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 妙手仁心2——挪亚方舟

今天Christmas Eve哈 特发两集 大家圣诞快乐^_^

[十九]

当双脚踏在异国的土地上的时候,Paul只是平静的望着伦敦上空灰蒙蒙的雾气。
十九世纪工业化的进程加速了人类的进步,也将这座曾经号称日不落的帝国城市终于埋没在透不过气的灰色帷幔里。
人的索取是永无止境的,但环境的容忍总得有个限度。历史已经无数次的告诫贪婪的人们,如果不懂得适可而止终将遭受残酷的惩罚。如果说古老洪水席卷大地是天命的悲剧,不可违逆,那再次激怒了神的极限,到时候面临的则只能是人自己的悲剧。
“真是名不虚传的雾都啊——”Sandy望着空旷平原上茫茫的牧尔感慨。
Paul试着调整自己的鼻息来适应压迫胸腔的气候。污染让他的肺部感到喘息的急促,但心里的闷热始终都来自自己。

“程医生,请你吃巧克力啊。”Sandy递过来一块吉百利。
Paul回头,Sandy正笑眯眯的看着他,精神抖擞。
“拿着啊,一下飞机就去参加会议很辛苦的,吃点巧克力补充点血糖吧。”
“谢谢。”Paul接过来,剥开紫色的包装纸,把巧克力塞进嘴里。
榛子味的朱古力香立刻充满了他的味觉,他猛地颤抖了一下,沉默的,安静的,只有一个人感受到的。
榛子味的伤感,榛子味的空洞。
她曾经最喜爱的巧克力味道。
Paul轻轻闭上眼睛,几分钟。榛子味的苦涩在舌尖挥之不去,浓雾中到处都弥漫着熟悉的味道。他努力的压抑,努力的平息,直到他确信一切都又回到现实。
重新睁开眼,Paul翻开随身携带的公事包。
“程医生你现在就看资料啊?车上会很辛苦的。”Sandy提醒到。
“不要紧,我想在开会之前熟悉所有的情况。”

“请大家翻开到《创世记》第六章,今天我们分享神发动洪水以及挪亚遵从神的指示造方舟躲避洪水的事迹。”赞美诗的余音袅袅散去,牧师向大家吩咐到。

“6:7  耶和华说:‘我要将所造的人和走兽,并昆虫,以及空中的飞鸟,都从地上除灭,因为我造他们后悔了。”  
6:8  惟有挪亚在耶和华眼前蒙恩。  
6:9  挪亚的后代记在下面。挪亚是个义人,在当时的世代是个完全人。挪亚与 神同行。  
6:10  挪亚生了三个儿子,就是闪、含、雅弗。  
6:11  世界在 神面前败坏,地上满了强暴。  
6:12  神观看世界,见是败坏了;凡有血气的人,在地上都败坏了行为。  
6:13  神就对挪亚说:“凡有血气的人,他的尽头已经来到我面前,因为地上满了他们的强暴,我要把他们和地一并毁灭。  
6:14  你要用歌斐木造一只方舟,分一间一间地造,里外抹上松香。  
6:15  方舟的造法乃是这样:要长三百肘,宽五十肘,高三十肘。  
6:16  方舟上边要留透光处,高一肘。方舟的门要开在旁边。方舟要分上、中、下三层。  
6:17  看哪,我要使洪水泛滥在地上,毁灭天下,凡地上有血肉、有气息的活物,无一不死。  
6:18  我却要与你立约,你同你的妻与儿子、儿妇,都要进入方舟。  
6:19  凡有血肉的活物,每样两个,一公一母,你要带进方舟,好在你那里保全生命。  
6:20  飞鸟各从其类,牲畜各从其类,地上的昆虫各从其类,每样两个,要到你那里,好保全生命。  
6:21  你要拿各样食物积蓄起来,好作你和它们的食物。’
6:22  挪亚就这样行。凡 神所吩咐的,他都照样行了。

9:8  神晓谕挪亚和他的儿子说:  
9:9  ‘我与你们和你们的后裔立约,  
9:10  并与你们这里的一切活物,就是飞鸟、牲畜、走兽,凡从方舟里出来的活物立约。  
9:11  我与你们立约,凡有血肉的,不再被洪水灭绝,也不再有洪水毁坏地了。”  
9:12  神说:“我与你们并你们这里的各样活物所立的永约是有记号的。  
9:13  我把虹放在云彩中,这就可作我与地立约的记号了。  
9:14  我使云彩盖地的时候,必有虹现在云彩中,  
9:15  我便记念我与你们和各样有血肉的活物所立的约,水就再不泛滥毁坏一切有血肉的物了。  
9:16  虹必现在云彩中,我看见,就要记念我与地上各样有血肉的活物所立的永约。”  
9:17  神对挪亚说:“这就是我与地上一切有血肉之物立约的记号了。’”  

“各位兄弟姐妹,读了以上的章节,你是否会有疑问,神既然爱我们人,为什么又要降这样大的灾祸在人类的身上呢?神是否后悔创造人类?他认为自己犯了错误吗?不是!神做事决不会后悔。他乃是为人类的所作所为极其难过,好像父母为悖逆的孩子伤心一样。神为世人选择犯罪死亡的道路而离弃自己,感到非常痛心……因为人违背了与神签订的契约,所以神要每一个人为自己所行的负责。神爱我们,所以不会纵容我们的过失,因为这样便是纵容了罪在我们身上造成更大的恶行。我们若伤人杀人,神必追讨、刑罚,伸张公义。这其实是神爱人的体现。你们请看,挪亚步出方舟,踏足于一片死寂、了无生气的世界,但神跟他立约,他的应许叫人放心:他不再用洪水灭世;天地还存时,季节也会如常变换;雨后有虹出现,作为神守约的记号。今天,地上的秩序和四时仍保持著,雨后的彩虹更提醒我们神是信实、守诺言的。”

星榆步出教堂,搭上回程的公车,一路咀嚼着牧师所讲解的经文。
从某种意义上说,神是感情丰富的,他会为了亲手惩罚自己的儿女而心痛——但人们又做过些什么呢?不是吸取了教训,不是接受了神的教诲。在拿到了与神立下的契约之后,慢慢的为了自己的欲望又终于走上了肆无忌惮的道路。
星榆望着窗外不干净的天空,空气中的粉尘与颗粒弥漫在这偌大的城市当中。
在这样厚厚的浓雾之下,是不大可能看见彩虹的吧。她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人类已经抛弃了和上帝的约定呢?
她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看彩虹。这情绪随着车轮在路上每前进过一英尺,就越渴望的强烈,似乎忽然之间,她的心中涌上来一种遏制不了的恐惧,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神抛弃了,又或者神不会抛弃她,她却被意外的命运抛弃了,还是整个人类都被抛弃了——没有阳光,没有彩虹的空间里,脚下的大地都仿佛会突然被汹涌而来的洪水吞没,没有安全感。

公车驶过现代大厦会议厅的正门,星榆瞥向窗外,会议厅的门口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记者高高举着摄像机摄影机话筒蜂拥的挤在门口。
又有什么会议召开了吗?她好奇的瞅了一眼,挪开了视线,转过身来打了个呵欠,靠在茶色的玻璃窗上。
要到达圣玛丽医院,车辆还要在高速公路上走好一会儿,她想好好的睡一觉。

Paul跟在亚太地区代表团领队的后面踩着光滑的大理石台阶走入会议厅堂,华丽的大门关上了,热情的记者被拦阻在红色警戒线之外。
Sandy抚着胸口吐吐舌头。“哇,没想到哪儿的记者都这么可怕。”
“现在算好的了,会议还没开始,等到会议结束时候的招待会,那才叫壮观呢。”同行的新加坡籍外科专家Dr.章如是说。“对了程医生,”他朝向身边的Paul:“你知道这次会议的进程到底怎么安排的吗?”
“据我所知这次医学界的研讨会大概有一个月左右,至于内容么——我过来之前还没人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章医生同样不知情的耸耸肩:“Me,too。我很好奇这次会讨论些什么?如果是医学技术方面的问题,应该分成更专业的小组才对吧,你看看,咱们干什么的都有,我是外科的,那边的华教授是心血管科的专家,程医生,您好像是脑外科?”
Paul点点头。
“对了,听说今天会议开幕以后接下来会组织与会的各位医生到伦敦本地的医院去做访问医生,驻院交流,你知道你分在哪里吗?”
“听说过这件事,但具体安排还不知道。”
这次的会议透明化程度的确是低了一点,是有什么重大的决定要宣布,还是有什么领先技术要发布?如果只是普通的学术讨论会,把世界各地不同部门的学者专家和高级医生都召集在一起,会不会太过大张旗鼓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旁边的另一位亚裔医生插口:“我听说这次会议其实就是英国政府向欧洲大国实行经济科技示威的第一步。说实话,英国现在的国际地位大不如前,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搞一些世界级别的学术交流会,还不就是想引起那些拿它不大当回事儿的欧洲盟友的注意?”
“咦?你这么说,咱们这些科学界人事都成了政治的玩物?”
“可不是。”
“太离谱了吧!为了政治目的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就算了,这样调集各界精英,很容易造成人才短期空缺,好像对发展不利吧?咱们是医生,拉在一起开会能有什么政治威慑力啊?我看到时候别弄的世界各地草菅人命就好了。”
“光是我们那是小事了,你不知道吗?别说医学界了,那些物理学家,生物学家,一批一批的都在计划之中,最后就等着经济学界,社会学界和政治学界粉墨登场,我们医学界啊,只是个序幕而已——”

