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smine

第六章 浮生若梦

Chapter 1

五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对于Henry、Paul和Gil来说，Annie肚子里的宝宝成了业余生活的绝对重心。
这个孩子好像知道自己吸引了太多的关注，体重过低，胎位不正，心跳过快……时而搞出一些小小的伎俩来吓唬这三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都疼他如子的男人。
每次听见这些模棱两可的诊断，反而是他的律师Mummy比较冷静，以法庭上指挥若定的风范安慰着他那些无一例外的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医生Daddy们。
“Gil，我都说过了宝宝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再去烦Anson了，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病人。”
“Henry，你走来走去走得我头都晕了，能不能麻烦你倒杯水给我？”
“Paul，别站在那里发呆，你下午不是要开会么？快回去吧。”
……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们依然故我，有任何风吹草动就立刻一个不落的前来报道。
“不如我们现在就分好工，等宝宝出生以后，我理所当然是Daddy，Paul是干爹……”
“我呢？”
“委屈你当Uncle咯。”
“不行，我也要做干爹……”
……
“别吵了，电话啊……”
“喂……Annie，找你的，是Jackie。”

郑健对于社工这份工作始终感到不如意。经过Annie的推荐，他在Michael的事务所里找到了一个助理的职位，薪水提高了许多，债务也还完了大半。
如果说他对现状还有什么不满，那就是他新租的公寓始终缺少一个女主人。
Jackie每次拒绝搬来和他同住的时候，都会让他再等等，可是他却渐渐开始怀疑，他的天使女友到底是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所以，在某天深夜，回家的路上，他想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兴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在香港这样的地方，寻找性服务并非难事，于是他很快挑了一个价格合适面目姣好的年轻女人带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他付了钱，两人分手。
原来内疚并不像之前想象的那么多，毕竟他只是身体出轨，没有付出感情，更何况他的身体出轨，她也要负上责任。
只要过了自己这一关，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他尝到了甜头，此后频频和那个小姐约会。
当然他也非常谨慎，绝对不会留下任何可能引起Jackie怀疑的痕迹。

三天后。
“喂，您好，这里是承宇律师事务所。请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对方放肆的笑了起来。
“郑健，该不会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吧？”
“财……财哥。”郑健骤然压低了声音，“找我有什么事？”
“找你当然是好事。”
“能不能下班再说？”
“行，老地方，8点半。”
郑健搁下电话，感到额上沁出了冷汗。他换了工作又换了租屋，原因之一就是想和昔日朋友一刀两断。可是这个心狠手辣的财哥，却在这时候纠缠不放。

小酒馆里。
“财哥有事求你。”
郑健听见这句开场白，心就沉了下去。
“财哥，嘿嘿，别消遣我了，我……我小职员一个，又没钱，我怎么能帮到财哥你呢？”
财哥的三角眼忽然放射出精明锐利的光，“听着，这次有批货，路子很稳，我想瞒着阿勇那帮人全吞下来，但是钱方面有个口子。”
“口子？”
“不多，二百万而已。”
“财哥，”郑健哭丧着脸，“您就是杀了我也筹不到那么多啊……您别忘了上次我为了六万块钱，差点横尸街头。”
“此一时，彼一时，你家里现在不是有个无价之宝的天使老婆吗？”
“她……我要是开口让她弄出两百万来，她一定立刻提出分手。”
“蠢材，你就不会换个法子？”
“……财哥，不行，这不行……”
“你是不肯帮财哥这个忙啦？”
“不是不是……我……我是想，万一她报警的话大家都得完蛋……”
“你不会叫她别报警吗？告诉你，别跟财哥找借口。”
“财哥，我……我真的，不是不想帮你……但是我女朋友，确实也没那么好骗……”
“这件事只要你点头，其他就交给我，我保证让她乖乖的拿出钱来。”
“……”
“怎么样？爽快点。”
“……”郑健想了很久，终于艰难的摇摇头，“财哥，我还是怕……”
“好，没看出你竟然忘恩负义连狗都不如……”财哥冷笑着，把一个纸包扔在桌上，“是不是想让我把这些拿给你马子看？”
郑健小心翼翼的拆开纸包，一眼看到里面的东西，整个人就像触电一样惊跳了起来。
是那一夜他和小姐搂抱着坐进出租车的照片，面目拍得非常清晰。
“你……怎么……怎么……”他颤抖着声音，话都说不完整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财哥欠身在他的耳边扔下这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财哥！”郑健在他身后叫道。
财哥笑容可掬的回头：“你慢慢想，不着急的。”
“我……答应你……”
“啊哈，态度变得真快呀。”
“不过，这笔钱用完了你要还给我，还有，我要30％的红利。”
“谁准许你跟我提条件的？”
“财哥，我们都很清楚，”郑健令人惊讶的恢复了冷静，“现在除了我，也没人可以给你弄到这么大一笔钱了。”
“好，一言为定。”

（待续）

jasmine

第六章 浮生若梦

Chapter 2

深夜两点，电话铃急促的响了起来。
“什么？Annie阵痛了？”Gil大惊失色，“可是预产期还没到啊……你先送她去医院，我随后就到……对了，你call Paul了没有？”
“他今天晚班。”
“好，那待会儿医院见。”
Gil揉揉眼睛戴上眼镜，这才完全清醒了，马上就可以见到他的小外甥，不，是干儿子了！他一面兴奋，一面担心着Annie会不会难产，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连领带都打歪了。

仁爱医院，产房前。
Henry紧张的一个劲儿摸鼻子，Paul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Annie不会有事的……只是提前破水而已，Anson她们比这复杂多的情况都处理过。”
“可是比预产期整整提前了10天……”
“可能是宝宝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你这个Daddy吧……”
Henry被他逗得一笑，两人同时转头看见了Gil。
Gil对他们晃晃手里的手机：“你们忘了通知一个人……”
“是Annie刚刚进去以前交待我们先不要告诉Jackie……怕她会担心。”
“可是你们就不怕事后被Jackie轰成炮灰？”
Henry有点无奈：“我顾不上许多了……”

这时，产房的门开了，Anson神情严肃的走了出来。
“羊水破了，但是宫口才开了二指，估计你们至少要等到明天早上。”
“Annie现在怎么样？”Gil焦灼的问。
“还好，比较清醒，她叫我安慰你们三个。”Anson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扫视着他们，“看样子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Henry难得红了脸：“我可不可以进去陪她？”
“恩，跟我去换衣服。”
Henry走后，剩下Gil和Paul两个可怜兮兮的对视着。
“喂，那小子也不是什么正牌Daddy，好歹我还是个正牌的弟弟……”Gil撅着嘴自言自语。
Paul忍不住笑了：“你不要紧吧，这也不服气？”
……

