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原创】石頭記(全文完)

15.

花的圆舞曲。
花的圆舞曲。
她一直盯着CD上的隶书体标题,墨黑的,绛红的,深蓝的,暗紫的——柴可夫斯基,川端康成。

《胡桃夹子》的一支舞曲。聂青把碟片放进DVD机,塞上耳机。即使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她也不喜欢让整个房间都充满音响的回声。虽然父亲留下的这台DVD机到现在都算的上是很先进的款式,环绕立体声做的极为接近剧场效果,在家里也如身临剧院。但她就是愿意让声音在自己仿佛触手可及的地方回荡,有一种既很遥远又不至于无处寻觅的真实感。

川端康成的那部《花的圆舞曲》,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呢?她猜想。取了同一个名字,一定是很不一样的故事……
选择同一个名字来阐释不同的思想,这种现象也不是多么奇特,甚至可以算是比比皆是。
那么意境呢?
她总是觉得,配的上这样一个名字的,应该是一种华丽的氛围。

一种,低调的奢华。

其实是很矛盾的。她有时候想到。她分明是一个喜欢冷清,惯于寂寞的人,偏偏喜欢听这种华彩的交响,喜欢在这样飞舞的音符底下,幻想周围飘逸着闪烁的光芒。尤其是,有许多装饰音,或者许多和弦乐器的那些小节,她总是在完整的听过一遍以后,倒回这些地方,反反复复的再仔细听过。

是不是有点性格分裂啊?她嘲笑自己。

不只是在孤单的,关了灯的房间。
在Pub出来之后熙熙攘攘充满人群的街道上,灯影之下,除了形单影只都是簇拥成群的学生或者相互依偎的情侣,天伦之乐的家庭之时,她喜欢沿着宽阔的街边行人道漫无目的的游荡。抬头是岑寂的星空,耳边是这些绚丽的曲子。

“是流星——!”旁边一个年轻女孩子惊喜的叫起来。
“快点许个愿吧,可以实现的哦!”男朋友也很兴奋的提议。

她常常不信的一笑。
如果流星可以实现愿望,也是亿万年之后的事情了吧?这些来自遥远星际的流浪者,除却满身疲惫,还能带的动多少地面上人们倾诉的渴望?隔开天空这么遥远,是根本听不见渺小的人类心声的吧?即使听见了,它的运行轨迹又是多少年,回到地球的时候,又是多少年呢?
小些的,与大气层摩擦之后,在半空中已经化为灰烬;大的,擦肩而过,向着更深的宇宙飞去,再也不回来了。

只有极为少量的,作为陨石落在地上。
它们就真的是希望的使者么?
学术界不是还正在估测,恐龙的灭绝,正是因为小行星撞击地球引起的么……

然而每次预报的流星雨,她都一个人找到静悄悄的至高点,目不转睛的观赏了全程。

人就是这么奇怪吧,连自己都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她手里捏着那块被她保护的很好的琥珀,又把它捏起来,朝着窗户的方向。
此时是逆光,她只能看见一团黑色的影子和边缘青色的光泽。

青色。是琥珀中难得一见的上乘品色。这样的琥珀居然在那么不起眼的地方找到,是不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呢?
命运,这种东西,她真是捉摸不定,猜也猜不透,究竟有没有,终究都是一个迷一样的漩涡。

“砰!”门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了一下,发出很响的声音。
“吓——!”聂青惊了一跳,慌忙拔下耳机。
“谁啊?”她朝门外探问。
“聂小姐,我是物管的老陈,麻烦你开下门……”

聂青打开门:“什么事情?怎么那么大声,吓我一跳。”
“不好意思聂小姐,我叫了很久你都没有回应,我猜你在卧室,只好大声砸了一下门。”
“有急事?”
“嗯……聂小姐我是来通知您一声,这栋房子,下个月要拆掉,所有业主都必需搬出去了……所以……”
“拆掉??”聂青瞪大了眼睛:“这栋房子是我买下来的啊!”
“真是很抱歉,政府要在这里做翻修工程,建市民广场……所以……政府会补贴业主一些资金,至于多少的话,这方面可以和政府商量……”
“怎么好好的要拆呢……”
“这个,我们也没有办法。”
“当初买下来的时候,说明了三十年内不会有变化的……为什么突然……”
“哎,政府的决策,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打扰市民的,这次真的是没有办法,我们也很为难。”

聂青低头默不做声。她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政府要做市政规划,难道她还能坚决不肯么?只不过,这房子……
她回头环顾——这房子,是当年她父亲到这里来的时候买下来的,屋内的陈设,都还是当年的样子。虽然父亲的味道已经快要消散的让她捉不住了,然而,这毕竟还是父亲的遗产,每天回到家里,她便有回到父亲怀抱的温暖。

现在,说拆就要拆了呢……

“聂小姐……?”
“怎么只有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呢?”她不知道自己眼睛里已经不知不觉起了薄雾。
“至于这个么,责任在我们。政府的通知三个月以前就到了,可是我们这里忙着股东调换,产业重组,所以出了点问题。这方面我们会补偿的。”

这根本不是一个补偿不补偿的问题。失去的感情,可以用一句“补偿”换回来么?过去的时光,可以是一句“补偿”就流回来么?父亲可以因为一句“补偿”就回到自己身边么……

“好了我知道了,”她急着送走物管,觉得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声音在打颤:“我会尽快去办手续的。”
关上门,她竟然无力的靠着墙边滑落,失声哽咽起来。
聂青,聂青,你有多久没有哭了?聂青,聂青,父亲已经去世那么久了,其实伤痛的感情早已变成一种追忆了不是么?聂青,聂青,你到底在哭自己什么呢?是最后一点回忆和依恋的资本,即将成为空虚的幻影么?

“D座12层,这里还有一间。”房产经济指着电子图表:“这里有一间出租的房子。”
“12层?”聂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聂小姐不喜欢这里?”
聂青摇头。她对这个数字莫名的反感。
“那么……”房产经济为难的再次搜寻:“只有这里了,要不就要去E座的3层了,这里光照条件很不好。”
聂青检查了一下,的确是很不好。
她叹了口气,蹙起眉来思考。柳叶细眉微微的拢向额间,细长的睫毛微微上翘,眼光斜向下三十度的倾角望着不确定的目标,脸廓被日光灯勾出一道清洁光滑的边缘,这神色,仿佛古时那种清幽冷俊的高贵女子。

“怎样?”
“那就要D座的吧。”她斟酌一番,放弃了去别处寻找的念头。
奇怪的很,在考古上,她是一个惯于并且擅长和热衷去不懈探询根究和源头的人,然而在其他一切生活事物上,她却是疏于寻根究底,能够简单明快的完成一件事,会让她觉得省去许多麻烦的琐事。所以她留给她那些同事的印象,一直都是个干练的考古学家形象。

这一点同她父亲完全不同,他的父亲总是在考古上,可以耐心的研究很久,也可以果决的做出判断,神速的取得求证,而在平常的日子里,便显得细腻体贴。
这是聂青同父亲唯一不同的地方。
大约是母亲过世太早,他又要做父亲,又要充当母亲,形成了一种细致的性格。原本应该也是个懒于在生活上精打细算的人吧?聂青这么想。
能够快速的解决一件事情,何必费那么多功夫呢?这样拖沓,并没有什么好处。她想。

就像她曾经无数次拒绝过追求她的男子一样,从来不拖泥带水。
“你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人。”
“我并不适合你。”
“我们不会合得来的。”
她总是这样直视对方的眼睛,冷静的说完,道一声“还是谢谢你的花”,继而转身就走,完全不让对方有思考的余地。所以追求她的男子,通常是碰一鼻子彻底的灰,立刻死了这条心,再也不会来烦她。久而久之,对她仰慕,却敬而远之的人越来越多,然而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并且追求她的人,便越来越少,以至最近,差不多绝迹了。

“OK,那么我尽快帮你联系房主。具体的事情,你们见了面可以详谈。”
“Thanks。”

经济有点尴尬,不停的看表,小心谨慎的瞅着聂青的脸,生怕她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约了房东谈房子的事情,但是房东居然迟到了快要一个钟头了。作为中介人的房产经济不免不停的擦汗。
然而聂青并没有显出多么不耐烦的神色来。
她只是把杯中的柠檬水吸完,然后又叫了一杯,顺便也帮房产经济多叫了一杯咖啡。
高层露天旋转餐厅转了三十度,从刚才刚好看见港口的角度,转到了海滨公园的尽头。离海边不是太远,在高层飒飒的风声中,有时候还能听见阵阵海浪的声音。