Paul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听着身边两位同人的讨论。没有政府会做这种毫无长远眼光打算的决定吧?但看看外面热闹的记者群,看来这次的会议的确在公众舆论上做足了文章。
所谓开会,大概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幌子。看来此行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不过就是各地的医生到这座巨大的雾都来做了一趟不太健康的短期旅行。
Paul微微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医生已经再不能够单纯的治病救人。也许在现代社会,没有什职业可以逃过不平衡不规则的社会游戏的羁绊。

他料的一点都没错,当剑桥医学院院长华尔斯教授任职的本次“医学界世界学术讨论会”主席宣布会议开始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又一个科学院院士、医学博士、各国代表冗长的发言和报告之中。直到三个小时的开幕式宣告结束的时候,会议都未能进入任何实质性医学问题的讨论。
Paul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应该坚决的推掉Paris自作主张的决定。他的心头划过一丝疑惑。
究竟Paris在坚持要他来之前,是否知道一点这次会议的实际情况呢?
不大可能,他向自己摇头。连在场的一些看上去德高望重的医学专家都满脸厌烦的坐在台下,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他相信这次他们真的是身不由己的充当了大西洋沿岸这个中年国度闹剧的小小棋子。

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充当这样那样的棋子吧。他让自己的心情静下来。事情并不是完全消极的。这次会议的确也请来了许多顶尖的专家,例如美国的脑科专家Bell White。Paul想起此前那个另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病例。如果有机会,他起码可以向这些专家请教和讨论。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安于消极的人,哪怕有一点可能性,他都不会放过。
只不过更多的时候,是时间和命运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相信一切不会这样悲观的发展下去。

“程医生,我们被安排到哪里交流啊?”会议的尾声,主办方将每位专家人员的分配安排发到了手上,Sandy期待的探过头来。
“是圣玛丽医院。”Paul打开白色的信封。
“啊?这是什么医院啊,听都没听过——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大医院呢。”Sandy明显失望的撅起嘴。
“圣玛丽是伦敦郊区很出色的一家公立医院。”Paul微笑着向她解释:“而且其实到哪里去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向别人学习他们的优势。”
Sandy豁然开朗的咧开嘴,笑着拼命点头。
“程医生,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Paul的镜片在会议厅华丽的SWAROVKI水晶吊灯下闪过一片光,漾起一个欣慰的笑容。
“因为我有个朋友在那里。”

Gil叼着半块三明治心不在焉的坐着,不时的看看表。
星榆饮完一杯苹果汁,瞥了他一眼。“没空的话,不用陪我哦。”
“不是,不关你事,我有空。”
“真的不用陪我哦!”星榆伸开手臂趴在他肩头:“你总不能每次Frankie没空都来替他的班陪我吧?我又不是小孩子闹别扭,没人陪就不行的。”
Gil好笑的瞪她一眼。“你哪有那么大面子啊——帮Frankie陪你?你不怕他吃醋我还怕呢。”
“哈!”
“哈什么哈。”
“那你说,你干嘛两分钟就看一次表?”星榆突然露出一脸诡异的笑,故意压低声音问的神神密密:“约了美女啊?”
“约你的头啊!一个老朋友今天说到伦敦的,半天了都没给电话。”
“男朋友?”星榆含糊其辞的把饮料软管塞进口里,Gil已经极度不满的投来了锐利的眼神。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星榆摊开手笑到胃痛:“Sorry,sorry……算我没说——什么人这么重要啊?”
“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咯,都说过了!”Gil站起来,连招呼也没打就走开。
“要不要这么小气啊,开个玩笑嘛……”星榆咧开嘴小声咕哝。

计程车在圣玛丽门外停下,Paul领着Sandy下车,Gil早已收到通知等在路边。
老友相见,Paul只是笑望着面前的Gil,一时说不出话来。
Gil握起拳头亲密的向他的肩头狠狠砸了一下,紧跟着是两只胳膊紧紧的揽在一起。
“走吧,我带你们进去。”Gil放开和Paul见面激动的拥抱。
Paul点点头,转身向着Sandy:“这个就是T.K.的学生,Sandy。”
“原来你就是我小师妹。”Gil同Sandy握过手,顺便想要接过她的行李。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Sandy拽回旅行袋,好奇的盯了Gil一眼。
这个就是鼎鼎大名的江满月?T.K.一天到晚提起的那个大帅哥师兄,就是这个人啊?她忍了好久没让自己露出欠礼貌的表情,说实话,跟她的想象有那么点出入。还要叫小师妹叫那么亲热,刚才根本都没看到人家。
“那我们进去吧。”Gil带着Paul走向圣玛丽的大门。

大厅的转角,星榆从东头走向西头。Paul跨过玻璃门下的橡胶门槛,偶然抬头,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眼前掠过。
他一怔。
“怎么了?”走出几步之遥的Gil回头叫他。
“哦,没什么。”他笑着摇摇头,吸口气。
雾都的空气污染指数已经高到可以让人产生错觉了。他连嘲笑自己无谓念头的时间都不敢放松,把瞬间的幻觉毫不留情的压到了无意识的最深处。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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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一只丝绒面料的首饰盒轻巧的放在星榆面前,她停下手中翻着的纸鹤,抬起头。
“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Frankie朝首饰盒努努嘴。
“给我的?”星榆歪过头,捧起在手上。“是什么?”
“你说呢?”
她端详狭长形状的盒子,托在指尖转了一圈。
“手链?”他摇头。“脚链啊?”他依然摇头。
“打开来看看咯。”
星榆翻开盒盖,是一条粉红色十字架项坠的银项链。
“喜欢吗?我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买的,全世界独家哦!”
星榆捏起项链悬起来。“嗯——不过,我有十字架的项坠了哦。”
“你带那条那么久了,我看这条这么好看,不衬你实在太可惜了。”Frankie笑道:“来,我帮你带上。”
星榆微笑着点头。他转到她的身后,挽起她乌黑的发。
原先的项坠取下来,她从Frankie手上接过来。有些走神的盯着手上的旧项链,直到新项坠冰凉的触觉将她冰醒。
星榆晃了晃脑袋。从她醒来那一刻,这条项链就一直陪着她到现在,也是她与过去联系的唯一一个象征,现在被取了下来。
也许这就是说,她没有必要执着于从前的一切了么。
“OK了。”Frankie满意的绕回正面,端详她纯净明丽的脸和粉色的双颊。
“这一条我帮你收起来好了。”他把旧项链塞进盒子里,交到她手上。“新的闪闪发光才漂亮啊。”他轻吻一下她的脸。
就算他不忍心让她迷惑,但那是最后一条和过去连接的路。只要一切都截断了,以后她就完全是属于未来的。未来是他和她两个人的。Frankie暗暗的想。

办公室的门被护士猛的撞开,两人诧异的望向门口。
“罗医生!你在这里就好了!”护士慌慌张张喘着气。
“怎么了?”
“大事不好了——你的病人Mary King说要自杀,现在跑到屋顶上要跳楼啊!”
“什么?”Frankie大吃一惊:“我马上上去看看情况!!”
“我也去!”星榆顺手将纸鹤插进口袋。“我是善终计划的医生,也许我可以说服她下来!”

圣玛丽医院会议室。
Gil热情的向两边介绍着。
“Paul,这位就是圣玛丽的行政院长Alexander Edward。院长,这位就是这次过来做交流的香港仁爱医院脑外科SMO,程至美先生,这位是他的助手莎小姐。”
Edward院长:“欢迎来到鄙医院,程医生。本来接到医学会组委会的通知应该立刻派人接你的,还让你自己找进来,真是失礼。”
Paul:“不客气,是我们早到了,能够到圣玛丽来做交流也是我们的荣幸。”
Gil:“院长,您不用跟Paul客气的,他是我老伙计了。”
院长:“真的?对了,我记得你也是香港的注册医生,原来你们一早就认识?”
Paul:“我们以前是同事。”
院长:“这样就太好了,有Gil做中间人,相信我们的合作交流会非常顺利愉快。”
Sandy在一边兴奋的跃跃欲试,却不敢随便插口,一会儿盯着Paul看看,一会儿又盯着Edward院长蓝色的瞳仁仔细瞧个够。
Gil瞅了她一眼,悄悄的附耳笑道:“不用看的那么小心翼翼,圣玛丽有很多年轻有为的男医生的——”
Sandy听闻,气结的瞪着Gil,很不容易才忍住话头,没有不分场合的大叫起来。什么跟什么啊!好奇多看人家两眼,就以为我是那种喜欢外国佬的轻浮女人?Sandy恨恨的盯着眼前这个叫做Gil的物体,最后白了他一眼,调过头去不予理睬。
“喂,你别误会啊,我开个玩笑……”Gil被她瞪的莫名其妙,解释道。
“我可不喜欢听你的玩笑。”Sandy追加了一个白眼。
Gil只好识趣的闭上嘴。

医院天台。
叫做Mary King的爱尔兰女孩颤抖的站在边缘的栏杆上,手中握着一根空的针管。
“你们不要过来!我警告你们,你们再走近一步,我就跳下去!!”她歇斯底里的大叫。
一圈医生护士焦急的围在一米远的地方,不知如何是好。
Frankie和星榆匆忙的冲上来。
“Mary!”Frankie试图向前靠近:“你不要做傻事啊,你先下来吧!”
“站住!你再走近一步我就跳了!!”Mary见到Frankie忽而更加疯狂起来。
“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好不好?你下来吧,上面很危险的!”
“没人可以商量,没人可以帮我解决啊!!”Mary哭起来:“你们说我恶性肿瘤,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怎么会呢,我不是说过,我会想办法帮你切除肿瘤吗?”
“没有用的!我问过其他专家,他们都说我治不好了,恶性肿瘤,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活着一天就是拖一天,与其这么痛苦,不如早点了断!”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先下来好不好?”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们都是医生,你们一个个都希望我顺着你的意思去做,根本不理我是不是受的了。我不想吃药不想打针,我不想活的这么辛苦!”
Mary扔掉了针管,转身眼看就要跳下去。

“我知道啊,我不是医生,我明白你的感受!”星榆冲着Mary喊出声,Mary寻声停下来。星榆抓住时机极力劝解。
“Mary,你不相信医生,我不是医生,你信我好不好?”
“你?你是谁?”Mary不信任的盯着星榆:“你骗我,你穿着医生袍,怎么不是医生!”
“我真的不是医生,我只是义工——”
“那又怎么样?你们没有生病,你们根本不能够体会到我!!”
“我可以的,你听我的话,我也是病人,我以前也做过手术,住过医院,差一点死掉,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活下来,好好的站着?”星榆道。
“你?”
星榆拼命的点头:“我出车祸,昏迷了很久都没有醒来,所有的人都放弃了,包括医生都放弃了,说我没有希望了,但我不想死,我还想醒过来看看这个世界,于是我就醒了——你看,我已经被宣判死缓都挺过来了,罗医生不是告诉你,你还有的治,只是需要时间罢了,你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帮你想办法,也不要对自己这么绝望,不好吗?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东西等着你去看,等着你去享受。你这么年轻,有好多爱你还没有尝试过,有好多温暖你还没有体会到,现在就说要死,不是很可惜吗?”

