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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22 11: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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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二十八
从病室的窗户看出去,是一个精致的紫藤架,花季还没有到,但一串串嫩紫色的铃状花蕾已经纷纷从绿叶下探出了头,微风吹过,小铃铛轻轻摇摆,仿佛能听见清脆的乐声。
采玉坐在紫藤架下的长椅上,在她前面不远处,一对扎着同色绸结,穿着同色连衣裙的孪生小女孩正在追逐嬉闹,她看着她们,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站在窗口的华钧庭,认为这是一幅很美的图画,美中不足之处,是那对可爱的孩子并非由她所出……如果是她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想到这,他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有人在门外庄重的敲了三下。
“谁?”
门口现出一张皮肤松弛的脸,一对和年龄极不相符的富有野心的眼睛。
“高部长?”华钧庭显然没有忘记车祸那夜高的所作所为,对他充满了戒心,“您来找采玉?”
高仕伦点点头:“她不在?”
“她在散步,我这就去叫她上来。”
“不必了。”高仕伦笑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正好,华先生,我正想找个机会和你单独谈谈。”
“和我?和我有什么可谈的吗?”
高仕伦笑得更亲切:“华先生,你在商界的成就有目共睹,我想以你的洞察力,不会那么容易被事物表面的情况所迷惑。”
“有话请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好吧,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有什么成见,实际上,我和唐天河市长共事多年,我对采玉一直抱有……很深的关爱之情……”
华钧庭几乎要冷笑出声。
“其实我和你一样,都希望看到她获得幸福,可是权力并不能给人幸福,尤其是女人,当她们拥有权力的时候,实际上也是距离幸福最远的时候……”
流觞轻轻推开婴儿房的门,粉紫色的窗帘低垂着,一室都是柔和的光影,静漪安静的躺在她的小床上,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星律手中闪闪发亮的“玩具”。
“你看,每一个水晶球里,都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在阳光下闪烁的碎片,是喜悦……在黑暗中浮现的段落,是悲伤……”
“所有的记忆都不会褪色,会褪色的,只是我们感知那些情绪的能力。”
“记忆是一种物质,所以,根据物质不灭定律,记忆中的一切都是永恒,只不过,变化也是永恒的一种形式。”
流觞不由痴了,这时星律回过头来,看见了她。
“你醒了,”他微笑着,“正好静漪也饿了。”说着,把婴儿小心的抱起,放进她怀里。
小婴儿情绪很好,立刻对她绽开一个甜蜜的笑容。
“她对我笑!”
“是的,她很爱笑。”
她一直知道,只要和他呆在一起,生活都会温暖熨贴,没有痛苦艰难,没有思虑愁烦,就算有意外,也是锦上添花的惊喜。
可是她也一直知道,和他在一起,不是命运对她的安排,只是那一天她太累太倦,迫不及待找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
他没有拒绝,并不代表她可以从此心安理得。
一思及此,她忍不住开口。
“星律。”
“恩?”
“那天……我……”
他温和的看向她。
“我……所以……所以我……你不必……我知道,你爱的是……”
镜片后的眼眸轻轻泛起涟漪,他把目光转向别处。
“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自信不会看错……只是我不明白,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本来以她对你的感情,那个华钧庭根本没有机会的。”
对方忍耐的一叹:“流觞,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这件事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什么意思?”
“她和Washington,他们才是……彼此适合的一对。还有,”及时打断流觞未出口的追问,“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你,如果你还没有改变主意,在Tifanny定制的婚戒将在下周送到。”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阳光明媚,风却带着寒意,采玉用力裹紧了身上的黑色羊毛风衣,病后的她身形更显单薄。
“带你来许一个早日康复的愿望啊。”华钧庭满脸笑容,手里捏着一枚亮闪闪的银币,“你来抛还是我来?”