凌晨时分，产房里依然传来或高或低的呻吟，Gil和Paul开始还凝神分辨哪个是Annie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觉得头晕心跳。
“我不行了……”Gil痛苦的摇摇头，“我宁可和她调换一下，也不要受这心理折磨。”
话音未落，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起来，他习惯性的跑到大门外去接听。
“喂？Jackie？什么？郑健被绑架了？不会吧，他一个大男人……谁会要他？”
“真的！”Jackie在电话的另一头，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他昨晚就没回家……我还以为是事务所忙……可是刚刚接到电话，让我准备两百万……”
“这简直像小说一样……那个绑匪吃错药了？你哪里弄得到两百万，除非抢银行……”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换成了非常担忧的语调，“该不会……郑健透露了你是天使的秘密……他们逼你用搬运咒来弄钱……”
“……”Jackie轻轻的叹了口气，算是默许了这个事实。
“他……真象话！”Gil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这种人绝对不会是你的双生天使！对了，你报警没有？”
“我已经打电话给警署了，可是现在……我很后悔，我害怕他们对郑健不利……我……”
“别怕，Jackie。我和Paul还有Henry现在都在医院，要不你来和我们待在一起……”
“你们为什么都在医院？是不是Annie……”
“呃……Annie已经进了产房……”
“我这就来。”
“你不要来，Annie应该不会有事，你还是回家去看看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不行，我一定要看到她才可以放心。”

“这么晚了，谁的电话？”
“是Jackie。郑健被绑架了。”
“什么？”若晴惨死的模样几乎在同一刻跳进了他的脑海，“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种事怎么会拿来开玩笑呢？”
“Jackie现在在哪里？”
“她正要赶来看Annie。”
“报警没有？”
“已经打过电话了。”
“郑健可能以前得罪的人比较多……我怕这次会比较危险……绑匪有和Jackie联系吗？他们要多少钱？”
“两百万。”
“这么多？”
“是啊……最糟糕的就是绑匪可能知道了Jackie的身份，很清楚她可以做到什么……”
Paul的脸色越发严峻，“情况确实不能再坏了……看起来，我们要想想办法。”
“还是交给警方处理吧。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
“……”

没过多久，Jackie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Gil朝她招手，她飞奔至他们面前。
“Annie……她……她怎么样？”
“她还好，只是看来一时半会还生不下来。”
“Henry呢？”
“在里面陪她。”
Jackie这才点点头，松了口气，走到长椅边坐了下来。
“很累？要不要喝水？……郑健的事情，就不要想那么多了。”Gil坐在她身边。
Paul站在一边，远远的凝视着她。他们已经多久没见？两个月？三个月？
想必为了郑健的失踪已经几夜没睡，她眉间眼底添了许多憔悴，原来那个神采飞扬的天使早就无迹可寻，现在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无助无依的小女孩。而他又怎么忍心看她这么苍白，这么脆弱。
想到这里，他走过去：“你有没有问过Raphael天使长，郑健是你的双生天使，也许他会有办法。”
Jackie苦恼的抬起头：“Raphael老师说他试过……但是不行……”
“你呢……按理说，你和他之间应该存在感应的。”
“我……”她无措的绞纽着双手，“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说不定，郑健根本就不是你的双生天使……”Gil突然插嘴。
“Gil！”Paul难得使用了责备的语气，“这时候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
“我说错了吗？我已经怀疑很久了……郑健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Sariel陛下灵魂碎片的宿体……说不定他跟那些绑匪是一伙的，骗了Jackie的感情，又想骗她的钱！”
“够了！”Jackie双手抱着头，脸上浮现出痛苦不堪的表情，“Gil我求求你不要说了……他不是那种人……”
Gil意识到自己的过火，马上冷静了下来，Paul伸手搂住Jackie的肩膀。
“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心情不好，你别想那么多了，我们都支持你的决定……郑健会好好回来的，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等。”
她怔怔的看着他，他把感情控制得很好，话语间的轻柔纯粹是朋友的关切，不搀杂一丝杂质。
然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就像她的眼睛也诚实的诉说着思念。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靠进他的怀抱，她知道那份只属于她的温柔，一直都存留在那里，不曾失落。
可是下一秒，她又想起生死未卜的郑健。
“Gilbert……Paul……”她含泪的双眸依次从他们脸上扫过，“我希望你们可以明白……不管郑健是不是我的双生天使，我都会救他出来……也请你们不要把他想得那么坏，就当是为了我……”
“OKOK，”Gil立刻举起双手，“刚才是我口不择言，我现在收回，你不要难过……不过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警方那边的消息了。”

（待续）

jasmine

第六章 浮生若梦

Chapter 3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仁爱医院，就在这个看似平静幸福的早上，挣扎了将近5个小时的Annie终于产下了一名男婴。
但是这个孩子并没有用清亮的啼哭声安慰筋疲力尽的父母，由于在产程中脐带脱垂缠绕颈部的时间太长，他严重缺氧甚至一度心跳停止，被立刻送进ICU监护。
Annie未曾得知这个坏消息就已经虚脱的睡去了，而Henry、Jackie、Paul和Gil则换个地方继续他们难耐的等待。
“Henry，你去cateen吃点东西吧。”Paul冷静的提议道。
“我吃不下。”
“你的心情我们当然可以理解，可是如果你病了，谁能安慰Annie呢？”Jackie还没说完，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在场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只有Henry还满眼茫然。
“出了什么事？”他拉拉Gil的袖子。
Gil没理他，眼看着Jackie听着电话，身体剧烈的颤抖。
“好，我……我这就去准备好不好？……你们不要打他……下午？好，那就下午……我一定带着钱去，我不会再耍花样了……”
合上电话，她几乎哽咽不能成句，“他们知道了……知道我报警了……”
“啊？”Gil和Paul都大惊失色。
“他们说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让我下午带两百万去赎人，他们还说，如果我再耍花样，今晚就……杀了他……”
“那郑健现在怎么样？”
“他们……打他……”
Gil的第一反应是走过来紧紧抱住泪如雨下的Jackie。
“要怎么办？”他问她也问自己。
到底是坚持正义还是向邪恶妥协，这个问题理论上很好回答，但是真正面临问题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动摇。
Paul把Henry拉到一边，小声的把发生的事情解释给他听，后者擦擦额头上的汗。
“我知道你想起了谁。若晴，对不对？”
“……”
“可是这件事你一样插不了手，除非你可以在下午之前弄到两百万……”
“……或许我可以。”
“你疯了Paul，你以为你也是天使吗？”
“天使不能做违背原则的事，而我可以。”
“可以什么……你要做什么？”Henry忽然感到心惊肉跳，仿佛什么可怕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似的，“我们是多年老友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
“其实很简单，Jackie和Gil如果真的使用搬运咒，就算筹到钱救了郑健，也会背负着沉重的自责……而我，我有别的办法弄到这笔钱。”
“什么办法？”
“你知道萧书华这个人吗？”
“钟氏航运总裁夫人？现任执行董事？你认识她？”
“她是我母亲。”
“……”Henry愣了很久，“难怪认识你这么多年我只知道你父亲早逝，没听你说起你母亲。”
“我现在去找她，”Paul指指那边，“让她等我回来，但是千万不要告诉她我做了什么。”
“可是……”
“我尽快回来。记得照顾好Annie和我干儿子。”多年老友，只要淡淡的一句，对方就能体会到嘱托的重量。