凉风扑打在聂青的脸上,她很自然的微闭上眼睛。

“聂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看我们再约时间吧,曾先生今天可能不会来了……”
“不要紧,再等一会儿。”聂青的视线并没有从远方海平面上转回来。“他没有call你,证明并不是来不了。”
“不过,也许是曾先生忘记了,真的很抱歉聂小姐,叫您等这么久,我看我们还是……”
“不急的,”聂青笑笑:“你怕我生气不做这笔生意了?”
“倒不是这个意思……”
“我并不怎么讨厌等人这个活动,何况,这里的风景也不错。或者曾先生有什么事情绊住脚,一时走不开吧……”
说到这里她突然愣了一下。
说起来……这个房东也是姓曾的……
那么那天在Tonight’s Pub……?不会这么巧的吧?
她抬起眼睛来思索。
也是迟到了超过半个钟头,而且没有给电话提前通知。
这个世界上还不至于有这么多没礼貌的“曾先生”吧?那么也就是……绊住脚……难道那天也是……

“喂——!”远处终于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人。
“啊!曾先生来了!”经济终于盼来了他,激动的站起来。
“Sorry……Sorry,临时有事……实在不好意思……”曾志承好容易跑到桌前,撑着两腿喘气,满头大汗。

“59分30秒。”聂青带着没有褒贬的微笑声响起:“地球上各个民族习惯中间,约会等待的最长时间是一个钟头,刚好,没有过。”
志承惊讶的抬头:“聂小姐?是你?”

“真是很抱歉,碰巧遇到一个棘手的案子。手机忘在警局了,所以……”
“猜到了。”聂青向椅背上靠着:“上次,也是因为有案子吧?”
“上次?”志承一愣,恍然大悟:“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都放你两次鸽子了……这顿我请吧。”
“这次不算。”
“原来两位认识的?”经济插口:“那这样就好谈多了,哈哈。”
“算见过几次面。”聂青搅动着柠檬水的吸管。

“真是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挺小。”志承显出一副“太有缘了”的表情:“聂小姐怎么突然要租房子呢?我记得你住在……”
“那里要拆了,政府工程,曾sir不知道?”
“哦?”志承想了想:“哦对,的确……不过,很早以前就决定了的,你怎么现在才想起租房子?”
聂青不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我租那里,你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当然没有了,为什么会有?”
“等一下,先去看看房子,然后……”经济规划着行程。
“不必。”她打断经济:“不必看房子了。”
“啊?”
“应该是适合住的,我不是太在意那些朝向,采光ok就可以。”
“这样啊……那么我们来谈谈细节吧。”
“OK。”志承向经济点点头:“那我们开始吧。”

“哎,等等。”志承伸出一只手叫停,右手向口袋里掏着什么东西。
“怎么?”聂青问。
“这个,你的,”志承掏出了打火机,放在桌上:“一直没机会还给你。”
聂青微微一愣,继而点头取过来,小心的塞到皮包的里层:“麻烦你了。”

“那么就这样说定,明天去我那里办手续。”经济合上合同书:“两位那我先走了。”

“怎么样?去哪里,我送你吧?”经济走远,志承十指握拢,望着聂青。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聂青起身,点点头,离开了桌子。

“呃……对了。”
“还有事情么?”
“那个打火机,我很好奇,”志承站起来:“真的是你的么?好像我没看你吸过烟。”

聂青转过身,背对着他,好久一阵沉默不语。
“那是我父亲的。”
这句之后,便独自挎上皮包走了。

志承耸耸肩,望着她的背影,一瞬间,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只是“见过几次面”以后是房客的女人,原来一直都是这么,低调的孤单。

To be continu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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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聂青觉得自己站在一片茫茫白雾之中,周围隐约的景物,她仿佛似曾相识,却又并不那么真切。
这是哪里?她伸手想要拨开眼前那些迷梦的雾气,然而只是抓到一些湿漉漉的水滴。

“聂青。”身边突然有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呼唤。
“谁?”她四顾,迷雾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靠近:“谁在那里?”
“你不认识我了么?”那是个女人,她辨别出来轮廓。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古代打扮的女人。修长的身段,头发一直垂到脚跟。这个影子,依旧仿佛很熟悉,然而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你是……?”她向她走近一步,却突然觉得失去了平衡,双脚一软,像是要往下掉,好容易退了回去。

“当心啊——”浓雾中的女子提醒着:“这里到处都很脆弱,走的不注意的话,就会不见了。”
“这是哪里?”
“这是……一个离你很近的地方。”女子似乎在笑,聂青无法正确判断她的表情。
“不要总是那么清醒。”女子接着说。
“嗯?”这对话有些空虚,聂青似乎完全不能掌握自己的思维似的,好像……好像在梦里一样。
“就是,像做梦一样,对么?”女子笑道。
“什么?”她吃了一惊。这个影子,她可以猜到我在想什么?
“有时候,周围的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一种变化无常的存在。不要总是那么理智的去对待所有的事情,这样会很辛苦的……”女子的声音黯淡下去。
“等到发现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有眼泪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聂青不觉得此刻自己是理智的,她甚至不觉得自己是清醒的。“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哪里?”
对面的影子没有回答。
“我是你很熟悉的人,也是,你一直在寻找的……寻找的……”她已经转过身去,朝着来时的方向:“寻找的东西,在很远,又很近,很陌生,其实很熟悉……”
她渐渐走远了。

“喂——别走啊!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喂——!”聂青向前追去,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向迷雾坠下去。

“啊——!”她惊醒的睁开眼睛。
她还坐在工作室的桌子前,玻璃台板上放着那块琥珀。她抬头看看时钟——下午两点半。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一个梦么?
她突然意识到谁在按门铃,而且按了很久了。并且似乎就要这样孜孜不倦的按下去。
“来了——”

志承站在门口,拎了一条很大的鳕鱼:“Hi!”
“吓!”她本能的向后一缩:“曾sir?”
“不是说了,不要叫曾sir这么见外。不请我进去?”
聂青让开路来:“有事么?”
“喏,就是这个。”他举起手中的大鱼:“我老爸去钓鱼钓回来的,怎么样,够厉害吧?我看有很多,于是拿一条过来给你尝尝。”
聂青用手掩住鼻子:“哦……那……谢谢了……很大一条。”

“咦?你不喜欢吃鱼?”
“不是……有点腥味。”
志承一愣:“哦,抱歉,想着送过来,忘记洗一下了。”他转了个身:“嗯,不介意我用一下厨房吧?”
“你想在这里杀了它?”
“哦……要不,我回去洗过了再拿过来。”
“那倒不必……”聂青思忖片刻,看他特地送过来,总不好意思让他再跑回去一趟。虽然她现在是他的房客,总还是习惯一个人出出入入,突然的造访,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就在这里杀好了吧。”

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聂青坐在客厅里,开着电视。然而只是开着而已。这台电视,包括原来她父亲房子里的电视,所有家里的电视,对她来说,只是偶尔让它发出一点声音调节一下气氛的装饰。

水声停了。她把视线从荧幕上挪开,志承从厨房出来,身上很不合适的套着她的花色围裙,样子有点滑稽,她不禁的有点想笑。
“搞定了。”他手指圈出一个“OK”的形状。
“是么。”她起身:“麻烦你了。”
“那我回去了。”

聂青点点头,走到玄关为他开门,突然想起什么。
“你家里那些鱼,自己烧来吃么?”
“唔……有一部分送送人吧,留几条烧来吃。怎么?”
聂青突然有一种想试试厨艺的冲动:“不知道你有没有尝过醋溜鳕鱼。”
“咦?”志承略带惊奇:“难道说你要烧给我吃?”
聂青耸耸肩:“很久没有为什么人煮过菜了,一时心血来潮,如果你不高兴,也无所谓的。”
“我倒是很有兴趣。怎么样?现在就做?”
聂青轻轻提起一边嘴角淡然一笑:“如果你还吃的下东西。”

志承夹起一筷子滑溜溜的鱼片送进嘴里。
“嗯——”满足的咂咂嘴:“简直是人间极品啊!”
聂青靠在椅背上,依然还是浅浅的一笑。
“你的手艺很不错,快赶得上我老妈了。”
“嗯?”聂青略微抬头。
“啊,Sorry——”志承自觉有些失言,笑道:“我不是占你便宜啊,呵呵。”
聂青轻笑出声:“我也不是那么可怕,开不起玩笑。”
“不过你通常看上去都太严肃。”
“……”
“其实女人还是有情调一点比较好。”
聂青呼出一口气:“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应该按照男人脑中的样子来生存。”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其实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如果每天都很严肃的话,不觉得活的太累了么?”

