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原创】石頭記(全文完)

经过默晗,梦甦和浮萍等人的位子,略略偏过头来,望了梦甦一眼。
梦甦一愣,急忙向她点了点头。舞衣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转身又从放下的帘子进去了。
这种感觉真是好好,虽只一瞥,却仿佛相知已久,丝毫没有身份地位的隔阂。事物本无贵贱,只是世人强加的。这两个人的交往屏弃了世俗的观念,地位的限制,在我看来,是很有勇气的。(勇气是能save住嘎!)

淡雅而不浓烈,清润而不滑腻
梦甦端起茶盅,闭起眼睛试了一下气息——清新,微苦而带甜,露出钦佩的神色。
“舞衣姑娘,你煮的茶,果然同你一样,清澈的很。”
这样一个“淡”的人 偏偏在一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环境 这种conflict让我看了很是不舒服  5555……舞衣姑娘你何时得脱苦海啊

渴慕我的姿色的话
女子也慕色,赞同得紧。看到美的事物往往多看几眼

舞衣立在池水边,摘下的桃花散成许多瓣握在手中,一片一片拈起来,轻轻抛向水面。花瓣在静如一块透明琉璃的水面上浮起来,漫散的铺开一大片,仿佛一团粉色的丝绸,煞是好看。
乱世桃花尚可逐水而流,在人工湖里的落花又可以流到哪里?我左哭哭,右哭哭,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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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一哭舞衣~终于这一天还是到来了~看她拿出刀子的时候我还以为要自尽呢。。。吓死~~
不过倒是又给了某人英雄救美女的机会~~笑~

为什么一年之后梦甦会死??对于她俩结合那一段看得晕乎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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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这个世界是没有上帝,也没有天使的,你说呢?
聂青躺在床上,单手把琥珀举过头顶,对着窗外的阳光。
是吧?起码我就没有见过。否则,为什么上帝或者天使,不让我再看见爸爸呢……爸爸……

琥珀的青色光晕过滤了明亮的阳光,显得如此朦胧,冷静,幽暗。

但是魔鬼,是一定有的。
她的眼神阴郁下来——否则,她的祖先就不会被打上什么诅咒,爸爸也不会,为了探究那个谜团,下落不明,很可能已经……
还有呢,她起身,走到窗前,长长的浅绿色睡衣一直拖在地上。

她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对着琥珀一愣就是好几个小时,似乎开始总是想要寻求出一点头绪,最终总是从脑袋一片空白之中惊醒过来,好像做了许多梦,却从来想不起,究竟梦见过什么。

她跟父亲是不一样的。她相信,那个诅咒不会这样长久的存在下去,她要打破那个谜团,让父亲的失踪或者死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她不要许多人对已经过世的父亲指指点点,侮辱他的名誉。

“我们出去走走吧。”她换了一身简便的衣服,把琥珀放进贴身的衣袋,锁上的房门。

这个城市的景致真是不错。似乎在这里逗留了许久,她还没有仔细观察过这是一个怎样的城市。
对了,很久,可是究竟到这里有多久了呢?聂青突然想不起来了。她看表——表盘上居然是一片空白。
怎么——!她惊出一身冷汗,眩晕的抬头,周围的摩天大楼在身边飞速打转。
时间,时间?时间!
现在是什么时间?她到这里来又是在什么时间?来了多久?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聂青只是觉得头晕,两眼看不清方向,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高速旋转的模糊光圈。

时间是个虚无的东西,一个自定义的概念而已。突然有谁在很大声的对她说。
人们自以为有了计算时间的工具,便可以准确的把握时间的向度,控制时间的脚步,而实际上呢?失去了自我的内心,时间只是一种使思维变得混乱不堪的乱流。瞬间,抑或永远,对于有价值的东西来说根本没有分别。一种刻骨的伤痛,难道穿越了千年历史的洪流,便可以泯灭在苦难者心头的记忆?不,那种深埋的伤痛,只会跟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深刻,留下永远消泯不了的印记。而富贵荣华,功名利禄,即使是一辈子的风光,又能算的了什么?
看看人吧!人的寿命,相对历史,相对宇宙,何其短促!求得一时的欢愉,可以算得了什么?谁能抗拒的了时间的和命运,那种摧毁一切文明的力量?与其在这样渺小的一生之中不知去向的横冲直撞,为什么不花一点时间,静下来想一想,究竟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究竟时间,是怎样一种存在?

公元多少年,几月,几日,几点,几分,几秒,真的那么重要么。
对于一个人,真正重要的,难道是用抽象的数字记住的么。
可笑。
写下那么多一连串的标记,究竟人们是在记住一个又一个悲惨的浩劫,徒劳的拯救,还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忘却,那些愚蠢行为?

醒来吧,你想要的,就在身边,不要再执迷下去了。已经逝去的东西,是不能挽回的。既然时间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为什么不牢牢抓住呢?为什么还要徒劳的去寻找那些没有意义的答案呢?
还在犹豫什么呢?你在想什么呢?
抓住吧——抓住吧——

志承下了班,从警局出来。他的车送到对面的车场修理,徒步走过去,时间应该刚刚好。他看看手中的表,决定抄一条近路,从警局后面的小公园绕过去。

黄昏时分,公园里的人有不少,真正在欣赏风景的其实并不多,大多同他一样,为了赶近路抄过来。
“哎,现代人,真是忙碌啊。”志承有意无意的感叹一句,看见了喷水池旁边一座花型奇特的路灯。
“咦?那是新装的?”他瞅了瞅,不是啊,路灯花纹的油漆已经开始脱落,想必有了一段日子了吧。“哎——居然忙到连天天看见的东西都没有注意到。”他耸肩笑笑。真不知道天天这么忙碌,是庆幸好,还是悲哀的好。

现在的人,是不是已经不会享受轻松的生活了呢?他暗自想到,路过了公园的石条凳。
“唔?”他停下来,回头重新看着石条凳。
——凳子上坐着一个深红色上衣的女人,双手支颐,埋着头,仿佛睡着了。
“那个好像是……”他抬起头来想了想:“啊!那个不是聂小姐吗?”
他自然的走上去招呼:“Hi,聂小姐,好巧。”

聂青未动。
“聂小姐?”他碰了碰她,聂青的鼻息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哈哈,原来睡着了。”志承笑笑,转身准备离开。看看天色,仿佛要下雨,想了想,继续摇了摇聂青:“聂青,聂青?”

聂青依旧没有动静。
志承觉得有点不妙,把她的脸扬起来,发现她的眼睛紧闭,眉头却锁着,嘴唇发出暗紫色。
“糟糕!急性心脏病!”
“聂小姐!聂小姐!”志承一边用学过的急救法帮她恢复知觉,一边熟练的掏出手机。
“你好,这里有人心脏病突发晕倒,地点是……”

“时间,是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无尽隧道……一直顺着直线向前走,也不一定,能够找到想要的东西……”
“身边的事情,如果不好好把握,便会再次失去,时间给你的机会……”

时间?机会……聂青挣扎的动了动身子——什么时间?她怎么了?头痛……还有好强的氨水味……好像医院的味道……

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白色的墙顶,干净的让人有种不在世间的错觉。她把视线一点点挪向水平线——浅蓝色的瓷砖,白色的床头柜,白色床单……这里是……?

“这里是医院,你醒了?”曾志承的声音突然闯进她的耳朵。
“我……这是……”聂青努力的坐起来,觉得四肢无力。
“喂,拜托你好好躺一会好不好?”志承一只手就把她老老实实的按在床上。
“为什么我在这里?”
没见过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志承认栽的摇头:“怎么你不知道自己有病吗?在大街上病发,要不是我刚好经过,真不知道——哎,估计去见上帝了——啊,不好意思,你别介意。”

“有病?”聂青终于还是挣脱志承的手,半坐起来:“你说我有病?”
“你真的不知道?”志承惊讶的张嘴。
她摇头。她一向很健康,会有什么病?
“你有心脏病啊!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她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怎么可能……我从来都没有。”
“啊?”志承一头雾水:“要不要叫医生来告诉你啊?你看你的病例,写的不是很清楚。”志承拽下病床头上挂着的病例卡。

聂青茫然的捏着自己的病例卡。
姓名,聂青,没错。
性别,女,当然。
年龄,25,谁告诉医生的?她瞥了一眼志承——这个家伙?他怎么知道的?哦……他做过笔录。
病例,急性心脏病……

心脏病!她抽了一口凉气,这、这怎么可能??她一向很健康,也没有家族遗传病史!
真奇怪……会不会,医生诊断错了?