坐在华贵无伦的办公室里，正要开始一天工作的萧书华，忽然听见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却温和的声音。
“请找一下萧董好么？”
“我就是，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
“Mummy，我是Paul。”
她抱着电话，激动的站了起来。
“你是Paul？我……我都认不出你的声音了。”她怎可能听出来呢？他上一次叫她Mummy的时候，还是十八岁的孩子。可是现在的他，该是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了。更何况，她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听到他这样叫她。
“是。”对方斯文有礼的轻应了一声。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香港。”
“我以为你去了美国。”
“我已经回来了，有……快10年了。”
“哦……”这一声轻叹包含了复杂的情感，有愧疚，有无奈，更有深深的怜爱，“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也不肯和我联系。你这个孩子……对了，找我有什么事？”
“我……”那斯文好听的声音忽然变得滞涩，“我想请你借给我两百万。”
“没问题。”她答应得很爽快，同时心里萌动着暗暗的喜悦，如果多年的遗憾可以用钱来弥补，那真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不问我用来做什么？”
“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那么这样吧，”萧书华看了一眼腕上的表，“我中午派人去接你吃饭。”
“好的。”
……
其实她有许多许多问题，却始终开不了口，可以想见，18岁就独立生活的少年，在成长的路途中会怎样的辛苦，而她并非不知道他当初离家的真正原因……是为了她这个母亲，为了她的幸福，为了她的抱负，为了她有一天能像现在这样过着理想中的生活。

（待续）

jasmine

非常hc的没必要的一篇……尽可以当成番外跳过去。

第六章 浮生若梦

Chapter 4

萧书华，和她的名字一样，腹有诗书气自华。自从她进入港大的第一天开始，就吸引了众多爱慕的目光。
身为钟氏航运总裁次子的钟舜涛，当时正巧以Stanford商学院博士的身份在金融学院短期执教，他也是从看到萧书华的第一眼开始，就对这个女人志在必得。虽然他当时已经有了妻子，儿子也已经五岁了，但是这些都阻止不了他追求她的热情。
那一年，金融学院沸沸扬扬，众皆传言，萧书华做了钟舜涛的外室。
只有她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

她确实心比天高，同时她也拥有出众的商业天赋，她缺少的是雄厚的财力作为创业的基础。她不是没想过利用美貌来获得成功，但是当各方面都符合条件的他出现时，她还是退缩了。
因为18岁的少女大多逃不过爱情，而她也不例外。
她的意中人对她热爱的经济学几乎没有概念，他只知道救治病人，工作是他生活的全部。
她第一次见他是因为陪一名同学就医，那天他正好应诊，一身白衣，浅浅微笑，眼眸中医者的温柔不经意撩动她的心弦。
于是她成了那家医院的常客，遇到他的时候就对他微笑，笑得他莫名其妙－－这个女孩子怎么总来？身体这么差吗？
终于有次迎面相遇，她故意装作扭伤了脚，趁他低头检视，偷瞟他挂在胸前的小牌。
那张照片笑得好傻，而他的名字，却格外的好听。
程嘉年。

美好的年华，是的，那一年，他们相爱了，晴空灿烂，花朵芬芳。
26岁的他说，别急，我会等你长大。
18岁的她说，我怕来不及，我要早点嫁给你。
她大学三年级的那年他们成婚，钟舜涛遣人送来的礼物是郁金香型的钻石胸针，附着粉蓝的信笺：我会等你，你终会属于我。
嘉年，你说好不好笑？
他于是笑，他们在地板上抱成一团。
她为他放弃了飞扬的理想，做了一个最平凡的幸福女人。她换下舞鞋，绾起长发，洗手做羹汤，她把纤细的手放在小腹上，满脸羞涩的对嘉年说：我有了你的宝宝。

宝宝在1971年的5月19日很顺利的来到人间，他有着白皙的皮肤和珊瑚色的嘴唇，安静乖巧，不爱哭闹，最特别的是一双水晶般灵动的眼睛，不止一个人说，像天使的眼睛。
“嘉年，男孩子是不是不应该太漂亮？”她抱着玉雪可爱的小婴儿，忽然不确定的问。
“好像是。”他皱起眉，故意逗她。
“啊……”她真的苦恼起来，“将来要是没出息，光是样貌好，那就糟糕咯。”
“你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他伸手刮她的鼻子，“宝宝不管像你还是像我，好像都不会太差的。”
“说真的，我觉得像你比较好，将来也做个医生，穿着雪白的袍子，像你那样迷人的笑……”
“喂，说到这里，你到底想好名字没有？”
“今天我路过教堂听见有人传道，题目是《爱是人间的至美》……”
“好像有点女孩子气，不过……还不错……”
……
在程至美小朋友四岁的那一年，他们带他去Alps山滑雪。一时玩得兴起，到达营地才发现孩子不见了，她哭着满山遍野的寻找，直到深夜也不肯回去休息。
当北欧独有的冷冽月光照彻了整个山谷的时候，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衣着怪异的长胡子老人，他的手里抱着她的孩子。那一刻，她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别怕，他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来。”老人小心翼翼的把孩子交还给她，“他没受伤，你可以放心。”
“谢谢……谢谢。”她望着孩子沉静的睡脸，喜极而泣。
“不过……如果你相信命运的话，我要告诉你，这个孩子有着异于常人的潜质，将来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人……然而他在成年之后会遇到一次极大的危险，可能会因此死去。为了避开这次危险，我的建议是修改他的生日……只需要偏离一天就够了……还有，这枚水晶雪花，是我送给他的护身符，你务必让他一直戴着，不要取下来……”
她犹如身在梦中，可是冰凉的雪花吊坠却刺痛了她的手心。
……
正如那位精灵老人预言的一样，她的孩子自幼就是她和嘉年的骄傲。他温和而善良，斯文而体贴，人品好功课好，同学喜欢老师喜欢……
在他10岁生日的时候，他对她说：Mummy，我要做一个像Daddy那样的医生。
如果生活永远像这样平静无波，那么她会是世界上最满足的女人。

