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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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曲水流觞

之六

程星律对曲汤的深夜到访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好整以暇的端起一杯绿茶放在他的面前。
“你比我预计的晚了两天。”
他招牌式的笑容看在曲汤眼里,非“奸计得逞”四字不能形容。
“该死的你把刘裳藏到哪里去了?”
“你找她有什么事?”
“你只需要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我没法告诉你她现在在哪里,但是我可以肯定她没有出事,这样你会不会放心一点?”
“你是她在A城最好的朋友,你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去向。”
“我承认我知道一些她可能出现的地方……”他看着曲汤的眼睛亮起来,立刻又补上一句,“但是我们不是很熟,我不好贸然告诉你。”
“……”曲汤很想一拳打破他的眼镜。
“或者不如这样,你有什么想说的,我替你转达。”
“……你最后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是三天前,她忽然来找我,要销毁我这里存留的那份顾清箫的记忆。我问她原因,她说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还是不行也没有办法。”
“你到底销毁了没有?”
“没有,我让她回去考虑清楚……再然后我就找不到她了。我的猜想没错,这件事果然和你有关。”
“记忆是可以阅读的吗?如果可以,我想看看顾清箫的记忆。”
“对不起,我恐怕不能满足你的要求,除非你得到刘裳的授权。”
“如果我决定接受移植呢?”
“你不要紧吧?”
“我是认真的。”
“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你需要先签署一份协议。”
“我还想知道,如果我选择同时保留两份记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因为神经元的连接出现异常,你的大脑皮层的海马区会受到损害,你会经常头痛……”
“听起来好像不是不能接受……”
“当你失去做一个正常人的权利和快乐时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因为你随时都可能因为突然发作的,不可忍受的头痛而晕倒……不管是在谈判的时候,还是在宴会上,又抑或是和女伴在一起的时候……”
曲汤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你自己就是这样,对吗?”
程星律悚然的扬起眉。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不记得,在你和程星唯10岁生日的那一天,在你家的花园里,我们见过……”
“……”程星律不可置信的皱起眉,“原来你是那个迷路的男孩子……”
“那次你把我们带出了花园就晕倒了……大概就是因为你保存着两个人的记忆,我的猜测没错吧?”
“……”
“那个女孩,你后来有她的消息吗?”
“……”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头痛?”
“没有,”程星律这才从刚才的震惊里恢复过来,“我只是觉得……很巧……很巧……”
“其实后来我很想再见到你们两个……但是那个女孩,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而你又转学了……为什么会转学?”
“因为10岁生日那天我父亲请来了一个算命师,他预言我会给父母和弟弟带来重大的灾难……于是次日我就被送到了B城我父亲的朋友那里,在B城长大……”
“那以后你再也没有回A城?”
“是的,直到我父母和星唯出事,我都没有再见过他们……”
曲汤瞠目结舌,很难想象幼时的他会有这样的经历……更难理解他说起这些时,语气中没有幽怨也没有责怪……来自亲人的伤害往往是最刻骨铭心的,而对于一个10岁的病弱的孩子来说,要有怎样的勇气才可以淡然的接受这些不公平的对待……
“但是也许……他们的不幸……终究还是因为我而起……”
“够了!你真的这么认为么?”
“我的故事太复杂,一时解释不清,以后再说吧。我们回到刘裳身上来,我想知道为何你这么快改变了主意?”
“你看不出来吗?……因为……我被她吸引了。”
“仅仅是吸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算作是喜欢……”
“不是吧,你长这么大都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曲汤对他立刻由同情转为恼怒。
“你的笑容能不能礼貌一点?”
“哦……对不起……可是……咳,我再笑一下就好……为何我认识的曲汤一点也不像曲氏集团的总裁,反而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你去死吧,程星律……”
“诶,说真的,你对我客气一点,也许我可以帮到你们。”
“真想帮我的话,就帮我找刘裳,或者带我去看顾清箫的记忆,让我看看是否值得刘裳为他放弃这许多。”
“你已经下定决心?”
“是的。但是记忆移植之后我需要以曲汤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能否保留一些必要的知识,还有家的位置,父母的名字,金卡的密码……”
“可以,当然可以,我不介意你去写一本备忘录给自己。”
“现在可以做些正经事了吗?”
“好,我们先去她的住处找她。”
“9906?”
程星律笑出声来:“原来你去过?”
“我……只去过一次……但是她不可能在家的,我派人在世宁楼下守了两天也没有看见她出入。”
“我认为这是她最可能在的地方……她是恋家的女子。反正还早,去看看无妨。”

“我们已经按了足足有100次门铃了,走吧。”
“再试试吧……我和她自大学时就相熟,我比较了解她……”
“还要试多少次?”
“试到她出现为止。”
“你为何这么肯定?”
程星律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就开了。
“如果我不应门,你们是不是就不会走?”
“对不起,裳,曲汤有重要的决定要告诉你。”
“我和他没什么可说的……星律,我现在心情不好……改天再和你说。”刘裳说着就要关门。
“别这样……”曲汤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要我做的事,我答应了。”
刘裳慢慢的抬起眼睛来看着他,“你说什么?”
……

他们跟着程星律走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灯,光线很昏暗。
程星律示意他们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打开墙上的壁橱……一瞬间,晶莹交错的光芒闪烁流溢,曲汤惊讶的发现,那壁橱里摆的全是大大小小的水晶球。
程星律仔细查看上面的标签,然后取出了一个托在手里。
“公历2054年4月2日上午10点,刘裳发现顾清箫在寓所的浴室里割脉自杀,她一边叫急救车一边给我打了电话。1小时后,顾清箫在医院因为失血过多身亡,又过了半小时,我乘坐私人直升飞机酱锪薆城,在刘裳的要求下,马上提取了他的记忆――你们将要看到的内容是用程式抽取出来的关键片段。这些内容,之前我和刘裳也都没有看过。”
“难道已死的人记忆也可以移植吗?”
“如果大脑死亡时间在三小时内,是可以的……”
“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提取和重现记忆是借助医学手段吗?”
“严格来说,只有医学和幻术两者结合,才能到达记忆移植的效果……在这个过程中,记忆的提取借助于幻术,而记忆的植入借助于开颅手术……”
“幻术指的是超自然力量?你会幻术?”
“懂得一些。”
“稍后再问你,现在开始吧。”
程星律点点头,水晶球在他的手里慢慢的旋转起来,在他们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明亮的窗口,接着窗口慢慢的扩大,充满了整个视野。顾清箫的一生,就像一幅写实主义的画卷,在他们的眼前展开。
小时的记忆凌乱而模糊,他是个喜欢色彩的孩子,常常对着明蓝的天空,或者金黄的火焰默默的出神。
青少年的记忆乏善可称,他在B城长大,念完美术学院,留院做了一名老师。
在他21岁的那一年,应邀去B城著名的D大学参加一次交流活动,就这样认识了当时就读于D校美术系的刘裳。
一年后,他们同居了。
刘裳对顾清箫的才华非常欣赏,甚至可以说是景仰。顾清箫本来就觉得不甚得志,在刘裳毕业后干脆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家画画。
刘裳为了经营他们的家,一度放弃了绘画,进入B城的一家公司做事,幸得收入稳定,而顾清箫的画也渐渐得到圈内人的赏识。这段时间,他们有过非常甜蜜的恋爱。
但是自从顾清箫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以后,情况就发生了改变。他依然整天画画,却再也找不到感觉,刘裳的鼓励开始还能让他勉强振奋,但是很快在现实的打击下心灰意冷。抑郁的情绪又进一步加重了他的精神疾患。顾清箫很快的沉沦在这个恶性循环中。
他常常深夜醒来,像发疯一样见到画就撕,刘裳拦着他,他竟然可以揪着刘裳的头发往墙上撞。更加可怕的是,白天刘裳上班的时候,他原来的一个女学生会不定期来到他们的公寓和他偷情,走时还要拿走他们家里仅有的一些钱……
刘裳已然看呆了,程星律不忍的拍拍她的肩膀。
“不必看下去了……”
“星律……你是不是都知道……早就知道……”
“这件事,我也是在清箫死后才有所耳闻……我看到你对他一往情深,还以为流言只是空穴来风……”
“你该早点告诉我……”
“如果不是曲汤同意接受移植,我永远也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顾清箫的记忆最终定格于浴室里满地的鲜血……一直没有说话的曲汤转向刘裳。
“你还要我移植他的记忆吗?”
“你们慢慢谈,我失陪了。”程星律识趣的退场。

他走过去轻轻拨开她的发,果然旧日的伤口还在。他用指尖温柔的触碰着,轻轻的叹息。
“也许我没有资格评价你对顾清箫的感情……但是,现在看起来,你对他的了解不够深入,你对他的爱是建立在极度崇拜之上的……”
“……”
“你的画也是一样,你似乎把自己压抑在顾清箫的水平以下,你永远不肯相信,你已经画得比他更好……”
“……”
“程星律说不想让你知道真相,我并不是很赞同他的做法。换了我,会早点让你看清这个人。这样,也许在他死后你会少一些自苦。”
“……请你不要说了。”
“不,我还有句话没有说完……”
刘裳扬起睫毛望着他,静静的等待着。
曲汤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我曾经不知道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但是现在我很肯定……我要的女子,可以让我满心骄傲的为她举办画展,如果我先于她而死,她会竭尽全力寻找载体让我的记忆得以延续……”
“你……不是认真的吧?”
曲汤苦笑着:“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么?”
“……”刘裳似是承载不了的垂下了眼睛,“曲汤,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够好,不适合你……我怕我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办法去爱……”
“如果我愿意等待呢?”
刘裳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谁会想到这个绝顶聪明的男子,在爱情面前会笨拙得像个孩子。
“你……”
“答应我,好好的想,然后给我电话告诉我你的决定。”
在他的注视下,她恍若被催眠般顺从的点点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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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曲水流觞

