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 妙手仁心2——挪亚方舟

忙了许久没有时间更新。暂且发一篇充数吧。继续更新估计还要等个一年半载的再继续,抱歉了。

[六十]

醒来的时候,Jackie坐在Office里的沙发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水,也不喝,也不动。杯中升腾着白色的雾气,滞缓的向上飘。她呆呆的望着,思维一片空白。
“星榆——星榆?”Frankie连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听见,便推了推:“Jackie!”
她终于惊动一下,把视线从虚无缥缈的境界拉回来,抬头看着Frankie。
“Sorry……刚才,麻烦到你。”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不关你事!”Jackie略微抬高嗓音打断他的话,有些惊恐,继而又低落下去:“今天的事,我希望……对谁都不要提起。”
Frankie一愣。“你是说,你没有告诉Paul你的事?”
Jackie抬头望着他的眼睛一会儿,无助和茫然,随即别过脸去,叹了口气。
Frankie吸进一阵凉风,隐隐的感到一丝欣喜,但立刻又觉得很不应该,暗暗咒骂自己。Jackie的脸色很不好,一半是因为疼痛的发作,另一半,因为失落的心情。
他挑开了话题。“吃药吧。”
“药?我……没有什么病要吃药的……”她本能的掩饰。
“在我面前你就不必遮掩了,星……Jackie,你忘记了?我是他们一伙的,我……”
“……”
是一伙的,这样的形容从Frankie口中说出,突然之间,让她觉得反而一切都是她的错。如若不是认识自己,他不会开始喜欢她;如若不是喜欢,那么被组织要求在自己身上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便不会觉得进退两难,以致越陷越深——
归根结底,如果,不是世界上有自己这个人,一切,就会从来没发生。
为什么,在那场火灾中,不干脆的死掉呢?为什么要死了还死的这么不彻底,留下可以被这些人救治苏醒的可能呢?为什么,醒来之后被抹去记忆也这样的不彻底,非要不能抑制的把一些往事想起呢……
她猛然的打了一个抖,忧伤的望着Frankie。
“你……怎么了?”他被她的眼神看的一凛。
她抿了抿嘴,却开不了口。她并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从看见Gina和他在屋里的那一夜起,她就讨厌他,讨厌他的隐瞒和欺骗。而今才突然领悟,人生,总是处于一个又一个艰难的抉择中,有时候,明明不愿意,却要对最心疼的人遮遮掩掩。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是非黑白明确的界限。对与错,或者只是在于,你究竟,想要得到怎样一个答案。
这样去想,是不是太绝望,太偏颇?
Jackie不知道,但只有这样想,见到Frankie的时候,她才觉得没有那么难以面对,会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
他并不是那种为了自己而不惜牺牲任何人的人;他并不是她猜测中归于阴暗的那一类人。
在情况可以称之为“凶险”的现在,和最后一段时间的生命里,挽回一个朋友,比认清一个敌人要令人欣慰的多。
她竟不自觉的笑了一笑。

Frankie有点担心的看着她表情忽忧忽喜的变化:“Jackie你……真的没事吗?我看我还是去找程医生……”
“喂!”Frankie焦急的站起来打算往外走,被她叫住:“你不要那么紧张好不好?你又说知道他们对我做过些什么的,我没那么容易出事。”
“可是你……”他还想争辩什么,但是却只能耸耸肩:“好吧。”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么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Frankie一愣,被动的点头。
“告诉我,我的记忆,是怎么消失的,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在这之前,Gina找到她的时候,告诉她组织为了得到Paul的加入而对她的脑部做了手术,一种像魔术一样,她不能相信人类已经拥有了的起死回生的魔术。但,或许这样可以使她的脑细胞被激活,她的记忆呢?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将它清除,她实在有些好奇。
而且,虽然她知道他们要Paul去做一些不可为的事情,却并未解释明白,究竟是什么……

她认真的目光射的他有点害怕。
“不是不想说,只是……”
“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你说了的。”Jackie立刻保证,继而又变得忧伤起来:“如果,在临死之前都不能和他在一起,起码,让我知道事情怎样发生,才会消解我心里的一点遗憾……”
一阵沉默。这样的她,叫他无法面对,他宁愿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对自己不理不睬,便不会再有机会让自己伤害她一次。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片刻之后,Frankie无奈的坦白。
“?”
“我第一次在伦敦的议事部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有呼吸,只是昏迷不醒。他们只告诉我你的名字是穆星榆,然后给我看伪造的那一份资料。组织向来都这样,尽管我知道,这些资料全部是捏造的,但他们也不会亲口向我承认你的来历,还有……”
“还有什么?”Jackie不敢置信的倒抽凉气。连直接接触目标的人都无权知道来龙去脉,这样的组织严密,透着阴森森的恐怖。
莫非,是一个巨大的秘密么……可她实在猜不出来,这样一个组织的存在到底有什么目的。
“还有……那种让濒死的人苏醒的技术手段,只有……只有高层的技术人员才知道。”

Jackie淡淡的叹口气。虽然早就有预感,Frankie也并不知晓,她却总还抱有一丝期待。
但如今,连对方的目的和手段都不清楚,她要怎么想办法,让Paul避免无辜的牵连呢?
她闭了闭眼睛,思考的多了,头痛又剧烈一点。
Frankie担忧的看了看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虽然,我不知道这些技术是怎么开发的,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可是,我相信,并不是无药可救。”
Jackie一愣。
“这个组织的特点就在于吸收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而现在,他们还并没有把所有的人才都拉拢过去,没有这个力量,也没有这种感染力。”
“你的意思是说……”
Frankie点点头。“我相信,在组织之外还是可以有人解决你的问题——程医生一定可以帮到你。”

“不行!”Jackie激动的站起来,微微颤抖。“太危险了……”
“虽然他们的眼线很多,但他们毕竟不是神,他们不可能凡事尽知的——但如果不试一试,难道你要这样甘心永远不能让他知道你是谁吗?”
“反正知不知道都一样,如果知道了,我还是要死。”
Jackie突然转过身来,眼中闪着泪光,哀求的抓住Frankie的双臂:“除了Annie,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是谁的人,你要帮我的话,答应我,不要告诉他……”
“但……”他想要辩驳,却不忍看她无助的双眸,不知所措的任由她拉着。
“到时候,我会提早离开这里,说我去了别的地方旅行,这样,这样会比较好……”

“你不担心你自己?你觉得,就算他把你当作穆星榆,你走了,他会好过么?”
一声叹息。
会么?
曾经他也说过,如果她不在了,他会很伤心。
她这是,在逃避么,她还是,没有学会如何面对么……
第二次经历的时候,本不是应该可以把生死都忘记了,只知道扣紧对方的双眼便是此世最值得的决定。但是,没有人可以保证,在爱与死的面前,不会有害怕二字出现。
只是不忍,只是不忍。

她擦了擦眼泪,吸一口气。
“如果他不喜欢我了,就会不那么痛苦。”
“你……”
Jackie悲伤而又坚决的等着Frankie。
“对不起,我不应该利用你,但是请你,帮我最后一次。”
Frankie怔怔的站着,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听觉。
……

九龙塘。某间酒店。
Frankie脑子嗡嗡响着坐在床沿,浴室里传出来沐浴时哗哗的水流声,心紧张的揪着。
行动电话的来电显示是无数个Gina的电话,他不想接,虽然知道,这样极度危险。他虽然不知道Gina在组织里跟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但他们是两个派系,而且,她似乎更接近核心的东西。
并且,心狠手辣。
他心烦意乱。如果被她知道他今天和星榆到这种地方来,那么,一切就完了。
星榆,Paul,包括他自己。
他还是习惯于叫她星榆,毕竟,他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她便是以这样一个名字,静静的躺在他负责的病床上。那个时候,他没有想过会爱上她,只知道,这是组织需要的一个人,他不能让她死。
如果那个时候能够预见未来,他应该不要让她醒来就好了,反正,组织用那种技术治疗种子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失败的个例。她在他们眼中只是个试验品。
但他却渐渐的发现,对他来说,她不只是个试验品这么简单,她是他的天使,虽然他知道自己不配拥有,也不该。
当有一天,她的心脉测量仪显示她醒来,他的一颗心跳的那么异乎寻常,她的双眼张开,带着盈盈波动的光;她虚弱的身子靠在他肩上做治疗的时候,那么轻盈而柔软……

或许他一直都是想拥有她的。但若她不愿意,他也并不敢强求。

可是,他从没想过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让他惶惑不安。
“如果,我是属于你的,Paul他就会……很快忘记我……”下午在她的Office,她说着说着便开始哽咽。
“什么意思……”他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因为紧张和期待,也因为害怕,他知道她其实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如果是我主动的,他……不会怪你。”她终于蹲下身哭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但是Frankie已经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了,他惊慌失措的站着,连把她扶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如若还在圣玛丽,如若没有这半年来的事情,或许他会欣喜若狂;
可是,他怎么可以,对她做这种事……哪怕是她要求的!
不,不是,她只是为了Paul,并不是为了他。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悲哀。
但他无法对她发火。他欠了她太多。

浴室门咔嗒一声。Frankie这才发现,水声已经停止了。
Jackie走出来,却穿了白天整整齐齐的衣服,咬着嘴唇,面色惨白。
“你不舒服?”Frankie一咕噜爬起来迎上去:“你还是休息吧……我送你回去……”
她摇摇头,在床边沿坐下。
“那,那我,我走了……”Frankie站在一边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Jackie只是倚着床沿呆呆坐着,也不叫他,也不回应,突然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静静的从脸颊滑落。
连她哭的时候,都像一座完美的天使雕像,叫人忍不住心碎。Frankie想。
她无声无息的哭着,泪珠滚下来落在红色的地毯上,正好印成一朵小小的梅花;房间里不太明朗的灯光笼着她,泛起一圈昏惑的光。

Frankie心中一动,呼吸开始发烫。他的手心出了冷汗,走过去,握起Jackie的一只手。
她的手冰凉。
他瞧了瞧她,眼帘低垂着,目光坠在地上,依旧没有反应。
Frankie深吸一口气,将Jackie环抱进自己的双臂,身子向下压去……

Ps :我非常不厚道的在这里把这集掐断了=。= 希望各位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耐心再等多几个月吧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8-8-18 02:18 PM 编辑 ]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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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大概是两年前写的了。。。逻辑和文笔幼稚到不堪入目。。。不过其实我好似说过不弃坑这种话,所以来应约了= =|||下面还得请各位继续耐心等。。。

[六十一]

翌日的上午,10:00,仁爱。
红色Taxi在医院门口停下来,先下车来的是Frankie,走到另一面,拉开车门,把Jackie从车厢扶下来。
“谢谢。”她脸色苍白,眼睛有些浮肿。春寒料峭,一阵风吹过,瑟瑟打了个抖。她把单薄的衣服往身上裹了裹——突然在一夜之间降温,没有来及做好准备。
谁让她昨晚彻夜未归呢。
Jackie向医院里面走进去,Frankie追上来。
“星榆……”
她顿下脚步回头,一脸倦容。当他叫自己星榆的时候,突然就有一种灵魂被抽离了现实的感觉,虽然不真实,却觉得好多事情不需要她再背负。

“要不今天请假回家休息吧?”Frankie提议。
她摇头拒绝,然后低下头来看着。Frankie一愣,顺着她的眼神向下望去。
两人靠近站着,双手下垂,伸手可以拉到,却还有一段距离。
Jackie笑了笑,叹口气,一下拉过Frankie的手臂挽着。Frankie吓了一跳。
“我们不是讲好了么?”她打起精神,故作轻松的挑了挑眉毛。
“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你真的要这么对程医生说?我们明明……”Frankie要挣脱她的臂膀。

——前夜——
Frankie靠近Jackie,把她按在自己身下,闭上眼睛要吻下去。Jackie突然一颤,条件反射的推开他,Frankie猛地跌在地上。
Jackie窝在床上悉悉索索垂下泪。
Frankie一时手足无措。
Jackie:“是我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是想,想让他从此知道,我和他没有可能了……”
Frankie:“……”
Jackie:“Frankie,你答应我好不好?”
Frankie:“答应什么?”
Jackie:“在我死之前,答应做我的男朋友。”
Frankie:“在他面前?”
Jackie低下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我只能找到你帮我。”
Frankie:“星榆!”
Jackie:“就是这个,就是星榆——他一直都以为我是穆星榆,只要我是穆星榆,他的难过就会少一点,星榆和Frankie一起,他也不会太放不下。”、
Frankie:“可你实际上明明就是Jackie啊!”