Frankie诧异的望着星榆。这些事情,她如何知道的?她的确曾经昏迷不醒,所有的医生都认为她不会再醒来了,他们开会认为她已经可以被列为植物人,直到她自己器官衰竭而死。但他只是沉默着保留意见,他天天去病房看她,给她做正常的治疗,三天以后她突然奇迹般的苏醒。
但他从来没有告诉星榆这段经历,也没有任何人向她提起。他皱起眉。也许她昏迷的时候的确有知觉?

Mary明显被星榆的话说的动摇起来,摇着头,口中喃喃自语。
星榆见势向Frankie点点头。Frankie小心的绕到人群之后,从侧面悄悄靠近Mary。
一阵风卷过,吹的宽大的医生袍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糟了!”星榆一惊。
Mary猛地醒过来,一眼望见企图靠近的Frankie,重新尖叫起来:“你不要过来啊!!你给我站住!!”
Frankie吓的一动不敢动站在原地。“Mary啊,你下来好不好?”
“求求你们不要再来烦着我了,我不想活了啊……”

会议室。Edward院长刚将圣玛丽的平面图在Paul面前摊开,一位医生慌慌张张的撞开门。
“院长,不好了,有个病人说要自杀,现在在天台,罗医生和穆医生劝了很久也不听啊!”
“有人自杀?”
“我去看看!”Paul第一时间的冲出去。
“喂——”Gil眼疾手快的想要拦阻他,却已经来不及。
“糟了!”他心中大叫不好,狠狠跺了跺地面,紧接着跟出去。

Paul跟着院长到达天台的时候,只看见一群混乱的医生护士,和狭窄的平台上站着的病人,不远的地方一位女医生背对着他正极力劝解着心理失衡的病人。
“Mary,你冷静一点啊,你想想如果你就这么死了,会有多少关心你的人伤心呢?”
星榆的声音清楚的灌进Paul的耳朵,他直直的打了个冷颤。
天空似乎降下了冰雹。
这个声音——这声音是——
他不相信的睁大眼睛,盯着白色的背影。
那高度,那纤瘦的线条,那虽然没有正面相迎却清晰的动作和那说话的语气语速,虽然是英文,却每个音节都敲打进他的耳膜。
那不是别人,那明明就是——
“Paul!!!”Gil气喘吁吁的跟上来,一把捉住他:“跟我下去。”
“Gil!”他甩开他的手臂。
“跟我下去啊,那不是她,你认错了!”Gil叫道。
“不可能,那就是她,那是她!”
“Paul啊——!Jackie已经不在了!!”
残忍的句子撕裂了他的耳膜,震碎他的听小骨,穿透他每一根神经,传输进每一道血管,强烈的撕扯他的心脏。
他几乎停止呼吸。
“那真的不是Jackie,”Gil难过的向下解释:“没错她们长的太像了,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Paul,有些事是我们无法否认的。这个世界上的确有我们无法逾越的障碍,也的确有人可以长的一模一样,Paul你听我说……”
“不是她……”Paul念出声。
“Paul……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
Paul拽着Gil的手臂,摇晃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强迫自己舒展眉头。
不等Gil极力的反对,他已经义无反顾的走向她的方向。

星榆仍然在紧张的力图控制Mary的情绪:“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解决不到的,有时候看起来没有希望的事情,也许一转眼就得到了转机。说不定现在转机就在你的面前,如果你此刻放弃了,会很遗憾的……”
“你们不要再说了!!”Mary捂住耳朵拼命摇头:“我不想听啊!!我只知道我每天都很痛,吃很多药都没有用,我扎了那么多针还是什么用也没有,我等了三个月,你说有转机?转机呢?我等不下去了,让我死吧!”
Mary眼看着转过身去,星榆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好啊!你跳啊!如果你敢跳的话,为什么刚才不就跳下去,还要说这么多话呢?”

一支冷静的声音突然穿过人群。

Mary一愣,停下来。
星榆诧异的回头去。
一个陌生的面孔,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刚才那句听来十分刺耳的说词就从这个人的口中说出,星榆不禁愣愣的盯着他。
是个亚洲人,皮肤却比一般亚洲人要更白净,银丝边的眼睛架在轮廓分明的鼻梁上,黑色的西装,蓝色的领带,恰到好处的衬着他瘦高的身形。
楼顶的风让他前额的发轻轻扬起,有些凌乱的头发,却融合在完整的气质里,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
他是谁?
Paul无法遏制自己不向星榆那边望过去,一眼,但只是一眼,他又迅速的移开视线,全力把注意力集中在Mary身上。
星榆心底掀起一次不小的地震。
四目相对的霎那,心中猛的一跳。星榆暗地抽了一口气。这个人的眼神直接的让她感到不安和无法抗拒的震撼。
这是怎么回事?他叫什么名字?他从哪里来?他是圣玛丽的医生?一连串的疑问迅速的擦过她的脑海,但她不得不重新回到Mary的问题上。
因为Paul大胆的向前跨了一步,引起周围一阵恐慌。
Mary又大叫起来:“你是谁!不准你过来!!”
“你放心啊,”Paul平静的道,双手插进了衣袋:“如果你想跳的话,你就跳吧,我不会拦着你的。”
Frankie瞪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吃惊不小的张大口。
这个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吗?他微微搜索回忆。对了,他不就是香港著名的脑外科医生?
Frankie抽了口气。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么说,这次医学界集会他也来了?

Mary傻站在高处的围栏上。
“其实你并不想死,对不对?”Paul挑起眉毛:“你是觉得生病很辛苦,心里太压抑,你想找个机会释放出来,想所有人都来关心你。但是医院里都是病人,医生不会对某个病人特别关注,你说你要自杀,你只是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对不对?”
“我……”Mary张口结舌的愣着,被说中了心事。
“你自己也知道,你的病医生说有机会治好,但是你不肯给自己机会相信。那么好啊,你反过来想,如果你现在死了,你的家人会怎么样,你的朋友会怎么样?你死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你留下他们为你痛苦,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你忍心让他们像你活着的时候一样痛苦吗?换做是你,你愿意你的亲人丢下你,让你承受失去的伤痛吗?”
不只是Mary,星榆也彻底的被他的话震慑住了。
星榆惊讶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他的话虽然句句充满刺激,却对Mary来说丝丝入扣。同样的,也对她丝丝入扣。

Mary晃悠着蹲下来,痛苦的抱着头小声呻吟。
星榆不敢怠慢的开口:“是啊Mary,你想你舍得你的家人和朋友吗?他们不断的来看望你担心你,他们也不希望你这样放弃治疗放弃了自己。他们会为你难过的,你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很痛苦,我不想死……但是我好害怕……”Mary混乱的哭着。
Frankie瞅准时机一个箭步扑上去把Mary从危险的地带抱了下来。
Mary一阵反抗的挣扎,周围的护士一拥而上按住了她。
“带她回病房!”院长吩咐到。

星榆跟着Frankie匆忙的赶下楼去。
天台上,剩下Paul和Gil两人空旷的站着。
Paul慢慢的走了几步,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只绿色纸片折成的千纸鹤,放在手心。
“Paul——”Gil担忧的望着他。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望着手中美丽小巧的千纸鹤。“她不是Jackie,她只是长的很像她。”
“你真的明白才好。”Gil依旧无法放心的拍拍他的肩膀。
“我真的知道。”他哽咽着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刚才的医生戴的十字架是粉红色钻石的,只有威斯敏斯特教堂才有的卖,并且三个月前已经断货了;Jackie戴的十字架是银白色的,而她从来不换掉它。”
Gil本想追问何以他如此清楚,终于明白的住口。
三个月前,他一定曾经想要订购一条同样的送给她吧。
Paul转身向Gil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我们也下去吧,看来他们现在应该会比较忙,我们还没吃饭,请我们吃饭吧,Sandy饿坏了。”

他丢给Gil一个落寞的背影,向楼梯口走去。
这一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能相信。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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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看过一部电影,译作缘分天注定。女孩子是固执相信缘分的人,她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写在一本旧书的扉页上,让男主人公把名字和联系方式写在一张五元钞票上。她说,如果有缘,一定会指引我们再次遇见。
可是世事总是难以预料,他们看到过同一条小狗,前后经过同一间咖啡店。就像这根十字架的项链。恰好刚刚错过。说来很不巧,也很巧。
可能有些什么的确是冥冥中注定的,受着指引,走向我们不知道的方向。
看故事的人,都知道他们最后会相遇,可是在里面的两个人啊,并不知道自己的将来是什么样子,看不见希望的线索。
很惹人心疼。