“没错吧?”不待她反映过来,志承又一手拿过病例卡挂好:“有时候真不知道怎么看你,”他拉长声音说到:“说你成熟冷静吧,却连自己有什么病都不知道,不会照顾自己。”他摇摇头。
聂青沉默半晌。
刚才她是在做什么?
对了,她一个人在街上乱逛,想要参观这座城市。后来……后来……她好像走累了,在公园的凳子上休息……然后……然后呢?她的记忆到这里为止。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完全记不起来了。
她慌张的转过头。
“是你送我来的?”
“是啊,你在公园的凳子上晕倒了,我看你的症状很像心脏病,于是call了救护车……”

救护车?对了!她突然反映过来。这里是医院!
聂青浑身打了一个寒战,突然掀开了被单,站下地来,弄了曾志承一个猝不及防。
“喂!你还没好,你要干什么?!”
“我要出院……”她的双腿依旧没有力气,倒在志承身上。
“喂,小姐——你怎么可以出院?心脏病啊!医生说还要观察。”
“我不要呆在医院……”聂青痛苦的闭上眼睛:“我现在就要出院!”

“你……”志承被聂青命令又像恳求的眼神盯着,愣了几秒,只得无奈的叹口气:“好吧……好吧,你等着,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To be continued……

ps:明天又要开学了,sigh……o想o也应该认真温习一下准备考研了-_-|||所以,三个巨型的坑o只好哪天想到哪天有空哪天才来填了-_-|||真是,8好意思……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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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也要考试了。。。5555~偷偷跑上来~回完就溜过去复习~~~555~~:)

猫姐姐有没有看过隔世追凶?
看到你写的时间那一段~还有那个聂青发现一切都在旋转那一段~跟隔世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
“时间,没有绝对的定义。”JJ有说过这句话哦,在一个隔世的宣传片里,说这句爱因斯坦说过的话。

石头记给我的感觉一直是很有哲学色彩的~呵呵~莫非猫姐姐最近在研究哲学?笑~
姐姐好好考研~肯定没问题啦~加油加油~^_^

突然想到~你都要考研了我怎么连大学还没进呢。。。sign。。。还要多熬几年~
飘走学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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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聂青!”志承紧追着她:“走那么快干吗?喂——你当心你的身子啊!”
聂青裹紧了身上褐色的风衣,快步疾行,仿佛根本听不见志承在追赶她。她只是想要赶紧离开医院这个地方,离的越远越好。
她讨厌,恐惧,那个地方的味道。极度的恐惧。

好像已经走开很远了吧?她放慢几乎是带着小跑的步子,最后停顿下来,支着膝盖微微喘气。
沿海公路的一侧,日落时分微冷的海风卷着海浪的腥味扑面而来,让她不自然的咳嗽。

“你、你不要紧吧?”志承好容易追上来。没想到她跑的还挺快,要不是怕她激动起来会再出事,他早就不耐烦的三步两步并上去把她强行拖回车子里。
“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再出什么事,我可担当不起啊……”

“我没有病!”她突然直起身子,用犀利的眼光冷冰冰的逼着志承,让他吓了一跳。
“对不起……”她的声音缓和下来,背过身去摆摆手:“不用管我,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今天谢谢你,你先回去吧。”
“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啊?我知道可能有这种病比较难接受,不过其实也不是很难治疗啊,现在医学这么昌明。我看你还是跟我回医院再做一个详细检查……”
“不要!我根本没有心脏病!”她回绝的那么坚决,几乎是一种极端反感的逃避语气:“我不要再去那种地方……”

风声在增大,看样子就要下雨了。

“你还是自己回去吧。”聂青劝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聂青不等他回答,自顾超前走去。
“喂——”志承把下半句话吞了下去。

她的背影在他眼前一点点远去。
为什么她这么排斥接受自己有病这个事实呢?他真是想不通。
志承抬头看看天空,乌云密布。摇摇头,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去。然而毕竟犹豫不决的停下来。
她应该没带伞吧?他环顾四周,前方有一家便利店。
哎,真是造孽,前辈子是不是欠了这个叫做聂青的女人什么,总是给自己添麻烦,偏偏自己又好心……他向便利店跑去。

聂青把指尖靠在沿海公路的栏杆上,顺着蜿蜒的海岸线,漫无目的的向前走,指尖在冰凉的铝合金栏杆上划出叮叮当当的回响,只是一瞬间,随即被滔滔海浪和滚滚车流淹没。
她终于停下来,蹲下身子,双手握住栏杆,无力的坐在地上。

抬起头,阴霾的天空,让情绪压抑的难受。
其实,她从来不介意这样阴沉沉的天气。有人说,天气会影响一个人的情绪。对她而言,任何时候,情绪都不会有太大的波动,晴也好,雨也好,风霜也好,艳阳也好,做每一件事情,需要的是精力,并不是情绪,所以为什么要被天气影响到?
她读庄子,读王阳明,读柏拉图,读黑格尔,读卡夫卡,读萨特,读马克思,读雨果,读蒙田,读巴尔扎克。
她知道无论是天气抑或人的情绪,任何有联系或者没有联系的解释,都是荒谬的。
天气是天气,情绪是情绪,没有条件,何来关联?
她总是在尝试,努力把自己的感情控制的很低调,很隐秘,很冷淡,很默然,仿佛她从来没有任何情感的判断,她就是代表了客观标准。

不只是尝试,似乎,这种努力,已经成为她的习惯。

但是——今天的天空,为什么那么低沉,让她觉得喘不过气?
她大口的呼吸,胸中不安的起伏。是什么在压制着她跳动的脉搏,又是什么在狂热的想要突破那个被她牢牢封存的标准?
为什么她会昏倒在公园?为什么他和医生都一口咬定她患了心脏病,就像多少人一口咬定她的父亲患了精神病一样?
医院,医院!
她从来不相信医生,憎恶医院。不是她不信赖现代医学,她只是,只是忘不了,在她刚刚记事的那年,温柔善良却可怜的母亲,怎样在她眼前活生生被疾驰而过的救护车压死——碾碎的水晶,是她帮母亲挑选的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雪白的连衣裙,沾上触目惊心的鲜血——

不要!
她抱着头大喊。眼泪夺眶而出。
不要……
她抱着双肩,靠在栏杆上颤抖。

为什么又想到这些?为什么被她刻意忘记的惨痛过去会突然再度出现?为什么,她总是被一些令人窒息的梦,魇住了正常的睡眠,醒来却脑袋里一片空白,为什么,她总是感到有一种神秘的,然而阴沉可怕的难以解释的力量在缠绕她?
真的有恶魔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诅咒吗?

爸爸!妈妈!
她捂住耳朵无声的尖叫——
一辆大功率摩托车从公路上呼啸而过。

一滴,两滴,天空突然落下豆大的雨点,像是为她流下孤独的眼泪。
不是的,才不是——根本没有上帝,没有天使,命运从来不为了谁哭泣,从来不怜惜那些微弱的生命……

志承握着一把簇新的黑格子雨伞,不放心的远远跟着她。
下雨了。他踟躇了一下,终于还是撑开伞,走了过去。

停……停了?她诧异的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只下了一会儿?
她抬起头,发现眼前依旧大雨如注,头顶却被一块干净的黑格子布遮蔽住。
“你——”她惊讶的站起来,瞪着志承,风衣的下摆已经被雨水打湿。
“你一直,跟着我?”
“快点回家吧。”他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像她从一开始认识他就见到的那样,潇洒的一笑:“这把伞不是很大,再不回去,我们两个都要淋湿了。”

志承伸出右臂来。
“啊?”她一愣。
“拽着我啊,不是说了,伞不大,不靠近一点,会淋湿的。”

聂青怔怔的呆了几秒钟,不自觉的把手臂穿过他的手臂。她感到自己的脚机械的迈开步子,顺着他行走的频率,一步,一个脚印。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还不能从惊讶中缓过神来。为什么他要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不是叫他回去了么?
她目不斜视的盯着他,第一次认真的观察他。

他长得不算太帅,也不是特别的高大魁梧。完全站直了,也勉强可以够到他的耳朵。
很奇怪,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她本来以为,将要一个人孤独的进行她的探索,就像她在曾经那个城市孤独的生活了那么多年一样。或许会认识一些人,但绝对不会有什么深层的交往。但是和他——已经不能算简单的认识了吧?偶遇,笔录,Tonight’s Pub,打火机,房东,医院……每次遇见他发生的事情,看上去似乎并不特别,却总是让她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然而是什么,她却无法用语言去描述。

他到底,是谁?