Jackie坐着不动,眼光茫然。
是不是很讽刺呢?当她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他拼命的掩饰她是Jackie的事实,而她却不停的想要摆脱穆星榆这个名字。
而如今,一切似乎都该顺理成章,却都各执对方之见,不肯松口。
——回忆结束——

Henry正从大堂里向外走,赫然发现门口的两人,一时间有些糊涂,愣在门口。
Jackie迅速的瞥见,紧张的把Frankie拉的更近,打断他的话头:“有什么不好的,你答应我了的,走吧,我已经差不多迟到了。”
她把Frankie拽的紧紧的,经过Henry身旁,不敢抬头去打招呼,故意的扭向一边,装作没有看见。Frankie脖子僵硬,不知道是点头好,还是一同视而不见,尴尬的咧着嘴,心里七上八下。
Henry的影子从侧前方转到侧方再转到侧后,没有发出任何疑义,Jackie刚要呼出一口气,只听Henry叫道:
“Dr.穆。”
“啊!”她惊的一跳,停下来,不知道是否应该转身。
Henry沉了沉气,走到她面前。

“我……我要迟到了,有什么事不如等下再说……”Jackie始终不敢放开Frankie的手。
Henry瞟了一眼她紧紧拽着的Frankie的臂膀,衣袖都被她紧张的捏出不正常的褶皱。他耸了耸肩。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你空了的时候,不妨给Annie去一个电话,你昨天没回去……”说完咳了一声:“也没有开行动电话,她很担心,早上打电话到我这里问是不是你加班。”
“啊……”Jackie回过神,耳根发烫:“我……马上就联系她,谢谢……”
Henry挑了挑嘴角,态度居然十分冷淡,转身走开。不安的情绪立刻攫住了她的心,她懊丧的咬了咬嘴唇,开始有些后悔。
当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重新找到幸福的时候,她居然亲手开始撕毁每一个人的梦想,她太残忍。她真的要当这个该遭天谴的戏子?

“你真的决定就这么继续下去了?”Frankie最后一次确认:“我还是觉得,这样对程医生不太公平……”
Jackie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仁爱的院子,绿色正在从每一个空气的细胞中渐渐的钻出来。

天气,就要转暖了。

她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Frankie。
“对不起,我知道对你来说这是很不公平的。”
Frankie望着她的眼睛,“如果你觉得这样是我所能补偿你的,我会帮你。”

这个世上什么都可以有,便就是没有后悔。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直到结束的时候到来为止。

Paul合上手中的病例,挤按晴明穴,转了转因为保持一种姿势时间太久而有些酸痛的脖子,抬手波动电脑的鼠标。
一排排数据在镜片上迅速滑过。
门上响起几声叩门声。
“Come in。”
进来的是Henry。
“我把早上入院的那个case档案拿过来。”Henry径直在他桌前坐下来。
“怎么自己送过来。”他接过Henry递过来的档案,迅速的翻了一遍,“还是,你有事要对我说?”

Henry靠在椅背上,抱起双臂。
Henry:“有些事情我想应该告诉你。”
Paul扶了扶眼睛,不出声,示意他说下去。
Henry:“Annie打电话告诉我说,星榆昨晚没有回去。”
Paul困惑望着他。
Henry:“你比我想象中要镇定。”
Paul拧起眉,想了一阵。“Annie没有告诉我。”
“她应该是怕你太担心——否则她也不会找到我。”
Paul一手撑着头,声音有些沉重。“有些事,也许有第二条路可走。”
换Henry愣了愣。“和你有关?”
Paul看了Henry一眼,Henry只觉得含着无法言明的深意。
“不过她已经回来了。”
Paul只“噢”了一声。
“我刚才在餐厅看到她。”
“直觉告诉我,你们之间有些问题。”他接着说。
“什么意思?”
Henry站起身,认真的对着Paul:“我们大家都清楚Jackie在你心里的位置,而穆星榆……她在你心里是怎样一种角色,你有没有仔细考虑过?”
Paul静默半晌。“我不太明白有什么值得考虑的。”
Henry舔了舔嘴唇。想起星榆拉着Frankie的手。其实与他何干。没有人会在意得过Paul。
只是,他总觉看着不爽。
他叹了口气。“没什么,有的事情你自己去考虑会比较好。”

Paul皱眉想了想,转身拉开Office的门,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
“Henry。”
“?”
“多谢你,帮我锁门。”
Henry望着Paul离去后来回摇晃的门,无奈的笑了笑。

一个人活在世上一辈子,若注定要遭遇一种情意结,那么他,遭遇的便是Annie,而你呢,Paul,该说是Jackie,还是星榆?

Jackie办公室没有人应门。Paul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想起Henry的话。也许还在餐厅?他看了一下表,一点半。
转身向餐厅的方向走,习惯性的要把一只手插进裤袋, 还没来得及放进去,却僵在了一边。
迎面走来的两个人,Jackie扶着墙,而她的手,却握在Frankie的右手手里。她低着头,而他微微低着身子,左手搭在她的肩上,握着。

那姿势,让人顺理成章的认为这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Paul怔怔地站在原地。
Jackie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一愣,停下来,抬起头。
哪怕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当真的面对的时候,她依旧拿不出勇气,心里咯噔一跳。
Paul的眼光渐渐的落在他们相握的双手上,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强迫着自己转过头。

Frankie望望Jackie,又望望Paul,怯懦的避开视线。

“Paul,我正好要找你。”Jackie突然开口。
她静静的望着他,眼波流动,欲说还休。
Paul突然感到,她与Jackie如此相似。
他静默着,等她开口。
“Paul,有件事得告诉你。我跟Frankie,已经没事了……”
她的声音极低。
Paul没有出声。片刻之后,他只是“哦”了一声。
Jackie怔了怔。一轮担着切肤之痛的戏就这么草草了结。
“谢谢你……这些日子的关心……”事已至此,演不演都身不由己。
又是一阵奇怪的静默。
Paul艰难的咧了咧嘴角:“没事,那就好。”
他抬头,拍了拍Frankie的肩。Frankie皱眉,有些动摇,却终究别扭地回答:“给你添麻烦了。”

转身,勉强伪装的笑容刹那冷却,而似曾相识的心动便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若是Jackie,又怎会将他丢弃?
之前的那些隐约暧昧的默契,也不过是错觉。
是心痛她回来的期望落空?而眼下的自己,又怎么可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她在你心里是怎样一种角色,你有没有仔细考虑过?”Henry必定看见什么了。
Henry是明知故问,可是,自己就一定回答的出来么?
他只是不能对一个容貌如此酷似的女子视而不见。若她不幸福,他便不会安心。

她望着他的白色外套。
外套下面的衣角随着迎面流动的风卷起来,向外飘扬,像是白色的挥手,悄悄的,无声的来,又无声的走。
而这一走,会不会是永恒。

Jackie一阵晕眩。
“星榆!你不要紧吧?”Frankie抱住她:“我们还是不要骗程医生了,我去和他说清楚!”
“不要去!”Jackie死死拽着他的衣角。
“可是你……”
她突然凄苦而笑。
“其实他根本就不会在意我怎么样……她爱的是Jackie,想念的也是Jackie,根本不是我。就算我做再多的事情,也是与她无关的。哪怕穆星榆有一天真的不在了,他也只是会很快忘记她而已……”
“可是,你便是Jackie,难道不是吗?为什么不告诉他呢?”Frankie无法明白。
Jackie不回答,笑容却渐渐转为安定。
“那么,这样就不必担心了……”
“担心什么啊,喂……”
Jackie轻轻闭上了眼睛。她累了,需要好好的睡一觉。Frankie的声音在耳边渐渐小下去,脑海里只有Paul那个白色的背影在不停重复,不停的离她而去,渐行渐远。

他不会爱上穆星榆,便不会因为穆星榆和Frankie在一起而痛苦,更不会有“再一次死去”而给他造成伤害这样的可能存在。
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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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很想继续写完这个故事。不过,大概已经不可能了吧。
那天在笔袋里翻到故事大纲的草稿。结尾的部分。
惊讶于当时能有如此构思的自己。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停笔的地方离已经发布的部分还有些少距离。其实离结束也不远了。
在另外一个地方写另外一些人的一些故事,亦幻亦真。我以为更接近真实的东西,其实是彻底虚构的;我以为不可能存在的故事,却有着无数真实的可能性。

我开始知道一个剧集的诞生是从资料收集开始。然后知道一个故事的构思要经过广告商的把关。
还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因为单纯的信仰和爱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的日子,是幸福的。

林奕华评价《倾城之恋》:在张爱玲眼中,性,就是一间浅水湾酒店。

而我的青春年少就是大埔的那间医院吧,呵呵。

[六十二]

Jackie咬着铅笔的尾巴正在翻阅医书,洗衣间的方向传来Annie的叫声。
“你的外套是不是不用放进洗衣机啊——?”
“对啊——你放在一边吧,我一会儿手洗——”
她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又朝着Annie的方向嚷嚷:“你不是要出去的嘛?丢进洗衣机我来看着好啦,当心又迟到。”
但是Annie却没有回答,Jackie耸耸肩,继续埋头进医书。
房门却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碰撞在上面。Jackie抬起头,是Annie,斜靠在门板上。
“啊,怎么?”
Annie一脸严肃的表情,叫她略有些莫名。
“不是要出去的么?”她一边问着,眼光滑落在Annie手中,声音小下去。
Annie不出声,轻轻的走过来,脚上的软底拖鞋踩在地上,好像猫儿爪上的肉垫,一点声音没有。她把手中捏着的一小张湿漉漉的纸片放在Jackie的书桌上,上面还印着黑色的铅印字迹,看样子,像是从洗衣机里刚刚捞上来。
Jackie低头,追悔莫及的抽了一口冷气,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

她畏惧的抬头望了望Annie,尽量装的镇定一些,然而依旧止不住心跳加速。只是面对Paul的一场戏,已经叫她用掉好容易积蓄起来的勇气,却还没有想好,怎样面对Annie。
Annie也不问什么,只是盯向她的双眸,Jackie逃避的把双眼挪开。
“我还以为,只有我才会不小心带这样的东西回来。”Annie的语气中显然充满了不解和责备。
上午的时候Jackie打电话向她报告自己的平安,她便不再多问。她总以为,哪怕是她觉得闷了,跑去喝一夜酒,只要安然的回来,便是平安无事。
此刻Annie才想起,从前的Jackie,会为了不去面对自己的忧伤和别人的担心,而独自逃离。

Jackie一言不发的坐着,眼神空虚的指向墙上的某处,也不争辩,也不解释。
“Jackie啊!!”Annie终于耐不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摇晃着,声音颤抖:“有什么不开心的为什么不可以说出来让我分担呢?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变得不像自己才安心?”
她的声音很大,音波急速撞击Jackie的听小骨。她扭过头来望着Annie,眼里满是泪光。
Annie愣了一下。
“对不起,可是我不能告诉你。”她下定决心要把这个秘密死守到底。从前她还可以说出来让Annie陪她一起分担,而如今,她再也没有权利要多一个人陪她一起痛苦。
“你……”Annie想要对她发火,可是却心痛的无法言语。

“既然你看到了,那就告诉你,我没有你们大家,甚至是我自己想象中对Paul爱的那么死心塌地,或者说,其实是我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之是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们,但是既然发生了,我不能撇下Frankie不管。在伦敦的时候是她救了我,而如今,既然他不介意,我没有理由继续践踏他的自尊。”
Jackie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编造这样一个谎言,她甚至都没有感到一丝颤栗。
是不是,一件不曾发生的事情,说了很多遍之后,便会成为真实?她抬起头来看Annie。
Annie一脸震惊的僵在原地。她不能相信Jackie所说的话,却无法解释眼前看到的事实。从Henry否认Jackie昨晚加班,到现在洗衣机中的收据,她不知道是应该替Paul伤痛,还是替Jackie伤痛。
她是在亲口否认他们的童话会天长地久?不,不是会,是已经不再天长地久?
Annie晃了晃脑袋。Jackie的解释,是酒后乱性?这样的借口似乎无可挑剔,她想起十几年来她那些云里雾里的生活,只能颤抖的叹一口气。

Jackie把温热的手伸进Annie冰凉的手掌——她的手因为刚刚浸泡了洗衣机里的水而变得没有什么温度。
Annie抬起头,最后一次盯着Jackie的眼睛,想要确认得到的信息。
Jackie像往日一样挑起眉脚,俏皮的一笑:“Sorry咯,我不是故意不说,只是不想你胡思乱想,你不是要出门?我来洗衣服吧,快啊,要迟到了!”
她迫不及待的把Annie推回自己的房间,催促着她换好衣服,然后拉到门口打开门:“玩的太晚的话我是不会给你留门的啊!”
“Jackie……”
“行了行了回来再说,迟到不好啊!”
“喂——”Annie一把挡住Jackie强行推过来要关上的门,仔细看着她。“你确信,你不后悔?”
Jackie垂下手来,直直看着Annie。四目相对,好久。
“是。”Jackie缓缓的回答。
Annie仔细辨认,她无法怀疑,Jackie的眼神中所传达的,那一种,要她相信,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肯定,和一种,她无法质疑的坚决。
她微微笑了笑,伸手勾住Jackie的脖子紧紧的拥抱她,然后松开。
“我走了。”她回头招手,然后下楼去——即便,她目前无法肯定Jackie会幸福,但她可以肯定,在她需要她的时候,她绝不会把她推开。