象不求回报一样,去工作……
象没有明天一样,去生活……
象从未被欺骗过一样,去相信……
象从未被伤害过一样,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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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Gil看看Paul面前依旧满当当的餐盘。
“在想刚才的事?”
Paul叹口气,抬头。“不去想是不可能的。”他向Gil笑笑:“想过就没事了,不要担心。”
“你们在说什么?”Sandy饿的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扫的干干净净。
Paul与Gil但笑不语的看了她一眼。
“吃你的东西吧,饱了没,要不要再给你点一些?”Gil指指她的餐盘。
“干嘛,我看上去很能吃吗?”Sandy不服气的瞪着Gil。
“没啊,怕你饿坏了而已……”
Paul掸掉手上的面包屑。“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啊?你要去哪里啊程医生?”
“我想去伦敦转转。”
“但你们刚刚到吧,不会很辛苦?”Gil诧异的叫道。
“反正行李已经送去旅馆了,今天又没有事做,我想出去散散心。”
Gil犹豫了一刻,答应下来。“那么有什么事call我好了,我的号码你知道?”
“Know。”他站起来拍了拍他,兀自走出去。
Sandy奇怪的望着Paul走开,向Gil问道:“程医生他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也许是太累了。”Gil烦扰的捏着太阳穴。

星榆等在病房门口,直到Frankie为Mary做完检查出来。
“她怎么样了?”
“打了镇定剂,现在睡着了。”Frankie擦了一把汗:“明天就要开会研究她的手术问题。”
星榆点点头。“辛苦你了。”
Frankie按住她的肩头。“怎么你总是跟我这么客气呢,我是你男朋友嘛。”
她一愣,歉疚的弯了弯嘴角。“你……觉得我不够温柔?”
Frankie摇头。“你就是太温柔了,对每个人都那么温柔,搞的我一点特权都没有,我会心理失衡的吗。”
星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刚才在天台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你是说,帮我们劝Mary下来的那个?”
“嗯。我好像没有在医院见过他。他是不是这里的医生啊?”
Frankie耸耸肩。“我……没见过,大概是家属。”
星榆有点失望的哦了一声。
“怎么了?你认识他?”Frankie有些紧张的望着她。
星榆摇摇头,挽起他的手笑道。“随便问问。没事了,我们走吧。”

Frankie的手机响起来,接听。
“我是Frankie。什么?”他的脸色骤然变的阴沉,他背过星榆,压低了声音,余光警惕的看着她:“你说现在?……但是我约了女朋友吃饭……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那我马上过来。”Frankie不安的掐断电话。
“有事吗?”星榆望着他不好看的脸色。
“没事,我……有个朋友突然有点事,一定要我过去。星榆我……”
她善解人意的挥挥手。“有要紧事就赶紧去吧,我自己回家就行。”
“那你一个人小心。”他重复嘱咐了她多次,转身快步走向停车场。
星榆一个人站在医院外的公车站,手里拎着的包一晃一晃,有节奏的拍打在腿上。
Paul双手插在衣兜里,低着头走到站台旁,仰起脸来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心情欠佳的长叹一声。
星榆闻声抬起头。
“咦,你不是刚才那个——”
Paul慌张的抬起眼睛,碰到星榆晶亮的双眸,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抖。
“呃,你不认识我了?”星榆眨眨眼,看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笑道:“我是刚才天台上那个医生啊。”
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重新遇见她。事实上在他完全接受Gil所说的事实之前,他还完全没有做好任何防备。Paul勉强按住心头的波澜,平静自己的思绪和表情。
“我想起来了。”他逃避的跳开她的眼光和脸庞,不敢多说话。
“你是这里的医生吗?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她的问话让他不得不再次看着她的眼睛。星榆笑眯眯的歪着脑袋等待着他的回答,眉角俏皮的向上扬起。

Paul发现,他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就算忽略她的样貌,她的神态又是何其相似。
更何况,一切同她有关的事,他从来都无法回避。
“不是,我只是来开会。”他简洁的做了回答。
进城的公车在站台前停下来,Paul胡乱的向她笑了笑。“车到了,我上车了,再见。”
“我也坐这一趟车哦。”星榆友好的说。
Paul闭了闭眼睛,转过身。
“呃,不好意思,我刚才把一点东西忘在医院了,我回去拿,再见。”
“哦,Bye-bye。”星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登上公车。
从车窗里向外望,朝着医院走回去的他步伐有些蹒跚。“好奇怪。”星榆心底暗暗的想,这个男子似乎不想见到自己,还是他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她笑了笑,哪里都有矜持害羞的人嘛。
星榆没有看见Paul的脸,否则她会更奇怪,此刻的他,为何脸色苍白到几乎要昏厥。
Paul望着如疾风一样开过的公车沉重的呼出一口气。

他曾经无数次梦见她在梦里向他微笑,也无数次幻想她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突然的回到他的身边,出现在他眼前。他甚至想过,哪怕她变成了天使,她也可以回来看看他。
当他知道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是徒劳和锋利的刀口,他小心的把她的影子锁在最深处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真的会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出现,就像不切实际的神话一样,她对他笑,向他说话,让他闻到她的呼吸。
Paul轻轻摇了摇头。那不过是世界上长的很像却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罢了。
就算她和她一模一样,有一双灵澈的眼睛,有温柔的笑靥,有柔美的黑发,清甜的嗓音都好,她也不是Jackie。
第二辆班车又到了,他坐上去。
是上天在跟他开玩笑,还是特地安排了这一切给他安慰?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当他看见相同的模样,会痛的更加不堪忍受。
世界这么大,他却逃不出悲伤。

他站在一所公寓普通的一间门口,揿了揿门铃。
门打开了,一个瘦高的英国男人让他进去。
“Louis!”他皱着眉,眼光紧随面前的英国男人:“你叫我过来到底要做什么啊??”
“坐啊。”Louis不紧不慢的指了指椅子。
“Louis!!”
Louis:“你现在很不想来我这里吗?”
“不是。但你知道,我今天约了人的啊!”
Louis:“你不要忘了你现在为什么可以如此幸福,如果不是组织帮你安排,你可没那么好运气追到她。”
他被堵住了口,垂头丧气的坐下来。“说吧,出了什么新情况了。”
Louis:“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组织新挑中了人选吗。”
“你是说组织准备新引进的一批人?”
Louis:“我还说过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的。”
他顿了半秒,脑中如同被一道闪电划过:“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
Louis:“正是。我没想到这么顺利,第一天你们就碰面了。”
“组织打算怎么做呢?”
Louis:“这次召开的医学界研讨会组委会高层,其实有我们的人。”
“这我知道,不过跟他有什么关系?”
Louis:“其实之前我们争取过他,但是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这次组织只好借会议的名义,名正言顺的把他带过来。”
“可是他未必会愿意同我们合作。”
Louis:“这个你放心,组织这么大张旗鼓的参与这次的科学界会议,就是安排了和他接触的人物在会议中。不仅是他,我们还会在这次会议的进程中物色其他合适的人选。”
他沉思了一会儿。“那要我做些什么呢?如果组织已经决定其他人完成这个计划的话,好像跟我知不知道没什么关系。”
Louis:“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急叫你过来。你那里是不是最近来了一批驻院的短期无国界医生?”
他点点头。
Louis:“还记得你上次跟我提起的那个障碍物吗?”
“和他也有关?”
Louis:“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他们一早就认识。”
他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Louis:“我担心的不是他一个人这么简单,如果他不走运知道了我们的事,大不了也把他加进来就好了。但组织暂时还不想和独立的国际组织有什么瓜葛,所以包括无国界医生,红十字会和其它一些国际组织里面我们暂时都没有发展人手。他们走的那么近,我担心这件事如果做的不妥当就会有很大的风险。”
他皱起眉。“那你的意思是……”
Louis:“很简单,多看着,少跟无关的人来往。”
“可是其实我什么也没跟她……”
Louis:“她是我们的实验种子,如果她不听话,对她自己也没有好处。”
他打了个抖,隐隐有些不安。
Louis:“怎么了,不说话?你怕组织会伤害她?”
他不置可否的瞪着Louis。
Louis轻蔑的笑起来。“我早就告诉过你,女人是很麻烦的动物。如果不是那位大人一定要对神的那些腐朽教条坚信不疑,我们的计划中根本不会有女人参与进来。”
“你说那是腐朽教条?”
Louis:“哼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告诉你,组织虽然以它为名义而存在,但并不是每个人都绝对相信这些原则。组织里分化出两大派系的原因也就在这里。我们这一方不过是利用那些老顽固制定的这些基督信条来宣传和扩大,等到达最后的结果。这个世界的规则最后只能由统治者来决定,其它的,都是废话。”
他叹口气。
Louis:“不过你放心,她是我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只要你们都听话,照着组织的吩咐去做,我保证你们不会有危险。”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支支吾吾问道:“还有一个问题。”
Louis:“嗯?”
“上次香港美美大厦失火那件事里面,有一个叫做唐姿礼的香港人被烧死了,和她有没有关系?”
他的话刚出口,只感到一阵尖锐的摄魂的目光刺透了眼膜。
Louis:“你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
“真的和她有关??”他打了个冷战。
Louis:“没有告诉你的事,你最好不要问!”
“可是……”
“没有可是!不要忘了你加入组织时候发的誓!组织是铁面无私的!!”