“做人,总之是要认真一点比较好。”
“做人是要认真,认真不是太严肃……”
聂青叹了叹:“总之我是个让人感觉冷冰冰的女人,你是想这么说吧?”

这种评论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习惯了,也便不觉得尴尬。只不过往常,她便当做充耳不闻,今日突然与他讨论起这个话题来。是灰色的午后太过无聊,还是房间的空气太过阴冷。

灰色的阴冷。
窗外的阳光很惨然,植物没有感情的生长着,她向窗外打量。这个城市,没有季节。这个年代,没有季节。

“不是啊。”志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让她意外的心头一跳。“每个人都会有很可爱的地方,难道你不觉得吗?”
她瞪着他,不语。几秒的功夫,她突然感到自己的眼神有些放肆,收回来。
“是么?可能吧。”
“你不相信?”志承放下碗筷:“譬如说,你那种执着和不放弃的坚定就很可爱。”
“执着?你怎么知道?”

“你是不是,还在研究那块琥珀?”
“猜的?”
志承得意的笑笑:“我可是个督察,仔细观察一下,就可以看出来了。你的手指尖上有一道细长的刻痕,应该是拿镊子的时候印下的吧?我记得你的同事全部都回去了,你一个人,也不可能展开什么新的工作,所以我想你只能是在研究那些琥珀。”
“OK。那又怎么样呢?”聂青不以为然。“也许我长期工作留下了痕迹呢?”

“上次交给你打火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还有,你到这里来,是来找什么东西的吧?一种,对你来说可能很重要的东西。”

一阵凉风从她的心头掠过。她不动声色的稍稍垂下头,眼镜片闪过一丝反光。
“又是猜的?”
“哈,不是你上次自己说的吗,你说你来考古只不过是个手段什么的,是你自己想来的,于是我就猜,什么人会放弃本来很安定的工作说想来就来了呢?大概是要在这里找什么东西吧?例如,传说中会有什么有缘分的东西在这里出现之类……”

聂青愕然的定在那里。
这么复杂的事情……为什么……他会猜的到……!难道……难道……他是那个……???

志承望着她一脸错愕的表情,突然大笑起来:“哈哈,这是我乱编的而已。你们女人不是很相信什么缘分啊因缘啊,传说啊之类的东西吗,虽然你说你不相信有缘分,但是你毕竟还是个女人吧,有可能会潜意识里相信自己都不知道,于是我就自己乱编了一个,哈哈,不要生气啊。”

聂青很艰难的咽下一口气,拧起了双眉。
志承喝了一口水,发现聂青很不自然的表情——沉重,忧郁,冰冷的眼光。
“喂……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Sorry啊,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聂青打断他。
“啊?”
“我到这里来的理由,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什么??”换他一副不可想象的表情。

日光将窗帘的影子一点点拉长,整个房间被染上了金黄的颜色。然而并不温暖,也不绚丽,只不过,是一种将暮的悲哀。
临街的窗子响起一阵喧嚣——什么广告宣传车又从那里行过去了,掀起了一阵人声鼎沸。
一点风都没有,空气仿佛死了。

志承难以置信的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拖着下巴。
“你真的相信有这种事情?”
聂青不语,一只手轻轻盖在玻璃杯上。杯中升腾的水蒸气弄湿了手心。她拿起来,水汽迅速的凝结,一阵冰凉的感觉。

“不可能吧?转世再生?家族诅咒?”他笑起来:“看来你还是个十足的女人,现在这种科学社会,怎么会有什么灵魂什么轮回?呵呵,你以为看小说啊?”
聂青不动声色的冷笑:“果然,还是一样。不会有人相信的。”她轻轻站起来,走到窗前。

远方渐趋深沉的天色冷静的铺在天空中,像张开了巨大翅膀,等待着吞噬一切。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故事呢?这个世界是个客观的存在,连是否有上帝的存在都是一件值得怀疑,有待验证的事情。千年的灵魂?说出来,我自己也不相信。”
“但是……我还是来了,而且正在寻找着,就算什么头绪都没有也好。”她向着远方的天空微笑,仿佛看见了父亲慈爱的面容:“我知道,无论这个故事的谜底究竟是什么都好,哪怕最后证明,这个家族为之困惑了百年的谜团,只是一个荒谬的笑话,我都不会介意。到最后,我总可以找到什么东西的。一定会。”
她握紧了拳头。

起码,可以找到,父亲突然神秘死亡,连遗骸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原因。

几年前那封信又深深浮现在她脑海:“青,我的生命将要终结了。你来代替我吧,继续找下去——不要找我在哪里,我将消失在一个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到的地方。当你解开谜底的时候,你就会找到我了,切记。 爸爸。”

“爸爸……”她的眼睛有点湿润,喃喃自语。

志承深呼吸。
他完全不相信她说的那个故事,不过倒是觉得她的确可能会找到什么东西。神秘死亡并且消失?该不会是……谋杀吧?他心里笑笑,又是警察的直觉。不过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来,总不该这么早就去动摇她的希望。

原来以为她是个只知道考古的古怪女人,现在看来……无论她的家族之谜是否成立,其实她还确实是个,让人觉得很可爱的女人。
为了这样一个故事,牵动了身上每一根神经的感情去关注,以至于,已经无力对周遭毫不关心她的人做出多么热烈的反映了。

是这样的吧,他这么解释。

“那,祝你早点找到答案咯。”他只好这么说,未免冷场。
“谢谢。”

志承又想起什么来——
“那你干吗研究那块琥珀?”
“琥珀?”她转身背对窗口,逆光的影子显得更为修长。
“哦,反正偶尔发现了,不如来研究研究,那是个很难得的生命。说不定,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她莞尔一笑,居然流露出无限温柔妩媚。“你可以当做,我好奇心旺盛。”

“哦……”志承将这一瞬间尽收眼底。

呵呵,无论多么坚强,女人,终究还是个女人。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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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叹息。心里有一点点疼。
“女人,终究还是个女人”。如此大的一个疑团甚至使命,她又会如何深陷其中呢?当她专注于谜底的时候,又会不会忽略身边的人?:)
好在猫姐姐没有忘记给他们创造暧昧的机会~~:)哈哈~曾某居然成了房东~拿来一条鱼?哈哈~很有他的风格~~~笑~~
只是,到现在为止,似乎聂青沉浸在完全的空灵世界,而曾sir完全是柴米油盐~他和她,要怎样缩短这样现实的距离呢。

终于渐渐了解为什么你上次说石头记的哲学成分~
不过看到现在,找到人物的感觉了~也不再总是不自觉地联系鉴证了~赞~~
开始牵肠挂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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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采采卷耳,不盈倾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盱矣。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

一杆翠竹挑起了青色的纱帘,古琴和婉转的歌声汇成一股清风将纱帘的下角卷起,微微飘荡。垂帘外面,成靖王带着两个最宠爱的妃子陪成府的来客坐聆舞衣曼妙的歌声。面前的茶盅热气尚未消散,袅袅腾起,就仿佛卷着那缥缈的歌声向云端飞升一样,只觉得异香扑面而来,周遭的花木全都更添了几分颜色。

“这歌声能让花容鲜妍,飞鸟愉悦,清风流畅,净泉荡漾,果然是不同一般。”梦甦暗自点头。
“加上古诗本来那种纯朴素雅的风格,更觉得清韵悠长。”默晗也点头称是。
“哎——”浮萍悄悄叹了口气:“为什么总要唱古诗呢……我倒是想听时鲜的曲儿。”
屏儿偷偷捂着嘴笑:“三姑娘,那种曲儿,你只好央二公子带你去街市上听——老爷还在那里呢,怎么会让你听那些艳丽曲?”
梦甦“噗哧”一声笑出来,道了声“屏儿丫头莫要同姑娘贫嘴”,继而望向对面坐着的老爷太太和成靖王。

“这么好的音调,藏在成靖王府这般庸俗的地方,真是可惜了的。”梦甦叹息道,不自觉的说出了口。
“咦?放在王府,又怎么可惜了呢?”浮萍不解的问。
“我想,梦甦的意思是,这样的人,不应该流落艺姬这般地位吧。”默晗将眼光投向垂下的帘子。帘内只有人影绰绰,隐约见到袅娜的身姿在微微舞动,却看不清人的样子。