After Five。
Thomas瞥了瞥眉头皱紧的Paul,面前的茶几上搁着一支啤酒,空了一半,Henry在另一边坐着,仰头饮酒,大口呼气,动作和往日没有出入,然后把头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我真是搞不懂了,你们和那位穆小姐,到底在玩什么。”Thomas带着一种几近责备的语气。
Henry瞅了他一眼,然后对着Paul。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差池,Paul,其间的事情你最清楚。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你真的明白星榆在做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做。”Paul简短的回答,继而又陷入沉思。
“你的意思是……她是假装的?”Henry大惑不解。
“如果不然,她何必特地做给我看,又特地来告诉我。”他抬起头,直视着对面的四道目光。
“那么你为什么不和她说清楚?”Thomas追问。
Paul停了停,垂下眼帘。忧伤的表情令他的脸显得格外轮廓分明,After Five的光线,泛着青色,涂抹忧郁的气氛。
“她这么做,必定有她的原因。”他声音低沉,对面的人几乎没能听清。
许久,Henry起身,拍了拍Paul的肩膀。
“我知道你想尊重她的决定,希望你不会再次后悔——我得回去看看Billy了,Bye。”
Paul抬起眼睛,Thomas抬了抬下巴。
“我明天还有case,也走了,你怎么样?”
“我再坐一会儿,Bye。”

他握着只剩下残渣的酒瓶,无意识的倾听Pub里的音乐,蓝调的忧郁和悲伤,在暗淡的灯火间,隐隐约约。
你是在暗示从此以后我不要再接近你,还是在暗示,从此以后,你不会再接近我?
这样的疑窦划过他的脑际深处。

但,这又有什么差别呢?

他的思维朦胧,眼前漂浮。他想,他大概是有点醉了。

Annie开着车驶进兰桂坊狭小的车道。香港的街道总是这么狭窄,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如何在这样拥挤的地方转方向盘,调头,左拐或者右拐,避让行人,或者让行人有机会避让车辆,或者说,根本用不着避让,他们彼此都知道彼此行走的线路不会妨碍对方的轨迹,不会交叉,甚至不会有切点。
她在有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和两旁停靠了许多车辆的街道上寻找着一个让自己靠边停车的位置,这样的位置总是有,即便是在兰桂坊最热闹的夜晚,寻找这样的位置,只是需要熟练的车技,一点点寻找的耐心,以及,对这样生活的熟悉。
她在不几分钟之后便找到这样一个空位,打左灯,踩油门,踩离合器,再踩油门,刹住,然后熄火。
拎起手提包,钻出车厢,按下车钥匙上的电子锁,投币,然后转过身来,像通常一样,环顾一下四周,最后朝着老地方的方向,准备走过去。

这一次,她却愣了一愣,收住脚步。
在自己的车后面,分明停着的,就是那辆红色的BMW,车牌号FV855。没有等她多思考几秒钟,便看见Henry渐渐的走近。
这是一个上坡的斜度,她站在制高点,而他从下面向上走,一点一点的更加完全的出现在她面前。
Annie吸了一口气,耸了耸眉,抱起双手。

Henry很显然也早已望见了她,面上浮着一丝微笑。
“这么巧,约了朋友?”他在她面前站定。
“嗯,你呢,这么早就走了?”Annie捋一下耳畔的头发。
“有小朋友在家,不得不收敛一点。”
“那倒是。”她点点头,伸手从皮包掏出烟夹,取出一支香烟。
“咦,你又开始抽烟?”
“环境变了,偶尔也想改变一下习惯,没有人规定,戒了烟的人不可以重新开始抽烟的哦?”她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姿势,但他却没有让自己多感觉到一些什么。
“不过可惜,我很久不带着打火机了。”他笑笑。
她也一笑,继而自己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头。
“阿Paul和Thomas还在,不过我要走了。”他向她点点头。
“Ok,Good night,或许碰到他们。”Annie点点头,抬了抬手中的烟表示再会,然后向前走去。
“阿……Annie,”Henry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她。
“嗯?”她回头,好像多年以前,他在同一个地点,几乎相同的时间,叫住她,她回头时候一样。
只不过今天她没有穿那件紫红色有点闪闪发光的衣服,也并不是在回家的路上。
世上的事不能够全部都那么充满暧昧的巧合,否则,那便是刻意编造的故事,而不是人生。
真正的人生,何其冷酷。

“我让Jackie带给你的书,你看了没有?”
“书?”Annie莫名的反问,抬起眼睛想了一下,然后摇头,耸耸肩:“什么书,没有看到啊。”
“哦……”他显然有些失望,却还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在最尴尬的时候也能够表现的十分若无其事,这是他之所以为他的最重要方面。
“啊,还有。”他突然又想起些什么:“星榆和Paul之间的问题……我有点好奇。”
Annie挑起眉毛略想一阵。“有些事,可能把它们当作真实情况接受下来会比较好。”
“那么,Bye。”他若有所思的点头,转身去开车,动作却并不那么干净利落,还带着一丝,欲走还留的拖泥带水。
他钻进车里,不再回头去看,即使看,也看不见。

红色BMW也和其他千千万万次来到这里的车子一样,熟练的打开灯,提起离合器,加上油门,转动方向盘,驶离了原先的停靠地。
而这一次,Annie却迟迟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未曾思考,却也未曾移动,直到视线里消失了那辆车的影子,她才转过身去。
身边的垃圾箱离的不远。她看了看,然后瞅一眼手中的烟,终于熄灭它,扔了进去,向着要去的地方迈开脚步。

而这两个人群中的小点之间的距离,便越拉越长,直到拉到,各自不再移动的地方。
但是,谁又会去关心,那是多长的距离。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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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请大家不要误以为LZ又来继续写了,这依旧是存货、存货……(我觉得25年后我和《尼罗河女儿》作者的命运大概是一样的吧望天)
是因为明天要离开了,结果最后一天打算去大埔但是竟然下·暴·雨!好吧我为我曾经爬走的事实感到万分抱歉- -+于是竟然还是有遗憾的ORZ(我真是走到哪里都是个宅字啊……
如果有人愿意湖绿这篇文下去我也不介意,本人已经木有情节逻辑构思的能力了呢(本来就没有)。
好吧就这样。



[六十三]

晚上八点半,电视台转播的球赛中场休息。Henry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饿。想了想,走去Billy的房间,敲门进去。
“Billy,肚子饿了吗?”
Billy从课本中抬头转过身,点点头。“谢谢Uncle。”
“一会儿就到。”Henry勾出一个慈父的微笑,转身走向厨房。
点火,烧水,下面,打个鸡蛋,切点葱花,放调味料。Henry试着把向A&E的护士姑娘讨教来的煮面方法操作一遍,第一次总有些生疏,渐渐的也熟练起来。
“谢谢Uncle。”Henry一边挑着煮好的面一边思量着那个词。直到他认真的考虑才发现,其实他早就能够直觉出,Billy并不是Monica临终遗留的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孩子那么简单。
亲友的疏远并不是她绝对的理由——在千万人海之中,她为什么偏偏挑中了这个她明知没有资格照顾她和孩子的旧情人,来做Billy的养父?
理由只有一个,养父并不是养父。
Henry熄掉炉火,搅了搅煮好的面,叹口气。
原来他一直如此叫人放心不下,连自己的儿子都舍不得交到他的手中。他想起Annie,他只能凭直觉判断失去宝宝对于她严重的伤害,但是他似乎已经再也无法从她任何一个细节的表情中读出她真正的心思——她给过他机会读懂她的机会,但他却亲手放过。

一向视感情为玩物的黎国柱,在感情上原来是一败涂地。他自嘲的嗤笑。

Billy抱着碗大口的吃面,Henry愣愣的看着,心底不由的生出爱怜,伸手摸摸他的头。
“慢点吃,当心噎着。”
“Uncle,为什么最近Untie Annie都不来看我了?”Billy忽然放下碗盯着他问。
原来连小孩子都察觉出大人的异样。他竟不知如何回答。女人们不是都对他说过,小孩子是不可以骗的。
“Uncle和Untie之间……出了点问题,我们需要时间来处理这个问题。”Henry自己也觉得好笑,和一个九岁的孩子解释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状况,或许有些多余。
“Uncle惹Untie Annie生气了吗?”
Henry深呼吸,看着Billy:“Billy,大人之间的事情,你现在还不会明白,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有什么不明白,以前Mummy说,做错事情,只要去承认错误道歉,就会好了,Uncle为什么不道歉呢?”

Henry终于开始明白何以Monica始终对他放心不下,原来身为人父,并不是说句“我要负责任”就可以解决。
他不知对Billy的疑问该如何回答。

深夜11:00,仁爱A&E。
Henry脱掉医用手套,端起水喝了一大口。Dr.叶走过来,拍拍他的肩:“真不好意思Henry,知道你走不开,不过刚才那批伤员实在太多,本来想叫Brandy过来,不过你知道,他太太随时都有可能生。”
“我知道,”Henry点点头:“没有关系。”
叶医生离开,Henry想了想,转过身要来服务台的电话播了外线。
无人接听。
晚上突然接到医院急call要加班,只得把Billy拖给邻居家的大婶照顾,此刻忙完,照例追个电话,却没有人接。

姜玲捧了病历卡从不远处走过来,带着有些厌恶和不屑的表情睥睨的看着Henry,在服务台边站下。
Henry放下电话,好奇的笑笑。“Dr.姜好像有话想要说的样子?”
Ling一边把病历卡递给服务台,斜倚在桌边,撇了撇嘴。“我一向同你没什么好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Henry:“现在这么晚了,火气还这么大恐怕不大好。”
Ling:“谢谢关心,我自己的事情用不到你替我想着。”
Henry舔了舔嘴唇歪过脑袋,“怎么好像每次你见到我都对我有很大敌意似的?”
Ling耸耸肩。“很多女人喜欢对你投怀送抱,不过可能我比较特别,越是行为风流的男人,我越没有什么好感。”
Henry:“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那么低下。”
Ling:“彼此彼此,你对我估计也没有什么好感,反正每次我看到你就是刺激你。”
Henry忍不住笑起来。“原来你也知道你说话很刻薄。Anyway,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不过上一次我不是有心针对你,你上了护甲油带了手链来上班,好像不太合规矩。”
Ling一愣,她本来已经忘记了这一茬事,突然又被提起,免不了着急解释:“喂,我想我需要陈清一下……”

“Dr.黎,你的电话。”服务台的护士叫道,Henry打个手势,Ling不得不停下来。
“陈婶?Billy睡了?哦,今晚谢谢你了,就这样。”
Henry挂掉电话,Ling惯性的张口讽刺:“不知道又是哪里的寂寞芳心来找你了。”
Henry哭笑不得的耸耸肩。“你愿意编故事只能悉听尊便,我要下班了。”他抬腿要走,继而又转身对她说:“你最好去和顾医生要求调班,每天这么加夜班,女人很容易就老了的,这是一个风流的男人对你的忠告。”
“你……”Ling气呼呼的对着Henry一溜烟走远的背影干瞪眼,想要骂什么却又一下子想不到词。
服务台的小护士凑上来笑道:“姜医生,你真的对黎医生有误会。”
Ling对着空气白了一眼:“我能有什么误会,像他这样的男人,一晚上有十几个不同女人的电话都不稀奇。”
“刚才那个不是什么女人,是Dr.黎的邻居。他过来的时候他儿子没人照看让邻居帮忙带的,他刚才就是打电话就问儿子睡了没有。”
“他?有儿子????”Ling吃了一惊,匪夷所思。
“是啊,”小护士点点头:“听说是养子,但是黎医生真的很疼他的养子,听说是一个朋友去世了拜托他照顾的。自从有了这个孩子,黎医生每天都很准时下班的。以前么他的确是比较喜欢玩,不过最近几个月变了很多的。”
Ling听的一头雾水。黎国柱的养子?八成是哪个旧情人甩不掉的包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她到仁爱虽然不久,但是在学校的时候却也听说过高了她几个年级的学长里有一个风流的黎国柱。他有儿子不稀奇,但是他会居家?那真是天下奇谈。
“你怎么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有点来头呢?”Ling就是打死了也不相信:“还有啊,他不是有女朋友的么?他女朋友可以接受?”
“啊,你说江律师啊……说起来,真的有很久都没有见到她了……的确是有点奇怪。不过女人对这种事敏感是很正常的……”
“哼。”Ling不屑的冷笑一声。怎见得不是人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实在看不下去分手了呢?Ling觉得自己绝对了解Annie的心态,身为Henry那种人的女朋友,真是八辈子修来的晦气。
她整了整衣服的下班准备离开,顺便不由自主伸出手指轻轻按摩几下皮肤,继而一愣。
什么加夜班老的快,她怎么不自觉的就信了Henry逗她的鬼话呢!该死的黎国柱!!