是谁?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什么是谁?不就是一个偶然遇见的人——她努力把思维控制在这样的理性层面,潜意识却不断的提醒,聂青,这个男人,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不一样?能有多不一样?和她以前遇见的那些,和她一直认为的那些?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从大雨中飞驰过来,一路推起巨大的水花到路边。
“小心!”志承突然拉了她一下,聂青失去重心的倒向他那边,避开了那串水花。
“真是的,也不慢点开!这么大雨,溅了人家一身!”志承又松开了她的身子:“没弄湿吧?”
她机械的摇头。
“真是的,记下你的车牌,下次让伙计多扣你几分。快走吧,就要到了,我的车就在前面。”他自顾的说着。

她的心中骤然一抖。
很熟悉的感觉,让她踏实,温暖,放心,化解了一种长久以来,因为茕茕孑立,而孤单无助的疲累。
他刚才给她的感觉,正是这样,如此熟悉,仿佛,仿佛某个她熟悉的人……

是……什么人?
聂青的心紧张的跳动。不会的,她再次抬头来确认他的神色。怎么会是他呢?她找了那么久的一个人……不是的吧?怎么看,都不像。
可是,一连串的事件,她分明就可以感受的到啊……
真的是他么?

她的手不自觉拽紧他的衣襟,心慌意乱。

难道他真的是……
如果想要确定,就问一问吧。如果他知道那些事情,就可以肯定。不,还是不要问了……万一他就是……她突然觉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会有多矛盾。
失望?欣喜?为什么都不对呢?
自己到底怎么了?
聂青你是怎么了,无论结果如何,都要接受的不是么?寻找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个答案么?问问吧!你那么久的辛苦为了什么?你那么坚强的勇气,哪里去了?

“好了,上车吧。”志承拉开车门送她上车,关好。自己绕到驾驶座,抽出纸巾递给她:“擦擦吧,衣服有点湿了。”

聂青伸手过去,抓住纸巾,然后停下来,不向前,也不往后。
“嗯?”志承看看她:“怎么了?纸巾啊,清香牌,桂花味,不喜欢?”
她的镜片反了一下光。
“聂青?”他再问一声。

“我……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她尽量低下头,不敢让她看到自己迷离的眼神,又或者,不敢看到他的眼神。
“什么?你问啊。”
“我想问……你……你是不是……”

To be continued……

ps: o刚跟花jj说,o今天特激动,大概因为石头记要写完了。o今天在艺术概论课上开了一堂课小差,把最后几集的大纲给列了出来,o觉得o好像终于雕刻好了一件作业,嘿,喜不自胜
o刚才看mocca的芳菲,越看越开心,o也不晓得怎么那么开心,o好像发现o所有学过的东西,凡是能hc的,在这里一定就能找到hc的地方,嘿嘿,哈哈
o昨天复习三曹,发现曹植有句诗,是:骋我经寸翰,流藻垂华芬。o想他真是才高八斗啊高八斗,居然如此先见预料到几千年以后的事情嘿!
o那个虾米……说到底还是不用忍着性子直到周末才回家来逛一圈,只要牺牲一点睡觉时间就可以来看看而兴奋跟激动
haha,o说完了,嘿……o不知道o说了虾米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5-9 11:54 PM 编辑 ]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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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承有意无意的感叹一句,看见了喷水池旁边一座花型奇特的路灯
点解是路灯,“那脚印 那街灯 回眸时全部一一可证”,脚印呢?

“糟糕!急性心脏病!”
呵呵,当过医生的人就是不一样,这都看得出来。

还有好强的氨水味……好像医院的味道……
介个介个,氨水?还是私下讨论一下罢

用犀利的眼光冷冰冰的逼着志承
当初爱上宝言,就是因为她这个眼神,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原来是这样。茅塞顿开。

她的背影在他眼前一点点远去
又来了~“远方瘦削你的身影,已做了爱的一生鉴证”~留痕这首歌真是害人不浅啊~

哎,真是造孽,前辈子是不是欠了这个叫做聂青的女人什么,总是给自己添麻烦,偏偏自己又好心
某人就是爱造孽,扶风那个小子定是欠了舞衣姑娘什么,是不是~情债?

她读庄子,读王阳明,读柏拉图,读黑格尔,读卡夫卡,读萨特,读马克思,读雨果,读蒙田,读巴尔扎克。
JJ读庄子?想必这些书都是猫猫同学读的吧?

她感到自己的脚机械的迈开步子,顺着他行走的频率,一步,一个脚印。
终于找到脚印了。我就说嘛,猫猫不会只写街灯,不写脚印滴~

骋我经寸翰,流藻垂华芬
原本我以为猫猫hc,没想到曹植GG更hc,原来hc的鼻祖在这里。赶紧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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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我想问……你是不是……”

车窗外大雨如注,打落在车顶上发出如闷雷一般的响声,又似逼近的海潮,让人不寒而栗的收紧了全身每个细胞。
聂青低着头,志承从驾驶座上看过去,只能看见她略微反光的镜片,银白色,仿佛两地雪花。

“你想问什么啊?”志承发动了车子。
“我……我其实是想问……”她吞吞吐吐,犹疑不定。
话已经出口,不可能收回来了。那还在等什么呢?是对是错,马上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咦?”志承正要踩下油门,视线突然停在停车场对面的银行门口。
聂青停下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对面。
“怎么?”
“银行门口的那辆面包车不大对劲。”他警觉的伸手按向口袋里的手机。
“嗯?不对劲?”

“砰——!”一声枪响从银行那里传过来。“砰!砰!砰!”又是三声。
“啊……”聂青倒抽一口气,志承已经迅速的冲出车外。
“在这里等我!就回来——”他一手拔出腰间的枪,一手拨通了电话:“总部?这里是港湾路国家发展银行,发生持枪抢劫,请立刻支援!总部!总部!请立刻支援!!”
聂青怔怔的看着他拦住过往的车辆,飞速的穿过街道,跳过围栏,冲向银行,奔跑溅起的一串水花有几滴,掉落在车的档风玻璃上。

她看着他,卧倒,举枪,射击——击中了面包车中可疑男子的左臂——巡逻的警察已经纷纷感到,呼啸的警车随即而至……
那一瞬间的感觉突然又消失了。
眼前这个男人,熟悉而又陌生。
聂青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思维尽量沉淀,冷静,他真的是那个人么?她顺着感觉的自动流淌去体会——是的,刚才在他的伞下,她的确感觉到了,那种让她安定,让她温暖,可以让她卸下一切防备的力量,那种只有那个人才可以给她的力量。可是——
她透过车窗望着对面闪烁的警灯之中,志承和赶来的警察紧张的部署着什么,手指熟练的在图纸上指指点点,回头严肃的吩咐部下,穿上防弹衣,举起枪,慢慢靠近银行门口。

没错,这种果断和刚毅,的确很像那个人,可是他有那个人所没有的气质。一种活跃的,不同一般的气质。那么犀利,那么锋芒毕露。还有在Pub中,无数次的相遇时,那种轻松的,甚至有些油滑和调侃的笑容……
那不是那个人所有的,他绝对不会有的。

你不是吧,一定不是。而且,你的年纪也不对啊。
她笑了,笑自己居然那么糊涂,完全被瞬间的感觉左右了思维。
曾志承,他怎么可能是你呢,你说呢?爸爸……

她释然的吐出一口气,竟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救护车也飞速而至。
聂青缓过神来,专注的望着对面的严重世态。
银行抢劫案。她的脑袋一阵轰响——他进去了!里面有荷枪实弹的匪徒!
医护人员紧张的把面包车上被志承打伤的匪徒抬下来,氧气罩,盐水瓶,担架,吃力的抬上救护车。
他是真的去捉拿匪徒了,不是电视剧,也不是惊悚片——她只觉得脑袋里面“嗡”的一响。

