐和Gordon哥哥,我希望有一天我们大家又可以在一起很开心的玩。”

Sindra捂着口,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她觉得辛苦极了,不单是为了这么幼小的孩子。为什么那些人就不肯放过她和女儿呢?
“昕煜……我真的很想回去……”泪水顺着脸颊掉在手背上,她的心底一千遍一万遍叫着昕煜的名字。
门铃突然响了。Sindra一惊,收拾起眼泪,紧张的站起来。
又响了几声。她不敢做声。会是谁?如果是Gordon来找她,之前一定会通知的。而且今天不是她和Gordon约好的时间。
她屏息小步挪到门口,侧耳倾听。

曦筠再次确认的看了看抄写下来的地址。
怎么会没有人呢?Gordon明明说这个时间Sindra肯定在家的。她奇怪的皱眉。就算Sindra不在,童童也该在的吧?难道两个都出去了?
她叹了口气。如果不能劝说Sindra回去的话,她以后的日子都会过的不安,她就这么不愿被人找到?
她转身准备离开。看来Gordon说的没错,就算去找她,她也是不会见自己的。连昕煜都避开了,这么坚决,何况是曦筠呢……

门外没有了动静。Sindra暂时松了一口气。大概是找错门了吧。但是由不得她不紧张。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连那些人也不知道的,她怕童童会遭到什么不测。
Sindra抓起门把正要打开,门外突然一阵电话铃响,她的神经一阵紧张。
“Hello,我是唐曦筠。是Gordon?没有啊我没有找到,好像不在家——你给的地址对不对啊?”
声音清晰的传进来,Sindra吃了一惊,哗啦一声打开了门。
“曦筠!”
曦筠转过头,望着一脸错愕的Sindra开心的笑了起来,朝着电话里的Gordon叫道:“找到了找到了,找到Sindra了!”

Sindra泡了杯白开水递给曦筠。
“谢谢。”
“别客气,我这里地方简陋,连茶都不能泡一杯。”
曦筠环顾四周,欲言又止,捋了捋头发,然后直视着Sindra。
“Sindra,有些事我就直接说了——为什么突然搬走,还要避开昕煜呢?你知道吗,他很担心你啊。”
曦筠的眼光直逼着Sindra,看的她不知所措的避开头去。
“Sindra,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们大家都没有了解清楚,所以你……”
“没有,什么也没有,你多心了。”Sindra吞吞吐吐的侧过脸。
“如果是关于昕煜的……”曦筠死死的扯着自己的衣角,忍痛深呼吸:“你不必考虑太多,因为昕煜他……他一直希望你能回去……”
“呃?”Sindra诧异的回头看着曦筠的脸。
曦筠略蹙着眉头,等着她的回话。
“等我回去?”Sindra重复着,继而凄惨的笑了笑:“你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等我回去。”
“Sindra!”曦筠跑到Sindra的面前,抓着她的手:“昕煜这个人,你难道还不清楚么,她一向都是那么迟钝的了,如果你不对他明白的说出来,他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的,而且……”
“有些事情,你并不清除,曦筠。”Sindra打断了她的话:“昕煜一直以来喜欢的那个人都不是我。”
“呃?”曦筠一怔,心开始不安的跳起来。
Sindra居然释然的笑着。“如果他真的对我有感觉,我是不会离开的。我一个人带着童童这么辛苦,的确想要有个人可以照顾一下自己。但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明白吗?”
曦筠的概念模糊起来,她低头,看见童童的作业本,忍不住捡起来看。
“啊,那个……”Sindra没有来得及制止,曦筠的眼里已经藏不住泪水。“童童这么想念昕煜,你为什么要固执己见,不肯回去呢?你怕昕煜喜欢的那个是我么,是不是?那让我告诉你好了,事实不是这样的,其实我跟昕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啊!”曦筠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如此干脆的说这个谎。但若不能解开Sindra心中的顾虑,她就不会被说服,那么她自己,还有童童,就会一直这么辛苦下去……

是不是对昕煜很不公平呢。
曦筠觉得呼吸困难。鹿鸣居的那一晚,他明明,已经用他那双温热的手递给了自己。而今她却像转让一样的想要把这份感情硬生生的塞出去。
但,昕煜不是对Sindra没有感情的吧,起码他对童童就很好。比起昕煜的懊恼来说,Sindra的幸福不是更重要么。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吧,只要Sindra肯回去,他们总是有机会在一起的,总是会觉得快乐的……
两个人的辛苦,总是比四个人的煎熬要好吧。而且,昕煜一定很快会没事的吧……

“你舍得让童童跟着你过这种苦日子么?”曦筠的一句反问轻轻的,却清清楚楚。
Sindra浑身颤抖了一下,呆呆的盯着曦筠。
“回去了,好不好?现在外面SARS这么猖獗,还是和大家在一起会安全些。”
Sindra的心动摇着。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昕煜真的没有喜欢曦筠?她真的可以试着和他在一起?
“我……”Sindra张开口。
曦筠脸上忍不住划过一丝期待的闪光。她要答应回去了吧?终于说通了呢……虽然此刻的心痛的几乎在滴血了,但是,的确很宽慰……

一丝阴影蓦地穿透了Sindra的脑海,恐怖的威胁在耳边不断的想起来。
“如果不想你身边的那个男人还有你的女儿出事的话,就最好乖乖听我们的话……”
Sindra猛的打了个冷战,挣脱了曦筠的手。
“Sindra?”
“不行!我不会回去的!”
“Sindra!”
“听着,曦筠。我决定离开昕煜的确因为我不想再麻烦他,但是离开之后我也发现,我根本没有爱他。冷静了这么久我也想通了,我要自己带着童童生活,然后安静的找一个我真正需要的人。我和昕煜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谢谢你这么努力的关心我,不过,以后真的不必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Sindra的态度突然之间冷淡的叫曦筠觉得不真实:“如果你们真的还关心我,就不要再来打扰我。”
曦筠震惊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Sindra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没有,真的没有,我求你了。”Sindra焦急的瞥着时间。时候不早了,如果今晚她不能按时到场子去的话……她几乎是把曦筠推出了家门:“谢谢你,曦筠,不要再来找我。”
“Sindra……Sin……”曦筠任是把门敲的再响,Sindra也不给任何反应。