梦甦点头。
“没有听出来么?略带寂寞的感觉……不安于这样浮藻的尘世……”梦甦略仰起头,合上眼帘,静心体会。
默晗偶尔回过头来,看见她的模样,竟然愣在那里。她这个姿态,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颔首着思考,仿佛在嗅头上盛开的花枝温暖的气息,又好像在向往着远方一种不可企及的感觉,脸上带着歆羡,带着希望,带着信仰……

自是一种,不同于以往忧郁沉思的生命之美。

他竟看的有些不能自拔。

歌声停了下来。
“好!”成老爷带头喝彩。
“哈哈——”成靖王得意的捋着胡子:“老弟,怎样?我这个爱女的歌声,果然不负汝望吧?”
“果然是仙乐一般,看来外间的传言确实属实——怎么,爱女?莫非,你收她做了义女?”
“是啊,”成靖王脸上放出光彩来:“她能到我王府来,也是我同她的缘分,于是便收了她做义女——舞衣,出来拜见一下成老爷成夫人吧——”

“是。”帘内一声细微的应答。
梦甦浮萍一行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缓缓展开的纱帘——只见帘内熏香缭绕,一架古琴横放几上。琴前跪着一个盛装的美人。紫色丝带绾成一个复杂的花型,将直垂在脚边的长发从顶上束成一个蝴蝶髻,其余自然垂下,光泽柔亮。软缎织成的长裙外,一件粉色长衫罩住,依旧在地上摊开成一个扇形。

舞衣缓缓的抬首,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个——莫不就是刚才——”梦甦在心下叹道:“她果然就是……”

舞衣轻轻起身,款步行至成靖王等人面前,向成老爷成太太行了屈膝礼,道一声:“成老爷,成夫人,舞衣献丑了。”即便是平常说话,也觉得余音袅袅,宛若细腻歌声。
“好!好!果然是个绝色美人!”成老爷拍了拍几案。

“听说,你还很会舞,不如也舞给我们看看?”成夫人也说到。
“啊,这个么……呵呵,你问她自己好了。”成靖王依旧捋着胡子。
舞衣又屈了屈膝。
“老爷夫人,不是舞衣斗胆拒绝要求,只是从来不曾破这个例。舞衣学成之日,师父曾经告知,千万只可舞给有缘之人看,所以——”
“哦?”成老爷和夫人对视一下:“有缘?何谓有缘?”
“师父说,缘至之日,自见分晓。舞衣也不甚明了,只在等待时机。”
“这样啊……”两人不免有些失望。

“呵呵呵——小儿家,不懂规矩,冒犯了老弟了——”成靖王大笑起来:“好了,你退下去吧,我要好好款待老弟一家了。”
舞衣再次屈了膝,退着下来。
经过默晗,梦甦和浮萍等人的位子,略略偏过头来,望了梦甦一眼。

梦甦一愣,急忙向她点了点头。舞衣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转身又从放下的帘子进去了。

“这个人……”梦甦想着她的笑容:“觉得她的笑容,那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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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漫无目的的依旧在宛城大大小小的街巷闲逛,时而游山玩水,时而踏入秦楼楚馆,在那些女子的千般央求之下,挥笔画下几副山水肖像,或者吟咏些微香艳词句,时鲜小调,好不惬意。
正是这一日,他偶然从成靖王府经过,见门口停留了数驾马车,皆是金壁辉煌。

“呵,不知道这样上等人家又要怎样宴请宾客了。只是这等大户人家的宴饮,要有歌舞相随才算的上完美。”说完突然想到——那天酒楼的小二可是说过,那位传奇般的歌姬,正是成靖王府中之人?

他绕着王府的外缘兀自踟躇了半晌,越来越觉得小二说的就是这里,于是心里产生想要会一会这位传奇美人的念头便越来越强烈。
然而,他又怎么可能见到她呢?在门口等着她再次出来,虽然总归可以等的到,只是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他并不是一个执着的人,当然不愿出此下策。
那么,想要进去见到她,或者让她亲自见自己,更是不可能的了。他不过是个江湖诗人,从来不屑于攀附权贵,也不认识这位王爷,要如何进得了他家府邸呢?

“哎——”他长叹一声。想他一代才子,偏就会错过这位绝代佳人么?
话说回来,什么绝代佳人,恐怕都是大家流传的吧?世间真的有那种神仙一样美丽的女子么?何况,谁又见过神仙呢?他嗤笑一声——对了!一定是世人把这位艺姬想的太神秘了,猜测她一定是极为艳丽动人,否则成靖王不会宠爱有加,岂不知这些宦门子弟,全部都是渴色之徒,凡有点姿色和技艺的,便想要得到不放手。正是这样,大家才会将这个女人传说的如此神奇吧?

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大抵也都是那样吧——在别处,更美丽的女子,他也见过不少了。
想着他释然的一笑,舍去了想要立刻会一会这位艺姬的念头,拂袖而去。

—————————————————————————————————————————————————

“嗯?我?”梦甦迷惑的望着成靖王府的丫鬟。
华芙点点头:“没错,我们家姑娘说,想请那位穿着白色锦缎绣粉色蝴蝶衣服的姑娘。”
“可是……”梦甦看看浮萍,又看看屏儿:“为什么你们家姑娘想见我呢?”
华芙摇摇头,笑道:“总之,如果姑娘不嫌弃,还请去一趟吧,我也好交差。”
梦甦略略思考了一阵点头道:“那么好吧。”

她起身,屏儿自然的跟了上去。
“啊——对不起,我们姑娘说,只请姑娘您一个人去。”华芙一手挡住屏儿。
“为什么?”屏儿有点怀疑:“姑娘,好奇怪的人,您还是别去了吧。”
梦甦蹙了蹙眉,突然好像有些明白,笑道:“没事的屏儿,这位姑娘引我去去就来,你们在这里等我好了。”

华芙带着梦甦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月洞门。每进到另一进院子,周遭的景物就更幽静,花香也更清淡,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水淋淋的湿润感。
“请问——”
“啊,姑娘有什么事么?”
梦甦问道:“没什么,只是想问问,这里附近可是有池塘?”
“嗯?”华芙一愣:“您怎么知道的?我们姑娘说,这个季节空气干燥对她的嗓子不好,于是王爷在这里凿了水塘,保持空气的湿润。”
“哦——”梦甦点点头。

她只是说了一句,王爷就这么大兴工程,看来,王爷对她,不只是对“义女”疼爱这么简单吧?

踏过一间最别致的月洞门,只听华芙到了一句:“到了,姑娘请。”
华芙挑起门帘,梦甦跨了进去。

这是一间摆设极其清雅的房间,房间的右侧挂着一副很大的图画,画上是一望无际的翠竹林海,其间点缀着不知名的小花。房中飘着细微的花香,这花香是梦甦从前从来没有闻见过的,淡雅而不浓烈,清润而不滑腻。

“姑娘请这里坐一下,我这就去请我们姑娘出来。”
梦甦点头向一只绣褥上坐了,静静等待着。

格子窗外飞过一只淡黄色的蝴蝶,来回转了几圈。
梦甦朝着蝴蝶笑了笑,把头转向那幅画。
蝴蝶打了几个转,飞走了。
可以这么近的看看她了——另外,她为何只叫我一个人来,又为什么想要见我呢?

凰羊气喘吁吁的飞回山洞。
“纯阳——纯阳!!!!!!!!!!”她的声音大的足以把沉睡万年的精灵给惊醒。
“什么啊?干吗叫那么大声?”青杨不满的抬起头来,纯阳正巧从内洞走出来。

“凰羊?怎么了?”纯阳奇怪的看着她:“你到哪里去了?弄了这么一身汗——”
“我……我、我……我看见卿飏了!!!!!她变成了一个人类的女孩子!!!!!!!!!”她大口喘着气说道。

“你说什么???!!!”青杨咻的站起来,跑过去抓住凰羊的肩膀:“你再说一次???!!”