他在她眼前这样毫无退缩的进去了,去直面那些失去了人性的抢劫犯,而她直到刚才还一点反映都没有……她害怕起来,心脏加速的跳动。
和他一起进去的有几个警察?四个……又好像是五个;里面有几个持枪匪徒?不知道,根本无从得知具体情况。她不自觉的捏紧刚才他递给她的几张面纸。
她在担心他的安危,聂青突然意识到,一愣。

为什么要担心他?他是警察不是么,他见过很多比这个更大的场面不是么,他不会有危险的对吧?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安定不下来呢?
因为认识他,因为虽然交往的不深,却也认识了满久的了,因为他曾经帮过她几次,可以算是朋友了,担心朋友,是应该的吧,是人的自然本性吧……
她猜测,或者,她这么肯定的跟自己说。

心痛的剧烈——聂青死死的咬住下唇,捂住自己的心口——怎么搞的,心脏为什么疼的这么厉害,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来没有过。
难道、难道医生和志承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有心脏病?
她痛的倒在车里,打翻了身边一个纸袋。
纸袋?她的意识有些模糊。是不是医院里带出来的?是那样的话,应该有止痛片吧……她胡乱的伸手进去摸索,里面的东西滚的到处都是。
不是的,不对,什么药也没有。是她坚决要求出院,坚持自己没有病的,所以他什么药也没有帮她拿。
不行……不能呼吸了……
她急促的喘息着,脸色变得青紫青紫。
她挣扎的爬起来,朦胧之中拧开了车门,摇摇晃晃的向街对面银行边上的便利店走过去。

药……止痛药……她必需去买止痛药。

银行门口。警车旁。
严阵以待的大文和小荔枝举着枪对着银行门口。
“喂,”小荔枝头上掉下大把汗珠:“进去这么久了,曾sir不知道怎么样了。”
“放心吧,”大文也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哼,这帮臭小子,碰上的可是我们神勇干探曾sir啊。”

银行里突然响起一连串的枪声。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的呆在门口。聂青扶着对街人行道的栏杆,意识突然清醒起来,大口的喘着气。

银行的玻璃门被推开了——曾sir和六个警员用枪团团包围住所有劫匪走了出来。
“Hurry!”小荔枝胜利的大嚷一声,迎上去,没收了匪徒的武器,戴上手铐。
“哈哈曾sir!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成功的!”大文兴奋的拍着志承的肩膀。
“那当然,小子诶,我是谁?我是曾志承嘛,哈哈——”

聂青的脸上漾出一个无力的笑容,继而他黑色上衣,白色T-shirt的影子在眼前模糊下去,摇晃着摔倒在地。

“啊!小姐!”身边的一个警员惊讶的转身:“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志承接过小荔枝递来的水杯,仰头喝下去,听见身后吵吵闹闹,好奇的走过去,扒开人群。
“咦?这是……聂青!”他惊讶的发现,聂青竟然昏倒在地上,蹲下身去,拍着她的脸:“喂!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阿sir麻烦你让一下,你认识这位小姐?”医护人员正在急救。
“她……”志承脑中一闪:“她有心脏病,刚刚才从医院出来!”
“什么??”医护人员疏散开团团围住的人群:“大家让开,这位小姐马上要送去急救。”
“我也去!”志承跟上救护车,车子呼啸着离开现场。

“喂——曾sir啊!”大文从车窗看家志承,指着救护车大叫。
“曾sir,曾sir——你还要回警局写报告哪——喂——”

病床前放了一大把紫罗兰,是聂青最喜爱的颜色。聂青靠在床头,轻轻剥开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眯起眼睛看着那一把紫罗兰。
紫色,象征柔和,华贵,安静,骄傲。正像她的个性,柔和与骄傲并存,华贵与安静互见。可是,紫色还有一重意思,象征着死亡。所以探病的时候,一般是忌讳送白百合以及紫色的花的。她虽然不介意这些,却思量这个送花的人虽然有心,知道她喜欢紫色,却也的确有点缺乏常识,想象整个医院的人看这个人捧了一束紫罗兰一路走到她的病房的时候该是多么诧异,不禁牵起嘴角一抹微笑。

“咦?终于笑了啊。”门口突然响起志承的声音。她略微吃惊的看着他。
“Sorry啊,”他耸耸肩:“我以为你在睡觉,就进来了。”
“不要紧,还没有谢谢你。”
“喂,你跟我就不要客气这些了。”
“嗯?”她一愣:“我应该怎么理解?”
“啊,我是说,”志承也觉得这话说的有些暧昧不明:“你多交我几个月的房租就OK了,哈哈。”
她轻笑:“现在房子反正空着,你再转租别人我也不知道,你岂不是很赚?”
“喂,别把我看的这么恶劣好不好?”

志承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好点没有?”
聂青点头。她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突然得了心脏病,难道是压力过大?还是神经太过紧张?她说不清楚。询问医生,医生也给不出明确的答复,只说可能性很多。

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志承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再自行离院。她只得硬着头皮住下来。渐渐觉得医院并不是那么多年来她想象的那么恐怖。只是由于母亲的去世,给她凭添了憎恶的色彩。当她放下一切心事,从病房的窗户或者在楼下散步的草坪抬头望天空,发现这里竟比别处的天更蓝更明净,也没有城市里那些无谓的噪音。

“对了,”她问道:“这束花,是你送的吧?”
“啊?”志承假装听不懂:“花?我没有送过什么花啊……”他抓抓头:“我想,是你那些朋友,听说你病了,来看你的时候送的吧?”
聂青微笑了一下。
“哎,你笑什么……”他有些心虚。
“你真的不会说谎。”她微笑。“不过这是优点。”
志承腼腆的笑起来:“我是怕你觉得没人来看你,会很孤单。你倒是厉害,一眼看出来。”
这次聂青笑出了声:“因为没人会在探病的时候送紫色的花,除了你这种只知道捉贼的警察。”
“什么啊,说我不解风情?天天板着脸的好像是你吧?”

说完这句两人都一愣。
的确,自从住院以来,她好像变了不少。不再那么冷淡,不再长时间没有任何表情,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外人看不到,甚至自己也觉察不到的地方。
她开始笑的很多,除了不再讨厌医院以外。

“喂,不过,干吗那么在意,谁送的不是都一样,都是希望你快点康复。”
“如果是你送的,就有点问题。”
“会有什么问题?哦——我知道,你想说自己人缘不好,生病了都没人来看。”
聂青避开他的话题,用很严肃的语气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紫罗兰?”
“咦?你喜欢啊?那不是很好——呃,我不知道啊,我随便买的,只是觉得这种颜色很衬你,挺好看的,觉得你会喜欢。”
“真的?”
“是啊……哈哈,要不要吃什么?我刚才看见医院的餐厅呢,有很多不错的食品。”
她摇头。

真的是随便买的?聂青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没有什么不妥的表情。可是,会这么巧么?她不相信巧合。那么,就是他刻意打听的?也不对。
不是没处打听。虽然她在这座城市是孤身一人,可是想要刻意了解的话,依然可以找到她以前的同事,问到这些事情。
不对的地方在于——他为什么要打听自己的事情?
她迷惑的闭上眼睛。又想多了么?只是关心一个朋友而已。
朋友。这个世界,男女之间,并不是不存在纯粹的友情吧。

志承东拉西扯的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里偷偷抹一把汗。
聂青真是不简单,一眼看穿花是他买的,还直接问到为什么知道她喜欢的花色,让他吓了一跳。还不是打电话问她以前的同事的?想到这个就尴尬。他想起那天在警局打电话,还被小荔枝和大文捉到,死缠烂打的八卦,非要逼问是不是喜欢聂青。

真是的,关心关心朋友,不应该么?何况人家是一个人住的女生。
这帮家伙,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哼。”他不自觉的哼出声。
“啊?”聂青询问的看着他。
“啊——没什么……”他急忙掩饰:“嗓子……有点痒,呵呵哈哈。”

“医生说下个礼拜可以出院了。”
“哦,那好啊,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不要紧,礼拜几啊?我去请假。”