之七

程星律看着对面的刘裳,从她的眼中读到了她的决定。
“还是要走?”
刘霓微一迟疑:“是的。”
“我多嘴问一句,曲汤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不在他,在我。”
“你有什么问题呢?”
“画展过后,全城都知道我是顾清箫的女人……我不想给他带来无谓的麻烦……”
“这些问题何不交给曲汤去考虑?他不是孩子了,完全可以处理好的。”
“我不确定……他对我的感觉……他的转变似乎来得太突然……”
“对于这个,你完全可以要求他给你一个解释……”
“我……可能还是不想……”
“你是怕再次受伤吗?”
“也许吧。”
“你有没有把你的决定对他说?”
“还没有,我想到了C城再打电话告诉他……”
“怕他会动摇你的决心?”
“……在他面前我常常变得不像自己……做一些毫无理智的事情……”
“ok,我懂了。你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下午3点。星律,你可不可以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我会绝口不提。等你到了C城,记得打电话给我。”
“好的。”
“对了,有件临别礼物送给你。”
“星律,你不是这么客气的吧……”刘裳好奇的拿起面前的信封摇了摇,“在里面?是什么?”
“记住等飞机起飞后再拆开。”
“这么神秘……”

次日下午两点。曲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从早上一直忙到刚才的曲汤终于可以端起咖啡来喝上一口。
“总裁,您是否还未用过午餐?”体贴的秘书小姐恭敬问道。
“哦……好像是……替我叫一份吧。”
“好的。对了,今天上午收到10封急件,请您过目。”
曲汤眯起眼睛,漫不经心的一一扫视。
“曲汤亲启。知名不具?”字体确实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他浓眉一拧,放下咖啡,迅速的拆开。
信封里面又是一个粉色的小信封,还有一张下午三点飞往C城的机票。机票背书:过期不候,后果自负。小信封上则写着:请在飞机起飞后拆开。
“三点?”曲汤看看表,已经是两点十五分了,是有人恶作剧,还是真有重要的事情?
他盯着信封上隽秀的字迹猛看,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张同样隽秀的漾着淡淡微笑的脸。
“Zoe,下一个会是几点?”
“五点半,曲先生。”
他毅然克服了倦意,从舒适的椅子上站起来。
“请给我备车,我要去一下机场。”
“可是曲先生,您的午餐……”
“替我吃了它吧,你太瘦了……”

“是的,本次航班的乘客中是有一位刘裳小姐,座位号是16F……喂,先生……”
曲汤一待怀疑得到证实,就迫不及待的朝登机口跑去,留下目瞪口呆的服务小姐。
刘裳手里握着程星律给她的信封,心事重重的望着窗外,有一名旅客走来坐在她的身边,她也并没有注意。
“各位旅客请注意,我们的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
终于不可以反悔了……
她极轻的叹了口气,低下头,小心的撕开手中信封。
她的邻座看了她好久,这时终于忍不住出声。
“信封?我也有。”
她万分惊讶的转过脸,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看起来,他耍的不止我一个。”
在飞机腾空而起的刹那,两人同时展开了信封里的卡片。
幽蓝的天空,幽蓝的花园,小男孩和小女孩手拉着手,路似乎没有尽头……
他们飞快的抬起头来注视着彼此。
“是你?”
……

一个晚霞满天的美丽黄昏。世宁大厦100层的大厅里,程星律和曲汤像一对多年好友一样,放松的仰靠在沙发上。
“我对你的幻术很好奇。”
“其实也不是多么神秘的东西,只是有很多都已经失传。”
“你可以用幻术做些什么呢?”
“比如,布置一个结界。”
“是的,这层的诊所,和楼下的寓所,都在一个大结界的保护之下……这个结界,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弄好。”
“可是我并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同。”
“比如说,”程星律指着流水上的茶盏,“水的浮力本不足以让它们漂浮。”
“我第一次来就有过疑问,我还以为你在水里加了什么特殊的物质增大了比重。”
“再比如,在结界里,我不用担心随时晕倒,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正常的生活,甚至可以做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他的手轻轻一挥,一个茶杯就飞起来,稳稳的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连茶水也不曾溅出一滴。
“……”曲汤有点嫉妒的看着他,“我猜除此之外还有安全方面的考虑吧。”
“是的,一部分。”
“可以具体解释一下吗?”
“每个客人在电梯里按下100层的按钮时,安全装置会自动进行扫描测算,并把来访者携带的杀伤性武器或者窃听器摄像机的情况发送到我这里,让我选择是出来会客还是避而不见。如果我不想见的话,他们就永远无法到达100层,所以勿忘的客人基本都会用电话联系,只有非常必要的时候才被准许来访……”
“那我那次来的时候,为什么可以顺利的闯入呢?”
星律轻笑:“因为我对你感到好奇……”
“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可以移植顾清箫的记忆?”
“两个人之间是否可以进行记忆移植,需要分析他们的脑电波波长相似的程度。并不是我找到了你,我只是给了流觞一个快速测量脑电波波长的仪器和一些参数指标……是她自己发现了你。”
“你的医学知识是从哪里来的?另外你的大学念的不是商科吗?你又是怎么学到这些幻术的?”
“从我大脑中另外两个人的记忆里。”
曲汤不知不觉的提高了声音:“你是说,你同时保留了三个人的记忆?”
“是的,我不止是我,我还是明代的一个幻术师,同时又是20世纪末的一个医生……”
“你给自己做移植手术?明代那个幻术师的记忆你是如何取得的?”
“不……他们是我的前世,我身上有他们未完成的使命……所以他们的记忆在我17岁的那一年自然的苏醒过来……”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着我的宿命……代表着我这一生都没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所以,我羡慕你。”
“……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有的,有空的时候来陪我喝茶。”
“就这样?”
“已经很足够了。”
“你没有别的朋友吗?”
“之前我只有裳一个朋友,现在多了你。”
“你的人缘是这么坏的吗?”
“也许是我的体质使然,从小就很少有人愿意和我在一起玩,他们怕我突然晕倒。”
“……”曲汤立刻想起多年前花园里白衣少年的眼神,原来他看不懂的那种东西叫做寂寞。
“那么,你和裳是怎么认识的?”
“很简单,我们同在D大,有一次她跑到我们系来找我,问我是不是叫做程星律,是不是曾经住在A城,我说是,她说她曾经见过我……你知道,她是一个很热情的女孩子……她把我的事情从头到尾追问了一遍……之后,我们就成了朋友。”
“我一直很奇怪,为何裳会选择顾清箫而不是你。”
“喂,吃飞醋也要有个限度啊。”
曲汤瞪了他一眼:“说真的,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地方不及顾清箫的。”
“大概是因为我不懂画画……加上,以我现在的情况,我不会是一个称职的男友,我没法陪她去运动,没法带她看电影,没法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保护……不止是裳,我对所有的女孩子都敬而远之。”
“包括朱颜小姐?”
程星律的笑容微微一滞:“是的。她是星唯的秘书,星唯出事以后,就留在我身边。”
“可是她看你的目光很不一样,你自己没有感觉的吗?”
“也许她有点混淆了我和星唯……可不可以不说这些了,你看,我会在诊所里设计这么一道流水,是借鉴了《曲水流觞》的创意。”
“你还得意?……那幅画是我一直想要的。”
“你可别告诉我,你会对裳动心是因为爱上这幅画……”
“是又如何?”
“不怕我告诉她么?”
“她已经知道了,所以她已经决定改名叫做流觞。”
“不如你也改名叫做曲水好了……曲汤念起来有点怪怪的。你父亲会起这名字是否是冀望你成为商朝开国的那位圣明君主?”
“他若是这么会想便好了……他起这名字,纯粹是因为我母亲姓杨,又听说我的命格缺水……”
“哈。”
“回到正题,对于这幅画我是志在必得。若你还会为上次的事感到抱歉,就把这幅画转送给我作为弥补。”
“……上次的事我绝对是一番好意,你不感激就算了还想怎样?”
“你肯早点说的话,我哪会追她追的那么辛苦……”
“不如这样吧,如果你们结婚,我把这幅画作为贺礼。”
“拜托,都21世纪50年代了,哪还用结婚这么老土?”
“你的意思该不是……”
“是又如何?”
“这么看来,9906又要多了一名住客……”
“为什么不是我说服裳搬去我那里呢?”曲汤话一出口,看见他眼中依稀闪烁的失望,心下不忍,马上改口,“不过如果你肯把画送给我的话……”
“……”程星律认栽的笑了,“成交。”
“还有,我只是偶尔来住哦,你不可以收我房租。”
……

“喂,你们都在,还不快点来帮忙……”
沙发上的两位男士循声望去,流觞双手各拎着一个巨大的购物袋,站在玻璃门外,一脸焦急。
程星律走过去把门打开,曲汤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袋。
“怎么这么重?都买了些什么?”
“食物咯……很久没有自己做饭了……”
“做饭?”程星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做饭?在这?”
“对啊,”流觞反而很奇挂的看着他,“99层中厅不是有个现代化的厨房吗?”
“……幸而有你提醒,不然我已经忘了。”程星律对曲汤使了个眼色,“21世纪50年代,会做饭的女生比绝种恐龙还要珍贵……你好福气了。”
曲汤大方的摊开双手:“我不介意让你也沾光的啊。”
“那我们现在还可以帮你做些什么?”
“帮我把这些拿到楼下去,然后继续你们的话题,等着我打电话叫你们吃饭。”
“不如我们也下去看会儿电视好了。”程星律看看窗外的天色,“如果有客人,门铃应答电话会自动转到那边的。”
曲汤表示赞同,于是三人一起下楼。