他畏惧的闭了口。他开始有些后悔。当初他就应该料到这种结果。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把她扯进来。
不过还是没用。就算他没有喜欢她,她还是无法逃脱本不该属于她的命运。
其实现在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好的状态吧。只要她什么都不知道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组织开发的技术是绝对值得信赖的。
至于Louis所说的信仰的归宿,他没精力考虑这么多了。当初坚信了它的正确才加入组织,这么久以来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希望和当初的执着,只是在这同时,组织严密的机构运作也磨光了他的抗拒能力,他只求一切尽早结束。

走下泰晤士河游轮的船舷,夕阳的余晖已经被紫色的夜空替代。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白天留下的雾气还有浅浅的一层蒙在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
星榆和Paul各自漫无目的的在古老的河流边,从两个端点相向而行,没有开始,找不到结束。
十九世纪设计的行道灯面无表情的沿着蜿蜒的路站了一排。
她数着路灯一路向前,他兜着脱下来的外衣,数着自己的呼吸。

路边的酒吧门推开了,一群年轻的男女笑闹着闯出来,连带着酒吧里经典的歌曲。
Late at a night when all the world is sleeping
I stay up late and think of you
And I wish on a star
That somewhere you are thinking of me too
Paul抬头看看酒吧的名字,迟钝了一会儿,踏上台阶,推开狭窄的门。
门口的风铃被凌乱的推醒,张扬的叫嚣。
星榆听见风铃响起的声音,从面向街道的一面转过身,望着不宽敞的门空荡荡的摇晃。站在酒吧楼梯之下,直到那串风铃渐渐减慢了速度停下来,摇晃的门恢复到最初的安静。
她理了理额前的发,转身继续沿着漫长的路向深夜的更深处走去。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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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个钟头就是2007年,妙手走进它第八个半年头,于是第九个第十个年头也会接踵而至
有妙手的世界 我们就有奇迹
特此在06最后一天多发一集
大家新年快乐^_^


[二十二]

国家会议大厦三十楼的会议厅A,Paul按照接到的分组论坛安排表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放好自己的文具抬起头,他这才发现会议厅A这一组里的都是世界顶尖的脑科专家。
主持论坛的正是贝尔•怀特,Paul有点意外的集中精神。会议的第二天就能碰到这位倾慕已久的权威人士,他理所当然的为之一振。
“各位同僚,很荣幸可以与大家在这里召开这次研讨会,从今天开始下面一周的时间就由我主持和大家一同讨论我们脑科的发展现状和亟待解决的各项问题。在我开始第一项议题之前,各位如果有任何有价值又需要大家讨论的成果或者议题希望大家先提出来,我们会按照大多数的意见安排我们的会议进程。”怀特教授操着地道的美国口音做了开场白。
怀特教授是一位学术与人格名望并重的长着,Paul仔细端详着他。世界各地多少脑科医生无论是老是少,都梦想能够有机会得到他的亲自指导。许多人将他那闪着渊博学识之光的眼神比作引领脑科学前进的光,虽然有些过于神话,然而的确名副其实。他提出的无数项科研理论已经在当今的医学界屡次得到临床实验的成功实践。如果本世纪的脑外科手术发展是十级台阶,那么他一个人的成就就已经占去了登高路途上的六级之多。

令Paul对怀特教授最肃然起敬的却并非最前沿的医学成就。十年前,在纽约发生了一起严重的银行抢劫案。当时因脑部被流弹击中而需要做紧急开脑手术的伤者有三名,其中两名就是他的妻子和十五岁的女儿。当院方向怀特教授征询意见的时候,他却放弃了为妻子和女儿做手术的机会,选择了另一名伤者。伤者救活了,但他的妻子未能幸免于难,而女儿的手术交由另一名医生来做,取出脑中的流弹之后,却因花费了过多的时间而没能及时醒来,直到如今还是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
当被怀特教授救活的病人乃市政府财政部长的消息传出之后,外界一片哗然。民众纷纷指责怀特教授为了讨好高层人物不惜以自己妻子而女儿的生命去换取。无论院方如何向外界澄清他们是事后才了解到伤者的身份,依然无法平息流言蜚语的蔓延。怀特教授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起码的反驳和澄清都没有。当纽约时报的一名记者千方百计的找到他,要求他对此事发表看法的时候,他只淡淡的说:“我没有让手上的时间白白流走,感谢上帝。”

所有的人都在猜测,怀特教授所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一句反语吗?还是他在说,假如给他更多的时间,他可以逐个的抢救自己的亲人。
但没人能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我没有让手上的时间白白流走,感谢上帝。”正是这句话让Paul第一次听见便从灵魂深处受到了震撼。
他隐约的察觉到怀特教授真正的意思。在没有选择余地的选择之中他做出了逼不得已的选择,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他就不能失败。女儿的手术和财政部长的手术是同样的难度,但他把握住了时间,做成功了手术。
医治好任何一个病人,就是他对妻子和女儿最坦诚的交待。在责任与挚爱之间的选择本来就是一种痛苦,他宁愿要公平的痛苦,也不能要不公平的安乐。

上午五个小时的会议在大家的意见交流和讨论中迅速的度过。Paul收拾好东西再抬头的时候,怀特教授已经离开了会议室。
他追出会议室,跑向会议大厦的正门。怀特教授乘坐的车从眼前一溜烟的驶过。他张了张口,犹豫了一阵。有些至今也未能弄明白的事情他想要亲自向教授请教。他思量着来伦敦之前那个奇怪的手术。之所以没有在会议开始的时候做为一项议题提出来讨论,因为Paul总是认为,这种奇怪的现象背后有一种违背科学规律的东西存在着。
这种想法很莫名其妙,打破他一贯的思维常规。或许不能够用理性的眼光来看待;或许只有不理性的人和不理性的人之间才能找到解决的共同点。

Paul拨通Sandy的电话。
“Sandy?我散会了,你在哪里?”
“程医生啊——呃,我不陪你吃饭了,刚才有朋友约我去逛商业街,我看我要晚点才会去医院……”
“哦,不要紧,我自己先回去好了。”
走向通往告诉公路的巴士站,Paul踌躇着停了下来。时间还早,他不想回到那个有她的影子在的地方。他转了个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握着地图,Paul在古老的查令十字街84号书店门口停下来。抬头望着十八世纪风格的门框和号码牌,推门走进去。
书店不大,十几平米的空间四周立满了五六层高的书架,中间也铺满了书籍。查令十字街84号的书都是几十年前的版本或者二手书,有的甚至是辗转经过了几十个主人的拥有才来到这里。书籍没有明显秩序的堆在一起,看上去凌乱不堪,想要寻找特定的名目,不熟悉的人不知道从哪头找起。
Paul有点头大的绕着屋子转了一圈。
弗兰克太太从屋后探出头来。
“先生,想要点什么书吗?”
“呃,我想找一本……”
电话铃响起来,弗兰克太太笑眯眯的打断:“不好意思,我去听个电话,我让我的小朋友来招呼你。”她转过身,朝楼上喊了一声:“Angie,有客人到了,帮我下来招呼下吧。”
随着一声“来了”从阁楼上蹬蹬的走下来的人让Paul不禁大吃一惊。
星榆扶着摇晃的楼梯她下来,一眼看见Paul。“咦?是你!”
他以为自己的视觉出了错,直到她走到面前,仰头笑着向他招呼。
“我们真是有缘啊。”
他稳了稳情绪,低头看着她的笑容。第一次见到是震惊,第二次见到是手足无措,第三次再见到的时候,他已经逐渐适应了心跳的骤然加速和减速。一天一夜的恍然,他慢慢让自己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他定神望着星榆的脸。虽然保持平静需要很大的力气,但他已经可以将她当做一个普通的萍水相逢之人,正常的交流。
“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我和弗兰克太太是朋友,有空就会到这里来帮她忙——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程至美。”
星榆点点头。“没有英文名字吗?”
“呃?”他愣了一下。“Paul。”
“哦,Paul。”
他的名字从她的口中念出来,他仍旧有失魂落魄的枉然。
“我叫穆星榆,你可以叫我Angie。”她向他一笑,指着满屋子的书:“这里有很多旧版的书,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找啊。”
“其实我没什么特别想找的书。”Paul突然改变了主意:“听朋友说这家书店很特别,所以来看看。”
“是吗?”星榆显得很有兴趣:“我也是听朋友介绍的,我真的很喜欢这里的风格。”她熟练的从身边的一排书架中抽出一本灰色封皮的书在他面前扬起。
“看啊,这个版本的《小王子》就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找的,居然都找的到。”
Paul抽了一口气。屋外的温度冰冷,屋内被壁炉温暖的火熏的火热。他觉得空气有些烫人。
他从她手中被动的接过书,瞬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是不是很神奇啊?”星榆得意的看着Paul吃惊的眼神:“这么古老的书都能找到,所以以后你想要找什么旧书,到这里来就好了。跟你这么熟,我给你打个八折啊。”

Paul捧着手里初版的《小王子》。他到这家店的唯一的目的就是它。在她面前刻意收起的回忆标志却被她轻易的抖落出来。是个纯粹的巧合吗?还是,与她长像相同的女子,便一定也会有同样的喜好……
不,只是巧合罢了。这样著名的童话书,有许多人喜欢,想要收藏,并不是很奇怪吧。
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啊,差点忘记了,上次的事还没谢谢你呢,多谢。”星榆瞧他默不作声,开口道。
Paul收拾了恍惚的神思,抬头望着她。
“Mary的事咯——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我看我真是劝不了她。”
“没什么。救人是医生的职责而已。”
“你也是医生?”星榆眼睛一亮:“对了,上次你说是去开会的。”
“我在市区开会,然后去圣玛丽做工作交流。”
星榆转了转眼珠。“伦敦学术研讨会?这么说你是被邀请来的专家?”
“没这么严重吧。”Paul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听Catherine说医院最近会有香港的医生过来做交流,看来就是你了。”星榆咯咯笑起来:“还真是巧啊,第一天就让你碰见这么棘手的事,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当做帮你开欢迎会。”
“不用这么麻烦吧。”Paul咧了咧嘴。
“要的要的。”星榆说是风便是雨:“上次的事也要一并谢谢你的。”她一溜烟的跑上阁楼又下来,抱着外套和皮包,朝着书店的内间叫道:“弗兰克太太我要回医院先走啦。”