你不是还爱着他吗,否则,为什么躲着他。你到底有多少不能让我知道的事,不能让我帮你的理由呢。
你叫我,如何能够安心呢……

————————————————————————————————————————————————————————————————

曦筠斜倚在沙发里面,搓着电话线出神。
行动电话又响起来了。伸手拽过来,发光的显示屏上写着“昕煜”两个字,背景是七彩的幻灯。
这是今天他打来的第几个电话了?第三十五个,还是三十六个?家里的来电显示也充满了他的号码。
曦筠烦躁的把电话扔向一边。
不想听,就是不能听见他的声音,听到之后,她知道自己的眼泪会不争气的掉出来。为什么自从遇见了他,她的眼眶就变得浅了?曾经遇见再大的打击也可以一个人挺过来的那些勇气,好像一瞬间都消失了。
被他吞掉了?这个说法多么可怕。
总是她不能接他的电话,不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在他的怀抱里软弱。她不能放任Sindra的事,置之不理。
铃声断了,曦筠想了想,按掉了电源开关。

曦筠双手环抱着膝盖。都说女人是喜欢吃醋的,为什么偏偏她就无法在这份感情上自私?
和颐又去了加拿大,居然连一个诉苦的人都找不到了。望望窗帘外面漆黑一片的天空,曦筠觉得掉进了一个拔不出来的黑洞。

电话铃又响了,她条件反射的堵住耳朵,直到反应过来,那是楼上卧室的坐机。
“啊,是和颐!”曦筠反应过来,三步两步跳上楼。
“曦筠吗?”
“和颐啊——你那边,怎么样了?”
“外公的身体没有想象中差的那么严重,我安心点了。再过几个礼拜等他调养好了我就回来。”
“你家里没事,我就放心了……”曦筠说着说着又默不作声,搅着电话线兀自发呆。
“曦筠?喂……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啊?”一阵脆弱涌上来,夹着些鼻音。
“你……”
“我没事啊,你不要担心我。”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勉强装的开心一点。“只是一个人在家里,有点不习惯,你回去加拿大了,宣传的进度又没有什么发展,有点空虚而已。”
“怎么不去找昕煜?”
“……”
“你们……不会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
“那……”那一头的和颐担忧的仔细听话筒那一边的动静。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曦筠平时不会这么安静的。她暗自咂咂嘴懊恼着,偏偏又不能陪在她身边。可以做点什么呢?
“如果觉得闷的话,想些事情来做吧?”
“哎?”
“宣传方面的事你又不在行,想些你在行的事情做做,好多烦心的事,就不会去想了。”
“是这样么?”曦筠被和颐突然点醒,心里涌过一片暖流。
“喂,我说和颐。”
“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和颐几乎担心曦筠支持不住暗自哭起来了。
“我说……谢谢你。”
“傻瓜。”和颐的鼻尖一酸:“跟我,还有什么客气的。”

丢掉电话,曦筠一个人跑到天台上面去站着。四月的夜风,已经不怎么冷了。没有星光,城市的霓虹也显得黯淡褪色。
整个城市,没有生气,一如此刻她的灵魂,徘徊在错综的十字路口,举足不前。
应该来找点事情做,能做什么呢?在这样一个人心不安的灰色的春天。

能做什么,来涂上一层往日的花田一样明朗的气息呢?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7-1-29 07:12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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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林氏集团总裁Office。
与彦翻着秘书Kelly送过来的企划书的市场调查情况,不满意的皱着眉头。
果然不出所料,为了振奋SARS中的市民心态而做的这项宣传的构思几乎没有得到什么同行的赞同。
“真是有点麻烦啊——”与彦喃喃自语。如果只有林氏一家来启动这项提案的话,困难无疑是巨大的。如果是在往日,这可以说是一次难得的博得全港市民眼球的好机会,绝佳的商机和优良的社会公益效应,绝对会大大提升林氏的品牌形象和知名度。
但是现在这种时候,他们要的不是从中取利,而是需要融合行业内部的全部力量,成为这场瘟疫时候人们的精神支柱。

出版业印刷业,同娱乐界,新闻媒体一样也是一种公共行业。所有公共行业从业人员所需要的是一种在突发事态面前迅速冷静下来理性分析的能力,也需要一种快速的收集资讯,起到表率和带头作用的魄力。
现在虽然在HKU的配合下林氏获得了这样的契机,但是,与彦看看反馈表,连商务印书馆都没有表明态度——林氏,林氏,如果没有从旁协助的话,那就是孤木不成林啊。

电话铃声响起。
“Hello……”与彦眼光一闪,沉默了一阵:“那我再和其他同行联络看看吧,不然的话还有昕煜可以帮忙联系其他几间Uni……没关系,你也不想突然回加拿大的,这是没办法的事。Anyway,一路小心,保持联络。”
放下电话,与彦呼出一口气。连Simon都说突然有事要回加拿大处理,这样鸿业也退出这次企划了,现在只剩下林氏一下。势单力薄,能造成什么影响呢?他拨通了昕煜的电话。
“昕煜吗?”
“我是。怎么了?”
“现在方便的话,想跟你谈一下那个企划的问题。”

