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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故人
“嘶~~~~~”
苏同学看见沿着植满银杏树的校园主干道朝自己走来的两人后不禁倒抽一口气，随即抬头看天。
并没有晴空霹雳或者六月飞雪。
但那的的确确是黎星野，和他保持睦邻关系长达四个月，被他鉴定为生活中没有任何女人存在着或存在过的痕迹，甚至被他含蓄的打听过取向的黎星野。
而他身边也的的确确是位年轻的女性。
看呀，他甚至用手臂轻轻环着对方的腰，好像生怕她被突如其来的意外伤害到似的。
绝对有问题。
一思及此，他几乎是蹦到他们面前。
“大嫂！”配上一个夸张的立正的动作。
“闭嘴。”黎星野满脸黑线，“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唐樱唐小姐，这位是苏易安先生，他是东大中文系的教授。”
苏伸出手去：“认识唐小姐不胜荣幸。”如愿握住唐樱纤长的手指。
今天是个好日子，亲眼证实黎教授喜欢的原来是这种类型。这条信息要好好保存，以后肯定用得到。
黎星野横了他一眼，知道他想歪了，但现在并不是纠正的好时机。
“我陪唐小姐在校园里转转，你有空就一起吧。”
“我还有个会要参加，不打扰你们了。”他素知君子有成人之美。
于是，很礼貌的互相告别。
“哦对了，”临走前，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他们，“去夕雾湖走走吧，黄昏的夕雾湖很适合……呃，像你们这样的人。”
呐，黎星野，从此你欠我一个人情。
夕雾湖，说穿了只不过是东大校园里一个面积不大的人工湖而已。然而拜这个很文艺的名字所赐，成了校园里最热门的约会地点。
特别是秋冬二季的黄昏，湿润微凉的雾气在湖上浮动，偶尔一只水鸟掠过水面，却平添了景色的寂静和萧瑟。
据说，这时的湖心岛上，十步以内必有一对情侣。而垂下的雾帘，会让每一对都以为自己是这片小天地里的唯一。
久闻夕雾湖的大名的黎星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来凑热闹。
他们沿着湖心小岛上的小路往前走，触目所及烟水茫茫，暮色很快就要降临了。
“你累了吧？”
唐樱闻言驻足，她似乎总是下意识的挺直脊背，这样的姿势高贵优美，却越发显得身材纤细单薄。
“还好。”
走在雾气中的感觉其实很好，只不过稍微有点冷。
“如果你走累了的话，”她稍微看了一下周围，指了指前面的一棵大树，“那棵树背后有条长椅，很少有人知道，所以应该还是空的。”
黎星野惊讶了一下。
唐樱自己也惊讶了一下。
怎么会对这里如此熟悉？
“你来过？”她毕竟是东大的毕业生，来过也并不稀奇。
“看来是。”她手扶湖畔的栏杆，目光迷离。
“教授？”伴随着轻轻敲门声响起的，是彬彬有礼中带着些微不安的女声。
“请进。”
薇推开门，这是一间大而空旷的屋子，除了一只乐谱架以外什么也没有，落地长窗前立着一个男人，因逆光而面目不清。
她走过去诚恳的鞠躬。
“请多指教。”
“不必客气。”
她抬头，看见一副纤尘不染的眼镜，和镜片后不染纤尘的眼睛。清俊的面容即使在黄昏的柔光中，也显出一种冰雪雕就的沉静。
原来这就素传说中音乐系的灵魂人物，本校外校众多女生的yy对象，永远不笑的冰山程静弦教授OTL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国际大赛，她才不要做一艘自寻死路的Titanic……
“程教授，系主任说，我需要你的点拨。”
“恩，”微微点头，“点拨说不上，看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吧。”
口气倒是很谦和，难怪和学生的关系不错……话说和学生关系好也有卖相好的因素在内吧OTL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要怎样开始呢？”
“随便选一首，你喜欢的曲子，演奏给我听。”
“呃……”天才的教学方式果然与众不同，“难度没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只要你喜欢。”
喜欢……其实我喜欢多来米……但在滴水成冰的教授面前岂敢如此放肆……
“那我演奏一首卡农吧。”
说完打开琴匣，取出琴和琴弓开始调弦，完全没看见对方闻言那一瞬间流露出的不同往常的神色。
就算看见了，也要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吧……
旋律荡漾着，波纹渐渐扩散开来，空旷的空间变成了清亮的水底世界，音符是他们呼吸的空气。
透过那些透明的什么，他看见多年前的自己，眉目温润像一场初春的樱雨。