春天很快的就来了,仁爱院子里的草茸茸的冒着新绿。午后的长廊里开始铺满柔和的橘黄色阳光,像要把所有人都温暖一样。
Jackie一个人站在office的窗前发呆。早就到了收工时间,她却不能回家。早上临出门告诉Annie晚上会和Frankie一起吃饭,然而事实上,她却无处可去。
Paul呢?应该还在医院的某个角落忙着他手中的病例,他从不知道按时下班的习惯,在她看来是呢么的熟悉。
她不想走,也不敢走。虽然不能亲近,却宁愿嗅着与他同在的空气痛苦又满足的呼吸。这是一种自虐?就算是自虐对她也已经无所谓,或者说,对于一个拿仅剩的生命已经不当回事的人来说,一切都无所谓。

虽然不能拥有他的温暖,哪怕是多看见一次,她也要贪婪的索要。

有人敲门,进来的是Frankie。Jackie一愣。
“你……还没走?”
“你也没有走。似乎早就下班了。”
“我……”Jackie转过身继续看着窗外,天上开始飘着不知道什么树上落下的茸絮,好像她的思维,被暖风剪成一丝一丝,漫天飘散,却捉也捉不住。
她换了换思路,回头向着Frankie。“找我有事?”
Frankie摸了摸脑袋,有些支吾。“哦,没事,我是想问,晚上你有没有空……”
Jackie一愣。
“是这样,”Frankie忙着解释:“虽然我答应你……装作……是在一起,但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一点也不像……”
Jackie眨了眨眼睛,低下头,沉默了半晌。
“呃,如果没有空的话,那我先走了……”
“Frankie,”她叫住他,抿了抿嘴唇:“我知道我很自私,利用你的感情来演这场戏。但我知道你会明白我,也会原谅我。可能你觉得我有些恃宠而骄……”
“我没有这么觉得!”Frankie打断她,声音有些响,让她有些吃惊。“其实我,我约你也并不是那么简单,虽然我知道不可能,但我还是愿意陪着你,只要你需要我。我知道我做过一些伤害你的事情,也知道你和程医生的感情有多深,我只不过,只是……”
他不知道怎么向下解释,Jackie哀伤的看着他,不知道是怜悯他,还是怜悯自己。
如果她对Frankie尚存一些感情,这种感情,应当是他们拿自己的深爱手足无措时的同病相怜。

Jackie惨然的笑了一下。“走吧。”
“啊?”
“今晚我有空。”
Frankie有些不敢相信的笑了笑,递过右胳膊;Jackie迟疑了一下,闭了闭眼睛,挽了上去。

“你有想到去哪里吃饭么?”天色开始暗下来,他们没有叫车,顺着仁爱外面空阔的马路慢慢向前走。
“还没有,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Frankie问道。
Jackie停顿下来,望着由浅到深的天色慢慢向远处褪去,眯起眼睛。
“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Frankie环顾一圈这个拐角的港湾,岸边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他到这里的时间不常,尚未见过这里如此拥挤的海港。他转头望向Jackie,她不说话,眼睛眺望远方的什么地方,那大概是海平面的位置,夕阳最后一点的余晖毫不经意的涂抹天边最后一点的空隙。海风时而的吹过来,那些远远望去并不庞大的船随着波浪上下起伏。她的脸沉浸在一片深沉的肃穆之中,微微蹙着眉头,那样的静穆叫人不敢出声去打扰。
他想起那一次在泰晤士河上陪她看日出,那时只觉得她有一种说不清楚神秘安静的美,如今他才明白,那是一种与灵魂融合了的遥远的思念。

Jackie看着落日一点一点向海里沉下去了,她的忧伤也随之一点一点的加深。她相信她可以体会小王子看日落时的心情,夕阳好像一个拥有无限引力的巨大圆盘,能把心里无数的纠结层层点染,在日落十分,生命的白天即将过去,漫长的黑夜就要到来。也许黑夜本身并不可怕,就像日落之后的忧虑和恐惧远没有落日的时候那样汹涌,那正是因为在这红日将沉未沉的时候,便是那故事的结局将至未至的期间,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漫漫的长夜会有怎样的煎熬和痛楚而产生的畏惧和隐忧,才会如此浓重。而思念,也随之如此浓重。

她的未来会是怎样,她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然而她怕的是活着的现在,看见Paul的样子,和自己的样子,那样明明可以在一起却不能靠近的煎熬,她不知道如何度过,她不知道向谁求助。
其实真的如同Frankie所说,就算是穆星榆,如果Paul依旧不能割舍,哪怕他并不知道这便是Jackie,她的再一次离开同样会给他致命的创伤,包括Annie。
但她如何生生忍受他疏远她的痛苦?

她沉重的叹息。

夕阳彻底沉下去了,她深呼吸,别过头朝Frankie望了一眼。“对不起,叫你等久了。”
“没事……”
“我们去避风塘吧,是这里很有名的茶餐厅。”
“那是什么?”
“最先的时候是开在渔船上的火锅和粤菜,后来慢慢变成连锁的茶餐厅,里面的东西还是很有特色的哦,今天我买单,你就随意吃吧……”
Jackie一边解释一边转身过来,霎时间愣住,牢牢的被钉在原地。

眼前站着的人,也同样不可思议的僵在她面前,不能动弹。
“怎么可能……真的是你……”
Jackie吃惊的张开口,心底的酸楚一瞬间全部涌上来,哽咽住喉咙,好久好久,才能开口,却只懂得重复对方的名字——

“阿广……阿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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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发现更新一篇- -+

[六十四]

避风塘的茶餐厅,Jackie与阿广相顾无言的静默。
难以置信的疑问盘旋在阿广心中,以至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听到一种什么样的答案。似乎,任何答案对他来说都是无谓的,在尚未从这个颠覆常理的事实带来的震惊中恢复的时候。
Jackie只是看着杯子里的咖啡绕着咖啡勺打转,然后抬起头。
“如果你遇见Paul他们,不要告诉他们你见过我,好不好?”
“为什么?”
“不为什么,答应我……”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还有,你到底……到底是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我认识的那个Jackie,对不对?”阿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Jackie慢慢的抽回手,痛苦的闭上眼睛。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当我发现我还活着的时候……有太多事情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更加没有办法对你解释,我只能告诉你,他们现在全部都认为我是另外一个人。”
“而你也不打算陈清?”
“没有什么可陈清的,这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只需要帮我。”她偏过头,双瞳中泛着忧伤困惑的光,以及忍着不让自己落泪的努力。
“像个科幻故事,是不是?”沉默了好一会儿,Jackie带着自嘲的口气对他说。
阿广叹了口气,把眼光挪向坐在一边的Frankie。
“那么他呢?是你什么人?”
“他……”Jackie愣了愣,“是我现在的男朋友……我们在伦敦认识。”
“伦敦?你去了伦敦?”阿广吃了一惊,“那……Paul怎么……”
“我能对你说的就只有这么多。”Jackie迅速的打断阿广的问题,捂着嘴拼命把就要掉出来的眼泪吞回到肚子里。
她何尝不想让他知道一切?她何尝不想立刻回到Paul的身边对他说,她就是他苦苦思念的Jackie,她何尝不想在最后的时间名正言顺的拿回所有人的爱和默契;
可是……
她又如何忍心……

阿广想不出还可以再追问些什么。他知道,她打定主意不说的秘密,没有人可以让她说出,从来都是。许久的相识让他知道,只有Paul才是那个唯一可以叫她回心转意的人,只是,如果连Paul也不被允许了解事情的真相……
他凝眉看着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眼睁睁痛彻心扉看着离去的那个Jackie,何以会活生生的再度出现在他面前,虽然失却从前的俏皮和快乐。

“我知道了,我不再问就是。但是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广拍了拍她的手背。
然而,她真的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尽管相识这么多年,他从来就对这个女孩出色的坚强深有体会,但也对她倔强的固执了如指掌。
在那个大雨瓢泼的夜之后,他开始怀疑,在她拼命想要保护的那些人和那些感情面前,她会变得不顾一切,尤其是,不顾自己。

Jackie安慰的笑笑,心中松了一口气。“那么,今天遇见我的事……”
“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阿广接口。“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看日落?”
Jackie一怔,不由自主的侧脸瞅了瞅一边的Frankie,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翻着茶餐厅的报纸,却明显的心不在焉。
内疚再一次攫住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她为什么要求Frankie陪她看日落呢?她不知道。似乎在走出仁爱的那一瞬间,她只有一种强烈的想要看到日落的渴望,而并没有在意身边是什么人。
日落可以很温暖,却也可以很惆怅;可以充满希望,却也可以塞满绝望。
也许没有Paul,连日出也会变得灰暗和冰冷,更何况,余晖将一切的影子拉的斜长,无助地掉在地上。

阿广又叹了一口气,缓解气氛的笑笑。
“我该走了,今天夜里我的船要出海。”
“呃。”Jackie一愣,站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会想我?”
Jackie鼻子一酸。他还是了解她的,尽管他们选择了各自的幸福。她只是怕他走的太远,太久,在她离开之前,没有机会再见到……
然而她故作坚强的扬扬眉:“喂,你好像有点自大……”
阿广微微一笑,转身走到出口,回过头,认真的看着Jackie。
“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起码我不会再让你搭着谁的船一声不响的走掉,除非你用你以后所有的时间向我保证你会过的很好。”

回去的路上Jackie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向前走着想着心事,直到家门口,停下来,才突然抬头。
“呃,我到了。”她转向Frankie,这才想起来一路不曾说话。“对不起……我……走神了,没闷坏你吧?”
Frankie摇摇头。
Jackie耸了耸肩。“那,我先上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星榆!”Frankie突然叫住已经向里走去的Jackie。
“嗯?”
Frankie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再次摇头。“没什么,你上去吧。”
他又能问什么呢?他看着Jackie的背影在门口消失,直到楼上的灯光亮起。他本是想要问,刚才的那个人,是不是她从前的男朋友?然而问题却被吞回去。
又何须问呢?只有真的爱护她的人,才能够做到那么了解她,那么有默契。阿广和Paul,同是对她的身世心怀诸多猜测却从不纠缠的追问,只是怕触及她心底最柔软的私处。
而他自己呢?
除了带她陷入这个巨大的危险和困境,他做过一点什么,来表示他是真的爱着她?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这个人,他爱的只是那份以为自己爱上她的感觉。

Frankie满心沮丧的回家,掏出钥匙插进大门的锁孔,突然一惊,继而是一身冷汗。门居然没有上锁……?!
莫非是Gina?他忐忑不安地推门进去,扑鼻而来一股浓烈的薰衣草的味道充斥着他每一根神经。他绕过客厅的茶几,茶几上的空气湿雾器里盛满了放着薰衣草香精的水正在蒸腾。他厌恶的关掉电源,用手驱赶着挥散那叫他腻的沉醉的味道,查看着走向卧室。卧室的门打开,Gina放肆的躺在他的床上,摆出魅惑的姿势。