世宁大厦99层。舒适宽敞的休息厅里,最新型的立体投影电视正在播放新闻。透过玻璃墙可以看见流觞在厨房里娴熟自如的忙碌。
大概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免会给产生一种叫做“温馨”的感觉,就连曲汤也不例外。这会儿他端起咖啡来悠闲的啜了一口:“原来你也关心时事?”
程星律闻言挑眉:“不知道为什么你会以为我与世隔绝呢?再怎么说也是同行呀。”
“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把手上程氏的股票全部卖掉了……”
“你不是说真的吧?对我这么没信心?”程星律一幅受到冒犯的样子。
曲汤把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怎么看你都不像一个商人。”
“要看你对商人的定义是怎样了。”
“起码应该像我一样精明……”
程星律居然会轻轻颔首:“我承认在经济这方面,我的才智不如你。”
“我觉得你做个医生会更适合,你给人以安全感……不过还是不得不说,你把程氏打理得很好。”
“承蒙谬赞,我不过是有一个很好的智囊团而已。”
“太谦虚了吧……”
程星律笑了笑,朝厨房望了一眼:“你确定她不需要帮忙吗?”
“小时候,家里的环境不是太好,每次我Daddy来了都要帮我Mummy做饭,可是Mummy死也不肯。”曲汤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她说为所爱的男人准备食物是女人的幸福。”
“据我所知,令尊和令堂也是经历了一些波折才终成眷属的。”
“是啊,我Mummy为了Daddy吃了不少苦……”
“所以你会喜欢隐忍执着的女子?”
“也许吧……”曲汤无意间扫了一眼电视,“唐天河率领的进步党风头还是那么劲……你对这个人印象如何?”
“行事果断凌厉,官声无可指责。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如果跟他私下打过交道的话,对他的为人就会有一些新的看法……”
“呵呵,深有同感……”曲汤的眼神意味深长。
这时厨房的门开了,流觞端着一盘菜肴款款走出,诱人的香味也随之飘了出来。
“可以开饭了……”
“今晚喝点红酒好不好?程总。”曲汤半开玩笑的捶了程星律一下。
程星律展开一个温煦的笑容:“悉听尊便,曲总。”
“当时真的以为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们。”流觞拿来三个水晶酒杯,一边倒酒一边感慨,“真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形下重逢。更想不到以后会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消磨……”
曲汤一手搂过流觞的肩,一手举起了酒杯:“说起来真要感谢你开了这个诡异的诊所……叫做什么名字来着?”
“勿忘。”

(序曲 完)
我保证,下一集采玉就出场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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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集里,星律分别给曲汤和流觞的信封里的画是不是应该这样的(局部,背景是幽蓝神秘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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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太敏感了吗?这几天好寂寞呀……采玉出来活跃下气氛吧;)

第一章

之一

程氏集团每日例会通常持续2.5小时,而今天由于H城一个重要谈判正在进行,集团高层需要对许多传来的消息进行讨论并做出决定,所以不得不延长了1小时。
程星律推开会议厅的侧门走进办公室,已经觉得隐隐头痛。
朱颜看了他一眼,走近他身边低声问道:“是不是该回去了?”
“恩,还可以支持一会儿……”
“不要勉强自己的身体。”
“好,我知道的了。”星律对她轻笑,“文经理要的绝密资料,还要麻烦你亲自传真过去。”
“刚才我都已经办好了。”
星律的笑容加深了:“谢谢。”
“不必谢,记得给我加薪就成了。”朱颜先是开着玩笑,因见他形容疲惫,抬手看了看腕表,“再给你半小时理事,半小时后,我驾车送你回去。”


纯黑色BMW缓缓的驶入世宁大厦的停车场。
“今天是周五,下午你休假。”星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不必陪我上去,我自己行了。”
“你真的没事吧?”
“当然,有事我随时call你,好吗?”
朱颜没有坚持,目送星律消失在大门里,又发动了车子。


程星律刚走进一楼的大厅,一阵熟悉的来势汹汹的疼痛就猛然攫住了他,让他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增了一层憔悴。
尽管如此,看见前台小姐对他有礼貌的点头,他还是也报以一个温和的微笑,然后加快了脚步朝他专属的电梯走去。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从他的身边经过,匆促间重重撞了他一下。
“Sorry啊。”年轻女子轻声道歉,发现他立在原地,深深蹙眉,“怎么啦?”
“……”星律努力站稳身体,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她。
她将他的反应看作了愠怒,心想这样没风度的男人还真是少见:“我已经说对不起了,而且我不是故意的,我有事情赶忙……”
“……”星律使尽力气对她挥挥手,意即没她的事了。可是她却还是不肯走,疑惑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有哪里不适?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星律觉得在头痛和她的“热情”夹攻之下,真的快要撑不住了,只好勉强自己又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按下电梯的开门按钮。
门迅速开了,他走进电梯里,没想到她也跟了进来。
“小姐……”星律对她有气无力的解释道,“这电梯是直达100层的。”
“啊?”她闪动着长睫,“那正好,我要去的就是100层啊……”
“……你去100层做什么?”
“哈,你这个人也真奇怪,我都没有问你你去100层做什么……”
星律在心里长叹了一声,乖乖的闭上嘴……
电梯平稳的上升着,他倚在墙壁上,微闭着眼睛……全然没注意到对面的女子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三遍。
“我知道了,你是来求医的……”
“……”
“看起来,你病得不轻啊……你是熟客?认识那个医生吗?……我是第一次来,说真的,我对整件事有点怀疑……”
“……”
星律一言不发讳莫如深的样子让她的好奇心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你是不是快死了,所以想移植自己的记忆?……”
星律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睛瞪了她一下。
“哇,”她后退了一步,手抚着胸口抗议,“都病成这样子了还吓人!”
“……”只听“叮咚”一声,顶层到了。
星律再没想到,一支纤细的手臂伸过来挽住了他的手臂。
“小心啦,我扶你……”
他觉得心弦一动,却听见她又小声嘟哝了一句:
“喂,你的病该不会传染的吧……”


这家诊所的玻璃门是不透明的,采玉站在门口,不由得幻想这位医生到底是男是女又长什么模样,以至于忘了按铃。
“按门铃啊,发什么呆?”刚才遇见的僵尸先生好意提醒。
“你为什么不按?你长得比我高。”采玉赌气的看着他。
“……”星律没辙了,只好伸出手在感应门锁前晃了晃,门开了。
采玉还来不及疑惑他为什么可以打开这扇门,就先被大厅里“曲水流觞”的景致吸引了,这时,一位本来坐在沙发上的气质美女放下手中的画报朝他们迎来。
“医生……”她虽然觉得这个美女不像医生反而像个艺术家,但还是恭敬的叫道。
“……”美女奇怪的看看她,没有回答,反而过来扶住了僵尸先生,“星律,你又头痛啦?”
“别担心,我没事了。哦,这位小姐,也请你进来。我稍稍休息一下就和你谈你的case。”
这次采玉才是彻底的愣在那里。
“你……你是这里的医生?”
哦,天哪,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诊所,居然有这种半死不活自顾不暇的医生。
不过既然记忆移植就已经够科幻的了,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她抱着仅存的1%的希望,跟了进去。


气质美女把僵尸先生扶进了另一间房间,然后就回来坐在她身边,从流水中捧出一杯绿茶搁在她的手旁。
“欢迎光临勿忘。”她浅浅一笑,美目流波。
“谢谢。勿忘是这诊所的名字啊?”
“是的。”
“很特别,满贴切的……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流觞。”
“流觞?”她仿佛被这个名字勾起了什么回忆,皱起眉努力思索着,“我记得一年多以前,竹喧举办过一次很成功的画展,那画家的名字我忘了……但是主办者是个女子,就叫做刘裳……”
“是我……”流觞抿嘴乐了,“小姐对美术有兴趣啊?”
“应该说我对美女有兴趣。”采玉很认真的解释道,“那时候在电视里看到你的访谈就觉得你很美……不过现在你倒是有点变化……我都认不出你来。”
“老了一岁嘛,当然不会没痕迹啦。”
“不是,是……感觉不同了……你现在似乎……很幸福很满足的样子……”奇怪,僵尸先生难道会是一个好丈夫吗?采玉想着,伸出手来,“我是唐采玉。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
“我也是一样。”
采玉低头一看,握住自己手的那只手柔润洁白,十指纤纤,忍不住在心里替她惋惜,是嘛,看到这样完美无缺的女子嫁了个弱不禁风的男子,谁都会感到遗憾……还不如跟了哥哥呢……采玉转念想想哥哥那一群红颜知己,又给自己刚刚提交的议案毅然投了张反对票。


不过五六分钟的光景,僵尸先生走了出来。
“小姐,很抱歉刚才的失礼,现在我们可否到办公室去谈?”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采玉讶然的抬眼,发现他跟在电梯里判若两人。
由于家庭环境的熏陶,采玉自幼对男士的服饰发型等细节非常敏感,她看出他换了一身西服,是纯黑色的Givenchy,衬衣由白色变成了浅蓝色,领带由棕色条纹变成了深蓝碎花,都依然平整挺括,头发只是稍稍的梳理了一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的虚弱和憔悴已经全然不见,现在的他温文沉静,微笑迷人。
“小姐?”
“哦……”采玉脸红红的从沙发上跳起来,祈祷自己刚才不要表现得太花痴,“我跟你进去。”