三言两语,只言片语。
一只喜鹊拍着翅膀腾的从枝头飞走了。阳光在树杈之间,静悄悄转着圈,一圈又一圈。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5-10 10:32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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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舞衣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听见耳边淅淅的流水声,模糊的睁开眼睛。柔和的月光如银色的流苏溢满了她的眼睛。
“这是……”她爬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堆茅草上,身上盖了一件男子的长衫。
她扭过头望向不远处的河堤。
是迁山的涧溪。
她渐渐想起来了。王爷如何的猜忌和侮辱,自己如何无心之中割伤了他的手臂,如何跌跌撞撞的逃出王府,如何抓住了迎面撞到的一个男子。不过,那个人是谁?她环顾一下四周,没有看见人际。
是自己叫他带她过来这里的吧?她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果然还是这样,即使是在极度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她潜意识里都会想到这里。
不过——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捏起身上的衣衫。是一件手工很精细的衣衫,恐怕只有京城的巧匠才织的出来吧。她不自觉的握在胸口。可是,这件衣服的主人呢?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
扶风不知哪里找来一只陶瓷的小茶壶,下到河堤边上打来清凉的溪水,刚刚捧了回来。
“唔——你醒了?”他拂起长衫的后摆,潇洒的向后一抛,坐在她身边,把茶壶递给舞衣:“喝点水吧,你的气色不是太好。”
舞衣一愣,继而点点头,接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男子让她有一种放心的安全感。否则,她也不会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向他求助。至于为什么呢,她也解释不清楚。

月光照在山谷之中,溪水静静的流淌。

舞衣捧起茶壶啜饮下甘甜的泉水,用衣袖拭去嘴边的水痕。
“谢谢你。”
“举手之劳。”
“我是说,”她正了正上身:“刚才的事情谢谢你。”
“哦……”扶风恍若突然想起了久已忘却的事情,不在意的一笑:“我有点好奇。”

“好奇为什么我会匆忙的跑着,并且这么晚了还要到这里来?”舞衣的眼神涣散的一闪,迷惘的抬头望着头顶的一轮皎洁的月亮。
“你不是宛城的人吧。”
“你看的出来?”
她用很轻蔑的语气哼了一声,让他一愣。这种语气,带着多么强烈的不屑,不满,愤恨,厌世。莫非他……
他从来不怕盯着美丽的女子长时间的打量,这回衬着月光,虽然有些朦胧,反倒有一种更独特的味道。
她的眼睛里透着幽怨和冰冷,带着不安和倔犟。
这个奇女子,到底是怎样的人呢?突然出现在夜里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在他面前突然昏倒,只是让他把她送到这里来。惊艳的女子他见过太多,这样美貌的,却不似人间所能拥有。
扶风想起遇见她的时候,远处的街道上响着嘈杂的脚步声。是逃难中的某家闺秀?闺秀岂能有她这样毫不忌讳男女大防的洒脱行事?

“因为在宛城,没有人不认识我啊。”她朝她笑,然而本该骄傲的语气中,却带着些许悲伤。
所有人都认识?扶风突然想起几天前那个店小二说的话,莫非、莫非她正是——
“原来你就是——”他眼前一亮。
“嗯?”舞衣有些诧异他的表情:“怎么,你知道?”
“呵,既然全宛城都知道的事,也应当是最盛于流传的传奇了啊,怎么会不说给异乡的游客听呢?”
“你是这么认为的么……”她依旧不屑的一笑:“传奇?哼,如果是传奇,今晚就不会这么狼狈……”她好像当做扶风不存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不过,或许真的是什么传奇,否则也不会遇见……”

舞衣停住,转过脸来。
“不管怎么说,今晚还是很谢谢你。”
她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尘土,利索的折好扶风的衣衫还给他。
“咦?你要走?”扶风也站起来:“好像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她转转眼睛,微笑道:“公子要我还情?我一定会还的。只不过今天不方便。”
“讲一讲你的故事,也不方便么?你让我带你过来,起码也该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急匆匆的到这里来,将要到哪里去,为什么似乎有人在追着你吧?我想,我也有权知道一点,毕竟是我带你过来的。”他抽出一直带在身边的折扇,轻轻一甩手腕,展开,仿佛漫不经心的摇起来。
扶风心中暗笑。他自知现在自己的姿势,没有哪个曾经见过的女子不会稍稍倾心的。

果然,舞衣似乎略微一震,眼神闪烁了一下,暗自吸了一口气。这些微小的神态,都被扶风收进眼底。

“其实我……”她居然不经思量,便没有拒绝的接受了他的“条件”。“既然你知道我,肯定也听说了,我是成靖王的女人吧。”
“啊……这个么……”他没有想到她承认的这么直接。
“别人怎么看,我早就已经不在乎了。只不过,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什么,究竟只有自己知道。”

“义女?”扶风有点不太相信。
舞衣看看他的表情,叹口气。“我知道没人会相信,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得到过我。”她的眼里突然涌起憎恨的泪水:“可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像今晚这样……歌姬也是人,我有我的尊严,可是世人从来就不知道这些,更何况养尊处优的亲王——我不能忍受他的侮辱,于是逃了出来,你明白了?”
“唔……”扶风点着下巴。的确,歌姬也是人。他在京城的时候,便常常出入秦楼楚馆,认识不少艺姬,知道她们不过是一些身世可怜的女子,自小被人卖进那些地方。她们的品格并不下贱,相反,比起那些自命清高的达官贵人,她们更加真诚,热情,坦诚。然而世人习惯按照他们的想法来捏造流言,为的不过是掩盖自己的贪欲。他知道,如果有的选择,她们一定不会留在那里遭人践踏。只可惜,世事太残酷,她们根本无路可选。

“我了解了。”
“呃?”对于他的反映,舞衣倒是有点意外。是不是过于平静了?
他并没有在乎她的表情,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那么你今后打算怎样?去哪里?”
“去哪里?”她一愣,继而喘息:“我一个女子,可以走到哪里去?左不过找个地方先避一避,等到成靖王消了气再回去。”
“避一避?难道你经常这样逃出来?”
“很可笑是不是?”她满脸无奈:“我虽然憎恨男人们拿我的容貌当做取悦的玩物,却也不得不靠着这些获得容身的资本——毕竟成靖王实在也是喜欢听我唱歌,今天这种情况,不过是他又去哪里喝多了,回来找我撒气。所以只要等他醒了酒,消了气,回去陪个不是,便不会追究了。不然,茫茫人海,岂有我容身之地?”

扶风陷入沉思。
她这样如花美貌,倘若身在一个大户人家,何愁为了性命担惊受怕?不过,世事难两全。若是大家闺秀,也便不会有她这样独特的性格了吧。他见过的那些侯门女子,哪一个不是矫揉造作,故作娇羞?

“只不过……”舞衣皱起眉头:“这次我刺伤了他……不知道……”
“什么?”
舞衣点头。“当时急着挣脱,随手抓起珠钗刺到了王爷。看来,总不会那么轻易罢休的。”
扶风不知说什么好。他一向讨厌功名场中人物,何况还是皇亲国戚。这些人一向只知荒度时日,毫无座位,行事令人憎恶。
舞衣抬头深呼吸夜色下山林中的空气,笑道:“我该走了,今天这么麻烦公子,下次定当重谢——敢问公子名姓?”
“我么?”扶风收拢折扇,又打开,再收拢,在手掌有节拍的敲打,继而唱道:“翠衫如柳,青发若苏。江上有画,酒外藏春。我自东南,云踏月歌。黛山为室,袤原当庐。悠哉游哉,满袖清风……”
然后回头朝舞衣笑道:“猜到吗?”
舞衣显出不敢置信的惊喜神色,叫道:“莫非你就是——人称‘风流倜傥,书画才子……’”
“哈哈——”扶风不等她说完便笑起来:“我虽不若舞衣姑娘貌若天仙,方圆数百里皆知你名姓,也是小有名声的啊——”
舞衣有些兴奋:“原来是你!你写的那些曲子,传的到处都是,有几支,我很是中意。”
“是么?”扶风抱拳作了个揖:“承蒙姑娘垂青,三生有幸。”
舞衣红了脸,有些奇怪自己的反映:“哪里——有幸的是我,遇见扶风公子。”
“大约是上天注定你我缘分吧。”

她一怔。缘分——
“舞衣姑娘?”扶风叫道。
“哦!”她缓过神来:“啊,既然知道了公子大名,日后也好报答。今日我必需要走了。”
“喂——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里?”
“既然不可以回王府,自然是去庙里借宿几日——这里山中有许多平日无人的寺庙,但住无妨。”
扶风摇头:“这样太危险了,夜间山荒,你一个单身女子,谁知道不会遇上山贼?”
“不会吧……”舞衣倒是没有想到这些。对她来说,可以逃离那个禁锢她的牢笼,即便是深山野林,也让她轻松舒畅。
“你在宛城,没有什么亲友么?或许可以借宿几日。例如,你以前的姐妹?”
舞衣摇头。“姐妹们那里早就断了联系——曾经向她们求助过,此后王爷知道,把她们全部卖到其他地方去了。至于亲友?我自小被卖入青楼哪里会有……”

她突然停住。
说到朋友……
继而自我嘲弄的摇头。不行的。虽然她与梦甦一见如故,结为金兰,然而毕竟她是成家的小姐。那样的大户人家,和成靖王又是如此至交,岂肯容纳她避难?