然而1986年，一场出血热汹汹袭来。
嘉年被调入传染病区，在急救中多次和病人近距离接触，很快自己也病倒了。
她穿着厚厚的防护衣，带着16岁的儿子去看望他，他还有说有笑，让他们回家煲好汤等他。
可是一日之后，噩耗传来，嘉年病情骤然恶化，抢救无效……
她望着躺在白色被单下的丈夫，一言未发的晕了过去。
缠绵病榻，整整一个月，她即将高考的儿子向学校请了假，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许多次她深夜醒来，万念俱灰只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却因看见床边儿子疲惫的面容，而打消了轻生的念头。
他看似坚强，却还只是个孩子，他不肯将失去父亲的悲伤流露出来，并不代表他不需要家人的照料。

一个月后，她回到原来的公司上班，下班以后，公司的门口，停着一辆纯黑色的劳斯莱斯。
已届天命之年并成为钟氏航运集团总裁的钟舜涛，捧着一束她最喜爱的鸢尾花，从车里走出来。
“我说过，你终会属于我。”
她拒绝，她逃避，然而他的攻势，却再次点燃了她潜藏心底的对事业的热情。
某天晚上，她的儿子走进她的房间（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英文名字，叫做Paul）。
“Mummy。”
“恩？”
“Mummy，我希望你开心，Daddy也希望你开心。所以如果你觉得开心的话，不必为我们想太多。”
她伸手拥住比她还高的儿子，眼泪疯狂的流出来。

历经一年，钟舜涛终于艰难的办好了离婚手续，迎娶她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但是就在这时，钟舜涛的父亲，钟氏的前任总裁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求她独自嫁入钟家，言下之意，她和前夫的孩子，和钟家完全没有关系，当然不能跟着住进来威胁到钟舜涛前妻所生的“太子”的地位。
萧书华完全没有预料到会遇到这样的下马威，而此时的她已经无法潇洒的抽身而去……因为她已经有了钟舜涛的骨肉。
钟舜涛知道她不可能放弃她的儿子，所以只能去做父亲的工作，没想到父亲这次非常固执……两难之下，只能让萧书华母子搬进钟家，等这个孩子的升学考试结束后再商谈结婚的事宜。

沉默的少年很快从钟家佣人的目光里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只是习惯性的抿抿嘴――自从他父亲去世以后，这个世界的无奈和苍凉就毫无掩饰的暴露在他面前，他不得不成熟，不得不坚强，不得不为母亲也为自己计划未来。
现在看来，母亲和钟舜涛在一起，会是安全而舒适的。
而他呢……他会学着不介意孤单一人……
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港大医学院，学制规定在港大学习3年后将赴美留学3年并取得博士学位，他平静的把入学通知放在他母亲的面前。而萧书华哭了。
“Mummy，我要走了。Daddy留下来的钱加上奖学金足够我念书……你不要为我担心……”
“你，可不可以常常来看望Mummy？”
“会的。”他飘忽的微笑。
这个诺言不久后因为萧书华和丈夫前去加拿大而成了虚言。
她回到香港的时候，他已经去了美国，她以为她此生不会再见到他。
她和钟舜涛的儿子叫做钟鸣，聪慧俊秀，深得钟家上下喜爱，钟家二老对小孙子的宠爱甚至超过了长孙。
而在她的心里，永远有着不能抚平的思念和无法弥补的歉疚。
Paul……她想待他长大，一定会像嘉年一样，完美无缺。

（待续）

jasmine

第六章 浮生若梦

Chapter 5

尖沙咀。洲际酒店。欣图轩。
萧书华刚从坤包里取出Zippo，就有训练有素的侍者前来为她点上烟。她轻轻颔首表示感谢，然后径自在萦绕的烟雾中眺望着窗外的维多利亚港。
和嘉年在一起的那许多年，她不会吸烟也不会饮酒，因为他是医生，不喜欢女人搞这些。可是自从嫁给钟舜涛，她已经习惯在千头万绪的时候以烟酒为伴。渐渐的，钟舜涛年事已高，而她正当盛年，大部分精力都投入了钟氏航运的管理工作，这固然发挥了她在经济方面与生俱来的潜力，同时也带给她失眠、头痛等商场人士的通病。
两相比较，她不知道自己会选择活得单纯而简单还是疲惫而精彩，也许两种生活方式都经历过了，也就把一切都看淡了吧。
烟慢慢的燃尽，而她等待的人还没出现，她几乎不敢把目光投向门口……她在怕什么？是怕看见另一个嘉年，还是怕看不见另一个嘉年？
忽然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有人走来对她欠身微笑。
纯黑西服，雪白衬衣，他继承了嘉年的挺拔身材和优雅气质，也继承了她的清秀面孔和温暖笑容，而他的眼睛却是她和嘉年的合体－－沉静含蓄，却又坚定执着。
他们对视了一会。
“Mummy，我看我要谢谢钟伯伯……因为你一点都没有老。”
“……”她伸出修饰精致的手，握住他的手，“我有多久没见到你了……”
“每年Daddy的忌日，我都会选在下午4点的时候到墓地去，每年我都会看见你的背影……看见你留下的花。”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叫我？”
“因为我不想打扰你，我和Daddy一样，知道你过得好就会满足。”
“可是……这么多年了，没有家人在身边，你会不会怪我……”
“家人不一定要在身边，”他微笑着比了一下心口的位置，“是在这里的。”
她再次带着感动审视着他，就像审视着此生最得意的作品：“你当上医生了吗？”
“我在仁爱医院脑外科工作。”
“Senior Doctor？”
“是的……”
萧书华含着泪笑了起来。
“我很开心，你Daddy想必也会很开心……哦，”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已经33岁了吧，结婚了吗？”
“……”Paul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算没结婚，也有女朋友了吧？连钟鸣都在拍拖……这年代，孩子都早熟。”
“恩。”他不忍心让她失望，于是勉强答应。
“下次带来给我看看！”她急不可耐的再次提出要求。
“……好。”
这时侍者走来，轻声询问是否可以上菜。萧书华点头允可。