“我该怎么称呼你?”
“程星律。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按照惯例他不该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但是这次他却奇怪的忘记了戒备。
“程星律?”采玉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你和那个……程氏集团的总裁……是什么关系?”
“不好意思,就是我。不过,这件事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哇,这个诊所还真是卧虎藏龙的啊……采玉自动在记忆里调集出所有和程星律相关的资料,恩,还真是符合……不过谁也不会想到一直不肯在媒体面前露面的程总裁居然“隐居”在A城最高档的大厦里,还开了一个诡异的诊所。从他刚才的表现看来,媒体说他重病在身,也不是平空猜测的。
“你的身体没事了吧?”
“已经没问题了,谢谢你的关心。”
采玉忽然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星律满以为她要切入正题了,却听她用无比严肃的态度建议道:“我觉得你可以让媒体拍拍照片……因为你长得并不难看。”
“……”星律呛了一口水。
“好了,不说这些,我知道你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但是,我想先问一下,我是不是该叫你程医生……”
“不,还是算了,这个称呼不适合我……”
“为什么?”
“医生作出努力是为了病人,而我……”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而迷茫,“我是为了我自己。所以,我不该得到医生所获得的那种敬意。”
“其实我不是太明白。”
“你不必明白,告诉我你的来意就可以了。”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Daddy。”
“令尊是?”
“唐天河。”
这是一个A城人闻之就会油然而生敬意的名字,程星律却并无她意料中的反应,他淡淡的“哦”了一下。
“他有什么问题呢?”
“他在不久前的一次检查中,发现严重的心血管疾病。”她说着环顾一下四周,“我希望你可以保守这个秘密。”
“你尽可以放心……因此他想保存记忆以防不测?”
“对。”
“如果发生万一的话,记忆移植的受体找好了吗?”
“我Daddy的一位军方朋友他曾经是你的病人……也就是推荐我来找你的那个……他说,记忆移植最好就是在父子母女兄弟姐妹这样的血亲间进行。”
“是的。如果没猜错的话,令尊是想把他的记忆移植给令兄……唐帝先生?”
“……”采玉点点头,“原来你也知道我哥哥。”
“多年来令尊一直想扶持他作为自己的下任……目前他的位置上升潜力亦很大……”
“所以我Daddy觉得一旦哥哥有了他的记忆,就可以……很快接替他成为进步党的领袖……”
“令兄自己的意思呢?”
采玉苦笑:“他和我Daddy一样权利欲旺盛,这个计划就是他提出来的……”
“他可知道他需要为此放弃自己的记忆?”
“为了到达权利的顶峰,他是什么都愿意做的了。”
星律轻轻蹙眉,“我明白了……可是……”
“诊金方面都不是问题。”
星律意味深长的看着采玉:“你家很富有?”
“……”采玉有点心虚,“我Daddy为官多年,怎么说也少有积蓄。”
星律还想追问,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流觞抱着一个漂亮如同天使的小男孩,出现在门口。
“Sorry啊,打扰你们了……可是他非要找你……”说着含笑的目光落在星律身上。
“好的,那我陪他一会儿好了。”
星律对采玉抱歉的笑笑,然后走过去,把小男孩接过来,小男孩立刻开心的抱住他的脖子。采玉惊讶的发现他们的眼睛有着相同的清秀灵动。
“唯,我给你介绍喔,这位是唐姐姐。”
被叫做唯的小男孩定睛看看采玉,绽开了一个纯真的笑。
采玉情不自禁的心生喜爱,转念一想却觉得不对。他让他的儿子叫她姐姐,这明摆着占她便宜啊。她瞪了星律一眼,纠正道:
“小唯乖,叫唐阿姨……”
“唯……不会说话的。”流觞在一旁轻轻解释。
“啊?”采玉大吃一惊,看流觞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又求证似的看向星律。
“是的,”星律抚弄着唯微卷的头发,“我们用尽各种方法,都找不到原因。”
他淡然的语气让采玉大大的生起气来。
“你这个Daddy怎么当的……”
“星律不是唯的Daddy……”流觞开始有点佩服面前这个女孩子的想象力了。
她这句解释反而激起了采玉的怀疑,她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默默不语的星律和他怀抱里的唯,以为自己懂得了。她生于一个政界要人之家,看多了这样的故事。男人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不能和恋人结合,甚至连孩子都不敢承认,只能在外赁屋安置这一对母子……
“我明白了。”她看向星律的目光里充满了鄙视,幸好星律因为忙于对付不安分的唯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对不起,可能需要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要不要接这个case……”他从唯的手里把自己的眼镜抢救下来戴好,认真的看着采玉,“毕竟这件事对A城政局的影响太大了……”
“那你何时可以给我答复?”
“三天后,怎么样?”
“好的,三天后我来找你。”
“我从上午11点开始到晚上都会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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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之二

白色Boxster跑车驶入了唐家位于半山的别墅院内。立刻有人前来拉开车门。
“小姐,老爷等你很久了。”
眉目如画的年轻女子轻轻点点头,浮现出和她的年龄不相符的沉重和坚定的表情。似乎每次走进这个家,每次面对这个最亲近而又最陌生的人,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采玉,”安乐椅里的老人就是在A城政界呼风唤雨的唐天河。他有张坚毅如磐石的面孔,却有着极具亲和力的声音,“外面起风了,很冷吧。”
“Daddy。”换了别人定会为这样温暖的关切打动,而采玉却漠然置之,“我去过那个诊所了。”
老人的眼睛里突然发出精明的光来,挥手让仆人都退下,他才缓缓的问道。
“怎么样?那个医生到底可靠不可靠?”
“我不知道……但是在我来看,他的医术是值得信任的。”
“我就知道Kelvin不会骗我,”老人兴奋的搓搓手,“那么,他答应了没有?”
“他说三天后给我答复。”
老人沉下了脸,他的面容一下子显得有点阴骘:“他为什么不马上答应?难道你没有告诉他钱的方面予取予求吗?”
“我说过了……问题是他似乎对钱不是很在乎。”
“哼,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对钱真的不动心……他摆出这幅姿态,只是想借机捞得更多而已……”
“Daddy,”采玉按捺不住的反驳了一句,“你不要把人人都想得和你一样贪得无厌好不好?”
“采玉,你怎么能这么跟Daddy说话?”
采玉回头,就看到了她的大哥唐帝,和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棱角分明的脸,此刻写满了不悦。
“我只是……”
“你还说,要不是你不听话,三天两天不辞而别,几个月几个月不肯回家,Daddy又怎么会气出心脏病?”
采玉只好沉默,唐天河却用目光制止了唐帝的数落,他伸出手拉住了采玉的一只手。
“采玉,你一定要明白,这是关系到Daddy和你大哥身家性命的事情……政治斗争是很残酷的,Daddy都不敢去想,如果我就这么死了,那些政敌会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来对付你大哥和你……”
“……”
“你大哥现在走到市众议员这个位置上,已经没有退路了……在野党的那些人整天想着把他挤出议会,可是他毕竟年轻阅历浅……如果Daddy的记忆可以转到你大哥身上的话……不但可以很快稳升参议员,在一两年内当选市长,甚至还有可能问鼎总理的宝座……采玉,这是Daddy最大的梦想,如果今生实现不了,也要在你大哥身上实现,你懂吗?”
“我懂了……”采玉机械的抽回了手,“我会尽力的。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好,去休息吧。”
采玉刚走出房间,唐帝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Daddy,为什么派采玉去找那个医生而不是我?”
“你?”
“如果去的是我,今天一定能逼迫他答应下来。”
“你那些手段只能用来对付普通人罢了。”
“您的意思是?”
“连我都不知道除了Kelvin外,还有多少军政要人曾经是他的病人……而且他的关系网远远不限于我们A城……要胁迫他只怕是件危险的事情。”
“我还是不信,一个小小的医生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你想,他有过这么多病人,可是身份依然得以保密,Kelvin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的诊所并不见于电视和报纸,慕名找他的人却对他深信不疑……你再想想,安全部长上任前一年,他身为内阁议长的父亲刚刚去世……”
“你是说安全部长也……”
“我什么都没说,但是作为一个政客,你不能什么都不想。”
“Daddy,我还是不明白为何让采玉去……”
“Kelvin说那个医生似乎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对各界要人尤其防范,只肯通过电话联系或者和委托人面谈,做手术也要等到病人被麻醉以后才进入手术室……所以我去是见不到他的……派采玉去也是Kelvin的建议,我想他还有一层意思……”
“那医生是个男人?……”唐帝的脸色变了变,压低了声音,“可是,您别忘了,采玉已经有了蒋安澜……”
唐天河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我当然知道,我还没准备拿女儿去结交他……我是说,采玉的单纯可能会淡化他的戒心……”
唐帝心悦诚服的点头:“您看他说要考虑,是故作姿态呢还是……想拒绝?”
“我无法估计,我所掌握的关于他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还是静观其变吧,等他开出什么条件再行动也不迟。我应该还没那么快死。”唐天河咳嗽了几声,抬起头来看着唐帝,“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这件事敲定之前,绝对不能让民盟知道我有心脏病……”
“我会做好万无一失的保密措施……”