“果然是你。”Frankie憎恶的站在了门口。
“看来你料到是我了?”Gina故作娇媚的翻了个身站起来,夸张的扭动着走到他面前,手指勾过他的脸。
Frankie厌恶的偏过头去。
“怎么,你还是这么讨厌我用薰衣草的香味?”
“你今天来又有何贵干?”Frankie冷冷的问,心里却满是惴惴不安的恐惧。
Gina嗤笑一声,盯着他的眼睛,Frankie慌张的一阵躲闪。
“不要装镇静了,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Frankie的心一阵揪紧。
Gina终于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好像有人答应过我,再也不去接近唐姿礼了,是不是?”
Frankie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你看见了?”
Gina:“你们做的那么明目张胆,你当我瞎了吗?”
Frankie:“……”
Gina:“这一次,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Frankie:“耍花招的一直都是你。”
Gina:“你这么跟我说话?你不怕组织处理你?”
Frankie:“总之,我不会再做对星榆不利的事情了。”
Gina:“哼,星榆,星榆,你还把她当作穆星榆?我告诉过你对她死心,她既然是唐姿礼,就不会对你有任何感觉的!”
Frankie突然嘲讽的笑起来:“你说的这么肯定,你知道她了解自己的身份了?”
Gina一愣。
“被我说中了?她的记忆已经恢复了,组织说的什么利用她来接近程医生,已经不会再起作用了,让组织另谋人选吧!”
Gina一震,继而立刻安定下来,狠狠的咬牙:“你以为我们就拿她没办法了?恢复记忆的不是她一个,组织开发的技术虽然有缺陷,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们毕竟笼络了那么多顶尖的人才,想要操控区区一个人的性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只不过,那要看她对组织还有没有利用价值……”
Frankie浑身一凛。什么叫做还能够操控性命?“到底组织对星榆的脑部做了什么??”他冲口而出。
“嘘——小声点……”Gina故作紧张的把手指按在Frankie的嘴唇上:“当心隔墙有耳,问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你知道下场是什么么……”
Frankie一把推开Gina,却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心里的恐惧到了极点。
“星榆……不,唐姿礼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她不会和程医生在一起了,你们想要利用她来威胁Paul,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这样浪费时间拐弯抹角,组织到底有什么好处?并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程至美会知道他心爱的女人就在他眼前的,这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如果不把他逼到最后关头,他怎么能那么容易就范?如果是唐姿礼的生命有危险,恐怕他只能对组织俯首称臣。现在组织在唐姿礼身上做的试验还只是在开始阶段,时机未到,不能打草惊蛇。只不过,组织已经派怀特和我分别向他们两试探过。如果有转圜的余地,我们也不想赶尽杀绝。只不过,这些人都太顽固了,我们不得不用最后一招……”
“你们……要星榆的命!?”Frankie触电一样的一颤。
Gina瞥了他一眼,兀自坐回床上。“这就要看你了。如果你能多配合一点,让唐姿礼知道,她迟早也必须对程至美坦白,我的任务就没那么繁重了。”她顿了顿,重新站起来勾着Frankie的脖子:“不过,看来这一次你是情根深种,好像拔不出来了。到时候,不要怪组织对你也不客气,组织可不是白养着你玩的。”

Frankie泄气的跌坐下来,捧着头,喃喃自语。“我不能亲手伤害她……”
“你就真的这么爱她?”Gina犀利的眼神紧逼着他,“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并没有这么对过我……”
Frankie不说话,避让到一边。Gina忍着怒火,伸手去扯他的衣扣。
“滚开!”Frankie粗暴的推她。
“你最好满足我,假如我一激动,跑去和程至美说,那个穆星榆根本就是唐姿礼……”
“你……你休想!你不怕破坏组织的计划,你也会倒霉?”
“哼,所以我说你迂腐,我在组织里的地位,为什么爬的比你快?要是我有办法,我足够可以让他们听我的改变他们的策略。程至美算什么,世界上比他厉害的专家还有很多。到时候,只要我愿意去找,那么这两颗棋子,我们通通都可以不要了……”
“你……”
Frankie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任由她剥开他的衣服,贪婪的扑在自己身上。

屋里的窗帘放下来,屋外透不出昏暗的灯光。
今夜没有星,只有乌云,布满沉沉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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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又良心发现来更新一篇了- -+


[六十五]

难得的休息天。春日的阳光落在床铺上,暖融融的叫人不想起床。
原先早就打定主意要睡到个自然醒的Henry,却极其不情愿的起了大早,因为好几个星期之前就答应Billy,只要他在学校默书拿到了满分,就带他去Disney Land好好玩一天。
现在Billy不但拿了满分,还参加了小组竞赛,拿了个小奖牌回来。
再怎么不习惯带孩子过日子,再怎么想要睡懒觉的Henry,也不能够对孩子食言。
但他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尤其是当他看见Billy在游乐场里玩的满头大汗乐的前仰后合的时候,心里充溢了说不出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小小的身体里继承着他的血脉,尽管年纪尚幼,尽管Billy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能感觉到,他们说话时候相同的神态,走路时候相似的动作。
没有什么会比父子之间的感应更为奇妙吧。
何况,Billy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Henry靠在旋转木马的围栏外面望着木马上兴高采烈的Billy。
也许小孩子知道的,比大人们自以为知道的要多的多。只是他们聪明的不说罢了。

“晚上想吃什么?”从Disney乐园出来Henry驾着车。
“我想吃Pizza,Uncle。”
“吃Pizza……”Henry一边嘟哝着,寻找着Pizza店,停了车,牵着Billy走出来。
“是不是这家啊?”Henry抬头看着招牌,自言自语式的问着Billy,低头的一瞬,眼神却停留在玻璃橱窗上面。
那擦的明亮的玻璃窗里映出的对街人行道上,Annie的影子。
Henry迅速的转过身去——
没错,是她,背着挎包,走在人群中的,再拥挤的街道,他也能够一眼找到。

Henry发现他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是这样的想念Annie。
然,他只能默默地站立着,哪怕他们之间只是一条街的距离。
他目送着她从左边走向右边,一直想着街道的拐角走去,将要离开他的视线,就像目送一只行将远去的蝴蝶,不敢惊动。
他一直期望着能够和她谈谈,哪怕只是说上一两句也好;但上一次的不期而遇,他终于知道,她不会再给他再一次的机会伤害她自己。

“Henry叔叔,Untie Annie在那边!”Billy也看见了Annie,一瞬间挣开Henry的手向街道另一边跑去。
“Billy!”Henry一惊,来不及逮住奔出去的Billy。
街道上的人群熙熙攘攘,车辆混乱的在狭窄的路中间来回穿梭。Billy灵活的在无数成年人的身体间绕行,Henry曲折的跟在后面追着:“Billy!当心啊!”
上坡处一辆轿车鸣叫着汽笛向下冲过来,路人紧急的避让开了。Henry在车子擦过Billy身边的时候一把抢了上去把Billy拎到人行道上来。
“你怎么到处乱跑呢!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Henry大声的朝Billy吼了一句,把Billy吓得噤口不语。
Henry的心怦怦跳着,他感到一阵后怕的恐惧。刚才如果没能及时的让开那辆车,如果Billy出了什么事的话……他突然发现他简直不敢想象这种事情的发生,直到隔了好一阵安定下来,有些抱歉的拍了拍Billy的头。
“Sorry,Uncle太凶了。下次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当心,知道吗?”
“可是,刚才真的看见Untie Annie了……”Billy显然还是很委屈。

Henry抬起头,朝着街角张望那抹熟悉的影子,早就在人海中消失不见。
他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放松,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
“先去吃饭吧。”Henry重新牵起Billy的手,走向Pizza店。
“先生请问几位?”门口的waiter欠身询问。
“两位。”
“先生很抱歉,我们这里刚刚满客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等一等吗?”
Henry低头看看Billy,他有些失望的正撅着嘴。Henry向里面张望一下,指着一张四人的空桌子:“那边那张台,有人订了吗?”
“是的先生,有位客人订了六点半,现在已经六点一刻了,所以……”
“那张台是我订的,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侍应的话被一个声音打断。
Henry回头。“Ling?怎么是你?”
Ling没有回话只是微微一笑,掏出预定的单号递给侍应:“我姓姜,下午打电话来订位的两位,改成三位。”

Billy去了洗手间,Henry双手合十撑在桌上,瞥了瞥专注地点单的Ling,忍不住开口。
“不介意我打断你一下的话……你不是约了你朋友?”
Ling挥手叫来侍应点了餐,右手支颐斜坐着。“我的朋友临时有事,怎么,领了我的情,不自在?上次踩我踩的那么带劲。”
Henry耸耸肩。“只是想顺便说声Thank you。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
“不是巧,老实说,应该跟你说声sorry。”
“哦?”Henry扬起眉毛。
“刚才在街上……看到点不知道该不该看到的事情。”
Henry凝眉思索了一小会儿,摇摇头。“不是很明白你说什么。”
Ling吸了一口气。“以前我老是说你对待女人别有用心,以及一些不太好的猜测,刚才看到你那么紧张去拉这个小朋友,那种感情……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会有的举动。”
Henry恍然大悟的张了张口,转了转眼珠。“你刚才说,一些不太好的猜测?”
Ling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承认我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不过……我觉得,你和那个小孩子之间的关系,不太一般。”
“你的直觉?”Henry不做解释,饶有兴趣的等着她继续猜下去。
Ling望了望他,突然转了个话题。“其实刚才,我也看见江律师在对面了,你好像没有想要叫她的意思,为什么?我印象中,她似乎很久没有到医院来找你了。”

Henry不太自然的动了动,换了个姿势。Ling这个女人不仅直觉了得,好奇心也实在很强。在他遇见过的这么多女子当中,Ling是一个让他有些害怕的女子。
“怎么,不要被我猜中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江律师的事?”
Henry警觉的抬起头盯着她,却依然笑着:“我跟你之间,也不过就是你请我搭了一次台这么一点小小的和谐关系,我好像没有必要和你谈我的私事。如果你以此作为想要打听什么的条件,恐怕还是过于激进了。”
Ling噗嗤一笑,Henry也跟着笑起来。
“Anyway,我是真的要多谢你,不然Billy恐怕要被饿坏了。”
Ling顿了顿,突然认真地看着Henry:“我跟你说sorry,也是认真的。我虽然不怎么认识江律师,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我刚才看到你看她的眼神,还有你去拽Billy时候的样子,我觉得我可能猜错了。”
Henry一愣,双臂想抱好奇的靠在椅背上听起来。
“我以前是对你的私生活风格有些意见,不过我承认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且,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和原因,我不了解内情的,不该对你妄加评论。”

Ling停下来。Henry顿了很久。
Henry:“Then,既然你不了解内情,现在怎么又突然对我改观呢?”
Ling:“不是改观,只是对你有了新的发现。”
Henry:“哦?”
Ling:“譬如……你不是我想象中那样是个不负责任的Daddy,而且……你和江律师之间的事情,肯定不像我想的那样是你有了别的女人那么简单。”
Henry越发觉得有趣的笑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呢?”
Ling:“女人的直觉。”

Henry无奈的叹口气。直觉,又是女人的直觉。为什么女人的直觉总是那么有意思,一会儿可以把男人捧上天,一会儿又可以把他们摔下来摔的很惨。
Annie如果不是凭着“女人的直觉”认为他会因为她的存在而不肯接受Billy,又何以至于走到今天的困境?
而现在,又有一个女人对他说,因为直觉,她觉得他基本上还是一个好男人,而在此之前,她可是把他踩的一钱不值。发生这样转变的,仅仅是她看到的瞬间一幕。

到底是直觉这东西太过儿戏,还是女人的直觉,真的有如此可怕的力量,总能看到一些他从来发现不了的,细枝末节里的本质?

“我送你回去吧?”吃完晚饭走到街边,Henry礼节性的询问Ling。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Ling走到自己的车边,顺手摸出烟夹,抽出一支香烟。
“咦?奇怪……找不到打火机……”她翻遍自己的皮包寻找着。“啊,不好意思,能不能借个火?”
Henry下意识的伸手进自己的口袋,呆了一呆。
“Sorry,我戒烟很久了。”
“哦……?”Ling耸了耸肩,把烟放回去,Henry为她打开车门:“不过听说你倒是一直带着打火机的啊。”
Henry关门的动作停在一半。
“咦?”Ling莫名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Henry关上车门,退到人行道上。
“曾经是。”他的神色显得有些忧伤的严肃。“不过,或许以后都不需要了。”
“那是什么意思?”
“改天吧,”Henry向她挥挥手:“改天如果我有兴趣,再解释给你听。”

他牵起Billy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Ling一直回过头,望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背影。Henry把Billy举起来,让他骑在脖子上,两个人显得很快乐的样子。
而那大一点的背影,在快乐之外,总有着让她捉摸不透的淡淡的落寞,在街道两边的灯红酒绿的光影中,显得重重叠叠,猜不透准确的实体。
Ling好奇的想象着,回忆下午在街边看到他望着Annie拐过去的街角时候那样一双目送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神?在Henry这样一个一向深藏不露满不在乎的人心中,藏着的秘密。
还有他紧张的去抓住Billy的那一瞬间的眼神,恐惧的,就像生怕失去儿子的父亲。
不是像,就是那么确定。

她越来越好奇,甚至是有点着迷。
Ling兴奋的脸颊有点发热。她研究过各种各样的男人,像Henry这样一个她本来以为又是一个普通的花花公子的男子,却突然之间显得神秘莫测起来。她转回身子点火,准备踩油门,脚一动,踢到了什么。她弯下腰去捡起来,却是她自己的打火机掉在了座椅下面。

银色的打火机在手指尖把玩着,突然握紧,扔进皮包。
她一定要弄懂Henry的秘密。让她兴奋到有些情绪骚动的秘密。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呢?
Ling踩下油门,向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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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良心发现补发存货

[六十六]