精致的菜肴盛在翠玉器皿中端了上来，萧书华频频布菜，仿佛希望把所有的歉意都在这一次补齐。Paul很理解她的心情也很努力的吃了，但是碟子里的菜还是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Mummy，我吃好了。”
“什么？你平时吃这么少？”
“我好像吃的不少了……”
“天哪，钟鸣的食量至少是你的两倍。”她紧张的盯着他看，“你不是病了吧？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有。”他摇摇头却不慎摇落了眼里的几许倦意。
“……”萧书华以为自己明白了，她把座位下的一个小皮箱拿过来推给他。
“谢谢。”Paul脸红了。
“坦率说，儿子，如果不是这次你需要帮忙，而我是唯一可以帮到你的人，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来找我？”
他迟疑了一下：“是的，Mummy，但是……我一直都有想你。”
听到前半句，她顿觉悲凉，可是听到后半句，她又感慨的微笑了起来。
“你替别人想得太多了，你的女朋友会很幸福，但是你自己会很累的。”
“……”
“还有，如果钱还是解决不了你的麻烦，随时call Mummy。”
“我会的。”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叫计程车。”
“那我不留你了，下次见到你会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让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概是我把钱还给你的时候。”
“恩。”萧书华转过头去掩饰眼里的泪光。
“Mummy……”
“恩？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你，我的生日是5月18日……还是5月19日？”
萧书华的眼神一瞬间充满了恐惧，“为什么这么问？你……知道了什么？”她有点失态的一下抓住了Paul的领口，“那枚水晶……雪花形状的水晶……你还戴着吗？”
她的神态和行为，已经明白的告诉了他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要改动我的生日……”
“这个原因听起来会有点荒谬的……在你四岁的那一年……我和你父亲带着你去瑞士度假……”
他驾车赶回医院，一路心绪不宁。
尽管现在他知道很可能自己才是她的双生天使，尽管他能感觉到她对他仍有爱意，可是以眼前的情势，救出郑健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郑健人品如何，不管他是否有欺骗的企图，五个月来，他和Jackie之间，毕竟是有了感情。如果现在让Jackie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否又会给她带来一次痛苦的离别呢？
更何况，从母亲所讲的往事，从雪花挂坠的神秘丢失，从Raphael天使长的暗示，一切的线索仿佛都预示了他将会遇到不可测的危险……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宁可Jackie继续误会下去。
想到这里，他开启了车行电话（蓝牙对讲机），拨通了保险经纪人的号码。
……

（待续）

jasmine

[QUOTE=深蓝]
预感代表什么，PAUL找保险代理……下一集一定是个大大的虐文了，PAUL会遭遇那帮人什么子的对待，会不会很惨烈呀，JACKIE一定哭死的:em17:[/QUOTE]
我争取本周内连载完吧呵呵，还有4集……其实不是很虐的了，也不会很惨烈，我第一个会考虑到自己的承受能力的^_^深蓝同学不要哭。

jasmine

第六章 浮生若梦

Chapter 6

回到医院，Annie已经醒了，但是宝宝依然没有脱离危险，大家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她，只说宝宝睡着了暂时见不到。
而绑匪已经又打电话来催促，Jackie、Gil和Henry差一点就决定让警方出面了。
这时候，Paul带着巨款回来了。
“……”Jackie不敢置信的看着一箱美金，“你从哪里弄到的？”
“可不可以不说……总之不是黑钱。怎么样，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我也去。”
“Gil，你和Henry一起留下来，”Jackie不放心的说，“如果万一宝宝有事，试试治愈咒……”
“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下来吧……我相信绑匪拿到钱就会放了郑健的……我不会有事。”
“……”Gil两头为难，又分身乏术，只好默认了。

Saab9-5停在靠近码头的一条僻静的街道边。
“应该就是这里。”Paul一边说一边朝后视镜里张望，“可是好像没有人。”
“我们等等看，绑匪一定会再打来电话的。”就在此时，铃声刺耳的响了起来。
Jackie焦急的把手机举到耳边：“我们已经把钱带来了，怎么给你？”
“你好像不是一个人。”电话里传来财哥阴恻恻的声音。
“是的……是我朋友送我来的。”
“让他下车，离开这里。否则的话……”
Jackie用手掩住手机的听筒，为难的看着Paul：“你先走好不好？”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可是……”
Paul显出了少有的果决，一把把手机抢过来：“你听着，这个手提箱没有密码是不能开启的，而且装有微型炸弹，如果强行开启就会爆炸。而密码只有我知道。你们光要Jackie是没有用的。”
“……”对方怔住了一秒，接着冷笑起来，“好，既然你不怕死，那就一起来。现在下车，只拿手提箱，别的什么也不许带。”
两人依言照办，这时一辆白色的小汽车拐进了这条街道，停在他们身边。
“你们上去。”
Paul和Jackie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朝汽车走去，刚刚打开车门坐进去，前排的两个人就飞快的转过身来，各自用一块沾了乙醚的手帕捂住了他们的鼻子。
他们立刻陷入了昏迷，长长的昏迷。

