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原创】石頭記(全文完)

9.

卿飏整理一下自己光泽的,柔长的,仿佛最顺滑美丽的苏绣一样舒展的长发,拂平了衣角的褶皱,轻轻颤动一下晶莹透明的七彩蝶翼。

一声惊雷滑过夜空,这是夏天将至的标志——随即大雨倾盆而下。“卿飏——!”雨声雷声,几乎淹没了土地公公徒劳的声音。
这巨大的声音,不是雨声,是命运的呼唤吧?
同时,也是灵魂的呼唤吧?

卿飏突然清楚了,梦甦身上,到底是什么渴望和自己如此逼近。那是梦甦对爱的渴望,和她对于一个真正自由的灵魂的渴望。

的确,精灵可以活在物质的自由世界,神仙可以活在永恒的灵魂世界,然而精灵终归要消亡,神仙终归受到天规的束缚。只有人类,只有人类的灵魂才是最自由的。或许人类世界有许多的规则和束缚,但是起码,人类用来证明自己的,不是没有感情的物质和规则,一个人,只要一点爱,就可以证明自己的存在,这种美丽而崇高的精神,是她作为一个精灵体质,永远无法感受到的啊!

“对不起,土地公公。”她努力噙住自己的泪。“我不能不去。她需要我。我也需要她。”
“卿飏——你是个精灵啊,你愿意放弃成为神仙的机会?”
卿飏淡然的一笑:“其实从开始,我就不是很执着于成为神仙,我只是,喜欢和姐姐们待在一起,喜欢那种感觉,还有,喜欢看见自己做了善事之后带来的美丽的画面。”
“那么,你舍得纯阳她们么?五百年啊,卿飏,五百年啊……”

卿飏终于掉落她的眼泪,一行又一行,无法忍住的。
“不舍得。真的很不舍得。然而,我知道我必需到梦甦那里去。可能,那才是我真正的生命吧。或许我本来就是梦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多出一个精灵的我……我也爱她们……可是我……我……”

土地公公叹息的听着卿飏断断续续的啜泣。
“真不应该告诉你这个方法。”

“不!”她擦掉泪水,抬头望着他微笑:“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以后知道了,会恨你的哦。”她深吸一口气:“还有啊,是你说的,只要我在一年之内找到真正爱我的人就可以了啊,不要这么没信心嘛,这又不是很难的事情,基本上,我还是个可爱的女生嘛,哈哈……”

她笑的很大声,大的几乎盖过雨落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心里是那么萧瑟,那么凄楚呢……
她是要去做一件,她一直都追求的事情啊——

土地公公只剩下摇头。

“那么你现在就走么?不等到明天,去和纯阳她们道别?”
“不了。”卿飏面对着庙门外,甚至不敢回头再去看土地公公一眼:“我怕我……会改变主意。梦甦可能过不了今晚了。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帮你带新鲜水果了。你代我向她们说吧。说……我实在很对不起她们,但是我一定要去梦甦那里。还有就是……我爱她们。”

她展开她那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双翅,飞进了暴风雨中,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黑夜。

“或许你是对的。”土地公公感慨。

风铃草随着狂风晃动着。
“纯阳?”青杨走到立在洞口的纯阳身边:“你怎么还不睡啊?外面很大的雨呢。卿飏怎么不见影子?”
纯阳望着雨幕,不说话。

风真是太大了,许久没有遇见如此大的雨了。今年庄稼的收成,应该是很好吧?
到了秋天,那是多么美丽的画面啊——她挑起嘴角微微笑着回忆。去年,前年,百年以前,她们一起,看了多少时光的流逝呢——

功德钟已经有五百个了吧?要到一千个,需要再努力。
前面的道路,无论通向哪里,都是艰难的。

为什么会有精灵中途放弃呢?为什么呢?
因为,有太多不确定的未知因素了,以前她瞧不起那些放弃的精灵。现在么——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吧,精灵也应该是。

“雨真大啊。”青杨道。

“走吧,去睡吧,卿飏今晚睡在土地庙了。”
“哦。”
“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来。还有,告诉凰羊,以后要多努力积功德钟,可以早一点做完规定的数目。”
“现在这个速度不是挺好?”

纯阳最后回头望一眼瓢泼大雨。
“或许,并不是最好的。”

To be continu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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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节快乐哈^_^特发两篇嘻嘻

Chapter3.彷徨 半黄梅子,向晚一帘疏雨。断魂分付与、春将去

10.

“你真的决定要走?”Candy无奈的瞅着Peter收拾桌子抽屉。
“我劝你也早点回去,还能省点费用,算到下次考察里面——”一边的Winter也是东翻西检。
“你们对这次考察就一点信心都没有?”
“不是没信心,你自己也看到了,我们发现什么了?哼!一件无头公案,杀人弃尸!她聂青是教授的女儿,出身好,名气又大,仗着有点本钱,说个什么‘直觉’就可以随心所欲想到哪里调查就到哪里调查。我们是无名小卒,做不出成绩来,饭碗都可能丢掉的,我可不想拿自己来胡闹。”
“你,你说话不要这么绝对嘛……聂小姐毕竟也是很有经验的,她说有考察的价值,肯定就有啊……”Candy据理力争。
“那么,”Winter甩甩头发:“你自己留下来陪她疯了。你不要忘了,她爸爸聂教授是怎么死的。哼,Peter,我们走吧,机票应该送到宾馆了。”

“喂……你们就这么擅自走了,好像不大好吧……”Candy叫道。

“没关系,是我同意她们走的。”聂青office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她若无其事的走到打印机边上,娴熟的钦下按钮操纵,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这次考察,的确是我一时冲动。”她转过身来,挑起一边嘴角:“所以,你要是觉得不妥,也可以回去。那边应该有更有意义的事情需要做。”

“聂……聂小姐……”

“对了,回去之后,麻烦你帮我向严教授再请个长假。”
“你不回去么?”
聂青抬起头来朝窗外的天空长久的望着。

实验室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这是一般很少见的情况。阳光几乎是笔直的穿透了整个窗面,玻璃透明的几乎让人觉察不到它的存在。
窗外是这个城市的风景,高楼,霓虹,穿梭的架空明线。
聂青的眼中闪烁了一种捉摸不定的感情,像是绝望,又仿佛期待。

“我不打算回去了。”
“什么?”

“就这样吧。下面的事情,交给我自己处理就好。你不是快要跟男朋友结婚了么,也应该回去准备一下。”
聂青突然神奇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红色丝绒的盒子:“这个送给你,当做庆贺你们新婚吧。”
“聂小姐……”
“我走了,有机会再见。”

Candy愣在原地,看聂青一瞬间从视野里消失了,连同这个田野考察计划。
她,好像是真的在找什么东西吧……她一个人,要找到什么,我们无法介入寻找的东西。Candy叹口气,找出了机场订票的电话。

又站在这里了。
她轻微的喘一口气。

这是一个,不祥的地方,她想。然而,她却在这里找到那块琥珀。这样的土质环境,并不具备琥珀自然生成的条件吧?
那么它是怎么被带到这里的呢?

她本来是想挖下去的。也许,是个地下墓室呢——
墓室,那个……那个从她曾祖父开始就在寻找的墓室。还有,那个神秘的有关命运的传说。

她是在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生长起来的,关于命运的传说,她真的应该去相信么?
“每一样古老的发掘物,并不是死亡的生命。当你把它从远古的地层中开掘出来,仔细倾听,你会听见它跟你说一个遥远的故事。它们是有灵魂的,它们会告诉你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凄惨的,悲哀的,动人的,苍凉的……很多很多,所以,要学会和它们沟通。”
当聂青第一天踏入考古的行列,父亲曾经这样语重心长的对她说。

是啊,她知道,她的直觉,这次有很大的可靠性。
然而,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了。
她的感觉,她的工作,被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打断了。
她将要进行的,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却被这样的污秽阻隔。她没有办法继续做出判断。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只能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继而她一愣。
叹气,这个动作,仿佛她许久不做了吧……
她一向把感情掩藏在冷静的外表之下,故意做出一种没有哀怒,也没有喜乐的姿态。工作的时候,成绩好,她会说“good”,成绩一般或者不理想,她会说“go on,还差不少”。终于有一天,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为了什么事情笑,为了什么事情哭。仿佛她有许多感情,却找不到一个宣泄的窗口。

她必需要这么压抑着自己么?这样对待自己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天色开始变暗。她望一眼天际的晚霞,血一样的红色。
她怕血,讨厌血,她宁愿,从明晃晃的白昼直接进入深沉的黑夜。黑夜,是一个可以洗刷罪恶洗刷尘埃的时刻。

是不是,要找到那个古老传说解决的谜底,她才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首先是,找到自己究竟想要怎样的幸福呢?

她转身准备离开,回头被吓了一跳。
“曾sir!”
“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你为什么要站在我身后?”
“我想看看你想做什么。”

聂青愣了一下,道:“不是我杀那个人的。”
“啊?”
“你不是怀疑,我杀了那个人,再到这里来毁灭证据么?”
曾志承哭笑不得:“这个想法倒是挺有趣的。”

“既然不是,那我没什么可跟你说的,再见。”
“我想告诉你,我们查到那具尸体的身份了,并且抓到了凶手。”

“是么?”她停下脚步,思忖了片刻:“不过,我不是很感兴趣。”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打断了你的工作?”
“你怎么一直往前走,你没开车么?我送你吧?你去哪里?”
“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过来,你的助手呢?”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总是板着脸对女人来说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
“你还在生气我怀疑你的专业水平啊?喂,我只不过是按照事实做正常的推理而已,你不会连这个都介意吧,你好像有点小气。”
“喂,你到底打不打算理我啊?”

聂青终于停了下来,偏过头,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玩味的笑起来:“你这个人,倒是挺有意思。为什么你老是跟着我?”
“我没有跟着你,不过我们老是碰见,不是很有缘么?”
“缘分这个东西,其实是不存在的。”
“你不相信?”
“曾经很熟的人,可以变得毫无联系。难道你要说,这是缘分走到尽头?”
“那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

她停止了交谈,继续向前走。
“喂,那也不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啊,这里离市中心很远的,要走很久才到小巴站,我的车子就在前面啊——”

志承站在原地看她固执向前的背影,笑着摇头:“真是有意思,算了,还是自己去喝东西吧。”

“啊!”
他突然听见前方聂青一声尖叫。追了过去。
“怎么了??”
“有、有人抢我的钱包!”聂青捂着被扭伤的手腕气喘吁吁。
“在哪里?”
“往前面去了!”
“可恶,敢在我眼前抢劫!”志承不由分说追了上去。
“喂——你等等啊!”

聂青跟不上志承的速度,干脆停在原地。
出了一身汗,风吹过来,起了凉意,叫她瑟瑟的一抖。
这个人……她的心底飘进一丝奇特的感觉。
“我们老是碰见,不是很有缘么?”他的话此刻响在耳边。
有缘?是么……可以这么说吧。除了pub,她遇见他的时候,第一次是看见琥珀,第二次是发现尸体……

呵,这算什么缘分,不过因为,他是一个督察。

但是……

“喂!”志承在远远的地方朝她挥手,手里还拎着她的皮包。她跑过去。
“啊——追到了?谢谢你。”
“不客气……职责所在嘛。”他喘着气,抹掉脸上的汗一笑。
“那个人呢?”
“交给这边的伙计了。”
“哦……”

“那我走了,你一个人走小心一点,前面再走一点就是小巴站,我的车停在后面,回见!”志承摆摆手,向后山的方向走去。

聂青捏着攥在手里的皮包,抿了抿嘴唇。突然喊道:
“曾sir!”
“啊?”他回头。
“有没有兴趣,我请你喝杯东西?”她像往常一样给了一个不深不浅,仿佛事不关己的笑容。
“啊?”志承一愣:“唔……好啊,我载你。”

Tonight’s Pub灯光如旧,Jazz如旧。

“咦?他们全部都走了?那么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啊?”
聂青点点头。
“唔……恕我冒昧,你们究竟在考察什么呢?好像我们这个城市,历史不算太久吧……”

她无声的一笑,轻摇手中的威士忌。
“果然,就算一个没有考古知识的人,也认为这次考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那你们还来?”志承开始对于这件事情表现出强烈的好奇。

“其实,是我自己,想要来这里。考古,不过是一种手段。”
“什么意思?”