HKU的花园式餐厅,在学生餐厅的旁边,是一个开阔的露天建筑。周围有爬着常青藤的希腊式回廊,白色的圆桌一个个都是由整块的石头雕刻成的,全部是美术学院雕塑专业的学生自己做成,极具观赏性。春日的早晨十点钟,金箔一样轻轻的阳光从云层上面落下来,幻化做一片颜色匀称的白色光圈笼着小小的一块这里,似乎十分惬意。
如果,再加上平日餐厅的角落功放的乐曲,就会像身处十七世纪的欧洲宫廷一样,懒散而迷人。
如今,却只有昕煜和与彦两个人对座。
在吧台打工的教育学院的小文端了卡布基诺和茉莉香片出来。
“真是抱歉啊程教授,林先生,等了这么久,因为这几个礼拜一直都没有什么人来,餐厅的老板都说打算关门了,好不容易找到材料。”
与彦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这里要关掉了?”
“也是暂时的吧,因为近来大家都不怎么敢在外面吃东西,怕会不干净,也不敢聚集。”
昕煜叹了口气:“学校已经停课了,大多数学生也都回去了。没有人气,是正常的。你天天在中环的办公室,可能还没有觉得如此冷清。”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啊,我啊,”昕煜捧起茉莉香片,将脸靠上去。熟悉的清香飘过呼吸,一时间有些失神。那样一个夜晚他握着曦筠手的情景浮现出来,但是留在深刻的记忆中的,却是她抽出手去的那个瞬间。
一思及此,昕煜不禁略一敛眉。
是她还没有准备好,自己的举动显得仓促,还是那个山谷里的夜晚,那些天台上看星星海边说故事的时候,他对会错了她的意思,自作多情?
“怎么,你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与彦追问。
“呃,不是。”昕煜回过神来:“我的实验没办法终止啊,培养皿里面的菌体每天都需要做观察记录的。”
与彦笑起来:“所以说你是科学怪人了。”
“什么啊,你不是也在上班?外面已经人心惶惶了,如果大家都什么也不做,岂不是乱了套。何况我那是分子生物基地,消毒措施很好,不会有病菌的。”
昕煜喝了一口茶:“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呢?”
“是关于那个企划的。”与彦啧了一声,很为难的样子。“现在没能找到几个愿意合作的公司,连鸿业那边也说突然撤走了。”
“哦?就是……Simon Lee那边?”
与彦点点头:“据说好像是以前在加拿大做事的公司出了点问题,是他还在那里做执行经理时候留下来的,要回去协助调查。”
“加拿大?”昕煜仰头想了想:“和颐也回了加拿大啊——喂,你说,他们会不会碰上?”
昕煜随口的一说,与彦居然心里咯噔的跳了一下。这么说,他们的确是在一座城市……
他晃了晃脑袋,想什么呢,碰上了也不奇怪啊。而且和颐是去照顾外公的,Simon去处理公务,根本没有什么交叉点吧。他暗自笑自己莫名其妙。莫非精神上的瘟疫也开始传染了吗?

“不过这下,”与彦把话题扯回来:“就真的只剩下林氏和你们学校在考虑这项事情了,你说我们要不要继续呢?”
“当然要。”昕煜很肯定,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困难而放弃。“在这个时候想要调动大批人员做宣传,困难是一早就预料到了,虽然比预期中的严重了一点,但并不代表障碍无法突破啊。回头我会和其他院系商量好,以学校的名义向其他Uni发出邀请,动员的话,应该还是会有许多人响应的吧。”
与彦点点头,笑起来:“是啊,谁让林氏和HKU已经是联盟了呢。”
“呃?”
“不记得了?你的顶头上司是我大哥啊。”
昕煜微微一笑,随后又担忧的望望四周。
“虽说如此,要怎么联系到愿意参与的学生也是一件头疼的是——现在学校一停课,大部分都没了踪影,动员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要宣传,人手不够就是纸上谈兵。”

“谁说找不到人了?”小文端着茶果走过来插嘴道。
“呃?你知道有什么人还在的么?”昕煜一愣,预感到些什么。
“当然啊,”小文毫不奇怪的说:“不是还有什么人在,是很多人都在啊!”
“啊?”昕煜和与彦对视,莫名其妙的等着下文。
小文一只手指头顶着下巴抬头想着:“的确是有音乐学院的同学和我说他们学院要办抗击SARS公益演奏会的啊……难道只是个构想,还没开始?不是啊,昨天还看到很多人出入音乐楼……”

莫非是曦筠!不等小文的话说完,昕煜已经站了起来。
“喂,你要干什么?”与彦依旧摸不着头脑。
“是曦筠,”昕煜期待的笑着:“一定是曦筠,我知道,她一定会做什么的。”
昕煜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向音乐楼跑去。
“唉喂,我说你也等我一下啊——”与彦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扔下几个铜板:“啊,小朋友,这个给你哪。”
“唉!”小文抓着与彦的一大把零钱:“这两杯饮料我说过我请客的呀……”

深红色墙砖的音乐楼,白色的装饰线笔直的绕着外墙一米高的地方华丽的转了一个圈,布拉格式风格的建筑,典雅的音乐氛围扑面而来。
昕煜站在楼前,凝视三楼的那一扇窗户,窗玻璃干净透亮,是他时常经过这里就要停下来倾听,那里面飘出来华丽优雅的钢琴声。
那个时候,几张乐谱突然飞出了窗户,挂在树枝上,而他也就看见了曦筠。
他向他形容她的钢琴乐曲的流动声,她诧异的听着。他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向她解释,其实自己不懂音乐,只是随口说说
……

与彦气喘吁吁的跟上来。“昕煜你走的也太急了点吧。”他抱怨着:“这是音乐学院?曦筠应该在里面吧?”
昕煜点点头。“我们进去看看吧。”
“可是,这里看上去没有什么人在啊。”与彦探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围。
的确看上去不像有很多人在里面的样子。
音乐楼的门口没有车辆,正面的玻璃门也是关的好好的,而不是像往日那样两扇都打开。
一眼望过去,正对着外面道路的楼梯也空荡荡,没有被踩踏过的气息。

这里,真的有人在吗?音乐学院真的在准备演奏会么?

