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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9 01: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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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谜樱
唐菁打电话约他去她家吃饭,他犹豫很久。
不去显得太不给面子,去了……会不会给她什么错误的暗示呢?大部分人遇到一个条件还不错的相亲者,都会努力的去爱上对方。
但黎星野就真的不是这种人。
“最近工作有点忙,你也知道,新环境嘛,总要花时间去适应。”他说谎的时候诚恳动人。
“我就说嘛,当老师有什么好?整天被学生烦死。”唐大小姐似乎很不理解他的选择,“你干得不开心的话,我把你推荐到唐氏控股的出版社去,一进去就做合伙人……”
口气俨然是位女王。
他不由想起最近听来的八卦,唐家老太太极度重男轻女,从她给孙儿孙女起的名字就能看出来,男孩是木字部,女孩是草字部,男孩是大树,女孩不过是绕树的藤。
她此生最不如意的一件事,是唐家上代掌门唐乐书仅出一女。虽然目前这位唐二小姐承袭父职出任集团总裁,但可以预见的是,不出几年唐老太太会把唐氏的一切夺回来交在唯一的男孙手里。
那就是唐菁的胞弟唐栋。唐栋今年才十六岁,也就是说在他心智成熟到足以担当重任之前,免不了要做个傀儡。那时,唐菁就会理所当然的大权在握。
如果和唐菁发展的好,也许会幸运的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也不一定。
他一边对镜中的自己嬉皮笑脸,一边精心的刮掉下巴上的胡子,只留下唇上微微的髭须,曾经有人说过,他这个样子非常迷人,年长女性认为是稳重,而年轻女性则会觉得性感。
“啊,黎大教授终于来了,欢迎欢迎,文曲星降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开门的又是唐栋,这次他的态度客气许多,但不伦不类的吹捧下暗藏的讥讽,高段如黎星野又怎会不知。
不过他仍装出一幅受宠若惊的模样:“不敢当,唐少爷太客气了。”
“什么少爷,叫他阿栋就好了。”唐菁一脸笑容的迎上来。“来,先坐下喝点东西吧,咖啡好吗?我刚刚煮好一壶。”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咖啡?他一边露出感激的笑容,一边在心里哀叫,他向来对咖啡的口味极为挑剔,认为适口的咖啡就像中意的女人那样可遇不可求,在对象不符合条件的时候,他抱持宁缺毋滥的原则。
但今天不行,拒绝女王陛下御制的咖啡,怎么看都是不明智的。
硬着头皮端起来喝了一口,果然堪比毒药。不,他宁可要一杯毒药。
一个从不怀旧的人,居然怀念起十年前那杯咖啡的味道。
四人晚宴在唐老太太下楼后正式开始。他的位置被安排在唐菁的对面。秋波来往,最便宜不过。
“星野,菜色还合口味吗?”
“老太太您真会调教厨子,今晚我才知道全港最好味的私房菜原来藏在这里。”
巧言令色,颜之厚矣。不过唐老太很受用,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一朵千叶牡丹:“什么老太太,以后叫奶奶。”
……心中警铃大作,看来今晚的表演太投入了,该收一收,哄哄长辈开心是他的良心能做到的极限了,把下半辈子搭进去那可划不来。
“星野,吃个龙虾。”
唐菁甜笑着,拿起一只最大的递过来,他只得伸手去接,突然,一个分贝极高的巨雷在窗外炸响,餐厅中央的枝状吊灯也随之忽明忽暗,龙虾掉进汤盅的声响,吓得唐栋打翻了酒杯。
“天气预报说过了,傍晚有雨,既然有雨,打雷也不奇怪。”席间人人失色,他义不容辞的担负起安慰妇孺的责任。
没有预料中的回音,他顺着他们的视线扭头望去——
透过餐厅的落地窗,可以看见门口多了一个人,由于光线的原因眉目模糊,又是在这种时刻以这种方式出现,不免让人有超自然的联想。