仁爱停车场。
Paul把车停进车位,拿了公文包下车来,远远的看见“星榆”挽了Frankie的手走过来。他愣了愣,吸了两口气调整一下呼吸,向前走了几步。
Jackie也看见了他,避了避眼神然后望过来。
两边都放慢了脚步,然后停下来。
他双手交叠地拿着公文包,放在身前;
而她一手挽在Frankie的胳膊里,十指交叠。
他抿着嘴努力的一笑;
她也挑了挑嘴角,一歪头,抬起手来捋了一下刘海。
“呃……”,两个人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一个沉稳带着点寂寞,一个轻柔带着些内疚。
“刚刚回医院?”他礼貌的收回话头,于是终于还是她来开场。
“嗯,你们收工了?”
“Frankie和我出去吃晚饭。”Jackie简单的这么一回答。
“哦……”他点了点头,愣了一会儿,随后回过神来。“那,不打扰你们了。”
他让到一边,看着Frankie走向旁边的车,哔的一声关掉报警器,拉开车门让Jackie先上去。

“咦,Dr.罗,这是你的车吗?”Paul突然问道。
Frankie和Jackie都一愣。
“啊,是啊……”Frankie望望Jackie然后看着Paul回答:“我……刚托一个在这边认识的朋友买了辆二手车。在香港没有车还是很不方便的。”
Paul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紧跟着耸耸肩:“我要到时间了,祝你们玩的愉快。”

Jackie呆呆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堵的难以呼吸。
Frankie为难的看看她,再扭头看看Paul的Saab。
“程医生好像……说话有点怪怪的,刚才。”
Jackie好不容易听见了他的声音。“呃?你说Paul?是吗?我没有感觉到……”
“你真的觉得这有必要?”Frankie依旧追问下去。“其实你是故意等到他回医院的这个时间约我一起走的。但是你看他刚才的样子,我真的替他有些不忍。”
Jackie坐在副驾的位置上,盯着仪表盘发愣。
“星榆,其实就算你告诉他真实情况,我觉得他也不会……”
“他会!”她突然抬起头来笃定的揪住Frankie的眼睛,下眼线隐隐的泛着红色,让他吓了一跳。
“星榆……我是说,Jackie……”
“我们说好不讨论这个话题的。”Jackie打断他的话,忍住强行抑制的痛楚和想要追上去说清一切的冲动,咽了咽喉咙。“我们不是要去吃饭么,你还站在外面做什么。”
Frankie叹了口气,只得跨进车门。

翌日的下午,仁爱’s canteen

Paul刚刚完成一台手术走进餐厅,五个钟头高度精神集中实在很消耗体力。
过了午餐时间,排队的人不多,站在队伍最后的,是Frankie。
食堂的师父有一个请了假,只有一个窗口开着,队伍向前移动的很缓慢。
Paul走近人群,看见Frankie,愣了愣,望望手里的饭票,皱皱眉头,终于还是将饭票重新塞回衣兜,转身打算离开。

“程医生!”身后传来Frankie的叫声。Paul只好顿住,缓缓的转身。
“Hi,罗医生……有什么事吗。”他问的那么敷衍,眼神有些躲闪。他不想显得那么别扭,但他发现他做不到。他以为什么都不想就可以了,唯一的遗憾是他不可能什么都不想。
“如果你不赶时间,可不可以和你谈谈?”
Paul一愣,继而有些不解的望着Frankie。
Frankie指指他手上的饭票:“如果你并不急着吃点什么的话。”
Frankie诚恳的望着他,让他不能避让。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仁爱的长廊永远显得静穆而安静,尤其是春日午后两三点钟。适合病人休憩和舒缓心情,也适合各自怀揣心事的人,交换那些最隐秘和最严肃的秘密。

Paul低着头。在这次命运的交锋面前,他像个懦弱无能的胆小鬼一样畏惧和无力。他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却是什么也做不了。一旦做决定的所有前提,来自于他不愿意伤害她任何一次细微的情感波折,哪怕稍稍的努力,都会显得手足无措,举棋不定。

“有什么事呢?”Paul抬起头来向Frankie发问。他隐约觉得Frankie想告诉他点什么,却感觉不出究竟。
“其实……”Frankie有些为难的皱起眉来:“该怎么跟你说好呢……”
“如果是谈星榆的事情的话,我想我大概猜到你要和我说什么。”
“哦?”Frankie一愣。他听得出Paul的语气有抵触的情绪,笑了笑。“但,你可能想错了。”
轮到Paul一阵迷惑。他盯着他不动。
“我是想说,我知道星榆她……和唐医生很像,我也知道你们之间……可能有很多我不能理解的事情……”Frankie在搜索着词汇,能够避免说出真相但又能让Paul理解真相的词汇。
Paul静静的听着。
他们之间的事情仅仅是不能够让Frankie理解么?
或许他们自己也并不了解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Jackie,和星榆。
是啊,她们何其相似,相似到如出一辙。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他们只是相像罢了,也不断的告诉自己,他喜欢的始终是真正的那一个。
然而感觉容不得他欺骗自己的感情。
如果他不再深怕那些藏在暗中的阴影伤害她,他会毫不犹豫的去表达么?仅仅只是,只是一些尚不知是否会发生的威胁么?真的是“命运”这种听来可笑的如同科幻小说一样的名词?
他否认。
如果什么都不存在,他不能确切地对自己说,去抱着她,告诉她,他不想让她走掉。

她选择的,始终不是他。哪怕不是Jackie都好。
他不能对她的决定视而不见。

人人都以为程至美是个优雅完美的好男人,他甚至愿意为了体谅他爱的女人而亲手将她交给另一个男子;
但其实人们都错了;
他只是不敢面对自己,不敢面对她的“不”;
他不知道,如果她真的对他摇头,他能否承担那份心痛。

也许他宁愿承认Jackie是一个已经过去的,永远无法追回的破碎的梦藏在心里祭奠;也不敢去触碰那扇未知之门的钥匙。

他宁愿相信从她那里传来遏制不住她们是同一个人的讯息只是错觉。

更何况,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起死回生。
不,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象过。

Paul拧眉望着Frankie。他的确嫉妒,嫉妒面前的这个男人在她脆弱的时候可以充当那个呵护她安慰她的角色。但他又怎么可以嫉妒,只要,她不再心疼,他便可以放下心痛。
Paul摇摇头。“没什么是不可理解的,也不需要。”
Frankie:“呃?”
Paul:“星榆是个好女孩。我承认因为她和Jackie很像,我曾经有过一些幻想。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事?”Frankie把要说的话忘记了一半,惊讶的追问。
Paul:“人是不能总或在记忆里的,就像一面镜子,如果太专注于镜面成像,就会迷失自我。但是那个成像始终是虚像,实实在在的,只是你自己。”
Frankie:“可是Paul,我的意思其实是……”
“你不用说了。”Paul站起来,友好的朝Frankie笑道:“我承认我曾经对你有些偏见,那是因为我不能不关心一个与Jackie如此想象的女孩子的幸福。我担心你不能好好保护她。但经过了这么多,她依然选择你,我相信你就是那个合适的人。”
“程医生,你听我说……”
然而Paul并不想听下去了,也不给Frankie发言的机会:“谢谢你关心我。如果你想知道我有什么看法的话,我认为,我很高兴结识你们两个朋友。”

Paul不知道他说这些是否出自真心。他只知道如此机械的说下去,也只知道,他会永远确认她的幸福中,如果不需要他的上场,他就心甘情愿永远扮演不在场的那个角色。

“……”Frankie没法说出话来。一时间他竟开不了口把本来想要告诉他的真相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他不想违背Jackie的意思,或许也是,如果Paul真的像他所说他愿意放弃的话,他是不是还要推脱天上掉下来给他的机会呢?
这份诱惑实在太大了。他咽了咽喉咙。

Paul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微笑。“如果没什么事了的话,我要去弄点东西吃了。”Paul掏出餐券扬了扬。“我也差不多够时间回去做事了。”
Frankie显然很困惑,但是点了点头。

Paul走开了,Frankie挫败的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
他知道Paul不可能彻底放下,但是,他却可以为了她忍痛放手。
他终于知道,在Jackie心目中,真的永远不可能有人替代Paul的位置;
只有最最珍惜最最了解彼此的人,才会不约而同的宁愿伤害自己,去保全对方的幸福。
他知道他自己永远做不到。

程至美,原来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的独一无二。

Frankie站起来,晃了晃颈子,向office走过去,拐角的地方,有人从身后点了点他的膊头。他回头。
“何医生?”
Tracy笑了笑:“原来你认得我。”
Frankie敷衍的报以一个微笑。
“呃,罗医生是吧?你们从伦敦过来做交流医生,人生地不熟的,一定很寂寞哦?”
“还好吧。”Frankie一身疲累,只想赶紧回到Office休息。
“我看你刚才和程医生在聊天,你们很熟吗?”
“也不是,认识而已……怎么?”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啊,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女医生是……”
“穆星榆。”
“哦对,对,我知道,嗯我是说,我总是要把她的名字忘掉。”
Frankie微微咧了咧嘴。那是因为,他们都很容易把她当作了唐姿礼吧。其实,又有多少人最后会知道她真的是唐姿礼呢?
“恩……那,你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呢?”
“不知道啊……”Frankie出神的想,也许越快走越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带着星榆,去过平静的日子。
但是,他皱起眉,她的心,真的会跟着他一起走么?
而且……他不由的担心起Gina上次对他说过的话,组织把星榆当作棋子,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和Paul。
他不由的打了一个抖。但是为什么最近又什么动静都没有?
“哦……不知道,那是多久呢,呵呵。”Tracy的声音又再身边响起来。
“也许,三五个月,也许一年两年,那要看进展的如何了吧……”Frankie思考着自己的事情,机械的如同自问自答。

Tracy一下子呆住了停下来。一两年?也就是说穆星榆还会在仁爱里待上一两年?不,也许更久,她不是已经转到仁爱做儿科的常驻医生了么……
“对不起啊,我有事,下次再聊。”她颇不满意,随便朝Frankie打了个招呼,气冲冲的走了。

一两年,一两年,真的会这么久么?组织的那个计划,会为了一个不大可能争取到的程至美在这里停滞么?Frankie入神的思考着,直到他一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office门口,身边的Tracy早就不知所踪。
不管多久,起码让他享受享受星榆在身边的感觉吧。他敲了敲脑袋,推门进去。

偏僻的某个废旧的车厂。
Paris按着SMS里的地址寻到这里,冷冷地大量周围的环境。
四周空无一人。
果然会挑地方,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高层人员。
“你还真的来了。”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紧接着是一个利索的身影从一堆废铁中跳出来。
Paris一惊,退了几步,然后定神。直到看清楚眼前的人,不由地笑了一下。
“摆掉跟踪,选个偏远无人的地方,突然出现,身手矫捷的杀手式人物,如果不知道,还以为是在拍黑社会交易的电影呢。”
“哼,你以为我们是在干什么,玩游戏吗?”
Paris不屑的扬了扬双眉:“不要把一切看的太认真,人迟早都有一死,在这个世间不过是场游戏,只不过看各人玩的精不精彩罢了。”
“叫你到这儿来,不是要听你这些废话的。”
“OK。你想听故事?我没有多少新鲜的故事。”
“最近难道没有什么发现?”
“我所能发现的,不过就是有那么一两只老鼠闹翻了之类。”
“你把话说清楚点!!”对方显然对Paris的油腔滑调很不满。
Paris轻蔑的一笑:“我还以为组织训练的高层人员很能沉得住气呢,稍微调侃一下就耐不住性子了。”
“本小姐最近没空跟你耍嘴皮子。组织派你在仁爱潜伏了这么久,不是想要满足你做SMO的愿望的!!”尖锐的声波从Gina的齿缝里钻出来,异常寒冷。
“啧啧啧,要劳动到我的情报,看来你们那边在仁爱的进展不怎么顺利啊。”
“这个不用你操心。”
“可是,组织派我潜伏在仁爱,并没有告诉过我要和你们合作。你们的team行动出了问题,凭什么要我来帮忙?”
“少废话,大家的目的都一样,难道你连组织的利益都不顾?”
“你一套一套拍组织的马匹,倒是和那些打官腔的政客很像——我告诉你,你搞不定程至美,自己想办法,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没空理你那些鸡毛蒜皮的把戏。我可以帮你盯着程至美,但是这些线索我有我的用处,我没有必要和你交换。你和我级别相当,没有权利命令我做事。”

Gina拼命按捺住不发火,点点头。“好。你不肯帮我,我自然有办法叫你不得不插手。走着瞧。”

“随你的便。”Paris依旧冷冷的扔出一句。
Gina咬咬牙,转身迅速的消失了。

Paris稍稍抬起眼皮,鼻腔里轻蔑的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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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update一下。六年前的存货,一边佩服自己当时好有劲写那么长,一边不堪入目各种细节……
讲个好的故事很不容易。
十五年了。呵呵。