她仰起头来,呼出一口气。Pub的吊灯昏黄的仿佛遥远的记忆。

那个关于家族的古老传说。祖先创下了万贯家财,却遭到仇人的灭顶之灾,唯一幸存的小姐沦为艺妓,命运的巧合让她寻回了家族的庞大地下墓地。然而由于遭到古老的诅咒,终于死在墓地之中。唯一有可能救她的人,可能带她逃离这个诅咒的人,也早就在一场浩劫之中丧命。然而,小姐却留下一个孩子。活了下来,传宗接代,直到他父亲。她自己的灵魂,也将在某人继承人身上转世再生。如果有一天,这个家族中任何一个继承人,能够与那个千年以前曾可以拯救小姐的人重逢,便能找到解开命运的钥匙,获得家族的传世宝藏。

“那个人,同祖先一样转世再生了,聂青。”父亲意味深长的抚弄着祖父的烟斗。从多少代以前开始,这个传说就这么流传下来了。
“爸,你是想要那些财宝么?”
父亲摇头:“钱财只是虚幻的东西。但是,聂青。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太传奇了吗?我真的太想知道谜底了,究竟,千年以前发生过怎样一个故事呢?是怎样的呢?是个撕心裂肺的家族惨剧,还是一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悲剧——你难道不想知道么?”

她的胃口被父亲吊起来了。

“我考察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点眉目了。我一定要找到答案,然后把那个人的转世找出来……”
“找出那个男人来有什么用?”
“嗯?男人?”
“啊,不是。”聂青捂住口:“我只是直觉……”
“很可能你是对的,是个男人,聂青。有时候,对于神秘的力量,不能完全依赖理性去解决。”
聂青点头听着。
“找出他来,只是为了证明命运的神奇,并不为了别的什么。”
“那么,假如找到了财宝呢?”
“就捐给政府,建一个巨大的考古博物馆。”父亲慈祥的笑了。
聂青也开心的笑起来。

这是一个多么诱人,神奇,又伟大的计划啊!
探询祖先的秘密,找到宝藏,建一个博物馆,然后继续她热爱的考古事业……

“所以聂青,我已经知道那个地方大致在哪里了。我要去那里寻找。”
“爸,我也去!”
“不行。”父亲摸摸她的头:“你乖乖的呆在这里,我会让严教授好好教导你的。等你有了足够的知识,我会接你过去。”
“可是,爸……”
“听话!还有,你去世的母亲,也要人每年去拜祭啊。”
聂青一愣:“要很久么?很多年?”
“可能吧!”父亲的目光炯炯有神:“但是我终究会查到答案的。”

然而他没有再回来。
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笑聂教授是个傻瓜,想钱想疯了的家伙。连严教授也不住的叹息。可是聂青知道不是这样的……他知道,父亲的感觉没有错的,只不过,他的运气不好罢了……

从她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她就坚定了自己的决心。除非,找到那个答案,和那个宿命中的人,否则,她绝不回去。

“喂,”志承等了半天,发现她根本就是自己在遐想:“什么叫,只是一种手段啊?”
“啊?”她回过神来,笑了一下:“哦,没什么,专业上的问题,你听不懂的。”

志承耸耸肩。她刚才笑了。她笑起来,其实是很好看的。

“我们走吧。”聂青起身,抖抖身上的衣服。
“这么早?”
“做警察不是应该很忙么?你明天不用上班?”
“那倒不是……那走吧,你真的请客啊?”

我说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她在心里回答。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7-1-21 06:08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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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墙上古老的时钟当的敲了一下。聂青把头从刺眼的实验台灯光中抬起来,长长呼一口气,转动差不多快要僵硬了的脖子。
已经十二点了?
她了解的一笑。工作起来的时候,她时常会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的确,研究着一段古老的历史,还需要知道现存的时空么?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一个此生?一段时空,是不是只属于它存在的那个空间?究竟我们周围,会不会是多少个多元交叉在一起的时间流相互穿梭,如果不小心,便会走到另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世界?

从那天最后一次去考察现场以后,她把自己关进实验室。一连很多天,把琥珀放在显微镜下,希望能检查到什么特别的结果。

可惜,什么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随意收拾了一下手边的东西,把琥珀放进一个蓝色丝绒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塞进手提袋最里层,熄掉屋顶的大灯。

这个时候,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吧。
可是,她只是想回家。
不属于她的地方,任是再热闹或者再安静的场所,也不会是她的归宿,除了那所房子。那所,从前她父亲来到这里的时候,买下的房子。虽然随着时间流走的越来越遥远,父亲的气息,将要完全被一种年代久远的灰蒙蒙的味道代替,然而,那总是她熟悉的一点味道。

手机突然响起来。她诧异的打开翻盖。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会有谁打电话给她呢?
她停顿了几秒,按下接听键。
“我是聂青。”
“Hello,我是曾志承。”
“是你?”她诧异了一下。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过他。他已经逐渐从她的记忆中淡出了,这种萍水相逢的人。“有什么事吗?”
“哦,我们警局里发现了一只打火机,问了半天,不是我们大家的,于是我想起来,可能是你们上次来做笔录时候留下的。”
“哦?”聂青又一愣,顺手翻了翻自己的手提包——果然,果然哪里都找不到那只打火机了。“呃……请问,那只打火机是什么样子的?”
“Zippo的银色镶金边,很老的款式了,打火的地方,金属光泽被磨损的特别厉害。”
“没错,那是我丢的。”
“那么,现在有空么?把它还给你。”
“现在?”
“没空么?”
“……”聂青想了想:“可以的。”
“那好吧,等下,还是老地方见。”

说完志承就挂了电话。
老地方?她失神的望着远方。是指的……Tonight’s Pub吧。他们也只有在那里遇见过。总不可能,是那个市郊的荒山。

老地方,老地方。她叫了一辆taxi,坐在车上不停的想着这个单词。这种词,应该是很熟的老朋友之间,才会用的吧。他说这个词,总让她有种,朦胧的错觉。
哼,她在心底不动声色笑了一声。她很擅长这种冷漠的笑容。
其实,一个词跟另一个词,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记录语言的符号而已,每个词所带上的感情色彩根本不是固定的,要看,说话的人,想要怎样去使用它。
对她来说,老地方的意思,就是说她只是常常在那里,遇见曾志承。

曾志承,多么普通的一个名字,没入茫茫人海就会完全不加注意。

世界上,没有缘分这种东西么?那么,她和他遇见,是一种纯粹的命运。
他是她命运之中,碰到的无数个男人之中的一个。并且,每一个都有不同的相处方式和关系。这一个,是什么关系呢?

聂青闭上眼睛轻轻靠在椅背上。她觉得今晚,无谓的思想,太多了。
是那枚琥珀带来的原因么?

琥珀。光泽柔和的琥珀。为什么到现在,她都无法解开它的谜团,甚至,连确定的年代都无法弄清楚呢……
你是不是,在故意隐瞒着什么呢?

志承拿下挂载衣架上的外套。
“咦,曾sir,走了啊。”大文寒暄到。
“哎,是啊,大家都早点收工吧,这单case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回家冲个澡,明天继续。”
小荔枝气喘吁吁冲进来:“曾、曾sir,有新情况?”
“什么?”志承浑身的神经都紧张起来。
“西角路发现一具死尸,装在塑胶袋里,跟前两起一模一样!”
“连环杀人案!”大文惊呼。
“先去看看再说!”志承下达了命令,带着组员冲出去,顺手把打火机塞进了上衣口袋。

聂青挑了她习惯的位置坐下来。Pub里晕黄的灯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刚好可以交织成一片氤氤氲氲的烟雾。

“小姐要点什么?”
“青啤,谢谢。”

酒吧里的氛围就是这样,一点暗色调的灯光,一点轻柔的或者是怀旧的英文歌,夹杂着各式各样酒味的飘香,让人不知不觉中,就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不知道天地从什么时候开始,要到什么时候结束。
人类也是这样,不知道从哪里来,要向哪里去。

《圣经》里面说,人类是由上帝创造的。
如果是这样,上帝为什么,不能明白的告诉人类,应该往哪里去,而要在越来越混沌的世界中横冲直撞,失去方向呢。

基督教相信,人是没有前世和来生的。人活在世界上,死了进入天堂,到一个永恒的国度里去。永恒,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前世和来生,真的没有么?那么关于家族的那个传说,为什么会流传了这么久远……

还有一件难以解释的事情。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孤单?
聂青始终不知道,是什么造就了她这样的个性。是父亲突然去世,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她失去了最后的依靠么?她不是还有考古,还有支撑她的最后的希望。然而她的孤独,总感觉是从遥远的年代流传到此,积累了厚厚的时光,是没有办法在与朋友的笑闹之中渐渐减退的。

人群中也是孤单的。她记得她看过一本叫做《小王子》的书中这样写到。
越是在人群的最深处,她越觉得自己孤单。

一个诡异的想法突然攫住了她的思维——或许,她是她那个祖先的转世再生?
一个千年的孤单遗留在她身上,失去了可以依靠的人,自己在这个偌大而陌生的世界挣扎,不知道什么叫希望,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哼,简直是无稽之谈了。聂青笑笑。父亲说的凭感觉,不是指的这样胡思乱想吧。她怎么可能是某个人的转世再生。

她看看手表。已经过了一个钟头了,曾志承怎么还没有出现?
她擅长等待,也有很好的耐性,不过她不是太喜欢迟到的人。虽然通常情况之下,她可以坐下来等人的时候都是很空闲的时候,多等一会儿也无妨,不过,这还是一个不能诚信交往的表现。
那个Zippo的打火机,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她怎么会糊涂到把它给丢掉了呢?
还好,是丢在警局。

聂青翻开已接来电列表,找到曾志承的号码。
“Sorry,the NO. you dialed is off now.Please wait for a while……”
关机了?她轻轻皱眉?是没电了吧。

然而继续坐了两个钟头,他还是没有出现。
她把酒杯很大声的磕在玻璃茶几上。
失约。
虽然她对于迟到通常可以接受,但是她不能忍受一声不吭的失约。即使是临时有事,也可以尽快通知一声的吧?

“Waiter!”她叫来服务生结帐。
看来他今天是不会来了,只好明天直接去警局。自己去拿回来,才是最可靠的方法。本来,那只打火机她也不应该丢掉的。

“呼——”志承擦擦头上的汗:“怎么样?”
“根据我的初步判断,凶手行凶的手法跟前两起完全一样。”法医汇报。
“也就是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干的了?”
“有这个可能。”
“死亡时间呢?”
“大约在今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其他情况我们还需要进一步鉴证。”
“辛苦你们了。”志承拍拍法医的肩膀。

“怎么样啊曾sir?”小荔枝问。
“真麻烦,前两单还没解决,现在又出来一件。现在这是什么年头啊。”大文抱怨道。
“不是两单,这根本就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志承判断。
“那么这些死者有什么联系呢?”
“等法医这次的鉴证结果出来再说吧。”志承叹口气,看了一眼手表,突然想到了约会:“糟糕,迟到三个小时了!”