那人却好像没有看见他们,径直穿过了大厅,接着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见他的疑惑写在脸上,唐老太太清了清嗓子:“那是我另一个孙女,她……性格有点古怪,星野你不要介意。”
竟是唐氏的现任总经理唐二小姐。真是出乎意料,在他的想象中,她本该像她的堂姐一样,有着豪门千金的冶艳和张扬。
“菜都凉了,吃菜吧。”唐菁不太自然的招呼了一声,“阿琴,你还愣着,还不快给少爷换杯子和餐巾。”
侍立在门边的女佣人阿琴连声应着跑过来。
“要不要给二小姐送点吃的上去?”服侍完唐栋,她忍不住小声问。
唐菁瞪了她一眼。
唐老太太没有说话。
唐栋玩弄着自己的筷子。
他也只得装作没听见。
静谧的空气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他抬起头,有细碎的音符飘进耳鼓,是小提琴独奏版的卡农。记忆深处的碎片闪闪发光,映出高大的樱树,纷扬的花雨。
唐菁脸色铁青的站起来,把餐巾往桌上一扔,朝餐厅门口走去。
“阿菁。”唐老太太厉声制止。
唐菁回头:“她明知道我不喜欢小提琴,她明知道家里有客人……奶奶,她就是故意和我过不去,她故意不要我们开心——我上楼问问她,她到底想怎么样。”
“阿菁——”
她不再回头,奔上楼去。接下来,甜美的乐声中断了。
他猜测着唐菁和妹妹不合的原因——从世袭的角度来看,对方才是这所房子的主人,她不过是个挟弟以令祖母的闯入者,对方自出生起生活优越,而她在进入唐宅之前受过颠沛流离,所以她越发的希望得到尊重,希望证明自己拥有和对方一样的尊贵和权利?
在这短促的几秒中,有人像风一样的穿过大厅。“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窗外,夜晚漆黑,大雨倾盆。
他动了几分恻隐,转眼去看自己带来的伞。
“不用了,她有车。”十六岁的唐栋冷冰冰道。
豪门深似海,所言不虚。复杂的经济关系产生扭曲的感情。幸好他对唐菁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然将来,他也是这盘棋中身不由己的棋子。
……须要抽身退步早。
思及此,他把目光调回面前堆积如山的碟子里。要走人,至少要先吃完。
唐栋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拿起筷子继续未完的事业。
“这么大的雨,一定要急着走吗?”唐菁递给他一把崭新的珠灰色雨伞。果然是女生外向。
“谢谢,我自己有伞。”
唐菁略带幽怨的目送他的汽车驶入茫茫雨夜,转身进屋,一把推倒了案几上的花瓶。
几枝神似樱花的春梅可怜兮兮的躺在一地碎片中。
“阿菁!”唐老太太语气里带着不满,“发什么孩子脾气?一地碎玻璃弄伤阿栋怎么办?”
你眼里只有你孙子!她无声的转过头去。
天气恶劣,道路上几乎没有别的车子。居于拥挤的都市,难得有这样的行车体验。
他想了想,按下汽车音响的play键。
又是卡农。
磅礴大雨充斥的世界里,弦乐的甜美缠绵格外教人依恋不舍。
他忍不住用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打着拍子,直到——
一辆车身横在道中的汽车赫然映入眼帘。
他下意识的踩了刹车,险险停在几米外。
顾不得撑伞快步转到车前,眼前的情况颇为严重,许是被大雨影响了视线,那辆车的车头以超过45度的斜角撞在道路旁的绿化带上。
他回车里拿来工具,在十分钟内打开了车门,驾驶者软软的倒进他怀里,已经失去了意识。
“喂——”他轻轻拍打对方的脸颊,惊讶的发现是个年轻女子,“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他当机立断把她抱起,回到自己的车里。
“你撑着点,我们现在去医院。”
引擎一打着,车内重新扬起卡农的乐曲。电光火石间,他转头看向后座上的她——
短发,长睫,挺直的鼻梁,优美的唇线,白衬衣……垂在身畔的纤细的手臂……修长的手指……
她是他儿时记忆里躲在窗帘后演奏小提琴的女孩,她是一小时前唐家大宅里如风来去的幽灵。她是唐乐书最钟爱的女儿,不惜以春日最美的花树来为她命名。
她是唐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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