[六十七]

仁爱’s A&E
帘子拉开,Paris走进来。如同大部分时间里一样,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目光犀利的扫一眼在场的医生护士,然后落到坐在中央的病人身上。
他的到来给本来热烈而紧张的A&E带来一丝凉意。在仁爱,没有人不知道这位精神内科SMO是多么冷峻的一个人,从来不苟言笑,而且太过苛求,苛求到不讲人情。
——总之没有人愿意多和他打交道。

“什么情况?”
“有中度精神分裂,病例卡上有在其他医院的就诊记录。与路人发生纠纷的时候擦伤手脚,伤口已经做了清理,打了一针镇静剂,其他没什么特别的症状。”Henry简述情况:“Jenny,把病例记录给Dr.卢。
护士顺手把病例板递到Paris右手边,他下意识的抬起右手,继而一愣,迅速撤换了左手,有力的接住。
Henry瞥见这个细微的动作,心中不由一丝说不上来的亲近的欲念。

“差不多就这样的话,麻烦护士送到病房去,现在就收诊。”Paris若无其事的把病例板夹在右边腋下。
Henry点点头,在Paris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叫住他。
“Dr.卢。”
“还有别的什么吗?”
Henry看了看周围的护士医生已经走开,压低了声音。“Dr.卢,以前和你有些误会,希望你不要介意。”
Paris挑起眼角的余光看了Henry一眼。“我不是很明白Dr.黎在说什么。”
“其实,我只是想说,可能我们每个人对待生活的态度不一样,自己都有自己的习惯,大家都没有权利去干涉别人,不过就工作上来说的话,其实你是很出色的神经内科的专家,这一点,我和Paul还有其他所有的医生,从来都不否认。如果卢医生对大家不要总是抱着敌意的话,我们之间的配合,会不会有可能再融洽一点——过去的事情其实早就可以过去了。”
“我处理问题的态度和方式,也是我生活的习惯之一,”Paris头也不回:“我不希望有人来干涉——另外,你指的过去的事情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Paris突然转过头来,盯着他。“我对你这个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如果你再敢对Annie做什么的话,下一次我绝对不会不干涉你的私人问题。”

他嚣张的拂袖而去,剩下Henry站在原地,默默的长呼一口气,背后惊起一阵凉意。
Paris……
不久前他怀疑的那一幕还是不由得让他打个冷战。
刚才怎么会去对他那只受伤的右手和那颗他以为受伤的心产生什么怜悯之心呢——这种人根本和自己不是同一个物种,不值得他花心思去了解吧。但他却从Paris那里感到一种威胁。
是有关Annie的威胁?
他不知道他们大学时代有过什么样的关系,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以及,他们究竟现在有多少接触;
这一切,正如Paris说对他不感兴趣一样,他同样对此不感兴趣。
然而那种威胁感紧迫和清晰,叫他不由得拉紧了心理防线。

“如果你再敢对Annie做什么的话,下一次我绝对不会不干涉你的私人问题”,这分明在说,他对Annie的关注程度远远超出了朋友的境地。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对男女之间的关系太过了解的男人,Henry知道的太清楚了。

他叹口气。
可是那又如何。对Annie犯下的错,尽管他努力的挽回,他也不奢望她有朝一日会原谅。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
真是伤脑筋。

星榆说的对,很多话,他应该亲口去对她说的。
只是他已经得不到这样的机会。

“一个人?”
午餐时候在餐厅里独自坐着的时候,Ling的声音在身边响起。Henry抬头。
Ling:“我可不可以坐这边?”
“请坐。”Henry拉开身边的椅子。
Ling:“怎么一个人吃饭这么闷闷的?程医生呢?今天没看到他。”
Henry:“他下午才回医院——有事?”
Ling:“没事不可以找你吃饭的吗?”Ling歪过头看看他:“怎么你好像有些心事的样子?”
“啊,不是,”Henry集中精神来和Ling聊着:“刚才Alex突然说回不来,叶医生要我顶他的班,我在想有谁可以去帮我接Billy。”他想了一大圈,没有什么有空又可靠的朋友可以帮他的忙。
Ling:“穆医生呢?你们平时走的不是也挺近的——她应该知道你家吧?”
Henry抬头思忖一会儿“星榆”可能的反应,摇头:“算了,我怕她打我啊——”
“啊?”Ling不明就里。
“Only a joke。”Henry挥挥手:“可惜Paul也是下午上班。”
Ling静静地搅了一会儿手里的咖啡。
“如果你对我好点的话,也许我可以考虑帮你去接小孩。”
“你?”Henry瞪了瞪眼睛,表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会这么好?”
“喂,是不是要我翻脸啊——”Ling捶了他一拳:“我一向很好人的,只是你老针对我罢了。”
Henry咂咂嘴。
Ling白了他一眼,试图站起来走开:“不要就算了,约人去逛街。”
“哎——慢着!”

“小姐,您要去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啊?”Taxi司机也不熟悉Henry家的地址,回头向Ling问道。
“衡祥道132号……天宇花园……我看看啊……”Ling伸头看向路边的门牌
“前面左拐就是我家了。”Billy指挥道。
“哦。”Ling一愣,对司机说:“那,左拐啊麻烦你。”
上楼,掏出Henry给她保管的钥匙,门刚刚打开,Billy就一把推开Ling跐溜一下冲进家里,嘴里叫着“到家喽”,把书包往卧室的地上一丢,立刻冲到电视机前打开游戏按钮,抓起手柄,搬了小凳子很近的靠着电视坐下来。
Ling在后面把Billy的鞋子收拾进屋,自己找了拖鞋穿好,对着Billy摇了摇头。

“是不是到家应该先洗手啊Billy?”Ling向Billy走过去。
Billy没有回答,眼睛紧紧盯着电视屏幕。
“Uncle Henry肯定有跟你说过的吧?来先洗手吧,乖!”Ling摸了摸Billy的头。Billy不耐烦的甩开她,站起来,蹭蹭的跑向洗手间,然后又迅速的坐回原味继续打电动。

Ling拉开冰箱来看了看,叫道:“Billy要不要喝饮料啊?是牛奶,还是可乐,还是橙汁?还是要喝点白开水,我给你烧啊?”
Billy依旧不回答。
Ling皱起眉来,走向Billy。
“怎么一回来就打电玩?学校没有留功课嘛?有没有要Uncle Henry帮你一起做的啊?Ling姐姐可以帮你做哦。”
Billy还是没什么反应,电视屏幕上的游戏画面在迅速的变换着。
Ling有些生气了,提高声音叫一句:“Billy!”

“吵死了!”Billy终于停下来,朝Ling叫道:“以前Mummy和Untie Annie都不管我玩游戏的,Uncle Henry都有陪我玩,功课都做好了,你怎么那么烦啊!”他一扔游戏手柄,气呼呼的跑回自己的房间,砰一声关气门。
Ling着实下了一跳,气不打一处来,追到房门口:“Billy!”
“烦死了——我睡觉了!”房间里传来Billy闷声闷气的声音。

“真是的。”Ling尴尬的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听听动静也许是真睡着了,返回客厅。
原来Henry的儿子是这么捣蛋的一个小鬼,早知道就不揽这个瓷器活儿了。改天非要Henry好好请她吃一顿大餐才是。

可是——Ling环顾房间里周围的陈设——抱枕路按七八糟的掉在地上,茶几上凌乱的放着好多天的报纸和缴费单,厨房灶台上有没擦干净的水渍。她爬起来绕一圈,阳台上的衣服也没有晾整齐,洗手间里还有一大堆待洗之物。
Ling瞥瞥嘴。家务状况一塌糊涂。
想必这些事情从前都是Annie帮他做的吧?
现在Henry一个大男人还带了个小孩子,医院里那么多事情要忙,能囤在一起做的一定都是囤在一起才做的,难怪房间看起来这么乱糟糟。
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嘛?不如叫狗窝——
Ling正想着,突然脚下踢倒一团软绵绵的什么东西,继而听到“呼噜呼噜”之类类似动物喉咙里的响声。
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小心的低下头来,差一点没吓得魂飞魄散——

正在睡觉的仔仔被她一脚踢醒,颇为不满的正瞪着她。

“乖狗狗……乖狗狗,我不打扰你,你继续在那里,不要动啊,不要动啊……”Ling吓的腿发软,一节一节往后退。

好在仔仔的困意比较浓重,只是哼了几声,又一头趴下去睡着了。
Ling好不容易才呼吸顺畅过来。

“死人黎国柱,早不告诉我家里有条狗!!!”Ling一边下楼一边念叨着,捏着自己酸胀的胳膊——帮他衣服也洗了桌子也擦了地上也打扫干净了厨房里的东西也理整齐了,走的时候Billy在床上睡着了,过一阵子Henry也就会回来了吧。帮他做了这么多事,如果他今后还对她针锋相对的话,Ling鼻子里哼了一声,站在路边拦下一辆taxi。

Annie的Ling搭乘的taxi旁擦道而过,不经意的瞥一眼路边的楼盘。
如果不是送一个客户去隔壁的街区,而这里又是单行道必经之地的话,她是绝对不会驾车路过这里的吧。
她已经很小心的不去碰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包括不让自己想起这些小心翼翼的情绪。

但是HK是那么的小。

她还是有些贪恋的从后视镜里向后望了,哪怕她并不怎么意识到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哀莫大于心死。
没什么比无望来的更彻底了,不是么。
她把眼神从后视镜挪开,不由的一愣,继而再看一眼。

后视镜里招手叫taxi的那个女人似乎有些面善。
好像在哪里见过吧——是客户?她不记得有哪个委托人住在这附近的街区;是旧同学?她的同学大部分都不在香港了;那么是……
思考一晃而过,不曾在心上留下什么痕迹的就飘散了。

毕竟,这一带地区,以及可能与这里有关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再同她有什么关系了。
只是个擦身而过的行人,如此而已罢了。

警署,法医鉴定处。
Thomas正看着手中的资料,听见敲门声应声抬头。
Thomas:“Anthony?有什么事吗?”
“国际刑警那边传过来的case要我过去协助查案,他们那边的被害人区子平是香港公民,国际刑警那边查到他的弟弟区子常好像以前有过案底,曾sir说当时负责的法医是你,想问你拿点DNA资料。”
Thomas:“区子常?好像有点印象——”Thomas一拍脑门:“是不是精神分裂杀人的那个凶手?”
“Thomas就是Thomas,那么多年前的案子居然还记得。”
Thomas:“不是我记性好,是那件案子特殊,印象太深了——”他在电脑里搜索着:“喏,知道了,我把file整理好了send给你吧。”
“OK,多谢了。”
Thomas:“好奇问一下,什么case那么棘手国际刑警那边自己解决不了啊?”
“总之一团乱麻,区子平是芝加哥大学附属医院的药剂师,他被怀疑给一个病人开药导致病人非正常死亡,结果就在警方要展开调查的时候区子平也暴毙,而那个死者本来是一个大财团的负责人,听说跟国会还有点关系之类的,一直患失眠在那里治疗,但是最后一次拿了区开的药之后就发烧,失忆,最后一命呜呼——而那个区子平呢,也很奇怪,有目击证人说他在死之前说他罪有应得,害死自己的弟弟现在遭报应什么的,所以国际刑警和FBI那边要问这里拿点资料了。”
Thomas:“哇哎,还真是一团乱麻啊。”
“先不说了,做事。”
Thomas:“OK,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管说。”

同事离开,Thomas一个人留在Office里,支着脑袋满腹疑问。
“药剂师,精神分裂症,失忆——”
等等,“又是失忆?”Thomas突然想起之前Paul似乎提起过什么失忆之类的问题……
莫非会有什么关系?他好奇的搓着下巴。
失忆,失忆,人格分裂,暴毙……
他在联络电话里迅速的查找着Paul的号码。

也许有什么的,应该会有什么的……
他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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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发现电脑里还有最后一篇没发过的章节,发掉算了= =
这注定是个万年坑……
【别打我要打打始作俑者,那谁一直坑在那里呢!!我可以帮你们转达一下!】


[六十八]