纯阳手中抓着的一个青藤编的竹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转悠了几圈,停了下来。

“我、我说……我刚才在成靖王府……看、看见,卿飏……变成了一个……一个……人类的女孩子——!!”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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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梦甦端起茶盅,闭起眼睛试了一下气息——清新,微苦而带甜,露出钦佩的神色。
“舞衣姑娘,你煮的茶,果然同你一样,清澈的很。”
舞衣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突然请你来我这里坐坐——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奇怪?”
“说实话,确实很奇怪……”卿飏放下茶盅来:“为什么,单只叫我一个人呢?”
舞衣站起来,走到梦甦身边的褥子上坐下,细细的将梦甦打量了一番,瞧的梦甦怪不好意思的。
“舞衣姑娘……”
“啊,抱歉。”舞衣自觉到有些不妥,收回专注的目光:“其实……是我刚才在园子里偶尔看到你,觉得你——我这么说你不要介意,觉得你实在很美。我想,成家的小姐,如果姿色优雅的话,应当也是一个心性极好的人吧……”
梦甦红了脸:“这个……这么说实在不敢当……”她低下头去,暗自思忖:“只是为了渴慕我的姿色的话,倒是觉得有点轻浮了……”
舞衣看出她的疑惑,道:“请不要见怪,我只是——”她突然用袖口掩住笑起来:“其实,人皆有慕色的本性,男子是这样,女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彼此用的方法不同罢了。”
“呃……”梦甦愣了一下,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
“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只要见我一个人?”
“这个么……”舞衣欲言又止:“梦甦姑娘,请你陪我去池塘一走可好?”
“池塘?”
“嗯,相信你听华芙说过了,这个园子后面,开了一片池塘。”
“那……也好。”

舞衣立在池水边,摘下的桃花散成许多瓣握在手中,一片一片拈起来,轻轻抛向水面。花瓣在静如一块透明琉璃的水面上浮起来,漫散的铺开一大片,仿佛一团粉色的丝绸,煞是好看。
梦甦伴着舞衣立在一边,静静望着一池湖水。舞衣没有说话的意思,梦甦也没有问的意思。她好像突然悟到一点什么。这样大的一个园子,即便是王府,也难免会感到孤单和寂寞吧。常常在这样的景致之下,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随水流去的落花,越是怀有一身技艺才情,越会觉得空把一腔柔情寄托给默然不语的花草,是一种落寞的寂寥。常常,她也喜欢立在阳光照耀下的溪水边,什么也不想,只是纯粹的呼吸——感受——生存,直到,长到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时间,忘记了自己的时间,渐渐便萌生一种,释然和平和的心情来。

此刻,舞衣也是这种心情吧。只不过,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遇见的很是奇妙,又有些偶然和巧合,无论怎样,有了一个自己相见的人,是自己,想要见到的人,总会有些,能够灵犀的向往和盼望吧……

“梦甦姑娘,没有一个人,这样站过很久吧……”舞衣停住了正待抛出花瓣的手,仰着头问一声。
“我?”
“虽然地方很大,看上去很自由,吃穿用具都是极其名贵和精致的,并且有一个人在关心着,尽量的备办齐全自己想要的东西,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可抱怨的——”舞衣的声音低而婉转,像是诉说一个故事:“但是,总是自己对着这些庭院馆阁,从来没有谁能够聆听内心的想法,这种感觉,真是寂寞啊——尤其这样对着一塘池水,总觉得,这样的人生,在浮华和喧闹中荒度了青春,到了不能再歌,颜色老去的时候,也该被人遗忘了,垂垂老去,在凄凉的雨中结束生命,实在是没有意思的——这种感觉,梦甦姑娘是没有过的吧?”舞衣回头朝她微笑:“真是很羡慕你,有兄长和姐妹可以相伴,说一些体己的话儿,哪怕解解闷都好。”

梦甦有些怔住。原来——这样袅娜的歌声和婀娜的身影之后藏着这样一颗不甘寂寞的心情,这正是她早些时候在窗边惊鸿一瞥她的面容时候感应到的,却又一时说不上来的感觉。

然而,这种感觉,从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口中说出来,却另她感到这般熟悉,有点太传奇了吧?

她摇摇头:“其实我……也常常有这样的感觉呢。”
“哦?”
“从前我的身子很弱,常常觉得自己活不多久了,每天对着那些煎熬的药味,生命真的没什么趣味,常常空自嗟叹。然而前一阵子,病情突然好了,那种愁怨的感伤应该消失了才对,然而……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又想不起来了……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突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这个身子,这些思想,不是我自己的,想要找,又找不到……”梦甦蹙着眉头烦恼的叹出一口气,看向舞衣。
“第一眼从窗格子中望见你,总觉得你不是一个一般的歌姬——看来,的确如此。

舞衣先是讶异,继而显出欣慰的表情,努力抑止了自己颤抖的声音,小心问道:
“梦甦姑娘,可能你觉得我奇怪,可能你觉得,像我这样的风尘女子是不足挂齿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刚认识你,就觉得你和我总有什么地方是想通的……我……我可不可以……同你交个朋友……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
“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梦甦眼前一亮。

交个朋友。
舞衣的请求突然给她一种全新的感觉。
她的确曾感到孤独和迷惘,她也的确有浮萍在身旁,有屏儿体贴的伏侍,有默晗时常来一起度日——可是,浮萍总像个小女孩,不谙世事,屏儿虽然贴心,总有体会不到的地方,至于默晗,她甚至已经忘记他究竟是谁。

交个朋友——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一句简短的话,可是她能体会这其中蕴涵的不可估量的分量,几乎将她心中空荡荡的失落感重新填满。

舞衣感激的立即握住梦甦的手,有些不知该怎么表达感情的好。
“谢谢……我终于知道……师父说的缘分,是怎样的一样东西了,很奇妙的感觉。”

梦甦抿着嘴看着她笑。眼前这个女孩子,看起来不过是个红尘女子,却有普通女子一样的清纯可爱。她的满足,一时间,也让梦甦觉得无限的满足。
正像舞衣说的那样,这就是一种缘分吧?

“对了。”舞衣拉起她的手,望望池塘中央的水榭:“来,跟我去那里坐坐,那里的景致是这里最美的。”

在梦甦面前,舞衣完全卸下了迎客时故作的姿态,面对王爷时格外的谨慎,以及面对王妃不时的挑衅时极度的恭谦。
真的不知道,她想,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远远的一瞥,她便会有这般强烈的感觉,梦甦正是师父所说那个“有缘人”。或者,前世因缘注定了吧?注定她要自小失去双亲,被卖进青楼,又注定她要偶遇师父,得到指点,习得精湛的技艺,注定要被成靖王看中带回王府,注定要在繁华的觥酬交错之中哀叹寂寥。或许这一切,只是为了在此生里,遇见一个舒梦甦。

上天定下的相会,哪怕遇见的时间地点多么离奇都好,也是命中最华丽的乐章吧?
舞衣不自觉的笑起来。

人如花飞,云如短歌,谁曾爱我
时而风光,时而坎坷,谁僯惜一个我
镜花岁月,没法断绝,我心媲美是明月
情如孤舟,愁如深秋,尘如初春雪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花虽美,也在期待你留下结果

红如天色,蓝如沧海,如何记载
时而光彩,时而悲哀,如何等一刹爱
镜花岁月,没法断绝,我心媲美是明月
情如孤舟,愁如深秋,寒如深深雪

琴若江舟,歌若烟花,曾伴春水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何日春可归
山长水远,剪断岁月,独望穿秋水孤雁
短歌笛脆,流云纷飞,情亦难深醉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
心向往,奈何落花不解故人泪

朗兮江月,皓如玉炔,照我六弦
今我来俪,藐乎姑射,亦只待一身雪
明谁来祭,酹于荒阙,芳草悠悠我犹恋
短歌碧城,望断春帘,梦里蝴蝶

华芙正在绕出游廊来,隐隐听见园中传来舞衣的琴和歌声。
“这曲调……”她自言自语:“仿佛不大一样……”她侧过耳朵来:“比姑娘从前唱的,好像多带了些亮色。”
姑娘什么事情觉得很高兴吧?她放心的呼了口气。

回府的马车上,浮萍朦朦胧胧睡着了。梦甦把自己身上搭的一条毯子披在她身上。
“姑娘——”屏儿叫道:“我在给三姑娘一条好了,您盖好您自个儿的吧。”
“不打紧。”梦甦笑了笑,十分开心的。
“咦?姑娘今日遇见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么?”
“呃?呃……没有啊。”梦甦搪塞到,把头偏向马车的窗户。

望出去,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从来梦甦最怕在人群中穿行,只觉得嘈杂烦躁,让心情不得平静,今日突然觉得,这样繁华,才是宛城这种大城镇应当有的景象,显出生机勃勃的情形来。

她不自觉的在脸上又画出一个笑容。

奇怪,今日的心情特别好,难道是笑了很多的缘故?
似乎是这样,原来多笑一点,心情自然便不那么压抑了。
这都是,遇见了舞衣的缘故吧?
梦甦心里暗自感谢上苍。何止是舞衣,自己也是遇见了命中的有缘人吧?