“曾sir你有约会啊?”小荔枝八卦的问。
“哎,不知道走了没有,迟了很久了。哎就这样吧,今天收工了。”

志承一口气跑进Pub。墙上的钟声刚好敲响。凌晨三点。
“先生,我们要打烊了。”
“啊——”志承环顾一下,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真是糟糕……居然完全忘记这件事情了。”他掏出上衣口袋的打火机。
打个电话给她道歉吧?不对不对,这都三点了,好像有点荒谬。
只好明天约她出来吃个饭道个歉了。
哎,本来做好事物归原主现在变成放鸽子了。志承无奈的摇摇头。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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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久违的阳光从云霞的肩头一点一点升上来,小心的描画它疼爱的云彩,一圈,两圈,圈圈点点,一道绚烂的彩虹就在天边出现。闪光的水滴在周遭熠熠生辉,为看见多少暴雨之下劫后重生的生命绽放笑靥。被打落枝头的七星瓢虫终于拼命的从池塘边缘爬上岸边,向着天空挥舞短小的触角,仿佛炫耀坚强的生命再度通过自然的试炼,走向更加美好的明天。

“是彩虹。”
默晗从尚书院的格子窗向天空望去,丢下了手中的陈年书卷。
“终于天晴了!”他欣慰的向自己笑。
刚刚还烦躁不安的心,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充满了感激和喜悦。
“梦甦,一定是梦甦有救了……”他心中默念着,恨不得此刻便放下那些繁琐的公务,飞回家里去。

“咳,嗯——”韩老很响的咳嗽了一声:“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啊——”
“对不起,老师。”默晗向天空充满信心的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拾书卷。
韩老捋捋胡子:“把这一课做完,今日你且自去吧。”
默晗抬头:“谢谢老师!”

他几乎是疾风一般策马飞奔回成府,把门童的下衣襟卷到盖住了帽檐。
“梦甦!”他奔向西厢房的噙香苑。

“嘘——”半路上,屏儿突然闪出来刹住了他的去路。“默晗少爷!”
“屏儿?”默晗停了下来,几乎要抓住屏儿的手臂:“你家姑娘怎么样了?昨晚以后……是不是,有好转?”他的声音不自觉就这么逐渐轻下来。离着梦甦的房间,着实还有几个回廊的距离。屏儿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已经成为他观察梦甦的讯息了呢?
“姑娘她……”屏儿一副愁容的向梦甦房间的方向瞥了一眼。
“难道……不、不可能……我明明觉得……”他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屏儿偷把眼看了看默晗,心底已经暗自窃笑。
“姑娘她……”
“她如何了!”
“少爷,您听我说完呀!”

只这一句,默晗的大半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屏儿的面色已经露出乖巧的笑容。
“姑娘昨晚……昨晚已经好起来了。”
“哦?真的?看来杨太医的药……”
“不,不是药。”
“不是?”
“姑娘她,很奇怪的,好起来了,简直,像是一个奇迹。”

“奇迹?”

屏儿点头。
昨晚……那何止是一个奇迹,那其实,是一个神迹——

“姑娘……姑娘……”屏儿的哭声越来越无力,伴随着梦甦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成家的主子们已经不知去了哪里了。救火?哼……前院起火了么?有什么会比姑娘的命更重要?这根本是一群不知疾苦毫无同情心的人。眼看着姑娘命不久矣,居然干脆撩开手来,由她死活。
“姑娘……屏儿舍不得你……”

梦甦断断续续的呼吸越发显得微薄。
“默……晗……其实我……我真的……很……”
“姑娘您别再说了,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默晗少爷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告诉他呢?为什么呢?姑娘啊!”眼泪滴落在枕边,不知是梦甦心死的眼泪,还是屏儿心碎的眼泪。
“不要……打……扰……他……他……在尚书……房……有……很重要……的……事情……要……”
“难道比姑娘的性命更重要么?姑娘!您为什么处处为他人着想,从来就不为自己想一想呢?”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谁!是谁在那里!”屏儿突然听见一声叹息,惊讶的抬起头——房间里并无其他人。

一道亮光突然从窗口射进来,一只色彩绚烂的七彩蝴蝶,周身散发着让人不可思议的银色光圈,从比黑夜更黑的雨幕之中穿进来,在她眼前化作以为婷婷袅袅的女子。
“你……你……”屏儿已经讶异的说不出话来。
“莫做声,听我说,”卿飏神情严肃的走到梦甦床边,俯下身来,顺一顺她被汗水浸湿的秀发。“我是来救你家姑娘的。”
“你……你是谁?”

“听好。我是蝴蝶仙子。你家姑娘的病,以人类的力量已经无法医治了,必需依靠我的能量来维持她的生命。我现在就要到她里面去,成为她的一部分。她会慢慢好起来,你不用担心。”
“你……你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你看见我在你眼前凭空出现就应该知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时间不多了……”

梦甦已经气若游丝。

“你需要记住的是,今晚发生的事,千万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还有,如果你家姑娘醒来之后,行动说话上有什么异样,不要怕,那是因为,我已经成为她的一部分,我的意识会在她身上显现。”

屏儿被一种巨大的神秘力量所吸引,禁不住完全相信了卿飏的话,点了点头。

卿飏将自己的额头靠在梦甦额上。冰凉。那一霎那的触觉,几乎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可怜的人,”她哽咽着:“不要怕,我就会来救你了。”
梦甦迷蒙的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面孔。

和自己好像……那是,自己的灵魂,已经飞出了身体么?是时候到了么?再见了……再见了默晗……再见了这个世界……

“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们家姑娘?你自己会消失?”屏儿从惊愕之中想到这个问题。

“因为,生命之间相互救助,是不需要理由的。”
一道刺眼的白光,屏儿闭上了眼睛。

等到她再睁开。屋子里的一切已经恢复了平静。那个突然出现的奇女子不见了,煎着中药,将残的炉火恢复了稳定的火苗。屏儿赶到梦甦身边——她的呼吸竟然真的平稳了下来,苍白的面色恢复了红润。
“姑——姑娘!”她几乎兴奋的将她摇动起来。

梦甦缓缓的张开眼睛。
眼前朦胧的人影。做了一个梦么?又是一个,朦胧的人影。她这是,已经来到天国了么?她轻微的咳嗽一声,觉得喉咙里带着点血腥的味道。
怎么会有血的味道呢……
眼前渐渐明朗起来。
“屏……儿……?”她衰弱的几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然而,当终究还是开口了。

“来人啊!”屏儿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太医!叫太医!姑娘活了!姑娘活了!”

“屏儿?”默晗奇怪的碰碰定定的站着出神的屏儿。
“啊!二少爷。”
“你在想什么?梦甦到底怎么样了,我现在可以去看看她么?”
“嗯,姑娘精神了许多,太医说,再过三五天,就可以下床了。这次恢复,看样子,连病根都去掉了。二少爷这边走。”

这么神奇?默晗微微一笑,抬头看向天空。
越过屋檐的高度,彩虹已经看不见了,只留下一抹湛蓝的天际。
真的是奇迹么?这个世界,真的有奇迹存在。

风和日丽。梦甦掀开身上厚厚的被褥。
这是什么时候了?盖了那么多被子,总觉得身上不停的在流汗。
她轻轻踏在地上,靸起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下床,双腿未免有些发软。然而她还是站住了,扶着穿银丝的帐钩。
梦甦缓缓的挪动到门前,吃力的挑起那卷青灰色的纱帘。

纱帘在和软的风中优雅的飘出一个美丽的弧形,拂在她脸上,微微的有些痒。

“吹面不寒杨柳风……”她唱出口来。
嗯?她……
她愣住了。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大对劲。
她愣在那里,觉得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仿佛记忆与记忆衔接的地方有哪里脱了钩,留下一片短暂的空隙,让她觉得轻飘飘的不真实。
然而,那只是一瞬间罢了。

大约,躺的太久,已经不适应直立的行走,和明亮的阳光了吧。

“哎呀!姑娘!”屏儿打起后屋的帘子端了水穿过来,急急忙忙扶过梦甦:“您怎么自个儿起来了,当心着凉啊。”
“不打紧。”梦甦和蔼的一笑:“我好的差不多了,是那些太医太紧张。”
“总之您还是当心着点好。”
“我想……”
“姑娘要什么?是笔墨么?”
“不。”梦甦眼中闪烁着粼粼的光波:“你扶我,到院子里去坐坐吧,我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这里的药味,我闻的太腻烦了。”
“可是……”
“不碍事的,我听你的,多加几件衣衫就是。”

果然自然的光华比上好的灯油点亮的屋子更加充满温暖的朝气,与自然的亲近让梦甦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

“啊!梦甦!”浮萍伴着默晗远远的从回廊里看见。浮萍急急忙忙奔过来:“你好了么?可以出来了!太好了!让我仔细瞧瞧你。”她牵起梦甦的手来比划着。

默晗一愣,迎着梦甦的目光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
他知道这个姿势有些暧昧,也知道可能因为无端的造次引来梦甦的嗔怪,他依旧蹲了下来,为的是,可以更靠近她一点。
他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采取这样一个姿势,为什么想要靠近她一点。他只是觉得,这些天来,她受了那么多的煎熬,几乎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她瘦了,更柔弱了;而他,也许久没能同她饮酒作赋,共赏这梁园美色。

他只是,想要看见她,看见她的笑容和身姿,看见她健康的站在他眼前,哪怕是责怪他太不守礼数——尽管多数时候,只是她无理的责怪——他等着她健康的神色,等了多久啊!

她现在在他眼前,有什么感觉,和以前似乎不大一样了。是什么呢?
她被浮萍牵着手问东问西,并且柔和温婉的笑着。

对了,是这个笑容。一扫了从前她涵韵多姿,却忧郁深沉的色彩,她眼中凄迷的苍凉已经骤然消失。她的笑,仿佛是让阳光照射过后,雨后晴朗温润的彩虹。

“梦甦。”他用他沉郁温柔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梦甦轻轻把头从浮萍的注视中转过来。她用一样轻柔的眼神望着默晗,嘴角轻轻向上扬起。那回眸的神采,让他的心突然强烈的悸荡起来。那笑容中间,仿佛飘过来一缕淡淡的梅花香气,盈盈缠绕在他周围。

梦甦笑着朝他点点头,扭回头去向浮萍问道:“浮萍,这位公子是谁?”

To be continu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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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浮萍,这位公子是谁?”
梦甦澄澈如鉴,毫无城府的眼睛微笑的望着浮萍。
默晗的心里仿佛被谁重重地砸上了一记响锤。
她——说——什么???
屏儿呆立一侧,浮萍被弄的莫名其妙。

“梦甦你说什么?”浮萍奇怪的瞅瞅她:“你不知道他是谁?”
“嗯——”梦甦点头:“他是谁?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怎么了?”

浮萍惊讶的额上冒出汗来:“梦、梦甦……你再好好看看,你怎么会不认识他是谁呢?你看看?”
默晗此时心中纷乱如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起身,不顾礼数的握住了梦甦的双肩:“梦甦,你不认识我了?你不知道我是谁?你没见过我么?”
“梦甦!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他是我二哥啊!默晗啊!”浮萍在一边急得大叫。

梦甦无辜的再次望向默晗,仔仔细细将他从眉梢打量到脚底,依旧茫然的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你二哥默晗?”