“怎么,想到什么了?”扶风追问。
“朋友倒是有一个……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那不去找她?”
舞衣好奇的朝他笑道:“为什么你对我的事情这么关心?”
扶风张口无语,半天才答到:“好像是你先找我帮忙的吧——放手不管,可不是我的作风。”

平日面对俏丽的艺姬,他可以口若悬河,尽意调笑。然而今日在她面前,他却不愿说起半点轻浮的话来。
是因为她的出逃让他感到她的不同一般么?

舞衣立在原地,突然失去了主意。从前也不是没有在山庙住过,为何偏偏今日经他提醒,突然觉得山里的确令人心悸呢?

“你那位朋友是什么人?不妨先去拜访,再作打算。”
“是宛城大户成府的一位小姐……可是成家同成靖王是世交,我恐怕……”
“怕什么。”扶风笑起来:“难道没有听说过,‘大隐隐于朝’?我想王爷绝对不会想到你会在成府。至于成府方面,只要稍做掩饰,谁会想到发生了何等事情?成靖王他今日理亏在先,受伤一事,更加不会外扬。怎样?走一遭?”
舞衣拧起眉头喃喃自语:“梦甦倒真的并不会介意吧……”
“那还等什么?”
扶风“啪”的一声将折扇在掌心打出很响的一声,藏进衣袖:“姑娘就请吧。”

“什么?舞衣来了?”听到惜妮的通报,梦甦放下手中的书卷,惊讶的站起来。“你没听错?”
“回姑娘,现已经在正堂了,太太陪着说话呢。”
“奇怪了——这么晚……她一个人?”
“好像是,连贴身丫头都没有带着。”
梦甦奇怪的挑挑眉。“她为什么一个人到这里来呢?王府有什么事么?”

“舒姐姐,想什么呢,管她干吗来了,快请她进来就是了——反正你们是结拜姐妹,说不定她突然想你了,就跑来了。”浮萍天真的在一边嚷道:“正好,夏日永夜好生无聊,让舞衣姐姐唱几只曲子,当做消遣。”
梦甦翩然一笑。
对啊,大约是来看看朋友吧。她幸福的抿起嘴来,吩咐道:
“惜妮,咱们去把舞衣姑娘请过来。”

To be continued……

ps: o发现o这个断网的决心还真是不足,掐指算算,为了在o真的不得不断网之前发完,o以后每天来发两篇,嘿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5-10 10:29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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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屏儿递上两碗清茶,欠了欠身子回道:“姑娘,舞衣姑娘的客房已经布置好了。”

“真是麻烦你了。”舞衣与梦甦促膝坐着。
“这点小事算什么。”梦甦顺手取来盛了酥糖的盒子,捡了几种平日爱吃的放在舞衣面前。“可是,怎么这么晚了,突然一个人过来,华芙没有跟着么?”
舞衣面露窘色,只是叹息不开口。
“喏,”梦甦挑起一块酥糖递到舞衣口边:“尝尝啊,这是我家乡的特产,前些日子老爷去那里特地带回来的,宛城其他地方买不到哦。”她笑着,故意扯开刚才的话题。
“嗯。”舞衣就势张口含进嘴里,依旧若有所思。

梦甦皱了皱眉,灵机一动,悄悄招手叫过屏儿,附耳小声吩咐了什么。舞衣只顾垂下眼帘盯着地面想着什么,没有在意。
“姑娘,”屏儿突然开口道:“姑娘,今夜月色极佳,不如请舞衣姑娘歌一曲吧!”
“啊?”舞衣听见自己的名字,仰起头。
“没规矩。”梦甦故意责备道:“人家是客,怎么好去劳烦?姑娘不开口,你倒来插嘴——何况我们屋里也没有可以焚香抚琴的器具啊。”
“怎么没有呢?”屏儿似乎一点心眼也没有:“姑娘你忘记了默晗少爷上次从宫里得到的那把象牙琴——听太太说那是把绝世好琴,只有精通音律的有缘人才能弹出它的风情来呢!我啊,只看到过那一次,那把琴的音色,可是从来没听到过。舞衣姑娘懂音律的,何不请出琴来奏一曲?要不然,真是可惜了那么名贵的象牙琴……”
“好了好了,说个没完没了……”梦甦提高嗓音,袖子遮住半边脸,却偷偷观察舞衣的脸色。

象牙琴?舞衣一时觉得很好奇,急切的想要见识一下,心中怦然一动。加上刚才神思恍惚,怪不好意思,摆手道:“不要紧的梦甦,听屏儿这么一说,我可是想要见见这把‘绝世好琴’,如果得幸能够抚弄一下,也好看看我是不是知音的有缘人啊。”

正中梦甦心意,她毫不犹豫的立刻点头应允,却故意踟躇道:
“那好吧……屏儿去准备香案和琴台,就放在后花园里。让惜妮去请三姑娘来。”
“要请默晗少爷么?”
梦甦一愣:“请他做什么?何况,他不是出去了还没回来么……”

扶风侧身隐在成府对面的古树后面,见舞衣被请进了成府,很久不再出来,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安全了,走到正门面前。
很大的府宅。又是一家富贵人家啊。他叹息。
像她这样的女子,无论有多么清高的理想,终于还是不得不屈服在这种屋檐下啊。他想起迁山涧溪边,皎皎孤月下,她那一抹淡然出尘又丽胜西施的妆容,不禁感叹。
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说什么摒弃富贵,淡泊名利,不求高官厚禄,但求遣性随适。到头来,也只不过凭着一些才气,在人间无所事事的游荡。远离官场,那些哀悯苍生的气度,也只能掩藏在调笑逐欢的酒令之后了罢。
他仰头望着明月,长长的叹息。

舞衣——听说她会舞,只是不肯轻易展露。很想看看啊,和她也算是天涯沦落人了。只不过,萍水相逢,她终究要回到她厌恶的王府,他也只能继续走他无奈的行游之路。这样擦肩而过的彼此,是再也不可能见到她,更不用说她的舞姿了吧。
呵,到现在,别说舞姿,除了交谈之外,连她的歌声也未得闻见呢。
不知道将来,谁可以有这份福气,看见她翩然起舞?

默晗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趁着月色向家里赶,远远的看见月光下,门口站着一个人。
“吁——”他在门前勒住马,跨下来。
扶风听见马蹄,回过头来。

默晗牵着马走上前,问道:“这位公子,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扶风指指自己:“哦,没什么,路过而已。”
“哦……”默晗自以为了解的点点头:“如果有什么事,或者我可以帮上忙,这里是我家。”他指指成府的大门。
原来是成家的少爷啊。扶风迅速的打量一下他。月色下,看的不甚明了。
这样一个人,该不会又是个纨绔子弟吧?他不禁担心起舞衣来,不自觉再仔细的打量了默晗一番。
“呃……有事么?”默晗奇怪的挑起眉毛。这个人,以前没见过。是路过宛城的吧?这么晚了,站在他家门口做什么呢?
“啊,没什么。”扶风嗅出了一点书卷气息,略略放心。看样子,只是个普通的书生吧。“告辞了。”
他不喜欢和陌生的男子客套,点点头,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舞衣姑娘来了?”默晗已经换了家常的衣服,到成夫人房里请安。
“是啊。”成夫人答到,继而自言自语起来:“真是满奇怪的,王爷没有派人来通知啊,她也没有带侍女,一个人就来了……好像有点奇怪。”
默晗脑子里闪过在门口碰见扶风的影子。“哦?那现在人呢?”
“梦甦接她过去了,”成夫人笑起来:“看来梦甦这孩子和她挺投缘。”
默晗笑道:“是了,梦甦和她结义金兰,想必是来探望的。”
“原来是这样……”