“真的不用了啊——”Paul紧紧的追着星榆穿过了好几条街。
“你这人真是麻烦啊,走了这么长的路还在客气,都说了请你吃饭了,反正这里你也不熟悉,当我带你认个门咯,咱们都是中国人嘛。”星榆好笑的看着他。
“你不是这里的人?”Paul诧异的问。
如果不是星榆的提醒,他几乎没有考虑过她的口音的确和自己的相似。Paul的心里紧了紧,后悔问出了这样一个句子。
星榆突然安静下来。隔了一会儿才轻轻耸肩。“他们都说我是这里的移民,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快点走啦,我很饿了。”她嗅嗅鼻子,带着一丝酸涩的鼻音。

她的影子在他面前明明越走越远,却始终保持固定的样子。
只有她才会这样俏皮的同他说话的语气,只有她才会在他面前掩饰自己不快乐的音讯,也只有她,任何细小的不快都会在他心里引起巨大的波澜。
这些在刚刚的一瞬间却全部出现在他眼前。

一切若非是个梦,便是一个无法预知结局的游戏,Paul随着她的脚步,向前走去。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6-12-31 10:05 PM 编辑 ]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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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总是会蹦出妙手中的情节
看到结尾时候,想到paul给jackie开脑。
谁能做得到呢,给自己最心爱的人开脑。
其实我真的以为jackie醒了,每次都那么以为。
妙手告诉我们,这世界上,很多事情,真的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只有看着,却无能为力
我同样相信,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就那么巧,无论转多少个圈,都要回到原点。
所以我一直相信,程医生和唐医生总能相遇。
If you love a flower that lives on a star, it is sweet to look at the sky at night. All the stars are a-bloom with flowers...

In one of the stars I shall be living. In one of them I shall be laughing. And so it wil be as if all the stars were laughing, when you look at the sky at night...you----only you----will have stars that can lau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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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几阵长音之后,电话听筒里传来留言信箱的讯息。
“我是Monica,我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请留下你的口讯,我会尽快回复。”
“Monica,我是Henry。如果你听到留言,请回电话给我。”
Henry扣下听筒。自从找过Monica以后,他就再也没能联系上她。他打过几十个电话,但全部都是留言信箱,他到她的门口去按了很多次门铃,但始终都没有回应。
是搬家了,还是出事了?他猜测着所有的可能性,唯一没有猜到的是她故意要避开他。
他拨通Annie的电话。
“你好我是Annie,我现在不方便听你的电话……”
“真奇怪,今天这都是怎么了。”他掐断听筒中的声音。他想要找的人,一个都找不到。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Monica。
“Monica吗?”他迅速的接起来,冲口而出。
“你好,是黎国柱先生吗?”对方却是陌生的声音。
“我是,你是……”
“我是Billy的班主任,今天早上Billy的Mummy林雪女士送Billy来学校的时候突然昏迷,我们把她送到医院。我在她的手机里找到您的号码,您是林女士的朋友吗?”
Henry愣了一下,即刻答道:“我是。请问她入了哪所医院,我马上过去!”

行德医院肿瘤科病房。
Henry到的时候,Monica刚刚做完一个疗程,面无血色的躺回到病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Monica。”
他的声音突然出现,Monica诧异的睁开眼,心中一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Annie告诉你的?”
“Annie知道你入了医院?”
“不……她不知道……”她自知失言,回避的移走眼光。
“是Billy学校的老师在你手机里找到我的电话——我找了你很多天都是留言信箱,你是不是已经入院很久了?”
Monica不回答,伸手够到床头的一叠杂志。
“你要什么我帮你拿啊。”Henry先她一步将杂志递到她手上。
Monica抬抬眼皮,一句Thank you滑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怎么入院了也不同我说一声呢?Billy怎么办?”
“他很好。他有人照顾。”
“有人照顾的话,你就不用亲自送他去学校了。有事怎么不通知我呢?”他拿起她的病例,扫一眼主治医生的名字。“Martin钟,这个好像是我前两届的学长。”
“Henry啊!!”Monica提高了声音。
Henry抬头。她带着怨怒和烦闷的神色望着他。
“我想休息了,你回去吧。”她将头偏向一边。千方百计的避开他,甚至明知道Annie会很为难,还是请求她不要把自己入院的事告诉Henry,为的就是不想再麻烦他,不想勾起一些奢求不到的期待。
现在是他自己出现在眼前,她不是很想见到他么,这一刻不是虽然一直躲避却又一直期盼的吗?她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对眼前这个人如此反感。

Annie带着亲手煲的汤走到病房的门口,愣住。Henry背对着她坐在Monica的病床边。
一个是需要照顾的人虚弱的躺着,一个是诚恳的伴在左右,这画面和谐的如此理所当然,却另她忍不住刺心的痛。Annie顿了顿,调整呼吸走进去。
“Monica。”她轻唤一声。
她避开Henry循声望来询问的眼光,向Monica笑道:“今天觉得怎么样?我煲了点汤,要不要试试?”
“真是麻烦你了,但我没什么胃口,谢谢你。”
“她今天早上在Billy学校里昏迷被送了进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入院了,怎么没和我说呢?”Henry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一丝无意的责备。
Annie张了张口,委屈的心跳有点不规律。
“对不起,本来我是想告诉你……”
Monica望望Annie尴尬的眼神。“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我不想叫你们担心太多。如果不是Billy没有人照顾,我也不会告诉Annie。”
她的语气与其说是倔强,不如说是冷漠。Monica偏过头去:“我真的想休息了。”
Henry叹了口气。“那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Annie一言不发的看了看他的脸色,无奈的跟出了病房。

回程的路上,Henry揣着自己的心事不说话。Annie几次想要开口,只看见他没有表情的凝视眼前的路,一次次的又放弃了尝试。
直到走进家门,他把钥匙扔在桌上,向沙发里疲倦的一躺。Annie捏住搅扰的思绪,走向厨房。
姜葱在锋利的刀刃下面被截成一段一段。Annie精神不集中的一下一下切在砧板上。
那天Monica终于决定入院的时候,她曾经几度劝说她告诉Henry,都被拒绝了。而刚才在病房里,她明明看见Monica的眼神中强压住对Henry的留恋。
她被迫夹在一个局促的狭小缝隙之中。一边是Monica刻意回避他的痛苦,一边是他得知了实情之后情有可原的责怪。她本来就知道,有一天Henry得知了真相之后一定会对她不分时间场合固执的为Monica保守秘密而不满。但当他无情的眼神投向自己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哭。
也许Henry什么也没有责备他,他的眼睛里并没有那种表情。但正是这种冷淡的神色,才让她更加心如刀绞。
原来决定退出这场游戏并不是说走就走,想要抽出身来却还要做足一切的表演,为了不让所有的人痛苦的纠缠,她只有一个人沦陷。

快刀一不留神割伤了左手的食指,Annie痛的“咝”一声咧开嘴,继而立刻压制住声音。她悄声探出头向客厅望了望毫无察觉的Henry,咬着嘴唇,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翻箱倒柜的找出OK棒,按在伤口处。

餐桌上的两人依旧一言不发。Henry吃完饭放下碗筷,Annie立刻结束自己的晚餐,站起身来收拾碗筷。伤口按在沾了水渍的玻璃盘边上,她痛的轻叫一声。
Henry转过头,发现了她的伤口。
“你怎么了?”他捏起她的手指。
Annie迅速的抽回来。“没事,划伤了一点点而已。”
“让我看看。”他已经不由分说的撕开了她的创口贴,刀伤的边缘有些红肿发炎。“这么大的口子还说没事?”他高声的叫起来,责备的语气让她一惊。
“真的没事啊,你把OK棒取下来干什么,一个晚上就好了……”
“你这个样子还去洗碗擦地,你想弄的不可收拾才罢休吗?”
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硬的对他这般吼叫,拉着她硬塞在沙发上,翻箱倒柜的拿出急救箱,倒出酒精,取出棉签,麻利的帮她清洗着伤口,涂上消毒药水,重新裹好创口贴。
Annie默默望着他做完这一切,继续不言不语的收拾着药箱。