但是大门没有锁,与彦跟着昕煜走进去。
前楼的一排音乐教室都是空着的,无论是声乐专业的阶梯教室,还是钢琴专业隔音效果很好的琴房。
昕煜走到拥有那一扇窗户的琴房前面,停下来。右手慢慢的伸向门把,拧开。
眼前是空荡荡的钢琴教室。黑板擦的格外干净,地上的红地毯,洒了一些容貌和衣服的纤维在上面,蓝的黄的,像他以前看见过曦筠穿的那些蓝的黄的外套的颜色。

钢琴合着盖子,上面铺了紫红色天鹅绒的套子。
“就这样进去,不太好吧。”与彦笑道,昕煜的脸色有些严肃的忧郁,他这会儿有些明白刚才昕煜为什么那么快的跑过来。这个家伙,肯定和曦筠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轻轻掀开钢琴套,翻开刷了黑色光滑的漆、打了蜡的琴盖。

“教室没有锁上,看来还是有人刚刚才用过这里。”与彦分析到。
昕煜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指按在琴键上。
“多——”
浑厚的声响。经过专门设计的琴房,声音效果的确是不一样的,一个普通的音,在这样一间房里听起来也会有声如洪钟的回声,让人心荡不已。
或者说,其实只是昕煜他自己,心醉不已。
“多,锡,拉,索,发,咪,来,多——”
他滑动手指,奏出一个流畅的音阶。
“咦!”与彦吃了一惊:“你会弹?”
“呃……不是,我……”昕煜一愣,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不自觉的拉开了琴盖,一惊。
“哦,我知道了,以前童童跟着曦筠学过一阵子琴,大概听多了,你这种音乐白痴也会了吧。”与彦兀自分析。
“大概是吧……”昕煜一笑,盖好了钢琴,转身思索。
“门没有锁,说明有人,琴房开着,证明刚刚练过琴——可是,一幢孤零零的音乐楼,如果有人的话,怎么会看不见影子呢?”
“等等,”与彦突然拉住昕煜,示意他不要说话,侧过了耳朵:“你仔细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嗯?”昕煜莫名其妙的看看他,只得安静下来。

远处的什么地方,隐隐约约传来音乐演奏的声响。
“这是……”他闭起眼睛感觉:“小提琴……”
“还有单簧管……”与彦插嘴道。
“不,还有长笛……”昕煜灵光一闪:“对了,这里是前楼吧!”
“啊?我不知道,这是你地盘——啊不是,你们学校啊。”
“我知道了,他们在后面的演奏厅!”昕煜一击掌:“跟我来!”

音乐楼的后楼,交响乐演奏训练室。
曦筠站在指挥台上,抓着指挥用的总谱犯愁。
“OK,stop!”她做了一个终止符的指示,各乐器部停下来。
“这里的标记……什么意思呢?”她盯着总谱,指挥的谱子完全没有接触过啊。
“曦筠学姐,是不是,谱子又有问题了?”首席小提琴担心的提问。
“是啊,”曦筠抱歉的挠了挠头:“指挥的导师现在躺在医院里,不知道病情有没有稳定,但是,我们这里的指挥专业的学生——”曦筠回头看一眼坐在身后还没有资格进入正式乐团的后备队员:“一个都没有来啊。”
“我真是没用的很,还说要办什么交响乐呢。”
“曦筠学姐怎么会没用呢!你可是在国际大赛拿过冠军的啊!”
“但是我的是钢琴呢,钢琴是不会编入交响乐的,所以,一点经验也没有。”
“这样啊……”首席小提琴也有些沮丧的重新坐下来。“没有指挥的指点的话,奏出来的东西就很不合拍……”

训练室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谁推开,大家的目光全部被吸引过去。
曦筠转过身,抬起头,昕煜的双眸直看过来,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突然停了流动,抽了一口气。
“昕煜……”
与彦也走了进来。
“你们……?”
“原来真的是你在组织啊,曦筠。”昕煜很了解的一笑。
“你们……”昕煜和与彦走近前来,曦筠惊讶的不会说话:“你们怎么会知道。”
“刚才遇见小文告诉我们的。你们打算开演奏会吧,为了那个宣传。”
“小文?”曦筠疑惑的皱眉:“她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个计划……本来打算全部排练好才公开……”
“哎呀,糟了。”首席小提琴叫了一声:“教科院的小文……是……是我告诉她的……对不起啊……曦筠学姐……”
曦筠回头盯着昕煜。
“怎么?为什么不能说呢?”
曦筠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了。我们的指挥课老师也患了SARS疑似,我们这个演奏,不仅是想要给所有市民一个精神鼓励,也是想给指挥课的教授一个鼓励——但是,没有指挥,只是凭着我们的热情,根本什么也做不了。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到时候有人来听了,就算是排练,也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与其说出去,让大家在心惊胆颤中涣散士气……”
“谁说会有很多人反对呢?”昕煜掐断了曦筠不自信的话。
曦筠一愣,看着他的双目,那里面,全是支持和信心,心跳不自觉的快起来。
这个人……是她那一天拒绝了,然后一直躲避的人……为什么,他一次又一次要给自己这么大的鼓励呢……
“其他的人,我不知道,但我可以保证,生命科学院所有的人都会十分想要听到音乐学院这次的公益演奏会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向加入了定音鼓的音色,庄重而且肯定。曦筠忍不住鼻中酸酸的,一阵感激。
“昕煜……”
“啊,你们两个好酸啊。”与彦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来咳嗽了一声:“不要独揽大功啊程教授,还有我们林氏呢,还有中环那么多的出版企业呢。”
“唉???”曦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我刚刚想到的这个计划,”与彦颇为自信的解释着:“既然我们那个单纯的宣传做不出来的话,那么就以你们的这场演奏会作为重点对象,来一次公益巡演的宣传吧。我相信如果光用语言不能振奋人心的话,音乐是一定可以的。”与彦字字句句都带着必胜的决心。
曦筠一时沉浸在新构想的撞击和感动中,只知道点了点头,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哇!”旁边抓着乐曲的学生终于听出了什么:“您……您是生物系的教授?????”
“林氏的总裁!”有人认出了与彦。
“哎呀,林氏要给我们宣传哪!”此语一出,全场沸腾。
“喂喂,那个是生物系的教授啊,我见过他和曦筠学姐一起,难道他们在一起啦?”开始有人起哄了。

曦筠面颊燃着红色微笑的看着昕煜。
“谢谢你,支持我们。”
“不要和我客气。”昕煜低了低头,镜片闪烁了一下。“我只是希望可以尽自己的努力做点事。”
他看着曦筠。还有一句,还是不告诉你了吧,也是希望,可以做一些让你会快乐的事。