深夜。世宁大厦99层。
流觞换好衣服从她专属的画室出来,一眼就看见星律坐在酒吧里。
在衬衣外他只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毛背心,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只酒杯,半闭着眼睛,眉轻轻蹙着,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
流觞略略思索了一下,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如果再抽上一支烟,整张脸都隐在烟雾里,看上去就更完美了。”
星律转向她,漾起淡淡的笑。
“你以为我深夜不睡坐在这里是为了摆酷吗?”
流觞凑过来仔细看他:“我认识你这么久了,程氏的事情从不会让你这么烦恼……难道是感情问题?”
“你不要紧吧?我现在每天打交道的女人,就只有你和朱颜而已。”
“上午那位小姐呢?”
“拜托,她是客人好不好,我还有起码的职业道德。”
“可是我发现她走以后,你就怪怪的。如果不是为了她这个人,那么是为了她带来的case?”
“搞艺术的人,感觉不是一般的灵敏。”星律说着替她也拿了一个杯子:“看起来你还不准备睡……要什么酒?”
“杜松子。”
“你说得不错,她的case是我现在烦恼的原因。”
“说来听听。放心,我足不出户,不会泄漏你的秘密。”
“既然你和曲汤住在这里,我就从没把你们当外人看。”
“那就好……现在曲汤不在,我理所当然该分担你的心事,不管是感情问题……还是别的。”
星律笑了。
“今天来的那位小姐,是进步党领袖,市长唐天河的千金。”
“唐天河?”流觞流露出赞赏的意思,“都说他是A城这么多年来难得的好官员,做事讲求效率,为人公正无私……他的千金虽然冲动了点,不过也很可爱啊……对了,他有什么问题呢?”
“他有心脏病,想把记忆移植给儿子……”
“啊?他儿子是谁?”
“众议院最年轻的议长唐帝,大概下月即将被选入参议院……唐天河希望通过这次移植,继续掌控政坛……我想他的终极目的是……总理……”
“如果你肯帮他的话,他的目的真的不难达到。而且像他这样的一个好人,继续当政应该是有利于民众的啊。”
“问题就在这里……他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是个好人……”
流觞疑惑的放下了杯子:“真的?你怎么知道?有什么证据?”
“自古官商一家,商界的人对官场的了解也许会比普通民众要更深刻些……唐天河在清廉正直的面具下,其实有着极度贪婪的性格,开始暗中转包市政设施建设,从中收取建筑公司的好处……后来干脆参与上市公司的股票内部交易,每年从中获利以千万计。”
“股票内部交易是什么?”
“是公司‘让售’未公开上市的股票。表面上,股票买卖双方银货两讫,没有行贿受贿的嫌疑。实际上,如果行贿者公司的股票肯定以较高的价格出售,受贿者必定能从差价中大捞一票。这种行为在很多国家已经列为犯罪,而在我国还没有立法禁止。”
“你是说唐天河收受这种变相的贿赂?”
“是的。”
“程氏也行贿吗?”
“不光是程氏,很多公司在起步的过程中都有过。”星律坦白的说,“不过转至我手之后,我会尽我能力保证公司不再触犯这种道德禁忌。”
“那么曲汤呢?”流觞紧张的问。
“你对他这么没信心的吗?”星律见她着急,故意逗了她一句,接着忍不住笑了,“在商业方面他是个天才,最善于用合法的手段来解决棘手的问题……放心好了,他才不屑于行贿呢……”
流觞满足的跟着笑了。
“唐天河的罪行为什么没有得到揭发呢?”
“原因很复杂……”星律的表情又转为严肃,“还记得5年前的市立医院倒塌事故吗?当时我们还在B城,但是也该有所耳闻的。”
“当然记得,死伤了近100人呢。”
“那次新闻记者很想追查承包市立医院建筑任务的科尔奇公司在竞标中是否运用了不正当手段……但是唐天河很机敏的把责任全部甩给了进步党内的另一名要员……保住了自己的地位,此后唐天河收敛了许多也谨慎了许多,非常注重官声,加上他掌握着某些内阁成员不可告人的把柄……所以在政坛一直挺立不败到现在……”
“这些内幕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诊所的客人中也有一些各界要员……但是他们通常是为了家人来的,即使是自己求医,也多是做脑科手术秘密根治疑难病症例如帕金森氏症或者脑瘤,真正决定移植记忆的至今只有一例……我的诊金制度非常特殊……只是象征性的收一点钱,却要求他们留下一些自己的秘密……不是为了控制他们,只是不得已以此自保……”
“拿他们的秘密来保护自己……哦,我懂得了。”流觞像刚认识他似的看着他,“想不到,这里的清净是这样来之不易……”
“至于唐天河……我实在不愿看到他继续变本加厉下去……”
“不如让他也拿出一些秘密资料交给你……然后保证以后不再做坏事……”
“如果他懂得止步,也就不会站在今天这个位置上了。”星律苦笑道。
“可是,”流觞想象着采玉失望的神色,不知为何心生怜悯,“站在唐小姐的角度,她要的也许只是父爱的延续……这并没有错……不该被拒绝的……”
“我会尽量找出一个好办法……”
“还有,唐小姐似乎误会了你和我,还有唯之间的关系。”
流觞边说边忍俊不禁,星律也绷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唯的出现,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那是流觞搬来大约两个月后的一个下午。
他刚刚说服一个因为双生女儿夭折了一个而悲痛万分的母亲不要把死去女儿的记忆移植到另一个的身上,送她出门的时候,她忽然说了句:
“谢谢你,程医生……还有,你的儿子真可爱。”
“儿子?”星律满头雾水。
那个母亲伸手指指沙发上蜷缩的一个小小身影:“不是在那里?”
“……”怎可能诊所里进来了一个孩子,而安全系统居然全无知觉,而他办公室里的警报装置亦装聋作哑?
他强笑着送走了那个客人,然后疾步走到沙发边。
真的,是一个小男孩,蜷在那里睡着了。大约三岁的光景,头发微卷,面孔精致得不可思议……天啊,他和幼时的星唯竟然有说不出的相似。
他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伸手把他抱起,准备把他放在休息室的床上。
可是小男孩马上就醒来了,第一个动作就是用软软的小手臂拥住了他的脖子。
“小朋友,你怎么进来的?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男孩格格的笑,却不回答。
“程先生,发生什么事?”
闻声而来的朱颜望着星律手里抱着的孩子,满脸的惊奇。
“他是从哪里来的?”
“我也想知道,可是他似乎不会说话……对了,曲汤和流觞在家么?问问他们。”
“曲汤先生不在,流觞小姐在楼下画室画画……我这就去问……”
过了几分钟,流觞冲了进来,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
“哇,听说家里多了个孩子……让我看看,好可爱啊……星律,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帮你送他去警署?”
星律有点迟疑的望着这个酷似星唯的小男孩,小男孩也用闪闪如星的黑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几秒钟后,他抱着小男孩朝办公室里走去。
“我们还是留心最近的寻人启事……在找到他的父母之前,他就住在这里,我来照顾他。”
两个女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星律是这么喜欢孩子的吗?”流觞自言自语的问。
这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一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并没有人来找这个孩子,他也丝毫没有寻找父母的意思,星律让人将无人居住的9904布置成了一间儿童房,小男孩就成了这个家里的一员。
曲汤跃跃欲试的要给小男孩起名字,理由是从小到大他没有养过宠物,所以从来没有资格为什么命名,为了起好这个名字他甚至到书局去买来了一本《康熙字典》……
他起的一大堆或拗口难念或生僻难认或繁复难写的名字遭到了大家的反对和嘲笑,而星律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淡淡的提议:“叫他唯吧。”居然得到了朱颜和流觞的一致拥护,在3:1的优势比分下,曲汤也忍不住投了这个名字一票,于是4:0。
想到这里,星律泛起了一丝温柔的笑。
“喂……”流觞的手在他眼前晃着,“困啦?都不说话……困了就去睡吧,明早还要去公司视事。”
“恩,那你也早睡。孤枕难眠的话,欢迎来敲9901的门。”
“去……”流觞笑着打了他一下,“曲汤已经很不放心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层了……不如你早点给你的9901再找一个住客……”
“有曲汤的前车之鉴,我看我还是算了……”

(待续)

jasmine敬祝大家51快乐……勿忘可能要考虑停止连载直到妙手小组的天作之合连载完成,因为目前的事情好多,呵呵,不过保证都是些有趣的事情,稍后向大家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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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之三

当穿着黑色的薄毛衣和同色的西裤,颈间系着淡蓝丝巾的采玉出现在星律的面前,他并非看不出她眼底的不安。
他照例从流水中为她取出一盏茶。
“今天朱颜沏的是茉莉香片,不知你会不会喜欢。”
“谢谢。”采玉的目光没有离开他的脸,“不必客气,我不是来喝茶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决定了吗?”
“请你先坐下,这里是纸和笔,请记下我的诊金要求,回去转达给令尊和令兄。”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答应了,因为我的要求很苛刻……我完成这次记忆移植的条件,是希望令尊和令兄双双离开现在所在的位置……也就是令尊不再担任市长和参议院议员,而令兄也不再担任众议院议长……”
“这不可能……”采玉摇摇头,“我Daddy把他的政治生命看得和命一样重,把我哥哥的政治生命看得比命还要重……他绝对不可能答应你的。”
“……”程星律理解的点点头,随即把手一摊,“既然这样,请原谅我爱莫能助……”
“你提出这样的条件,事实上和拒绝有什么不同呢?我Daddy的政治生涯如果不能得到延续的话,他从这次移植里能得到什么呢……”
“能得到的是和家人多些相处的时间……”
采玉黯然的垂下眼睛:“Daddy他从来不懂得这样想的。”
其实他宁可看她剑拔弩张牙尖舌利,都不愿看到她现在伤心的样子……像一朵小小的美丽的寂寞的玫瑰……
他知道绝对不应该设身处地的为每一个人着想,可是他却忍不住去想象她是怎样走过没有父兄之爱的童年成长成今天坚强的模样……这种经历太熟悉,其中的苦楚,只有亲尝过的人才可以体会……
他知道他犯了一个错误,但是他还是把手放上了她的肩膀。
“我不是不想帮你……”
“那是为什么?你是不是和Daddy或者哥哥有什么过节?”
“不是。”
“那么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因为我有一种愚蠢的社会责任感……对于你Daddy和你哥哥的所作所为,公众被蒙在鼓里,我却非常清楚,我认为他们不适合再执掌A城的政权……”
采玉害怕的抬起头来:“原来你都知道!”
“是的……我都知道。但是请你放心,我没有证据,也不会去揭发,我所能做的只是不为他们提供帮助……”
“给我一个理由我好转告我Daddy……我不能对他说实话,不然我怕他……”
“怕他会对我不利?”星律淡淡的笑了,“没关系,我想即使他知道了也不会轻举妄动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不谢,”采玉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匆匆的站起来,“我回去了。”
有那么一秒,他很想留下她再和她谈谈,她不堪重负的样子让他很是难过……自从上次见面他就能看出,在开朗活泼的表象之下,正义感和亲情的矛盾时刻折磨着她,他虽然帮不了她的父亲,却希望自己可以帮到她。
但是采玉就那么匆匆的逃走了。只怕以后都不会再遇见。