Jackie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并不干净的床铺上，而床竟然会轻轻的摇荡……她揉揉眼睛，试图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而且嗓子干涩得像着了火一样。
“喂……”她只能发出喑哑的呼喊，“有人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她习惯性的去寻找手腕上的绮音手镯，却惊恐的发现它已经在她昏迷的时候被人摘走了……甚至留下了强行掳掠的红印。
这到底是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用手捧着发痛的头，拼命的思索。
啊……她和Paul一起带着钱去救郑健……然后他们被人迷昏了……她觉得背脊阵阵发凉，因为Paul不在她的视野里。
那么他在哪里？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郑健？”她又惊又喜，“你被放出来了？”
郑健看见她醒了也露出了笑容，走过来一把抱住她：“Jackie。”
“我们现在在哪里？”
“在公海。”
“什么？”
“我们会在4天后到达孟加拉国。如果你乖乖的合作，到了那里我们就自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你带来了装着钱的箱子，但是密码只有程医生知道，如果你劝他说出来，我们三个都可以平安离开。”
“Paul……他在哪里？”
“你先答应我，去劝说他。”
“我必须先看到他。”Jackie越听越觉得心惊，“那些绑匪没有把他怎么样吧？”
郑健的脸上明显的掠过一丝阴云：“你很关心他啊。”
“你什么意思？他是我朋友啊……而且他是为了救你才弄成这样……”
“既然他带着这笔钱来也是为了救我，那么就应该把密码说出来。”
“郑健，”她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你好像在帮着绑匪说话……”
“我是为了大家好。”
“可是我怕万一绑匪真的得到了密码反而会杀了我们灭口。”
“不会的，”郑健有点烦躁，“财哥说了，会放我俩走。”
Jackie睁大了眼睛，而郑健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的意思是说，会放我们三个走……你、我，还有程医生。”
“你和绑匪是认识的？”
“……”
“你们是早就串通好的？”
“没有没有，”郑健麻利的举起手来发誓，“天地良心。Jackie，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Jackie有点伤心的转过头去，“如果没有的话，你带我去见Paul……”
“你答应劝他啦？”
“恩……”Jackie勉强应承道，“你先给我一点水喝……我一点力气也没有。”
“财哥不让我给你喝水……因为你是天使，他怕你恢复了体力，就会对他不利。没关系，你不就是走不动吗？我抱你去。”
“不要……”Jackie话音未落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待续）

jasmine

第六章 浮生若梦

Chapter 7

船舱底层，一间狭小的铁门被打开了，Jackie几乎一时无法适应房间里的黑暗。
郑健把她放了下来，指着不远处的床：“他在那里。”
Jackie顺着他指的方向茫然的看去。
“你记得劝他，我在门外等你。”他从牙缝里迸出这么一句，然后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
Jackie站在那张破旧简陋的床前，几乎不敢相信的望着Paul。
他的衬衣上，那斑斑点点的，是血迹吗？
他的脸颊上，那清晰浮现的，是伤痕吗？
他自来优雅而淡定，他从不会毫无生气……就算是他再痛苦再狼狈，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像失去了全部生命的征兆。
他是Paul吗？还是她因为太担心他而做的恶梦呢？
她怯怯的伸出手去，触摸他的额头。
像火一样灼热。
她忽然有了真实感了，他就在她的面前，他受伤了，他生病了……可以想见是谁干的……而真正让他受到这些伤害，让他陷进现在危险处境的人，是她。
若不是为了帮她解决麻烦，若不是为了守护她的安全，他现在一定还好好的待在香港，一定继续过着平静似水的生活……
她用自己的脸颊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我会救你，我会治好你，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她知道他听不见，却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同时用双手握着他的双手，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念出一个最低层次的治愈咒……
他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她，长长的睫毛困惑的眨了眨，嘴唇也轻轻的翕动。
“你说什么？”她紧张的附耳过去。
“Jackie……是……你吗？”
“是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Jackie……你不可以告诉他们密码，不然他们会立刻杀了你……只有到了最后关头，才可以用密码来交换自由……知道吗……记住，密码是……917519……”
“Paul，你不要说了，”她看他的嘴唇渗出血珠来，想擦拭又怕弄痛了他，担心得无以复加，“我记住了……你休息一下好不好？”
“……”他摇摇头，依然清澈的眼睛留恋的注视着她，“如果我不能保护你，你自己要……小心……还有……”
“还有什么……”
“我的生日……也是……五月……五月……”
他没有说完又晕了过去，再也没有力气念出治愈咒的Jackie伏在他身上大哭起来。

郑健走进来，看见屋里的景象，眼神更加阴骘。
“你问到密码了没有？”
“……”Jackie抬起含泪的眸子看着他，“让他们拿一点纱布和药品来好不好？”
“这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问题……”
“可是……我怕他会死的……”
“如果他死了，我们更要好好活着，对不对？不然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你……你怎么可以说这样无耻的话……”
“……”郑健不再理她，走过来看了看Paul，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可怜，本来医生当得好好的……”
“郑健！”
“江念芸，你以为我不会发脾气吗？”
“你……”
“你最好想想办法怎么从他嘴里套出密码，不然他一死……我们的处境会很为难……”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不是和绑匪一起的？”
“怎么总问，你烦不烦？好好，就算我是……你能拿我怎么样？别忘了你现在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我的天使！”他特地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还有，财哥正在和一个印度老板联系，他想把你卖掉……既然你不是一般女人，那就卖一个很天使的价钱……你为了自己打算，就赶快把密码问出来，我还可以帮你求情……”
Jackie望着他狰狞的面目，感到血液中的愤怒在沸腾。
“你……你根本不是我的双生天使……”
“坦率说，我对这个身份也有点厌烦了，随便你，你说不是那就不是了……不过我劝你，最好对我顺从一点，如果没有我的保护，你也就变成他那个样子了……”
天使J0917此生没有一次这样痛恨一个人……她自不量力的念了一个攻击咒，可是连日滴水未进加上情绪过于激动，她失败了，然后晕倒在郑健的脚下。

水，清凉而甜蜜的水，流进了她红肿灼痛的喉咙里。
她还没有完全醒来，只是下意识的吮吸着，接着，意识慢慢的清晰，她想起了自己所在，想起了前因后果。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Paul的嘴唇离开了她的嘴唇，他澄澈的视线还是温柔的停留在她脸上。
她忽然又忘了自己所在，忘了前因后果，只知道，随着他静静微笑。
“Paul……”她用水一样甜润的声音，轻轻的叫他的名字，“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从床上起来。
门口，郑健倒在那里，还有几个打手模样的人也倒在那里。
她渐渐觉得有点奇怪。
“Paul？你怎么对付得了这么多人？”
他还是不回答，快步朝甲板走去。
她快步跟着他，这才发现他换上了一件长长的洁净的白衣，就像他在仁爱医院穿的那种医生袍一样，顿时心跳漏了一拍。
“Paul……你……你不是受伤了吗？还有他们怎么了？”
“……他们有的受了伤，有的死了。”
“死了？”
“是的，他们最后决定不要那200万，要把你以400万的价钱卖给印度人……两个主谋都死了……郑健和王财……”
“怎么死的？”
“……”
“他们是怎么死的？Paul……你回答我啊……是你杀的吗？你怎么杀的了他们？”
他们已经走到了甲板上，Paul指着不远处的好几艘船，神色严肃的对她解释：“那是国际警方的船，Henry和Gil也在上面，只要到了那里，你就安全了。”
“那你呢？”
“我陪你一起去。”
Jackie恍恍忽忽的拉起他的手，两个人就一起跨出了船舷。