“Henry……”她试着叫他一声。
“嗯。”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瞒着你……”
他抬起头,发现她的眼眶和鼻尖都带着微红。Henry心底一紧,却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
“我知道我应该立刻就告诉你,但是Monica千叮万嘱不想让你知道。我怕如果你去看她,她真的会不辞而别。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想她拿自己开玩笑。”
Henry突然意识到从医院到现在的这么长时间,他居然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过。哪怕他完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这样的态度是否也有些过分了。他竟完全没有照顾到她的感受。
他歉疚的坐到她身边。“你不必说Sorry,这根本不关你的事。是我的态度有问题。”
“但如果我早点通知你,她今天就不会被人送回医院。她请了菲佣照顾Billy,但我没想到她会放心不下自己送Billy去学校。”
Henry皱起眉头。“她的样子看上去挨不了多少时候了……”
Annie微微颤了一下。“Henry……”
他抬起头认真看着她。“我做了这么多年医生,本来以为已经看惯了出生入死。但这次我才发现,其实人的感情是很脆弱的,根本不关你是何职业,何种身份。突然之间告诉你,一个本来很健康很健康的人剩下的日子不多了,那种震惊就算是陌生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对方的关系与自己越亲密,就会越无法接受。”
Annie望着他深锁的眉头,难过的抬起手,抚摸他眉心的皱纹,似乎想要帮他抚平。
“Paul说的对,身为医生,当身边的朋友有事却完全无法帮忙的时候,那种感觉才是最无助的。”Henry接着说下去,她无法忍住自己的眼圈湿润起来。
“我不是怪你没有告诉我,我只是担心见不到她最后一面。对不起。而且我……”
Annie静观着他的眼睛。
“而且我……”他低头查看Annie的伤口,抬起头。“我不想再让我身边的人有事了。”
Annie紧紧握着他的手。这一刻她知道他的心里有如此脆弱的地方,是她努力想要体贴与安慰也无法弥补之处。
她失望的哽咽着自己的呼吸。

深夜,Annie翻了个身睁开眼,发现身边的被窝空着。她伸手试了试温度,带着一点余热。
“Henry?”她披起外套走进书房,他对着电脑正在搜索着什么。
“怎么了?”她凑过去望着屏幕。
“想帮Monica一点忙。”Henry拉动滚动条。
“妇幼福利中心?”Annie诧异的望着网页上的LOGO,恍然道:“你帮Billy找领养的人家?”
“但是看了半天,都没有合适的。”Henry撑起下巴,打了个呵欠。
Annie取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Henry回头,拍拍她的手。“吵醒你了?回去睡吧,我还有好一会儿的。这样站着很冷。”
“可是,Monica会同意将Billy交给不熟悉的人家吗?如果是这样,她一早就可以……”Annie没有走开,反而扯了张椅子坐下来。
“我怕她就是舍不得,所以迟迟没有考虑,总希望Billy在身边多待一天。但时间真的不多了,我想先帮她问问看。”
Annie皱起眉。“可是……”话到口边却难以问出声,她紧张的捏起了手指,指尖已经冰凉了。
“可是什么?”
“可是……你没有想过……我们自己来带Billy么……”

声音在夜的空寂中好像一点传播的速度也没有,刚冲出口,便在唇边立刻消散了。Annie发现Henry吃惊的看着自己。
“怎么,你没想过?”她故作镇定的问。
Henry愣了一会儿,三年前的一幕突然在脑中一闪而过。“你知道点什么?”
Annie慌张的摇摇头:“没有啊,你想知道什么?”
Henry疑惑的瞅着他,终于自我否定了Billy真的是自己儿子的想法。
假如三年前她们两个联手对他说了一个谎言,但到了这个地步,Annie不可能再隐瞒他,Monica也没有必要继续瞒下去。
他叹口气。“我不是不想照顾Billy,但……Monica不会愿意的。”
“你这么肯定?”
“这样不好啊。”他的回答含糊其辞。
“为什么呢?”
Annie穷追不舍,他不得不将视线挪开了屏幕,望着她。
“Annie,收养一个小孩子不是这么简单的,我们要拿出很多的时间来照顾他教育他,有时候需要放弃自己的立场来为他考虑一切……”
“我知道,有什么问题呢?”
Henry诧异的张口:“你真的想过这个问题?”
“你呢?”
他摇摇头。“我想过,但我觉得不合适。”
“为什么……”Annie不明所以的瞪着他。
“我说不清楚。”

Henry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她关心Monica和Billy,也关心自己。但毕竟Billy是Monica的孩子,没有一个女人会对这样一种关系完全释怀。他相信他理解Annie的心情只是出于纯粹的爱护,但他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过往而影响到她的未来。
他可以做Billy的叔叔,亲人,任何一种长辈,除了父亲。既然他并不是他的父亲,他没有权利要求她陪自己一起承担这个义务。
她是需要私人空间的吧,他想。这也是他为何每一次总会在她最期待的时候让她的希望一次次落空的原因。
Annie迷惑的耸耸肩。是因为他顾忌她的感觉么?她兀自猜测。或许他认为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毫无芥蒂的承担这份责任。又或许他怕看见Billy便会想起他的母亲,而将来那个可能的母亲,却是她的时候,会牵起他无谓的怅惘。
她站起身。
男人在脆弱的时候也可以如此的不可理喻,尤其是,Henry这种男人。
“那你慢慢想吧,我去睡了,不要太辛苦自己。”

Annie在他脸上印下一个Goodnight的印记,转身回房。
Henry以前说过,女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会把简单的问题弄的很复杂;
女人的确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因为在复杂的问题面前,她们也可以让一切变的简单。
Annie回到卧室,摊开了纸笔。
刚才那个也许是最后一次的Goodbye Kiss了。她想着,抬头透过纱帘望向窗外的夜空。
秋夜的月色,比水还要冰凉。一阵彻骨的寒冷从她的脚下沁入骨髓。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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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nry以前说过,女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会把简单的问题弄的很复杂;
女人的确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因为在复杂的问题面前,她们也可以让一切变的简单。

是哦。其实我在第一次看妙手的时候,常常在捉摸,到底是什么让henry有这样大的力量,让annie这样一个女子为他守候那么久。越看就越明白,也只有henry才值得annie那样欣赏。但懂得欣赏henry的,恐怕不只annie一个,比如说monica,这个女人,我还是带着对她的几分佩服的。一直是个隐忍的角色,眼睛里看得出来。
再说Annie,在爱情中,她恐怕不及jackie勇敢,总是在谈笑风生间把自己藏匿,举手投足的落寞。
于是,看看,又准备逃了。Annie的智慧全是用来保护朋友的吧,到了自己这儿,全不灵了。。。
If you love a flower that lives on a star, it is sweet to look at the sky at night. All the stars are a-bloom with flowers...

In one of the stars I shall be living. In one of them I shall be laughing. And so it wil be as if all the stars were laughing, when you look at the sky at night...you----only you----will have stars that can lau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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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暑假结束的时候刚巧写到这一篇,然后停笔,准备推免的考试。寒假开始前的最后一篇,也刚巧发到这里。然后下个礼拜会停一周,考大学的最后一场考试。
人生总是有无数次的考核和检验,天父对这些孩子的考量,在这里才刚刚开始。


[二十四]

接到Annie的越洋电话,Gil把刚含进嘴里的一口热咖啡急忙吞进了喉咙。
“你说什么?两个钟头以后???”当他听到Annie说她已经准备搭乘法英航班,两个小时之后就会降落在伦敦机场之后,刚吞进去的滚烫的咖啡差一点又喷了出来。
“你、你、你在玩什么啊Annie,怎么这么突然??”Gil对着行动电话大声叫嚷,急的直跺脚:“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呢……临时决定?Henry呢?你一个人?喂Annie,你没什么事吧?……可是我这里走不开啊,Paul今天又有一整天的会……”
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你没事吧Gil?”
Gil抓着电话瞪着眼转过脸,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拧起的眉头突然松开,两眼一阵放光。

敲门声。
“Come in。”Frankie放下手中的笔。
进来的是星榆。
“是你?”Frankie和颜的笑着抬手看看表:“OK,我可以走了,你请我去哪里吃饭?”
“嗯……不是……”星榆有些抱歉的搓了搓手:“Frankie,对不起,我看今晚不能陪你吃饭了。”
“怎么了,临时加班?”他温柔的牵过她的衣袖,站起身揽住她的腰。
“我……刚才答应帮朋友去机场接个人……”
“接人?”Frankie迷惑的重复。
“嗯。我知道我约了你又推掉你很不好,不过他真的很急走不开,我就答应了帮这个忙。”
Frankie放开星榆,仔细看看她。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江满月?”
“Sorry啊。”星榆算是恳求的抿了抿嘴。
Frankie皱着眉。明明想要避开的麻烦,却偏偏要找上门。他不是信不过星榆,更加不是信不过他自己,只不过Gil……
“我陪你去吧。”他转身拿起外套。
“啊?”
“你自己也不是多熟悉这里,我怕你一个人丢了就算了,还把人家也弄丢了。”Frankie笑道。
“我有这么差劲么?”星榆辩解道,吐吐舌头跟了出去。