窗外得得得响起马蹄声,默晗驾着的马儿刚好从她眼前经过。她悄悄掀起帘子的一角,从缝隙里望出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注视他——哦,不,是她失忆之后第一次注视他吧?他的背影虽然有些过于清瘦了,然而却是好看的。在这么多骑着马的人当中,即便不是刚刚他从自己轿边经过,她猜想也是可以认出他的背影来的。

默晗……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我一定可以把你想起来的吧……她的心里荡起一种微妙的感觉,脸颊不自觉的染上一层薄薄的红云。

“姑娘,来盖上这条吧。”屏儿不放心的取出一条备用的毯子递过来,却发现梦甦的脸色红润,额上略有些细汗。
“呃?姑娘你真的不冷啊?”
“啊——是啊。”梦甦急忙放下帘子,故作镇定的咳嗽一声:“嗯,好像还很热呢,是吧?大约要入夏的缘故了吧……”

“驾——”
车夫扬鞭高吓一声,马车加快了速度向成府驶去。

To be continued……

ps:中间舞衣唱的那段音乐,前面一半是ada拍的《洛神》里面一段插曲,很好听,放在点歌台了,叫《惜花》,后面一半是我续填的呵呵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4-21 02:19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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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媚的春日看到这样一篇如此明媚的邂逅~心情都爽朗起来:)
这样的细腻清新又不失华丽的文字,一下子就把偶们带到了落花春水的古典意境之中。
惜花,喜欢这个名字~呵呵正听着呢~那个续填的,真是让偶五体投地。。。赞先~~

两个女子的惺惺相惜,两个生命寂寞的结束。
每次看到她们友情的故事都会感慨,都会羡慕~

好喜欢这一篇的文字~我觉得这样的文字,骨子里都充满着古典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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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浮梦 共携手处,香如雾,红随步,怨春迟

19.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清风徐来,水波不惊。初夏的雨后,空山里洋溢了着青草带着水珠的清香。斑斓的花仿佛从一夜之间开到漫山遍野,目光所及之处,铺展的如此绚烂。天地仿佛被一场雨拉开了距离,天显得更高,云飘的更轻,地伸的更广,山脉起伏的更连绵。

“哈——”浮萍跳下马,放开步子在长草之间奔跑:“好美的景色啊——梦甦,快点跟上,快点啊——”
梦甦双手提起裙子的下摆,不让绫罗妨碍自己的步子。在这样明媚的山水之间,她禁不住仰起头深深的呼吸,任阳光将它柔和的金色温暖铺洒在她身上。

就像做梦一样,太太竟然准许他们几个人单独到这城郊的山林中来野游——身边不要一大堆丫头小厮伺候着,在这样的和谐之中,只有他们几个人,这种机会,是她从前做梦都祈求不到的,居然被浮萍这个鬼灵精三言两语便将太太说服了。什么梦甦大病初愈,庙里的老先生说要亲近自然,踏访仙灵,袱除晦气,并且要去无人打扰的环境中安静几日,把心中的杂念一并祛除,真是什么偏方都被她绞尽脑汁想到了。梦甦一个劲的说不好,浮萍却自信满满,终于果真说动了太太,放手只让默晗向尚书房告了假,陪着她们到这山水之中来野游了。

三人停在开阔的湖边。梦甦觉得自己的心情真是好极了,似乎从来她都没有今日这般轻松,没有人来打扰她,她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拘泥那些繁琐的礼教,不必担心在成家稍微行错一步便落为他人的笑柄,还有一些其他的什么复杂感觉——令她眼前豁然开朗。

多灿烂的一片景致啊!尽管已经春尽夏来,百花已经不如春天一样如云如锦,然而那郁郁葱葱的草木却茂盛的长着。她感到一种久违了的熟悉。
“啊————”她突然把双手放到口边,朝着宽阔的湖面放肆的大喊一声:“喂————你好啊————”
“哈哈!”浮萍也学着她的样子:“这样很好玩呢!喂————你好啊——”
“我叫舒梦甦——”
“梦甦……梦甦……梦甦……”
“我叫成浮萍——”

默晗微笑的站在她们身边,用温柔怜爱的眼光望着梦甦,心里流动着一股浅浅的暖流。
她真的完全好起来了——默晗心底发出对上苍的感激。并且如此有活力,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仿佛梦甦病愈后,彻底的变幻了一个人,显得越发可爱起来。
是啊,可爱。他回想着她以前的样子。他疼惜她眼底默默的忧愁,时时的感伤,那种如弱柳扶风的一种娇弱而冷俊的姿态,让他想要去亲近,却不知如何来安慰,痛楚只能在各自的心深处隐隐涌动,越是思念,越是痛苦。
而现在呢?虽然她依旧无法回忆出与他从前的过往,然而她的眼神变得柔和,性情变得愉悦,行动更为天真和可爱——还有,那时而仿佛灵光一闪,突然陷入沉思的专注,保存她耐人寻味的优雅和飘然,若即若离。

他究竟更喜欢哪一个舒梦甦?还是,眼前这个,让他觉得,更为亲切,更为真实。从前的她,虽然精致,却太过虚幻,仿佛一不小心,吹一口气,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而现在的她,尽管常常仍旧让他觉得若即若离,但是,他相信,那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总有一天,当她恢复了记忆,以她的冰雪聪慧,定能够感悟到,他那颗苦苦思念的心吧!

“默晗,你的年龄不小的吧?”父亲已经开始这样暗示。
“父亲大人,孩儿还年轻,希望可以专心治学,做出一些成就,不负祖先众望。”他小心翼翼的回答。

梦甦,我在等着你,我一定会等着你的。

“扑通——”浮萍打出去一个水漂,小石子却直接的沉进水中。响声打断了默晗的沉思。
“咦~~~~~~~~~真差劲,怎么打不起来呢?”浮萍又扔出去一块,还是这个结果。“梦甦,你试试。”
“我?”梦甦结果浮萍递来的石块:“可是我不会啊——你怎么会这种东西?”
“跟李管家的小孙子学的呗,你快试试,就这样——”浮萍比划了一下:“抛出去。”

梦甦拿着石块在手上掂量了几下,思忖着应该怎样用力,默晗笑着弯腰捡起一块石头。
“浮萍,这种东西你是一时半刻学不会的。瞧我的!”默晗轻巧的飞出一块小石头。
“叮——叮——咚——咚——扑通——”石子在湖面上打出清脆的声音,漾出一个又一个涟漪。
梦甦倍感趣味的笑出声来。

“喂——”湖面上远远传来声音。
“嗯?哪里有人在叫?”
“那里啊——看,湖面上有艘小船。”
“真的啊!我看看,那是……那个人好熟悉啊……”
“是舞衣!”梦甦眼尖看了出来,喜出望外的挥舞起手中罗帕:“舞衣——是我啊——梦甦——”

“真是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你们。”舞衣带着贴身的丫鬟华芙随着默晗三人同行,经过土地庙,觉得有些疲乏,便进了庙里歇脚。
“舞衣姑娘,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浮萍像个小孩子似的嚷嚷。
“嗯。”舞衣笑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就你们三个人?”
“说出来你都不相信。”梦甦用指尖点了点浮萍的额头:“都是这个丫头搞的鬼。”
“浮萍托词梦甦要呼吸新鲜空气,向太太说情,好放她一起出来野游——居然娘也就答应她了。”默晗补充。
“你为什么又在这里呢?不用侍奉王爷么?”梦甦立在香火前,拜了三拜。
舞衣叹口气:“我并不想成为他的附属品,需要的时候便拿来玩弄,不需要了便丢在一边不管。”舞衣抬头笑道:“今日是特地避开他,到庙里去烧了几柱香,觉得天色还早,便想到来这里游玩。”

“啊??”浮萍和默晗同时表示惊讶,听着舞衣和梦甦的一唱一和面面相觑:“原来你们那天在成王府就结下交情啦?”浮萍撇撇嘴:“舒姐姐,你可真是,都瞒着我呢。”
“不过,”默晗说笑道:“像这样觉得一见如故,说不定你们前世真的是手足呢,不如结义金兰算了,反正这里是个土地庙。”