（待续）

jasmine

第六章 浮生若梦

Chapter 8

Gil和Henry正焦急无奈的靠在沙发上，忽然看见窗被风吹开了。
“Gil，去关窗。”Henry延续着发号施令的老习惯。
Gil老老实实的站起来，还没走出一步就愣在那里。
他看见Paul和Jackie牵着手站在窗前。
Henry感到异常的气氛，转过头来，也一时丢失了自己的声音。
“不可能的！”还是Gil最先回到现实中，“你们怎么来的？”
“飞来的，别忘了我有翅膀啊。”Jackie对他解释道。
“那Paul是怎么来的？你带着他飞？”
“不，我们是一起……”Jackie没有说完，马上意识到，什么事情不对了。
一身白衣的Paul，站在三道询问的目光中间，用他惯用的柔和声音解释道：
“是的，我是天使。”
“什么？”
“我变成了一个天使……”
“你死了？”
“是的。”
“……”Jackie脸色雪白，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你怎么可以死了？我还要保护你的……”
Henry是最为冷静的一个，他走过来拍拍Paul的肩膀：“如果你像他们一样还可以回到人间，继续和我们在一起……那么，我可以说服自己不介意……”然而说到这里，他的视线也朦胧了。
“可是，我不能继续和你们在一起……”
“为什么？”Gil崩溃的喊起来。
“我用攻击咒杀死了两个人，人类。”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情势所逼……不然我和Jackie回不到这里来……”
Jackie忽然想起了什么：“天使的攻击咒对人类是没有效力的。”
“是的，天使的攻击咒本来不能应用在人类身上……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通过自我伤害来攻击敌人……这个反转的咒语，是所有的高级天使都知道的。”
“高级天使？你指的是？”
“Sariel。”
Gil终于在这一秒明白了些什么，而Jackie还是一脸茫然。
“那你怎么会知道的？”
“因为Sariel的一部分，在我心里。”他从容的指指自己心口的位置，“其实我也是变成天使之后才知道的……”
“这么说你才是Jackie的双生天使？”
Henry失声问道。
Jackie的眼前，忽然浮现出瑞士的雪野，浮现出长胡子的精灵族长……他曾经对她说过又亲手抹去的秘密，从她记忆的海底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浮起来……
“Raphael老师！”她和Gil同时叫起来。
“快，请Raphael老师来，快。”
“不用急。”Paul还是那么淡淡的笑着，“我会等到他来。”
“等到他来，然后呢？”
“然后把善的碎片还给他。”
“我是问，你自己……去哪里呢？”
Paul没有回答Jackie的这个问题，他指着窗外的天空，轻声道：“看，彩虹……”
Jackie奔到窗口，果然，是一道彩虹。
一道她从未在人间见过的彩虹。
是谁说过，人的内心是一间贮存了许多记忆的仓库。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属于她的这把钥匙，就是彩虹的形状。
赤橙红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在她的眸中掠过，而沉睡的前生往事，也在一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
她怔怔的扭过头，看着屋内的另外三个人。
“Paul，我想起来了。”
Paul了然的微笑。
“Gil，我想起来了。”
Gil不解的皱眉。
“Henry，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了什么？”
“我是唐姿礼……我是仁爱医院A&E的MO……我爱骑电单车……我……死于一场大火……”
Gil和Henry都瞠目结舌了。
“你是说，你真的是……是我们的Jackie……”Henry说完这句，兴奋不已的冲到Paul的面前摇晃他的肩膀，“她是你的Jackie……听到没有？……你要的奇迹，终于发生了。”
“其实，其实我一点也不希望她想起来。”
“为什么？”
“不过既然这样了，请你替我照顾她，安慰她。”
“你在说什么，Paul……你说的我一点也听不懂……Paul……”
Raphael的身影显现在这个房间里。
他看见Paul，竟然会惊惶失措。
“你……你是Jackie的双生天使……你怎么会弄到灵体消散？”
“不用管我……”Paul认真的对他说，“你要的碎片，在我心里。Sariel陛下，可以复活了……”
“我是问你，你怎会把自己弄成这样……”Raphael一边说一边在他身边蹲下来，徒手造出了一个彩虹色的灵场，覆盖在他的身上。
“我……我杀死了两个人……是坏人……”
“你用了反转攻击咒？”Raphael呼吸急促，“你怎么这么傻……”
“我没有选择了……幸好还有善之碎片，让我可以支持到现在……”
Raphael念了一个咒语，手中就出现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泛着蓝色光芒的晶体，这大概就是他一直寻找的最后一块碎片了。
但是他并没有显出一点点快乐的神色。
“J，对不起……”他黯然的说，“这次……连我也无能为力，你还有5分钟左右的时间……”
“你怎么会也没有办法？”谁也不曾看过Gil如此的暴怒，“你必须救他……他不会比那些绑匪更加该死……”
“如果他只是死了，那么问题并不难解决……可是他是因为反转攻击咒造成的灵体消散……”Raphael举目望着天空，“J，你还是好好珍惜你剩下的时间。”
“五分钟怎么够？”Henry也跟着吼了起来，“你知道他们彼此寻找和等待了多久……你知道他们直到五分钟前才找回共有的过去……你知道他们为对方做了什么……”
“Henry，不要这样，”Jackie很轻柔的说，接着走过去很轻柔的把头靠在Paul的肩上。
“记得你说过，如果可以做到不去奢求永恒的话，那么曾经拥有过或长或短的快乐，就应该感到满足了……记得你还说过，现在我握着你的手，这一刻永远都会留在时空中，我们会渐渐走远，可是它还一直在那里……如果有一天，我们能以超越光速的速度飞行，也许还可以把它追回来……”
“你看那道彩虹，谢谢它今天肯出现，你的诺言全都实现了……我会记得我们一起看彩虹的这一刻……直到我们有一天再在这个世界，或者另一个世界里遇见……”
她的泪慢慢的洇湿了他的衣服，他宁静的微笑着，拥住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她额上轻轻吻下去。
（如果我说这是The End会不会被砍？）

jasmine

第六章 浮生若梦

Chapter 9

“Jackie，请你说句话，好不好？”Annie抱着她的宝宝，关切的看着Jackie苍白的脸，“如果你觉得再待在这里会很痛苦，我们也可以理解……你去换一个地方吧，比如到美洲去……或者到非洲去……”
“……”Jackie置若罔闻，轻轻摇头。
“可是Paul已经死了……就像你曾经死了一样，你必须面对现实。”
“我死了，可是我又回来了……我相信，他一定也会回来，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Annie心里一酸，求救的望向Henry。
Henry却凝视着窗外渐渐清晰的两个黑点。