“荒谬!”唐帝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他怎么敢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控制好你的情绪。”唐天河脸不变色,略带责备的看了儿子一眼,“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出办法,而不是发泄不满。”
采玉直觉的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Daddy,大哥,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你不能走。我还有话要问你。”唐天河声调冷冽的说,“他有没有说过,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采玉一阵心虚,连忙含糊其词,“他似乎……似乎耳闻了一些不利于你的传闻……”
“笑话,我唐天河在政坛30多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清廉的官声,你知道民间都管我叫什么,叫‘圣人’!连选民都知道,对我不利的传闻只是政敌的谣言而已。”
采玉看着他得意的表情,想想他私下的作为,胸中涌起遏制不住的气愤:“原来你还知道民间称你圣人,原来你还在乎选民对你的支持,可是你真的自觉对得起他们的尊敬和信任吗?”
“采玉!你又来了!”唐帝大声喝止,唐天河却对他摆摆手。
“我记得你上次离家也是为了这个……我到今天也不觉得自己做错,政治是残酷的,如果我不用卑鄙的手段打倒别人,就会被别人用卑鄙的手段打倒……我自认为做过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没有制止你妈妈死前把这一切底细都告诉了你!”
说到“妈妈”这个词,采玉的眼中泛起了泪光:“我也后悔知道了这些肮脏的内幕……我宁可还像从前一样崇拜你,把你当作世界上最好的市长最好的Daddy……”
“够了,采玉,别忘了Daddy心脏不好,你想气得他发病吗?”
采玉这才垂下了头。
“我们言归正传,我觉得这个医生很不简单,他不但知道我们暗中进行的事情,而且敢于公然承认……”
“Daddy,要不要我派个人去……”
“鲁莽!要是随便就能威胁到他的安全,他的诊所根本不会存在到今天。”
“那要什么办?”
“采玉,你再去和他谈谈。”
“我不要!”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怕再次面对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沉静的眼睛,“除非你答应他的条件,不然我没什么可以和他谈的。”
“你有两个办法可以试试,要么说服他换一个条件,要么套出他的真实身份,剩下的交给我们……”
“如果我说我不去呢?”
“采玉!”唐帝再次出声训斥。
就在这时候,背包里的移动电话善解人意的响了起来。采玉抑制着暗暗的欢喜,赶紧把电话拿出来一看,是蒋安澜的号码。这下更好,她毫不畏惧的迎着唐帝不满意的目光,把电话举到耳边。
“安澜?找我有事吗?什么,一起去吃晚饭?看我Daddy放不放人了……”
唐天河和唐帝听说是蒋安澜,于是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出身A城最负盛名的科学世家的蒋安澜,是前教育部长蒋思谦的爱孙,A大校长蒋敬冰的独子,他能够和采玉交往,是蒋家和唐家的家长都乐见其成的事情。
“既然安澜约你,你就去吧……”唐天河恢复了慈父的口气,“别玩得太晚。”
“我Daddy同意了?在哪里见?莲花广场?好,我半小时以内到。”
采玉如释重负的合上电话,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父亲。
“我可以走了吗?”
“恩。”
她立刻来了一个轻盈的转身……哇,终于可以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气了……
“采玉……”唐天河却又叫住了她。
笑容一下僵在脸上:“Daddy,还有事?”
“没什么,想问问你,和安澜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对他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
“啊?”采玉顿现为难之色,“这个……感觉的事情,怎么说得清……而且我快没时间换衣服了……”
“去吧,”唐天河没有达到目的显得有些失落,“别让安澜等你。”

采玉一边开车,一边伸手打开了车内的音响。巴赫的组曲,庄严而悠扬的飘了出来。
她微微皱起眉,想起这张碟是蒋安澜送的,巴赫是他的至爱,他说巴赫的音乐就像是最奇妙的分子结构,或者最完美的平衡方程……他说,听巴赫,是“头脑的体操”。
她不是不能欣赏巴赫,却害怕蒋安澜事事较真的态度,他是A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系主任,这没错,可是是否该把专业知识有所预谋的部署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这倒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所以……其实,她还是宁可没事听听肖邦,清丽婉转的小夜曲,或者晶莹灵动的玛祖卡,会更容易营造浪漫的氛围,也就更容易给她陶醉的感觉,在她看起来,一个时刻都在计算的大脑,是无法体验到音乐里最动人的甜蜜的……那本是属于直觉而非智慧的领域……
也许对音乐的不同喜好,正反映了她和蒋安澜性格中互相抵触难以融合的部分。她不是不知道蒋安澜是优秀的,她不是不知道两家对他们婚事的期待,她更不是看不出蒋安澜隔天的电话每周的邀约代表了什么……
他是个值得认真的男子,他也恰恰好想要对她认真。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呢?
她问自己,却给不了答案。只是隐隐的觉得,他并不是那个和她的生命紧密契合丝丝相扣的人……他们之间,总是欠缺了一种会让人不顾一切的力量。
但是毕竟他是她的追求者们中间唯一得到父亲和哥哥的支持和认可的,她对他,也并不是没有一点好感。如果假以时日,说不定亲近会酿成依恋……他们会走进那个众望所归的结局。
她摇摇头,不愿想下去,于是换了一张碟,这张是她喜欢的肖邦。《雨滴》,像忧郁的夜雨,轻轻的敲着窗户,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个从17岁时起就不断重复的梦境……
她牵着一个人的手,看着天空里出现的一道彩虹,心里很幸福,很温暖,有种找到了家的归属感,可是她不经意转过脸……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找不见……
似乎这样的梦境总是出现在下雨的晚上,每次醒来都会有种刻骨的心痛,就好像什么东西被拼命压制住了一下,非常非常的难受……
那时母亲刚刚故去,她和Daddy冷战到了决裂的边缘,哥哥显然不会站在她这边,无处可以倾诉的她,只能反复的听着这首《雨滴》……夜那么长……她始终不明白自己的梦境是从何而来,是暗示了前尘还是预示了未来,她知道如果有一天她有了爱人,她会把这个梦详详细细的讲给他听,让他抚慰她的忧惧,让他温暖她的雨夜,让他许下承诺,永远不会从她身边悄悄的跑开。
但是,起码是现在,在面对蒋安澜的时候,她还不想讲。

蒋安澜从来都不是一个俗气的人,他的家庭给他浓厚的知性气息让他可以把西服穿的闲散自适,他的发型加上他的大眼镜,正好的修饰了他稍稍有点奇怪的脸型,他的目光一点都不轻佻,他即使在等心仪的女孩子,也决不会捧着一束红玫瑰或者别的什么花。
他知道这些方面的因素足以让他获得大部分受过高等教育懂得男人的气质比脸蛋更重要的女孩的好感,他更加清楚的知道,对于唐采玉来说,他尚须努力。
最初在A城年末盛大的名流舞会上认识采玉的时候,他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反而是父母对她的赞赏喜爱让他看她的目光下意识的多了一份挑剔。但是采玉用她无懈可击的纯真和善良,很快就击溃了他的心防。他用了一周的时间认定了自己的心情,然后用了一年的时间来等待,等待她的盛开,等待她发现他长久以来默默的注视。
他的家世帮助他很快得到了采玉父兄的支持,所有人都觉得他肯定会是唐家的乘龙佳婿了,只有他自己还能感觉到他和她之间的距离……
他对她还有诸多的不解,比如她十八岁那年离家出走的经历,比如她微笑中不经意就流露的伤感,比如他偶尔在雨夜邀她出门,无一例外的被拒绝。
“下雨的晚上我不出门。”任他追问,任他恳求,都无济于事。
“对不起,每次都让你等。”
采玉在他神思不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啊……哦,没关系,你没迟到,是我来早了。”
“这不像一个科学家的作风哦……”她照例调侃道。
“不要总叫我科学家啦。”他居然脸红了。
“那么现在去哪家店吃?”
“我正准备交给你来决定。”
“莲花广场这么大,这么多家店,选择起来是有点费劲哦……不如,不如这样,请我吃天使冰王吧。”
“天使冰王?可是你还没有吃晚饭啊,直接吃冰的对胃不好啊,喂……”
采玉才不肯听他那套老生常谈,直接把背包甩到背后,朝着电梯走去,安澜连忙追了上去。
“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安澜盯着采玉看了半天,小心翼翼的猜测道。
采玉把一大勺华夫新地塞进嘴里,冰凉细腻的感觉带来一阵甜美的窒息,她非常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怎么看出来的?”
“我最近在文献中读到一条理论,说是人心情好或者不好,腺体会分泌出不同的激素,从而影响血液的酸碱度……而血液的酸碱度,可以反映在头发的颜色上……你今天顶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来赴约……我一望而知,你的心情绝对不会愉快到哪里去。”
采玉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头发,继而醒悟过来,笑了。
“没那么夸张吧?”
“你自己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采玉用小勺指着他的鼻子:“总算听到你讲一个不太冷的笑话。”
“怎么我以前说的都很难理解吗?”
“基本上,是这样……对了,前阵子你们那个research project,做的怎么样?”
“已经交付生产了,但是海藻的生化应用实在算不上什么新课题……不过是市场上的营养素又多了一个品种。”
“在营养素还没问世的时候,大概科学家们谁也不会想到今天的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吃饭,而不是用那些药丸来维持生命。”
“是的,如果营养素成功的改变了人们的用餐习惯,那么像这样的冰淇淋店早就会从地球上消失了嘛……”
“可见有些东西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只是科学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而已。”
“我觉得就算科学再发展,这个世界上总会存在一些参不透的秘密。”
“譬如呢?”
“譬如……感情。”采玉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有时候,所有人都认为X和Y各方面都很配,可是他们之间就是不通电……”
安澜苦笑:“我承认……”
“再譬如……灵魂,人是否真的有不灭的灵魂?是否真的有前世今生?……”这时采玉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杯子已经变得空空如也,她意犹未尽的眼神就落在安澜面前的香蕉船上。
“诶,你的那份好好吃的样子,我也要来一客……”
“你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好像都喜欢拼命的吃冰淇淋,而且情绪越激烈,吃得就越疯狂……”
“看起来你还是挺了解我的。”
“这次,我可以帮你吗?”
“恐怕不行……不过我想,总会有办法解决,” 采玉诚恳的说,同时伸过手去轻轻触了一下他的手背,“谢谢你,安澜,你真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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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Sukie]
你成为科学家不是你的错,
但是你稍缺情趣就是你的错;
你喜欢美女不是你的错,
但是你喜欢女主角就是你的错;
[/QUOTE]其实一直看到这里,我都在崇拜你的推理和概括能力。