“对啊!”浮萍眼睛一亮,正觉得玩了半日有些腻味,不知有什么新鲜事情可以摆弄:“二哥哥你可真是聪明,舒姐姐和舞衣姑娘,不如你们在这里结拜吧?”
舞衣和梦甦一愣,对望一下,释然一笑。

“好吧,”梦甦站起来:“这种缘分,既然来了,就应该把握住。”
“嗯——是上天的一个恩赐啊。”舞衣也盈盈的起身。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
“我舒梦甦,”
“我舞衣,”
“今日在此结为金兰姐妹,情如手足,彼此珍惜,彼此相爱,今后共渡患难,欢乐与共,永远不离不弃,直至终老。”

檀香在土地庙的神像前腾起袅袅青烟。梦甦和舞衣向天地神明叩拜,握着对方的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一瞬间,似乎心灵可以相同,思想可以共鸣。

“唔,舞衣姑娘,你的生辰是何时,梦甦姐姐是八月十三的……”浮萍掰着指头算:“不知道谁大呢?大的来做姐姐,小的就是妹妹。”
舞衣皱起眉头:“我自小便被人卖入青楼,只知道是四月二十八的生日,至于哪一年就……”
“这不要紧,”默晗解释到:“既然你们这么有缘,便无需计较大小,神仙不会计较的,何况世上那么多人结拜,光是记生辰神仙岂不是就要忙死?”
这话惹来四人一阵欢笑。

梦甦掩口而笑,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人盯着她,猛地一惊,立刻回头张望——

土地庙门前除了那盏香炉在静静的燃着青烟,几只麻雀啄食着树上掉下来的果实,什么人也没有。
梦甦怔怔的愣着。
刚才分明感到有一股冰冷的目光紧盯着自己,让她觉得不寒而栗。

“怎么了?”默晗瞧着她:“你在看什么?”
“刚才……”她喃喃说到:“似乎有人在这里?”
“嗯?”舞衣环顾一下四周:“没有啊,没人来过。”
“可是,我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一直盯着,很久……”
舞衣想了想,笑道:“说不定是神仙吧?咱们不是结拜么?”她可爱的歪过头来:“放心吧,除了神仙精灵,不会有别人的,我的感觉不会错。”
“梦甦姑娘,我们家姑娘连一片树叶落下来都可以察觉到,你忘了我家姑娘很会舞的。”华芙解释到。
“是么……”梦甦有些疑惑。

可能吧,是个错觉?可是刚才那种寒冷,的确让她有不少心悸。好像不仅仅是一种冰冷的寒光,仿佛带着许多哀伤的气息……

怎么会呢,明明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那,真的是错觉了吧。她晃晃脑袋。对了,不是失忆了么?或者,感觉有些不正常,也可能,是记忆正在恢复造成的吧?

“是么?”梦甦想起来:“都忘记了,城里都盛传你的舞姿也是绝世的,却没有看你舞过。”
“对了!舞衣姐姐,既然你和舒姐姐都结拜了,不如你就跳一支给我们看吧!”浮萍恳求到。
“这个么……”舞衣有些为难的支吾着。

梦甦理解的笑笑:“不要听浮萍乱说,我们不要紧的,还是按照你的决定做吧,如果为了我破例,反而我会很不安的……”梦甦的话再一次戛然而止。

又来了!那目光!她猛地回头——还是什么也没有!

她的恐惧升上来。
一定有,一定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们。也有可能,是注视着她自己。
可是,是什么东西呢???她从来,从来也没有到这里来过啊……
梦甦揪起自己的衣袖,咬起下唇,不安的低下头。

“梦甦?”默晗挑起眉,发觉她面色有些苍白。
有人么?他也回头——还是什么也没有。
但是——梦甦不安的晃动着身体,东张西望,呼吸有些急促,几次欲言又止。
她真的感觉到什么了?他拧起眉头。
这里,会有什么呢?

To be continued……

废话:看看这集,好像还是寒假写的了,时间过得真快呢……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5-14 11:27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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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让我大叹一下最后那句~!
寒假???~~~猫姐姐阿现在都快暑假了~~~偶开始觊觎那些如山如海的存货。。。。。^_^

那些诗,那些词,那些绚烂的春景,和那些美丽的人儿,
深深陶醉其中~~~
梦甦听到的声响,是来自于她的前尘往事吧?
结拜一段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还珠格格。。。笑~可能是那些誓词的缘故吧~皇天在上后土在下。。。:)
舞衣给我的感觉,像是照顾梦甦的大姐姐~~而对于默涵那个问题,我还是喜欢现在的梦甦呵呵~没有林黛玉般的过于较弱~个性也更让人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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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汗,其实以前我看还珠I的时候,尤其是看书的时候还是很喜欢这个小说的,不过可惜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无聊的喜欢拍续集的人
忘记交代一下,农历八月十三,阳历就是二十世纪某年的九月十七,农历四月二十八,阳历就是二十世纪某年的五月三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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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情如手足,彼此珍惜,彼此相爱,欢乐与共……”她轻蔑的笑:“这就是你的承诺么?”

“啊——”梦甦突然停下来,紧张的回头看。
“怎么了?”默晗看看身后:“忘了什么?”
梦甦看看他,疑惑的望望身后——已经离开土地庙有一段距离了,怎么她总是觉得,身后有谁在跟着自己?从刚才在土地庙里就开始了。
“我觉得……”
“唔?”舞衣和浮萍从前面赶过来:“出什么事情了么?”

梦甦抬头。
眼前的山崖几乎笔直的向头顶的青空窜过去。山崖被葱郁的植被完全包裹住了,深深浅浅的不同绿色交错丛生。千年的垂藤隐约可见,缠绕着新绿的叶片,无名的草花。
自然是多么奇妙啊。梦甦有些忘却了背后那种似乎盯着自己的冰冷眼神。这里的每一股气流都在吸引着她,让她有一种即刻想要用笔描画下来的冲动。

“舒姐姐,怎么了?”
“梦甦——梦甦?”默晗晃晃她:“没事吧?”

“呃!”她回神,想起了那种感觉。
怎么搞的,她闭上眼睛。或许是许久没有见到这么晃眼的眼光,有些头晕目眩了吧。
“嗯,没什么,走吧,回去晚了,叫老爷太太担心。”她摆摆手,故意的哼起舞衣刚交给她的一支曲子,跳着向前跑去。

默晗怜惜的望着她随着舞衣浮萍和华芙在山石间跳跃、嬉闹,眼中柔和的光浅浅流动。
什么时候才能对你倾吐我的感受呢?
再等等吧,你应该,很快就会想起我来的。他向着山下的涧水了望——起码,你会想起,每年上巳,我们在水边,吟做的那些诗句,逗赏的那些蝴蝶吧?

“这就走了么?回到那个不知道什么叫自由的世界——你觉得快乐么?你得到什么了呢?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她咬住下唇,双翅一震,即将腾空冲向梦甦而去。

“青杨!!”纯阳气喘吁吁的赶到,猛的拉住了青杨的胳膊。
“放开我,纯阳!我要去把卿飏追回来!!”
“不要去追她!青杨!你会吓到她的!听话,跟我回山里去——那里不是你去的地方!”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去,我就不可以去把她追回来?!”青杨的眼中飞溅出泪水:“难道她为了去救一个从来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类,可以放弃自己的身份,可以忘记我们几千年的情谊??凭什么?凭什么!!”青杨痛苦的扑倒在地,垂着坚硬的岩石。
“青杨——你别这样——你,你叫我如何是好!青杨!”纯阳心痛的把她抱起来。

“我也很舍不得卿飏……”她呢喃的望着渐渐下沉的落日:“可是……那是她的选择……”
“她选择了人类,抛弃了我们么?”青杨哭道:“你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卿飏是我最好的……最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的感情有多深,”纯阳眼中渗出泪水:“我们有多么爱她,我相信她也一样深爱我们。可是,或许她本来就不是属于精灵世界的,从她第一次见到舒梦甦之后我就知道——也许她和人间,有太深的夙缘了——”
“为了救一个人,可以连神仙也不做么……”
“生命与生命之间的救赎,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什么?”