“星榆的MRI记录?”Paul莫名的重复。
“是啊,其实是警局最近有单case的死者和失忆有点关联,所以想起你上次同我提起的情况,想看看你能不能帮忙。”Thomas大致地解释一番。
Paul略一思考:“实在对不起,你知道我们不可以随便把病人的资料透露出去的,虽然你和星榆也不陌生……如果你实在很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她愿不愿意提供。”
Thomas点点头:“我明白,就像警方也不能随便透露案情的嘛,”他突然灵光一闪:“不过这样,上次你出事的那个病人的情况呢,是不是也很特殊?我看可能也会对我有点启发的。”
“你是说……那次事故的病人?叫……曹敏志?”Paul想了想。
“是了是了,曹敏志嘛,”Thomas随声附和的点头笑道:“如果我想和你进行下医学上的探讨这个应该不会也不可以吧,据我所知类似这种案例反正会被收入教材资料里面。”
“当然不会,”Paul笑了笑,随手从电脑中调出档案:“你想知道点什么呢?”
Thomas:“前阵子只是听你们说他手术过程中突然死亡,到底什么是突然死亡?”
Paul:“简单的讲,其实是我在已经差不多要确认他的开颅手术成功的时候突然血压急速升高,颅内大面积出血无法制止,造成器官衰竭而死的。”
Thomas:“你确定你的手术方案是判断正确的?哪,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啊,只不过我想客观一点……当时仁爱好像也开了监审会了。”
Paul:“我明白,但是我始终认为我做出的决定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最有利于病人的,虽然我在开始手术前停顿了很长时间,不过我控制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就我当时的经验来说,这的确是个始料未及的突发情况——可惜你知道的,医学是没有绝对的,面对突然而来的事情的时候,一切解释真的都显得太无力。”

Paul的神色显得有些暗淡。
医学是无绝对的。这句话可以正面的被解释为人们有信心可以去等待发生奇迹,也可以被负面的解释为人们无法阻止发生突然而来的危机。
对于他来说,最郁结于心的并不是到底是否他的决策造成了这样的事故,而却是,无论他做怎样的反映,在这条生命急剧消逝的时刻,现代医学技术和身为医生的他自己,同样束手无策。

Thomas不好意思的咧咧嘴打岔道:“呃,不过我有个假设——只是个假设啊,你猜会不会是,这个病人以前用过些什么药,在身体里有一定程度的残留或者是已经对他的身体,具体讲就是他的脑产生了什么物理的或者生理的影响,而这种影响呢,在正常生活情况下不会有什么危害,但是不走运的是他又得了这种病要做手术,但是手术过程中必须用到的什么药物其中的成分和这种残留的影响发生了对抗性的冲突——就是说这些成分对于普通的病人来说是完全不会产生副作用的,但是用在这个病人身上,却有致命的打击,会不会是这样?”

Paul消化了好几分钟Thomas的“假设”,露出一时间难以理解的表情。
“其实这位……啊……曹先生以前有没有什么病例记录啊?”
“这么说来,从前他似乎是做过脑部手术——具体的情况,我暂时没有什么印象了,他的手术应该不是在仁爱做的。”Paul想了想:“不过,你说的那种会产生冲突的情况,理论上来说,可能性是有的,但实际上的概率可以说微乎其微,临床使用的所有药物成分应该都是经过鉴定不会有副作用的,如果有特别的副作用,除非病人体内自身所带的那种物质非常罕见。”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Thomas连连点头:“不会两样都那么巧的,呵呵,呵呵……”
“什么两样?”
“啊没什么……我说我那单命案罢了。”

Paul:“Anyway,如果有什么我可以提供的资料的话,可以随时找我——不过,你那个想法还真是很像科幻小说啊。”
Thomas:“科幻小说啊?是啊,上次你问我的问题不也很科幻咯?这次轮到我来讲个科幻的。”
Paul:“我还以为只有警察办案才需要想象力呢——怎么法医也这么会幻想的么?”
Thoams:“不是幻想……法医的确是只要根据证据说话就够了,不过偶尔联想一下也没什么大碍嘛,是不是?每天对着尸体那种令人神情紧张心情忧郁的东西,联想也是让自己轻松一下换个角度吧——其实你们医生还不是一样,这种方法治不了,不就换个角度重新治咯?”

换个角度重新治疗……送走Thomas,Paul一直无意识地咀嚼这句话。的确,其实医学讲起来是极其严肃的科学,然而科学发展的历史上有太多突破性的发现是来自那些科学家口中所称的不可思议的灵光乍现,简直就像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奇迹,如果换个角度看问题,奇迹就那么容易出现的话,奇迹还会如人们一直所看待的那样值得期待了么?

对面的走廊上Jackie迎面走来,Paul抬头看见,回过神的时候,思考轻轻一秒的休克。
似乎,好久没有像这样单独的遇见了……
Jackie显然早就看见对面过来的Paul,但她却没有可以绕道的选择。
他们正走在还不到拐角的过道的正中央,而周围的病房也并不是他们的管区。
两个人面对面,相隔只有几十公分的停下来。
“……Hi……星榆,快要收工了吧……”Paul很努力的平静地普普通通的寒暄。
“嗯。今天要值夜班吧?查房?”她略略抬了抬双目看他,然后又迅速的将视线移走了。
“是啊。刚刚……Thomas过来做事,才送他出去。”他亦不好意思再盯着她。
原来一旦划清界限,界限便一定要清楚到连说话的内容都要减少,眼神的交流也要控制么?
谁能让他们注意到彼此还在关心着对方的工作时间表。

Jackie捋了捋修短了的刘海。
“不妨碍你做事了。”她朝他点点头,然后微微侧过身子,擦着墙壁做过去。
Paul亦微微向相反的方向撤了撤身子。
身体的轮廓相交的瞬间,白色的两件外套没有相互的摩擦。
是她连擦身而过的机会都不敢给他,还是他连与她擦身而过的机会都不敢有。

Paul不想回头目送她的“背道而驰”,尽管他知道她不会回首。他继续向前着他暂时停下来的脚步,但是为什么呢,自从她明白的告知他们不可能了之后,每见一次,都要更心疼几分。
他明知道他不该如此沉沦的,他明知道自己曾经有能力克制的;
他也明知道这个星榆是本就不属于他自己的。

他终于忍不住停下来。不是Jackie又怎样,选择了Frankie又怎样,难道他连关切的时候回头去看一眼她的背景的情况也坚决不让发生吗?
Paul回过头去,他希望她的脚步不会像他想的那么快。
然而他却愣住了——
“星榆”跌倒在地上。

Jackie缓缓的睁开眼,脑子里一片混沌的空白,眼前朦朦胧胧的影像渐渐清晰起来。
似乎是一间病房……仁爱的病房?
她略动了动身子,有被子盖在身上,左手插了针管;
然后她有些清醒了,躺在床上的是自己,Frankie正坐在边上。
“你醒了!”Frankie爬起来,按了床头的铃。
“我……”
“你先不要动……”
Frankie尚未说完,Henry推门进来。
“星榆?”Henry抽出听筒帮她检查着:“让我看看——暂时没什么问题了,休息一下就好。”
她有些记起来了,在走廊上遇到Paul之后,她的脑子里突然一阵剧痛,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半坐起来,紧张的瞪大眼睛望着Henry。如果他彻底检查过她,如果他给她做了脑扫描的话,一切就完了……
“营养不良,你怎么会营养不良呢?”Henry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给她听:“你是医生,又这么大个人了,居然因为营养不良晕倒,幸好是在医院,被Paul撞见,换了其他人,估计被你吓死了。”
“营养不良???”Jackie诧异的叫出来。怎么可能?她晕倒分明就是……

算了,她在期待什么呢?难道期待Henry查出自己的真正病因是脑病变么?她惊魂未定的看了看Frankie,他只是一副担忧的样子坐在一边。
“干嘛?不相信,是不是要我把血液测试拿给你看啊?”Henry忍不住噗嗤笑出来:“营养不良,怎么,你减肥啊?你都不是太胖啊——”
Jackie愣了愣,继而装出凶巴巴的反击:“是啊,我是减肥怎么了,你理我那么多!不要以为你很了解女人心态似的。”
Henry举起双手呈投降状:“OK,OK,我是不了解你们女人,刚刚那么虚弱现在就能那么凶,刚才应该给你多打一针让你多睡一会儿,免得跟你吵——你啊,你小心要减肥不要用节食这么老土又不科学的办法嘛,害人害己——”
“用不用你教啊?”Jackie扬起眉:“你放心,我自己再节食也不会饿坏Annie的。”她明知提起Annie并不合适,也不得不搬出来掩饰自己的错乱了。
Henry果然暂时收敛了攻势,把笔插回口袋。“没事了没事了啊,多吃点死不了的,这瓶水挂完赶紧回家休息去吧,别霸占着我一个床位,外面很多病人的——”他向外走着顺带瞥了一眼Frankie,酸溜溜地说:“Hey,我去告诉阿Paul这个惊天爆笑大八卦……”

Jackie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低头望着自己没有血色的双手,低声地:
“Henry其实帮我做了扫描的,是不是。”
Frankie:“呃……?”
“你们在仪器内做了手脚,是不是。”
Frankie:“……”
Jackie抬起眼来看着他:“以前我也做A&E,不明原因的昏厥,我知道程序上应该做全身检查,所以他肯定扫描过我的脑,但是却说没有事,这不可能。如果Henry发现我有事,他刚才不会那种表现,他一定会说给我知道的!”

Frankie为难的看着她,终于不得不点点头。
“是一种电脑程序,放进仪器的系统之后,会干扰正常的扫描结果,拍出来的片子,数据都是错误的,想要什么样的数据,就可以怎么修改……其实,上次Paul替你check的那一次,什么都没有发现的原因,也是这个……”
Jackie恍然大悟:“难怪连我以前的AVM手术都看不出来……”

然而,如果不是那个时候做的手脚,而让他知道了自己就是Jackie的话,在她的记忆恢复之后,和发现她的病变之前,她还有可能固执的隐瞒着他么?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的改变,而让他至今都被蒙在谷中的话,再一次的隐瞒,还有必要了么?
她低头兀自酸涩的笑起来;
命运真是爱和她开玩笑,不早一点让他知道她是谁,不迟一点让她知道她的病,而偏偏选中了的那个时机,是一个叫他们此生此世不可能再回头的时机。

“Jackie……”Frankie叫她:“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在你同意之前被他们发现……”
“没事,其实要谢谢你。”她对他惨然一笑。
是幸好Frankie今天在呢,还是不幸他在?如果他没有来得及布置这一切的话,那么现在在这里的这个人,一定就不会是他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够有多坚强,但是她明白,她总会偶尔渴望会有突然而来的意外让她的计划落空。
此刻能够叫她停下来向回走的,大概只有上帝了。

她轻轻叹口气。

“可是,Jackie,我觉得,我们不要再这么玩下去了……”Frankie闷闷地说。
“什么?”
“你今天这样突然晕倒的状况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不知道你下一次什么时候就会……”
“可怕?我不觉得啊,”她轻轻的笑,那笑容,让Frankie觉得飘渺和虚幻,仿佛一瞬间她就已经不是真实的存在了,“如果真的有这么一次的话,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不会让这种可能发生的!”
“Frankie……”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了难过,但是你这样拖下去,迟早你会送命的!你以为到时候所有的人会好过?”
Frankie的语气异常生硬,Jackie愣了愣。
“你放心,在那之前,我会先离开这里……”
她有些哽咽。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就结束,那种哀思和追念,她完全可以想象的到。
难道她忍心给他们第二次的重创?
不会的,趁她还有时间谋划,她会好好安排这次演出的……

“你的病情很可能已经恶化了,我怕你根本捱不到……”
“捱不到?捱不到能怎么样?你能找到治疗的方法么?恩?”Jackie笑着问他。
不会的,上天不会对她如此残忍,她还有时间,她一定可以筹划一切。
Frankie被堵住了。他的确没有办法,他不清楚组织到底对她用了怎样的技术让她可以“起死回生”,而又产生这种副作用。可是……
“告诉他们吧Jackie,程医生那么出色,或许他可以做到呢?”
既然那是人造的手段,就必然有人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法——组织之所以选择程至美,正是想让他参与解决他们计划进程中的瓶颈,那么,他一定是可以帮到Jackie的人选。
“他?”Jackie一愣。
他可以么?她眯起眼睛想着他的样子。

那个时候,在手术台上,虽然已经被麻醉,但是她在梦里分明可以听到他的声音,感到他的动作;
他在为她努力争取,他从来不会在手术上放弃……
然而……
Jackie的呼吸有些颤抖。

她不是不相信Paul的医术了,只是,
她不想拿他的幸福做赌注。
如果,万一——既然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他真的亲手送走了她,
她难以想象他要如何面对未来的一切。

Frankie看着她,看到她的神色变化,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能够帮她的人,只有一个程至美。
这是命里注定的牵挂,哪怕他自己有多么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子;
他喜欢她,却眼睁睁看着她的痛苦而什么都做不了。他应该恨Paul?还是应该哀叹自己……
他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么?

“我不要让他冒这个险”,泪水顺着Jackie的脸颊落下来,她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如果时间不允许我做好对所有人都好的安排,那么我,”

我们的人生有许多不能实现的诺言。
如果,明天你就要离开深爱的人身边,永不再见,你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回忆呢?
也许,什么也不留下,回想的时候,才不会痛彻心扉。

“我……我就像死神借点时间,一定可以争取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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