默晗疲软的垂下手来。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可能!你们从小就认识了啊!而且你还……”浮萍情急之下差点没说出:“你还很喜欢他呢”这样的话来。她及时的掩住了口。
“姑娘……您……您不认识默晗少爷了?您真的不认识她了??”屏儿难以置信的握住她的双手。

默晗忧郁的锁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她知道浮萍,晓得屏儿,或许她还认识其他所有的人。为什么偏偏,不记得他成默晗了呢?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梦甦迷惑的望着周遭的人,心中升起一种恐惧:“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梦甦你……”浮萍急着开口。
“没事的,你没有什么问题。”默晗打断了浮萍。
梦甦瞅着默晗,他的眸子是深邃而黝黑的,仿佛容纳了万千她不知道的神秘所在。
“你是……是不是我本来应该记得你……而我现在,不记得了……?我是不是失忆了?是不是我的病……”她浑身颤抖起来。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默晗闭了闭眼睛,重新蹲下身,以坚定的神色望着她:“你不会有事的,你只是暂时忘记了而已,相信我,你很快会好的,并不可怕。”
梦甦凝视着他,良久,轻微而惆怅的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虽然她没有印象了,然而却觉得莫名的熟悉,并且让她感到放心和温暖。

“二哥!你……你确定这是暂时的?”浮萍担忧的看着梦甦。
默晗移开自己的目光,声音低沉的连自己都听不见:“不……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暂时的。只是,不能让她感到害怕。”
屏儿在一旁,吓的咬住了手中的绢子。

“屏儿。”默晗低唤:“去找个太医来,记住,不要惊动老爷太太们,此事我们三个人知道就够了。”

太医束手无策的摇头。
“依舒姑娘的情况看来,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症状,脉象虽然微弱,但那是她久病伤了元气所致,同她的失忆,看起来没什么关系。”
默晗烦恼的低头。
“况且,她只是不记得二少爷您这个人,其它的,她也并不是不清楚。贵府一些偏僻的亲属,甚至她都略知一二。”
默晗眼中一闪:“这代表什么呢?”
“老夫不知道。初步判断,是舒姑娘病着的时候,头脑可能受到了损伤……敢问二少爷同舒姑娘之间可是发生过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情?”默晗一惊。“不……并无什么……”
特别的事情……他默默的想。那些,偶尔流露出来,心下相互喜悦的感情,可以算作是特别的事情么?她因为自己的病而哀叹不能长久和他在一起而流下的那些眼泪,算作是特别的事情么?既然这样,为何不是只记得他一个人,而是单单忘记了他一个人呢?

屏儿立在一边仔细的听着,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仙子!”
姑娘是被那个仙子救活的!那天晚上的亮光,恐怕不是她的什么错觉。姑娘眼看着就要咽气了,她把姑娘救过来的。
屏儿浑身一凛——这么说,难道说那个仙子说的话都是真的?姑娘现在是……两个人的结合???

如果这样看来,似乎就可以解释失忆的原因了。
可是……她是不是应该告诉默晗少爷呢?那个人吩咐,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屏儿用力的晃晃自己的脑袋。

“麻烦你了太医,那么送您出去吧。”
默晗沮丧的立在噙香苑门外,抬头望着一片晴空。
老天爷,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好容易盼来了她的平安,却完全忘记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梦甦,为什么你不记得我了呢?

难道你连那一年,我们的初会你也忘记了?

旧岁的新年,默晗随着父亲从祖宗祠堂祭拜回来,被允许得到半天的自由在后院的园子里玩耍。正当他追赶着一只雪兔绕过假山,突然看见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立在雪地里。

那小姑娘,着了一件梅花色鲜红的坎肩,立在白色腊梅枝下。听见默晗的脚步声,她转过脸来——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几缕浓墨黛色青丝发,面若莹雪,口若桃花。飞雪在她身边旋转飘舞,宛若一个圣洁的雪精灵降落在人间。

这画面,穷尽他一生的记忆,也不会忘却。

默晗见她抱着自己追赶的那只雪兔,问道:“你是谁?”
小姑娘撤后一步,羞怯而谨慎的反问:“你是……二少爷成默晗?”
“你怎么知道?”默晗惊讶的张大嘴。
小姑娘得意的笑起来,那声音仿佛青天之外的仙乐:“你的外衣尚未脱去,该是刚从祠堂回来吧?我听见姐姐们说,二少爷陪着老爷去祭祖了,想必就是你了。”
“你是我们家的人?”默晗挑起眉毛。

“姑娘——姑娘——舒姑娘——”远处渐渐传来一个大丫头的喊声。
“我在这里!”梦甦朝远处招手。
“啊,姑娘原来您在这里,叫我好找。”过来的是太太房里的大丫头织秀:“咦?少爷,您怎么也在这里?”
“她是谁?”默晗问道。
“原来默晗少爷不知道?她就是老太太新接回来的那位远房亲戚家的小姐——舒姑娘,这是我们家二少爷呢。”
“你叫什么名字?”
“舒梦甦——你的名字我知道了,成默晗。”她突然弯腰去捡起一枝折断了的腊梅枝,在雪地上画下了娟秀的字体——
成默晗
舒夢甦

如果你不记得这些,难道前年那一次在山泉边,你也不记得了么?

上巳节。
祭拜祠堂和祛除不祥的各项事宜都已经遵照惯例行毕,浮萍突然提议大家去后山上走走。老爷和太太未觉不妥,也就放他们去了。

三人顺着山涧向上爬。浮萍突然说累了想歇歇,奇怪的是一向体弱的梦甦当日却特别显精神,说一定要爬到这溪流的源头去一探究竟。
“我常听人说,这后面是一片开阔的高地,有很多难得一见的鲜花丛生。”
“可是我已经走不动了,不如,二哥,你陪舒姐姐上去吧,我就坐在这里等你们。”

梦甦略微迟疑一下,勉强点头答应了。默晗只是微微一笑:“好啊,放你一个人去,碰见什么蛇虫蚁穴的,又要大惊小怪了。”
梦甦瞪了他一眼,两人便源溪而上。

原来尽头并不是太远,也果然有一片开阔的高地。
高地的尽头,连绵不绝的是一脉山林丘壑。梦甦立在溪水尽头的石块上,朝着天空和山谷突然长长的大喊了一声:“啊————”

“你干什么啊?”默晗被她吓了一跳。
梦甦突然的流下泪来,没有任何先兆的。
“喂——你……你怎么好端端的哭起来了……”

“默晗,你能够体谅我么?”
“什么?”
她叹口气:“我病了这么久了,恐怕是治不好的了。每天对着煎药的炉子,心上压抑了多少恼人的心事。你们家里待我虽然好,我究竟只是个外戚,又是女儿家,仿佛想要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在死之前,能够看见这片广阔的自然,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愿……”

“傻瓜……你在说什么呢……”默晗的语气柔和下来,悄悄的靠近梦甦。
“你不体谅我的心情么?”她略低了低头:“我原来还以为……”
她沉默了。
他立在她身后的附近,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他能够体谅的……尤其能够体谅,为什么她同意他陪着一起到这个溪水的尽头来。
“梦甦,其实……”
梦甦却摇了摇头:“算了,人生就如同春花,看它平常开的热烈,凋落之后,不过是随水漂流的。流向哪里,就在哪里被一抔乱土掩了……这样孤零零的死去,活着还要求那么多,有什么意思呢……”

“如果有人能够体谅你的心情,那么活着便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了。何况,怎会就像你说的那样,轻易就要死掉呢?你别看的太悲观了。”

梦甦突然回过头来,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他被看的有点尴尬。

她终于狠狠的冷笑了一声,继而叹了口气。
“下去吧,浮萍估计等的快要冒火了。”
她很利落的迈开脚去,仿佛并不是一个多病的身躯。

其实我知道你在暗示我什么,那个时候。默晗向着渐向西沉的太阳吞下痛楚的心声——只是,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梦甦,究竟你遇见了什么事情,要如此狠心的忘记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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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渺渺,碧波远。白露晞,翠莎晚。泛绿漪,蒹葭浅。浦风吹帽寒发短——”
默晗握着一卷诗,凭栏远眺。
后园的湖心在落日余晖下变幻着五彩的颜色,时而黄,时而红,时而紫,时而绿。一带远山在苍莽的暮色中越发显得萧条起来。雾气升腾,凉意渐侵肌骨。西风起,吹起一池涟漪。

他凭空的叹了口气。这首相和歌辞,年代久远,丝竹之音早已失传。要用什么样的韵律去配,才是最恰当的呢?他尝试了许多遍,皆不满意,只得完全推翻,从头来过,终觉情丝匮渺,唱来不是滋味。

“美人立……”

“美人立,江中流——”身边突然有人接着唱道:“暮雨帆樯江上舟,夕阳帘栊江上楼。舟中采莲红藕香,楼前踏翠芳草愁。”

“芳草愁,西风起。芙蓉花,落秋水。江白如练月如洗,醉下烟波千万里。”

舒涵侧过身子来,梦甦一身素衣,不知何时立在亭中,眺望着远方碧澄澄的水色。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舒涵轻声的问,生怕惊破了她的沉思。
然而梦甦只是微一低头:“刚才那些,可以用的吧?”
“你说,相和歌辞?”舒涵闭上眼睛回味:“的确很清灵幽静,涵韵隽永。”

梦甦转身要走。
“这就走了?”
“嗯。”她并不回头:“看来也没什么帮助。”
“什么?”
“我以为,照着屏儿说的,曾经常常和你一起在后园的水中亭吟诗,就可以很自然的想起来你是谁……可是……”她失望的摇摇头:“看来没有什么用处。”

舒涵心痛的靠近她身边,提起手来,想要放在她的肩头,然而终于落下去:“不用急,不要逼迫自己,会很伤脑筋的。”
“你说,”她回过头来,一双明亮的眸子直逼他的双眼:“你说,我同你之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梦甦……”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怔在那里。

让我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告诉你,其实我知道你也暗暗的眷恋着我,只是碍于礼教的约束,不能自由自在的在一起么?告诉你,只想等着过了今年,获得了尚书房史官的席位,了了父亲大人的心愿,就提出,和你成亲么?还是告诉你,我那么苦苦的思念着你,你也一定那样的思念着我,然而,你却时常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不时给我一点痛苦,连你自己也很痛苦么?

这样唐突,你一定接受不了的,梦甦……
默晗暗自吞下了满腔肺腑。

“真不知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似乎感觉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她的神色黯淡下去:“如果,我永远都想不起来……”
“如果,你永远都想不起来,你觉得现在很痛苦么?”
“呃?”
“不去考虑我究竟是谁的时候,你觉得,过的不快乐么?”

梦甦停顿下来,仔细的思考他的问题。
不,她觉得,比起从前,仿佛轻松了许多。她的身子是健康的,她可以同浮萍在园子里嬉戏奔跑,直到香汗淋漓,微微喘气,她也可以整个儿挑起屋子的纱帘,在几缕阳光下逗弄鹦鹉,闲看诗词,舞弄笔墨。
她的思维是轻松的,不再郁郁寡欢,而是常常想到未来和希望,这是她从前,怎样也不敢了望到的啊……

“其实……也并不是不快乐……”她蹙起眉头,望着水中的游鱼。
“这不是很好?”默晗舒心的一笑:“那么就不要去想了,从头认识我,不是一样?”
“是……这样的么?”