Annie提着行李从安检通道出来,翘起首向前张望,很快的便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影子。
尽管之前Gil已经向她解释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她真的亲眼看到的时候,依旧难以置信的暗暗抽了一口气。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的如此之像。如果她不是亲眼看着Jackie被下葬,她绝对会认为眼前这一个,根本就是她的重新复活。
一时之间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她踩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就好像踩着一堆不切实际的棉花糖,下一场雨就要融化了似的。
是真的离开了Henry感到失落的恐慌呢,还是看见了眼前这样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影子。
还是,其实都有。
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落寞感,她想。
她调匀了呼吸朝星榆的方向走去。
“穆星榆?”
“江新月?”
四目相对之后,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呼唤对方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是我……”星榆一愣,继而了解的笑了:“哦对了,Gil一定告诉过你我的样子。”
Annie淡淡挑起嘴角,她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迅速的适应面前这个新的Jackie。即使没有Gil的描述,她又怎么会认不出她来呢。
“你怎么知道是我?”她反问。
星榆一愣,认真的想了想,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我还真不知道,看见你从出口出来就直觉是你了,或许感到你和Gil长的很像吧。”
她眯起眼睛来的时候,连神韵都是一模一样的,Annie简直看的有点出了神,直到星榆伸手要接过她的箱子。
“这个我来拿吧,坐了二十几个钟头的飞机肯定累坏了。”
“呃,不用。”Annie回过神。
星榆的手是冰冷的,Jackie不会有的那种冰冷。
这不是她么?又怎么会是她呢。
“让我来好了。”一个陌生冷淡的声音凭空抛出来,Annie猛的抬头。
“啊,忘记介绍了。”星榆莞尔的拍了拍Frankie。“这是Frankie,他也在圣玛丽做事,我们和Gil都见过。”
Frankie向Annie点点头。“我是星榆的男朋友,你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吧。”
碰触到他眼神的片刻,Annie心中猛然一凛。她有些被动尴尬的牵扯唇边的肌肉:“不会,麻烦你了。”
Annie的脑袋里浮现Paul的样子。在这样轻灵的眼神和俏丽的姿态旁,似乎很自然的就应该是那个人吧。她无可避免的恍惚起来。
任是谁在这样突然的情境下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幻想吧。
如果此刻身边出现的是Paul……她使劲晃掉这个想法。但Frankie主动的自我介绍却让她本能的反感。
星榆轻轻戳了戳发呆的Annie:“你累了吧?Frankie去取车了,很快就可以到你的宾馆,Gil出诊回来就会去找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让Frankie带我们去餐厅吧?”
“不用了,我在飞机上吃过简餐。谢谢你。”Annie抬头向她笑笑。
最自然的定论现在居然变成了幻想,世界就是如此荒谬,她暗自嘲笑。Frankie冷漠的眼神又浮现上来。这样的眼神,是她应该凝望的吗?Annie觉得自己想象不出。
根本轮不到她想象吧!她连想象的权利也没有了。她想起万里之外的Henry,更加使劲的晃掉了这个名字。
若要离开,就要离开的彻底和忍心。

“我看——我还是陪你出去吃点东西吧,Gil也真是的,这么晚了都不出现。”
在酒店里安顿好,星榆陪着Annie坐了一会儿,望一眼墙上的时钟,将近十点了。
“你饿的话先去吃饭吧,打扰你这么久了,真是不好意思。”Annie向她笑笑,瞥一眼站在窗边的Frankie。从进入房间以来他就一直一言不发的站着,眼神不知道是望向哪里的。她看着他,有些不自在。“耽误你们约会就不好了。”
“哪能呢。”星榆不好意思微红了脸:“我们没什么要紧事的,对吧Frankie。”星榆朝Frankie看去。
“嗯——”Frankie直起身子,走到星榆边上,看了Annie一眼:“不过,江医生有没有跟你说他什么时候能到?好像真的很晚了。”
“他说他七点钟就能收工的啊,要不我再call他看看。”星榆掏出行动电话。
“不用了,我自己联系他吧,这么晚了,你们回去也不方便,不用陪我了。”Annie掩住她手上的电话。星榆没有体会出Frankie的深意,Annie干脆直截了当的做出回应。
“可是……”
Annie的电话响起来,来电显示是Gil。
“怎么说?”星榆关切的询问。
“Gil说他们回来的路上有人出了交通事故,路面被封锁了,他们医疗队决定今晚不走了,明天再回来。”
“那你怎么办?”
“我没有问题啊,这里不是安排妥了吗。”
“但是你一个人……”
“真的放心好了,我经常一个人外出的。”Annie几乎拉着星榆推到门口。
“是啊星榆,江小姐是Gil的姐姐,他都很放心,你也不必过虑了,我们不要打扰人家休息了吧。”一直有些沉默的Frankie插口。
星榆思量着点点头。“那我们走了。如果明天Gil还没有空,你找我来陪你好了,我的工作不忙。我这里有点水果糖,要是饿了就先吃点,服务台可以点餐的。”
“谢谢,我会的,晚安。”

星榆钻进副驾的位置,Frankie跟进来,一只手按着胃部,脸上露出困难的表情。
“你怎么了?不舒服?”星榆扶住他。
“可能,太久没吃东西吧……不要紧的。”
星榆内疚的压低了声音,右手按在Frankie的毛线衫上:“很痛么?我帮你去买点止痛药吧?不不,还是去买点吃的……”
Frankie突然抬起头,一把握住她的手。星榆一愣,迅速的红了脸。
“你……干什么……”
“刚才你对我真好。”
星榆垂了眼帘转过面去。“我知道我这么爱管闲事,还要你跟着受罪……”
Frankie轻轻叹口气。“怎么会呢,你帮Gil的忙接她姐姐,怎么会是管闲事。”
“但是我本来约了你,临时失约,你不介意么?”
“你男朋友我有这么小气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星榆着急的辩解。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没事,吃点东西就好了。我是担心你,忙了这么久也不休息一下,你不要忘了你还是我的病人。”
“但是我看见Annie,好像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星榆带着一种神秘又期待的微微的笑望向窗外。天边的夜色被城市的霓虹渲的浅薄,就像藏不住的秘密不断的要被世俗泛滥的喧嚣翻腾出来。
Frankie咳嗽了几声。“我们去吃饭吧,不然我真的要饿出病来了。”
星榆点点头,他踩下了油门。

关上房门,Annie终于有空整理她的行李——一只大箱子,很空,只装了四季必备的衣物各两套,多的是各种各样的证件和信用卡。
她需要整理的是她复杂的思绪。
到底会在这里呆多久呢?她走到窗边,打开擦的很干净的窗。即使窗户明净到透明的程度,她还是讨厌与外面的夜色隔了一层。金属滚动的声音过后,黑夜都市的各种声音猛地钻进来。Annie不自觉的扯开嘴角。这种声音是她所熟悉的,但仿佛又离开很久了,瞬间的重温,让她有种回家的感觉。
相隔遥远的,完全不同的城市,却可以给人相同的感觉,归属真的是无处不在的吗,还是说,她没有必要回去了吗……Annie向着虚空中的某处发出无声的询问,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转过身,眼光笔直的落到星榆放下的水果糖袋子上。
风吹进来,撩起身后白色的纱帘,在她的手臂上骚动着,心中的什么东西被搅乱了。
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呢。Paul也在伦敦吧?他看见过她吗,他会怎样反应呢?Annie自言自语,拆开水果糖的袋子,夹起一粒放进嘴里。
苹果的味道。然后她觉得有什么又苦又涩的液体跟着也流进了嘴角。她伸出手指蘸了一点,放到舌尖舔了舔,然后走到巨大的镜子面前。
她看见脸颊上有两行泪。
真奇怪,为什么要哭呢。是想Jackie呢,是挂念Gil呢,还是舍不得一些不得不放弃的人和事呢。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感到如此的孤单和脆弱。

Gil要第二天早上才能赶来看她。到时她打算对Gil说,在伦敦住一阵子,她想去欧洲各处旅行。以前总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去她无限向往的欧洲旅行,却总也找不到时间;如今来了,她不能够错过。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去了。
然而今天晚上,为什么寂寞总是跟在她身后,怎么也甩不掉呢。Annie有点后悔让星榆回去了。虽然,她不是Jackie,她知道任何人都没办法代替Jackie,但她宁愿要一个一模一样的陌生人,起码可以在她身上找到一些叫做“伤感”却又美满的回忆。
但她立刻想起了Frankie,他的冷淡的表情,他甚至带着敌意的语气叫她不自觉的警惕起来。是多心了不是么,也许,什么事也没有,也许他就是个不善交流的人罢了。
Annie突然为星榆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取了房间的钥匙走向门口。空荡荡的房间实在令她呆不下去,她熄了灯,锁起房门。

低着头踩在教堂区保持十九世纪古老风貌的狭窄街道上,泰晤士河从身边不声不响的淌过,Annie没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这么远。脚下的路,一点灰尘也没有,浸透了刚刚过去的一场微雨,湿漉漉透着寒气。脚步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噼啪噼啪,咯噔咯噔,Annie听的有些毛骨悚然,加快了步子向大路的方向走去。
接近拐角的地方同时也响起一阵脚步声,沉重踏实,是个男人的脚步声。Annie担心的捏了一把汗,贴着墙角放慢步子,捏紧了拳头,准备应付突发情况。她在拐角处停下来,闭着眼祈祷那个男人没有发现她就直穿过去。
声音近了,几乎就在眼前了,突然停了下来。
Annie奇怪的睁开眼,双方同时惊讶的呼出声。
“怎么会是你!”

[ 本帖最后由 Felin 于 2007-1-14 12:18 AM 编辑 ]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 很痛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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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lin说:人生总是有无数次的考核和检验,天父对这些孩子的考量,在这里才刚刚开始。
于是我知道,felin要开虐了~

虽然爱一个人没有错,即使爱能让人多些善良,我却仍然不喜欢Frankie。这个略有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就像不是所有爱着的人都懂爱一样。你不懂,却仍占有。

Annie淡淡挑起嘴角,她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迅速的适应面前这个新的Jackie。
有点不适应迅速适应新j的A,可返回头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呢,此情此景,这样的表现才是最江新月的吧

星榆的手是冰冷的,Jackie不会有的那种冰冷。
不知怎么,想到j给p系鞋带擦眼镜的手,想到j穿针引线时候的手,想到j去牵p的手,想到手术台上的相握,想到剧终时p吻住j的手,这之后,演员表之前,是我错过了吧,看到你睁开眼。一定会是这样的。音乐响起之前,听到你的声音。

“怎么会是你!”
是谁。felin最擅长在关键的地方说请听下回分解。于是观众朋友们的心就悬啊悬着,晃啊晃悠~
我猜一定不会是H,他们两个见面,一定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嘴角与眉眼都弯出浅浅的笑。。
会是谁呢。felin好好考试。考完回来告诉大家。
If you love a flower that lives on a star, it is sweet to look at the sky at night. All the stars are a-bloom with flow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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