曦筠望着面前这个人,想着Sindra的那些话。
她的拒绝,真的错了么,她还是应该,不顾一切大胆的和他在一起么……

To be continu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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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音乐楼中央的天井花园。没有了往日来往学生的气息,只有一丛丛鲜花一如既往的开放。
曦筠翻着学院里所有学生的联系方式。
“要是有办法联系到指挥科的人就好了。”
“看样子是挺困难的。”首席小提琴在一旁插口:“指挥科的学生在SARS发生前就跟着副院长去维也纳参加观摩比赛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这样啊——”曦筠深呼吸,定了定神:“还是我努力一些,这些天争取研究出总谱来吧。”
“真是辛苦你了,曦筠学姐。”
与彦和昕煜坐在不远的地方看着。
“看样子遇到不少困难。”与彦道:“交响乐团一定非要指挥不可吗?不是把谱子背熟就行了?然后多练习几遍,是可以磨合的吧——”与彦看了看身边的昕煜笑起来:“忘了你也是不懂这些东西的人,喂,看来坐在这里也不能帮到他们啊。”
昕煜轻轻摇头。
“虽然也可以通过记谱来把演奏进行下去,但是指挥还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渐弱渐强,哪里要切入,什么地方四分之一拍都不可以差,什么地方延迟半拍会效果更好,什么地方管乐器要圆润一点,什么地方弦乐器要轻松一些,这些都是需要指挥来掌握的。指挥的眼神和情绪可以传递到整个乐团。如果说一个乐团是人的大脑的话,那么指挥就是神经中枢。”
“哇唉,”与彦怪异的看着他:“这些东西你怎么知道的?胡诌的吧?”
昕煜站起来。
“你去哪里?”与彦也跟着站起来。
“我先回去了。”
“啊?帮不到她也不用真的走掉吧,”与彦笑道:“何况,你在的话她好像会安心一些……”
昕煜尴尬的回过头,小声的朝与彦狠狠的警告:“不要乱说,这种事……”
“难道不是?”与彦也故意压低声音,用眼神向昕煜示意:“你没看到?我们刚刚到这里之前曦筠很烦躁的样子,完全思考不下去,现在安定的多了吧。”
“那是……她自己冷静下来了,和我没有关系。”昕煜支支吾吾的解释,然后叹口气。“所以我还是先走了。”
“喂——”与彦拦不住他,只得回头大声向曦筠招呼一声:“曦筠,我们先回去了,晚上有空的话,到我那里去吃饭。”

曦筠抬头,昕煜已经跨出了天井消失在前楼阴影交错的楼道里。
她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帘。她的拒绝果然还是让他不开心了,现在连在一起不说什么也会觉得尴尬了吧。她低下头,拿起铅笔开始在总谱上勾勾画画。

——————————————————————————————————————————————————————

加拿大某医院。
和颐探完外公的病,从医院大门跨出来。昨晚刚刚轮到她熬通宵照顾外公,一夜没睡,显得有些憔悴。她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上午九点。
与彦这个时候是晚上吧?应该回家了吧。和颐想了想就打起精神,到家了可以给他打个电话。也有两天没通话了,他忙,她也忙,不自觉的就会有些牵挂。
走到医院的门口,和颐的脚步停下来。
“子……君……?”她看着面前走过来的人。
子君捧了一束花走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和颐惊讶的问。
“你家里有事,我怎么可能不关心呢。”子君一笑。
和颐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种笑容,总让她觉得他心里暗藏着什么东西。“谢谢你的好意,但是——”
“你不要误会,”子君好像十分了解和颐的心思似的:“我只是因为原来的公司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回来交涉一下。”
和颐只得点点头。“但是我外公刚刚休息了——你的花……”
子君看了一眼手中的花:“哦,那就送给你好了。”他向前一递,和颐愣了愣。
“怎么,不给面子?”
“不是……”和颐犹豫几秒,最终接下来,有些过意不去,补充道:“请你喝点东西吧,如果你有空。”

“可是,你怎么知道外公入了哪一间医院?”华人街的风情咖啡厅。
“你家那里的地址又没有变,我去的时候跟榕姐打听了一下。”
“你还是那么有办法。”和颐一笑。
“对你总是要想很多办法的。”子君道,看到和颐惊讶的盯着自己,又补充:“我的意思是,我们好歹也认识那么多年,也总算比较了解你。”
和颐别过头去。“但是好像,我们之间的交谈总是会比较吃力。”
“会吗?我不觉得——或许在香港有吧,但是现在在加拿大。”
和颐警惕的抬头。他这句话的意思,莫不是在暗示与彦?
子君却岔开了话题。
“哈,这间咖啡厅的景致真是没有怎么变啊,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已经不记得了。”和颐低下头去。
子君看了她一眼。
“和颐,其实当时我们分手……”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我不是要旧事重提,”子君镇定自若,仿佛下面要说的话,无论和颐怎么躲避还是必须让她听见一样:“只是想说,当时真的是我一时糊涂,才会失去你。”
和颐轻轻一颤。虽然细微却依旧被子君收尽眼底。
当年她发现子君有另外的女人的时候……那种天崩地裂的毁灭感还历历在目。
但不过是一种回忆而已,她对他,早就什么也没有了。
“失去的东西是不可能再拿回来的。我比较喜欢向前看,如果你了解我的话,你应该知道。”
子君耸耸肩:“我知道。我只是想说一句对不起,你不会不接受吧?”说着笑起来。
和颐愈加迷惑的看着子君的笑,到底他是想玩什么把戏呢?扮内疚扮可怜?她不会再被他骗一次了——还是,只不过是真的想要为当年的事情道歉?那她就不用这么全副武装不肯让他接近了吧?
毕竟,曾经夫妻一场……

曾经的和颐是那么单纯的女生,以为婚姻就是一辈子的承诺。是眼前这个男人让她知道所谓一辈子的承诺永远都只是女人的幻想。她和他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年少无知而惹出来的孽缘,他们没有过真正的感情,所以非要扯在一起的话,会非常辛苦。
但她现在有了与彦,虽然受过伤的心灵依旧有隐隐的畏惧,但是林与彦这个男人,虽然不做山盟海誓的承诺,却让她踏实安心。
那么以前的账就一笔勾销吧。

和颐轻轻一笑。“以前的事我都忘记了,其实我不是一个拒人千里的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太好了,你不生我的气,我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地了,”子君道:“今天没能探望你外公,改天去看他吧。”
“也好,我想我Daddy,Mummy应该也很开心再看到你的。”
子君略略挑起嘴角,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的神色。