“好了,大约前面要传晚饭了。”他不愿意气氛弄的过于暧昧,让他坚持不住自己的心,转移着话题:“谢谢你的提示,这样我的功课很快就能完成了。”他晃晃手中的诗稿:“明日成靖王邀我们去他府宅做客,梦甦也去罢?”
“呃?”
“唔,就这么说吧,走了,回前面去。”默晗挑挑眉,背了双手,向园中小径迈开步子去。

倘若,那些有关我的记忆失去,是你现在快乐起来的原因的话——那么,就请你不要再记起我吧……
是我,让你觉得,太痛苦的吧……或许是吧……

梦甦怔怔望着他的背影。
真的想不起来了,可是又似曾相识。她再偏过头去望着那些起伏的山峦——似乎,那里也有什么神秘的气氛,在吸引着她的心。

现在的她,真的是纯然快乐的么?她微微质疑。好像不是的,除了终于摆脱的那些忧郁的思绪之外,她觉得,仿佛还少了很大一部分东西,那东西,不是绝对的快乐,却仿佛是必不可少的成分。她直觉,仿佛拥有了那些记忆,她的心,会比现在更觉得温暖和踏实。

是什么呢?和你有关么,默晗……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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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翠衫如柳,青发若苏。江上有画,酒外藏春。我自东南,云踏月歌。黛山为室,袤原当庐。悠哉游哉,满袖清风……”

他立在桥头向前方眺望。终于来到这个镇子,烟柳繁华,富贵荣光。难怪常听人说,不至宛城,枉为世人。今遭只刚踏上这方土地,便觉明媚光鲜,如沐春风;丝竹悠扬,如听仙乐。路上行人,绫罗绸缎;酒栈过客,锦衣玉食。男子颇多眉宇俊朗,女子大抵花容月貌。
“猜想天子脚下,不过如此了罢。”
他欣然的笑笑,清风拂起冠带上长长的飘带,顿觉神清气爽,赶走了多少心头污秽从杂的感觉。

顺着街市一路逛过去,那些杂耍玩意,摊边小食,聚人虽多,他不过略一流连,并不驻足,只在那些字画的摊前,稍做停顿,端起下巴,眯着眼睛仔细品味一番。
“这位公子,买幅字画?”一位老者的摊前,身边大约是孙女辈的小丫头同他答话。
“啊。”他循声望去,却是一个颇为乖巧可爱小姑娘。“唔……”他抬头细看一遍挂架上的字画,仿佛在挑拣。
“这一幅吧,公子?”小姑娘捧起东侧的一副对联。

他仔细打量这一副——
上联是:春风下笔梅铺垫
下联为:远山描眉月粉妆
他莞尔一笑:“这恐怕不是老先生的手笔吧?”
小姑娘脸上略露惊讶之色,继而笑道:“公子猜对了,这是我写的。那公子看这副呢?”
他再看过去——
襟怀有寄人难老
松柏无冬树更青

他略一点头:“这该是老先生吟的了。”

旁边的老者挑起一只眼皮扫了他一眼,哼笑一声道:“看官若要买则买去,不买则旁去,莫妨碍了我做生意。”
他一笑,指着第二副对联向小姑娘道:“就要这个吧,说着拿出一锭银子来。”
“公子没有碎银子么?这太多了。”
“不多不多,但借你笔墨一用。”
小姑娘有些诧异,望向老者,他只是不抬头,兀自做着笔下的画。小姑娘想了想,帮他取来了笔墨纸砚。
他轻轻一挽袖子,拈起笔来,片刻功夫,挥毫泼墨。“打扰了。”他欠一欠身,拂了下袖子,卷了对子要走。
“公子,您的字啊……”
“恭献给那位老先生吧。”他转身远去。
小姑娘偏过头来仔细研究了半天,捧到老者眼前:“爷爷您看。”
只见绢纸上两行挥洒流畅的句子,墨迹未干,还在闪闪反光——

松下白驹扶日梦
桥头凉月送清风

“唔?”老者睁开了眼睛:“是他啊——难怪了……”
“爷爷,他是谁?”
“你没看见么?扶日梦,送清风,他是书画才子扶风啊!”

扶风顺着柳溪,沿着闹市徐徐前行,且行且赏两岸旖旎风光,行了半日,终觉有些无聊。回首望见一家门面阔大的酒楼,决定前往休憩,要些茶点。
“这里倒是不错,临窗的位子,还可以俯瞰柳溪画舫游人。”
他拾阶而上。

“客官几位?”
“一位”
“那么客观这里请吧。”小二引着扶风向内走去。
扶风抬头仰视一圈。酒楼的二层是一些独立的阁间。雕梁画栋的木椽环绕四壁,颇有韵味。
“上面不可以坐么?”
“啊……上面啊……”
“没有人的话,我去上面坐。”
“可是,客官……”
“这里是十两银子,可以了吧?”
小二眼见白花花的银子递到手里,瞪大了眼睛,伸手接过来。扶风轻轻一笑,那笑容真若一道清风飘过,向台阶走去。
“啊……还是不行啊……客官——”小二追上去:“那个上面,有人包了……”
“包了?”扶风停下来,仰头望着二层:“一层都包了?”
“是啊是啊,客官。”小二擦着汗:“客官您不是本城人吧,上面是被舞衣小姐包下来了的……所以……对不住了客官,您看您还是……”

“舞衣?”扶风驻足在楼下。他已经看见了向二层向南面的阁间,垂下了浅蓝色的纱帘。“她是谁?”
“舞衣小姐……她是成靖王最宠爱的一个歌姬啊……原来客官没有听过,‘此曲不只天上有,宛城舞衣堪一绝’这个说法么?”
“舞衣么?听上去,倒是像个舞姬。”他想起一句词“溅酒滴残歌扇字,弄花熏得舞衣香。一春弹泪说凄凉”。
舞衣,舞衣。这个名字……见极奢华,却深掩悲凉。
此时吹来一阵清风,微微撩起那浅色的纱帘。扶风从下面望去,隐约可见楼上设了红木和香木做的名贵的桌椅,亦有阵阵异香扑鼻而来,青烟缭绕在帘内。他退后一点,希望这阵风可以继续吹大一点,让他好瞧一瞧那位歌姬的面容。
“是啊……我也觉得……不过据说,舞衣小姐确实是很能舞的,但是轻易不舞,连成靖王,都难以请动她来舞呢……”
“哦?”扶风的好奇心更加强烈了:“成靖王,不就是皇帝的叔伯兄弟,连亲王都请不动,莫非要皇帝才可以?”
“据说,她一定只舞给有缘人看呢。”
扶风轻笑一声:“这样在帘子里面不让人瞧见,怎样找到有缘人,来一展绝世舞姿?”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不过这位舞衣小姐真是貌若天仙,人家说,就是神仙,也要为她消魂三日的,倘若能够一闻她的歌喉,便是三月不知人间丝竹为何物了。”
“这么神奇?我倒是想见识。”
“没这么容易吧!”小二笑道:“她是成靖王的艺姬,咱们这种平民,怕是看不到的了。啊……对了,客官,您还是到里面坐去吧?”
“好。”

扶风要了一点花雕,几碟小菜。然而食物入口,真不知是何种滋味。他一心想着楼上那位传奇般的绝代佳人。“不知我扶风这类人物,此生是否有缘得见这位小姐呢?”
“翠衫如柳,青发若苏。江上有画,酒外藏春。我自东南,云踏月歌。黛山为室,袤原当庐。悠哉游哉,满袖清风……”
他边想着自顾的开怀大笑起来。

一驾精致的马车辚辚的停在了成靖王府门前,上有金雕鸿鹄,侧为麒麟,鸳鸯,锦鸡,仙鹤四样吉祥鸟儿环饰。车停住,先下来一个眉目清秀,眼神伶俐的女子,虽然穿戴华贵,然而一望便知是个上等的丫头。
“姑娘,到了。”她向轿子的帐内伸出手去。
一只修长而雪白的手先递了出来。肤质细白光滑,指甲上用凤仙花染了淡淡的红色。继而一个锦绣般的美人落下轿来。金丝线穿的披肩搭在肩头,阳光照射,熠熠生辉。头上乌发如云,插满了莹润的珍珠镶嵌的钗环佩饰。
舞衣在地面站稳,向身边的丫头吩咐了什么,亲自取来一只蓝色云锦织成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一把碎银,交与丫头,分给驾车的马夫,继而领着几个丫头跨进大门边上的侧门去了。
成靖王府庄严肃穆的朱漆大门再度进入了宁静。

浮萍陪着梦甦在成靖王府的偏厢房里坐了有三盏茶的时辰了,有些不大耐烦。
“哎,爹怎么还没有同成靖王说完,坐在这里实在是很闷的,成靖王府就没有太太姑娘么?怎么好让咱们客人在这里干坐着,多闷哪。”
梦甦点头表示赞同,只是说道:“再耐心等会儿吧,也许他们就好了,听说,等下要请成靖王的艺姬表演,是么?”
“是啊!”浮萍谈到这个总算稍微兴奋起来:“听说成靖王藏着一个绝代歌姬唤作‘舞衣’的,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美人呢——我已经等不及要看看了。”
“这么宝贝的,怕不会让咱们轻易看见的吧?”浮萍的丫头插嘴问道。
“那可说不定,咱们成家和成靖王算是世交,也是朝廷的大族呢,怎么会不给看?啊——一定是像传说的那样是个天仙般的美人……”

屏儿掩口笑着,心下想到,咱们家姑娘,也是一个天仙一般的美人,不过不喜欢那些环佩来衬饰罢了。

“坐的的确有些腰间酸胀。”梦甦只管起身,转到格子窗前站定,向园子里了望。
“任是再貌若天仙的美人,也逃不过命运之劫难吧……”
她暗自思忖,突然一怔。

这些天来,她已经不怎么考虑这些命运之类晦涩伤神的事情了,今日怎么又再想起?她看着窗外,片片飞花飘落,满天弥散着粉红色的烟幕,煞是动人。掐指一算,竟然已经要到饯花神的日子了。

春将尽了——
大约是伤春引起的吧。

她正愣着,突然望见穿过园子中央直到东南角的偏门突然打开了,先进来几个丫头,忽而一个轻盈飘逸的人儿飘一般的行了进来。她身上那金色的披风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那是……”梦甦一愣,本能的往纱帘的影子里躲了一躲。恰此时,远处的人回转脸来,看的梦甦张了口——柳叶细眉,灵动秋波,雪样肌肤,含朱红唇,世间竟有这般美丽的女子么?

莫非,这就是……刚才浮萍说起的……那个歌姬?

她愣愣的出神,忘了遮蔽自己的影子,远处的女子慢慢走近,突然仿佛发现了她似的,停下来,向这里望了望。梦甦一惊,慌忙退回里间去了。

“舒姐姐?你到窗边做什么去了?”
“呃……我去看看落花……”
“不要总是看那种伤感的东西,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呢。”
梦甦点头笑着,心下思量着眼见的那位美人。刚才只是刹那的对视,然而分明两人都看见了对方。
女子多娇而近妖。传道的书上总是这么记着。然而那女子,绝对不是轻浮浪荡之辈。仅凭那眼神,梦甦已经能够看到她心里澄澈宁静又智慧的一面。

不过,那真的是那个歌姬么?

应该就是她吧。谁说艺姬就一定是那种轻佻的女人呢?