成夫人突然想到什么,满脸期待的问道:“对了默晗,今晚还要做事吗?”
“是啊,”默晗想到一堆古书卷,不自觉的皱眉:“韩老师已经在催我了,还有很多没有整理好呢——娘有事么?”
“哦,不、不,没事,那你先回去把。”成夫人遮遮掩掩的答到。

默晗行礼,转身回房。成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暗自笑将起来,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这件事,总归是要办的,就等到你忙完了手边的事情也不迟。

梦甦把象牙琴的琴罩在她面前揭开的时候,舞衣简直要惊叫起来——这真是一把绝世好琴啊!象牙珍珠一样的光泽圆整的在月光下泛着神圣的洁白。琴盒上有精雕细刻的九十九只仙鹤,栩栩如生。每个细节都制造的那么完美和精细。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播了一下琴弦——叮的一声,仿佛弹在极薄的玻璃片上,清脆响亮,在这安静的夜色之中显得格外清澈。
“这真是一把好琴!”舞衣叹道。
梦甦但笑不语的望着她。
“可不可以……”舞衣急切的抬头,却发现梦甦已经在笑着向她点头,突然领悟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着握起梦甦的手。
“谢谢你,梦甦。”
“咦,谢我什么。”
舞衣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把散发着清凉之气的宝琴道:“你见我不愿回答你的问题,怕我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来找你,一时又问的疏忽,怕我多想,所以拿出琴来让我开心吧。”
“原来你都知道了。”梦甦终于放了心:“那么,现在没有不开心了吧?”
舞衣点头。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她故意隐瞒道:“何况,有你这番苦心,若我再不解风情,可就自讨没趣了。”

“舞衣姑娘,那你可要弹琴给我们家姑娘听呀!”屏儿在一边应和道。
“是呢是呢,屏儿姐姐都已经听过了,我还没听过呢。”年纪尚幼的惜妮也一边嚷起来。

“嗯。”舞衣拈起食指,自上而下的划过每一根琴弦,立刻流淌出一串山涧一样空灵清脆的乐声。“我也想看看,我是不是这把琴的知音人呢。”

梦甦已经转身收拾好琴几,素手燃起一枝檀香,笑道:“那就快请吧,香已经点上了。”她拉着舞衣做到绣褥上,亲手斟了一碗茶搁在几边的脚凳上,在旁边的蒲团上坐好。
屏儿坐在梦甦身后,神情严肃的盯着梦甦。

姑娘真的不是原来的姑娘了……她很肯定,从她那温和微笑的眼神她可以断定——从前的姑娘永远是忧郁惆怅的眼神,即使是身子好的时候,也绝对不会这样热情的招待别人——那个仙子说的话是真的!

……

天籁一样的琴声袅袅升起,情思牵动,让枝头花开,水中鱼游,天上云开雾散,月光撒满地面。
琴声飘过后园的墙头,直飘进默晗房后的院子。他停下手中的笔墨,将视线从一卷卷的古书上移开,仔细聆听。
竟然是那把象牙琴啊——!他这可是第一次听到它清脆的声响。真是不一般的音色,是谁在弹它?想必是个知音者吧——

人如花飞,云如短歌,谁曾爱我
时而风光,时而坎坷,谁僯惜一个我
镜花岁月,没法断绝,我心媲美是明月
情如孤舟,愁如深秋,尘如初春雪,寒如深深雪
……
默晗侧耳。咦,这不是……舞衣?
原来是她啊。他轻轻一笑,想必是梦甦拿出琴来邀她歌一曲的吧。他想。
听说,这把琴,是只为知音的有缘人而奏响的。他随手翻着古书,刚好翻到子期伯牙一章。
原来是这样啊,随手翻出《水仙操》的琴谱举起来。原来这把琴,不仅是要寻找一个知音人,同时也是在印证着两个有缘人吧。

丑时已过,夜深人静。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的人敲着铜锣吆喝着从院墙外走过去了。
“啊!”舞衣被噩梦惊醒,坐起来,身子被汗水浸湿,长发凌乱的贴在脸上,惊魂未定的喘着气。
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凉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拂在她脸上。
原来只是个梦而已。她伸手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松了口气。环顾四周,她还睡在梦甦隔壁的卧房里呢。然而心还是很迅速的跳着。
舞衣感到有些热,口干舌燥睡不着,爬下床来轻手轻脚摸到桌边,又摸索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匆匆饮下。
刚才那个梦,简直太真实了吧?她不知道站在一个什么样黑乎乎的山洞里面,伸出手去像是要拉住一个人,可是那个人背着她不停的向洞口跑,她怎样也追不上,只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
大约是今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吧……不过,为什么不是梦见自己逃走,而是在追逐什么人呢?对了,听老人们说过,梦总是反的,想必也是和真实事情颠倒的吧,这样就对了。

她觉得舒服了一点,转身准备回到床上。
房间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了,“吱嘎”一声,她吓的浑身一凛,迟疑的回头过去——菱花格子窗打开了一半,初夏夜间的凉风吹进来,把轻纱帘子撩起来,随风飘着。
她呼出一口气,发现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嘲弄的笑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胆小,走到窗边,身手要关上那扇窗户。

她猛地停住了,脸色铁青的僵硬在窗边,伸出的一只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不能动。
窗外不远的回廊里,她分明、分明的,看见一个周身泛着绿光的影子,突然从空中降落——穿透梦甦房间的墙壁消失了!!!

难道是……难道是——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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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默晗单手撑着头斜依在案前猛的向前一冲,醒了过来。他打了个呵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案上的油灯仅剩下豆大,在他惺忪的睡眼前仿佛浸过水的毛笔画,染成一个光圈又一个光圈。他拨了拨灯心,把灯光调的再大一点,随手翻了翻面前摊满几案的书卷,筋疲力尽的站起身。

推开书斋的窗,已是斜月偏西。穿过屋外抄手游廊的檐顶,一枝玉兰花横穿圆月。夏夜清风拂面,另他清醒不少。
默晗随性踏入后园,顺着园中的人造环形流水款步徐行,心情格外轻松。
是月色?是花香,还是可得消夏的清风?不是,是他今日做下的一个决定。白日韩老师交还给他那份书稿的时候,那种满意的捋着斑白胡须的表情,让他甚为欣慰。
“默晗,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你的文章,几位大人都赞赏有加,曹大人已经禀明圣上,下个月初五就正式提升你为尚书房四品侍郎,你看可好?”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抬头长长舒出一口气。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可以了却父亲的心愿。也许他并不喜欢跻身官场,或者他不大适合受命于朝廷。然而只是在尚书房阅一阅书稿奏折,打点打点历朝历代的古籍书物,便可以满足爹的要求,继承成家的传统,有什么不好呢?身边的人因为自己的一点牺牲而可以开心,这就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他突然发觉自己已经远远的穿过了好几进房屋,站在了梦甦所住厢房的后花园。

对了,他的视线贯穿过花园望向另一头已经漆黑一片的厢房,温和的笑着。——进入尚书房,他的心愿也就指日可待了。
他早就决定了,只要皇上的手谕一下,他就可以向爹娘提出娶梦甦的要求。然而梦甦突如其来的失忆打乱了他的思维路线。他希望可以等,等她自然的恢复了对他的感觉,让她清楚的向他点头。能够听到她亲口的应允,一直是他心底隐隐希冀的渴望。
可是,她究竟到什么时候才会恢复呢?他担忧的拧起眉头。
医生说是受到了刺激。究竟是怎样的刺激?几个月前眼看着她游离在生死的边缘,为何会一夜之间奇迹般的好起来?他回想起那最性命攸关的一晚,他被老师要求留在尚书房继续整理资料,而她在病榻上痛苦的挣扎,心有余悸,一思及此,心角便不自觉隐隐作痛。
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扶苏了呢?