——————————————————————————————————————————————————————

与彦挂了电话,又按重播键。
还是无人接听。再重播,再无人接听。他放下了电话。
“怎么,和颐没有接你电话么?”曦筠抿了抿筷子尖,她也有一阵子没有同和颐联络了。
“是啊,今天不知道在干什么,打了几次电话都无人接听。”
“大概忙了一夜太辛苦睡着了吧。”曦筠解释道:“快点吃吧,你特地把我叫来却不动筷子,菜都要凉了。”
与彦拾起碗筷,顿了顿。“啊,对了,昕煜这个家伙也没有到啊,说好了六点钟开饭的,又跑到哪里去了。”
曦筠没作声,兀自低头夹菜。
与彦瞥了她一眼,凑上去笑道:“喂,你怎么不说话?平常你是最坚持人到齐了才准开饭的,今天怎么自己先吃起来了?”
曦筠正挑起一筷子豆芽,只得放下来,歪过脑袋顶嘴:“你没见白天我有多辛苦啊,林大少爷,人饿了自然要吃饭。那些人喜欢迟到,就让他们去吃冷菜好了,我干嘛要虐待自己的胃啊。”
“好大的火药味啊,”与彦不甘示弱的反击:“我记得没有叫陈妈放胡椒啊——啊,还有林大少爷是我大哥,下次不要弄错了啊。”
曦筠半站起来,正准备回击,大厅的门铃响,昕煜到了。

“喂,你再不来,我的嘴巴就要气泡了。”与彦笑呵呵的拉开了身边的座位。
曦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来晚了一点,刚才在等一个快递。”
“哈佛那边的学术快递?不是通常月底的时候收到吗?”
“啊,不是哈佛的。”
与彦这才看到昕煜胳膊底下夹了一个包包,走到曦筠跟前。
曦筠把头埋的很低的喝汤,抬头发现昕煜站在自己身边,紧张的呛了一小口汤,不住的咳嗽。
“呃,你没事吧?”昕煜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背,又垂下来。
曦筠摇头,掏出纸巾来红着脸擦掉脸上的残羹。
卧室的电话铃声响起。
“啊——”与彦扬了扬眉毛:“应该是和颐的电话——不好意思,失陪一会儿,你们先聊吧。”

昕煜吸了一口气,把手里的包裹递到曦筠面前。曦筠一愣。
“这是给你的,打开来看看吧。”昕煜向她点头。
曦筠迟疑了一阵,接过来,捏了捏。是一本书?
她抽出里面的东西。
莫扎特七号交响乐协奏曲?曦筠诧异的看着一本棕色封皮的本子上这样黑色字体的标题,眼睛向下一挪,叫道:“总谱?!!”
她急急的翻开封页——的确是总谱,莫扎特七号交响乐协奏曲的总谱!而且上面已经非常细致的标出了每一个地方指挥应当注意的环节,怎么样换气,怎么样插入,哪里渐强哪里渐弱。
“这——你从哪里弄来的?”曦筠诧异的抬头问昕煜。
“可以用吧?”昕煜笑了笑:“让我一个朋友寄过来的,时间太仓促,也不知道对不对。”
曦筠捧着注释的密密麻麻的总谱,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可是,我没有告诉过你那个是莫扎特七号交响乐啊,你怎么会知道……”
昕煜一愣,匆匆解释:“呃,我听到几小节,然后哼出来给我朋友听,他的听力相当灵敏所以会知道——不过还是猜了一下,没猜错就太好了。”
“你的朋友,在维也纳?”曦筠看到了快递包装上的邮戳。
“啊,是啊,以为明天才回到的,结果今天就到了。”昕煜顿了顿。“曦筠,加油吧。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为这件事努力一下的。如果能够演出的话,你会很开心的吧。”
曦筠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镜框背后那弯弯的眉脚,此刻如此清晰单纯。
她狠狠咽了一口气,想要把慢慢溢出来的感动的泪水吞回去,但似乎没有成功。
“对不起,这些天我一直躲着你,你却还是……”
“不是说过了,不要和我说谢谢,对不起这些么?会很土的。”昕煜莞尔,缓缓伸出手,放在她的双膝上,握着那本总谱的手上。

这一次她没有抽回去,低着头任他温暖自己。

呼吸有一些颤抖,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下来,然后那双手又抬起来,触到她的脸上,为她抹去泪的轨迹。

与彦在楼梯上偷偷的看了个够,费了很大的劲才不让自己放肆的笑出声来。终于看够了,故意在楼梯上踩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走下来。
“咦喂,你们怎么都不吃啊,在研究什么啊?曦筠你手上那是什么东西?”
“啊!”昕煜和曦筠紧张的一下子分开。“啊,这个,是刚才昕煜帮我找到的总谱。指挥的时候看来可以用了。”
“咦?你哪里找到这些东西来着的?”
“呃……也是拖朋友……”昕煜开始打马虎眼:“唉,吃饭吃饭啊,吃饭。”
“就是啊,吃饭。”与彦抓勺子盛了一大碗汤。

就是啊,这样不是很好吗?与彦微微一笑。明明互相爱恋着,何必非要藏着自己的感情如此辛苦呢。
和颐知道了,也会安心的睡个好觉吧。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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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mocca总是在挑骨头的时候冒出来
那么o来解释一下哈~

终止符的指示——
这个我的确没有研究过指挥的问题,所以收尾的动作虽然我知道,双臂放下以前也练习过,
不过因为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于是就这样草草写啦

指挥用的总谱——
这个是因为怕这里有的孩子没有接触过音乐,所以特别说明是指挥才用的谱子,所以写了
指挥用的总谱
本短语中的语用关系素这样滴:“指挥用的”是指向总谱的,而不是“总谱”指向指挥用的
汗,汉语果然复杂……

首席小提琴——
那个==正确的说法是第一小提琴首席么?
因为当年教我小提琴的那个老师就是首席,然后人家跟我介绍他的时候就是说“首席小提琴”
所以一直这么先入为主的叫着的==让mocca见笑了

钢琴交响乐——
那个钢琴也可以编入交响乐的确是的,不过那是钢琴协奏曲哈
其实o还是十分喜欢钢琴这个乐器滴,虽然o最爱的西洋乐素小提前(mocca过来让o崇拜下)
但是还是因为条件限制好多乐团的交响乐演奏会不加钢琴
反正……据我才疏学浅的理解,貌似钢琴加入的乐团捏,不如没有钢琴的来的多 咔咔
哈哈还有还有就是,o喜欢听曦筠独奏哇咔咔……

嗯 mocca是学音乐的艺术家呵呵 多谢您提点鸟><
最后解释一点:乐谱飘出窗户……前面第一章里面貌似有这个情节的说……虽然,真的常看到
但觉得不是电视剧啊,是漫画经常出现

哈哈,飘走 继续闭门造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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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 这集更新晚了 不好意思 呵呵 大家新春快乐

7.