[QUOTE=Sukie]
你勇于追求心中所爱绝对不是你的错,
但是你和星律竞争就是你的错;
其实说白了你别的地方都没错,
错就错在你落在了zuzu手里,
而她爱的人……不是你!
[/QUOTE]可是看到这里,%¥……※#◎……
澄清两点:
首先,落在我手里不算是安澜的错,不然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存在嘛……所以他不能反过来怪我。
其次,我去改改剧情,让安澜打败星律把采玉追到手,就能洗脱我暗恋某角色的嫌疑了,SukieMM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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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之四

采玉走出辅仁大厦的时候,A城初夏的阳光正灿烂明媚的照着,可是她的脸色却可以媲美北极千年不化的冰川。
她对待客户的态度一直堪称专业,可是这次失窃案的当事人却不是一般的难缠,对律师行提出的每一项流程都有诸多异议,今天约她来商谈,先是迟到,让她等候,她万般无奈的取消了下午本来的安排等到2点半,只等到一个粗疏草率的道歉,说今天实在脱不开身……
如果蒋安澜的心情VS发色理论成立的话,那么她现在的头发一定是熊熊怒火一般的红色……
她没有急着去取车,而是站在辅仁大厦门口左右张望。既然这个下午已经泡汤了,那么干脆找个地方好好补吃一顿午饭……也算慰劳自己涵养出众没有当场翻脸。
辅仁大厦的斜对面是世宁大厦,采玉微微眯起了眼睛,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世宁大厦的三层有一家天使冰王。

走进TCBY,独有的冰爽气息很快震慑了她的心神,她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使用桌上的触摸屏点了一份芭菲杯,想想似乎不够,又添了一份乳果蛋糕。
3分钟后,点缀着缤纷巧克力豆的草莓芭菲杯和特制钢琴形状的乳果蛋糕就都被送到了她面前。
采玉毫不客气的舀起一勺送进嘴里,然后闭紧嘴巴等待它的融化……窗外的阳光被特制吸收紫外线的玻璃过滤以后,变得柔软温煦……她的表情也渐渐变成了惬意。
流觞牵着唯的小手,推开TCBY的玻璃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独自享受美味的采玉。
她先是有些诧异,继而露出了欢喜的神色,奇怪的很,有的人不过是一面之交,却无故的亲近,好像已经做了一辈子的死党……
“唯,你还记得那个姐姐吗?”
唯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闪动着灵动的眸子使劲点点头。
“我们去和她打个招呼好不好?”
唯又点点头,流觞于是抱起唯悄悄的走到采玉身边。
后者还径自对着窗外发呆,忽然耳边响起一个温柔低沉的声音。
“唐小姐。”
她茫然的转头,见到流觞和唯,开心的叫起来。
“正巧,居然会遇到你!我还以为你从来不出门的呢。”
“没办法,自从星律带唯来过这里以后,他几乎每周都会闹着来……而我慢慢也发现这里的乳果雪糕的口感确实与众不同……”
“我也是这么认为!”采玉如遇知己,一把拉着流觞在身边坐下,“你喜欢什么口味?”
“唯喜欢蜜桃的,我呢就偏爱草莓口味……”
“哈哈,我也是!这样吧,今天我请你和小唯好不好?”
“不必了,怎么说也该是我尽点地主之谊……你来世宁公干啊?”
“其实我是刚从对面的辅仁大厦出来,抵御不住诱惑,就……”
“明白!唐小姐你在辅仁上班吗?”
“不,我是安诺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去辅仁大厦是为了拜访一位客户。还有叫我采玉就好了,我也叫你流觞……不然,唐小姐,程太太,听起来怪怪的。”
“我不是程太太……”
“OK,我懂,不要急着解释……”
“可是我和星律真的……”
“算了,换话题吧,小孩子在听着。”
“呃……好吧。”这时候流觞和唯要的冰淇淋也送了上来。
采玉歪着头,看了看流觞,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是画家,那么你对书法是不是也有研究?”
“不敢说有什么研究,学国画的时候,曾经粗浅的了解过一些……”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最近的一起很有名的失窃案?”
“你说的是不是U国收藏家Miller先生的别墅被盗事件?”
“对。”
“好像并没有丢失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啊。”
“就是这样才奇怪啊……Miller先生的书房一片狼藉,但是书房里近现代书法家临摹的几幅古碑拓片也一幅没少……其实这些古碑拓片摹本加起来市价也超过百万了,这送到面前的钱财为何盗贼会视而不见呢?”
“可能是他们想找一件更为珍贵的东西……”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据Miller先生说,他在A城的别墅里除了这些拓片摹本还值些钱以外,其他的书法和画作都是赝品,盗贼的目标到底会是什么呢?”
“有两种可能性,”流觞一边思考一边说,“盗贼没有摸清底细就贸然行窃,或者Miller先生并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
“Miller先生为什么要说谎?”
“也许……我只是猜测,他知道盗贼要的是什么,却不想说出来。你知不知道Miller先生的书房里到底放的是哪几幅拓片的摹本?”
“哦,我有照片。”采玉说着拿出了PDA,流觞凑过来细细辨认。
“产碑!”当她的目光接触到角落中的一幅拓片摹本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
“有什么特别的?”
“产碑拓片在收藏界有着很高的知名度,产碑成石于秦代,开华夏碑刻先河,因为年代久远,它的拓片也是价值连城……”
“那么这幅拓片?”
“这是按照照片临摹的拓片,只有真正从石碑上拓下来的才值钱……”
“值多少钱?”
流觞努力回忆着:“十几亿都还是有价无市……我记得……1923年这幅拓片在当时任陕西靖国军副总司令的张钫手中,张曾经想转赠给康有为,康有为坚辞不受,写了一篇文章感谢他的厚谊……十几年前这幅拓片又在某城惊现于世……不过很快就被神秘人物买走,下落不明……”
“这种国宝级别的东西应该是不会被准许出境的吧,难道跟走私有关……”
“很多国际知名收藏家们都和走私脱不了干系。”
“……”采玉这下是真正的受到了启发,“也许我该查查Miller先生的家底……”
“你千万不要因为我的话而做任何事,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别这么说,”采玉感激的握住她的手,“真的谢谢你,我真幸运今天能遇到你……”