Raphael牵着一位天使的手，平静的对所有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双生天使Sariel。”
Jackie曾经见过这位月之天使，却依然被她的圣洁所震撼。全身光辉流动，纯银的长发垂到肩上，美丽的Sariel慢慢的走过来，用世人所不曾听过的最甜蜜的声音轻轻的对Jackie说：
“我可以帮到你。”
“……”Jackie充满希望的睁大了眼睛。
“不过请你等待，等到10天后满月的夜晚，我需要借助月亮的力量。”
“Paul真的可以回来吗？”这次最先沉不住气的是Gil。
“不可以，但是，我可以送她回去。”
“回去？”
“是的，回到过去，最远可以追溯到两年前……”
“然后怎样？”
“然后，命运就掌握在她的手里……”
“你是说他们的结局可以就此改写？”
Sariel还未回答，就听见Jackie自言自语道：“如果海的女儿的结局都可以改写，还有什么故事是注定悲剧的呢？”
Raphael和Sariel不约而同的绽开了微笑。
“谢谢你，Sariel陛下，谢谢你，Raphael老师……”
“不必客气，我想，你该和你的朋友们好好道别。”
“我一点也不难过……”Annie故作坚强的扬起头，“回到过去，她还是和我们在一起。”
“我可以一起回去吗？”Gil突然问。
“回去吧。”Henry代Annie答道，“你姐姐，我会照顾的。”
“还有我的干儿子啊。”
“知道了，多事。”

2002年6月18日。仁爱医院。ICU病房。
Paul推门进来，一个满脸怒气的年轻的女医生也跟着进来。他们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是不是觉得你的Jackie值得救，其他的病人就可以置诸不理呀？”
“Tracy你听好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什么谁值得救谁不值得救，我只关心有没有得救。”
“但是我这个病人……”
“你不要再说了。我认为你已经超越了范围，我们再讨论下去也是没有结果。”Paul望着床上清瘦苍白的女子，语气由愤怒转为轻柔，“虽然Jackie仍然在昏迷，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尊重她一下。”
Tracy为自己没风度的吵闹而显出了一丝羞愧：“对不起。”但是她马上惊叫了出来。
“怎么了？”
“她抓住了我的手……”
Paul把公文包一扔，冲过去俯身看着Jackie，她真的慢慢苏醒了过来。
“我去叫David！”Tracy旋即退场。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Jackie……Jackie……”在他温柔而焦急的呼唤中，她抬起眼睛，久久的望着他。
……
“Paul……”她终于虚弱的念出了他的名字，而他小心翼翼又无比珍惜的把她拥紧。
“我在这里。”
“我……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变成了天使，回到人间来找你……可是你……”
“嘘，先不要那么激动，等David来给你检查……等你好起来以后，还有许多许多的时间可以说给我听。”
“可是在梦里……到后来……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我很害怕……”
“不要怕……”他温柔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我保证，我不会离开你，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恶梦都过去了，相信我……”
她虚弱的靠在他胸口，纤弱的十指紧紧攥住他的衣服不肯放开。他满心怜惜的吻着她的长发。
David、Henry、Joe还有Gilbert，就在这时候冲了进来。
“哇！”Gil很夸张的叫道，“才刚醒来就上演这种镜头……”
Paul涨红了脸，狠狠瞪了他一眼，Jackie企盼的目光注视着Henry。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见Annie是吧……我刚才已经打过电话，她马上就到……”
Jackie绽开了一个幸福的笑容，朝他们伸出手去。
Joe和Gil抢着去扶。
“小心小心。”
“先做检查，这才乖了。”
Henry似笑非笑的把手搭在Paul的肩上。
“今天全医院最开心的人就是Paul哥你了，是不是该考虑请客？”
“何止今天，我们要吃他一个礼拜。”
“哇，”Joe一个箭步窜开，“Gil，我没有你这样的损友。”
David拉开了百叶窗，明亮温暖的阳光一下就充满了整个房间。
“醒了就一切都好了。”他朝Paul点头微笑，“你终于等到了。”

2002年7月6日。仁爱医院。门口。
Peter和Paul的车子慢慢驶近，门口一片混乱。
“出什么事了？”
“好像出了大事……”
Paul从汽车里下来，掏出牌子挂上，朝一个维持秩序的警官走过去。
“什么事啊阿Sir……”
“美美大厦大火……”
Paul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骤变，快步朝医院里跑去……
医院里气氛凝重，他的心情也随之沉重，他一步步朝急救室走去，一直拒绝面对潜意识里的担心……一定不会的……Jackie不会的……
掀开浅蓝色的布帘，Henry和Jackie一起抬起头来奇怪的看着他。
“你好像走错科了……”Henry调侃道，却发现他的面容出奇的严肃，“你怎么了？不舒服？”
Jackie放下手里的器械，走到他的身边。
“Paul ？”
他低头看着她，她近在咫尺的娇艳的脸颊和晶莹的眼睛。
“Paul？你怎么了？”Jackie被他吓得手脚冰凉。
“你没有去美美大厦那家牙科诊所？”
“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要陪你Daddy去看牙吗？”
“昨天已经去过了啊，而且去的不是美美大厦，是美琳大厦。”Jackie这才明白他神色怪异的原因，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难道你以为我……”
“……”
“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放手的……不然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这一刻Tracy从门外走过）
“那你们工作吧……”Paul看见Henry暧昧的笑，脸又红了起来，“我不妨碍你们做事了。”
Jackie追了出去，“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别忘记了……”
Henry发现屋里的人眼神里写着艳羡，故意敲敲桌子。
“看看，拍拖多么影响工作啊……”
助手们全都撑不住笑了，这时又一个伤者被送了进来，Jackie跑回自己的位置。
“来，过床，1，2，3……”
仁爱医院A&E，永远都这么忙碌。

镜头拉远，越过医院的屋顶，天空中彩虹久久不曾消失……彩虹下，Raphael和Sariel并肩而立，都露出了欣慰的笑颜。
背景音乐：《Healing Hands》

（第六章 完）

全文完
初稿于 2005.03.12凌晨0:55

感谢每一位坚持到底的读者，迷梦因为你们而美丽。
愿荣耀和赞美归于主名。

jasmine@天使在人间敬献 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