加拿大时间上午十点。
和颐醒了很久却依然躺在床上。
“兰姨——”她拖长了嗓音长长叫了一声。“兰姨啊——”
“来了来了。”一声应答以后外公的管家兰姨捧了一杯咖啡推门进来。“小姐醒了,来,你的咖啡。”
“谢谢兰姨,你果然最懂我了,还记得我起床喜欢喝一杯咖啡。”和颐捧着杯子在手上暖着。虽然是四月的上午,她却觉得有些微冷。
“当然了,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呀,和太老爷一样,不管什么时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饮咖啡。”
和颐微微笑了笑,然后皱起眉头。“外公的病,也不知道以后到底会怎么样。”
“小姐你不要过分操心了啊,太老爷年纪那么大了,走是早晚的事,我知道你疼他,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这些天让你操劳了。”
“我自己的外公,难道不照料着么。只是,生老病死,人总是有感情的这一个关卡,过不去。”
“其实太老爷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你了,你去香港的那阵子,他在家里总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颐可以回来,还可以给他带个重孙……”
兰姨掩了嘴。“对不起啊小姐,我不是故意提起姑爷……啊,不是,瞧我,总要说错。”
和颐笑了笑,摇摇兰姨的胳膊。“算了兰姨,我几时怪过你。分手这么久了,我已经没事了——对了,这件事,你可帮我瞒着,别让外公知道啊。”
“可是他问起好几次了,说子君怎么总是不去看他,你真的不告诉他子君在加拿大?”
“我和他解释过了,子君在香港做事,回不来……”和颐一愣。对了,子君真的已经回到加拿大了,是不是应该不计前嫌,带他去见见外公呢。
就当是做一场戏,结了老人家一个心愿……
“啊,对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你,刚才子君打过电话来,问你起来没有。好像说,要去医院什么的。”
“他?”和颐挑了挑眉:“然后呢?他要我一起?”
“我说你还没醒,他就说自己先去了。”
和颐转了转眼睛。“我知道了,谢谢你兰姨。我换衣服了,一会儿就下来。”

端着咖啡,光着双脚站在地上——和颐披了一件薄薄的衬衫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院子里的樱桃树,郁郁葱葱。
结婚的那一年他们一起种下的,如今只有外公在打理了。
花谢了,是不会重开的,哪怕明春再来,也不是去年的那一株。
燕子去了,巢倾了,莫非还有回来的那一日?
她和子君是不可能走回头路的,何况,她有了与彦。
只是这样的话,如何向外公解释清楚?Daddy,Mummy或许终于可以接受,可是外公呢……
和颐低头看着自己的无名指。
旧的指痕早已消逝,新的什么时候才会有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颐可以回来,还可以给他带个重孙……”这样的话和颐也常在电话里听外公唠叨起。
她无奈的笑了一下。可是,她要怎么在外公面前,把一个李子君,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林与彦呢?

医院。
子君坐在病床边帮江老先生剥着一个橘子。
“来,外公,可以吃了。”他把橘子盛在小碟子里,一片一片递给江老。
和颐的外公满意的点头。“我说,子君,你好忍心啊,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这个老头子。”
“对不起啊,我真的是工作忙到现在才抽开身,本来应该早点过来的。”
“呵呵,别紧张,年轻人事业要紧,和颐跟我说过了,你在香港那边发展的不错,抽不开身正常的。”
“她这么跟你说的?”子君转了转眼珠:“外公,其实,我早就回来了。”
“什么?”
“大概是和颐她不想让我见到你。”
“为什么?”江老惊讶的撑起身子。
“我们……”
“你们不是吵架了吧?”江老着急的抓着子君的手。
“啊,当然不是了。”子君话到口边突然换了主意:“只是她怕我两边跑着太累了。”
告诉外公他们离婚了,对他的计划一点好处也没有。子君心里冷冷的笑一声——看样子,江老爷真的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孙女婿啊,那何不顺水推舟,做个好人,到时候,要回了夫人也赢了兵,和颐想要怎么样,就由不得她作主了。
“这个和颐,看来疼你比疼我多的多啊。”江老呵呵笑起来。
“哪里的话外公,她不知道多心疼你啊。”
“可惜让你们来回天天的跑,我要是可以回家就好了。他们不准我回去,其实我没什么了,我还等着抱重孙呢,哪有这么容易断气——子君啊,到底你们什么时候想要孩子啊?”
“孩子?”子君一愣,皱起眉。
这个老家伙,想要的是孩子么?
当初离婚的原因又蹿到眼前来。

——回忆——
某天晚上。
“子君,你不觉得,我们近来好像生疏了很多……”和颐爬上床,塞好被子。
“你多心了吧,我们各自都忙。”子君在被窝里看着公文,没有理睬她的表情。
“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你没有发现?”
“你说什么啊,又不是小孩子了,要天天在一起。”
和颐忍了忍。“不如……我们要个宝宝吧?”
子君紧张的丢下公文。“你说什么??”
“要个宝宝……”
“不行!”
“为什么?”
“我说不行就不行,生个孩子,谁有空来带?你我工作都这么忙,还要看个小孩子,哪里有这个精力!”
和颐还想争辩什么,但是看着他立刻又捡起公文,下了床。
“我去书房,今晚不用等我了,明天要开个早会。”
她闭了口。