“姑娘?”华芙轻唤舞衣:“姑娘你在看什么?”
“哦。”舞衣把眼光从前面厢房窗口一晃而过梦甦的影子上挪开:“没什么,刚才好像瞧见一位漂亮的姑娘。”
“漂亮的姑娘?”华芙也探头看看:“没有啊——姑娘是看见日光下自己的影子了吧?世上哪里还有比你更美的女子呢?”
舞衣笑着摇摇头:“我并不是太美,只是打扮的艳丽罢了。”
“这里不可能有什么姑娘呀,可能是王爷新挑回来的艺姬罢了——姑娘,咱们快些儿吧,今日成府阖家来访,王爷让姑娘歌一曲呢,早先回来路上有些耽搁了。”

“走吧。”舞衣点点头,也没有再流连园中的光阴,向内厢房走回去。

To be continued……

ps:呵呵7L。觉得13这个数字不大好,于是多发一集呵呵。还有个原因……总觉得离开BF很久了,需要出来活动一下哈哈,是我自己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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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mocca同学我发现其实你看的比我写的认真,好多东西其实我没想的太多你都帮我想出来了,例如雨过天青,不过是因为我喜爱潇湘馆里面那些纱帘的颜色拿来借用嘿嘿。不过这是好事哈哈。
小荔枝绝对是我随手起的名字……那个谁谁不配在这里出现哈

那首押韵的诗么,是何景明的《秋江词》,偶然读到觉得余香满口,适合这里的一人一事于是借来用下哈哈。其实你大概发现了这个故事的古代部分,年代是不明确和混乱的,因为想用汉赋就不得不舍弃唐诗,想用清商就不得不舍弃南曲,呵呵,所以找了个借口——把自己打扮成现代派小说的样子,舍弃年代的外壳了。

啊,那个,mocca同学是脂砚斋,可惜我绝对没奈何做雪芹,^@^呵呵读你的re和读你的文一样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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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花的圆舞曲。
花的圆舞曲。
她一直盯着CD上的隶书体标题,墨黑的,绛红的,深蓝的,暗紫的——柴可夫斯基,川端康成。

《胡桃夹子》的一支舞曲。聂青把碟片放进DVD机,塞上耳机。即使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她也不喜欢让整个房间都充满音响的回声。虽然父亲留下的这台DVD机到现在都算的上是很先进的款式,环绕立体声做的极为接近剧场效果,在家里也如身临剧院。但她就是愿意让声音在自己仿佛触手可及的地方回荡,有一种既很遥远又不至于无处寻觅的真实感。

川端康成的那部《花的圆舞曲》,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呢?她猜想。取了同一个名字,一定是很不一样的故事……
选择同一个名字来阐释不同的思想,这种现象也不是多么奇特,甚至可以算是比比皆是。
那么意境呢?
她总是觉得,配的上这样一个名字的,应该是一种华丽的氛围。

一种,低调的奢华。

其实是很矛盾的。她有时候想到。她分明是一个喜欢冷清,惯于寂寞的人,偏偏喜欢听这种华彩的交响,喜欢在这样飞舞的音符底下,幻想周围飘逸着闪烁的光芒。尤其是,有许多装饰音,或者许多和弦乐器的那些小节,她总是在完整的听过一遍以后,倒回这些地方,反反复复的再仔细听过。

是不是有点性格分裂啊?她嘲笑自己。

不只是在孤单的,关了灯的房间。
在Pub出来之后熙熙攘攘充满人群的街道上,灯影之下,除了形单影只都是簇拥成群的学生或者相互依偎的情侣,天伦之乐的家庭之时,她喜欢沿着宽阔的街边行人道漫无目的的游荡。抬头是岑寂的星空,耳边是这些绚丽的曲子。

“是流星——!”旁边一个年轻女孩子惊喜的叫起来。
“快点许个愿吧,可以实现的哦!”男朋友也很兴奋的提议。

她常常不信的一笑。
如果流星可以实现愿望,也是亿万年之后的事情了吧?这些来自遥远星际的流浪者,除却满身疲惫,还能带的动多少地面上人们倾诉的渴望?隔开天空这么遥远,是根本听不见渺小的人类心声的吧?即使听见了,它的运行轨迹又是多少年,回到地球的时候,又是多少年呢?
小些的,与大气层摩擦之后,在半空中已经化为灰烬;大的,擦肩而过,向着更深的宇宙飞去,再也不回来了。

只有极为少量的,作为陨石落在地上。
它们就真的是希望的使者么?
学术界不是还正在估测,恐龙的灭绝,正是因为小行星撞击地球引起的么……

然而每次预报的流星雨,她都一个人找到静悄悄的至高点,目不转睛的观赏了全程。

人就是这么奇怪吧,连自己都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她手里捏着那块被她保护的很好的琥珀,又把它捏起来,朝着窗户的方向。
此时是逆光,她只能看见一团黑色的影子和边缘青色的光泽。

青色。是琥珀中难得一见的上乘品色。这样的琥珀居然在那么不起眼的地方找到,是不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呢?
命运,这种东西,她真是捉摸不定,猜也猜不透,究竟有没有,终究都是一个迷一样的漩涡。

“砰!”门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了一下,发出很响的声音。
“吓——!”聂青惊了一跳,慌忙拔下耳机。
“谁啊?”她朝门外探问。
“聂小姐,我是物管的老陈,麻烦你开下门……”

聂青打开门:“什么事情?怎么那么大声,吓我一跳。”
“不好意思聂小姐,我叫了很久你都没有回应,我猜你在卧室,只好大声砸了一下门。”
“有急事?”
“嗯……聂小姐我是来通知您一声,这栋房子,下个月要拆掉,所有业主都必需搬出去了……所以……”
“拆掉??”聂青瞪大了眼睛:“这栋房子是我买下来的啊!”
“真是很抱歉,政府要在这里做翻修工程,建市民广场……所以……政府会补贴业主一些资金,至于多少的话,这方面可以和政府商量……”
“怎么好好的要拆呢……”
“这个,我们也没有办法。”
“当初买下来的时候,说明了三十年内不会有变化的……为什么突然……”
“哎,政府的决策,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打扰市民的,这次真的是没有办法,我们也很为难。”

聂青低头默不做声。她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政府要做市政规划,难道她还能坚决不肯么?只不过,这房子……
她回头环顾——这房子,是当年她父亲到这里来的时候买下来的,屋内的陈设,都还是当年的样子。虽然父亲的味道已经快要消散的让她捉不住了,然而,这毕竟还是父亲的遗产,每天回到家里,她便有回到父亲怀抱的温暖。

现在,说拆就要拆了呢……

“聂小姐……?”
“怎么只有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呢?”她不知道自己眼睛里已经不知不觉起了薄雾。
“至于这个么,责任在我们。政府的通知三个月以前就到了,可是我们这里忙着股东调换,产业重组,所以出了点问题。这方面我们会补偿的。”

这根本不是一个补偿不补偿的问题。失去的感情,可以用一句“补偿”换回来么?过去的时光,可以是一句“补偿”就流回来么?父亲可以因为一句“补偿”就回到自己身边么……

“好了我知道了,”她急着送走物管,觉得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声音在打颤:“我会尽快去办手续的。”
关上门,她竟然无力的靠着墙边滑落,失声哽咽起来。
聂青,聂青,你有多久没有哭了?聂青,聂青,父亲已经去世那么久了,其实伤痛的感情早已变成一种追忆了不是么?聂青,聂青,你到底在哭自己什么呢?是最后一点回忆和依恋的资本,即将成为空虚的幻影么?

“D座12层,这里还有一间。”房产经济指着电子图表:“这里有一间出租的房子。”
“12层?”聂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聂小姐不喜欢这里?”
聂青摇头。她对这个数字莫名的反感。
“那么……”房产经济为难的再次搜寻:“只有这里了,要不就要去E座的3层了,这里光照条件很不好。”
聂青检查了一下,的确是很不好。
她叹了口气,蹙起眉来思考。柳叶细眉微微的拢向额间,细长的睫毛微微上翘,眼光斜向下三十度的倾角望着不确定的目标,脸廓被日光灯勾出一道清洁光滑的边缘,这神色,仿佛古时那种清幽冷俊的高贵女子。

“怎样?”
“那就要D座的吧。”她斟酌一番,放弃了去别处寻找的念头。
奇怪的很,在考古上,她是一个惯于并且擅长和热衷去不懈探询根究和源头的人,然而在其他一切生活事物上,她却是疏于寻根究底,能够简单明快的完成一件事,会让她觉得省去许多麻烦的琐事。所以她留给她那些同事的印象,一直都是个干练的考古学家形象。

这一点同她父亲完全不同,他的父亲总是在考古上,可以耐心的研究很久,也可以果决的做出判断,神速的取得求证,而在平常的日子里,便显得细腻体贴。
这是聂青同父亲唯一不同的地方。
大约是母亲过世太早,他又要做父亲,又要充当母亲,形成了一种细致的性格。原本应该也是个懒于在生活上精打细算的人吧?聂青这么想。
能够快速的解决一件事情,何必费那么多功夫呢?这样拖沓,并没有什么好处。她想。

就像她曾经无数次拒绝过追求她的男子一样,从来不拖泥带水。
“你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人。”
“我并不适合你。”
“我们不会合得来的。”
她总是这样直视对方的眼睛,冷静的说完,道一声“还是谢谢你的花”,继而转身就走,完全不让对方有思考的余地。所以追求她的男子,通常是碰一鼻子彻底的灰,立刻死了这条心,再也不会来烦她。久而久之,对她仰慕,却敬而远之的人越来越多,然而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并且追求她的人,便越来越少,以至最近,差不多绝迹了。

“OK,那么我尽快帮你联系房主。具体的事情,你们见了面可以详谈。”
“Thanks。”

经济有点尴尬,不停的看表,小心谨慎的瞅着聂青的脸,生怕她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约了房东谈房子的事情,但是房东居然迟到了快要一个钟头了。作为中介人的房产经济不免不停的擦汗。
然而聂青并没有显出多么不耐烦的神色来。
她只是把杯中的柠檬水吸完,然后又叫了一杯,顺便也帮房产经济多叫了一杯咖啡。
高层露天旋转餐厅转了三十度,从刚才刚好看见港口的角度,转到了海滨公园的尽头。离海边不是太远,在高层飒飒的风声中,有时候还能听见阵阵海浪的声音。

凉风扑打在聂青的脸上,她很自然的微闭上眼睛。

“聂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看我们再约时间吧,曾先生今天可能不会来了……”
“不要紧,再等一会儿。”聂青的视线并没有从远方海平面上转回来。“他没有call你,证明并不是来不了。”
“不过,也许是曾先生忘记了,真的很抱歉聂小姐,叫您等这么久,我看我们还是……”
“不急的,”聂青笑笑:“你怕我生气不做这笔生意了?”
“倒不是这个意思……”
“我并不怎么讨厌等人这个活动,何况,这里的风景也不错。或者曾先生有什么事情绊住脚,一时走不开吧……”
说到这里她突然愣了一下。
说起来……这个房东也是姓曾的……
那么那天在Tonight’s Pub……?不会这么巧的吧?
她抬起眼睛来思索。
也是迟到了超过半个钟头,而且没有给电话提前通知。
这个世界上还不至于有这么多没礼貌的“曾先生”吧?那么也就是……绊住脚……难道那天也是……

“喂——!”远处终于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人。
“啊!曾先生来了!”经济终于盼来了他,激动的站起来。
“Sorry……Sorry,临时有事……实在不好意思……”曾志承好容易跑到桌前,撑着两腿喘气,满头大汗。

“59分30秒。”聂青带着没有褒贬的微笑声响起:“地球上各个民族习惯中间,约会等待的最长时间是一个钟头,刚好,没有过。”
志承惊讶的抬头:“聂小姐?是你?”