流觞完成了晚上的画课,从画室里走出来,正好看见曲汤仰靠在沙发里,把手脚摆成一个大字。
她强忍着笑,轻手轻脚的绕到他的后面,想蒙住他的眼睛,可是没想到曲汤忽然手臂往后反抱住她。
“跑不掉了。”
“你怎么发现我的?”
“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耳朵真灵……不过幸好是我,万一是星律呢?”
“对他我也不能说一点没兴趣……”
“啊?”流觞大笑,“你不要吓他。”
“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起我……”星律推开大厅的玻璃门走进来,显然刚从诊所下来。
“我们……肯定是你听错了。”流觞和曲汤对视一眼,默契的齐声回答。
“真的?”星律挑眉表示怀疑。
“当然了,自恋。”曲汤斜睨了他一眼。
“各位观众晚上好,现在开始A城晚间新闻播报。主持人Rainy很高兴又和大家见面。今天我们要分享的新闻专访,就是Miller别墅窃案今天有了戏剧性的进展……自从别墅遇窃后Miller夫妇就理所当然的提出要把别墅内收藏的价值约100万元的拓片摹本运送到国外,但是今天A城警方从一幅秦朝产碑拓片摹本的镜框中,找到了产碑拓片的真本……这幅拓片真本经过鉴定,价值估计高达10亿元……Miller夫妇今天下午被警方以走私罪正式拘捕……”
流觞、曲汤和星律都感兴趣的听下去,流觞的表情尤为奇妙。
“据警方知情人士透露,这次案情能取得这样重大的突破,多亏了安诺律师事务所负责该窃案的律师唐采玉小姐的大胆猜测和缜密推理……她的此举博得了律师界和警界高层的一致称许……今晚我们特地电话采访了唐采玉小姐……唐小姐您好,感谢您接受A城新闻频道的采访,众所周知,近期立案的Miller走私案是本城多年来最大的走私案,我们听说您在这次侦破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能否请您跟电视观众说几句话……我只想借此机会感谢启发我将窃案和走私联想到一起并且提醒我产碑拓片巨大文物价值的一位朋友……我不确定她是否希望我说出她的名字……至于其他,我想,产碑拓片是属于我国的,每个公民都对它都有一份责任,我只是恰好做了我该做的而已,谢谢。好的感谢唐小姐,我们又访问了警方负责此案的张持正督察,张督察……”
“这个美女很不错。”曲汤发表了一句评论,立刻招来流觞的一个白眼。
“而我想知道的是,她这个充满智慧具有卓越洞察力的‘朋友’……该不会是你吧?”星律说完饶有兴味的观察着流觞的表情。
“你……”流觞皱起眉,“你这个人有点恐怖。”
“我只不过是恰好和你一样充满智慧并具有卓越的洞察力而已……”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觞和这女孩有什么关系?”曲汤难得胡涂了一次。
“我认识她,她是勿忘的顾客……”流觞尽量简明扼要的给他解释,“她曾经来找星律,要求把她父亲的记忆移植到她哥哥身上……因为她父亲患有心脏病。”
“有这个必要吗?”
“如果你知道她的父亲是谁,你就会明白这样做的必要了……”
“那么她的父亲是谁?”
主持小姐的声音又一次适时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在这次专访的末尾,我不得不提到一件八卦却有趣的消息……据安诺律师行证实,唐小姐不仅是一位优秀的执业律师,而且有着相当不平凡的家庭背景……想必大家可能也猜到了,她就是进步党领袖本市现任市长阁下的千金……”
“唐天河!”曲汤有点惊诧的脱口而出,接着马上把目光投向星律,“他是想让他的儿子‘继位’,你答应他了吗?”
“我拒绝了。”星律淡淡的说。
“好。”曲汤果断的表态,甚至拍了拍星律的肩。
“可我始终觉得唐小姐是非常好的人……”流觞望着他俩,期期艾艾的说。
“唐小姐的人品好坏,和星律要不要帮她父亲继续掌权,这是两件事,需要分开看待。”
“我知道……但是……”
星律和曲汤面面相觑,曲汤耸肩,星律摊手。此时无声胜有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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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adingding]不过这一节到底有什么作用呢?是不是为了突现星律、采玉和流觞“无限充满的智慧和卓越的洞察力”呢?
价值十几亿的拓片?我的天,要是让唐老爷子知道了,还不据为己有?不敢想.....[/QUOTE]
呵呵,其实在写的时候我从来不去想有什么作用,只是好像该发生于是发生了,如果非要有个目的,就是让采玉和流觞找个机会开始互相熟悉吧,要不然她们的生活太没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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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之五

几日后的早上,流觞和曲汤的房间,两人还在相拥而眠,忽然电话铃响起。
曲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因不想惊醒流觞,轻轻的拿起电话。
“Morning。”
“您好。”采玉觉得奇怪,程星律的声音不该这么低沉的,“请问这里是流觞的住处吗?”
“哦……对……”他轻轻的摇摇臂弯里安睡的女子,“觞,你的电话……”
流觞一下醒了过来,伸手接过听筒:“您好,我是流觞。”
“我是唐采玉。”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润如泉,“对不起,你的手机不通,所以才拨了座机,是不是打扰到你……”
“没有……”流觞拉好睡衣,做出准备长谈的样子,曲汤把靠枕放在她背后,让她舒服的倚在床头,“找我有什么事啊?”
“那个Miller的事情基本上查清楚了,真的要多谢你……”
“我看过新闻了,其实我什么都没帮到,是你自己能干……”
“能不能不要这么客气的说话,感觉好怪哦……”采玉笑了起来。
“还说我?是谁开口闭口一口一个谢谢的……”
“好嘛算我错了,我请你吃饭,致谢加赔罪,好不好?”
“今天?”
“今天有事啊?”
“不好意思,今天我要去A大的美术学院参加一个会议……”
“那……只好等一周后了,因为明天起我要到奥地利去度假。”
“呵呵,顺利了结一个大案,确实值得庆祝一下的……我八卦问一声,有没有男伴同去啊?”
采玉想起了特地请假同行的安澜:“有男的同伴,但还不是男朋友……”
“说不定回来以后就是了……”
“你太坏了,不跟你说了。”
流觞挂上电话,唇角还残留着一个甜美的笑。
“没想到你们的关系已经这么暧昧了……”曲汤做拈酸状。
“拜托,她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现在女同性恋也很普遍啊……”
“你还说……”流觞娇嗔着捏住他的鼻子。
“喂,等一下,我有句正经话要说!”
流觞疑惑的放开了手:“你能有什么正经话说?”
“你有没有发现咱们这位……和她很配?”
“你说星律?”
“是啊,他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别傻了。”流觞叹了口气,“星律如果想要女伴,绝不会独身至今……而采玉呢,又是出身世家,她的父兄只怕早就为她物色好了未来的男友……”
“……”曲汤拉起被子给她盖严,“既然这样,算我多事好了……”

Austria。Salzburg。
采玉和安澜漫步在17世纪建成的皇家花园中。他们走进花园内一座人工堆砌的山洞,潺潺的流水发出了26种鸟鸣的声音,组成一曲悦耳动听的空山鸟语。
“哇,难怪称为水的魔法!”一袭红衣的采玉拍手欢叫道。
安澜注视着她,她确实美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其实你才是造物主的魔法。”他喃喃的说。
正巧采玉把这句话听清楚了,脸顿时不能抑制的红了起来。
安澜从来都是一个懂得把握机会的人,他顺势搂住了采玉的肩,凑近她的脸颊。
采玉当然不会笨到不明白他的企图,一个近在咫尺的颊吻,如果她有意,只需要稍稍转头……安澜这个人……不讨厌而且很顺眼,但是,她始终找不到被吸引的感觉……难道,真的就这样开始了吗?
她迟疑了一秒,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采玉拿出手机接听,说不出是失落还是解脱。
安澜尴尬的走开,可是没走出几步,就听见采玉的声音慌张以至于变调。
“Daddy在参议院里晕倒了?严重吗?……我不是问你公众知道了实情严重不严重,我是问你Daddy现在怎么样了……哦,我马上订票,应该午夜就能回到A城。”
安澜转身扶住采玉:“你没事吧?”
“我……没事。”
“Uncle怎么了?”
“他心脏有问题,但是一直不愿让外界知道,所以也不喜欢休养,在党内还是事事亲为,结果这次……”
“现在医学科技这么发达,治愈的希望应该很大。”
“……”采玉抱歉的抬起头,“对不起,安澜,你特地请假陪我来,可是刚住了两天我就要回去……不如你留下来继续度完假……”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安澜有点好笑,伸过手臂让她挽,“我当然陪你回去,何况我也要去拜望……放心吧,Uncle是公认的好市长,主会保佑他平安无事的。”

A城。
圣心医院布置得如同六星酒店的豪华套间的顶级私人病房里,到处都放满了鲜花和礼物。
蒋安澜低头看看手表,已经来了40分钟了,于是带着礼貌的微笑站起来。
“Uncle,不继续打扰你休息了,改日再来看您。”
靠在病床上的唐天河满脸慈祥:“好,安澜,忙你的,记得替我谢谢你爷爷和你父母。”
“恩,Daddy说您还欠他一场高尔夫球呢。”
“呵呵,”唐天河笑了,“告诉他等我好起来一定实践诺言。”
“那我告辞了。”安澜对唐帝点点头,“Moses,bye。”
“我也待了够久了,我和你一起走。”采玉说着拿起自己的包。
“采玉,你留下来,我还有话和你说。”听到唐天河这么说,采玉就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会是什么内容,可是逃避已经成了妄想。
安澜带上门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了唐家的三个人。
“采玉,你能不能……”唐帝最先开口,却被唐天河用眼神制止。
“采玉,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秘密一旦泄漏,很多人的眼睛都盯上了市长这个职位,特别是民盟那些人,他们肯定会采取行动……所以你和你哥哥,近期都要十分小心。”
“他们难道会不惜杀人吗?”采玉看看身边的哥哥,显出了一些担忧。
“是的,政治斗争往往都很残酷,你也是法律系毕业的,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现在是法制社会……”
“权力总有办法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唐天河忽然深深的叹了口气,眼圈微红,“Daddy并不怕死,只怕以后没人可以保护你们兄妹……”
采玉当然不会听不出他的潜台词,可是他充满感情的语调和苍老憔悴的面容,还是打动了她。
“可是……那边,我真的尽力了。”
“可是你现在是唯一可以见到他的人……”唐帝忽然插嘴,“我派人去过世宁大厦,他们回来说,电梯根本到不了100层……”
“你派人去想做什么?”采玉闻言气得跳了起来,“你是不是为了达到目的也不惜杀人呢?”
“不要吵,不要吵!”唐天河严厉的喝住了两人,“采玉,你要体谅你哥哥,现在只有借助记忆移植,才能保证他在市长选举中获胜……我们唐家的地位才能继续得到巩固……你们的安全和幸福才会有保障……”
他忽然伸手捂住了胸口。
“Daddy!”采玉和唐帝同声惊叫起来,“你怎么了?”
唐天河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瓶,采玉取出一颗药片让他服下。
“要不要叫医生来?”
“不要。”唐天河靠进枕头里有气无力的说,“采玉,那边的事……要不你明天再去一趟……”
“我也一起去吧。”
“Moses,你忘了你明天还有一次公众演讲。那边还是你妹妹去方便些。”
“是。”唐帝乖乖的闭嘴。
“Moses,明天……带上我的保镖一起去……采玉,那个医生,你再好好和他谈谈,Daddy拜托你了……”
采玉低头绞扭着手指,那个“不”字,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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