青杨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话,望着纯阳——她的眼中放着光华。
“这是卿飏临走之前告诉我的——原来她可以想的这么深刻。你知道么,青杨,我们精灵,即使有千年的生命,如果不能成仙,我们也是不自由的,我们没有灵魂。或许我们可以自由的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到了消亡的那一天,我们就会彻底消失。”
“做了神仙,不是就可以有不死灵魂?”
纯阳摇头:“然而神仙是不可以相爱的——卿飏想要的,不只是一颗不死的灵魂,她想要的,还有一份永世不变的爱……”
“难道……她不爱我们么……”
“不一样的,青杨,如果有一天我们死了,或者成仙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我们就再也体会不到了……而且,卿飏她一定,一定不是因为不爱我们才忍心走的,她是为了救那个女子……”
“借口!”青杨依旧不愿接受:“都是借口!那么这么久了,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回来看我们?”

是啊,卿飏,你为什么完全没有想到我们呢?
纯阳忧伤的抬起眼睛,望着山脚下——梦甦一行人已经完全消失在山木之中了。
对于自然界,对于精灵界来说,人是多么渺小啊,连记忆,也变得微不足道了么……

“那是因为,卿飏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土地公公?”两人回头,土地公公神情严肃的出现在眼前。
“忘记……忘记??”青杨疑惑的问:“什么叫忘记?”
“在她进入舒梦甦身体的时候,自己的意识被封禁了。她不能意识到舒梦甦就是卿飏,卿飏也就是舒梦甦。”
“那、那么……也就是,卿飏消失了?”青杨惊恐的一颤。
土地公公烦恼的叹息:“如果是这样,问题便简单了……”

“什么意思?”纯阳问道:“当初您不是说,只要她变成了舒梦甦,一年之内再找到可以寄托终身的人问题就解决了么?”纯阳带着留恋的神色滴下眼泪:“虽然……我舍不得她,然而,只要她最后可以取得自己想要的幸福……”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土地公公打断她:“看样子,卿飏的意识并没有完全被抵消。”
“呃?”
“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作为精灵的意识太强了,舒梦甦作为人的意识也太强了,所以在意识侵入的时候产生了碰撞。现在的状况是,卿飏的一部分意识吞噬了舒梦甦的一部分意识,让舒梦甦想不起来成默晗是谁。”

纯阳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这、这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知道如果这样下去……”
土地公公和纯阳都陷入沉默。

“会怎么?”青杨有些莫名其妙:“想不起来成默晗会怎么样?”

纯阳颤抖的答到:“难道你看不出来么青杨……那个成默晗,很喜欢舒梦甦……”
“那怎么样?”
“那意味着,如果舒梦甦不知道成默晗是谁,他们就不可能在一起……那么卿飏的生命,在一年之后,就会……”
青杨吓呆了。

“所以青杨,你不应该怪卿飏。如果她不爱你们,忘记你们了,她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意识要保留住自己的记忆……那么……”
青杨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纯阳叹息:“土地公公,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担心这个孩子,所以派柳树精跟着卿飏一起去了成家……好像自从舒梦甦醒来之后,到如今,她都不记得成默晗是谁了。”
“只是不记得他一个人?”
“是啊……很奇怪。”
“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救救卿飏……不是,舒梦甦?土地公公!你想想办法!我,我不能看着她去死啊!”青杨扑到土地公公身边。
“青杨?”
“没错,”青杨含着眼泪:“我恨她不顾我们的感情丢下我,一个人去做人类,可是,她是为了救那个女子……我不能让她,不能看着她送了命,就算最后她也不能回来,我只要,只要她可以平安的过自己觉得幸福的生活……”

“青杨……”纯阳再也忍不住泪水,抱起她来:“好孩子,好孩子……”
她回头恳求的望着土地公公:“麻烦您,想想办法吧……”

土地公公长叹一声,望向已经爬上稀疏星辰的夜空。
“我也是尽力提醒她吧——如果她只是忘记了成默晗这个关键人物……说不定……”
“说不定?”
“说不定,是上天在考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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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衣跨进屋门,诧异的看见成靖王已经坐在桌前,一愣,略略皱了眉,不得已,依旧硬着头皮恭敬的迎上去。

“王爷,您……”
“趴!”成靖王一拳垂在圆桌上,桌上的茶具叮当作响,舞衣惊的浑身一凛。
“你今天去哪里了?!”
舞衣听语气极为不满,知道他已经派人打探过了虚实,不敢隐瞒,只得回道:
“觉得在屋子里很闷,让华芙陪着先去了庙里,然后到迁山走了走,到了土地庙坐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哼,走了走?本王很失礼你吗?天天往外面跑!!我要你回来做什么??!想要听个曲,人却没个踪影!!”
又是狠狠拍了桌子。
舞衣忍着脾气,答到:“对不起王爷,不知道您今天想要听曲……”
“说!出去见了谁!”

舞衣一愣。
见了谁?他连这个都叫人查了么?她有些不满的抿了抿嘴——这样被人监视着,真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不说?”成靖王等的不耐烦。
舞衣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得答到:“在山上遇见了成家二公子和三姑娘,舒姑娘。”
“哼!成家公子?笑话!你会碰到他们?!说谎!”
舞衣愣了愣,抬起头:“那么王爷以为我遇见了谁?”
成靖王终于失去了性子,一把抓住舞衣的手肘,痛的她尖叫一声。
“说!去外面会了哪个野男人?嗯?!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野男人!舞衣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谁这么侮蔑她!

“王爷!您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
“你不承认?你把我当傻瓜?我花那么多银子把你买回来,让你给我戴绿帽子?嗯?”
舞衣气不打一处来。
“王爷,你待我恩重如山,没错。但是我舞衣并没有求你什么,要买我,那是你的事情!请你尊重我,我是出身卑微,但并不是那种轻薄的女人——我根本没有和什么男人私会!”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舞衣脸上,打的她嘴角出血。
“姑娘!姑娘!”华芙在一边看不下去,冲过去护着舞衣:“王爷,您手下留情,姑娘没有骗您,我们真的在迁山遇见了成家公子啊!”
“你给我滚一边去!”成靖王一脚踢开华芙,扯起舞衣的衣襟:“我警告你,你是我的女人,少在外面招蜂惹蝶——”说着打横抱起舞衣,把她狠狠摔在床上,就要去扯开她的衣服。
“放手啊——放手啊!!”舞衣尖叫道:“王爷,你不要忘了,我现在是你的义女!”
“哼哼——傻瓜!那是对外人说的,到我手里的女人,哪里有不让我碰的道理?”他粗暴的扯开了舞衣的外襟。

“华芙——华芙救命啊——啊!王爷——王爷您放手!我叫太太了——王爷——!”
“姑娘……姑娘!!”华芙早被成靖王带来的两个随从拽出房去了。
“救命啊——”舞衣剧烈的挣扎。
“叫吧叫吧——哈哈!叫破嗓子也没人理你——哼,一个妓女,还要装贞洁?真是笑话!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女人!”

舞衣拼命要挣脱,突然想起枕下放着的匕首,荒乱之中摸索出来,闭着眼睛一下锥了下去。
“啊!”成靖王大叫着松开手来。“你敢行刺本王!”

舞衣握着匕首,怔坐在床沿,成靖王的手腕被匕首划出一个口子,正在淌血。舞衣怕的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赶紧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仔细辨认一下伤口并没有划到要害,流血不会致命,便拼命的冲了出去,从后花园的边门逃离了王府。

扶风从小酒馆出来,有些微醉。温暖的风吹过,清醒了不少,心中已经充满了诗情画意,抬头望见一轮明月,只觉得诗意盎然,想要同人联句,无奈找不到对手。他顺着僻静的小巷正待一路摇晃到水边溪下去赏月,迎面只见一个女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救……救我……快……带……带我到迁山涧溪去……”舞衣只说完这一句,便倒在了扶风的怀中。
“啊!喂——喂!姑娘!”扶风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姑娘!姑娘!你不能睡这里啊!”

他摇晃了躺在怀里的舞衣几下,完全没有反映。仔细的打量她——身上衣衫不整,然而穿戴的尚算华贵,再看她的脸,虽然夜晚的月光朦胧,辨不大清楚,也依稀可见她俏丽的容颜。
正在发愣的时机,只听见远远一片嘈杂声,还夹着“追——朝那边去了——不对,是这边——”的声音。
扶风略想一想,觉得这女子大约是遭遇仇家追杀之类的不幸,突然兴起英雄救美的念头。
“做了这么久风流才子,还没有试过做一回英雄。”他暗自笑起来:“她刚才说什么?迁山涧溪?唔,还好前天刚去过——那么先带她过去,等她醒了再问吧。”

扶风将舞衣抱起来,只觉得她轻若一只燕子,嘴角微微撇出一笑,向着涧溪快步走去。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4-29 11:13 PM 编辑 ]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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