“真是很抱歉,碰巧遇到一个棘手的案子。手机忘在警局了,所以……”
“猜到了。”聂青向椅背上靠着:“上次,也是因为有案子吧?”
“上次?”志承一愣,恍然大悟:“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都放你两次鸽子了……这顿我请吧。”
“这次不算。”
“原来两位认识的?”经济插口:“那这样就好谈多了,哈哈。”
“算见过几次面。”聂青搅动着柠檬水的吸管。

“真是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挺小。”志承显出一副“太有缘了”的表情:“聂小姐怎么突然要租房子呢?我记得你住在……”
“那里要拆了,政府工程,曾sir不知道?”
“哦?”志承想了想:“哦对,的确……不过,很早以前就决定了的,你怎么现在才想起租房子?”
聂青不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我租那里,你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当然没有了,为什么会有?”
“等一下,先去看看房子,然后……”经济规划着行程。
“不必。”她打断经济:“不必看房子了。”
“啊?”
“应该是适合住的,我不是太在意那些朝向,采光ok就可以。”
“这样啊……那么我们来谈谈细节吧。”
“OK。”志承向经济点点头:“那我们开始吧。”

“哎,等等。”志承伸出一只手叫停,右手向口袋里掏着什么东西。
“怎么?”聂青问。
“这个,你的,”志承掏出了打火机,放在桌上:“一直没机会还给你。”
聂青微微一愣,继而点头取过来,小心的塞到皮包的里层:“麻烦你了。”

“那么就这样说定,明天去我那里办手续。”经济合上合同书:“两位那我先走了。”

“怎么样?去哪里,我送你吧?”经济走远,志承十指握拢,望着聂青。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聂青起身,点点头,离开了桌子。

“呃……对了。”
“还有事情么?”
“那个打火机,我很好奇,”志承站起来:“真的是你的么?好像我没看你吸过烟。”

聂青转过身,背对着他,好久一阵沉默不语。
“那是我父亲的。”
这句之后,便独自挎上皮包走了。

志承耸耸肩,望着她的背影,一瞬间,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只是“见过几次面”以后是房客的女人,原来一直都是这么,低调的孤单。

To be continu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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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聂青觉得自己站在一片茫茫白雾之中,周围隐约的景物,她仿佛似曾相识,却又并不那么真切。
这是哪里?她伸手想要拨开眼前那些迷梦的雾气,然而只是抓到一些湿漉漉的水滴。

“聂青。”身边突然有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呼唤。
“谁?”她四顾,迷雾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靠近:“谁在那里?”
“你不认识我了么?”那是个女人,她辨别出来轮廓。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古代打扮的女人。修长的身段,头发一直垂到脚跟。这个影子,依旧仿佛很熟悉,然而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你是……?”她向她走近一步,却突然觉得失去了平衡,双脚一软,像是要往下掉,好容易退了回去。

“当心啊——”浓雾中的女子提醒着:“这里到处都很脆弱,走的不注意的话,就会不见了。”
“这是哪里?”
“这是……一个离你很近的地方。”女子似乎在笑,聂青无法正确判断她的表情。
“不要总是那么清醒。”女子接着说。
“嗯?”这对话有些空虚,聂青似乎完全不能掌握自己的思维似的,好像……好像在梦里一样。
“就是,像做梦一样,对么?”女子笑道。
“什么?”她吃了一惊。这个影子,她可以猜到我在想什么?
“有时候,周围的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一种变化无常的存在。不要总是那么理智的去对待所有的事情,这样会很辛苦的……”女子的声音黯淡下去。
“等到发现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有眼泪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聂青不觉得此刻自己是理智的,她甚至不觉得自己是清醒的。“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哪里?”
对面的影子没有回答。
“我是你很熟悉的人,也是,你一直在寻找的……寻找的……”她已经转过身去,朝着来时的方向:“寻找的东西,在很远,又很近,很陌生,其实很熟悉……”
她渐渐走远了。

“喂——别走啊!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喂——!”聂青向前追去,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向迷雾坠下去。

“啊——!”她惊醒的睁开眼睛。
她还坐在工作室的桌子前,玻璃台板上放着那块琥珀。她抬头看看时钟——下午两点半。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一个梦么?
她突然意识到谁在按门铃,而且按了很久了。并且似乎就要这样孜孜不倦的按下去。
“来了——”

志承站在门口,拎了一条很大的鳕鱼:“Hi!”
“吓!”她本能的向后一缩:“曾sir?”
“不是说了,不要叫曾sir这么见外。不请我进去?”
聂青让开路来:“有事么?”
“喏,就是这个。”他举起手中的大鱼:“我老爸去钓鱼钓回来的,怎么样,够厉害吧?我看有很多,于是拿一条过来给你尝尝。”
聂青用手掩住鼻子:“哦……那……谢谢了……很大一条。”

“咦?你不喜欢吃鱼?”
“不是……有点腥味。”
志承一愣:“哦,抱歉,想着送过来,忘记洗一下了。”他转了个身:“嗯,不介意我用一下厨房吧?”
“你想在这里杀了它?”
“哦……要不,我回去洗过了再拿过来。”
“那倒不必……”聂青思忖片刻,看他特地送过来,总不好意思让他再跑回去一趟。虽然她现在是他的房客,总还是习惯一个人出出入入,突然的造访,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就在这里杀好了吧。”

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聂青坐在客厅里,开着电视。然而只是开着而已。这台电视,包括原来她父亲房子里的电视,所有家里的电视,对她来说,只是偶尔让它发出一点声音调节一下气氛的装饰。

水声停了。她把视线从荧幕上挪开,志承从厨房出来,身上很不合适的套着她的花色围裙,样子有点滑稽,她不禁的有点想笑。
“搞定了。”他手指圈出一个“OK”的形状。
“是么。”她起身:“麻烦你了。”
“那我回去了。”

聂青点点头,走到玄关为他开门,突然想起什么。
“你家里那些鱼,自己烧来吃么?”
“唔……有一部分送送人吧,留几条烧来吃。怎么?”
聂青突然有一种想试试厨艺的冲动:“不知道你有没有尝过醋溜鳕鱼。”
“咦?”志承略带惊奇:“难道说你要烧给我吃?”
聂青耸耸肩:“很久没有为什么人煮过菜了,一时心血来潮,如果你不高兴,也无所谓的。”
“我倒是很有兴趣。怎么样?现在就做?”
聂青轻轻提起一边嘴角淡然一笑:“如果你还吃的下东西。”

志承夹起一筷子滑溜溜的鱼片送进嘴里。
“嗯——”满足的咂咂嘴:“简直是人间极品啊!”
聂青靠在椅背上,依然还是浅浅的一笑。
“你的手艺很不错,快赶得上我老妈了。”
“嗯?”聂青略微抬头。
“啊,Sorry——”志承自觉有些失言,笑道:“我不是占你便宜啊,呵呵。”
聂青轻笑出声:“我也不是那么可怕,开不起玩笑。”
“不过你通常看上去都太严肃。”
“……”
“其实女人还是有情调一点比较好。”
聂青呼出一口气:“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应该按照男人脑中的样子来生存。”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其实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如果每天都很严肃的话,不觉得活的太累了么?”

“做人,总之是要认真一点比较好。”
“做人是要认真,认真不是太严肃……”
聂青叹了叹:“总之我是个让人感觉冷冰冰的女人,你是想这么说吧?”

这种评论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习惯了,也便不觉得尴尬。只不过往常,她便当做充耳不闻,今日突然与他讨论起这个话题来。是灰色的午后太过无聊,还是房间的空气太过阴冷。

灰色的阴冷。
窗外的阳光很惨然,植物没有感情的生长着,她向窗外打量。这个城市,没有季节。这个年代,没有季节。

“不是啊。”志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让她意外的心头一跳。“每个人都会有很可爱的地方,难道你不觉得吗?”
她瞪着他,不语。几秒的功夫,她突然感到自己的眼神有些放肆,收回来。
“是么?可能吧。”
“你不相信?”志承放下碗筷:“譬如说,你那种执着和不放弃的坚定就很可爱。”
“执着?你怎么知道?”

“你是不是,还在研究那块琥珀?”
“猜的?”
志承得意的笑笑:“我可是个督察,仔细观察一下,就可以看出来了。你的手指尖上有一道细长的刻痕,应该是拿镊子的时候印下的吧?我记得你的同事全部都回去了,你一个人,也不可能展开什么新的工作,所以我想你只能是在研究那些琥珀。”
“OK。那又怎么样呢?”聂青不以为然。“也许我长期工作留下了痕迹呢?”

“上次交给你打火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还有,你到这里来,是来找什么东西的吧?一种,对你来说可能很重要的东西。”

一阵凉风从她的心头掠过。她不动声色的稍稍垂下头,眼镜片闪过一丝反光。
“又是猜的?”
“哈,不是你上次自己说的吗,你说你来考古只不过是个手段什么的,是你自己想来的,于是我就猜,什么人会放弃本来很安定的工作说想来就来了呢?大概是要在这里找什么东西吧?例如,传说中会有什么有缘分的东西在这里出现之类……”

聂青愕然的定在那里。
这么复杂的事情……为什么……他会猜的到……!难道……难道……他是那个……???

志承望着她一脸错愕的表情,突然大笑起来:“哈哈,这是我乱编的而已。你们女人不是很相信什么缘分啊因缘啊,传说啊之类的东西吗,虽然你说你不相信有缘分,但是你毕竟还是个女人吧,有可能会潜意识里相信自己都不知道,于是我就自己乱编了一个,哈哈,不要生气啊。”

聂青很艰难的咽下一口气,拧起了双眉。
志承喝了一口水,发现聂青很不自然的表情——沉重,忧郁,冰冷的眼光。
“喂……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Sorry啊,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聂青打断他。
“啊?”
“我到这里来的理由,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什么??”换他一副不可想象的表情。

日光将窗帘的影子一点点拉长,整个房间被染上了金黄的颜色。然而并不温暖,也不绚丽,只不过,是一种将暮的悲哀。
临街的窗子响起一阵喧嚣——什么广告宣传车又从那里行过去了,掀起了一阵人声鼎沸。
一点风都没有,空气仿佛死了。

志承难以置信的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拖着下巴。
“你真的相信有这种事情?”
聂青不语,一只手轻轻盖在玻璃杯上。杯中升腾的水蒸气弄湿了手心。她拿起来,水汽迅速的凝结,一阵冰凉的感觉。

“不可能吧?转世再生?家族诅咒?”他笑起来:“看来你还是个十足的女人,现在这种科学社会,怎么会有什么灵魂什么轮回?呵呵,你以为看小说啊?”
聂青不动声色的冷笑:“果然,还是一样。不会有人相信的。”她轻轻站起来,走到窗前。

远方渐趋深沉的天色冷静的铺在天空中,像张开了巨大翅膀,等待着吞噬一切。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故事呢?这个世界是个客观的存在,连是否有上帝的存在都是一件值得怀疑,有待验证的事情。千年的灵魂?说出来,我自己也不相信。”
“但是……我还是来了,而且正在寻找着,就算什么头绪都没有也好。”她向着远方的天空微笑,仿佛看见了父亲慈爱的面容:“我知道,无论这个故事的谜底究竟是什么都好,哪怕最后证明,这个家族为之困惑了百年的谜团,只是一个荒谬的笑话,我都不会介意。到最后,我总可以找到什么东西的。一定会。”
她握紧了拳头。