“卡农是复调音乐的一种，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逐着另一声部，直到最后……最后的一个小结，最后的一个和弦，它们会融合在一起，永不分离。”
不知何时薇已经完成了演奏，不知何时她轻声请求一次示范，不知何时他转身去拿了自己的琴，举起琴弓……
两年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他对这首曲子的诠释，失却原先的水准。
唯有心情，不似旧时。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上去拿点东西，然后送你回去。”
柔顺的点头，要乖一点呢，下次才好再央他带她来。她对这里，有种没有来由的喜欢。
黎星野快步走进了宿舍楼的大门，他想去拿一件厚外套。她若是感冒，岳眉又要辛苦，又要心疼。
他知道她对唐樱是不一样的。
有感情的没有血缘，有血缘的没有感情，这真是可笑的悖论。
起风了。她忍不住仰起头。
扑面而来的风，有种秋天的味道。秋天总是让人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却不知道到底失去的是什么。
还不只是这样。
今夜的风里，还有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在心上轻轻的缠绕，轻轻的牵引。
她觉得自己如风筝般，飘向渺不可知的地方。
却不害怕，反而有浅浅的满足感充盈心间，因为每一只风筝，最后都会随着渐渐收起的线，回到主人的身边。
卡农进入了高潮部分，薇满脸无法掩饰的惊讶。
她并不惊讶于臻于完美的演奏技巧。作为国际大赛的参赛选手，她知道技巧能做到的是什么，更知道技巧做不到的是什么。
比如安静得让人不忍去惊动的忧伤，比如忧伤得让人忍不住落泪的温柔。
就像这个秋日的黄昏，就像面前这个男人。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明明看见他眼中满漾的情愫。
天呐天呐，这真是百年一见的盛事，说出去没人会相信的啊，像程静弦这样的人，心中也会住着另一个人的吗？不然他那是什么表情？
正在考虑要不要用手机把这一刻拍下来立此存照，突然听见门开的声音。
不是风，门口站着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目光清澈，短发清浅，像竹林旁的一泓溪水，像溪水中的一段竹影。
是教授的学生吗？
转过头，教授也发现了访客，他的表情更加奇怪。
“薇，今天就到这里吧。”
什么？她明明才来了不到十分钟！（但还是马上乖乖收拾东西）。今天是什么日子，事情都如此诡异，还是早点离开比较保险。
她鞠躬从课室退出的时候，和那短发女孩有瞬间的错身。
女孩身上有种清淡的香，清淡到整个人像一片茫茫的雾，碰不到，抓不住。有这样的香水？这女孩到底是谁？
她停下步子，迷惑的回头看。却见程静弦深深叹口气走过来，伸出手（！）搂着女孩的肩，把她带进了房间。
门在她眼前，轻轻的却是坚定的，合上了。（谁能借她一双透视眼啊ToT）
“你来真把我吓了一跳。”……总之绝对是和冰山形象不符的语气。
唐樱抬起头，微笑：“刚才那首曲子我很喜欢。”
“……”镜片后惯于镇定的眼眸波澜骤起。
“那曲子叫什么名字？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惯于持弓的修长手指突然紧紧握住她的手臂。
“你怎么啦？”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安慰的话语，也许是因为这个动作虽然让她有点不舒服，她却似乎从对方眼底看到无数倍于自己的疼痛。
“你发生了什么事？”他把她拉近，近到呼吸可及的距离，于是看到她茫然无措的瞳，映着完全陌生的自己。
心再也跳不出沉稳的节拍。
奇怪，明明早就接受了失去的事实，为什么现在还是会难过得这么厉害？
————————————————————————————我是淡定的分割线—————————————————————————
话说，真是，前面六章加起来也没这一章难写……写文素体力活啊To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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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0 12:0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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