——回忆结束——

“子君?”外公又叫了一声。
“啊。”他回神。
“怎么,你们不想要?”
“不,不是,怎么会不想呢。不过,和颐不太想要,我们觉得大家都还年轻,想要多做些事情……”子君信口编着。
“什么年轻不年轻,等你们不年轻了,还有力气带孩子吗?”外公叹口气:“而且,我说自己可以活的久,其实心里清楚,也没有几年好捱了,本来想着,你们抱了宝宝,才算真正有了自己的家庭。我没有儿子,只有和颐这么一个外孙女,等我死了,我的家业全部就是你们的。但是我得亲眼瞧见你们后继有人,虽然我不是什么财迷,不计较什么家产家业,但好歹是我几十年打拼下来的业绩,我不想将来这么荒废了。”
子君心中一凛。原来这个老头子早就有意传家业给和颐?如果条件只是要个孩子这么简单……
他笑了笑:“放心吧外公,其实我也很像做Daddy,我回去会劝劝和颐的。”
“真的?那你真要好好劝劝她,我知道,她还像和小孩子一样喜欢人家照顾,但是哪有女儿家以后不做母亲的呢……”

病房门咔嗒一声,和颐推门进来。
转过脸,她的目光和子君直直的碰上,心里咯噔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她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外公的在场,语气僵硬,带着质问。
“唉,和颐你来了啊,子君来看我的啊,你看你,不高兴了?”
“呃,不是。”和颐回过神,心里依然七上八下。她调了调脸上的笑容,走到床前。“外公,我带了点新鲜的花来给你插上。”
“是我好久没看外公,自己过来的。你放心,工作的事我交待清楚了,不会有问题。”子君抛出一句暗语给和颐。
“哦,那就好。”和颐点点头,呼出一口气。
看来他没有告诉外公他们离婚的事情啊——和颐打理着花瓶中的花,将参差的地方理整齐,一声不响。
江老先生皱皱眉头,总觉得奇怪。大概还是吵架了吧?他暗自思忖。
“啊,和颐,你们今天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外公?”和颐一愣:“你不舒服吗?”
“不是,只是天气热了人困。”
“那……”
“是啊和颐,”子君插嘴进来:“就让你外公休息着吧,咱们走了。”
和颐不自然的撇了撇嘴。“咱们”这个词,听起来有些别扭。
“那我走了,外公,您好好休息。”

和颐踢踢踏踏在路上走着,小石子顺着脚尖的力气滴溜溜的滚到前面去。她不高兴。外公这是怎么了,像把自己赶出来一样。
其实,不高兴的根本原因还是,子君依旧自作主张的跑到医院来了,虽然没有出什么大状况,却总是让她心里慌慌的不踏实。
她突然停下来,转过脸。子君跟的不紧,离开几步路的样子停下来。

“干嘛?这么看着我,想要吃了我?”子君歪着嘴笑。
和颐不满的瞪着他。她不喜欢他这样的笑,好像是什么奸计得逞的样子。
“为什么到医院来,之前都不告诉我一声?”和颐不愿意子君出现在医院。不是害怕外公知道他们的事,只是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把所有事情摊牌。
“你怕我告诉你外公我们的事吧?”
“什么事都不关你的事。”和颐别过头去。
“啧啧,”子君咂嘴。“生气了?那么你还挺在乎我的吧?”
“你倒是会自作多情。”
子君阴冷的一笑,只是和颐没有看见。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回家的原因——但是你的外公,好像还很喜欢我啊,他还等着我们给他生个重孙……”
“你跟他说什么了!”和颐一惊,着急的叫道。
“没什么啊,我只是跟他说,我会和你好好努力……”
“你……”
子君突然摆出痛定思痛的表情来,握住和颐的双肩。
“和颐,其实一直想跟你说——那次在宴会上邀请你跳舞就已经想说了,其实,我对你的感情,并没有消失。分手了我才发现,我一点都不能失去你,以前是我错,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想我多陪你,我却只顾着工作;你想有个宝宝,我却万般推脱。是我冷落了你,对不起。但是我现在全部可以改正了,我可以很体贴的照顾你。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吧?”
和颐呆了几秒,哼笑了几声,从子君的双手中挣扎出来。
“你终于还是说了?从遇见你第一天开始,我就觉得你有什么事情。”
“你感觉的到?你感觉到我舍不得你走?那么我们……”
“你不要误会了。”和颐背过脸去。

这算什么,分手了一年多,现在来告诉她以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以后他想要弥补?没有感觉的时候说分手,突然思念了就要回头——感情是如此轻率的决定么?
她把她一切青春的梦寄托在他身上,是他亲手毁掉,虽然自己也有责任,但她不可能重蹈覆辙。
她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只想要一份简单从容的爱情,一生平淡却坚定的幸福,但她不是墙根的藤萝,一定要依附着树干才能生长。
恨他?不恨,只是生生的厌恶,讨厌他利用了外公的感情,想要挽回她的怜惜。
哄女孩子的确要花心思,但却不是这样的心计。

“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和与彦在一起。”
“感情不是讲先来后到的是不是?”
“的确不是。”和颐转身看着他:“但是感情说的是覆水难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回头来找我,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我对你,没有感情。”

和颐一字一顿的说清楚。
很奇怪,她毫无表情的说话的时候,和颐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子君的脸上看到一丝笑容——但是僵持了三秒,她转身离开。
没有回头,但泪水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不是后悔也不是惋惜,只是当初分手时候,在鹿鸣居那一晚用酒精压抑了的泪水在多日后的这一瞬间终于倾斜出来。
有的时候,哭泣不是一种软弱,而是将过去的一切,清洗清楚。和颐暗暗的想,心头一阵轻松。
明天就和外公说清楚吧,他和子君,已经分手,然后打电话让与彦过来。
总是要有结束,才会有开始。她和与彦的约定,不应该就此停步。

子君看着和颐带着怒气的背影,冷冷一笑,掏出电话。
“Hello,是我。那个老头子今天说了些让我很是惊喜的话,看来,就要得手了——麻烦?的确麻烦,不过女人都是很麻烦的,但是女人还不都是被男人搞定了。比起这种麻烦来说,如果我们得不到江家价值连城的古董,恐怕更麻烦。”

To be continu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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