默晗想起梦甦的贴身丫头屏儿。她应该会知道的吧,他想。
无论如何,明天他一定会去向母亲先说明想要娶梦甦为妻的想法,然后再去找屏儿问情况——他一愣,继而笑起来。对了,现在已经有三更了吧?已经是,今天了。

——

舞衣被一身冷汗浸湿了衣服,不敢呼吸,不能动弹。
那……那是个……鬼影……她颤抖的想。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她倒抽一口气。那个影子确实是进去梦甦的屋里了!它要害梦甦?这个可怕的想法闪过她的脑海,令她差点失声尖叫。
骗人,不会的!她反复对自己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魂,没有幽冥,没有,没有。
她尝试着挪动因为害怕而无力的脚步。她知道,她的这间厢房和梦甦那间只隔着一道竹帘。只要她进去,房里的那个东西一定会走的。梦甦——总之不能让梦甦受伤!

她没有功夫去思考为什么自己那么肯定,刚才那个影子不是她眼花,又为什么那么肯定那个影子是冲着梦甦过去,要害梦甦的。她打着抖,扶着墙,一步步挪到竹帘边——深呼吸,双手已经抓住了门帘。只要,用力一拉
——

梦甦睡的不大安稳,翻了个身,掀开被褥的一角,开始做梦。
梦中她仿佛看见有什么东西进到她的屋子来,靠近她的床,向睡着了的她弯下身子。
是一个人。
是谁?
那个人伸出双手,放在她的脖子上。
那个人,要掐死她?她迷迷糊糊的梦着,猛然惊醒。
要掐死她!
她猛地坐起来。

墙边的竹帘“哗啦”一声巨响,只听见舞衣急促的叫声——“梦甦,快跑!”

“咣当——”
屏儿在隔壁的屋子里被惊醒,咻的爬起来。“姑娘?”
默晗惊诧的回头。刚才那个声音从梦甦的房间传来的!出了什么事情??他焦急的转身跑过去。

屏儿叫着姑娘一边手忙脚乱的点亮了油灯,扶起摔倒在地上的舞衣。
“那……那里……”舞衣断断续续的喘息,指着梦甦的床边。
梦甦面色苍白的裹着被子呆住。
床边站着一个青衣女子,浑身闪着亮晶晶的光华,长发直垂到地面。而她的身后,居然是一对,青色透明的丝翼!

“你……你是谁……?”梦甦好容易挤出几个字。
青杨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坏了,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映。
“我、我是……我是……”
“喂!”屏儿突然冲上来揪住青杨的衣服:“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跑到我们姑娘的房里来,说!”
“我……为什么……”

青杨终于反映过来,甩开了屏儿,一把抓住梦甦的胳膊,摇晃着她,大叫着:“卿飏,卿飏你不认得我了么?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么?”她的泪水随之涌出来。
“啊……你、你放开我……”梦甦挣扎着。
“卿飏!卿飏你醒醒啊!”
“放开她!”房门突然被“砰”的砸开,默晗冲过来推开青杨,将完全不知所措的梦甦抱在怀里。
“你是什么人!要对梦甦怎样??”
“梦甦……”舞衣迎过去,握住她的手:“你不要紧吧?”

“快点说!你是谁?”屏儿揪住青杨不放:“不然我喊人来了!你是不是想偷什么东西?”

青杨悲哀的盯着梦甦的眼睛。
她真的,完全不记得自己了么?她们曾经是多么要好的同伴,是多么珍惜彼此的姐妹。可是如今……
她无力的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啜泣起来:“卿飏……原来你真的忘记我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一只温柔的手递了一块手绢到她面前,青杨一愣,停住哭泣,抬起头。
是梦甦,她下了床,掏出自己的绢子,正递到她面前。
“卿飏……?”
“擦擦眼泪吧。”梦甦向她轻柔的微笑。
“卿飏!卿飏你想起我了对不对?”青杨丢开手绢,激动的抓住梦甦的手腕:“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你自己是谁了是不是?”
梦甦惊的缩回手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默晗开口。
“我……”青杨再度愣住,依旧失望的望着梦甦。
“你还是不知道我是谁么?卿飏……你为了舒梦甦,完全丢失了你自己,也完全忘记了我们么……”她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染成一片湿的印记。

“叽里咕噜说的是什么啊?!”屏儿忿忿说到:“默晗少爷,姑娘,我看这个家伙就是个贼,故意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迷惑我们,好趁机逃走,我们还是把她捆起来交给老爷去。”
舞衣有些迟疑的插口到:“梦甦,我看你还是先把她交给成老爷比较妥当……看起来好像认错了人。”

梦甦蹙着眉头。
青色的发带,束腰的青色曳地长裙,晶莹的丝翼。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突然隐隐作痛,一阵晕眩。
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这位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还是请你交待一下,不然我们只好把你送去官府。”默晗注意到她身后那对奇怪的翅膀,起了疑惑之心。
“默晗少爷,我看还是不要等了,直接送官府吧!”屏儿嘀咕到:“姑娘,我们……”
梦甦打断了屏儿的话,摇摇头,走上前,扶起青杨。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你认识的什么人?”梦甦尽量轻柔的问道:“还是,你在找一个什么人,和我名字一样?”

舞衣同默晗一愣。

青杨抹干脸上的泪,低头看着梦甦扶着自己的双手。
她还是那么好,永远第一个为他人着想,即使对方是想要对她不利,她也毫不在乎。
她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决定收起悲伤,赶紧说明世态的严重——就算再怎么不被相信都好,她也必需,让卿飏清楚的意识到,她现在处在一种什么境地。

“卿飏……不,现在或许叫你舒小姐更好。可能你怎么也不会相信我下面要说的话。我是迁山里的蝴蝶仙子,我叫青杨。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其实你并不是你自己,现在的你,是两个人的结合。”
“什么??”屋里的人全部惊讶的愣住。
屏儿突然心头一惊,紧紧盯着青杨——这个打扮,这个样貌,那对翅膀——没错,没错!这个人除了面容,其他和姑娘病危那晚突然出现的蝴蝶仙子一模一样!

“很荒谬对么?可是你还记得前段时间你病的很厉害,连医生都束手无策?当时是我的一个姐妹偶然遇见你,好不容易找到方法来救你。因为你的病实在太重,她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治愈你的病,于是……”
青杨顿住。
真的要告诉她么?她望着梦甦迷茫的眼神,再看看默晗严肃的表情,想到刚才默晗冲进屋里来的时候紧张的将她抱在怀里。
或许这是无意识的一个举动,可是她知道他有多么爱舒梦甦,也相信有一天卿飏很可能爱上他。
那么,何必让她知道那些迷惑的,痛苦的,对一个人类女子来说不可思议甚至可怕的事实?让她就这样自然的去发现,又有什么不好呢……
然而,青杨心中矛盾的搅着。时间还来得及么?一年的期限,已经去掉了两个月。如果舒梦甦的记忆没办法恢复,要怎么样才能让她知道,她应当喜欢他呢?

“于是怎么了?”青杨的停顿让梦甦急切的要知道下文:“于是,是她救了我?”
青杨痛苦的叹了口气,点头。
“她不只救了你,而且……还失去了她自己的生命……”

梦甦一震。“你说什么……你是说……她……她为了救我……”
青杨安慰的一笑:“放心,不是向你想的那样。她只是无法用外力来救你,所以她……她……她自己,进入到你的身体,成为了你的一部分,好让你借助她的生命活下去……”

舞衣倒抽一口凉气,捂住了嘴。默晗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前的梦甦。难道,难道说……他的记忆突然被一个遥远的传说撕破。

“默晗,你知道吗……”祖父在世的时候曾经对年幼的默晗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在我们宛城后面那座巨大的山谷中,住着很多漂亮的蝴蝶仙子哦。”
“蝴蝶仙子?”
“对。那些蝴蝶仙子,她们为我们人做了很多好事,而且长的比神仙还漂亮啊。”
“我不信。”
“哈哈哈……将来你就会信了,或许你还会碰见她们呢。”

真的……真的有这样的蝴蝶仙子存在……他感到手脚冰凉——并且,还和梦甦……

“你是说……”梦甦用颤抖的双手握紧了青杨的手臂。“你的意思是,其实我……”
青杨不敢看她凄迷的眼神:“你之所以会失去一部分记忆,就是因为梦甦和卿飏的意识重合的缘故。”
“卿飏……?”

“嗯,没错。”青杨抬起头,正视着梦甦的双眸。
“你现在,不只是人类舒梦甦,你也是,蝴蝶仙子,卿飏。”

To be continued……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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