起码,可以找到,父亲突然神秘死亡,连遗骸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原因。

几年前那封信又深深浮现在她脑海:“青,我的生命将要终结了。你来代替我吧,继续找下去——不要找我在哪里,我将消失在一个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到的地方。当你解开谜底的时候,你就会找到我了,切记。 爸爸。”

“爸爸……”她的眼睛有点湿润,喃喃自语。

志承深呼吸。
他完全不相信她说的那个故事,不过倒是觉得她的确可能会找到什么东西。神秘死亡并且消失?该不会是……谋杀吧?他心里笑笑,又是警察的直觉。不过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来,总不该这么早就去动摇她的希望。

原来以为她是个只知道考古的古怪女人,现在看来……无论她的家族之谜是否成立,其实她还确实是个,让人觉得很可爱的女人。
为了这样一个故事,牵动了身上每一根神经的感情去关注,以至于,已经无力对周遭毫不关心她的人做出多么热烈的反映了。

是这样的吧,他这么解释。

“那,祝你早点找到答案咯。”他只好这么说,未免冷场。
“谢谢。”

志承又想起什么来——
“那你干吗研究那块琥珀?”
“琥珀?”她转身背对窗口,逆光的影子显得更为修长。
“哦,反正偶尔发现了,不如来研究研究,那是个很难得的生命。说不定,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她莞尔一笑,居然流露出无限温柔妩媚。“你可以当做,我好奇心旺盛。”

“哦……”志承将这一瞬间尽收眼底。

呵呵,无论多么坚强,女人,终究还是个女人。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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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采采卷耳,不盈倾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盱矣。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

一杆翠竹挑起了青色的纱帘,古琴和婉转的歌声汇成一股清风将纱帘的下角卷起,微微飘荡。垂帘外面,成靖王带着两个最宠爱的妃子陪成府的来客坐聆舞衣曼妙的歌声。面前的茶盅热气尚未消散,袅袅腾起,就仿佛卷着那缥缈的歌声向云端飞升一样,只觉得异香扑面而来,周遭的花木全都更添了几分颜色。

“这歌声能让花容鲜妍,飞鸟愉悦,清风流畅,净泉荡漾,果然是不同一般。”梦甦暗自点头。
“加上古诗本来那种纯朴素雅的风格,更觉得清韵悠长。”默晗也点头称是。
“哎——”浮萍悄悄叹了口气:“为什么总要唱古诗呢……我倒是想听时鲜的曲儿。”
屏儿偷偷捂着嘴笑:“三姑娘,那种曲儿,你只好央二公子带你去街市上听——老爷还在那里呢,怎么会让你听那些艳丽曲?”
梦甦“噗哧”一声笑出来,道了声“屏儿丫头莫要同姑娘贫嘴”,继而望向对面坐着的老爷太太和成靖王。

“这么好的音调,藏在成靖王府这般庸俗的地方,真是可惜了的。”梦甦叹息道,不自觉的说出了口。
“咦?放在王府,又怎么可惜了呢?”浮萍不解的问。
“我想,梦甦的意思是,这样的人,不应该流落艺姬这般地位吧。”默晗将眼光投向垂下的帘子。帘内只有人影绰绰,隐约见到袅娜的身姿在微微舞动,却看不清人的样子。

梦甦点头。
“没有听出来么?略带寂寞的感觉……不安于这样浮藻的尘世……”梦甦略仰起头,合上眼帘,静心体会。
默晗偶尔回过头来,看见她的模样,竟然愣在那里。她这个姿态,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颔首着思考,仿佛在嗅头上盛开的花枝温暖的气息,又好像在向往着远方一种不可企及的感觉,脸上带着歆羡,带着希望,带着信仰……

自是一种,不同于以往忧郁沉思的生命之美。

他竟看的有些不能自拔。

歌声停了下来。
“好!”成老爷带头喝彩。
“哈哈——”成靖王得意的捋着胡子:“老弟,怎样?我这个爱女的歌声,果然不负汝望吧?”
“果然是仙乐一般,看来外间的传言确实属实——怎么,爱女?莫非,你收她做了义女?”
“是啊,”成靖王脸上放出光彩来:“她能到我王府来,也是我同她的缘分,于是便收了她做义女——舞衣,出来拜见一下成老爷成夫人吧——”

“是。”帘内一声细微的应答。
梦甦浮萍一行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缓缓展开的纱帘——只见帘内熏香缭绕,一架古琴横放几上。琴前跪着一个盛装的美人。紫色丝带绾成一个复杂的花型,将直垂在脚边的长发从顶上束成一个蝴蝶髻,其余自然垂下,光泽柔亮。软缎织成的长裙外,一件粉色长衫罩住,依旧在地上摊开成一个扇形。

舞衣缓缓的抬首,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个——莫不就是刚才——”梦甦在心下叹道:“她果然就是……”

舞衣轻轻起身,款步行至成靖王等人面前,向成老爷成太太行了屈膝礼,道一声:“成老爷,成夫人,舞衣献丑了。”即便是平常说话,也觉得余音袅袅,宛若细腻歌声。
“好!好!果然是个绝色美人!”成老爷拍了拍几案。

“听说,你还很会舞,不如也舞给我们看看?”成夫人也说到。
“啊,这个么……呵呵,你问她自己好了。”成靖王依旧捋着胡子。
舞衣又屈了屈膝。
“老爷夫人,不是舞衣斗胆拒绝要求,只是从来不曾破这个例。舞衣学成之日,师父曾经告知,千万只可舞给有缘之人看,所以——”
“哦?”成老爷和夫人对视一下:“有缘?何谓有缘?”
“师父说,缘至之日,自见分晓。舞衣也不甚明了,只在等待时机。”
“这样啊……”两人不免有些失望。

“呵呵呵——小儿家,不懂规矩,冒犯了老弟了——”成靖王大笑起来:“好了,你退下去吧,我要好好款待老弟一家了。”
舞衣再次屈了膝,退着下来。
经过默晗,梦甦和浮萍等人的位子,略略偏过头来,望了梦甦一眼。

梦甦一愣,急忙向她点了点头。舞衣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转身又从放下的帘子进去了。

“这个人……”梦甦想着她的笑容:“觉得她的笑容,那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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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漫无目的的依旧在宛城大大小小的街巷闲逛,时而游山玩水,时而踏入秦楼楚馆,在那些女子的千般央求之下,挥笔画下几副山水肖像,或者吟咏些微香艳词句,时鲜小调,好不惬意。
正是这一日,他偶然从成靖王府经过,见门口停留了数驾马车,皆是金壁辉煌。

“呵,不知道这样上等人家又要怎样宴请宾客了。只是这等大户人家的宴饮,要有歌舞相随才算的上完美。”说完突然想到——那天酒楼的小二可是说过,那位传奇般的歌姬,正是成靖王府中之人?

他绕着王府的外缘兀自踟躇了半晌,越来越觉得小二说的就是这里,于是心里产生想要会一会这位传奇美人的念头便越来越强烈。
然而,他又怎么可能见到她呢?在门口等着她再次出来,虽然总归可以等的到,只是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他并不是一个执着的人,当然不愿出此下策。
那么,想要进去见到她,或者让她亲自见自己,更是不可能的了。他不过是个江湖诗人,从来不屑于攀附权贵,也不认识这位王爷,要如何进得了他家府邸呢?

“哎——”他长叹一声。想他一代才子,偏就会错过这位绝代佳人么?
话说回来,什么绝代佳人,恐怕都是大家流传的吧?世间真的有那种神仙一样美丽的女子么?何况,谁又见过神仙呢?他嗤笑一声——对了!一定是世人把这位艺姬想的太神秘了,猜测她一定是极为艳丽动人,否则成靖王不会宠爱有加,岂不知这些宦门子弟,全部都是渴色之徒,凡有点姿色和技艺的,便想要得到不放手。正是这样,大家才会将这个女人传说的如此神奇吧?

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大抵也都是那样吧——在别处,更美丽的女子,他也见过不少了。
想着他释然的一笑,舍去了想要立刻会一会这位艺姬的念头,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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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梦甦迷惑的望着成靖王府的丫鬟。
华芙点点头:“没错,我们家姑娘说,想请那位穿着白色锦缎绣粉色蝴蝶衣服的姑娘。”
“可是……”梦甦看看浮萍,又看看屏儿:“为什么你们家姑娘想见我呢?”
华芙摇摇头,笑道:“总之,如果姑娘不嫌弃,还请去一趟吧,我也好交差。”
梦甦略略思考了一阵点头道:“那么好吧。”

她起身,屏儿自然的跟了上去。
“啊——对不起,我们姑娘说,只请姑娘您一个人去。”华芙一手挡住屏儿。
“为什么?”屏儿有点怀疑:“姑娘,好奇怪的人,您还是别去了吧。”
梦甦蹙了蹙眉,突然好像有些明白,笑道:“没事的屏儿,这位姑娘引我去去就来,你们在这里等我好了。”

华芙带着梦甦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月洞门。每进到另一进院子,周遭的景物就更幽静,花香也更清淡,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水淋淋的湿润感。
“请问——”
“啊,姑娘有什么事么?”
梦甦问道:“没什么,只是想问问,这里附近可是有池塘?”
“嗯?”华芙一愣:“您怎么知道的?我们姑娘说,这个季节空气干燥对她的嗓子不好,于是王爷在这里凿了水塘,保持空气的湿润。”
“哦——”梦甦点点头。

她只是说了一句,王爷就这么大兴工程,看来,王爷对她,不只是对“义女”疼爱这么简单吧?

踏过一间最别致的月洞门,只听华芙到了一句:“到了,姑娘请。”
华芙挑起门帘,梦甦跨了进去。

这是一间摆设极其清雅的房间,房间的右侧挂着一副很大的图画,画上是一望无际的翠竹林海,其间点缀着不知名的小花。房中飘着细微的花香,这花香是梦甦从前从来没有闻见过的,淡雅而不浓烈,清润而不滑腻。

“姑娘请这里坐一下,我这就去请我们姑娘出来。”
梦甦点头向一只绣褥上坐了,静静等待着。

格子窗外飞过一只淡黄色的蝴蝶,来回转了几圈。
梦甦朝着蝴蝶笑了笑,把头转向那幅画。
蝴蝶打了几个转,飞走了。
可以这么近的看看她了——另外,她为何只叫我一个人来,又为什么想要见我呢?

凰羊气喘吁吁的飞回山洞。
“纯阳——纯阳!!!!!!!!!!”她的声音大的足以把沉睡万年的精灵给惊醒。
“什么啊?干吗叫那么大声?”青杨不满的抬起头来,纯阳正巧从内洞走出来。

“凰羊?怎么了?”纯阳奇怪的看着她:“你到哪里去了?弄了这么一身汗——”
“我……我、我……我看见卿飏了!!!!!她变成了一个人类的女孩子!!!!!!!!!”她大口喘着气说道。

“你说什么???!!!”青杨咻的站起来,跑过去抓住凰羊的肩膀:“你再说一次???!!”

纯阳手中抓着的一个青藤编的竹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转悠了几圈,停了下来。

“我、我说……我刚才在成靖王府……看、看见,卿飏……变成了一个……一个……人类的女孩子——!!”

To be continu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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