采玉低头望了望脚下的泉水:“我已经过了相信这些的年纪了。”
他伸出手来想抚摸她的脸,她轻轻避开,他不笑了。
“你心情一直不好,我问你原因,你说在医院住了太久很闷,所以我特地带你出来散心,可是,你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
“……”
“所以我只能猜测,你之前告诉我的原因只是个借口。”
采玉抬起头来。
“你想说什么?请直说。”
“没什么,”华钧庭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转霁,“我本来只是想在这里送给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一件很俗气的礼物,是谁说过,幸福都是俗气的。”
说着,他向采玉伸出手来,掌心是一只正红色的小盒子。
采玉马上垂下眼睛。
“你猜到了。”
“我……钧庭,我们……”
喷泉本就是校园内的一景,加上两人的衣着仪态均十分出众,俨然已经成为经过这里的年轻学生注目和议论的对象。
“你看,那两个人好像在打赌,”华钧庭故意使用了轻松的语气,“赌你会不会接受我的……”
“不……这太突然了。”
“别再逃避了采玉,你不会知道,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当我意识到你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那一刻,我是多么感动,我对自己发誓,如果能活下去,一定要娶你。”
采玉后退了一步,华钧庭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说你爱我,从你十六岁的时候开始,从来没有改变过。”
“我……”
“答应我。”
“不……”
华钧庭皱了一下眉。
“对了,还有一个消息,我想你有权利知道——我在Tifanny订制这枚戒指的时候,恰好看到Paloma Picasso的另一份婚戒订单。我一时好奇,想知道是谁也不惜花大价码请这位设计师……”
采玉瑟缩的望向他手心的那只盒子,好像里面装的不是戒指,而是妖魔。
“没想到,竟然是个我们都很熟悉的人。”
“……”
听众的表情让他很满意,忍不住微笑起来。
“而且,新娘也是个我们都很熟悉的人。”
“……”
“其实,上次一起吃新年晚餐的时候,我就猜测他们之间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
“行了。”采玉虚弱的摆摆手,“别说了,我不要听,请你送我回医院。”
“好,”一种近乎于报复的快感让他很绅士的挽起采玉的手臂,“不过也许你还记得,流觞的女儿,叫做程静漪……”
冷冷的灯光下,淡青色的地面像月夜的湖水泛起寒波,涟漪如有生命般扩散开去,静静的吞噬一切暖色。
流觞一手抱肩,一手持笔,立在画架前,不时涂抹几笔。
画的主角是一个白衣的女子,立在齐腰深的湖水中,天上挂着一轮半月,像一只冷漠的眼睛。
画里画外,两张脸出奇的相似。
“你每晚都要画三四个小时,又不肯把静漪托护士照顾,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
流觞回头微笑。
“是你,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唠叨了?”
星律走过来为她披上一件晨褛。
“一定要画这么压抑的主题吗?当心你的心情影响到孩子。”
“我没有心情不好。”流觞伸展了一下手臂,同时展开一个笑容,“相反,画画的时候,我有种快要得到解脱的感觉。”
对方轻轻挑眉,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问道:“画完了吗?”
“还没有,总觉得好像……还缺点什么……啊……是这里。” 流觞伸出笔指着画布右下角的湖水,可以看出,那里用木炭淡淡的勾勒着什么。
她熟练的用色棒加深了对比,水面之下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年轻的女人。
“是谁?”
“我不知道,”流觞继续点染着那对眼珠,整张脸上唯有它们显得清晰生动,仿佛能和画外人对视。“我告诉过你吧,我画这些画的时候像在梦游。”
“可是,我好像见过她。”
流觞闻言转过头来。
“在哪里?”
“不知道。”
长长的沉默间,有夜风穿过大厅,或许是幻觉吧,两人都觉得自己听见了泠泠的水声。
“很晚了,你回去吧。”
“不,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我还不困。”
华钧庭侧过头来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她扭过头去,望着窗外。
“既然没有,干嘛不看我?”他伸手拉住她的手,她不得不转过身来,眼神倔强中带着些许愠怒。
“我有种受人控制的感觉。”
“……”华钧庭愕然,继而笑了,“你太敏感了,我只是想要保护你。”
“我一向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保护。”
“可是出事以后,你的身体状态和以前不同了,容易疲劳,经常头晕,政府的工作强度太大,还有危险性,我真的不放心……”
采玉抽出了自己的手,肃然的看着他。病后她面容清减许多,更显出一双眼眸黑白分明,看得他阵阵心虚。
“你的意思是,不但不支持我提前恢复工作,根本是不希望我回到市府?”
华钧庭不敢正面回答:“其实,有意思的事情还有许多,比如画画啊,插花啊,烹饪啊……女人从政本来就是违背天性的。”
“我不会提前卸任。”
“……如果我说,我希望我妻子和我一起住在D城的家中……”
“不,我不会离开A城。”
华钧庭的神色变了。
“A城有什么让你这么放不下的?”他的唇边浮现出冷冷的讥诮,声音悄如耳语,“总不会是……别人的丈夫吧?”
“你!”采玉睁大了眼睛,眼泪不争气的冲进了眼眶,她努力控制着自己身体的颤栗,伸出手指着门口,“出去。”
华钧庭被她眼中的水光击败了,车祸后,她几乎没有在他面前哭过,复健的时候,护士都说她的忍耐力惊人,甚至在得知流觞和程星律婚讯的那个下午,她也坚硬得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冰。
“我说错了,对不起,采玉,你能不能当我没说过?”
“采玉……”这句近乎哀求。
“你……走吧,我真的……要睡了。”
谢天谢地,他终于离开了,她伸手关了灯,坐在黑暗里,静静的发呆。
配乐:江美琪 《想起》 歌手模糊的哼唱
……
多半的自言自语
是用来安慰自己
也许你字字句句倾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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